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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自重全文阅读

作者:酒小七     陛下请自重txt下载     陛下请自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功败垂成

    纪衡从纠结来纠结去到彻底觉悟的这几天,田七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

    所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田公公聪明又能干,是个赚钱的好手,自然也就忙成了一个陀螺。不仅在宝和店宫里宫外两头跑,还要顾及新收购的酒楼的生意。

    说到这酒楼,田七有点头疼。她不是万能的、放在哪里都好使,酒楼的生意她从来没接触过,也就有些手忙脚乱。

    她那另外三个小伙伴纷纷对酒楼提出各种意见,参与本酒楼的未来规划。

    最首要的问题是要经营什么菜色。

    纪征觉得继续卖岭南菜不错,田七则偏好江浙菜,郑少封喜欢鲁菜,还非要无偿捐献自家一个做鲁菜的厨师,而唐天远小时候在四川长大,后来才随父入京,因此他对川菜情有独钟。

    这才四个人,就有四种不同意见,田七也不敢问别人了,再问,怕是连其他几个菜系都要讲全乎了。

    纪征却灵机一动,“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京城云集了八方来客,我们不如多做几种菜系,也好满足各地食客的口味。”

    郑少封和田七都觉得这主意似乎不错,唐天远却提出一个现实问题,“每一个菜系都品类繁多,若是把各地的菜色云集在此,实在难以全备,且容易多而不精。”

    田七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把各地菜色都做最基本的、最有特色的,虽然不同菜系种类很多,但是最能招揽顾客的,总归集中在那十几样。另外,若是有人想尝些刁钻的,也可以,不过就要提前预定,他们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这个折中的意见得到了一致认可。几人之中其实只有纪征真真正正有过做生意的经验。受成长环境限制,宁王爷不能在政治上有太大作为,他本人也不太喜欢往官场里钻,因此也就只能通过做生意来排遣寂寞、寻找人生价值了。纪衡总说他游手好闲,其实是错怪这个弟弟了。

    做生意没有定法,在纪征看来,把酒楼弄得博而不专,未必不能成为一种特色。由于科举考试是从全国选拔人才,相对比较公平,这就造成在京为官的人们来自全国各地,此处同样客商云集,还每年有外国使团来往。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改变京城人口的格局。他们想吃什么菜,此处就有什么菜。而且,不同地方的人凑在一块应酬吃饭时,如果只点某一菜系,难免众口难调,倒不如大家都可以点一点自己的家乡菜,一来能够尝一尝故乡的味道,二来在饭桌上总能找到话题,不致冷场。一个人从生到死,对自己的故乡总有一种别样的依恋和自豪,尤其漂泊在外之时,这种依恋自豪尤甚。几个不太熟的人凑在一桌上就着特色菜,聊一聊自己的家乡,关系也会拉得更近,出来的时候就更熟了,没准还会成为回头客。除此之外,有喜欢猎奇尝鲜儿的,亦可来此,点一桌子菜,就能同时吃到各地风味,从秦淮烟雨到蜀道青天,全在一腹之中,岂不有趣。

    不得不说,纪征其实还是很懂得把握顾客心理的。

    酒楼的经营方式暂时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要改一个名字,重新营业。名字也是纪征起的,通俗而不庸俗,爽快又直接,叫做“八方食客”。匾额是唐天远题的。唐天远的书法飘逸潇洒,在文化圈子里还是很有知名度的。

    接下来就是招厨师,找伙计。郑少封觉得自己没出力,很没面子,所以执意要捐厨子。他家这个鲁菜厨子很不一般,不仅鲁菜做得好,而且会做西北菜,能一人兼二职,很适合他们这个酒楼。

    一边招着厨子伙计,田七和另外三人也一边把酒楼给改了改。厨房增大,雅间重新装饰一下,除了常规雅间,还配合着不同菜系有相应的特色雅间。一楼是大堂,给普通客人用的,桌椅板凳重新换过,免费提供茶水。

    这些事情虽看似简单,做起来却着实繁琐,田七又是个做事认真不爱将就的,这几天着实累得够呛。她想,自己既然在外面有了事业,就真没必要继续留在宫中了,古董生意,离开了皇宫也照样能做。

    最重要的,皇上那天离开时的眼神太诡异了。田七总有一种预感,下次再遇到他,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可问题是从这两次两人相遇的过程来看,他们是否会再次相遇,大概是她左右不了的。

    要不就离开皇宫吧,从现在开始。

    田七想了许多办法,最稳妥的还是装病,这就又要用到王猛了。王猛一听说田七要离开皇宫,竟然有些伤感,一不小心滚出眼泪来。

    田七才发现这小子内心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她有点别扭,又有些感动。有人能为她的离开而流泪,这皇宫也算没白混了。

    吃了王猛给的药,田七又被关进了安乐堂的隔离间。这回还是传染病,而且是更致命的传染病——肺痨。

    田七盘算着,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被关一两天,等安乐堂的太监去回了盛安怀,她就能被赶出皇宫了。皇上既然那么讨厌她,见也不想见她,盛安怀大概就不会把这事儿向皇上回禀,这就杜绝了皇上知道她病了直接赐死的可能性。

    其实她的思路并没有错,后来的事实表明,她差点就成功了。

    当然,还是差一点。

    ***

    太后娘娘那天把纪衡叫去商量的所谓“要事”,是给如意过生日的事儿。说实话这真算不上“要事”,小孩子的生日不宜大操大办,但是太后疼爱孙子,总要好好庆贺一番才行。不用弄什么排场,重要的是贴心,热闹,哄得如意开心。

    纪衡便问儿子想要什么,如意像是专门跟他爹作对似的,要乾坤圈,要月亮,还要一个猪八戒。

    纪衡干脆让盛安怀去外面找来个戏班,到时候演个什么哪吒闹海,嫦娥奔月,猪八戒吃西瓜,齐活。

    接下来要确定如意小朋友生日宴的受邀名单。他奶奶,他爹,他叔叔,是必须出席的。为了尊重儿子的意见,纪衡表示如意可以自己往里面加人。

    毫无意外地,如意选择了田七。

    纪衡这几天想通了,反不似以往那么急切。他打算趁着如意过生日的机会把田七弄回来。于是他就专门叮嘱了盛安怀,让田七务必要出席如意的生日宴。

    然而盛安怀却答道,“回皇上,田七得了肺痨,正在安乐堂收治。”

    这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纪衡只觉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他两眼空洞,怔怔望着前方,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会?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突然就得了不治之症?

    盛安怀又补充道,“田七想在临死之前回家乡看一看,明日即出发。”

    纪衡突然怒吼,“你怎么不早说!”

    这一声怒吼仿佛产生了实质性的力道,击得盛安怀身子震了震,“皇上,您说过凡是与田七有关的事情不用再回禀给您。”

    “……”纪衡确实说过这话。但……但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他在哪里?”纪衡问道。

    “皇上,田七还在安乐堂。”

    “去安乐堂。”纪衡说着,要出门。

    盛安怀却挡住了他,“皇上……”他点为难,田七得的是痨病,痨病是会传染的,万一皇上被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去安乐堂!”纪衡的表情有点狰狞。

    盛安怀只得让开,在后面紧紧跟着。

    纪衡无法接受田七得了绝症,因为无法接受,所以无法相信。他从乾清宫到安乐堂,脑子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不停地寻找各种理由各种蛛丝马迹来否定这个事实。

    走到田七住的病房前时,纪衡站定,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脑内突然划过一道亮光。

    也是田七倒霉,她这回住的房间,跟上次发水痘住的房间一样,于是纪衡一到这里,触景生意,想起了上次田七出水痘的事儿。那次他就觉得这水痘出得蹊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简直的,收放自如,就跟这病是自己豢养出来的似的。

    当时纪衡一直惦记着救田七,后来事情皆大欢喜,他也就没再细追究。现在联系眼前田七处境,更觉不寻常。再一想,田七好像说过,他有个朋友对药材很有研究……

    想到这里,纪衡移步打算走进去。盛安怀又拦住了他,“皇上,圣体要紧,您不能进去!”

    “朕没事。田七也不会有事。”纪衡说着,推开盛安怀,推门走了进去。

    盛安怀也想跟上,却被皇上猛然关上的门拍了回去。他只好站在窗外向里看。

    田七刚才一直在发呆,没发现外面的动静。她在想如意,小家伙再过两日就到四岁生日了,她没有机会给他贺生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田七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如意解释,也不敢面对如意。她说过会陪着他,终于还是食言了。

    纪衡重重的关门声打断了田七的沉思。

    田七抬头一看是皇上,慌得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皇上……您怎么来了……”

    纪衡走近几步望着田七,脸色憔悴,形容苍白,看样子还真像是得了什么大病。然而一双眼睛虽略有失落,却无半点突染重病之人该有的悲戚之色,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得了绝症。

    “朕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好歹主奴一场,朕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纪衡说着,又走近了两步。

    田七牢记自己现在是个染了肺痨的病人,于是发挥了出色的演技,“皇上您别过来,奴才的病不能过给您!”

    装得真像。纪衡心内冷笑,口中问道,“田七,朕一直想问你,你上次出水痘,怎么那么快就好了?”

    “……”田七惊讶地看他,皇上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答不上来?朕听说你有一个会医术的朋友,他要是给你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大概也能骗一骗人,你说是不是?”

    “……”果然发现什么了!

    田七还想挣扎一下,“皇上,您说的话奴才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那懂医术的朋友应该能懂。回头朕把他拘了来,好好打一顿,应该就能招了。”

    “……”这一招简单粗暴又凶残,不过真的很管用……

    田七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习惯性地抱住纪衡的小腿,一系列动作十分流畅,可见是做过多次。

    她还未说话,纪衡已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皇上……奴才这样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还是决定老老实实招了吧。

    “哦?你有什么苦衷?说说看。”

    “奴才知道皇上您不想看到我,所以就……”

    纪衡打断田七,“朕说过不想见到你,但朕也说过不许你离开皇宫。你却自作主张,犯下这等欺君之罪。”

    这帽子越扣越大,田七急了,“不是不是……那个那个……”

    “不是什么?什么那个?你到底还能想出什么理由,一气儿说出来吧。”

    田七咬牙,只好又搬出先前那个虽荒诞却好用的理由,“皇上,奴才不是暗恋您吗,我这几天越来越忍不住,怕自己狂性大发,一不小心非礼您……就只好忍痛离开皇宫……”

    这番话年底的时候入选了田七“今年说过的最后悔的十句话”,名列榜首。

    纪衡任田七抱着他的小腿蹭,淡淡说道,“没关系。”

    “???”田七一时不解,抬头疑惑地看他。

    纪衡低头看着她,又解释了一遍,“你忍不住也没关系,朕不怕被你非礼。”眼神十分之严肃认真。

    “……”皇上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纪衡说着,目光沉了沉,“朕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什么呀……

    “来吧,来非礼朕。”他说。

    “!!!”

    怎么办,皇上的精神病又犯了!田七急得头皮发炸,扭头一看,看到窗外站着的盛安怀。他显然也听到了室内的谈话,此刻一脸见鬼的表情。田七找到了救兵,扑到窗前对盛安怀说道,“盛爷爷,快救救皇上,快传太医!”

    盛安怀对此的回答是,默默地伸过手来帮他关好窗户。

    田七:“……”一群神经病啊!!!

    纪衡满意地点点头,他走过去把努力开窗的田七抓了回来,顺手按在一旁墙壁上。他一手制着田七的肩膀不许他乱动,另一手扶着墙,支撑自己的身体。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都缠到一起。田七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羞得,两颊通红。室内的空气仿佛陡然热了起来。她被他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早就乱了方寸,一时瞪大眼睛看着他,口内结结巴巴,“皇皇皇皇皇……”

    皇了半天,话也没说出来。

    纪衡的眼神儿渐渐发暗,像是藏着风暴的安静云层。他凑近一些,低头笑看着田七,挑眉说道,“怎么,不懂得该怎么非礼?”声音压得极低,因刻意压抑,醇厚的嗓音里带着略微的沙哑,隐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田七几乎能感受到纪衡说这话时胸腔的微震,“皇皇皇皇皇……”她以前自诩为镇定机智小飞侠,这会儿却是大脑一片混乱,再也镇定不下去,机智不起来。

    “没关系,朕可以教你。”纪衡说道。

    “皇上……”

    终于说出来了,却又被他堵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太长,我早起写,写到这里就快八点了,于是先发上来~

    接下来是吻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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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第47章 非礼

    作者有话要说:就写了这么多,先放上来,大家别嫌少。我去整理霸王名单。这是在测试作者有话说,不要理我╮(╯▽╰)╭田七脑中所有的混乱情绪都在这一刻终结,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宛如一夜风雪之后的千里荒原,寂寂杳杳,茫茫渺渺。

    纪衡与田七的反应截然相反。他在亲上田七的那一瞬,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如浊浪拍天,如狂风卷地。四唇相触,纪衡只停了一停,便张开嘴,包裹住田七的唇瓣用力厮磨。他含着她的唇,伸出舌尖沿着双唇的轮廓来回勾扫,干燥的唇被唾液浸润濡湿,品尝起来软弹滑美,简直是人间至味。纪衡犹不满足,舌头又向外伸了伸,用舌面压着田七的双唇用力摩擦。

    嘴唇被用力压迫时的些微痛感使得呆若木鸡的田七终于有了点反应,禁不住皱了皱眉。

    纪衡不满于对方竟无半点回应,将田七的上唇卷入口中,轻轻咬了一下。

    田七吃痛闷哼,鼻端发出低细急促的轻吟。纪衡的心跳早就乱了,此刻紧闭双眼,听到这宛如情到深处的一声呢喃,顿时全身仿佛涌起一股热浪,上下流窜,冲得额上血管突突直跳。他强行挤开田七的唇齿,长驱直入,探进口中。

    田七本来因方才说话未完而唇齿处于半翕状态,此刻轻而易举便被对方攻克。纪衡一朝得手,如鱼得水,灵活的舌头顺着田七的齿龈一下一下刮扫,整个侵略一遍,接着又伸回她的口腔中央,探着舌尖儿去压她的舌面。田七本能地用舌头想要把口中的异物向外推。殊不知这一动作本身就是致命的挑逗,纪衡故意向上屈起舌头,把舌底对准田七,感受着田七的柔软香舌对他舌底一下一下地推顶,一阵酥麻的感觉自舌底流至心间,继而传向四肢百骸。

    真是要疯了!

    纪衡稍稍向外退了退,田七本能地以为自己把他赶出去了,舌头因力道未收而向外伸了一下,却不料他竟然又侵回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大口,然后叼住她的舌尖儿狠狠地吸吮。

    田七只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他吸没了!

    她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神智就这样再次流散,大脑重回空白,本来刚刚抬起来的想把纪衡向外推的胳膊,此刻也没了力气,改为不自觉地扶着他的胸口,甚至连她的双腿都有些发软,支撑不住身体,站着站着就慢慢弯曲,身体顺着墙壁向下滑。

    纪衡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腰,手臂渐渐收紧,逼迫她与他紧紧相贴。

    田七觉得自己好像软成了一个面人儿。她此刻瞪大了眼睛,因为两人离得太近,眼前人面目显得有些模糊。她看到他低眉顺目,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像是两簇浓翠的松针,她眨了眨眼,看到这两簇松针在微微颤动。她的心便也跟着颤动起来,一时间慌乱,羞惭,迷惘,恼怒,不知所措,各种心情涌入心间,几乎要挤炸她那单薄的胸腔。她突然疯狂地想要结束这一切,于是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纪衡本来在吸吮着田七的舌尖,感觉到田七要咬他,迅速放开她,回撤。

    然而他撤回去了,田七却没撤,上下牙齿重重地落到自己的舌头上。

    “嗷!!!”

    守在外面的盛安怀听到里头安静许久之后突然传来的一声惨叫,小心肝儿禁不住一抖,心中纳闷,皇上您到底在玩儿什么呀……果真是个大变态!

    里头田七双手捂着嘴巴,眼泪几乎掉下来。

    好疼!

    纪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有些心疼,有些担心,又觉好笑,他轻轻地拉田七的手,“我看看。”

    田七听他如此说,捂得更紧了。

    纪衡说道,“松手,我什么都不做。”

    ……坚决不松!

    纪衡只得吓唬他,“若是流了血,可是会死人的。听说过咬舌自尽吗?”

    没有什么是比生死更严重的威胁,田七果断松手张嘴,伸出舌头给纪衡看。

    纪衡托着田七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流血。放下心来,再看那粉嫩的舌尖儿,他又有点心猿意马。

    田七察觉到纪衡眼神儿的异样,立马又捂住口,警惕地看着他。

    纪衡也在低头看他。本来的一脸病容早就被满脸俏红取代,两眼含着泪光,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受了欺负又不敢反抗的小动物。纪衡的心已经化成一泓春水,他低眉含笑,抬起手指点了点他挡在嘴前的手背,说道,“你不是一早就想非礼朕吗,如今得偿所愿,还装什么装?”

    田七羞愤难当。她这辈子胡说八道的话多了去了,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把曾经说过的作孽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全吃回来。

    纪衡不再逗田七,而是抓着他的另一只手,“走吧。”

    田七很莫名其妙,把手往回抽了抽,但是……抽不动……

    盛安怀看到皇上牵着田七的手走出来,他干咳一声,左右看看,还好没人,“皇上。”盛安怀只叫了一声,目光故意停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这种事情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吧……

    纪衡便放开田七,侧脸看了看他,发现这小变态还在害羞,纪衡不想把他逼得太急,于是说道,“你先回去吧。”

    “奴台告忒。”田七大着舌头说完,转身就走。走出去几步,撒开退狂奔起来。

    纪衡驻足看着他脚步慌乱的背影,眉目含笑。

    直到目送着田七的背影消失,纪衡才转身向乾清宫走。他一路走一路回味着方才两人的激吻,想着想着自己脸上也升起一阵薄热,耳垂泛着淡淡的红,复又想到田七的害羞与慌张,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盛安怀很担忧,皇上不会傻了吧……

    很快他的担忧就成为现实。皇上甩着阔步低着头,迈上乾清宫前的台阶,接着向前走,“咚”地一下,撞到了宫前朱红色的巨柱之上。

    盛安怀:“……”皇上果然傻了……

    殿外守门的小太监见此异变,吓得连忙跪倒。

    纪衡不以为意,浑不在乎地摸了摸额头,调转方向继续走。

    盛安怀:“……”

第48章 重回御前

    田七一气儿跑回了十三所。

    回到十三所时,她依然心乱如麻,趴在床边直吐舌头。同屋的人还不知道田七染病之事,只现在见他如此慌慌张张失魂落魄,还道是曾经那个红衣恶鬼又来找他索命,不免有些同情,同时又对那恶鬼更加敬畏,自此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皇宫内外渐渐流传起关于红衣恶鬼的传说。

    田七喘匀了气儿,爬到她的自制架子床上,把床帐放下来。自己独自隔离在床帐之内的小小空间内,田七的心绪渐渐有些平静,回想方才那一幕,总是觉得害怕和难以置信。

    怎么办,皇上竟然亲了她。这回不是吹气,是真亲啊!要是别人对她做此等轻薄之事,她完全可以一巴掌甩回去,可那是皇上,皇上杀人都不算犯法,更何况亲个小太监。

    ……等等,她是个太监,皇上他为什么要亲个太监啊?!

    难道发现她是女人了?

    不可能,要真发现,她该早就没命了。

    可他为什么要对着一个太监下口,他怎么下得去口啊……

    难道皇上断袖了?

    也不对啊,皇上那么讨厌断袖,而且,也没听说他沾惹过哪个男人或是太监吧……

    再说了,太监不都是不男不女的吗,皇上如果真的和太监有个那啥,那他到底算不算断袖呢?如果他是断袖,那他会不会对太监感兴趣呢?

    真的好奇怪呀……

    我到底在想什么!

    田七呼地一下扯开被子盖住头,她隔着被子抱着脑袋,痛苦地蜷起身体。今天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不真实到她连做梦都不会做这种梦。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皇上恶意满满的话,“你不是一早就想非礼朕吗,如今得偿所愿,还装什么装?”

    ……皇上他真是个超凡脱俗不拘一格想人所未想的大变态,神经病!

    对啊,皇上有神经病!

    田七在黑暗的被子中仿佛突然见到一线光明,她觉得她发现了真理。神经病真是一种万能的病,皇上所有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一旦冠以神经病,就能让人完全释然了。

    坦白来说,田七不是傻子。有些东西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实在是那看似真相的东西太过可怕,就像包裹在烈火之中的金子,只要稍微碰到一点边缘,就要被烫得立刻缩回手。于是那金子不管多么吸引人,也只能让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潜意识里不愿相信某件事物,那么这件事物在此人眼中顿时就成了假的,且只要他不主动去想,它便能不存在一般。

    田七终于说服了自己,她猛然推开被子坐起身,却突然又想到她和他接吻的那一幕,顿时又羞得满脸燥热,复又拉过被子来盖住脑袋。

    虽然是被一个神经病亲了,可也是亲了啊!

    ***

    田七一晚上没睡好觉。次早醒来她两个下眼皮都青了,像是要被鬼吸干了精气一般。同屋人看了更觉同情与可怕。

    田七今天是打定主意不想去皇宫了,于是只让同伴帮着去宝和店请了个假,反正她在皇宫内的宝和店没有什么特定的事儿要做,每日去只是点卯。她独自闷在屋子里更觉无趣,最可怕的是会胡思乱想,干脆出了门,找纪征他们去玩儿。

    郑少封和唐天远今儿也出门了,四公子又聚在一起,不过各自都有点不正常。田七自不消说,郑少封是考试临近情绪烦躁,唐天远也是因为考试,只不过他很兴奋。这俩人凑一块难免惹些事端,田七听说他们前两天骑着马把国子监挂的灯笼一个个都射下来,而且人家射的不是灯笼而是那细细的悬绳,她顿时感叹世上的神经病怎么都让她给遇到了。

    纪征表面看不出什么异常。他听说田七烫了舌头,点菜时都没点味道太刺激或是太硬的东西,茶水也是放在自己手边晾凉了才递给田七。唐天远心细,见纪征如此,心悦诚服道,“王爷真是体贴入微。”

    纪征低头笑了笑。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放在心上时,眼睛总随着那个人转,体贴就成了自然而然的流露。往往他自己还没察觉出来,便已经先做了出来。纪征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做这些事情竟然十分顺理成章,一点不觉突兀和不适,想想又觉很奇妙。

    这样胡思乱想着,纪征侧脸看了一眼田七,见他正在和郑少封眉飞色舞地胡侃。因为舌头不方便,田七一句话往往要说两遍,郑少封才能听明白,后来他干脆连说带比划,两人交流得还挺愉快。

    纪征淡淡地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有心事的。田七本来说想好了办法要离开皇宫,可是今天见面竟然又改口,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担心,当着另两人的面又不方便问,直等到郑少封与田七依依惜别,纪征才找到机会,问道,“你不是说这两天就能离开皇宫吗?”

    田七大着舌头道,“计划有变。”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纪征追问。

    “我也不知道,皇上他太聪明了。”田七有点沮丧。

    “要不,我帮你吧。”

    田七摇头,“不用。”

    纪征有点烦躁,“你若真的想离开皇宫,总是能离开的。你到底想不想离开?”

    田七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王爷,你生气啦?”

    “叫我阿征。”

    “阿征……你生气了?”

    纪征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你担心。”

    田七有些感动,“谢谢你,我没事,只是一时失手,暂时没别的办法。我不是和你见外,不让你帮忙,实在是皇上的忌讳你也清楚,如果我和你走得太近,让皇上知道,只怕又要治我一个媚惑皇亲的罪名。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自己先想想办法吧。”

    他大着舌头一下说这么多话,纪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闷闷地说了声好,接着又不自觉叹了口气。

    回到十三所时,田七正好遇到了前来传旨的盛安怀。盛安怀告诉了她一个可怕的消息:皇上决定把她调回御前!

    田七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乾清宫从主子到奴才都是神经病,她一个积极向上内心充满阳光的好少年实在不适合那种地方。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是圣旨。敢抗旨不尊?提头来见吧!

    有那么一瞬间,田七是真的想扭头就跑,能有多远跑多远。她甚至想干脆逃出皇宫算了,可直接出逃真的是下下之策,一旦被发现抓回来,那就只能是砍头没商量。

    无奈,她只好决定先见机行事。

    当晚,田七又失眠了,次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了乾清宫。

    盛安怀又把她给弄到了养心殿里杵着。

    田七埋着头,惴惴不安。

    纪衡没有批奏章。他单手拄着下巴,一直在看田七,见这小变态总埋着头,不像往日那样,时刻把目光抛向他,纪衡有点不高兴,“你抬起头来。”

    田七只好抬头看他。四目相对,两人看到彼此,都有点意外。纪衡是看到了田七一脸的憔悴,而田七则看到了皇上额上的淤青。

    “昨夜没睡好?”纪衡顶着那块淤青,泰然自若地问道。

    “啊?啊。”田七有点犯傻,应了两声,又摇了摇头。

    不就被亲一下么,何至于吓成这样。纪衡淡定欣赏着田七窘迫呆愣的表情,不觉好笑,一时又想到,这小变态吓成这样,自然是因为没和人亲过,他顿时又有点不可言喻的兴奋感和成就感。

    于是纪衡弯起嘴角笑了笑,问道,“睡不着,可是在想什么人?”

    “……”田七看着皇上那眼神,觉得这答案很可能是唯一的、不容她自由发挥的。可是那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于是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傻乎乎地看着纪衡。

    纪衡和田七对视着,一脸的“答不对要你好看”的表情,等待他的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各自不发一声。纪衡长时间暴露在田七的目光下,渐渐地就有点心痒痒,嗓子眼儿发干,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过来。”

    田七不敢过去。

    正犹豫着僵持不下,如意过来给她解围了。

    田七真想抱着如意狠狠地亲一亲。

    如意看到田七,也很高兴,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察觉出不对劲,“你的舌头坏了?”

    田七答道,“殿下,奴才的舌头受了点小伤,不过不碍事。”

    如意看看田七,再看看父皇,觉得很有意思,“田七和父皇都受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人对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各自心知肚明,此时被一个小屁孩揭露出来,难免有些不自在。

    纪衡咳了一声,斥道,“你明日就四岁了,也是大孩子了,别整天只顾着东游西荡,胡言乱语。”

    有田七在,如意莫名的胆子也壮了一些,反驳道,“四岁怎么了,你四岁还……”

    “闭嘴!”纪衡知道如意想说什么,连忙打断他,又偷偷看了一眼田七。

    田七也知道如意想说什么,但是她拼命地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如意乖乖闭了嘴。

    田七见小家伙一脸的委屈模样,便问道,“殿下,明日就过生日了,您想要什么?”

    如意张开双手要田七抱,笑嘻嘻道,“我想要你陪我玩儿。”

    回想到这小屁孩儿当初都跟他这当爹的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纪衡又觉不满,看到田七把如意抱起来,他脸一沉,“你给我下来,多大人了还要人抱。”

    田七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又发怒,她把如意放下来,竭尽全力地找新话题,“皇上,奴才听说殿下寿辰时请了戏班子,依奴才愚见,民间有些变戏法的、耍猴戏的,小孩儿们都喜欢看,殿下想必也会喜欢。”

    纪衡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就依你吧。”

    如意又扯着田七说话,纪衡嫌他们聒噪,耽误他的正事,便把他们轰到外面去。田七和如意都求之不得,手拉着手出去了。

    俩人出去之后,纪衡也没干正事。他盯着御案发呆,想着田七,心口暖暖的。

    说实话,他如果想得到这个人,实在太容易不过。皇宫里的人都是他的,他要是想幸上谁,也只是勾一勾手指的事儿。

    可是田七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呢?他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他本能地不愿意像对待后宫那些女人那样对待田七,他把田七放在了一个特别的位置,一个从来没有任何别人触碰过的位置。

    有些情绪总是越理越乱,他想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对待田七这么有耐心,但他很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这就够了。他既然已经遵着自己的**破罐子破摔,便不介意继续想干什么干什么。

    很久之后,当他终于和那个人过上细水长流的生活,再次回首自己那不堪回首的漫漫追妻路时,才猛然惊觉,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从来不只是这个人,而是她的心。他想和她如胶似漆,恩爱不离,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他踏在一片浮华之上,早早地在自己脚边扫开一个位置,只为了等她站过来。

    世人都道男人是风流薄情种,但这世上大概总有那样一个女人,能让你为了她而背离眼前这一切。遇到她之后,别的女人都失了颜色,没了滋味,成了木头。你想把心掏给她,也想得到她的心。你想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

    这样的女人,你可能遇到,也可能遇不到。

    遇到之后可能得到,也可能得不到。

    所以那时候的纪衡无比庆幸,他遇到了,也得到了。

    以上,只是一个过尽千帆的男人的悠悠长叹,此刻,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有这个觉悟。他只是觉得,反正田七早晚是他碗里的东西,所以他们——

    “来日方长。”他轻轻点着御案,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让大家等这么晚,等我状态好了咱加更~

    想要肉滴同学们,考虑一下田七的感受嘛。以她的性格,如果现在被皇桑强行推倒,那大概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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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真甜

    纪衡果然让人在如意的生日宴上弄来了一拨变戏法的,还有一个耍猴戏的。如意全程看得津津有味,一直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去扯身后田七的袖子。连太后也觉十分有趣。纪衡本身对这些小把戏不感兴趣,可是看着自己娘高兴儿子高兴,他自然也高兴,再偷眼打量田七,小变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脖子伸得老长。纪衡不禁摇头失笑,心想,田七建议他找这拨人来,哪里是给如意看的,分明是他想看。

    这一家人欢聚一堂,只一个人心中不大是滋味。纪征也不知怎的,总感觉眼前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似乎与他无关,台上的戏法明明看着也有趣,可他就是笑不出来。按理说虽然过去有过不愉快,但他现在和自己亲哥哥不至于隔阂如此,他也很喜欢如意这小侄子,可怎么现在坐在这里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心中沉闷闷的似乎压抑着什么,发泄不出来。

    纪征看了看田七,没有与他发生相视一笑的默契,因为田七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猴戏。他有点失落,低头饮了一口酒,抬头想跟皇兄说话,却发现皇兄的目光停在田七身上。

    一场猴戏耍完,猴戏艺人领着小猴子下去休息。如意不过瘾,非要过去跟小猴子玩儿,田七得了太后准许,抱着如意去看猴子了。

    这边宴席上只剩下三个大人,太后看看纪衡又看看纪征,对纪征说道,“阿征,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娶王妃了。哀家给你挑中了几个千金,都是知书识礼的名门闺秀,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自然了,还要问一问你自己的意思。”

    纪征听到这话就觉头疼,“母后,儿臣一个人自在惯了,一时倒不曾想过此事。”

    “这怎么行,”太后摇头叹道,“偌大个王府,没个女人管家,怎么能行呢。不独你,连你皇兄,哀家也想着再给他纳几个美人。”

    纪衡本来在放目看那边的田七和如意,听到母后提他,便转过头来笑道,“好好地怎么饶上朕,后宫里女人够多了,再来了也是添乱。”

    “哀家是觉得,你似乎对后宫这些女人看倦了,这些日子也没见你正眼瞧过谁,这几天干脆连牌子都不翻了。”

    越说越远了。纪衡掩口尴尬地咳了一声,“这几天不是天气热么。这些琐事母后您就不用操心了,今儿如意过生日,咱们好好地喝酒行乐不好么。”

    太后抱怨道,“我怎么能不操心。你们兄弟二人合起来,才有如意这么一点香火,寻常人家都能子孙满堂,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却只这一个孙子。”

    纪衡只好劝慰起母亲。纪征却狐疑地看着纪衡,对太后说道,“母后说得对,皇兄是该多纳些美人。”

    “你别添乱了。”纪衡皱眉说道。

    “这怎么是添乱呢,臣弟是为了皇兄着想。”纪征似笑非笑。

    散了生日宴,如意被抱去睡午觉,田七也到了下值时间,便没回乾清宫,而是找王猛去了。纪衡和纪征二人从慈宁宫出来,走了一段路,将要分开时,纪征突然说道,“皇兄,您上次教导臣弟的话,臣弟已经想通了。”

    纪衡停下脚步打量他这弟弟,“哦?你想通什么了?”

    “皇兄说得对,断袖是龌龊下流的勾当,为君子所不齿。皇兄是君子的楷模,臣弟一定把此话铭记在心,日日提醒自己,莫要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在指着纪衡的鼻子骂了。殊不知纪衡自己早已突破了心理防线,决定无耻到底,这会儿被人指责,他也一点不生气,全盘接受。他定定地看着纪征,突然一笑,说道,“嗯,想通了就好。赶紧娶个王妃吧。你若再不挑出个中意的姑娘,朕就帮你挑了。”说着,拍拍纪征的肩,转身离去。

    ***

    王猛对于田七竟然不需要解药而能自行痊愈表示震惊。田七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吓的,只说是因为自己身体好。王猛便想给田七把脉,结果被田七狠狠敲了脑袋。

    田七又有一件事要问,“你说,神经病能治吗?”

    王猛反问,“病到什么程度?发起病来做什么?”

    田七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皇上做过的凶残事情,“啊……掐人?咬人?”

    “这已经很严重了。这种病只能缓和,不能根治,最好的效果是让病人病情稳定下来。”

    田七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失落地离去了。她回乾清宫睡了个午觉,等暑气退了些,又去找如意玩儿。两人今天约好了的。

    如意因看到了心仪已久的猪八戒吃西瓜,又看到了新鲜有趣的变戏法和小猴戏,十分兴奋,于是午睡并未好好睡。田七领着他去了太液池,把戴三山引出来。太液池中的莲花开得正盛,红黄白粉,高低错落,点缀在大片大片小雨伞一样的碧绿荷叶之间。田七折了好些莲花,又揪了两大片荷叶。她把莲花堆在戴三山的大壳顶上,和如意一人顶着一个荷叶片,靠在戴三山的壳上,好不凉爽。

    纪衡闲步至太液池,看到这俩家伙正顶着荷叶吃西瓜。

    真是一对儿猪八戒。

    西瓜很大,被切成一条一条的,正面看像是半个大月亮。翠白的皮儿,红色的沙瓤,黑色的瓜籽儿。照着沙瓤一口咬下去,汁水丰满淋漓,顺着西瓜滴到地上,形成一块水渍。

    田七正蹲在地上,一边吃一边噗噗噗地吐着瓜籽儿,如意有样学样,只不过没那么灵活,总是连瓜瓤带瓜籽儿一块吐。他站在田七身边,靠在龟壳上,捧着一条几乎相当于他的脑袋两倍大的西瓜,笨拙地啃着,脸上沾了好多红色的汁水,胸前专为吃西瓜系上的小围褂上,也全是西瓜汁。

    看着好好一个漂亮小孩儿弄得如此狼狈,纪衡很是无语。他就知道,自己这儿子早晚会被田七带坏。切好了的西瓜喂他他不吃,却专喜欢自己抱着啃。

    田七看到皇上来了,慌忙站起身,咽下口中的东西,说道,“皇上万岁。”

    如意叫了声“父皇”,接着一心一意地啃西瓜。

    纪衡看着田七嫣红的唇上沾着的汁水,突然向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盛安怀果断跟着大家一起退下。

    此处只剩下三个人加一头乌龟,乌龟还是缩了壳的,田七有点紧张,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

    纪衡说道,“继续。”

    “啊?”田七没反应过来。

    “蹲下,继续吃。”

    田七总是会接一些莫名其妙的圣旨,此时也就乖乖听话地蹲□,靠在龟壳上又啃了一下西瓜。她不晓得自己这样做,皇上满意不满意,于是一边嚼西瓜,一边抬头看皇上。

    被那样漂亮的眼睛直视,纪衡的心跳顿时快了几分,再配合对方咀嚼和吞咽的动作,这简直是无声的挑逗。偏偏罪魁祸首还不自知,吃完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的汁水。

    纪衡的心口蓦地一热,他也蹲□,摘开田七头顶上的荷叶,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田七不知道皇上又发什么疯,不过他既然没叫停,那么她就继续吧。于是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起西瓜来。

    纪衡却突然问道,“好吃吗?”

    如意从西瓜上抬起头来,脆生生答了一句,“好吃。”答完继续啃。

    “朕尝尝。”纪衡说道。

    田七:“……”她低头看了看手中被啃成月牙的西瓜,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递过去。而方才站在一旁端着西瓜盘的人,早就被皇上轰走了。

    如意也有点意外,“父皇,你怎么抢西瓜吃?”如意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到视线里一黑,他的脸上盖了一只手,手心散发着热量,他认得这是父皇的手。

    如意停了一停,见捂在他眼睛上的手并未离开,他了然,笑问道,“要玩儿捉迷藏吗?”

    没人回答他。

    田七再次被突吻,虽依然有些惊慌,但比起上次来已经算镇定许多。她想挣脱开,然而本身就是蹲着的姿势,实在无处发力,皇上又一手制着她的两手,使她反抗不能。

    他压着她的唇,强行挤开她的口,用力吸吮着她口内汁液,之后放轻了力道,细细密密地舔吻着,温柔绵密如春风化雨。田七大睁着眼睛和他对视,明明眼前一切都很模糊,她却看到了他眼底的柔光与笑意。

    一阵清风袭来,摇动着两人头顶上方的千缕柔条。龟壳顶上堆积的莲花本已经摇摇将落,此刻终于不堪微风的推力,滚落下来,跌在两人的头上,肩上。

    他们像是被埋在了花下。

    大朵大朵的莲花遮了光,田七的视线更加模糊。她闻着空气中浮散的淡淡清香,突然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来自何方,将向何往。好像时间就要永远地停在这一刻,要冻结所有这一切,把它们变成永恒。清凉的夏天,奇怪的男人,措手不及的吻。

    “藏好了没?”如意有点着急,问道。

    纪衡慢吞吞地放开田七。他离得她很近,肩上还停着一朵火红色莲花。他低头静静地看她,覆在如意面上的手抽了回来。随着手臂的动作,那朵红莲轻轻滑落下去。

    田七低头不敢看纪衡。

    如意有些奇怪,“你没藏呀?”

    纪衡的眼睛始终盯着田七通红的脸,他回答如意,“戴三山藏好了,快去找它。”

    “哦,好。”如意答应着,扶着戴三山的大鬼壳走到它的正前方,扒在它脑袋探进探出的那个大缝隙,向龟壳里面看。

    田七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不敢抬头看纪衡。

    “戴三山,你出来,我看到你啦!”如意对着缝隙喊道。

    纪衡突然探过头来,附到田七红得几欲滴血的耳边,低低地笑起来。

    笑够了,他轻声说道,“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太甜了会不会觉得腻呀。

    今天晚上应该会有加更,晚上八点来刷新一下,不加更的话会在文案上提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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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尴尬

    田七走回乾清宫时,腿还是软的。

    史无前例的连续两件荒唐事件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以及表情去面对。要说讨厌吧,有点,毕竟她是被轻薄了,但好像又不至于特别反感。她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她给皇上当惯了奴才,当着当着就百依百顺起来,即便被轻薄也不敢反抗。可若是让她坦然接受,她更办不到,她好好一个女孩儿,怎么能老被一个男人亲呢。

    但是不接受又能怎样呢?把皇上打一顿?光想想就令人发指。为了清白自尽一个?古时候有这么个女人,被人轻薄了一下胳膊,回家就把胳膊给砍了。田七觉得这个人很生猛,但是也很傻。自己被轻薄本就是无辜的,怎么能又自戕呢,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她更是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定得好好地惜命!

    田七想不通她该怎么做。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出皇宫,可是她真不敢。前头说了,她特别惜命。

    她惴惴不安地连续当了两天值,不过这两天皇上没再发病,田七稍稍放心下来,她一遍一遍地给自己催眠,皇上好了,此前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只是意外,是幻觉,是做梦。

    人们总是喜欢心存侥幸,并且拼命地劝说自己这侥幸的真实性与可靠性。

    除了不再发病,皇上还做了一件大好事:允许田七继续搀和宝和店里的生意。当然了,前提是先把乾清宫的差当好。

    于是田七有时间便总往灯笼街那个宝和店转转。前头说了,太监们倒腾古董还行,鉴定字画就有点外行了,而这恰好就是田七的专长。因此有些东西旁人认不出来,还要留着等她过来帮忙。人但凡有点过硬的本事,总会让人高看一眼,再加上田公公又回到了御前,重新获得皇上倚重,于是田七在宝和店便渐渐地更有威望了,每次来都有好些个小太监围过来巴结她。

    每到这个时候,宝和店唯一的真男人方俊就抱着手臂站在外围看他们,默默地一言不发。田七觉得这个方俊挺有意思,他是真的会武功——她亲眼见过。有一次两个小太监因为抢一个东西而大打出手,差点引起混战,结果方俊毫不费力地挤进人群,一手一个把他们拎开了。那俩小太监不服气,要合起来打方俊,于是方俊干脆把他们俩向外边一扔,这俩人就都挂在了对面博古轩的二楼护栏上。博古轩掌柜的正扶着栏杆托着小紫砂壶惬意地喝茶乘凉,看到两个大活人突然挂上来,吓了个半死。

    当时还是田七过去劝和,几个人都卖了田公公一个面子,握手言好。

    这会儿田七从人群里走过来,问方俊道,“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有一些起色,手指能动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该谢王猛。”

    方俊低头想了一会儿,神色疑惑,“我觉得很熟悉。”

    “什么很熟悉?”

    “你,你们。”方俊说着,向那帮太监望了一望。

    田七看着他下巴上的胡茬,玩笑道,“莫非你以前也是太监?”

    方俊摇了摇头,认真答道,“我不是。可我总觉得我早就认识你们这样的人。”他皱眉想着,又觉头疼,手指用力暗在太阳穴上。

    “别勉强,你想不出来的东西,没准是你根本不愿意记住的,”田七安慰他,“实在不行让王猛给你一起瞧瞧吧,不用多掏钱。”

    ***

    其实不止在宝和店,田七在整个皇宫的威望都提升了那么一下下。被皇上赶出乾清宫之后又能回来,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太监嘛,本来就低人一等,反正是伺候人的,又不是什么贤才、大才,被主子发配了,还能让主子惦记回来,可见这人在主子心目中的分量。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田公公杀回来了,皇宫之中谁看不出这点风向呢。

    于是田七这两天真是被人巴结得筋疲力尽。宫女太监们还好应付,要命的是后宫里那些主子们,这个塞钱,那个塞东西。这要放以前,田七自然高兴,毫无压力照单全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许多主子对她有过多的期待,好像她能安排皇上的临幸时刻表一样。虽然这些人送东西时表面上不会提什么要求,但是背地里总归是盼着她能拉一把,如果没发现什么动静,田七一准落埋怨。

    田七终于明白盛安怀为什么不随便收人东西了:你以为是占了便宜,其实这些都是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以别的方式还回去。她也学着盛安怀,收东西的时候得看名目,绝不受无功之禄。

    但有些主子比较霸道,偏偏不配合。

    比如康妃。

    康妃知道自己对田七干过的好事儿,但她希望田七不知道,不过田七知道,当然了还要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于是康妃就以为田七不知道。她以自己的宫女得罪过田七的师父为由,把田七叫去了邀月宫,说了些好话,又赏了钱。

    整整十两金子。

    田七不敢接。自己那师父为什么会被宫女“得罪”,她不用带脑子都能想出来,一准是他调戏人姑娘时没被人家给好脸色。田七不给人赔礼道歉就不错了,又怎么能受康妃的赏呢。再说,这么多赏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心知肚明。

    康妃早就听说过田七爱财,现在看到田七不肯收,便以为他只是和她客气,于是执意要田七收下这些金子。田七好说歹说,换得康妃柳眉倒竖,“田公公现在是大人物,连本宫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田七只好接过来金子。出来的时候边走边想,要不怎么说这康妃不成气候呢。明明是在干买通人心的事儿,却还和人摆脸色,又费力又不讨好,花钱也白花,连个响儿你都别想听到。

    其实这位主子在后宫里有着最得天独厚的条件——太后疼她。众所周知皇上是个孝子,很听太后的话,康妃有太后罩着,应该不会太差,可是现在竟完全被德妃和顺妃盖过了头,可见这位娘娘之前干过多少傻事儿。

    想到这里,田七又摇了摇头。她现在收了康妃的钱,又不可能还回去,拿人家手短,她也不能当这十两金子是捡来的。

    真是麻烦。

    思来想去,田七决定去找皇上告状。一定要装出有点无辜又有点窃喜的样子告诉皇上,康妃非要赏给她钱,她不收,被主子数落了一顿,只好收下。

    然后皇上就会知道康妃收买了她的事,以后她就算做点什么,也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不会被主子猜忌。

    我真是太聪明了。田公公摸着下巴,不无自恋地想着。

    坦白来说,她这计划的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

    皇上正在乐寿堂摆弄字画古董——他喜欢的东西都收集在乐寿堂里,各种玩意儿都有。田七跟在他身边,乐寿堂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纪衡走到一幅仕女图前,背着手驻足观看。田七凑上来笑道,“这幅画真漂亮,像康妃娘娘。”

    “康妃”这两个字让纪衡皱了一下眉,田七敏锐地捕捉到皇上的表情,现在要的就是他对康妃的反感。于是田七继续说道,“昨儿康妃娘娘把奴才叫去邀月宫,奴才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怠慢娘娘的事,不想康妃娘娘竟代奴才陪不是,奴才真是受宠若惊,受之有愧。娘娘这样体贴我们当奴才的,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这番话果然让纪衡的眉头皱得更深。一个主子竟然给一个奴才赔不是,成何体统。

    “奴才当时吓得直给娘娘磕头,谁知娘娘连忙让人把奴才扶起来,还赏了好多钱,奴才不敢收,娘娘就笑着说奴才不给她面子,还说奴才在乾清宫当差当得好,理应……”

    话到此戛然而止。

    纪衡突然低头在田七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啄,并不做停留,很快便收回来。他站直身体,恢复了道貌岸然般的深沉。他看着田七因惊讶而瞪圆的眼睛,笑道,“继续说。”

    田七:“……”早忘了该说什么了。

    纪衡便转身,在那仕女图上摸了摸,说道,“不像康妃,像你。”

    田七看着图上仕女那肥成馒头的两朵大胖脸,心想,像我的屁股吧!她脑子里还断着片儿,本来只是在心里想到这个绝妙的比喻,然而却一不小心脱口说了出来。

    田七:“……”

    纪衡:“……”

    田七又羞又愧,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会想到那些,又怎么会说出来!真是傻了!

    纪衡掩着唇吃吃地笑起来,越笑越想笑,他终于忍不住了,再也装不下去儒雅温润,扶着墙哈哈大笑起来。

    田七更窘迫了。

    纪衡直起腰来,笑吟吟地看着田七,说道,“你不给我看看,我怎么知道像不像?”

    田七:“……”真是没脸见人了。

    纪衡看着田七羞得脸几乎滴血,便不再逗他,转身又看别的东西。想要把一个人收拾得服帖一些,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总要张弛有道才好,他素来深谙此道。

    田七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纪衡与她恰恰相反,很想在乐寿堂多待一会儿。于是他们就多待了一会儿。纪衡没再和田七说话,然而田七却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羞愧。而且,他们俩又好几次经过那幅仕女图,每次经过时,纪衡总会意味深长地看田七一眼,然后笑而不语。

    一直在乐寿堂待到将近午膳,田七也快下值了。两人回到乾清宫,纪衡便放走了他。吃过午饭,纪衡照例要午睡一会儿。躺在龙床上,他想着田七今天说过的傻话,又是一阵闷笑。只不过笑着笑着,他的思绪就飘得有点远,想得有点歪,满脑子都是一些旖旎得令人脸热的画面。

    于是纪衡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可以忍,但他的小兄弟,似乎忍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不是越来越没节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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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往事

    八方食客终于开业了。

    田七因为是上午当值,所以没赶得及来,酒楼开业又不可能等她到下午。幸好她早就雇好了一个副掌柜,专门负责打理酒楼里的一应事务。

    她来的时候酒楼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吃饭。纪征弄了个开业大酬宾,第一天来这里吃饭的一律打八折,又主动请了街上一些掌柜的来此处喝酒,说些客气话。大家以后都在这条街上混,自然要相互照顾云云。

    唐天远和郑少封也跑来凑热闹。四人弄了个雅间,唐天远搓着手点了个麻婆豆腐,又点了个回锅肉,郑少封要了葱爆羊肉和红烧海螺,纪征点了竹丝鸡汤和虾仁炒菜心,田七听着伙计报了两遍菜名,累得伙计嘴角发麻,她也不知道点什么好,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尝,最后只点了西湖醋鱼和清蒸蟹粉狮子头。

    这些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伙计记好了菜单出去了,纪征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郑少封也跟着伸脖子看,问道,“你不会看上他了吧?牙口真好嘿!”说着,扭头故意看了一眼田七,发现田七正在跟唐天远热烈地讨论着菜谱。原来方才那伙计报了两遍菜谱,田七便完全记在心中,这会儿挑着里面的听起来像是川菜的,问唐天远那些是用什么做的,什么味道。唐天远一一给她解释了,又听她给他讲江浙菜。两人讲得兴起,连郑少封听着都口水泛滥,便也加入了讨论。

    纪征兀自凝眉沉思。

    田七说着说着,扭头看到纪征在发呆,便问道,“阿征,你在想什么?”

    郑少封听到田七对纪征如此亲切的称呼,故意起哄地清了清嗓子。不过没人注意他。

    纪征解释道,“我见菜谱这么长,方才那伙计虽口齿伶俐,全报下来也要费些功夫,况且听的人一遍而过,也记不住。倒不如写在纸上,岂不是两全?”

    唐天远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纸张要经常用,怕是不耐磨。”

    郑少封提议道,“写在布帛上?”

    田七摇头,“也不好,拿起来、展开看,都不方便。”

    唐天远又道,“那就写在木板上,不对,还是写在签子上好。像是庙里求签的那种,把菜名写好了插在竹筒里,客人可以随便翻看,想点什么了直接把签子抽出来交给伙计,这样一来又可以避免伙计记错菜单。”

    “这个好,”纪征点头,接着又补充,“既然我们的菜谱分不同菜系,签子也可相应做成不同颜色,或是签顶上有不同的形状,以便区分。客人如果不耐烦点菜,又可随意抽签,抽到什么点什么,岂不有趣。”

    郑少封问道,“若是遇到不识字的人怎么办?”

    田七答,“那就只能让伙计报菜单了。不过如果一来来好几个人、每个人都不识字的情况应该也不多见,所以把菜谱做成签子,应该能省不少事,还新鲜有趣。”

    几人一通集思广益,顿觉这个方法十分可行,田七便记下来,打算回头找人去做签子。又说了会儿话,菜一道一道端上来。田七举着酒杯郑重地对另外三人道谢,因为这酒楼他们帮了不少忙。郑少封嫌他见外,逼着罚了三杯酒这才放了他。

    今儿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郑少封和唐天远都喝高了,最后是唱着歌回去的,好在各自都带了人来。

    但纪征却是独自一人来的,今儿喝得也有些多,走起路来脚步发飘,田七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便雇了辆马车亲自送他。到王府下了车,王府门口的小厮过来扶纪征,纪征却扯着田七的袖子不放,田七只好跟着进了王府,帮着把他扶进房间。

    纪征躺在床上,依然抓着田七的手不放。

    田七只好低声劝他睡一觉。

    纪征却说道,“阿七,你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吧。”

    田七对这个称呼不太适应,但也没跟他掰扯这个,只是哄他道,“好,我不回去,在这里陪着你,你快睡吧,睡一觉就舒服了。”

    纪征不依不饶,“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别回皇宫了。我可以帮你逃走,我能把你藏起来,让他永远找不到。”

    田七急忙往回抽手,“别这样说,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但我不能连累你。你放心,我在皇宫暂时很安全,不会有性命之虞。”

    纪征笑得有些讽刺,“你倒是心宽得很。”他说着,突然用力一扯田七。

    田七猝不及防被扯到床上,纪征翻身过来,手臂撑在田七的脸旁,身体与他虚虚地贴着。纪征低头看着田七,问道,“他对你做过什么?”

    “阿征……”田七觉得很不妙。

    “是这样吗?”纪征说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抬头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看她。

    “你别……”

    “还是这样?”又低下头来,攫住田七的嘴唇狠狠地亲吻着。

    田七被神经病轻薄多了,心理素质也强大起来,此时只怔了一瞬,便反应过来,用力去推纪征,奈何这醉鬼力气很大,她推不开他,只好去咬他。

    这回成功了。

    纪征松开田七,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躺着。

    田七赶忙从床上爬下来,一边擦着嘴一边怒道,“你疯了!”

    纪征没说话。

    田七忍了忍,又道,“你这样,我可不敢和你做朋友了!”

    纪征依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室内响起淡淡的鼾声。

    田七:“……”

    真是的,跟醉鬼叫什么劲。她宽慰着自己,走出房间。可虽然这样说,但总归是又被男人亲了,田七心中那个别扭难言,就别提了。她一边走一边擦着嘴,出了门,找来了丫鬟给纪征除衣净面,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丫鬟却被纪征轰了出去,她们从来没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火。

    卧房内,纪征平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帐顶。

    田七不喜欢他。从他方才被亲吻时的第一反应就可看出,他不喜欢他。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厢情愿,纪征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

    笑过之后,他又发了会儿呆,末了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要得到你。”

    ***

    田七被个醉鬼轻薄了,回去之后做了好半天自我心理疏导,终于想通了,当夜睡得香甜,第二天精神满满地去上值了。

    好吧,看到皇上,她又觉别扭。因为皇上看她的眼神儿好像不大对劲,像是狗看包子。

    田七不自在,纪衡自己也苦恼。这田七就像个移动的大春-药瓶,走到哪里,就让他神魂颠倒到哪里。纪衡总想干脆什么都别想直接把人就地办了,可是又怕冲动之后小变态生气不理他,或是两人之间从此产生裂痕,甚至怨恨,这样更不好。要就要两厢情愿你侬我侬,那样才有滋味。他不是变态,不好强迫那一口。

    好吧,他是变态,但是变态的方向不一样。

    如意又跳出来给他们解围了。

    小家伙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个小泥人,正是上次田七给他的那一套中的一个。纪衡早就告诉过不让如意玩儿这个,现在看到儿子竟然忤逆圣意,他也没生气,把如意抱起来,泥人取过来放在桌上。

    由于纪衡把自己的不满隐藏得太深,因此田七并未察觉,她看到泥人,想起纪征曾经跟她说过的这小东西的来历,眼下便没话找话道,“奴才收泥人时,还听说这泥人原先出自宫中,皇上您见多识广,能否给奴才指点一下迷津?”

    纪衡听罢一愣,“这是从外面买的?不是宫内太监卖给你的?”

    “啊,不是,是外头一个普通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就有这么一套泥人,他不是太监,他有胡子。”

    纪衡想了一想便了然,“那畜生一朝败落,家财散尽,这东西流落别处也在情喇中。可惜了当初抄家没抄干净。”

    田七听得不明不白,看到皇上一脸高深莫测,她又不敢问。

    却没料皇上主动说了,“这乐俑确是出自宫廷,乃是当初朕十四岁生日那年父皇送与朕的玩意儿,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宝贝,可恨的是陈无庸看到之后,因一时喜欢,便想方设法抢了去。”

    田七终于听出不对味儿了。陈无庸是当年先帝身边的秉笔大太监,兴风作浪那拨奸宦们的领头羊。就是这位,勾结了贵妃娘娘想把当时的太子眼前的皇上推下台。皇上恨他恨到咬牙切齿的地步。

    田七对这些人斗法的细节知道得不甚清楚,今儿听皇上一说,必然是他当初净忍辱负重了。堂堂一个太子,连太监都能跑来抢他东西,你说这太子得憋屈到什么程度。不过这也是皇上令人佩服的地方。他不是不能找他爹告状,可是告状之后能有什么用?除非能一下把陈无庸搞死,否则一时出了气,往后没准会有大麻烦。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屈能伸到这样的地步,城府深到让人害怕,真不愧是皇上。

    所以说嘛,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皇上是正常的。田七发觉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大逆不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过去的事情,纪衡也不愿多想,于是说到这里,也只摇摇头作罢。

    如意突然吧唧一下,亲了他父皇一口。

    纪衡有点受宠若惊。自己这儿子不常亲他,更不常主动亲他,除非小家伙有事求他……

    “父皇,我想看小猴子。”如意抱着纪衡的脖子撒娇道。

    纪衡故意一撇嘴,“没有。”

    “我想看嘛。”如意说着,又亲了纪衡一下。

    被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娃娃亲两下,连石头心都要软化,何况他这个当爹的。于是纪衡笑着摸了摸如意的头,“明天再宣他进宫,让你看个够。”

    如意得寸进尺道,“我想今天出去看。”

    纪衡一想,小家伙确实没出宫玩儿过。想着,他又看了一眼田七,看到这小变态正在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纪衡心想,和田七如意一同出宫逛逛,应该挺有趣,于是他也乐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带着两人出宫去了。

    田七如果早知道她跟着这爷儿俩出去会遇到什么,她一定抱着乾清宫门前的大红柱子,死也不撒手。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些情节或描写,大家可能不愿意看,觉得拖沓,但那是为了表现人物或是为后面的情节做铺垫,不是闲笔。这个文,后面会有几个转折,所以我前面铺了不少细节,大家慢慢看就晓得啦。

    另外今晚应该会有加更,8点刷一下试试O(∩_∩)O

    再剧透一下,晚上那更有福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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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出宫

    如意如愿看到了小猴子,他还看到了耍把式卖艺的,一个人呼啦啦地吐火,周围有的小孩儿被这阵仗吓哭了,如意却是看得兴高采烈,激动得直拍巴掌。

    纪衡把如意举过肩头,让他骑在他的脖子上。他本来就长得高,如意坐在这么高的位置,简直的,一览无余。隐在人群中保护圣驾的侍卫们看此情形,都有些傻眼。

    田七比这帮侍卫镇定多了,她也喜欢看吐火的,伸长脖子踮起脚。纪衡看到田七如此费劲,干脆又拉着他向里挤了挤,挤到最里面,接着把田七推倒他前面,两人前胸贴着后背。纪衡一手扶着如意的小短腿,另一手扶在田七的肩膀上。田七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以及后背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的热量,甚至皇上呼吸时的一起一伏,她顿时有些无措,看热闹也不那么专心了。

    由于纪衡长得高,还举了个孩子,顿时挡住后面一大片视线,不少人对着他的后背指指点点,纪衡满耳朵都是如意拍巴掌的叫好声,满眼睛都是面前田七羞得发红的脖子和耳朵,所以对后面那些不满置若罔闻,一直就这么很没有公德心地杵着。

    侍卫们看得更觉头疼,特别想把骂皇上的都抓起来揍一顿,可惜皇上出来之前交代了,不许随意欺压百姓,行事前要看他的眼色。习武之人都是耿直的,皇上说一是一,他们也就乖乖地听着这些百姓五花八门的数落。再说,说句实话,皇上这样做真的不太厚道……

    看完了热闹,纪衡又扛着如意在街上逛了逛,给他买了好些个吃的玩儿的。如意身体娇贵,田七怕他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回去闹肚子,因此好生劝着不让他吃那些糖人儿之类,只说回去给他做更好的。如意虽馋出一嘴的口水,但也乖乖地听了话。

    纪衡再次感叹,田七要是个女人,给如意当娘,多好。当皇帝的都是勾心斗角的行家,惯看人心,谁对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一望便知。

    不过,纪衡转念又一想,如果田七真的是他的女人,那么他未必就能对如意像现在这般好了。这样一想纪衡又不觉得那么遗憾,现在三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不是挺好么,做人要知足。

    几人逛着逛着,经过一条看似繁华的街道,纪衡便想进去看看。田七却拉住了他。

    纪衡不解,“这里头有老虎?”

    田七不大好意思跟他解释,只说道,“皇上,您再仔细看看。”

    纪衡又往那里面望了望,街道两旁不是店面,而是绣楼,装点得花红柳绿,楼上时有一二女子倚栏闲望,看到街上行走路过的男人们,还会挥着手绢打趣儿。

    ……原来是烟花巷。纪衡有些讪讪,复又狐疑地看着田七,“你来过?”

    田七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奴才闲来无事在京城里游荡,只是知道这里。”

    纪衡神色缓和,“谅你也不敢。”

    这时,有两个女子搬着小板凳走到巷子口,坐在屋檐下的阴影处,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此处生意晚上热闹白天冷淡,这也是为什么纪衡一开始没认出来的原因。女子们也有站在巷子口拉客的时候,不过看到眼前经过的人虽停下来,却是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看怎么怪异,不像是能照顾她们生意的,因此便不理睬,只自顾自交谈。

    纪衡本来对此不感兴趣,正要和田七离开,却不小心听到那两个女子的谈话,一个对另外一个吹牛,张口一个“田文豪”闭口一个“田文豪”。

    纪衡眯着眼睛看田七,田文豪不就是这小变态的化名吗……上回孙从瑞找他告状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田七被那两个女子谈话的内容弄得又羞又怕,“皇上,我们快跑吧!”

    “嗯?”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快走吧……”

    纪衡还想再听一会儿。田七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心地把他往前拖,纪衡低头看着两人的手,笑了笑,反握住田七,故意磨磨蹭蹭地,由着田七把他拉开了。

    如意骑在他爹的脖子上,看到两人都未注意自己,便偷偷地舔了一下手中的小糖猪儿。

    一气儿回到皇宫,田七总算松了口气,她早该下值了,便丢开这爷儿俩,回到自己住处。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晚膳时分她又被皇上钦点了过去,说有要事。

    到底有什么样的“要事”,她无从得知,她只知道皇上面前摆着一桌酒菜,周围伺候的人都被屏退,室内只余他们二人,气氛很严肃的样子。

    纪衡看到田七来了,笑得很温和,低声道,“田七,你过来。”

    田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纪衡旁边,“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纪衡提起酒壶往杯中倒酒。

    田七连忙伸过手来,“怎么能让圣上亲自斟酒呢,奴才来吧。”

    纪衡轻轻隔开田七,眼神往身旁凳子上示意了一下,“坐下。”

    “奴才不敢。”怎么能跟皇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呢。

    “让你坐你就坐。”纪衡说着,继续倒酒。

    田七只好依言要坐下。

    纪衡一边倒着酒,一边随口问道,“你知道敬皮杯是什么意思吗?”

    田七坐在了地上。

    纪衡已经往夜光杯里倒好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他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田七,挑眉一笑,“朕今儿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你给朕解释一下?”

    “奴、奴才不知道……”田七快羞死了,这个要怎么解释嘛。

    “你竟然不知道?”纪衡故意惊讶地看着他,“朕听说你与那些妓子们玩儿这一手玩儿得挺好的,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想欺君吗?”

    “皇上……”田七委屈得快哭了,“奴才真没有做过这种事,是他们胡编排的。”

    “嗯,原来是这样,”纪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朕不信。”

    “……”

    纪衡看着田七通红的脸,和因为委屈和焦急而泛起水光的双眼,他笑了笑,对田七说道,“你给朕示范一下什么叫敬皮杯,朕便信你,如何?”

    “……”田七无法从这两件事之间找到因果关系,最重要的是,敬皮杯什么的实在羞死人了,她做不出来。

    “不愿意?那朕也帮不了你了,自己去领板子吧,别忘了告诉行刑的人,你犯的是欺君之罪,他们知道怎么打。”

    “……”为了生命着想,田七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奴才,奴才愿意敬您。”

    纪衡满意地把酒杯端给田七。

    田七低头一看,色彩斑斓、澄碧欲滴的夜光杯内盛着嫣红如血的葡萄酒。酒杯触手凉丝丝的,说明这葡萄酒是用冰水镇过的,冷气在杯沿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田七吞了吞口水,偷眼看了看皇上,发现他也在吞口水,而且两眼冒光。

    田七一咬牙,喝了一口酒,甜丝丝凉沁沁的酒液口感绝佳,那酒液在她口中回旋晃荡了一下,便被她咽下喉咙。喝完之后,她还不自觉地咂了咂嘴。

    纪衡:“……”

    田七也有点尴尬,她又喝了一大口,这回记着不能咽,可惜由于灌得太多,嘴嘟成一团,嘴角稍微动一下,酒液就要流出口,她只得再次咽掉。咽完之后不禁感叹,要不怎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这敬皮杯原来不只拼脸皮,也拼技巧。

    纪衡眼巴巴地看着田七自己喝了两口,他好气又好笑,一把把田七按在凳子上,“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朕来!”说着,抢过酒杯,把杯中残酒一股脑全部倒入口中,接着拉过田七来,捏着她的下巴迫他张口,嘴堵上她的嘴,将酒液一点点渡进她的口中。

    天赋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纪衡第一次给人这样敬酒,竟然半点酒液没浪费,全部逼进了田七的口中。

    田七吞下口中液体,舌头随着这一动作不自觉搅动,这正合了纪衡的心意,他张大口勾着田七的舌头用力吮吻缠绵,把她口中沾了的酒液又都舔了回来。舔完了还不罢休,继续狠狠亲吻着她。

    两人唇齿噙着葡萄酒的醉人甜香,呼吸火热交缠,纪衡的心跳越来越快,热烫的血液被心脏猛力地鼓出,一半儿往上流,一半儿往下流。往上流的突突冲击着脑上血管,使他情绪火热一片;往下流的就比较简单了……他的小兄弟热醒了,翘着脑袋想出来看一看热闹。

    田七早又被亲成了一脑袋浆糊,她想推开他,手刚伸出去,却被他抓着向下移动,覆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田七并未看到自己的手到底放在何处,她一开始还以为那硬邦邦的是一包银子,心中纳闷皇上没事儿往身上放这么一大包银子做什么,可是被迫摸了两下,又按了按,她觉得这包银子热热的,还隐隐在跳动,竟然像是个活物。田七有些害怕,连忙往回缩手。

    好吧,缩不动……

    纪衡放开田七的嘴巴,在她嘴角上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含混说道,“田七,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田七没听到纪衡说话,她脑子迷迷糊糊,注意力都放在手底下那个奇怪的东西上,不自觉问道,“这是个什么怪物呀?”

    纪衡边亲边笑,这小变态怎的如此可爱。他一手解开腰带,低笑道,“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田公公的第一堂生廓识普及课就要开始了,主讲人是皇帝陛下,兼提供实验样品。╮(╯▽╰)╭

    那个啥,真不是故意卡这里的,实在是写不动了,让我整理一下思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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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第53章 变态什么的

    纪衡把自己的小兄弟放出来之后,便和田七拉开了一些距离,好方便小变态看清楚那是个什么“怪物”。

    田七:“!!!”

    一看到那物件所长的位置,田七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她实在臊得慌,扭过脸去不敢再看,想跑,又被皇上按住了肩膀,那意思很明显:你跑一个试试看?

    纪衡压低声音道,“你转过头来。”因欲念横行,他的喉咙早就有些发干,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带着点微微的沙哑,但是又有一种与平常那种不怒自威判然不同的温柔,听在耳中,让人联想到汁多味美的沙瓤大西瓜。

    田七的脸烧得像是要着火一般,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满脑子乱糟糟的仿佛被龙卷风卷过一遍,一片狼藉。听到纪衡的吩咐,她呆呆地坐着不动,此刻只恨不得自己是一缕风,一瞬间就能望窗外逃窜,或是一只耗子也行,想钻哪儿钻哪儿。

    纪衡见田七呆坐着无反应,故意吓唬他道,“你不转头,难道是等着我来扒你的衣服吗?”

    这话十分凑效,田七连忙扭过头来,但依然不敢往下看,也不敢看纪衡,只眼神乱飘着。

    纪衡忍住笑,“看哪儿呢?看来还是想脱衣服。”

    田七:“……”

    忍无可忍还得接着忍,她心想,杀人不过头点地,看一下**又不会怎样。想到这里,她一咬牙,转过眼睛来,目光落在纪衡的小兄弟上。

    被田七双颊通红地打量那里,纪衡只觉下边又涨了几分,他终于还是忍着,怕太着急吓到田七,“喜欢吗?”

    田七:“……”谁会喜欢这玩意儿啊!而且,既然豁出去了,田七现在也不像刚才那样方寸大乱,虽依然羞得要命,但还有闲心奇怪:皇上的小**怎么长成这样呢?她弟弟很小的时候,她见过弟弟的小**,跟眼前这一个不大一样。虽然说人有千面,**大概也能有千面,可是皇上的小**丑成这样,真的很对不起他那张俊脸。还有还有,既然叫做小**,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大?还翘起来?以前皇上走路的时候她怎么没发现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好吧,田公公第一次见到成年男人的小兄弟,不理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也是从这次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东西很神奇,是可以变的,能长能短,可硬可软。

    且说现在,纪衡用威胁的眼神看着田七,逼着田七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喜欢这个东西。接着纪衡就笑道,“既然喜欢,那就给你摸一摸。”

    田七:“……”真的、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纪衡强行拉着田七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小兄弟。田七因太过紧张,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柔软的、带了些湿意的指尖刚一碰到纪衡,后者便禁不住舒服地哼出声。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细微的触感被放大,顺着下边儿直达心底。眼睁睁地看着朝思暮想的人触碰自己,心中的快乐难以言喻,这种快乐全不似平常的欢爱,总让人觉得似乎多了一味东西,只浅尝一口,便欲罢不能

    田七被迫触碰男人的那种地方,实在有点欲哭无泪。她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转头想跑,可是手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回来。纪衡拉着田七的手把人按回在凳子上,他想继续威胁,然而目光再也凶狠不起来,只剩下一片火热而柔软的哀求。

    “帮我……”他看着田七的眼睛,说道。

    田七觉得很神奇,皇上只不过被摸了一下**,怎么一下子就大变样,从老虎变成了猫?看他那两颗眼睛,微微眯着,眸光一片水润,像是要等人在他脖子上挠两下,或是轻轻拍拍他的头。

    又被田七直视打量,纪衡实在忍不了了,他喘着粗气说道,“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否则今儿别想出这个门,知道吗?”

    田七只好点了点头。

    纪衡引着田七的手,“握住它。”

    依言照做。

    “上下动……不是拽!”纪衡吓出一身冷汗,“你想给我拔下来吗?”幸好他按着田七的手,那手也并未用太大力气,否则他也成太监了。

    田七吓得停了手,不知所措地看着纪衡。

    这种时候,越是愚笨,越证明纯情。男人都有这种偏好,因此田七虽笨手笨脚的,纪衡却是心口滚烫得要命,并未责怪她,“上下滑动……攥紧一些,对,嗯……”

    纪衡呼吸渐渐浊重,他引着田七的另一只手,向下移去,“握住它们,轻轻地揉……别捏!”他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千万别捏,千万别捏……”

    田七看到他极度惊吓的样子,莫名地就觉得有点好笑。原来皇上也有弱点,怕捏……

    纪衡虽心理强大,但也实在受不了这种一惊一吓的。田七半点经验也无,不能任这小变态自由发挥。于是纪衡握住田七的手,一点一点耐心引导她,坦白地告诉她,怎样能让他更加舒服。

    小变态虽然笨了些,但双手软得像是没了骨头,手上皮肤十分细腻,配合着小兄弟吐出来的水,上下抚弄,让纪衡觉得自己像是被极品的丝绸包裹着,陷在这样一双手中,真是死也值了。

    两人就这样没羞没臊地做起某种不和谐的运动。对于一个新手来说,田七所能学会的东西并不太多,纪衡也不敢教太多,怕弄巧成拙。于是田七手上花样很单调,单调到让人犯困的地步。

    她一边上下j□j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纪衡:“……”他有些恼怒,“不许打哈欠!”

    田七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卖命活动,有哈欠也要憋回去。折腾得手都要酸死了,田七发现皇上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嘴巴不自觉半张,吐着粗重的喘息,鼻端发出淡淡的压抑的轻哼,“快,快……”

    田七依言加快了速度。

    “快……”

    还要更快一些……累死了!

    幸好她不用坚持太久,因为皇上突然全身绷紧,仰着头双眼紧闭。田七福至心灵,看着他小**顶上那个小洞,总觉得它要喷东西,于是毫不犹豫地用拇指按上去,堵紧。

    纪衡:“!!!”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笨蛋!

    “放开……”他几乎在呻-吟。

    田七果然放开他,并且及时闪避,躲开了那道白线的袭击。

    “皇上你尿得真远啊!”田七啧啧称奇。

    纪衡还陷在那欲-仙欲-死的极致快乐中,没有理会田七。

    田七看到皇上发呆,想脚底抹油开溜,她悄悄地站起来,刚走出两步,就又被扯了回来。

    纪衡叼着田七的双唇粗暴地吻着,“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那不是尿,那是男人最精贵的东西。”

    田七关心的不是这个,“皇上,奴才可以走了吗……”

    “再亲我一下,就放你走。”

    田七只得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纪衡捏了捏田七的耳垂,顺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做得很好。”下次再接再厉。

    田七本来就通红的脸果然又红了几分,低着头逃了出去。

    纪衡笑看着她的背影,又喝了杯酒,润了润喉咙。他掏出帕子,擦干净身体,整理好衣服,又用帕子将方才的痕迹一一抹去。

    蹲在地上,看着帕子上的东西,纪衡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幕,心潮再次澎湃。真要命,他无奈地笑了笑,笨成这样,还能让他回味无穷,真是……要命。

    这边田七出了乾清宫,在后宫里四处游荡了一下,脸上热潮终于褪下了些。

    简直太荒唐了,她竟然摸了一个男人的**,还摸了那么久。而且,皇上竟然喜欢被人摸**……

    田七羞惭得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永远不出来,她不知道以后要怎样面对皇上。

    都这个时候了,田七再也不能用“神经病”来安慰自己了。皇上这样应该不止是神经病那么简单,他根本就是变态!

    对,他是变态,他喜欢被人摸**,他还喜欢被太监摸。

    也就是说,皇上他其实是想玩弄太监!

    至于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太监里选中她,大概是因为大家比较熟,而且她长得还算清秀吧。

    怎么办怎么办,皇上是个大变态,她该怎么办?

    田七忽然想起另一个更致命的问题:皇上玩弄太监也许不仅限于让太监摸他**那么简单。他今天好几次提到要扒她衣服,虽然是威胁,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扒呢?

    可她是个假太监,一扒衣服不就都露馅了?

    再说了,人家好好一个变态,本来想玩弄太监,结果扒开衣服一看,竟然是个女人?!哪个变态受得了这种刺激啊,还不当场狂性大发把她掐死啊……

    田七突然觉得自己前路一片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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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勾引什么的

    自从确定了皇上是一个玩弄太监的变态,田七既忧心忡忡,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皇上真的只挑中了她一个人吗?会不会有不少,嗯,像她一样的,只是大家彼此不知道?

    当一个人处在一种危险的环境中时,她总会希望自己不是孤独的。越多的人和她有一样的处境,越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田七目前的状态就是这样。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人咨询一下。当然了,不能问得太直接,否则暴露皇上的秘密,搞不好就被灭口了。

    要找就要找一个对皇上的日常起居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的,这个人非盛安怀莫属。

    趁着皇上午睡时,盛安怀坐在乾清宫前的屋檐下乘凉,左手握一个大蒲扇,右手托着把紫砂壶,紫砂壶里盛着凉茶,他摇着大蒲扇,时不时地喝口凉茶,倒也惬意得很。

    田七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盛安怀说道,“盛爷爷,我今天听到人说你坏话了!”

    “哦?说我什么了?”盛安怀问了一句,一边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他有点好奇,他不轻易得罪人,再说了,谁有这么大胆子嚼他的舌根。

    “他们说,你摸过皇上的小弟弟!”

    “噗——”盛安怀刚喝进口的茶全吐了出来。茶水喷在半空中,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层淡淡的虹光。他淡定地擦了擦嘴角,转过脸来幽幽地看着田七,不说话。

    田七连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我就是听了一耳朵,说实话我也不信,呵呵……”

    盛安怀一点也不生气,好像这坏话的主角根本不是他,他问道,“你说的那个小弟弟,指的不是宁王,而是另外一个小弟弟,对吧?”

    田七重重点了点头,脸又无法控制地红了红。

    “那个呀,我摸过。”盛安怀说着,又镇定地喝起了茶。

    “……”田七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盛安怀反问道,“你也摸过?”

    “没没没……我没有……”田七脖子摇得像拨浪鼓。

    “其实这也没什么,”盛安怀解释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宽慰,“皇上兴致来了,又懒得找妃子,就让咱们帮把手。做奴才的,就要随时随地懂得为主子分忧,你说是不是?”他说得云淡风轻,边说边偷偷观察田七的神色,心想,皇上,奴才我为了您的好事,可是连脸都不要了。

    田七红着脸点了点头。

    盛安怀又补充道,“其实不止我,不少人也这样做过,比如,”说着,列举了几个人名,“这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你别说漏了嘴,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您放心吧,我不说。”田七脑中浮现出这几个倒霉蛋,无法总结出他们的共同点,可见皇上的口味之丰富,品位之独特。

    见火候差不多了,盛安怀最终说道,“如果皇上让你做这些,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不用想太多。懂了吗?”

    田七重重点了点头。

    洗脑成功,盛安怀很满意。

    田七还有一个疑问,“那皇上他……他扒过您的衣服吗?”

    盛安怀就算再无耻,也无法点头冒认这种事情,于是老脸一红,“那倒没有。”

    田七满意离去。一想到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有着和她共同的遭遇,她就不那么紧张了。

    可是她身为一个女孩儿,摸了男人的那个东西,总归这不是良家女子干的事情。但她转念又一想,哪一个良家女子会进宫当太监呢?她其实早就跟“良家”这俩字儿没什么联系了……

    再说,盛安怀说得也有道理,她既然选择当了太监,伺候主子本来就是分内的事。

    一时心里走马灯似的各种心情过了一遍,她想这种事情想得脑袋发胀,干脆把它们全抛之脑后,出宫去了宝和店。

    到了宝和店,一看到方俊,田七就想起了他那传家宝的来历。于是她把方俊拉到一边,问道,“你认识陈无庸吗?”

    方俊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感觉田七周身的空气仿佛突然冷了下来。方俊有些奇怪,看着田七,虽然这位公公在竭力保持着镇定,但是他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

    方俊赶紧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那你干嘛点头?”田七不信。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只有比他更傻的人,才会相信这么傻的理由。田七不信,怒瞪着方俊,“说不说实话?”

    方俊只好答道,“我只是觉得这名字耳熟,真的。大概以前认识,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

    田七冷冷地说道,“别以为失忆是万能的借口。倘若让我知道你做过什么坏事,一样饶不了你。”

    方俊不晓得这平时温和友好的小太监为什么一下子冷若冰霜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在脑中搜寻了一下那个名字,无果,于是又迷茫地点了点头。

    这边田七心情更不好了,也不理人,自己躲在会客厅喝茶。歇了一会儿,外面有个小太监来回报,说有位唐公子来找她。田七迎出去一看,竟然是唐天远。

    “稀客稀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田七说着,把唐天远引进会客厅,又吩咐人重新上了茶。

    “只是路过,过来看一看你。”唐天远其实是个爽快人,跟田七相熟之后,也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这几天四人没有好好聚会,唐天远问纪征,纪征说得遮遮掩掩,唐天远是何等通透之人,见此便知大概是他们二人有些别扭,他怕田七心情不快,便过来望他一望。

    当然了,两人只是闲聊,只字不提纪征。

    田七看到唐天远,就想到唐若龄;想到了唐若龄,就想到孙从瑞;想到了孙从瑞,就想到另一事,“我听说孙蕃他爹最近挺得皇上器重,皇上还亲口夸奖了他。”田七冷笑说道。

    唐天远看到田七不高兴,还以为是因为纪征,不过田七提到的这事儿,也让他挺郁闷的——他爹最近又被孙从瑞盖过一头。好不容易孙从瑞被他儿子拖了几次后腿,没想到最近这老小子给皇上上了本奏章,把皇上指责了一通,反倒得到皇上的褒奖。

    唐天远便说道,“大概是他一时运道好吧,骂了皇上,皇上竟然也不生气。”

    田七道,“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要论治国安邦,令尊在内阁当属第一,可是若论揣摩圣意顺口接屁这类,唐大人拍马也赶不上孙从瑞那老贼。”

    这话虽然不大中听,但似乎有些意思,唐天远笑道,“你倒是说说看。”

    “他上的奏章我刚好也知道,不过是说内府供用库采办东西花了太多的银子,指责皇上太过奢侈。真是有意思,内府供用库是太监们办的差,采办东西按的都是先帝时的定例。你说,孙从瑞这样说,到底在骂谁?”

    唐天远恍然,答道,“总之不是真的骂皇上。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田七点了点头,“你想不到是因为做臣子的侍奉君王时总是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忤逆。这次孙从瑞反其道而行之,实际上是给皇上提供了一个台阶。皇上这几年改了许多先帝定下的规矩,虽然本意是好的,但有时候也会招来一些言官的微词,说他不孝。他讨厌奢靡之风,孙从瑞就拿内府供用库说事儿,就好比他想砍人了,一转头就有人递刀过来。这么体贴的大臣,他怎么能不重用呢。”

    田七一口气说完这些,看到唐天远正笑看着她,她不解,“我说得有错吗?”

    唐天远却说道,“不,你说得很好。田贤弟,我鲜少佩服别人,你算一个。”

    田七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刚好知道一些内情罢了。我跟你说,孙从瑞知道皇上不喜欢太监,所以他表面上总装出一副跟太监势不两立的清高样子,其实他最是欺世盗名,也不是没给太监舔过脚,恶心得要命。”

    唐天远有些意外,“孙从瑞跟太监有往来?我倒没听说过。”

    田七冷笑,“你可以回去问问令尊,当年陈无庸跟贵妃娘娘联手遮天搞风搞雨的时候,为什么孙从瑞能稳如泰山,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清介孤高名望太盛所以没人敢动他吗?骗骗傻子罢了。他拿着别人的信任去陈无庸那里投诚,才换来乌纱帽稳稳当当。郑首辅当年虽不敢得罪陈无庸,却也是暗地里救过不少好人,比孙从瑞何止强百倍。”

    唐天远见田七越说越气,便劝解道,“贤弟消消气,这些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莫要再为此动气……你有亲近的人被孙从瑞害过不成?”

    田七摇头叹气不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我与你说的这些辛秘,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

    唐天远点头,“那是自然。”

    田七又道,“论理,我是个晚辈,不该对唐大人指手画脚。只不过我有一言,倘若唐大人听进去,兴许能帮上一二。”

    “贤弟但说无妨。”

    田七笑道,“皇上是个尊亲友弟疼儿子的人,你明白吗?”

    尊亲,太后;友弟,宁王;疼子,皇长子。

    这话看着像是废话,其实大有玄机。

    唐天远自然明白,报以会心一笑。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各地的风土人情,天南海北的吃食,田七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唐天远回到家,把田七说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爹唐若龄,唐若龄听罢顿如醍醐灌顶一般,连道三声“妙极”。

    其实田七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并不比这些老狐狸多,她所凭依的是对皇上的了解,因为了解,所以能从最接近真相的角度出发看问题。唐若龄入阁的时间比郑孙二人都晚很多,与皇上直接接触的机会自然不够多,对于皇上的了解确实比那两人欠缺。

    此时唐若龄问儿子,“你这个叫田文豪的朋友,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对圣意看得如此透彻?”

    唐天远答道,“他是姑苏人氏,行踪神秘,与宁王爷很有些交情。至于对皇家的了解,多半是出自宁王爷吧?”

    唐若龄摇头,“我看不然。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父祖可曾在朝为官?”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他在家中行七,想来应是望族吧。”

    唐若龄一惊,“田……七?”

    “是。”

    “田七!”他十分激动。

    唐天远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来如此。”唐若龄笑着跟唐天远解释了。

    唐天远一听田七是个太监,起初不太相信,“田贤弟的气度举止,不像是个太监。”

    “那想来他进宫之前也是个世家子弟,你不是说他恨孙从瑞吗,想必是因为孙从瑞,才导致他家破人亡,入宫做了太监。若非走投无路,断不至于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了。”唐若龄说着,回想了一番有可能是被孙从瑞或是陈无庸害过的人,并无姓田的。其实那时候唐若龄并不在京城,对这些底细不甚了解,想不到也只得作罢。

    总之爷俩现在是明白了,田七与唐天远说那些,明摆着是故意的,想帮唐若龄对付孙从瑞。他怕唐氏父子不信任他,还故意透了一下自己的底儿。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好的盟友,唐若龄自然不会错过。

    唐天远本来也不待见太监,可是他对田七又实在讨厌不起来,想到这样风华无双的人竟然有那样悲惨的遭遇,他不禁扼腕叹息。于是他也就打定主意,不在田七面前接他的短。

    ***

    田七一回到乾清宫就心情不佳,想到那大变态皇帝竟然玩弄了那么多太监,她又有点犯恶心,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要受不了,到时候只能跑路。

    于是田七打算先清点一下家财,好随时为跑路做准备。

    爬到床底下,找到暗格,弄出来,摸索……钱呢?!

    田七心中一沉,又仔细找了找,真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乾清宫竟然也能遭贼?!

    太难以置信了,田七爬出来坐在床上,急得直咬手指头。她又回想了一遍,确定上一次看的时候,她的银票和金银都还好好地放在里面,今天就没有了。小偷闯乾清宫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会直奔那些无价之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偷一个太监藏在床底下的家底儿。

    所以,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被同屋的人偷走了。

    田七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找到盛安怀,告状。

    谁知盛安怀却是知道内情的,他干咳一声,“这个事儿,你还是去回皇上吧。”

    田七不解,这是什么规矩,皇上哪有闲心管这个?

    “让你去你就去,不去的话,你的钱休想找回来。”

    田七只好去找皇上,虽心中依然疑惑不解。不过见到皇上之后她就明白了,因为——

    “朕怕你乱花钱,所以帮你把钱保管起来了。”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去偷太监的钱,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田七真想上去咬他一口解解气。

    “皇上,奴才从来不乱花钱。”她试图辩解。

    纪衡走到田七面前,凝眸看着他,“为什么躲着朕?”

    “我没唔……”

    纪衡低头吻住她,轻轻咬了一下便分开。他扶着她的肩膀,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纪衡凝视着田七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在怕什么?”

    田七很没出息地脸又红了,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奴才……没怕什么呀。”其实是怕你……

    “可是朕怕,”纪衡把田七揽进怀里轻轻拥着,“怕你乱跑。”所以就把你的钱没收了,谁让你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呢。

    田七真怀疑这变态皇帝是属诸葛亮的,怎么她刚一有念头他就已经下手了。她任他搂着不敢反抗,“皇上,奴才不乱跑,您把钱还给我吧。”

    “你要什么,朕给你买。”

    “我要我的钱。”

    “不行。”

    “……”

    田七欲哭无泪,摊上这种主子,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纪衡用下巴轻轻摩蹭着田七的颈窝,突然叫她,“田七。”

    “奴才在。”

    “你总说喜欢朕,到底有多喜欢?”

    “皇上,不如您把钱还给奴才,奴才就告诉您?”

    “算了,朕不想听。”听了怕是要失望。

    “那……奴才可以告退了吗?”

    “亲我一下。”

    经历过更重口的事情之后,田七再做这种小事就显得毫无压力,她踮起脚在纪衡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不等纪衡开口,便匆匆跑开。

    纪衡抬起手指轻轻按在自己唇上,若有所思。自从两人之间发生了那种事,田七就总躲着他,他看得出来,这躲避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惧怕。纪衡摇头苦笑,他在田七面前已经够好脾气的了,这小变态到底怕他哪里?

    而且,两人的关系已经那么亲密了……

    有些事情尝过之后不是满足,而是渴望更多。自那天之后,纪衡的心里就像开了道口子,怎么也填不满。他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两人之间的接吻抚摸,以及那种欢好。他想要,想要田七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一句喜欢他,而不是敷衍地打着哈哈。

    纪衡觉得自己这点要求真的不过分,可是田七却越来越怕他……

    他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沮丧感。这感觉,即便经历那些生死攸关的风雨时,都不曾有过,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却没了办法。

    想到自己刚才似乎又把小变态吓到了,或是气到了,纪衡有点懊恼,想追出去看看他。

    田七跑得很快,纪衡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此时外面暮色沉沉,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吞噬,晚霞也散去颜色,像是美人脸上隔过夜的残脂淡粉。整个紫禁城沉浸在这苍茫暮色之中,如一头沉沉欲睡的巨兽。

    纪衡看到田七的背影,想快步上前,然而他很快发现,尾随田七的不止他一人。

    田七并未发觉身后之人,她一边走路一边在心内腹诽纪衡。玩儿弄太监是生活作风问题,偷东西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这皇帝真是从里到外都坏透了,她要是个言官,一定写个万言奏章,把这皇帝骂得体无完肤。

    正在脑子里构想皇上被骂时候的憋屈样,田七冷不防被人碰了一下,她以为她挡了谁的路了,便往旁边让了让,却不想一个人走上来和她并肩而行,对田七笑道,“哟,田公公,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天儿黑,我这没好好看路,没撞到你吧?”

    田七一看,此人是邀月宫的竹翠。这竹翠长得一点也不似她的名字那样消瘦,前-凸后-翘的像个畸形的大水萝卜,胸脯因为太大,走路时总是一颠一颠的,田七看着都替她累得慌。

    自从上次在皇上面前告了康妃的状,田七便不愿和邀月宫的人过多来往,因此这会儿竹翠热络地来搭话,她只淡淡地客气了两句,放缓脚步想等竹翠先走。

    然而竹翠却同样放缓脚步,跟她聊起了天儿。

    田七不知道,竹翠今儿是带着任务来的。康妃这是要跟田七卯上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钱财不管用,那就来美色。也亏得她想出这种办法,对着一个太监玩儿美人计。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因为田七那宝贝师父就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田公公被这师父教导七年,总归会沾惹上一星半点吧。太监们的口味都很重,喜欢身条饱满的,摸起来越刺激越好。竹翠就是他们的女神。这个竹翠本来有个相好,去年死了,现在康妃派她来勾引田公公。说实话,竹翠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首先田公公是御前红人,跟了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次,全皇宫的太监们加起来,也没田公公长得好,这样的人物总也配得起她。

    于是竹翠兴冲冲地来执行任务了。她踌躇满志,想把田公公弄到手,反正弄不到手也没关系,在皇宫,调戏太监又不犯法。

    田七不想跟竹翠聊天。她也没接收到竹翠话中的暧昧之意。就连男人对她的示好,她都咂不出滋味来,更何况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是田七越没反应,竹翠越想撩拨他,她突然扯住田七的胳膊,“田公公,我有一个大秘密要与你说。”

    “我不想听。”

    “……”竹翠只好诌道,“康妃想要害你。”

    这个必须听。田七于是被竹翠拉到了一个僻静处,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然而竹翠没有与他说什么大秘密,她挺着胸脯若有若无地蹭着田七的手臂,笑道,“田公公,你觉得我怎么样?”

    田七被那大胸脯拱了两下,躲又躲不开,于是看着那两堆山峰,皱眉说道,“你这里挺大的。”

    太上道了!田公公突然奔放起来,竹翠顿觉不好意思,掩着脸娇笑。

    “你走路不累吗?”田七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她自己的胸比竹翠小至少两圈,每天都要累死了。

    “田公公……”竹翠刚想邀请田公公试一试手感,不想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厉喝:

    “大胆!”

    两人均吓了一跳,从假山后面出来,看到立在路边的皇上,连忙跪下。天色更加昏暗,皇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田七就觉得他现在面目一定很狰狞。

    “来人。”纪衡高声叫道,立刻有附近的太监跑过来垂首听候吩咐。

    “把这下流无耻淫-乱后宫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下流无耻淫-乱后宫什么的,田七听得不明不白,但是“杖毙”绝对听懂了。她一下子有点发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要死了?

    几个小太监连忙过来把两个人按住,田七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纪衡把正在握着的一块凉沁沁的手玉飞出去,击倒田七身旁的一个太监,“谁说要拿他!”

    另一个也连忙放开田七,几个人共同拖着竹翠迅速离开。竹翠此刻已经吓傻了,连求饶都忘记,就这么直愣愣地睁着大眼睛被拖了下去。

    田七虽逃过一劫,却也是浑身虚脱。

    纪衡屏退旁人,他走到田七面前,低头看他,声音轻柔得像是风一吹就能散,“吓到你了吗?”

    田七:“……”你该问吓死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好多河蟹词,我是那么纯洁的一个人……

    话说这其实是两章,我都写粗来,就干脆一起发了。田公公的身世正在一步步地揭晓,随之一起揭开的是她的衣服……==

    当然,此前先要理清一下感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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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禁欲的借口

    田七到底还是想明白皇上为什么说她“j□j后宫”了——他怀疑她和竹翠背着人那个啥。具体细节田七讲不清楚,竹翠又没有小**给她摸,但总之她们就是在做“j□j”的事情。

    田七顿觉冤枉,“皇上,奴才并不曾和竹翠有什么沾惹。”

    幸亏你没有,纪衡鼻端发出一声轻哼,听着像是生气,但声音却是有些轻快,“起来,想跪到天黑吗?”

    田七抬头望了望,其实天已经擦黑了。她站起身,刚要再说几句讨巧的话,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叫。

    是他们在对竹翠行刑。大概是为了让皇上满意,这帮人故意选了个就近的位置,好让皇上听一听竹翠的惨叫。

    田七听着挺不忍心的,竹翠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还跟她有关系。田七虽然和竹翠不熟,可她要是死了,她也会过意不去,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皇上,既然我们都是冤枉的,不如把她放了吧?”田七试探着建议。

    “怎么,你心疼?”

    “不是,奴才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后娘娘是信佛向善之人,您今儿饶了竹翠一命,太后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必会为您高兴。”

    这宫女是康妃的人,这也是纪衡刚才一路偷听才知道的。他若是收拾康妃的人,母后大概会不高兴,这小变态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故意把太后抬出来。纪衡想到这里又有些生气,既气田七太聪明,又气他为了救一个宫女而用太后压他。

    “她胆敢勾引你,就是该死。”纪衡冷冷说道。

    田七本来想辩解一下竹翠没勾引她,但现在皇上生气,她若是跟他对着说,必然导致他更生气,于是只说道,“她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我又不喜欢女人,就算勾引又怎样。”

    这话终于有点取悦了皇上,他于是缓缓出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喜欢谁?”

    很显然他想听到的答案就是那一个字。田七红了脸低下头,总也说不出口,但是耳旁听着竹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道,“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简单又轻柔,却像一把重锤猛烈地敲打着纪衡的心脏。他强忍着把田七拉进怀里的冲动,说道,“记住你说的话。”

    田七点了一下头,又问道,“那竹翠……”

    纪衡知道田七心软,便又扬声叫来一个太监,吩咐道,“去告诉行刑的人,打足了四十板子就收手,不管是死是活都不用继续了。”

    太监领旨下去,田七松了口气。虽然这倒霉的竹翠依然要挨顿痛打,但总归是不用丢掉性命了。

    田七跟着皇上回到乾清宫,本想回老巢,却不料皇上叫住了她,把她叫进了他的卧房。田七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不过她也没工夫细想,因为两人刚一走进卧房,她就被皇上扯进怀里拥吻。他吻得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像是闷热的夏天突然卷来的一阵疾风骤雨,连闪电带冰雹,噼里啪啦的击得人反应不及。田七被他吸得口舌发麻,嘴唇被咬得有些疼痛。她脑袋晕乎乎的,总觉得能从他激烈的舔吻中感受到他混乱的情绪,愤怒,急切,渴望,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纪衡咬着田七的下嘴唇,微微扯开一些,看到对方吃痛地皱眉,他满意地放开她,复又贴上来重重地舔吻。这个人是他的,纪衡有点疯狂地想,完完全全地属于他,旁人看不得、想不得、更碰不得。但凡有人敢肖想他的小变态,他一定让那人生不如死。想到这里他更加激动,身上涌起一股热潮,上下流窜,最后汇聚到一点,终于在那里撑起一把伞。

    田七感受到自己前腰上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作为一个领悟力极佳的聪明人,她这次很快知道那是什么,于是在一片混乱的脑子中腾出一个地方,想道,皇上大概又要让她给他摸**了。

    果然,皇上拉着她的手盖在那个散发着勃勃热量的东西上,“帮我……”

    两人坐在宽大的龙床上。田七一开始不敢坐,跪在纪衡膝前,但是纪衡不方便吻她,便强行拉起她,与他并肩坐着。他扣着田七的后脑,一边断断续续地吻着她,一边引着她的手去解他的腰带。

    “按照我上次教你的那样做。”他哑声道。

    田七很不愿意给皇上摸**。虽然盛安怀说得有道理,她已经决定放开了脸皮去做,可是,这个小丑八怪已经被那么多太监摸过了,不止太监,自然也被好多女人摸过了……想到这些,田七很不适应,握着丑八怪一动不动。

    “田七……”纪衡急切地催促着,急不可耐地自己挺腰动了动。

    田七对皇上的不满在扩大。她从这小丑八怪想到了皇上的节操问题,进而想到他人品的污点——偷钱!

    终于,丢钱的痛苦赋予了田七熊心豹子胆,她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皇上不是怕捏吗?那她就捏一下好了。

    接下来,纪衡遭遇了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没有之一。排上倒海般的疼痛像是要从里到外把他撕裂成千万碎片,又像是要从外到里把他碾压成一片血肉模糊。

    皇上疼得死去活来,田七吓得屁滚尿流。

    她知道皇上怕捏,但没想到竟然怕成这样。看到皇上面如金纸,冷汗淋漓,她一时无措,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先找太医。

    痛苦挣扎的纪衡及时拉住了田七的衣服,“别……”他是真疼狠了,说话气若游丝。

    “为什么?皇上您都伤成这样了。”田七急道。

    “……”这种伤他真没脸让太医看。

    纪衡示意田七把他扶起来。田七照做。她让皇上靠在她身上,头枕着她的肩膀,两人亲密相偎。

    纪衡缓缓吐了口气,疼痛退下了些。他十分委屈,“不是说好了不捏吗……”

    “对不起。”田七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知怎的就滚下泪来,泪水滑下脸颊,滴在他白皙如玉的指间。

    纪衡的心脏被这滴滚烫的泪水泡得热热的软软的,他抬手帮田七拭泪,笑道,“别哭了,我没事儿,真的。”

    田七伸手覆住了他停在她脸上的手,她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纪衡侧过脸来吻她,他并未用力,只用柔软的嘴唇轻轻擦着她的脸颊,一边亲吻一边轻叹道,“又不是属老鼠的,怎么这样胆小,你怕什么?”

    田七哭道,“我怕你疼——”幸好及时刹住口,没把“死”字说出来。

    纪衡低低地笑起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柔情蜜意,心口甜得像是裹了厚厚一层白霜糖,他搂着田七的脖子,温柔地舔着她的唇角,“真的有点疼啊。”

    “那您现在好点了吗?”田七有点担忧,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治她的罪。

    他的吻沿着她的唇角向脸颊蜿蜒,最终爬向她的耳畔。纪衡咬了一下田七的耳垂,笑道,“怎么办,还是疼。”

    “那怎么办,奴才还是去请太医吧?”

    “不用,”纪衡凑在田七耳边,嘴唇几乎擦到她的耳廓,他低笑道,“你给我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田七:“……”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忘耍流氓,皇上您真不愧是变态中的皇帝,皇帝中的变态。

    纪衡按了一下田七的后脑,低醇暗哑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蛊惑,“来。”

    田七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她觉得这事儿是她错在先,把皇上弄成那样,现在便也只好依了他,蹲□,扶着他的膝盖,探头凑近一些。

    她实在害羞,停在半路仰头看皇上,发现皇上正屏气凝神,两眼发直,见她不动,他晃了一下膝盖,无声地催促。

    田七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前。那小怪物刚才疼狠了,这会儿已经偃旗息鼓,蔫头耷脑地静默着。她用手指拨开它,对着方才遭遇她辣手的那个圆球轻轻吹了一下。

    樱唇微张,吐气如兰。就这么轻飘飘一口仙气儿,直让纪衡觉得像是倾倒了观音菩萨的玉净瓶,仙脂露流泻人间,泡得他三万六千根毫毛无不舒服熨帖。

    “继续……”他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像是要登仙一般。

    田七只好又吹了两口。

    纪衡真恨不得此情此景永远延续下去。然而他发现他被吹了几下,小兄弟竟然有苏醒的迹象,于是赶紧叫停。他自己可以累成狗,但小兄弟绝对要好好保护不能过度劳累,今儿已经吓萎了一回,它得好好休养生息。

    纪衡又拉起田七与之缠吻,这回吻得温柔如水。吻过之后,他放开田七,笑道,“这次先放过你。”

    田七终于可以逃了。

    ***

    邀月宫里,竹翠脸色惨白地被抬了回来。

    要是一般瘦弱点的宫女挨上四十板子,弄不好就去见阎王了。不过竹翠有着先天的挨打优势。她臀部挺翘,弹性极佳,防震效果特别好,被打屁股时板子的力道能得到更有效的缓冲,于是对身体的伤害就最大程度的降低了。

    所以竹翠挨了打,不仅无性命之虞,她还有力气喊疼。康妃让大夫帮她匆匆诊治一番,便问起到底怎么回事。

    竹翠到现在依然相信田公公对她有意,因此只把问题推到皇上的突然出现上。并且告诉康妃,皇上龙颜大怒,一开始说要打死她,后来也不知怎的,又改口只打了四十板子。

    康妃一听,暗道不妙。宫女和太监之间的勾当,虽不是什么光彩事,但罪不至死,皇上之所以一气之下要杖毙竹翠,却对田七不闻不问,那一定是在生气竹翠勾搭乾清宫的人。

    打竹翠板子,是皇上给她康妃的警告,告诉她不许暗中收买他身边的人。

    康妃不觉得自己这事儿做错了。她只是觉得倒霉,怎么就偏偏让皇上给撞见了呢。若不是皇上刚好在场,这事儿就成了。

    再看看竹翠疼得煞白的一张脸,康妃心中不快,数落道,“你也真是的,行事时怎么不小心些,连皇上都看不到?”

    竹翠有些委屈地解释道,“娘娘,那时候天都快黑了,奴婢和田公公躲在假山后面,来往的宫女太监谁都没有注意到,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发现的。”

    康妃还欲说话,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太后娘娘请康妃过慈宁宫问话。康妃知道大概是太后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要听她解释,于是丢开竹翠,匆匆赶去了慈宁宫。

    这个晚上,注定有许多人要受到皮肉之苦。被伤害的包括皇上的蛋蛋,竹翠的屁股,以及康妃娘娘的脸。

    啪!

    康妃一下被打蒙了,脑袋不自觉地随着对方手掌的力道偏向一边,她捂着脸,回过神来,转回头又惊又怕地看着太后,这个平时把她当女儿疼的姨母。

    太后气得嘴唇直哆嗦,抖着手指直指康妃的鼻子,“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她太过生气,一时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康妃捂着脸跪在太后脚边,“姨母,孩儿知错!”

    太后由她的贴身宫女扶着,颤颤巍巍地坐下来,悠悠长叹道,“我以前当你是个机灵的,虽做过一些傻事,也只是年纪轻没经历,如今看来,实在是我识人不清。你但凡有你母亲十分之一的聪明,咱们娘儿俩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处境。”

    康妃听她说得如此决绝,顿时满面羞惭,膝行至太后跟前,扶着她的膝盖说道,“姨母,我知道我拙笨,丢了姨母和母亲的脸,对不住姨母素日的疼爱照拂。就请姨母看在我母亲的面上,指点一二,从今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敢有半点违逆。”

    太后没有答话,只呆呆地叹了口气。

    后宫里的门门道道,哪里是教就能教会的。皇上身边的人,谁不想讨好?可到现在为止有哪一个像康妃这样贸然出手的?儿子敏感多疑得厉害,就连她这当娘的,也从不往乾清宫塞人,以免母子之间有什么龃龉。各宫妃子也只敢把讨好放在明面上,就这样都还小心着,送出去的东西人家不想收就不收,一点辙没有。康妃倒好,公然指使宫女去勾引皇上身边的太监。这不是上赶着去找死么!衡儿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去跟旁人一条心?没杖毙那个宫女真真是给康妃留情面了。

    太后现在气得心肝肺一块疼。她知道康妃不成器,但是没想到如此的不成器,不成器到调-教都调-教不过来。这人就是表面一层油光水亮的聪明,其实内里全是浆糊。怎么就糊涂成这样呢!

    她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太后十分后悔。现在皇后之位空缺,后宫女人谁不对那位置虎视眈眈。德妃和顺妃这两个,别看表面装得贤良淑德孝顺无比,其实都是一肚子心计,颇似死去的那个贵妃。太后这辈子看过太多心计,她实在怕了,她怕她的儿子被人辖制,她怕她的如意被人算计。儿子和孙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了他们,她必须选一个可靠的人待在那个位置上。可是放眼整个后宫,就找不出一个可靠的,要么是聪明过了头,要么是笨透了壳,更甚者,心怀叵测,手段阴毒。

    康妃的身份本来是最适合的。她和她同气连枝,总归更让人放心一些,却没料到她是如此让人失望。

    人生最可怕的永远不是你的对手有多强大,而是你三番四次地被自己人拖后腿。太后低头看着跪在她身边哭得两眼发红的康妃,心想,这孩子说甜言蜜语倒是有一套。

    然而她是再也不能被那三两句好话迷惑了。

    ***

    纪衡饶了竹翠,却没饶康妃。第二天,圣旨下到邀月宫,盛安怀展开圣旨声情并茂地把康妃骂了一顿,大意是邀月宫的奴才轻佻孟浪,由此可见当主子的是个什么货色,所以皇上下令把康妃降为康婕妤,并且罚俸三个月。

    从妃到婕妤,只降了一等,纪衡觉得这个惩罚轻了,他是为了照顾母后的面子。然而这一级的差别,却也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康婕妤暂时就没资格巴望后位了。

    纪衡以为母后会再次为康婕妤求情,却没料到,她老人家对此事只字未提。纪衡主动跟她说了,她也只说你自己看着办。

    如此甚好。

    不过太后娘娘对某一件事很不放心:“衡儿,你自己说说,你有多少天没翻牌子了?”

    “咳,”纪衡很不自在,“母后,您总为朕操心这种事情,实在令孩儿诚惶诚恐。”

    其实纪衡有自己的苦衷。自从发现自己对着个太监有了念头之后,他就对后宫那些女人都不太有胃口了。考虑到自己成了一个断袖,不再喜欢女人这也可以理解。既然他都不喜欢女人了,那还有什么必要召幸呢?难道是为了体验对着一个女人怎么折腾都硬不起来时的窘迫?呵呵……

    再说了,他现在和田七越来越亲密,虽然目前只是被小变态用手伺候,但纪衡也觉得有滋有味的,那种刺激到心尖儿发颤的感觉,是后宫女人不曾给过他的。可以说纪衡越来越喜欢和那小变态厮混。既然喜欢,那就没必要犹豫了。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当然了,为了小兄弟的健康与茁壮着想,用手做不宜频繁,这一点算是个遗憾。

    咳,扯远了……

    现在纪衡心思一转,便想好了糊弄母后的说辞:“母后,朕跟您老实交代吧,由于前些天后宫之中不太平,朕今年又连着失去两个龙种,所以就找张道成算了一卦。他说朕今年家宅不太平,给朕出了个破解之法。这方法倒不算难,就是得九九八十一天不能近女色。”

    张道成就是曾经被纪衡请过来解决田七八字儿问题的那个老道,这老头算卦的水平先不论,反正口才十分了得,太后对他很是信服。

    果然,太后听到纪衡如此说,便信了,又抱怨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和我说。”

    “这不是怕您担心么。”

    于是太后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张天师详细的说辞以及破解之法,纪衡硬着头皮胡扯了一通,好在太后对张天师已经到了无条件相信的地步,纪衡说什么她都信。

    因此太后便不过问纪衡翻牌子的问题。纪衡为了做得真切,还又把张道成宣进了宫,陪太后聊天。当然,他提前用钱打点好这老道,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张道成收了钱,把事儿办得的滴水不漏。不仅如此,他还跟太后说了,考虑到皇上身上带着龙气,一举一动关乎天下苍生,所以算起卦来也比常人复杂,这八十一天未必够用,要等到皇上进行完之后看效果,再做定论。

    太后深信不疑。从此之后,她就在慈宁宫花厅里挂了一幅太上老君的图画。厅内本来已经有一幅观音送子图,现在观音娘娘对面又多了一位太上老君。这两位神仙一个坐莲花一个骑青牛,一个托净瓶一个执拂尘,一个面目慈悲一个鹤发童颜,一僧一道在一室之内相处得分外和谐。这花厅本是平常时候太后会客之所,皇帝和妃子们的请安都在此处。六宫妃嫔们每天来慈宁宫花厅给太后请安时,总要看着观音娘娘怀里抱着个胖娃娃与太上老君相视而笑,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活动已经结束了,大家不用再要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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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心动

    张道士做的事让纪衡很满意,他打算好好赏一赏这牛鼻子,又不愿做得太高调,怕太后怀疑,于是暗地里派田七出宫去三清观给他送钱。

    当然了,派田七去也是别有用意,纪衡希望田七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田七怀里揣着好多钱,极其地不想把它们掏出来,因此也不急着办差使,而是在观里上了个香。

    京城里笃信张道成的人不在少数,这三清观香火十分旺盛。田七上完香,看到有人求符,她便也想求一个平安符。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如意。如意最近吃错了东西,肚子疼,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捂着肚子喊疼的样子忒可怜。

    一个平安符一百钱,但前提是你得先在三清天尊的塑像面前磕够二百个头,才有资格花一百个钱买这个符。要是嫌价钱贵也没关系,一百个头折十钱,磕一千多个头,这符就白送你了。

    张道成把事情做得很绝,专门派了四个小道士来监督香客们磕头,还一五一十地帮大家数数。

    田七磕够了二百个头,脑袋晕晕乎乎的,买了平安符,又一想,王猛的太医院考试就要开始了,不如给他弄个高中符;再又一想,郑少封和唐天远不也要考试了吗,同样需要高中符;紧接着想到她师父,给他的弄个桃花符吧;她自己也要弄个招财符嘛……要不再给皇上弄个护身符,上次不是受伤了吗……

    田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要把这些符都弄到,保守估计得磕一千二百个头,她的脑袋非磕成开口石榴不可。于是田七问那散符的小道士,“一个头也不想磕,怎么办?”

    小道士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不想磕头就花钱,一两银子一个符。”

    田七不禁咬牙暗骂,这老牛鼻子真会想钱。她掏出几块碎银子,想买六个符,跟小道士讨价还价半天,小道士死活不松口,田七又想让他饶给她一个,小道士快被烦死了,终于又饶给田七一个护身符。

    田七心满意足,揣着一堆符要走,小道士却叫住了她,“别走,花五两银子以上能抽奖。”

    “啊???”田七觉得很新鲜,“什么意思?”

    小道士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田七一听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张道成为了促进大家花钱而使的鬼把戏。这老小子会测字,但是对外一天只测三个字,且这三个字是通过抽奖的方式产生的,香客们花五两银子以上就有参与抽奖的资格。

    田七觉得人民群众的眼光一定是雪亮的,一定不会被老牛鼻子蒙蔽,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心甘情愿被蒙蔽的人很多,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得捏着根竹签挤在树荫底下,等待揭奖。

    揭奖是由张道成亲自来抽的,他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这里三次,每次只抽一个。他的意思是,即便测字,也要讲究个缘分。田七听了直呲牙,“缘分”是佛家的说法,这老道士真好意思拿来用。

    她站在树荫底下,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签子向空中一下一下抛着玩儿,抛了两下没接住,竹签啪地落在地上,新制的浅黄色竹签仰躺着,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三个蝇头小字:六十八。

    这时,棚子下一个小道士举着竹签高喊着,“师父抽到的是六十八号,哪一位施主的竹签是六十八号,请随我前来。”

    田七捡起竹签,稀里糊涂地跟着小道士来到张道成的会客厅。

    张道成见到田七,哈哈一笑,摸着胡子说道,“原来是田公公,我与你果然有缘。”说着便与田七寒暄了一阵。

    “田公公今儿是想问人,还是问事?”张道成递给她纸笔,“先写一个字吧。”

    田七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在白纸上写了个“季”字,“我问人。”

    张道成把那字拉到面前看了一会儿,说道,“‘子’代表人,‘木’代表生机,但是人的生机之上多了一笔,就像一把刀,斩断生气。田公公,我说了你莫怪,你问的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田七惊讶地看着张道成。

    张道成又摸了摸胡子,“怎么,被我言中了?”

    田七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说道,“你再给我测一个。”

    张道成摇头,“我一次只能测一个,若是再测,怕就不准了。”

    田七却不依,“那么还是这个字便罢,我要问另一件事。”

    “你问什么?”

    “问一物。你若果真神算,定能猜出我要问的是什么。”

    张道成只好又看着那个字,沉吟半晌,说道,“‘禾’长在土上,‘子’在‘禾’之下,也就在土之下,这说明你问的东西也在土之下……你不会是想找一把枯骨吧?”

    田七惊得跌坐在椅子上,“你、你是如何得知?”

    张道成又摆起高深莫测的表情,点了点那张纸,“是你告诉我的。”

    田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找的不是一把枯骨,而是三把枯骨。”

    “伯仲叔季,‘季’在排行中代表‘四’,你说要找三个人的尸骨,算上你正好是一家四口。他们,不会是你的亲人吧?”

    田七眼圈发红,声音带了些许哽咽,“那么,你能算出他们现在埋骨何处吗?”

    张道成见自己猜中了,也有些伤感,摇头叹道,“我算不出。但你既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想必他们遭的是无妄之灾,既是无妄之灾,大概是死在何处,便埋在何处吧。”

    田七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找过了,找不到!”

    张道成只好把田七宽慰一番,又说道,“你先不要想这些事情罢,我看你印堂发黑,大概最近要倒霉了,切记谨慎行事。”

    田七渐渐止了哭声,问道,“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这次会倒个什么花样,能破解吗?”

    “能是能,但这次破解了,下次肯定倒更大的霉,我劝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田七便也不以为意,她终于想起自己的正经差事,于是把钱给了张道成,临走之时叮嘱张道成,不要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张道成自然不会泄露顾客的**,他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从三清观出来,田七去了八方食客。郑少封考前焦虑,很想念田七和纪征,便又把京城四公子纠集在一处。田七到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在等她。她此刻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看到郑少封和唐天远,便掏出自己刚才求的那一把符,拣出两个高中符给了他们。

    郑少封很高兴,连忙挂在了脖子上,符袋塞进衣领,紧紧贴着胸口。越是读书不好的人,在临近考试时越缺乏安全感,也就越需要通过一些别的途径来寻求安慰。

    唐天远道了谢,本想把高中符置于袖中,但是看到郑少封那样郑重对待,他也就不好意思敷衍,也挂在了脖子上。自从知道了田七是个太监,唐天远再次面对他时总是感到同情和遗憾,又怕自己无意间的言行举止会触到对方的伤心处,因此格外小心翼翼。

    并且,他爹唐若龄也嘱咐过他,要好好跟田七来往。前两天唐若龄听了田七的建议,指挥手底下的小弟写了好几本奏章,说朝中有些官员对宁王爷不够尊敬,借此直接对孙从瑞及其若干小弟展开了批评。说实话,孙从瑞确实对宁王不够尊敬。就因为过去那点事儿,大家伙都以为皇上讨厌忌惮宁王,因此也不大接近宁王。宁王手中又无权,性格也温吞,文武大臣虽表面上不会对他趾高气扬,但也总归不会谨小慎微严格遵守礼法地去对待他就是了。孙从瑞还是个沽名钓誉的,更不可能讨好宁王,又希望通过对宁王的鄙视来获取“不畏权贵”的美名,与此同时得到皇上的嘉奖,多么两全其美的策略。

    但这次孙从瑞没有摸对皇上的脉,且有点聪明过头。帝王之家虽然手足相残很常见,但在确保自己地位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当皇帝的还是很注重亲情的。宁王爷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亲弟弟,你敢对皇上的亲弟弟无礼,到底是几个意思?再者说,皇上也是好面子的人,也喜欢被人说兄友弟恭家宅和睦可为天下表率,啥啥的。从这一点出发,他和他兄弟过去那点不和更应该被掩盖,而不是被放大。某些官员倒好,踩着兄弟二人的关系博自己的政治前途,这就变相离间了他们亲兄弟,你说,皇上能高兴吗?

    皇上不高兴,很不高兴,抓了几个反面典型,贬官到了云南。孙从瑞身为礼部尚书,却自己不顾礼法,也被皇上呵斥了。唐若龄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戳了皇上的心窝,全了皇上的面子,同时结交了宁王爷,一举两得,甚妙甚妙。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唐若龄下定决心把田七绑在了他的船上。很久之后当唐若龄得知田七的真实身份,禁不住感慨,直叹命运的妙不可言。

    闲话休提,且说眼前。纪征看到田七掏出好多符,另外两个人都有,单没有他的,便有些失落,眼巴巴地看着田七要把剩下的一堆符收回去。

    纪征的眼神让田七很是无语。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何至于如此落寞又渴望,虽如此想着,田七还是从中挑出一个护身符,给了纪征。

    纪征如获至宝,连忙也挂到了脖子上。

    几人便坐着吃饭聊天。纪征看出田七的别扭,心中自然知道是为什么,然而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装出一丝疑惑,终于决定把田七叫到外面,要求他“把话说明白”。

    田七有些别扭,“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吗?”

    纪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演技十分深厚,他茫然又委屈地看着田七,“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避如蛇蝎,不如你直说了,让我死也能死个明白。”

    看来他是真不记得了,田七心想,便答道,“你那次喝醉了,说了些疯话,做了些……不好的事。”想到那次被纪征醉后轻薄,田七又忍不住脸有点红。

    纪征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染上一层红晕,像是一只可口的桃子,他有些心动,十分想捏一捏或是干脆咬上一口,当然了,表面还要装镇定,“原来是我酒后失言失德,真是该死。我这里给你陪不是了,希望田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和我这醉鬼一般见识。”说着,抱着拳深深地给田七鞠了一躬。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田七也不好意思矫情什么,反正他是喝醉了,又不是故意轻薄她。于是田七扶了他一把,“别这样,我可当不得。”

    纪征直起身,“那你以后不要躲我了,好么?”

    田七点了点头。

    两人把话说开,便又回到饭桌上。田七解了心内一个疙瘩,这一顿饭吃得还算畅快。纪征表面上和大家说说笑笑,心内却在盘算着,怎样最安全有效地把田七弄出宫。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

    田七回到乾清宫,正好如意也在,小家伙正在他父皇书房里玩儿。他昨天肚子疼,今儿好了些,便不肯吃药。奶娘往药里加了好多糖,哄着他喝,结果他喝一口吐一口。奶娘没办法了,只好搬出田七来,“田七说了,你若不好好喝药,他就不陪你玩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如意老老实实地喝了药,转头就来乾清宫找田七邀功。

    可惜田七竟然不在。如意坐在他父皇的书房里,翻着一本图绘本,隔一会儿就问一遍,“田七呢?”

    纪衡不胜其烦。最可恶的是,他竟然也有点想那小变态。真是的,才离开一天而已。

    “你想田七?”纪衡问儿子。

    如意点点头。

    “朕也想他。”纪衡叹了口气。

    如意有些奇怪,“你想他做什么,他又不陪你玩儿。”

    纪衡心想,他当然陪我玩儿,他陪我玩儿的东西,说出来吓死你。于是他在儿子面前竟然有了一点很不要脸的优越感:你以为田七跟你好,其实他跟我最好……

    田七来找皇上复命时,那父子俩还在重复进行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如意一看到田七走进来,高兴地说道,“田七,我吃药啦!”

    田七笑道,“真的吗?殿下不愧是殿下,真厉害。”

    如意严肃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我是一个大气胖胖的人。”

    他爹不留情面地插口道,“你已经够胖了。”

    田七知道如意是什么意思,因为那个词还是她教给如意的,“殿下,那不是胖胖,那是磅礴——大气磅礴。”

    如意有点不好意思,“哦。”

    纪衡就喜欢看田七和如意在一处说话。虽然这俩小笨蛋凑一块说的话多半时候没什么水准,但偏偏就能像一股春风一样,无论纪衡心头笼罩着什么阴霾,都能被这股春风一下吹散。这会儿看到儿子犯错,他还很不厚道地加了一脚:“真笨。”

    如意瘪着嘴,很不服气,“我不笨,我四岁都不尿床了。”自从父皇严令禁止他说那件事,他就自行领悟了另一种表达方式。这种方式,我们通常称之为反讽。

    田七看到皇上要生气,连忙岔开话题,掏出那一把符,从里面挑出平安符拿给如意,“戴了这个就不尿床……不是,就不肚子疼了。”田七说错了话,急得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如意接过来,让田七给他戴上。

    田七给如意戴上了,偷眼看到皇上脸色没变好,她于是又挑出护身符,双手捧给纪衡,“皇上,这是奴才在三清观给您求来的,可以保佑您身体康健,您若不嫌弃,就请笑纳。”

    纪衡怎么可能嫌弃。他觉得心头暖暖的甜甜的,接过来那护身符,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田七。

    如意坐在田七的斜后方,看不到他父皇在做什么。

    田七被纪衡看得脸上一阵燥热不安。她垂着手,想退下去,不想皇上却突然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田七快紧张死了。

    纪衡把那护身符贴在唇边轻轻吻着,目光却一直不离田七的脸,直到把小变态看得脸上火热一片,他才放手,压低声音说道,“晚上过来。”

    田七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习惯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这些天田七给皇上摸**摸习惯了,便也没了什么心理负担。田公公立志要做一个好奴才,于是在伺候主子的时候特别的尽心尽力,专心研究怎样把皇上的**摸得更令他满意。摸哪里,揉哪里,拨弄勾挑,用手指尖轻轻地戳点……

    纪衡就每次被这样一双软腻灵巧的柔荑伺候得欲-仙欲-死。他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还没到最后一步呢,只是用手,衣服都没脱,他就这样了,简直像个未尝过j□j的毛头小子。

    但是,真的好爽……

    今儿田七学会了在那小丑八怪圆圆的脑袋上轻轻地划圈儿。划了两圈儿,感受着丑八怪吐了好多水,田七认为这是皇上舒服与否的标准之一。于是她一边握着它上下滑动,一边问纪衡,“舒服吗?”

    舒服死了……

    此时纪衡仰躺在床上,嘴巴半张,粗重喘息,眯着眼睛看田七。

    田七正跪在床上侍弄他。她觉得很奇妙,皇上每次出现这样的表情,都让她感觉不像是皇上。皇上该是高高在上的,像是神仙坐在云彩上一样,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躺在床上,任她抚弄,还一脸的又兴奋又渴望。

    可是这样的皇上又让她觉得更真实,更像是真正的皇上。

    田七看着这样的皇上,心中有一种很异样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她掌握着他的情绪,掌握着他的喜厌,她一个动作,就能让他舒服得飘飘欲仙。她握着他的小兄弟,就像是把他从遥远的天边一下子拉到近前。

    这种微妙的感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平时它们隐在她的心底不被察觉,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会跳出来,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她的心房。她不能明确地说出到底喜欢还是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她知道,她总是在这种感觉的催使下恍然有一种错觉:他们是平等的,她离得他那么近,近到可以摸可以碰,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像是梦中踩着一架悬梯,终于可以触碰到挂在天上的星辰。那种如履薄冰的幸福感,那种小心翼翼的满足感,让她的心尖儿砰砰地跳动,又不敢跳得太快,怕一下子击碎眼前这脆弱的拥有。

    田七突然低下头,一下一下啄吻着纪衡的嘴唇,“舒服吗?”

    “嗯……”纪衡伸出舌尖勾舔她的嘴唇,回应她。

    “舒服就叫出来嘛,我想听。”田七大着胆子说道。

    纪衡:“……”

    为什么会有一种正在被田七玩儿弄的错觉……

    要命的是他竟然想脱光了衣服任这小变态玩儿弄……

    纪衡无法像女人一样叫-床,但他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身体。他解开里衣,露出一片胸膛,抓着田七的另一只手覆在他胸口上,“亲我这里好不好……”

    田七果然移到他的胸前,低头在他胸口亲了一下,满意地听着他兴奋的喘息,田七这回无师自通,低头吻着他胸前小红豆,轻轻地舔,重重地吸,纪衡舒服得灵魂几乎出了窍,真想就这么死在这一刻。

    田七更加放肆。这一切于她来说像是一场慌乱而又有些香艳的梦境,她不敢奢望永远留住这梦境,但是既然走进来了,就不如放下一切,好好享受这梦境带给她的奇特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要说:田公公终于动心了,虽然动得不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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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教科书

    王猛要考试了,这小子有点紧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田七义无反顾地陪他去了考试现场,通过围观的方式给他鼓气助威。

    为此,她还专门去找盛安怀请假,因为太医院的考试是在上午。盛安怀知道田七和皇上之间的奸-情,自然不敢贸然给她批假,只让她去回禀皇上。

    纪衡一问,原来是陪朋友考试,小变态还挺讲义气,于是挥手让她去了。田七临走的时候纪衡还告诉他,如果他那朋友通过了考试,可以带到御前来看一看。

    这真是天大的恩典。太医院里的大夫不少,但只有医术最高明的那三两个才有资格给皇上看病。王猛来了乾清宫未必有机会摸一摸皇上的龙脉,但是能往御前凑一两回,本身也算是一种了不得的资历了。

    田七在太医院的知名度很高,基本上大家都认识他,今天看到田公公来,大家伙以为皇上需要大夫,但是田七却摆摆手,指着备考的那一群人说道,“皇上让我来关照一个人。王猛,你过来。”

    王猛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由田七领着引荐给太医院几个有头有脸的老家伙。众人一看,这小大夫年纪轻轻,形容消瘦,目光躲闪,局促不安,一时以为他是托了关系前来,不免有些轻视之意。不过,既然是皇上点名要关照的,说明这人后台硬,几个太医窃窃私语地商量了一会儿,不知道留还是不留。当然了,他们这种争论的前提完全是建立在“王猛医术太差”这个前提之上。最后没讨论出结果,只好先等考试完再说。

    考试分辩药、开方、行针、治病四个环节。前三个是基本的考试,最后一个是给真正的病人治病。田七不懂这些,但是他懂考官们的表情。看着那些老家伙一个个跟惊吓过度似的,田七就觉得那一定是因为王猛震慑到他们了。

    是呗,别人辩药是用眼睛看,王猛是闭着眼睛用鼻子闻,理由是习惯了,他闻过之后不仅能说出这是什么药,还能根据药的气味强弱清新与否来推断其年份药力;别人行针用中号孔洞的铜人,王猛却主动选了最小孔的——理由依然是他用习惯了,银针和小孔几乎一样粗细,结果王猛完全无视这些,一扎一个准;别人开方子时按照病症写药方,王猛非要多事询问清楚得病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肯下笔……

    到了最后的治病环节。大概是由于被王猛欺负狠了,考官们给别人安排的病人都是普通的、稍微有点难度的,而分给王猛的,是个疯子。

    这疯子自称是“黄黄”,喜欢喝生鸡血,被带出来的时候嘴上还沾着鸡毛。

    田七不禁为王猛抱不平,虽然这小子确实不讨喜,但也不至于如此为难人家吧,疯病要怎么治。

    王猛让人把这疯子绑了起来,扒开他的衣服,跟他聊起了天。左一个“黄黄”右一个黄黄,叫得特别亲切。

    田七:“……”

    好么,又疯了一个。

    她不懂,有人懂。太医院令林大越是识货的,眼看着王猛一边跟疯子聊着天,一边持针缓缓刺入那疯子的人中穴,林大越说道,“这是鬼门十三针?”

    王猛把这一针下稳了,这才朝林大越点点头说道,“是。”

    鬼门十三针是医家玄技,治疗百邪颠狂有奇效,但这种针法极难掌握,且用多了容易损阴德。

    这时,那疯子果然比方才安静了一些,不再说胡话了,而是呆呆地睁大一双眼睛,两眼空洞。

    王猛答完话,又拿起另一根针,向着疯子的指下少商穴刺去。

    “停!”林大越从椅子上跳起来,制止了他,“你与他素不相识就为他下鬼门十三针,不怕断子绝孙吗?”

    田七心想,他已经断子绝孙了。

    王猛低着头,答道,“我想当太医。”

    林大越神色缓和下来,“我收你做关门弟子可好?”

    田七:“……”

    事情转折得太快了,她有点跟不上节奏。

    下午时候,田七带着王猛和他新拐来的师父林大越去找皇上复命。林大越是专门给皇上治病的,当着纪衡的面把王猛夸了夸,田七又夸了夸,还着重强调了一下,“他会治神经病。”

    纪衡听到田七把王猛夸成了一朵花,于是给了他一个面子,伸出胳膊来,“那你来给朕看看脉吧。”

    王猛果然给认真给皇上号起了脉,号完之后说了一堆特别专业的话,田七和纪衡都没听明白。林大越一个劲地给王猛使眼色让他打住,王猛却由于不自信,一直低着头,没接收到师父的警告。

    纪衡打断王猛,“你直接说,朕到底有什么病。”

    “皇上,您没有病,就是有点欲求不满。”

    “……”

    “……”

    “……”

    林大越有点后悔收这么个徒弟了。

    纪衡最终没有处罚王猛,但也没有给他赏赐,赏了就承认自己欲-求不满了,虽然他确实欲-求不满……

    任何一个正常的、二十岁出头的、龙精虎猛的年轻男人,都不可能简简单单地被手满足,你说是不是?

    嗯,他这几天的春-梦又有了新内容,总梦到田七鼓着樱唇亲他的小兄弟。不止亲,还伸出舌尖舔……

    好吧,不用做梦,他现在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那样的场景,那画面真实得像是回忆,他总是想着想着就更欲-求不满了……

    纪衡想,现在田七已经能够完全放开手玩弄他的小兄弟了,那么两人在这种事情上大概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他要循序渐进,慢慢地把小变态吃进肚里,所以,不如让田七真的亲一亲他的小兄弟?

    就是不知道田七愿不愿意,纪衡想先跟田七试探一下。

    于是他出门找到了田七,小变态正和如意坐在乾清宫的屋檐下吃东西。鸡子儿那么大的核桃,田七举着小铁锤,咔地一下敲碎,把核桃仁剥出来拿给如意,如意捏着放在嘴里慢吞吞地嚼。他其实有现成的各种口味的核桃仁吃,但是他就喜欢看田七把核桃剥开的过程,于是也吃得津津有味。

    纪衡看着田七又把一个核桃敲碎,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田七摸了个小一点的核桃,放在口中,咔擦一下,咬开了。

    纪衡:“……”

    他突然就觉得下边一紧,仿佛这一口是结结实实地咬在他那可怜的蛋蛋上的。纪衡回想起曾经遭受过的痛苦,终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小变态牙口太好,万一到时候一激动,把他当核桃咬,那么他今后的娱乐生活大概就只剩下敲木鱼了。

    于是纪衡有点失望和遗憾,但又很快打起精神。他和田七都那么如胶似漆了,也是时候走到最后一步了。

    他便跃跃欲试起来。考虑到自己在断袖这一领域的经验完全空白,为了到时候表现好一些,纪衡专门找了本关于龙阳招式的教科书,潜心研读。此书制作精美,图文并茂,画风细腻逼真,据说是断袖们不可错过的必读书籍。

    皇帝陛下的读后感:这本书的催吐效果特别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加更么

    【没错我就是想看到你们说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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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失踪

    对于那本书,纪衡真是看一页吐一页,看了几页,终于没有坚持太久,扔开了。

    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无法说服自己把小兄弟插到一个男人的那种地方去,无论这个男人是不是被切过一遍的。唯一让他比较容易接受的姿势是品箫,但画画的人特意把品箫那个人的小兄弟也给画了出来,纪衡……倒尽了胃口。

    纪衡的心情很复杂。原来之前的断袖不断袖,那都是他的想当然,他不顾一切地决定一头扎进这个新奇的世界里,到头来却只能徘徊在门口,无法近前。不是不想去,实在是身体的本能不允许,如果强行提枪上阵,他到时候很可能提不起来……

    可见他变态得还不够彻底,纪衡心想。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这就奇怪了,他有些不解,他既然对这类事情如此反感,怎么就对田七产生那种欲念了呢?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田七是个变态,他怎么还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起变态、甚至想要和他做那种恶心的事情?

    纪衡闭着眼睛,回想了一遍自己对田七的种种幻想,不管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不管是什么姿势,总之……全是女人。

    可田七不是女人,他怎么就不是个女人呢。

    他既然不是女人,怎么还能吸引到他呢。

    既然被吸引了,怎么就不能变态到底呢……

    纪衡扶着脑袋,痛苦地长吁短叹。他就像走进了一个怪圈,被人牵着鼻子来来回回地转,转半天也找不到出路。

    田七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纪衡努力劝说自己,田七就是田七,是让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喜欢田七就是喜欢田七,并不因为这小变态是男是女或是不男不女而喜欢与否,他就是喜欢这个人。

    这么想着,纪衡稍微觉得好了一点。他现在理清了主次关系:喜欢田七是主要的,田七的性别是次要的。为了主要的,他要抛弃次要的。当然,现实问题还是要面对。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训练自己,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变态,以便能够和田七共度**。

    其实光想一想就很痛苦……

    算了,反正他都已经这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让他抛弃小变态回头去睡后宫那些女人,他同样接受不了。

    晚上田七回来,纪衡想到了自己那不可言说的痛苦,便把田七叫进卧室进行了一番亲切的交流。幸好幸好,至少在不脱衣服的情况下,田七于他来说还是魅力十足的。

    田七现在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把皇上的小兄弟当玩具玩儿了,反正皇上喜欢。玩儿过一遍之后,她问出了一直存在心间的一个疑惑,“皇上,您……您……会扒我的衣服吗?”这关系着她下一步的决定。

    这话正好触动纪衡心事,他亲了亲田七,答道,“现在不行,乖乖等我。”

    现在不行,就是以后有可能行……田七小心肝儿一抖,“那什么时候行?”

    纪衡挺不好意思的,反问道,“你就那么欲-求不满么。”

    田七老脸一红,“我不是……”

    纪衡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又扯过田七亲了亲,之后放他回去了。

    躺在床上,纪衡其实有点苦恼。小变态那么盛情邀请他,他竟然不能做出回应,真是太不爷们了……

    田七不会生气吧?纪衡有点担忧。

    很快他的担忧成为现实,因为田七竟然不见了。

    小变态上午的时候还在当值,下午出了趟宫,然后就没再回来。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纪衡一开始以为田七在跟他赌气闹着玩儿,但总觉得以田七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不会跑了吧?

    纪衡想到此,心一下沉到了底。

    ***

    田七做了她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从一个金子做的床上醒来,然后,看到了满屋堆的金银财宝。她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摸一摸帝王绿翡翠观音,抓一抓红宝石项链,那触感十分真实,真实到不像是在做梦。

    田七最后停在一个一人多高的紫檀木架子上。这木架像是一个大书架,但上面不是书,而是码了一层又一层的大金元宝。她两眼冒光,口水泛滥,小心地一块一块地摸着金元宝,接着又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反正在做梦,她也就不怕疼,用的力道很大。

    “哎呦!”田七捂着腮帮子痛叫一声,眼泪几乎掉下来。

    这梦做得也太真实了!

    她把金元宝在身上擦了擦,擦掉上面的后水,然后又放了回去。

    牙还在疼。

    田七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她真的是在做梦吗?

    看看眼前金光闪闪的一切,再摸摸腮帮子……好像不是在做梦啊……

    田七突然激动不已。她待在一屋子的钱里面!她连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多钱!

    可是这钱是谁的呀……

    她顺着木架子摸金元宝玩儿,一边摸一边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郑少封和唐天远的乡试要进考场了,她过去送他们一下,送完之后去宝和店转了一圈,出来之后……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再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想不起来呢,田七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被神仙绑架了。正苦思冥想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一下门。不等田七答应,那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田七一看到来人,更加疑惑,“王爷?”

    纪征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他把食盒放在屋内一个青玉雕成的小圆桌上,朝田七笑了笑,“叫我阿征。”

    田七走过去,“阿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出现?”

    纪征把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饭菜,还有一小壶果酒,和两个酒杯,“先吃饭。”他说着,拉着呆愣的田七坐在凳子上。

    田七哪有胃口吃饭,“你先告诉我吧。”

    纪征帮田七斟了酒,又在他碗内挟了两筷子菜,便等着田七来吃。

    田七无奈,只好吃了一口菜,“现在能说了吧?”

    “我说过我要帮你离开皇宫。”纪征答得很直接。

    田七万没想到他把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答案就是这样简单,她有点无奈,“我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说到这里其实有些对不住,我找了个会使催眠之法的江湖艺人,把你勾到这里来的。”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总要曲折一些,不可能直接让田七大摇大摆地走进王府。

    田七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何况还是用催眠法,一想到自己竟然神志不清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田七就觉得挺可怕的。

    纪征仰脖喝了一杯酒,有点委屈地看着田七,“我没和你商量过?我次次和你商量,可你总是推搪,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田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其实并不想离开皇宫,舍不得那些银钱?”纪征说着,指了指两人周围摆放的东西,“你看看这些东西,可入得了你的眼?你在皇宫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不是……”田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理不清头绪。

    纪征咬着牙,仿佛是痛下决心一般,问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皇兄想要对你做什么?”

    “……”这个真不好回答。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他已经做了什么。

    “他想要轻薄你,非礼你,玩弄你,你明白吗?”纪征松了口气,总算说出来了。

    田七当然明白,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口这些,只好装不明白,“我没……”

    纪征突然就有点烦躁,气势也一改平时的温和淡然,变得咄咄逼人,“没有什么?你敢说你没被他轻薄过、非礼过?”

    “……”

    他凑近一些,盯着田七的眼睛,“还是说,你喜欢被他轻薄、被他非礼?”

    田七低下头,红着脸答道,“他是皇上,他想要做什么,我又有什么办法。”

    纪征却冷笑,“他要自甘堕落,你也自甘堕落?”

    “我没有。”田七想也不想否认道。

    “是吗,那为什么不愿离开皇宫?”

    田七叹了口气,问题又绕回来了,“王爷,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不是不想,我是……”

    “是不想连累我,”纪征接过话来,“不过现在你已经在我王府上了,不想连累也连累了。”

    田七便抬头向四周围打量了一下。除了金银财宝,这屋子没有过多的日常用具,墙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的孔洞。她有些不解,“你王府怎么还有这样的房间?”

    “这是我存放钱财的密室,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皇兄便是把京城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你。”

    田七听他如是说,又追问道,“皇上若是真想追拿我,大概总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万一他找到我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再次连累你?”

    纪征笑了笑,“我有办法把你请过来,自然就有办法不让他找到。再说,我已经找了和你身形相似的人,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蒙着面纱出城去了。皇上若果真追查到底,也只能查出你是逃出皇宫。”

    田七的心忽然悬了起来。

    纪征又说道,“所以这几天要暂时委屈你住在此处,我会亲自照料你的衣食起居,等过些日子风头过去了,皇兄忘了这件事,你就能出来,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怎样?”

    田七心中的怪异正在逐渐放大,就像一个泡泡一样,胀大到一定程度,嘭地一下裂开,化为一堆细沫。她终于明白这种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王爷,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我逃出皇宫?”

    纪征叹了口气,“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为你好。全天下的人,只有我对你最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纪征苦笑一声,答道,“我没有爹,亲娘死了,哥哥是皇帝,我在王府茕茕一人,实在缺个知己。我引你为知己,希望两不相负,你再不懂,我也没办法了。你若觉得我不配做你的知己,请尽早告诉我,我这人识趣得紧,一定不再烦扰你。”

    田七有些感动,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纪征来。少年风流的模样,此时眉头挂了一些落寞,像是被秋风秋雨夹击过的松柏,虽零落,却又倔强。她不禁想到了自己,也是无父无母,亲情淡薄,独自一人在这世上飘零,像一只失群的雁,无处安乡心,无人诉衷肠,亦不知自己明日将何从何往。

    想着想着,田七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恍恍惚惚地叹了口气。

    纪征紧紧捏着酒杯的手指突然放松,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有点卡,让大家久等了咳。

    照着这个速度,明天的更新可能还会延迟一下下,请大家密切关注文案上的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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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暴露

    深夜,田七处在一室的金银财宝之间,失眠了。墙壁上一盏纯金打制的仙鹤烛台,栩栩如生的仙鹤仰着细颈,口内衔着一柄红烛。烛光本不耀眼,但是在黄澄澄的金子与五光十色的珠宝之间来回反射,登时使整个房间处在一片琉璃宝光之中,晃得人眼睛迷离不清,像是不小心闯进了玉皇大帝的飘渺神境,坠入了如来佛祖座前的五彩仙云之中。

    田七坐在金子做的床上,心中也像是这五彩仙云一般,空空的,静静的,不喜也不悲。说来奇怪,要是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有朝一日醒来面对着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她大概能笑上一整天。可是现在,她对着这些平时让她垂涎三尺的东西,竟然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雀跃。

    大概是因为这些钱并不是她的吧。

    其实她对钱也并无多么深刻的偏执,她喜欢钱,是因为她缺钱。

    田七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没想过出宫,但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以这种方式离开皇宫。纪征的做法很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江湖骗子的招式也让她有点反感,可是说到底,纪征也是好心为她。对着他,她总能捡回一些失散已久的温情,因此更不愿胡乱揣测他的好意。

    可是,真的就这样离开皇宫了吗?离开那个她待了七年的地方,离开她的师父,她的朋友,离开如意,离开戴三山,离开……皇上。

    皇上会怎样看待她的离去呢?会着急吗?会生气吗?

    大概是会生气的吧。毕竟,她是主动“逃跑”的。然后,也许会派人追杀她吧,也许不会,反正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

    田七低头摸着那光滑的黄金床边。她在皇宫忙活了七年,偌大的紫禁城,几乎每一个角落,她都走过。但是,虽然她把七年的光阴放在紫禁城里,可是于紫禁城来说,她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太监,是皇宫之中万千小太监中的一个。两千多个日夜对那座宫城来说也只是转瞬即逝,她会很快被替代,被遗忘,或者从未被记住。

    这样一个小太监,皇上怎么可能在意、怎么可能为之生气呢。就算追杀,也不会坚持太久吧。

    说句难听的,值不当。

    想通了这一点,田七稍稍放下心来,可很快又有些失落。

    皇上会想她吗?

    应该不会吧。最多也就想一会儿。对她来说,皇上只有一个。可是对皇上来说,太监有千千万万个。光是给他摸**的就有好多个。

    怎么会想到这些……

    田七红着脸,不自在地玩儿着自己的袖子角。皇上的一言一笑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认真的、威严的、和蔼的、发着神经病的、耍着流氓的,以及一切正常的或是不正常的他。所有这一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他,一个活生生的他,一个有血有肉有人情味的他。田七感觉很奇怪,以前天天对着皇上,觉得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现在两人离得远了,她反倒觉得皇上并非那样遥远。他就好像是一尊塑像,看起来冰冷又神秘,可是触手一摸,是有体温的,皮肤下面的血管还在微微跳动。

    想着她就要离开这样一个人,田七竟然有些不舍。皇上虽然偶尔做些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一个人,至少比他爹强多了。

    好吧,不舍归不舍,她又不想一辈子当太监。

    可是皇上到底想不想她呀……

    田七这一晚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辗转反侧,不知何时睡过去的,总之是纪征敲门时,她头昏脑涨地起来,感觉跟没睡也差不多。

    纪征是来给她送早餐的。

    田七有点不好意思,“我能先洗洗脸漱漱口吗……”

    纪征拍了拍脑门,“对不起,是我昏了头了。你等一下。”说着出了门,他端着洗漱用具走进来时,看到田七正在叠被子。浅灰色的衣袍后面有一块深色的斑痕,看着竟像是血迹。

    纪征有些疑惑,“你……”

    田七却大惊失色地转头看他,“我没有!”

    纪征有些奇怪,就算是受伤,怎么会伤到那种地方?再说了,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旁人靠近此处,田七又是如何受伤?除非他自戕。他狐疑地看着田七,“到底怎么回事?”

    田七红着脸,又惊又羞,“没没没没事,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你到底怎么了?”纪征想要上前。

    “别过来!”

    纪征见他吓成这样,只好先出去了。到了外面,被小凉风一吹,他就全明白了。

    田七那头却是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那个东西竟然提前来了。她扯着自己的后袍子看了看,还是看到了自己万般不想看到的东西,纪征刚才一定也看到了,所以才会那样奇怪。她合着双手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希望纪征年纪小不通事,不会猜到这是什么。然而现实很快击碎了她那点指望,纪征派了个丫鬟前来伺候她,带着一套新衣服,还有一些……必需品。

    田七羞得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

    丫鬟很执着,坚持亲手帮田七伺候妥当,这才拿着弄脏了的衣服和被褥退了出去。

    剩下田七一个人在屋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知道月事这个东西,还是十岁那年偶尔听母亲和丫鬟聊天,她听不懂,便问母亲,当时母亲觉得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于是就告诉她了,还给她解释了很多东西。后来她进宫当了太监,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那神奇的月事果然造访,她才想起来这种事,又怕旁人看到,一直谨小慎微。幸好这流血事件一般只持续一两天,且流的血又不多,田七小心着些,总不会被发现,反正这个东西总是在固定的时间造访。却没想到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它提前了好几天,导致她措手不及,早上叠被子时看到床上血迹,还在发蒙之时,纪征已经走进来,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田七终于明白张道成所谓“倒霉”是什么意思了,她果然够倒霉!稀里糊涂地就来到这个地方,没准还背着杀僧祸,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会被一个男人看到那种东西!她无奈地仰天长叹,生怕一会儿纪征又来,她不知道怎样面对他。

    有些事情千万不能想象,因为一想,就成真的了,尤其是坏事情。

    纪征这次又来敲门,田七按着门死活不让他进来,纪征只好在门外温声哄她,“阿七,快开门,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我不想听……

    “既然不开门,我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你们女人……”

    田七连忙把他放了进来。

    纪征走进来时,脸也有些红。他虽害羞,但更多的是窃喜。他虽然可以为了田七去做断袖,但毕竟做个正常的男人更好。当然,关于田七为什么一下子成了女人,他还是倍感困惑。

    “你到底是谁?”纪征刚一坐下,便问道。

    田七埋着头不敢看他,“你还是不要问了,问了于你也没好处。”

    纪征见她不愿说,又问道,“那你为何要进宫?身为女儿身,又为何偏偏去当太监?”

    “我进宫,是为了杀一个人。”

    纪征惊讶道,“难道你想行刺皇上?”

    “不是不是,”田七吓得连忙摇头,“我想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死了好几年了。”

    “那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离开皇宫?”

    “一开始胆子小不敢,后来我怕自己出宫之后不好过活,所以想先在皇宫捞够些钱再走。再然后……就走不掉了……”田七说着,叹了口气。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应该在攒够三百多两银子的时候就装病离开,就因为贪财搭上宋昭仪,从此之后惹上了无数的麻烦。

    纪征光是听听,就觉得她这些年的处境十分惊心,“你的身份,有没有被旁人发现过?”

    “没有。”

    “皇兄也不知道?”

    田七摇了摇头。

    纪征便无比庆幸地松了口气,说道,“幸好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你……”

    田七肃穆接口,“我必死无疑。”

    纪征听到她如此说,便不分辩,只住了口,安静地打量她。眼前人本来就长得好看,自从知道了她是女人,纪征就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田七被看得脸上又一阵热燥,“你想说什么?”

    “你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田七摇了摇头,“我家里人都没了,也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钱还都被皇上偷走了。

    “不如这样,我过些日子想出门游历一番,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出行,天南海北,山山水水地看个够,岂不快哉。”

    田七觉得有些别扭。若是身为太监,和人出去玩儿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她在他面前做回了女孩子,两个非亲非故的男女在一起游山玩水,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纪征见她犹豫,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一朝知道你的秘密,你反倒与我疏远了。早知道如此,我倒不如蒙在鼓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与你无拘无束地把酒谈欢。”

    田七有点惭愧,“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过了这阵风头再说吧。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外面这几天平静得很,皇兄并未派人大肆搜查。”

    田七放下心来,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皇上果然不在意这种事情。

    早知道她早就逃了。

    唉。

    皇上现在在干嘛呢?

    皇宫里。皇上现在没干嘛,他只是快疯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皇桑出场。

    看到大家这么着急,我会尽量加快进度写,当然该交代的事情还得交代,不过会砍掉一些支线情节和配角们的戏份。看我多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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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兄弟交锋

    皇上疯了。

    这是盛安怀小心地观察了一天之后得出的结论。自从昨天田七没回来、皇上派下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说田七很可能出城了之后,皇上就有点中邪的症状。他板着脸,面色平静,目光阴沉,虽一言不发,但周身总好像笼罩着一股你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到的阴森森的气息,像是来自九泉之下的索命无常。

    这表情,这气质,配合着那时不时发出的咬牙切齿声,很有催魂夺命的功效。人间帝王一下成了人间阎王,你说谁受得了。御前的人都很会察言观色,此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皇上更不痛快,枉送了性命。

    盛安怀虽大风大浪见多了,这时候也有点抗不住。主要是皇上如此明显地压抑,也不爆发,就好像一个在太阳底下暴晒的火药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实在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还不如龙颜震怒一下,乾清宫抖上三抖之后,大家也不用一直把心吊起来。

    到了晚上,皇上的症状加重了,具体表现就是失眠。这一点从次日盛安怀把他叫起来上朝时,就可以看出来。皇上虽然一夜没睡,神色憔悴,但是两眼更亮了,亮得邪性,特别像是被黄大仙白狐仙之类的脏东西给附上了。幸亏皇上没说胡话,他要是一说胡话,盛安怀一定会去太医院找王太医,据说那个新来的太医治邪狂之症特别有一套。

    这一天秋高气爽,艳阳当天,乾清宫却像是黑云压阵,山雨欲来一般。幸好皇上心情不佳,不许别人往眼前凑,只留下了盛安怀伺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盛安怀:“……”

    皇上又有了新的娱乐活动,那就是掰东西。这一活动通常会与凶狠的目光、咯咯吱吱的咬牙声一起出现。他已经掰断了两支笔,掰碎了一块玉佩,又拧断了一串翡翠佛珠,现在,他手中握着一个成窑五彩小茶杯,杯内有半杯未喝完的茶水,随着他细微的动作,晃晃悠悠,像是在昭示着小杯子的命悬一线。

    盛安怀托着拂尘安静地立在一旁,安静得好像他根本不存在、皇上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盛安怀心里其实很奇怪,田七怎么会跑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受不了皇上的变态行为?可是这小子从前丝毫没有表现出反感,怎么突然就跑了呢。不过,盛安怀有点庆幸,幸好皇上还没疯透,知道派出去的人要低调,要不然就为了找田七,搅得满城风雨,到时候皇上玩儿弄太监的事情就被天下人都知道了。光是言官们的口水,就能一天给皇上洗一把脸。

    盛安怀又看看皇上,难免有些同情,皇上还挺可怜的,当个变态也不容易啊。

    看吧,皇上又在咬牙。

    田七跑了。纪衡心想。那小变态跑了,跑得毫不犹豫,毫不留恋。纪衡从昨晚到现在,无数次想到这件事,每次想到,他都气得肝儿疼。他愤怒,失望,不甘,甚至有些怨恨。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揪得他心口疼。

    他怎么就跑了,他怎么会舍得跑呢。他们……不是很好吗?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他为什么要跑?就因为他不肯脱他的衣服吗?

    纪衡觉得这个理由太过扯淡,但是他想来想去,又实在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能够使这小变态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

    但不管怎么说,他跑了。跑得无影无踪。纪衡发现,他不只是愤怒。小变态一走,他就像是被人在心尖上挖走了一块,也不是说多疼,就是空,空得让人发慌,总恨不得快一些把那人抓回来,好填满那空空的地方。那地方是留给他的,独属于他的,他不想要也得要,想走?没门!

    纪衡无法容忍。无法容忍田七的离开,无法容忍失去他。

    除此之外,他还很没出息地,有些担心。是啊,怎么会不担心?小变态傻兮兮的,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长得那么好看,被外头的变态非礼了怎么办?又贪财,要是遇到打劫的,舍不得散财怎么办?

    ……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觉得它能成真。纪衡的脑子里一瞬间跳出许多田七被欺负的画面,个顶个的凶残,于是他又急得两眼冒光,终于——

    咔擦。手中鸡蛋大小的小茶杯不堪重负,被他捏碎了。

    小茶杯临阵亡时还不忘报复一下凶手,碎掉的瓷片扎进纪衡的手心,鲜血顺着洁白的内壁滑落下来,与桌上的残茶融在一起。

    这可不得了,盛安怀吓了一跳,赶紧叫来了太医。

    林大越是皇上御用的太医,不过他事情不算忙,因为皇上身体很好,鲜少生病,他来乾清宫的时候多数是来请平安脉。这回皇上手心被瓷片扎伤,算是顶大的事情了,他小心地为皇上包扎好伤口,又在一旁开了个药方。

    纪衡无聊地看着太医开药方,他看到林大越在纸上写了“田七”两个字。

    纪衡:“滚出去。”

    林大越:“……”

    林太医觉得田公公的建议是对的,皇上确实需要治一治脑子。田公公曾经暗示过他,皇上的神经偶尔会不正常,他还不信,现在看来……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林大越背着小药箱满心委屈地出了乾清宫,找王猛商量对策去了。他这小徒弟很邪性,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身为一个太监,医术竟然那么高明。林大越心想,太监里要都是这种货色,那么太医院大可以解散了。

    不过与此人医术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这小徒弟的性格。林大越又想,太监里要都是这种货色,那么全天下的人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林太医心思复杂地回了太医院不提。且说乾清宫里,纪衡赶走了太医,心情依然不爽,正好,外面有一拨人回来复命了。他一共派出去好几拨人,武艺高强一点的都出城追人去了,剩下的留在京城里,查探田七昨日的具体行踪。

    纪衡从昨晚到现在,精神一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但又不太狼的状态,脑子里像是裹了一团蚕丝,使他总要绕着某几件最要命的事情转悠,走不出来,不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现在手上受伤,那种尖锐的疼痛反倒让他精神放松了一些,不再偏执地紧绷着,冷静地听着来人事无巨细地一一回复。

    去了宝和店谈生意。

    吃了烧饼、酸糕、驴打滚,喝了酸梅汤。

    去了贡院。

    再之后就不见了,然后出现在城门口,蒙着面出了城。由于最近京城并未严格盘查什么可疑人物,所以守城的人只当是他毁了容无脸见人,也就没让他摘下面纱。

    除此之外,他并未去见什么特别的人。

    纪衡现在脑子清楚了,冷静地听完了他们的陈述,仔细一沉吟,便找出了几个疑点,因此问道,“他去宝和店谈的是什么生意?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钱财归了哪里?”

    “回皇上,田公公是去收一件东西,钱是自己垫的,东西放在了宝和店,微臣把它取来了。”那人说着,袖出一块寿山石印章,双手呈上。

    盛安怀把那印章拿到纪衡面前,纪衡捏着印章只看了一眼,又问道,“他买这东西花了多少钱?”

    “回皇上,一共五十两。他还跟人说,他的钱都被坏人偷走了,只剩下这么多。”

    纪衡无视掉后面那句话。他从这里就开始怀疑。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贪财的人,想要离开,一定会想办法聚集自己所有的现钱,田七却反其道而行之,用仅剩的那点钱买了古董,还把古董放在宝和店,这说明什么?

    说明田七根本未打算过离开!

    这个想法让纪衡有些激动,田七也许不是主动出城的,不,他应该根本没出城,出城的那个肯定不是他,否则也不会戴着面纱!

    也就是说,那小变态很可能被迫去了别的地方,他被绑架了!

    想到这里,纪衡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强行压下自己起伏的心绪,又问道,“他去贡院做什么?”

    “是去送郑首辅家的三公子和唐大人的公子进乡试考场。”

    纪衡点了点头,差一点忘了这个,小变态是所谓的“京城四公子”。

    不过,在贡院门口是田七最后一次明确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所以贡院应该是一个关键的地点。京城四公子,出现了三个,那么另外一个呢?

    “宁王是否也亲自去目送那二人入考场?”

    “回皇上,宁王爷并未到场。”虽然没有直接问,但如果宁王爷到场了,他们盘问的时候不可能问不出来。

    阿征游手好闲得很,他不是向来跟郑少封唐天远几个有点交情吗?前几天唐若龄还指使人上奏章帮他说话,这次京城四公子缺一,实在不对劲。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阿征想把田七抢走,但又怕被人怀疑,所以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殊不知,这种行为本身就容易引起怀疑。

    纪衡心里便有了谱。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不像之前那么吓人了,盛安怀看着,也放下了心。皇上终于想通了。

    “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让出城的人也回来吧,不用追了。”出去的根本不是田七。

    来人领命下去了。纪衡又对盛安怀说道,“立刻传宁王入宫见朕。”

    ***

    纪征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不过,他坚信,皇兄只是怀疑他,并没有证据。不管怎么怀疑,只要没有证据,他就奈何不了他。

    于是纪征气定神闲地进宫了。

    纪衡看到纪征,半句废话也没说,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在哪里?”

    纪征淡定装傻,“皇兄指的是谁?”

    纪衡却不吃他这一套,“你知道是谁。你把他藏在哪里?是在你王府,还是在别处?你翅膀硬了,本事也不小了,御前的人都敢劫。”

    “皇兄,臣弟冤枉。请您把话说清楚,我也好知道我被安了什么罪名。”

    纪衡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怒火,“朕再问一遍,田七在哪里?”

    纪征笑道,“田七不是皇兄最喜欢的太监吗?您自己的人不见了,怎么反倒来问我?”

    他把“喜欢”这两字咬得极重,纪衡听得皱了一下眉。看着眼前纪征如此的淡然,一点也不为田七的失踪而担心,若说此时和他无关,纪衡真是打死也不相信。

    纪衡有些无奈,“阿征,你这是何苦呢。”

    “皇兄说的话,臣弟又听不懂了。”

    “你喜欢田七,对吧?”纪衡问道。

    纪征嗤笑,“这话,臣弟若是原话奉还,料也不会错,皇兄你说是不是?”

    纪衡便沉吟不语。

    纪征又道,“想当初皇兄教导臣弟莫要走上断袖的歪路时,是何等的正义凛然,今日再看看皇兄的所作所为,倒是好一场笑话。臣弟真的很好奇,皇兄在玩儿弄太监时的所思所想,您不恶心?不惭愧?不怕纪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你?”

    “阿征,住口。”听到纪征越说越激动,纪衡只皱了一下眉头,并未见多么恼火。

    “怎么?皇兄莫不是心虚了?您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实在难为臣弟表率。”

    “朕有儿子,你有吗?”

    “……”

    “朕后宫里一群女人,你有吗?”

    “……”

    纪衡冷笑,“你以为你现在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与朕说这些话?你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你非要说朕的表率,朕表率过了,你不学,专拣着不好的学,到底是朕没表率好?还是你根本不学好?朕不过略微喜欢一个奴才,你身为朕的弟弟便揪着不放,你到底是朕的兄弟,还是朕的仇人?”

    “臣弟也是为皇兄好。”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倒是喜欢田七,可田七从未中意于你,你这样强买强卖地把人拐走,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连王妃都没娶,子嗣都没有,就净想着这种东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底是谁对不起列祖列宗?”

    纪征低着头,眸光转了一下,突然说道,“皇兄说的在理,无论臣弟怎样,总要先把王妃娶了,有人管家才好。”

    “你倒是转得快,还不算无药可救。”

    “只是男女姻缘太难思量,臣弟一时未找到心仪女子,请皇兄莫要为臣弟心急此事。臣弟只要皇兄一言,倘若他日臣弟果然遇上钟情的女子,无论对方家世才貌如何,都要请皇兄成全。”

    “那是自然。”纪衡只道这是纪征的缓兵之计,便也未多想,他现在关心的也不是这个,“现在告诉朕,田七到底在哪里?”

    好吧,又绕了回来。纪征只好继续装傻。

    纪衡突然有点不耐烦。他走下来,走到纪征面前,平视自己这个弟弟。纪征垂着眼睛不去看他皇兄,表情自然又镇定,没有任何被人戳穿之后的紧张或不自然。

    纪衡一把揪住纪征的衣领,目光阴狠,冷冷说道,“阿征,你是朕的亲弟弟,朕不希望因为一个奴才而造成我们兄弟失和,你说呢?”

    纪征继续油盐不进,“皇兄所言极是,不过这一切全在皇兄决断,您做什么,臣弟接着就是了。”

    纪衡揪着纪征的衣领,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他脖子上一根红色的丝线。纪衡莫名就觉得有些熟悉,他突然伸过手去用力一扯,细细的丝线立时被扯断,一个淡黄色的丝绸小包晃晃悠悠地被他拎了出来。

    纪征急忙上手来抢,“还给我!”

    然而他虽出手快,却终是晚了一步,纪衡早把那小包握在手中,定睛一看,可不是熟悉么,他自己就有一个,正是田七那日去三清观求来的护身符。

    一个护身符,他竟然用来讨好两个人。纪衡登时心头火起,怒问道,“这是他给你的?”

    “明知故问。”纪征说着,又要来抢。

    纪衡却背过手连着后退几步,与纪征拉开距离,“别过来。”

    纪征知道自己抢不过,只好停下来,板着脸与纪衡对视,冷冷说道,“身为天子,九五至尊,竟然从旁人身上抢东西,皇兄的私德实在令臣弟叹为观止。”

    纪衡紧紧攥着那小小护身符,恨不得将它一下攥成齑粉。田七竟然主动给纪征护身符,看来未必对他完全无意,如此一来,就不知道那小变态是被迫去了王府,还是主动走进去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就好像火烧连营一般煎熬难受。

    “皇兄,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纪衡咬着牙缓缓出了一口气,终于把心头差一点爆发的怒意压下去,他平静地看着纪征,说道,“阿征,朕一直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当年贤太贵妃薨时,母后本意是将她降等发葬,但朕想的是皇家脸面总要顾及,人死为大,从古至今太妃死后还要夺封降级的,从未有过,因此追封了她皇贵太妃,葬于皇陵。她生前是让父皇神魂颠倒的女子,朕又网开了一面,许她葬得离帝陵稍稍近了一些。”

    死去的贤皇贵太妃就是纪征的生母,她死去的时候纪征才十二岁。纪征那时候一切做不得主,全凭太后和皇上决断。他突然警惕地看着纪衡,“你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朕能给出去的东西,也能拿回来。你明白吗?”

    纪征不自觉地摇头,“我不信。人死为大,你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能随意处置父皇的妃子,否则你会被天下人骂死。”

    “阿征,别拿父皇来压朕,朕不吃那一套,”纪衡说着笑了笑,又道,“再者说,朕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其他人做的时候,朕不加阻止便可。”

    皇帝后面还站着个太后呢。贤皇贵太妃再高贵,在太后面前充其量就是一个高贵的小妾,太后对她真是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她老人家本来就对这个狐狸精恨之入骨,别说降等了,就是褫夺封号、迁移墓葬的事儿,她都能干出来。

    其实纪衡是一个特别爱憎分明的人,他也讨厌那位太贵妃,之所以保全她,一个自然是为了全他们母子的好名声,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日后好拿捏那位弟弟,谁知道他以后会长成什么样。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纪征听到纪衡如此说,明白了他的意图,再也无法气定神闲下去,“皇兄真是好心计,当初风光大葬了我的母妃,不会就是为了今日的以此相逼吧?”

    “你以为朕想逼你?是你自己太过执拗。”

    “就为了一个太监,而以父皇的妃子相要挟,皇兄好大的手笔。”

    “你用不着说这样的话。朕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今天晚上朕就要见到他。”

    纪征低头不答,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皇兄如此在意一个太监,就不怕太后知道?”

    纪衡虽面上不露声色,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他面无表情答道,“太后知道了,自然于朕没好处,但于你更没好处。此事若是被人知晓,最容易受到连累的就是田七,你若能心安理得看他吃苦,尽管去告诉太后。”

    纪征无话可说,虽心内不甘,却只得说道,“臣弟先行告退。”

    “去吧,别忘了,朕今晚要见到他。还有,”纪衡眯了眯眼睛,虽与他平视,目光中却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朕要看着你亲自把他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如意身份的问题。

    话说,肿么会有人担心这个问题嘛。如意是如假包换的皇室嫡长子,毫无争议的皇位继承人。虽然皇帝的儿子总是热衷于抢皇位,但在名义上说只有如意是正统。次子或者庶子想要推翻嫡长子赢得皇位,基本配置是要有脑子不大灵光的皇帝一枚、能力不太突出的太子一个、以及从小把皇子们教得野心勃勃的亲娘/亲戚/师父至少一个……等等。纪征的配置就不好,当然他自己也不好好玩儿,所以皇位没他的份儿。

    纪衡自己经历过被人围追堵截抢皇位的情况,又怎么会容忍自己儿子再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意是个聪明滴孩子,自身能力木有任何问题。再者说,田七虽然精明,但不是有野心的人,最重要的,她了解纪衡,知道纪衡的痛处和痒处,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孩子跟着添乱抢什么皇位。所以即便她生出一个天然有野心的儿子,面对这么渣的配置,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乖乖当官N代了。

    当然,以上全部建立在田七生出一个儿子的基础上。至于她以后会生出什么品种滴娃娃,我们后文会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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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自重介绍:
作为一个太监,田七的八字儿比金刚钻都硬,一口气克死三个主子不费劲。
后来,皇上不怕死地钦点了这个太监来乾清宫伺候。
皇上是个节操帝,全称节操碎一帝。他长着一张君子脸,却专干流氓事儿。有一次,皇上不小心摸了田七的下三路,之后一边回味一边感叹: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掌的刀,切得竟如此干净……
一句话简介:假太监被流氓皇帝拖上龙床。结局1v1,HE。
注:由于女主是乔装改扮的,所以本文的“他”和“她”用得略有混乱,大家领会精神就好……
感谢梧桐私语做滴封面,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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