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重甲火铳手
皇太极朝前虚虚一扶,说道:“众卿平身。”
几百名汉将这才站了起来,不过他们依旧不敢站直,依旧弯腰朝皇太极做鞠躬状。
皇太极看了看两个汉将,说道:“两位固山额真,新抽取的汉兵练得如何了?”
两个汉旗固山额真对视了一眼,由马光远走上去说道:“皇上,前番议定两黄旗和两红旗的新来汉人每十人抽一丁,共抽取两万三千三百七十二人。这些兵丁上月入营,两天练一次,如今已经操练了十六次了。虽不敢说可战,但如今队列已经算是严整了。”
皇太极摸着嘴唇上的两瓣胡须,问道:“火铳打造的如何?”
马光远拱手说道:“依皇上的意思,已经在旗中找到原明军匠户三百一十七户,匠户一千八百九十四人,其中有会做火铳的匠人一百六十五人。我们让这些会做鸟铳的匠人教授其他匠人,开炉制铳,如今已经制得火铳一百零七把。估计要不得一年半,两万三千汉旗兵马就能全部装备火铳。”
皇太极这次派兵入关劫掠,在李植的鸟铳手上栽了跟头。既然满人的骑射抵不住李植的火铳手,就只能组织汉旗火铳手了。皇太极回到沈阳后,立即组织汉军旗制造火铳和红夷大炮,试图用火器对阵火器,压住李植。
此时听到马光远已经制成火铳,皇太极点头说道:“好,在校场上演示新造的火铳!”
马光远和王世选大喊得令,便带着皇太极等人往校场行去。
到了校场上,一百名火铳手已经手持火铳站在那里,对着校场末端的一百个木头靶子。看到皇太极来了,火铳手们齐齐跪地,大喊万岁。
马光远亲自冲上去,大喊站位,那一百个火绳枪手就爬起来,举着火铳站到了射击位上。马光远又喊“装药!”,那些汉兵们便从腰上的药壶里挖出一勺黑火药,上药装膛。
等火铳手全部装好药,马光远大喊,“发射!”
一百把火铳接连发射,喷出一片片白雾,打得七十步外的木头靶子木屑飞舞。
看到火铳齐射的威势,跟在皇太极后面的众贝勒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努尔哈赤时代满人在东北对汉人大屠杀,人人手上都是一手的血。显然众贝勒们对汉人十分提防,不希望汉人拥有这么强的武装。
多尔衮的胞弟多铎忍不住跳了出来,大声说道:“皇上,这让汉人用火铳的事情,我看使不得!”
皇太极看了一眼多铎,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对马光远问道:“固山额真,你的火铳不炸镗么?”
马光远被多铎一句话说得有些紧张,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恭敬答道:“回皇上,奴才给足了这些工匠材料,而且鸟铳上刻有工匠的名字,若是炸镗就砍工匠的脑袋,工匠不敢不仔细做铳,做出来的火铳没有炸镗风险。”
“你这火铳,能打多少步?”
“回皇上,有的能打六十步,有的能打七十步!”
皇太极看向多尔衮,说道:“李植的火铳,能打多远?”
多尔衮出列,鞠躬答道:“李植的火铳能打一百四十步!”
皇太极摸了摸胡子,没有说话。
多尔衮又说道:“但是李植的火铳要在八十步上才能破双层甲,若是火铳手穿着两层甲冲上去,李植的火铳打不穿,我们的兵可以冲到七十步上和李植对射。”
皇太极闻言眼睛一亮,哈哈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多尔衮,说道:“墨尔根戴青,你的法子朕看行!”
多尔衮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鞠躬退了下去。
皇太极正要说话,多尔衮的胞兄,努尔哈赤的十二子阿济格又跳了出来,大声说道:“皇上,给汉人配重甲,配火铳的事情使不得!这些汉人今年才抓来,怎么能给他们配这么精锐的装备?”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也跳了出来,说道:“皇上,此事确实使不得!”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面有不喜之色。
马光远听见诸贝勒对汉人这么提防,双腿发软,带着身后的汉旗众将扑通扑通地又跪了下去,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太极吸了一口气,看着义愤填膺的众贝勒们,想了想。
皇太极登基称帝时候在满清一言九鼎,靠的是正黄旗、镶黄旗和正蓝旗的支持。扬古利在范家庄大败后,皇太极的正黄旗被打残,在满清内部的地位就不牢固起来。入关劫掠是皇太极的政策,这次入关又损失惨重,虽然多尔衮受到责罚,但皇太极同样因此威望大减。
现在,这些贝勒对于武装汉人这个问题,已经同仇敌忾站在反对的一方,皇太极也不能不考虑这些兄弟子侄们的意见。
想了许久,皇太极才缓缓说道:“马光远,王世选,两黄旗和两红旗的汉人新附,众贝勒都不放心。你们做的火铳先装备汉旗两白、两蓝二旧汉旗的旗丁。等两白、两蓝旗的兵丁装备全了,再装备你们新附的汉人。”
马光远和王世选以头叩地,大声喊道:“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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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日,李植的第一艘船造好了。
李植把第一艘船取名为新星号。
王老大用光滑的杉木木材做导轨,带着两百多个船匠一起推动大船,把新星号一点一点推到了岸边。那新星号沿着导轨一点点往海岸边挪动,最后“轰”一声落进了岸边的深水区,溅出巨大的浪花,摇了几下平静下来。
看到这一幕,整个王家湾的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船工们游上了船,用长桨把新星号划到了王家湾的小码头边上。李植带着查云克支援的人马和一百水兵爬上了船。
李植这次带上船的水兵,是选锋团中挑出的会游泳的老兵。海上没有王法,遇到其他船只随时可能互相劫掠,就看谁武力强大了。称霸东亚海面的郑芝龙就是海贼出身,荷兰人同样是见船就抢,都是**裸的大海盗。(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东洋南洋
李植想从海洋贸易上赚钱,必须用最好的武力保护自己的船只。选锋团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自然是李植带上船的首选。
李植上了船,站在尾楼顶上喊道:“开蒸汽机!”
船上的总管跑下尾楼,把李植的命令传递给了管理蒸汽机的工匠。工匠们听到命令,便把煤翻开,在蒸汽机下面烧了起来。火越来越旺,那蒸汽机发出巨大的响声,一点点开动起来。
明轮渐渐转动,一片片桨片拍打在海面上,拍出阵阵浪涌。船只在明轮的驱动下,一点点向深海开去。
李植的蒸汽机轮船,成功了。
船上的水兵们齐声欢呼,喊叫声震天。
新星号越开越快,向外海驶去。船上的向导跑了出来,从船头扔了一块木片下去,然后跟着木片跑,计算木片到达船尾花费的时间。算了一会,他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久才大声朝船员们喊道:“一个时辰能跑六十里。”
船上的老船工听了向导的话,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不用桨不用帆,靠两台机器就能跑六十里一个时辰,当真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木质帆船跑得很慢,即便是顺风,从天津出发到倭国平户最快也需要十余天。
按这艘蒸汽机船的速度,岂不是六、七天就能到达倭国,半个月就能往返一次?这船不需要风帆就能跑,那岂不是一年可以往返倭国几十次?
更别提船跑得快带来安全上的提高了——遇到海贼,开足马力跑了就是了,风帆船绝对追不上这艘蒸汽机轮船。
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李植,佩服大都督的神奇发明。
李植看所有人鼓圆着眼睛看着自己,笑了笑,挥手说道:“炮手就位!”
七十多名炮手跑进了第二层甲板,开始操炮。新星号船头船尾各有大炮一门,两舷各有大炮九门,合计二十门大炮。一门重炮配八个炮手,操作一舷的九门大炮需要七十二名炮手。
十八磅重炮被装上了炮弹、火药和引药。炮长调整火炮仰角和角度,瞄准了距离新星号三百米外的一支破旧小渔船。那支破渔船是李植让人开出来做靶子用的。
新式的燧发点火的大炮不再点火绳,炮长抓着一根绳子准备发射。
“开火!”
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左舷的九门重炮开火了。在颠簸的海面上,大炮随着船只上下起伏,命中率比较低。九发炮弹飞过去,没有一发炮弹打中渔船。
船上查云克支援来的船工们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重炮,齐齐趴在船舷边看大炮齐射,他们被大炮射击的轰鸣声吓了一跳,但此时见没一发打中渔船,他们又摇头叹息起来。
新星号转了个身,换右舷的九门重炮开火。七十多名炮手转而操作右舷的火炮。大炮一门接一门地开火,这次有一发炮弹打中了那支渔船,把渔船的整个风帆打碎了。
船甲板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舰炮在海上的命中率比较低。不过这也是渔船目标太小,若是目标是几百吨的商船命中率会高得多。
李植一挥手,说道:“多买几艘报废的渔船来,炮手练习开炮!练到十发中一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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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下海了,李植就开始采买各色物资,准备贩到倭国去。
此时中国的对外贸易,主要有南洋和东洋两个航道。
南洋就是去菲律宾、泰国、甚至印尼,这条航路距离较长,赚的是西方殖民者的银子:
此时西班牙人占据菲律宾,此时称为吕宋。西班牙人在拉丁美洲发掘了大量的银矿,十分富有。华人海商把丝绸、瓷器贩到吕宋的马尼拉去,赚鹰元比索,西班牙人再装船贩卖中华货物到欧洲,利润丰厚。
和荷兰人做买卖的也有,常常有商贩把货物贩到巴达维亚去,那里是荷兰人在印尼的殖民地。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华人海商贩来的中国奢侈品被他们装船贩卖到全世界。
从南洋回程时候商船多带些胡椒、香料、珍珠之类的特产回程。李植刚穿越时候家里做的胡椒生意,货源地就来自南洋。有时候商贩会带些西方殖民者在非洲贩来的象牙和黄金。但比起物产丰饶的华夏,海外的商品可以贩回中国的并不多,商船回程带的最多的还是银子。
不过南洋航道方向在正南方,从广东、福建出发距离更近,路程只有北方海商的一半,北方的商人竞争不过。所以南洋的海商多是广东、福建的商人。
另外一条航道,就是东洋倭国的航道。
所谓倭国就是后世的日本,此时大多数时候被称为倭国,但倭国人自称日本,于是渐渐也有人以日本称呼。倭国在中国东面,盛产白银、黄金和铜,所以物价很高。倭国的高物价导致大明的廉价商品在日本十分畅销,无论是什么商品,只要贩到日本去都有利润。
但倭国有一个人数很多的武士阶级,这个阶级是要穿丝绸衣服的,高级武士穿的武士服都是绢的,武士家族的女眷穿的也是绸罗。所以日本对中国的生丝需求很高,跑东洋的商船贩卖的大多是生丝,在天启年间利润率能有百分之一百五十。
当然,随着日本的白银外流,中国的白银流入,这种巨大的价差逐渐减少。到了崇祯十二年,一担生丝的利润只有三、四十两。
从倭国贩回的船只,则大多携带铜、倭刀和俵物,当然带的更多的还是银子。不管是东洋还是南洋航线,都大量往中国输入白银。
对于北方的商人来说,比起南洋,近在咫尺的东洋就近多了,北方的海商以跑东洋为主。
查云克跑的航线,就是东洋倭国航线。因此他配给李植的翻译只会说日语,测量员只懂得东洋航线。在这些条件限制下,李植也没法跑南洋,之能走东洋。
李植第一次出海,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日本畅销,所以就什么都采购了一些。
李植买了五十担上好的登州白生丝,作价一百七十两一担。
李植此前听查云克说上好的登州白生丝只要一百七十两一担,便也拿这个价钱去找那些大丝绸商人。
天津是个南北货流集散地,什么东西都买得到。李植买生丝是让郑开达去买的,那卖丝绸的商人开始还不愿意这个价格卖给郑开达,说郑开达是新面孔,要一百七十五两一担。结果郑开达把李植太子太保的名头一报,那商人吓得立即降了价。
除了生丝,李植还带上了二万匹纺织工厂生产的李家精布。
李家精布在大明大量销售会冲击大明小民男耕女织的经济体系,李植不敢生产太多。但卖到日本去,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朝鲜半岛
李植还带上了五万斤坩埚钢。李植的炼钢作坊每个月能生产两万斤坩埚钢,这些钢材一个月大概能卖一万斤出去,但价格只能卖一两五钱。据说日本对大明廉价钢铁的需求很高,李植带上一些去日本试试水,看坩埚钢在日本能卖多少银子。
若是卖得好,李植可以扩产坩埚钢。
其他的玻璃、镜子,李植也带了一大堆。这些玻璃制品不好运输,要用大量的纸包着。不过好在单价昂贵,稍微运一些就值很多银子。
然后是肥皂,李植装了四十大箱肥皂上船,每箱有八千块,合计三十二万块肥皂。
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试探市场的产品,李植装了满满一船货物。
李植的货物装船是从大沽的天津大沽的码头上装货的。天津本是海洋贸易重地,不少入京的南方货物都是从大沽上岸的,一些发往江南的货物也是从大沽上船,再通过海船运往江南、岭南。这些运货的海船中官船、民船都有,使得大沽成为一个颇热闹的海港。
李植如今势大权雄,又是天津总兵,在大沽经营海贸也没人敢反对。李植大摇大摆地四出采购,装货上船,没有一个人发声阻挠。
其实说起来如今大明的海禁已经基本上废除了。虽然天子只在福建一省开海禁,但既然开了福建海禁,就说明朝廷上百官对海商不再敌视,也不会再逼迫沿海水寨剿灭走私海商,所以大江南北的海商都半公开的跑起来海来。
七月十日,李植的新船员和水兵们已经练了半个月,李植不再等待,便让新星号出海了。
这一趟出海,李植亲自带队,率领一百五十名水兵和五十多名船工驾驶新星号,往倭国开去。
这天清晨,新星号上的船员滑动长桨,把船只从大沽港口里划了出来。出了港口后,蒸汽机开足马力,从烟囱中喷着煤不完全燃烧生成的黑烟,在波浪摇曳的大海中斩波向前。船只出了大沽,距离出发的海港越来越远,穿过渤海,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渤海海峡。
新星号在经验老道的向导的引导下避开礁石,穿过了渤海海峡诸岛。然后绕过胶东半岛,一路往南开去。
出海的第三天,新星号已经开到了朝鲜半岛西侧。此时天高云淡,盛夏的太阳直射在海面上,把那浪花起伏的大海照得一片湛蓝,看上去十分美丽。海风吹在身上分外凉快,把夏天的炎热全部吹散了。
这个时代的大明海船为了观察陆地上和海岛上的参照物,了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是沿着海岛和海岸开的。此时新星号就开在朝鲜的西侧,距离海岸不过十几里。李植举着望远镜在尾楼眺望东面的朝鲜半岛景物,却突然听到桅杆上瞭望手的大喊:
“南面有船!”
全船人齐齐抬头,看向南方。李植也举起望远镜,往南面看去。果然在天海相交的尽头,看到一艘三桅的木质帆船正往这边开过来。
此时正是夏天,海上吹的是稳稳的南风,来船开得很快。没多久,那艘帆船就开到了十几里外。李植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来船,却听到桅杆上的瞭望手阿班大喊:“来船吃水浅开得快,船上没有货,怕是海贼船!”
全船人闻言都是一愣,齐齐看向李植。
船上的总管跑到李植面前,说道:“大都督,我们的船快,要不要避开这艘海贼船!”
李植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对面的船。
那艘海贼船没有新星号大,但也不小。看上去有点像是福船,但又不似福船那样有低矮的船头。船身是明式的,弯弯的像个月牙,但船桅杆上的风帆却是用西式软帆。此时船上的三角帆、横帆和纵帆帆布都被风吹得鼓胀,气势汹汹朝李植这边压过来。
李植仔细一看,发现船上还装着两门小炮,不过看不清楚是什么炮。
李植放下望远镜,想了想。
李植的总管看对面的船越来越靠近,有些紧张,又问道:“大都督,怎么办?”
李植放下望远镜,大声喊道:“拿这艘海贼船练练手!击沉他!”
总管愣了愣,一咬牙,跑下尾楼大声喊道:“进入战斗状态!全船进入战斗状态!”
听到总管的话,船上气氛顿时一变,水兵们纷纷开始准备战斗了。他们或跑到了二层甲板的炮位上,操纵大炮,或举起步枪挂着手榴弹站在了上层甲板上,准备接舷战。船工们则跑到蒸汽机的锅炉边上,帮锅炉工加煤,提高新星号的航速。
李植走到舵手旁边,说道:“绕过去,绕着海贼船开!利用我们船快的优势,始终和海贼船保持两百步的距离,让左右舷的大炮可以轮流开火!”
舵手是经验丰富的老把舵了,是查云克支援给李植的。他听到李植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大都督放心,我一定控制好位置,让大炮把这些海贼船轰烂!”
李植点头说道:“就靠你了!”
两船渐渐接近,五里、三里、二里。
李植用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海贼船,果然看到两百多手持刀剑的海贼站在甲板上,一个个红着眼睛准备接舷跳帮战。
李植骂了一声:“好壮的胆子,我新星号你也敢劫!”
距离一里多的时候,新星号突然转舵,往西面开去,把左舷对准了气势汹汹的海贼船。
二层甲板上,八十名炮兵早已经等在左舷。他们快速摇动炮车上的转杆,调整大炮炮口。等所有大炮都完成了瞄准,炮兵连长大声吼道:“开火”
九门十八磅炮从前往后,一门接一门地开火了。
黑火药在火焰的帮助下化成了黑色烟雾和红色的火光,刹那间就把整个左舷笼罩在内。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接着传来,空气中刹那间就充满了硝石火药的刺鼻味道。船只在连续的炮车后座力带动下往右一摇,在海面上压出一片浪花。
九门炮弹在空中划出九道笔直的直线,朝三、四百米外的敌船射去。
八发炮弹落空了,打在了水里,激出几米高的水花。一发炮弹砸在了海贼船的船首,一下子就把那没有肋骨或者只有少量肋骨的老式船身打穿了。只听到轰一声,海贼船船头被打出一片烟花一样的飞舞木屑,船头的木板像纸糊的一样四处迸裂。
等木屑渐渐散开,海贼船的船头上露出一个一丈长宽的大洞出来。
好在此时浪小,船头没有入水。若是大浪时候,船头不断刺入大浪中破浪,这么大的洞能让这艘海贼船入水沉没。(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赏银
海贼船挨了一炮,海贼们被新星号的火力震撼了一下,一个个脸色发白。但他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海贼们嚎叫着取出船上的长桨,在甲板上划动长桨加快船速,继续往新星号冲过来。
那海贼船是一艘空船,十分轻巧。在顺风的帆力加上桨力的帮助下,海贼船一下子冲得相当快,起码有七、八节的速度。
不过李植的新星号跑得更快。此时船工们全力烧起蒸汽机锅炉,让船速比平时还要快一些,有差不多九节的速度。往西面航行了一会儿,新星号就把海贼船甩在了身后一里多的地方。
新星号舵手看到距离被拉开,又一个右满舵往北面转去。
新星号的明轮对转弯也有辅助作用:如果船只要快速往右调头,就停了右边明轮的传动装置,同时转舵。这样左边明轮和尾舵就能一起用力,把船快速转往右边。往左转头也是一样。有明轮的助力,新星号转弯可比光靠尾舵的船快多了。
二舵,也就是副舵手在舵手旁边举旗,指挥明轮旁的船工操作明轮的传动装置。船头很快转到了北面,把新星号右舷对准了东面的海贼船。
右舷的九门大炮瞄了一会,等海贼船追到两百步,也就是三百米时候,开火了。
九门大炮吐出火舌,发出巨大炮声。李植感到整条船一摇,往左边斜了一下,一不小心摔倒在船板上。
总管赶紧上来扶起李植。
九发炮弹射向海贼船,这次有两发炮弹击中了敌船船头,把那些木材打成了碎片。海贼船的船头又是一片木屑飞舞,像是炸开了一样。等木屑渐渐散开时候,李植发现那海贼船的整个船头已经没有了。
船头整个被实心弹砸烂,变得破破烂烂,海贼船的内部甲板都裸露了出来。随着波浪的起伏,时不时有海水灌进暴露出来的船头里。海贼们慌张起来,不敢再划桨冲锋。船上海贼头目嘶吼叫唤,十几个海贼跑到船头去,用木盆往船外面舀水,怕漏水太多船沉了。
李植相信再要不了几次射击,自己的大炮就能把这艘海贼船打沉。
这些海贼都是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仗着自己船上有两百多人,船轻帆好跑得快,就想冲到新星号上面跳帮肉搏。但挨了两**炮之后,海贼的头目终于发现新星号的与众不同,意识到自己无论怎样也是追不上新星号,是无法冲上来接舷战的。
海盗头目不明白,这艘没有挂帆的奇怪船只,装着货,竟比没有货还全力划桨的海贼船跑得更快,这是仙术么?不过有一点海贼头目是明白的:新星号两舷的火炮,很快就能把这艘海贼船打沉。
海贼船不敢再追新星号,调转船头,要往东面逃去。
不过李植可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些海盗,新星号也往东面追去。
没用多久,新星号就再次追到海贼船身后三百米。船只往南转,把左舷大炮对准了海贼船。
九发炮弹射了出去,又有一发命中了海贼船,在逃跑的海贼船船尾打了个大洞。
海贼船上一阵慌张,显然有人在尾楼里被炮弹打死,又或者被炮弹炸出来的木片刺死了。海贼头目跑到了尾楼里看了看,回到甲板上就果断降旗了。
降旗,就意味着这些海贼投降了。
海贼们知道逃不出李植的手掌,投降得很坚决。已经有海贼上桅杆收帆,准备让船停下来,彻底投降。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海盗,在蒸汽机和大炮的威力下彻底臣服。
李植怕海贼们耍滑,让大炮又射了一轮。
两发炮弹又打在了海贼船上。一颗炮弹打进了尾楼,在水线上面两米处又打出一个大洞。这枚炮弹要是再往下一点,就要把这艘船打沉了。另一发炮弹打在了海贼船后桅杆上,把那桅杆打断了。巨大的风帆折了下来,不知道砸死了多少甲板上的海贼。
整条海贼船被打得破破烂烂,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海贼们心胆俱寒,再没人敢站着,一个个跪在甲板上求一条生路。
看到海贼们跪地投降了,新星号上的水兵和船工们一片欢腾。这是他们在海上打得第一个胜仗,虽然只是击败了一船海盗,却有着值得纪念的意义。
李植想了想,说道:“大炮对准海贼船,威慑海贼。水兵第一排第二班、第三班坐小舢板上去,把海贼们值钱的东西全部搜集来,再把海盗们都绑了。”
新星号慢慢停在了海贼船南面三百多米外,把左舷九门大炮对准了海贼船。若是海贼们耍滑,李植随时准备击沉这条海贼船。十五个水兵则划着两条小舢板船登上了海贼船,开始搜罗战利品。
李植走进尾楼的船长室,倒了两杯茶,端出来,一杯给了表现不俗的舵手,另外一杯自己慢慢喝,等待十五个水兵在海贼船上忙完。
“舵手表现得不错,你叫什么,把了多少年舵了?”
“大都督,咱叫萧同,把了四年舵了。”
李植点点头,说道:“萧同,这次表现好我奖你三十两银子。你这些天多教教跟你学把舵的徒弟,把两个徒弟教出来,我再给你三十两银子赏钱。”
萧同十分欣喜,说道:“多谢大都督了!”
“这是你应得的。”
等了一个时辰,两个班的士兵终于搜完了海贼船,把海贼们全部绑了,抬着两个大箱子回了新星号。小舢板船停在新星号船舷边,把大箱子用绳子绑好,让新星号上的水兵拉了上去。
李植走到船舷边打开两个大箱子,见里面大概有黄金百余两,各色碎银子几千两。
李植啐了一句:“这些破海盗真穷。”
想了想,李植转身朝水兵们喊道:“八十名炮兵,每人赏银十两!”
炮手们一片欢腾,击掌相庆。
爬上船的水兵第一排第二班班长朝李植问道:“大都督,这些海贼都是日本的倭寇,咿咿哇哇的我一句话也听不懂,怎么处理?”
李植一挥手,说道:“刚才若是被这些倭寇打败,我们就全死定了,对这些倭寇不能心软!把倭寇船击沉!把他们沉海里喂鱼!”(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河内浦
船舶又航行了三天,到达了倭国西北部的贸易港口平户。
平户是一个岛屿,是一个日本诸侯的领地,诸侯名为平户藩。
新星号还未入港,就有两条小舟从港口开出来。小舟上除了船夫水手,还站着三个日本武士,两个日本翻译。
小舟开到新星号边上,新星号放下了绳梯,让武士和翻译爬了上来。
上船的是倭国平户藩的检使和翻译,来检查船只来路的,李植让郑开达带着这些武士检查。
三个日本武士看到船上都是大明人氏,十分高兴,和郑开达聊了几句,分外热情。
那三个武士检查了一番,确定是大明的船只,就乘船回港了。一刻钟后,又有两条小舟从港口里开了出来。每艘小舟上都站着一个剃着月代头,穿着常服羽织的武士。那两个武士会说大明官话,用大明官话大声吆喝,引导新星号驶进了平户藩的港口河内浦。
新星号进港时候用明轮行使,把那几个引导的武士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都以为明轮是船内的水手转动的,倒没有多问。
进了到了平户藩的港口河内浦,众人看到一个十分繁荣的贸易都市。
只见那港镇方圆十几里,大概有四、五万的居民。河内浦里到处都是黑瓦木墙的商馆、店铺、客栈、武士屋邸、娱乐场所,鳞次栉比。不比得简陋的平民住宅,这港镇里的建筑结构讲究外形体面,看上去十分繁华。
各色人种行走其间,有唐衣唐冠中国人,剃发留鬓的日本人,还有金发碧眼的荷兰人。其中最多的就是中国人,起码有一半人都是中国人。李植下了船,带众人走在集市里,不断地听到有人讲大明官话。
现在是七月中旬,正是南方船舶顺风驶到日本的时候。此时码头上停泊着上百条各色船舶,光是多层甲板的通洋大船就有三、四十条,其中大多是前低后高的中式福船,也有宽敞大肚子的荷兰商船。
码头的岸上堆着大批的货物。各个商馆的伙计们忙着整理运输,吆喝声此起彼伏,忙得热火朝天。
李植在集市里转了一圈,再回到码头,发现已经有十几个中、日商人围在自己的船边。看到李植前呼后拥地走过来,那些商人都知道这是船长回来了,纷纷挤上来拉拢生意,要李植把货物卖给他们。
李植看了看船上的总管,问道:“这卖货都是怎么卖的?”
总管说道:“原先查公子在平户有商馆,把货运到商馆里慢慢卖。大人如果以后长期在平户做买卖,最好也建个商馆。”
李植想了想,说道:“把平户藩的藩主找来,说大明的左都督来了,要见他。我们在船上见他。”
总管点头说道:“好的大都督,我这就去找平户藩藩主。”
李植把总管送走,就和那些围上来的商贾询价。那些商贾不少都是中国人,听得懂李植的话。即便是日本商人,有翻译在也能交流。
李植先问肥皂的销路,他问了一圈,发现这些商贾都知道肥皂的用处,看来以前就有人把肥皂卖到平户来。李植尝试和那些商人讨价还价,最后用三十五文一块的价格卖了两箱肥皂出去。
看来肥皂即便是在倭国,也是畅销品。这么算下来,一箱肥皂运到日本来卖,比在国内出售足足多一百两的利润。一箱肥皂有一吨多重,新星号全装肥皂能装三百多箱。若是以后李植的船全装肥皂来日本,一趟有三万多两的利润。
李植又把李家精布给这些商贾们看,这些商贾们仔细摸了摸,看了看,最后给出了一两三钱的价钱。
这个价钱倒是让李植有些惊喜。这李家精布在天津和京城只卖一两银子,贩到日本来的话有三钱银子的价差。
那些商贾说日本的棉布一般零售价一两五钱、一两六钱左右。李植这精布质量好,销路不会差,商人们一两三钱买去,转手一两四钱批发出去都有利可图。李植以一两三钱的价格卖了一万匹精布给那些商贾,把那些商贾乐坏了。
布匹很轻,新星号若是装满布匹可以装十万匹。以后若是新星号每趟都装满布匹来日本的话,那算下来一趟有三万两银子的利润。
李植又问了生丝的价格,那些商贾都报二百两,最多二百一十两的价格。看来生丝贸易竞争太激烈,已经没有什么利润了。如果李植的船全运生丝来日本,一船只有二万两银子的利润。
李植又把李家精钢给商贾们看,商贾们围着看了一圈,兴趣不大。也不知道是这些商贾们不识货,还是日本对好钢的需求不高。
玻璃镜子、透明玻璃器皿之类的奢侈品李植也问了问,发现价格和在大明也差不多,而且只能慢慢卖,销路有限。李植想了想觉得也该如此。这些奢侈品不占地方,若是价差很大需求很旺盛,其他海商早就贩到日本来了。
李植和那些商贾询了一番价,便回到了船上尾楼里,等待平户藩的藩主。
过了一个时辰,李植看到码头上的人群纷纷往两边躲开,几十个日本武士骑着快马赶到了港口。那些武士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绢羽织。在这些武士的簇拥下,一个剃着月代头的中年武士骑到了新星号船边,跳下了马。
来人便是平户藩藩主,他从舷梯上熟练地走上了船,带着两个侍卫往李植所在的尾楼走去。
到了尾楼,两个侍卫站在了尾楼外,平户藩藩主独自走进了尾楼。
李植此时换上了大明的官服,正和翻译坐在那里和喝茶。平户藩藩主见李植这么年轻,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沉着,学汉人的样子拱手作揖,用日语喊了一句。
翻译说道:“平户藩藩主松浦镇信见过大唐左都督。听说左都督打败了女真人,我十分佩服!没想到能在平户见到左都督。”
平户藩大明海商极多,这个松浦镇信经常接触大明海商,对大明的大事基本都知道。李植见松浦镇信知道自己,哈哈大笑,说道:“好,藩主坐!”
松浦镇信在椅子上坐了下去,李植说道:“藩主,我以后每个月都有几条船来平户做买卖,生意越来越多。”
松浦镇信愣了愣,问道:“每个月么?季风不同船怎么开?”
李植说道:“我的船不用风,用机器驱动!”
松浦镇信想了想,没想明白,不过也没有多问。反正有大明商人来平户,松浦镇信就能收税赚钱,他是求之不得。就算李植的船是用船桨划过来的,他也欢迎。
李植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找你的目的,是要在平户设立一个商馆,你有没有合适的场所卖给我?”
松浦镇信想了想说道:“有!大唐左都督,明商李国助决定不做海贸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出售他的商馆。他的商馆有五十多间房子,两个大仓库,面积大地段好,是平户最大的商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租房
李植经松浦镇信介绍,在平户买了一个商馆,就把船上的货物都卸了船,存入商馆的仓库中慢慢销售。在码头上急着卖货是卖不到好价钱的,只有在商馆里慢慢销售,才有更好的收益。
李植把郑开达和三十个水兵留在平户打理商馆,自己则在率领新星号回天津。
回航之前李植稍微买了些日本商品,每种都买了一些,回天津试试水看销售如何。李植比较看好的商品是铜,日本的铜价便宜,贩回大明估计能有不少的利润。
七月二十二日,李植率领新星号回国了。
新星号船工们划桨驱动船只,在港口中的航道上慢慢出了港口。到了深水区,船工们开动蒸汽机,新星号发出呜呜的巨大声音,往西北方向开去。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状况,新星号开了六天,回到了大沽。
回到天津,李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建肥皂作坊和纺织工厂。
经过这次试水航行,李植知道最赚钱的海贸商品还是自己的肥皂和李家精布。如果扩大这两个工厂的规模,就能从日本赚来大把的银子。
李植首先去拜访卖碱面的薛员外,要和他买更多的碱面。但得到的回复却让李植愣了愣。
“左都督,襄阳的碱面矿全部富余产出几乎都已经被我买来,全部卖给你了。如果还要多,就只能提价从别的碱面使用者那里抢夺货源了,不过那样一来碱面的价格就涨上去了,贵得不止一文两文,十分地不划算。”
“而且就算提价去买,也抢不来多少,毕竟总产量只有那么多。”
李植十分失望。看来在发明工业制碱法之前,海量使用纯碱是不可能的,原材料供应跟不上。但以李植现在的工业基础,大规模工业制碱还是做不到。李植的肥皂作坊,没法再扩大了。
李植想了想,只能从纺织工厂上赚银子了。
如今纺织工厂有工人一千七百七十人,购入棉花产出李家精布,每个月产出棉布三万一千匹。看上去规模颇大了。但在巨额的海洋贸易面前,这种产量就十分不足了。李植的新星号一船可以装十万匹布,纺织工厂一个月生产的棉布连新星号半船的量都没有。而新星号二十天就能从日本来回一次。
更别提李植还有一艘船在造。
李植决定把纺织工厂大幅扩张。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无法一蹴而就。首先范家庄城内已经建满了各色建筑,无法再修建厂房和宿舍了。要雇佣更多人,必须在城外建设新城。
李植决定在范家庄城南扩建新城,新城城北和旧城城南连在一起,规模和范家庄旧城一样大。李植派人做好了新城墙的丈量规划,准备在农民农闲的时候雇佣他们修建新城城墙。
在规划好的新城地址上,道路、厂房和宿舍先盖起来了。虽然暂时没有城墙保护,但李植的虎贲师足以震慑屑小,守护住这些新建筑设施。
李植在天津附近雇来三千多泥瓦匠,同时扩大了水泥作坊,开始大规模修建新厂房和宿舍。
厂房是最先建设的,同时李植找来五百多木匠和铁匠开始生产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的零件,争取最快速度先形成一批产能。
八月二十日,能容纳一千人的新厂房已经建好,第一批织布机,纺纱机和轧花机等都已经到位,李植开始招募人手了。
李植招募的第一批人手,首先面对各作坊的工人家属——有不少老工人的家属一直没有在外面找事做,而是在家里纺纱织布。这样一来,这些工人家庭的收入就有限,甚至比不上李植新募的佃农家庭。李植要把这些闲置的工人家属从老式织布机、纺纱机中解放出来,加入到工业化大生产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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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二在自己和何家人合租的别墅客厅里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着媳妇的讯息。
媳妇去扩建的纺织工厂那里面试了,还没有消息回来。
顾老二是李植纺织工厂的工人,崇祯七年起就在李植的工厂里做事了。进入李植的工厂前他家很穷,锅都揭不开。顾老二应募上纺织工厂差事的前两天,顾家三口人饿了两天的肚子。后来是顾老二拿冬衣去当铺当了,才买了米回来开饭。
但自从顾老二进入纺织工厂后,顾家的情况大变样了,不但吃饱饭了,而且还在范家庄和人合租了一幢别墅,过上了“楼上楼下”的生活。
这些年顾老二在工厂食堂三餐有荤,早不是原先那个皮包骨的瘦猴子。如今的他微微有些发胖,身材十分结实。二十六岁的他无论说话做事都井井有条,看上去十分自信,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顾老二正在那里等待,他的大儿子大喜含着一块牛金糖跑出了楼上的房间。趴在摇篮边看了妹妹一会,大喜决定去找爹爹玩耍。他在楼上张望了一阵,见爹爹在楼下,便要从楼梯上爬下来。
大喜如今三岁了,是顾老二的第一个孩子。以前顾老二家里穷,娶了媳妇也不敢合房造孩子。但自从顾老二在纺织工厂做事后,顾老二就和媳妇合房了。合房没多久顾家媳妇就怀孕了,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不仅如此,去年,顾家媳妇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顾老二已经是儿女成双了。
顾老二在工厂有二两的月钱,加上顾家媳妇在家织布赚的钱,顾家每个月有三两多收入。这些钱供养三个大人两个孩子足够了,何况顾老二还不在家里吃饭,一家五口人过的是温饱的生活。
顾家媳妇天生节俭,她主持家用不但让一家四口人吃饱穿暖不落体面,还每个月能存下半两多银子。这四年多顾家已经存了三十多两银子了。三十多两可是一大笔钱,一想到这一笔储蓄,顾老二就十分自豪。
唯一让顾老二揪心的是媳妇不愿意单独租一套别墅,硬是要和别家合租房子。儿子三岁了,和奶奶住一间房,一岁的女儿睡在摇篮里,睡在顾老二的房间里。家里人和何家人共用客厅、厨房和茅房,有些拥挤。
不过媳妇节约,说起来也确实有道理。
顾老二见儿子在楼梯上爬,赶紧上去抱住了儿子,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说道:“大喜不要乱爬,会摔的!”
大喜看了看爹爹,含着糖说道:“娘亲去哪了?”
顾老二笑道:“你娘亲去面试工厂的工作了,要是娘亲得了差事,我们就去租一整套别墅!”想了想,顾老二说道:“那样大喜你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大喜拍了一下手说道:“大喜要自己的房间,奶奶晚上打呼噜,好大声音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担保
顾老二把儿子抱了下来,拿着一个自己做的纸风车给儿子玩,让他在桌边绕圈乱跑,自己喝着茶等待媳妇。
等了一个时辰,顾家媳妇回来了。她走在巷子里满脸的喜色,兴致极高。但她又有一种当家做主的喜悦,仿佛翻身做主人了,故意想让一家之主顾老二着急一会。她进门时候却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走进客厅。
顾老二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顾家媳妇不答他,走到桌子边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顾老二转身问道:“募上没有?”
然而顾家媳妇却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藏不住事情,被问了两句就再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叉腰,顾家媳妇说道:“募上啦!将军这次专门招收老工人的家眷,我募上了织布工!月钱二两三餐有荤!”
顾老二高兴地跳了起来,抱住媳妇大声说道:“好了,这下好了!可以租整幢别墅了!不!我们和将军大人借钱买一幢别墅下来,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顾家媳妇瞪了顾老二一眼,笑道:“瞧你那样子,不就是想住大房子吗?日里也想,夜里也想,还要我出去做工。”
顾老二一横眼睛,说道:“出去做工有什么?何家媳妇还帮人看店呢!纺织工厂里‘女工厂房’里全是女的,你还有人说话,比在家里织布好!”
顾家媳妇笑了笑。
她突然想起崇祯七年顾老二进李家工厂之前,家里两天没饭吃的日子,眼泪就一下子流下来了。她擦着眼泪,说道:“好,什么都好!”
顾老二吸了一口气,帮媳妇擦去了眼泪,说道:“这是喜事,你哭什么?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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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李植的第二艘大尖头船造好了。李植把第二艘船命名为信德号,让人给船上装上了大炮和蒸汽机,让新培训出来的船工上船,还抽调了一百多选锋团士兵上船做水兵。
李植不可能长期亲自带队跑船,跑了一次海搭建起组织架构起来,便要把工作交给手下。他让选锋团的副团长吕虎做两艘船的舰队长,专门带船跑日本航线。吕虎炮兵出身,做两艘炮舰的舰队长能发挥船只的火力。郑开达则常驻日本负责销售货物。两人配合做好贸易路线上各项工作。
然而此时纺织工厂的扩建还没完成,李植并没有大量的精布卖到日本去,便只能在市场上购买生丝和其他商品贩卖。新星号和信德号二十天就能来回一次日本,两艘船又是大船,每条船都能装四百多吨货物。几个月下来,两艘船的大批量收购把天津的生丝价格抬到了一百九十两一担,把天津的生丝贸易变成微利的买卖。
不过李植两艘大船快速在倭国和天津往返,运量实在惊人。虽然生丝涨价,李植的两艘船在生丝上也有一万五千两的月收益。再加上回程捎带的日本铜,李植一个月能有两万多两的收益,很快就赚回了船钱。
李植让王老大继续造新船,继续扩大自己的海上武装。
李植是赚钱了,天津附近的海商就苦了。生丝进价涨到这么高,这一年跑一次的利润薄到没法做。好在天津附近几家海商都没什么武装,自度打不过李植的大炮巨舰,否则这些海商早把李植的船劫了。
八月二十七号,查云克找到李植,抱怨天津生丝的价格飙涨。
“大都督,你这两艘大船这样跑下去,我们其他天津海商的船都要亏本了!”
李植笑了笑,说道:“等我的精布工厂建好了,我便不再做生丝的买卖!”
查云克啐道:“可大都督你还在造新船啊,你的精布工厂扩张再快,能有你的船造的快?”
李植全靠查云克介绍帮忙,才能出海。此时他听见查云克抱怨,实在没法对查云克摆黑脸,只能笑道:“下个月我买些普通棉布、铁器贩到日本去,少买些生丝,天津的生丝价格能降一些!”
查云克十分后悔介绍李植跑海,没想到李植的蒸汽机船这么厉害,二十天就能往返一次倭国。这机器真是太神奇了,把海洋贸易的格局整个改写了。
原先李植说尽量不做生丝买卖,如今却在利润的驱使下还是做了。李植还要造新船,那以后天津附近跑日本的利润要被摊薄到什么程度?
查云克叹了口气,暗道这李植不能帮,一帮就青云平步大杀八方,把别人饭碗全抢了。
查云克琢磨着以后这生意怎么做,自己的饭碗还有没有,一时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李植想了想,暗道查云克帮自己起家,自己不能这样断人财路,笑道:“查公子,我的一艘船加上一船货物十万两成本,加上技术投资作价三十万两。你不如到我这里入股一条船三成股份。比如我正在造的这条新船,你出九万两入股,以后每个月三成的利润就归你。”
李植顿了顿,说道:“我的船跑得快,一艘船一个月有一万两利润。一年下来三成的利润也有三万多两,和你四条小帆船跑倭国的利润也差不多!”
查云克愣了愣,没想到李植还有这样的主意,激动说道:“大将军所言不虚?”
“我如何会诳你?”
查云克想了想,喜上眉梢,笑道:“我明日就送银子来入股,以后就不出海了,全靠大将军的分红过日子了!”
李植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将军果然是义气的人!”
查云克这下子才恢复了一些神采,喝了一口茶说道:“大将军知道不知道?阁老杨嗣昌去督师平贼了!天子赐给他尚方宝剑,让他去襄阳灭贼。”
李植愣了愣,问道:“他督师能成么?”
查云克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哩。他力主议和,逼死卢象升,结果清军入关大肆劫掠。若是他平贼再成不了事,天子一定会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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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初,范家庄新城中已经建好五百多幢新别墅,有了住宅,李植就开始在周围州县招收新纺织工人。这次李植为了提高工人的收入水平,尽量把夫妇二人一起招来。这样夫妻二人拿双工资,生活水平会高很多。
不过李植招募人手不是随意招募,为了新工人中不混入满清奸细,李植要求应募者必须有范家庄城中居民做保。当然,虎贲师的士兵做保也可以。
李植工厂中的职位是人人想要的好缺,附近的居民一听说范家庄招新人都想来。于是城中居民的担保就变得十分珍贵起来。
如果有人做保进了范家庄,一辈子的好日子就稳了!范家庄居民们的亲朋好友都来讨求,希望自己能被担保,选入纺织工厂做工,成为范家庄的一员。
李植的工人和士兵们,一下子全都门庭若市,一个个忙着处理来求担保的亲戚朋友。
不过李植规定一个士兵和一户市民只能为一户人做保,求保者的竞争十分激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逆子
这一天,破虏团班长雷三在食堂里打饭吃,有点心不在焉。他的七个兵打好了饭,等他一起坐过来开动,雷三却走到了另外一张大桌子上,自顾自夹起白米饭就咽了起来。
雷三的七个兵愣了愣,派了绰号“瘦猴”的士兵过来叫雷三。
“班长,你不和我们一起吃么?”
雷三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把七个兵扔一边了。他有些尴尬,赶紧端起饭盒走到了手下占据的桌子上,和七个兵坐在了一起。
七个大兵这才欢喜地开动,吃起饭来。
一边吃着,七个大兵一边聊了起来。
“这次大都督的新工厂招人,你们为什么人做保?”
“我保我弟弟!我家穷,我弟弟来了家里能好一些!”
“我保我大姐一家,她求我几次了。我姐夫老实巴交的,一年到头在田里种不出一碗饭吃,我不保她一家,他们要吃糠。”
“我保我大哥,我大哥从小对我最好了,这次有机会,我要让他也过上好日子。”
雷三听到手下们的话,见他们都为家中兄弟姐妹担保,脸上表情更加凝重,只低头扒着饭,一句话不说。
“瘦猴”吃了一口肉,看了看班长,说道:“班长,你是军官,你担保的人有加分,面试时候更可能应募上!你这次保谁啊?”
雷三用手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还没定!”
瘦猴说道:“你还没定啊!后天就要交名单了!”
雷三冷冷说道:“我知道!”
瘦猴看了看班长的脸色,咧了咧嘴,不敢再问。
雷三吃完晚饭没有回营房,而是一个人走到了自己贷款买的别墅里。别墅里的家具都是配好的,雷三用火折子把四个房间的油灯都点亮了。看着那亮堂堂的屋子,雷三忘掉了这几天的纠结,心里泛出一阵幸福感。
再娶一个媳妇,自己就什么都不缺了吧?
这都是大都督给自己的好日子。
雷三正在那里欢喜,却听到楼下有人“砰砰砰”地大声砸门,仿佛要把门板砸碎。
雷三愣了愣,赶紧下去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雷三看到门外站着自己的爹、大哥和大嫂。
雷三的爹一看到雷三,就冷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雷三他爹大咧咧地走进了雷三的别墅,一拉椅子坐在了客厅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雷三的别墅,冲自己的大儿子说道:“老大,柳子,别愣着,来坐,你们和雷三客气什么?”
雷三的大哥笑了笑,也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了客厅里。倒是雷三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雷三的大嫂看了看雷三的脸色,笑着拉出一张椅子,说道:“雷三,你也坐,这是你的别墅啊!你站着算什么?大家坐着说话!”
雷三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门外的青石板路面,没有动。
雷三他爹见雷三不坐,也不在意,而是拍了拍桌子,说道:“雷三啊,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就生病,我和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如今你是出息了!做班长了!”
“这次你们大将军招新工人,要人担保,是你报答家里的机会了。”
“你大哥和大嫂佃种刘家的二十亩薄田,孩子都不敢生。你这次保你大哥一家到纺织工厂做工,我就算没白养你这一个儿子。”
雷三看了看自己的亲爹一眼,没有说话。
雷三他爹说完这句话,三个人就等着雷三答话。但雷三许久都没有发声,让场面有些尴尬起来。
雷三他爹看了看雷三的脸色,愣了愣,有些担心起来。他站了起来,把雷三大嫂拉出来的那一张椅子拖到雷三面前,说:“雷三,坐,坐着说话!”
雷三看了看那张椅子,没有坐下去。
雷三他爹有些恼怒起来,冷冷看着雷三说道:“雷三,你什么意思?我让你说话!”
雷三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次要保杨大哥!”
雷三他爹愣了愣,仿佛听到一个晴天霹雳,张大嘴巴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雷三他哥和嫂子就更是紧张,两个人听到雷三的话,已经急得站起来了。他们满脸焦急地看着雷三,仿佛听到一句噩耗。
“雷三,你不能保杨明!我是你大哥!你不帮我?”
雷三他爹大声吼道:“杨明和你又不是亲戚!你保他?”
雷三冷冷看着自己的亲爹,说道:“我小时候多病,都是饿出来的。每次我去盛饭,你就说饭不够,我在家里就没有吃饱过。”
“但是杨大哥可怜我,经常拿饭团给我吃。杨大哥家里但有肉汤喝,他肯定端一碗给我吃。”
“我七岁那年发高烧,你和娘都说我要病死了,撒手不管我。是杨大哥拖着他爹给我买来了药,熬给我喝,把我救活了。”
“要是没有杨大哥,我早就病死了!”
听到雷三的话,雷三大哥像是一盆水从头上浇下来,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雷三他嫂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雷三,气得一甩手就走出了雷三的别墅。
雷三他大哥见状急得不行,追到了门口,大声喊道:“柳子!柳子!你别生气!”但他又不愿意放弃雷三,站在门口进退不得,焦急地看着雷三。
雷三说道:“杨大哥他爹在的时候,他家营生还不错,但他爹前些年死了,结果那些歹人欺负杨大哥人好,把他家的田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田赋,他家二十多亩地一年到头收的粮食连田赋都交不够。他二十四了,还没有成亲。”
“杨大哥如今这么惨,我不能不帮他!”
“大哥、二哥成亲的钱都是我出的,我每个月还给爹妈一两银子,我为家里做的够多了。这次我要帮杨大哥!”
雷三他爹失魂落魄地看着雷三,沉默了好久,突然暴跳如雷,冲上来就要打雷三。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雷三一时没反应过来,给父亲啪一巴掌甩在脸上,身子被打得一歪。雷三他爹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恨,挥舞着拳头还要打雷三。雷三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父亲的拳头,一甩把父亲甩到了地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商税
这一天,李植坐在总兵府的二堂中,和弟弟李兴闲聊。
“大哥,这个月外地的米价又涨了,已经涨到三两一石了。有屑小在范家庄平价粮店买便宜的粮食,想贩出城外赚差价,我抓到了三个了。”
李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粮价,当真是无解的难题。以后范家庄的居民每人每月发五十斤粮票,百姓凭票购买平价粮食。”
李兴眼睛一亮,说道:“大哥,这当真是个好办法。这样那些屑小就没法买大批的粮食偷运出城了。我明日就让吏员们制作粮票分发。”
今年上半年,李植的十九万亩私田收了二十多万石的粮食。那时候粮价还没有现在这么高,而且缙绅开的米店一到收粮时候就压低粮价,压得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李植的佃农们都乐意把粮食卖给李植的平价粮店,按二两一石的价格卖给李植。李植现在手上有十几万石的粮食,支撑范家庄的市民是绰绰有余。
李植叹了口气,说道:“大明这艘破船,上面漏雨下面漏水,想要支撑他是越来越难了。”
李植和李兴兄弟两闲聊,倒是敢说些外面不能说的实话。李兴看了看李植,说道:“大哥,如今之际,如何才能力挽狂澜,上正朝纲下救黎民呢?”
李植说道:“大明朝之所以残破到今天这样子,无非是因为贪官、官商、缙绅这三个团体做蛀虫,把大明朝蛀空了。就像一个人浑身充满了寄生虫,如何还能和外敌搏斗?要改善今天的局面,就要从这三个群体入手,把蛀虫驱除。”
李兴觉得大哥的话很有道理,追问道:“具体要如何办呢?”
李植想了想,说道:“贪官、官商、缙绅三个群体,看上去是三群人,其实是同一群人。这些人读书就是缙绅,经商就是官商,有了功名出仕就是贪官。而这个三个群体中,贪官是最有背景,权势最大的一群。这些官员目无王法掩护商人垄断经营,掩护缙绅不纳税赋。”
“而缙绅是对大明朝危害最大的一群,不但缙绅不纳税赋,刁民还把自己的田地诡寄在士绅名下,也不纳税赋。大明朝二百多年,人丁越来越多,种植的田地也越来越多。但纳税的田地却越来越少,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兴说道:“那我等要力挽狂澜,便该从整顿贪官和缙绅入手么?”
李植摇了摇头,说道:“贪官和缙绅虽然猖狂,却占据朝堂和舆论,可以说如今的大明朝就是他们组成的。如果要整顿这些人,对大明朝来说无疑是洗髓伐骨,其中的剧痛难以承受。”
李兴说道:“那就该对商人下手?”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想要延续大明朝的阳寿,必须驱除一些蛀虫。而三大蛀虫中,以商人集团最为脆弱。”
“大明朝初建时重农抑商,极力贬低商人的地位,所以那些官商们在舆论上便先天不足。而且太祖高皇帝又曾定下商贾三十税一的税率,如今没有执行,这便更使得商人理气不足。”
“所以大明朝要想重新振作,就要从征商税入手!显皇帝时候大明朝南征北战国库充足,正是因为向商人征收了商税矿税。”
李兴问道:“大哥要在天津征商税么?”
李植点头说道:“我今天早上已经派人在天津各州县贴出布告,规定每年四十两营业额免税,四十两营业额以上商贸三十税一!”
李兴没想到李植真的行动了,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久才说道:“天津镇一府二州二十个县,不比原先的天津西路。大哥这么操作,那些文官们一个个都要跳起来了。”
李植端起茶杯喝了一杯水,淡淡说道:“让这些跳梁小丑跳一跳也无妨。”
李兴有些说不出话来,抓着茶杯也不喝,就呆呆地把茶杯抓在半空中。
两人正在那里沉默,李植的密卫大使韩金信却跑进了二堂。这个前锦衣卫百户走路有些飘忽,专门拣那阴暗处行走,仿佛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他走到李植面前跪地说道:“左都督,我们在各州县贴出的征税布告被文官们撕了。天津的大小文官全聚到了巡抚衙门里,大概是在商量怎么对付大人的商税。”
李植将右手拇指和食指磨了磨,想了想。
“派选锋团两千骑兵到各州县去口头传话,要求大小商贾十日内主动报税。逾期不报者,罚款三倍!罚款由虎贲师士兵强行征收!”
“叫郑晖来!”
没多久,郑晖就小跑着进入了总兵府二堂,跪拜行礼。
“查税的会计都雇好了么?”
“大人放心,五百名会计全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查税。”
“好,把会计们安排到各州县去,设立征税点,派虎贲师士兵保护。”
李植正在那里布置,却看到门仆跑了进来。
“老爷,巡抚查登备带着几十个文官跑到门口来了,气势汹汹!让不让他们进来?”
李植看了看韩金信,笑道:“客人来了!让他们到大堂等我!”
李植回到正房,换上了御赐的蟒袍、乌纱帽和玉带,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表,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堂。
大堂里,几十个文官或站或立,一个个脸色铁青,像是被李植挖了祖坟一般。
看见李植穿着御赐的蟒袍出来,文官们愣了愣,半晌竟无人说话。
御赐蟒袍是人臣最尊荣的服饰,代表着皇帝的支持。李植现在贵为太子太保,正一品左都督,官衔比巡抚查登备都高不少。在场的文官大多是兵备、知府、知县之类的小官,看见李植的一身尊贵行头,一时竟有些噤若寒蝉。
李植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诸位集体来我总兵府,有何贵干?”
查登备看了看不敢说话的文官们,拱手说道:“我等来劝左都督停了征商税的主意。”
李植摇头说道:“商税我是收定了,不可能停手!”
听到李植的话,查登备脸上一黑,说不出话来。
坐在下首的天津下东路兵备道于涛跳出来大声喊道:“李植,你出尔反尔!你三月份不是说了不征商税的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与天下士林为敌
李植见这兵备道对自己直呼其名,皱了皱眉头说道:“本官是有表字的,本官表字大木,你大可称呼本官的表字。”
那个于涛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植说道:“本官三月时说不征商税,是因为那时清军出关天下平定,本官确实没有征商税的打算。但如今张献忠、罗汝才降而复叛,李自成举兵呼应,国家烽火四起财政不足,情况又有不同。所以彼时说不征,此时说征,都是有道理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无语。那于涛似乎是豁出去了,大声喊道:“李植,你说谎,你彼时还未上任立足未稳,便说不征税。如今你熟悉了天津的情况,便说要征税。”
李植笑了笑,说道:“如今我还真是熟悉了天津的情况!”
他看了看韩金信,韩金信便走过来,在李植的耳边低语一阵。
李植笑了笑,说道:“于涛,你为了垄断沧州的棉布生意,兼并排挤小布商二十三户,让二十几户人家破产,鬻儿卖女,你当我大明朝没有天理,没人敢罚你么?”
听到李植的话,大堂里的众官都是脸上脸上一寒。既然李植查了于涛的底细,自然也就查了其他人的。在座的众官屁股上都不干净,李植颇有手段,恐怕这几个月早就把众官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那于涛却没想到李植早已经调查好自己的底细,他听了这话心里一颤,有些畏缩起来。但此时他已经出了头,却不愿意就这么退缩下去,便硬着脖子又喊了一句:“你一个总兵,所管不过一营正兵,最多节制其他天津其他兵马,你敢罚我?你眼中还有王法么?”
李植有些恼怒了,冷冷说道:“你逼迫小布商,害人破产时候,眼中何尝有王法?不过本官也不越权,不擅自处理你。本官上奏天子弹劾你,相信天子一定会派人查你的!”
这句话一出,大堂里的一众文官都有些紧张。大家都知道,李植屡立战功,在天子眼里的重要性恐怕胜过一般的阁老。如果李植言之凿凿地上奏天子攻讦文官,天子恐怕不会置之不理,说不得就会一查到底。
这年头大明朝的官员,十个有九个是混账。要么不查,一查下来没有不出事情的。更何况李植已经事先侦查过天津各官的底细,到时候有的放矢,被查的官绝对跑不掉。
于涛这下子真的害怕了,不敢再说,悻悻地坐回了椅子上。
李植见自己把于涛镇压下去了,冷笑了一声,望向了堂里的众官,看还有哪个敢出头。
半晌,没有人说话,李植以为这些文官怯懦了,正要说话,却听到景州知州梁一寿站起来说道:“总兵大人,你这是要和天下人为敌么?”
韩金信看了看梁一寿,便凑到李植耳边说梁一寿做过的坏事。李植听了听,对梁一寿大声说道:“梁一寿,你收受景州十三家缙绅两万两白银,助他们吞并三万亩民田,让几千有田百姓变成佃农,该当何罪?”
那梁一寿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背景深,还是性格就是这么刺头,却一点都不害怕李植。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总兵大人,你说的事情和我说得事情牛头不对马嘴,如今我说的是关乎天下人的商税大事。你一意孤行要收关税,与民争利,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你!”
李植冷冷说道:“天下人是听你指挥的么?”
那梁一寿一挥袖子,大声说道:“你收取商税,就是和天下人为敌。天下士林不会放过你!”
李植见这梁一寿终于把天下人具体到天下士林了,笑了笑说道:“天下士林很了不起么?能怎样不放过我?”
梁一寿愣了愣,没想到李植连开罪天下士林都不怕,有些说不出话来。想了好久,他才狠狠说道:“当真是无知无畏!便是天子也不敢开罪天下士林,你一个总兵也敢挑衅?”
李植拱手说道:“如今天下狼烟四起,我大明朝千疮百孔。百姓遭受兵灾流离失所,衣食无靠,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国家有心平贼杀奴却苦于财政不足,正是商人们报效国家出钱出力之时。士林中大多数人都是赤子,自然知道商税的重要和必要,都会赞同我收取商税。”
李植顿了顿,又冷冷说道:“若是有个别屑小煽动士子和本官为难,阻碍本官的征税事宜,本官绝不会放过他。本官上奏天子,天子一定会追查到底!”
那梁一寿见李植放狠话,有些害怕,不再多说,坐了下去。大堂里再没人敢站出来,一时陷入了沉默。
天津巡抚查登备见场面被李植控制住了,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商税大事,天子也不会帮你!不是穿了一套蟒服就可以对抗天下缙绅的!”
李植愣了愣,问道:“你说什么?”
查登备一甩袖子,朝屋里的文官们说道:“说不通!我们走!”
一众文官不辞而别,纷纷起身,跟随查登备走出了总兵府大堂。
众官出了总兵府大门,却没有散开,而是站在一起商量对策。
“巡抚大人,这李植如今深受天子眷宠,处处拿天子吓我们,我们怎么办?”
有胆小的文官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讪讪说道:“这李植有兵有权,我们斗不过他,要不就不要和他斗了?他收商税是和天下士林为敌,到时候受天下人敌视,自然有他的报应!”
查登备摸着嘴唇上面的两瓣胡须,说道:“要斗!这收取商税是与民争利的大事,若是我们不声不响就这样让李植收了税,恐怕天下人要说我天津的文官为虎作伥!”
“巡抚大人,这李植外有强兵内有天子支持,贵为太子太保,我们怎么和他斗?”
查登备想了想,说道:“我们上奏天子,说李植要收商税与民争利。和天子说清楚,说天津的文官被李植弹劾都是因为阻挠李植收商税。天下士林都盯着天子,众目睽睽之下,我看天子还敢不敢包庇李植,刁难我等挺身而出的文官?”(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退朝
奉天殿里,百官正在朝会,向天子上奏天下大事。
户部尚书刚奏完陕西的旱灾,首辅薛国观走出来,举着牙牌说道:“圣上,昨日晚上加急快马送来的奏章,天津镇上下三十七名文官有联名一本上奏!”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微微侧目。天津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要三十多文官同仇敌忾联名上奏?这么浩浩荡荡联名,一定是遇到强大外敌了,什么敌人竟要天津官场文官一起站出来抵抗?
朱由检也微微变色,说道:“念!”
薛国观举着奏章念道:“...天津总兵李植,不顾天怒人怨,越职擅权,欲在天津一镇强征商税...我等文臣前仆后继奋力阻挠,然李植凭恃天子信任,屡以弹劾挺身而出者相威胁...我等三十七名文臣...齐奏天子,望天子申明立场,不包庇无法无天之李植。”
薛国观念完那长长的奏章,众官听明白了,李植要在天津收商税。
这李植收商税不是第一回了,崇祯十一年他就在天津西路收商税。他因此被天下官员斥为奸臣,却也丝毫不惧。
这才一年多,李植升为天津总兵了,又要在整个天津收商税?这胆子可够肥的,不怕得罪天下士人?
李植深受天子信任,一句话就击败了阁老杨嗣昌,弹劾几个文官还不和玩似的。他拿弹劾反抗商税者作为威胁,确实颇有杀伤力。不过这些天津的文官也聪明,早早就上奏天子要天子摆明立场,要天子不能包庇李植。
李植只是一个总兵,并没有处理民事的权力,若是天子不处理他弹劾的文官,他就没办法对付阻挠他收税的文官。不能对付这些文官,李植的收税大计肯定是要黄掉的。
当然,李植兵强马壮,其兵马战力冠绝大明。他可以依靠手上的兵马在天津捕杀这些文官,但那和造反就没有什么区别了。百官们都不相信李植敢造反。
百官看向天子,看天子什么反应。
朱由检见百官都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会,抚须说道:“此事可大可小...”
听到天子含糊其辞的回答,百官都知道天子是在犹豫。
李植收商税是给天子好处的!上次在天津西路收了六万商税,就给天子内库送了二万两,天子十分高兴,据说还因此在太监面前夸了李植是忠臣。这次在天津全镇收商税,少不了几十万两银子。如果李植能成事,到时候天子又可以敛财不少。
天子和李植合伙起来,盘剥商人充实内库?
当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天子模棱两可的答复,百官一下子就炸了。
户科给事中手举牙牌走出来,大声说道:“收取商税是搜刮聚敛之恶政!那些斗升小民,经营一个小店铺,日日辛苦不过赚取几十文钱!而李植却要横插一笔收取商税,盘剥鱼肉这些贫苦百姓,实在是太过无理!”
左佥都御史也站了出来,振振说道:“圣上明鉴,切莫要被李植这等人物蒙蔽!显皇帝时候曾有征收商税的暴政,结果税监矿监横征暴敛,今日征十文,明日征百文,贪索无度。天下人齐出反抗,遂有苏州五人抗税义举,引为千古佳话!此税若开,实为官逼民反之势!”
朱由检被两个言官说得有些不高兴了,皱眉说道:“商贾穷,农夫亦穷,何以农夫可征重税,商贾就不能加之一丝一毫?”
朱由检打心底里,也是想收商税的。如今国家残破狼烟四起,到处都缺钱。打完建奴打流贼,缺兵少将。想稳定局势必须增加国家的军队,但增加军队就要银子,朝廷如今实在拿不出银子!
李植征收商税,让朱由检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拯救国家财政的希望。李植在天津西路三县征收商税六万多,上交两万。那如果全大明都征收商税,岂不是可以得税银千万两?有千万两银子,可以练多少兵?建奴和流贼还算什么?
但是天下的官吏们,都不让朱由检征商税。
武官还好,武官即便自己做生意,也只是在自己的营寨中依赖自己的权势垄断某几个行业,三十税一的税率这些武官也不太介意。
但是文官们却权力更大,职权管理的范围更广,和天下经商的商贾、缙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就是一家人。几乎每个商贾都要给大小文官送银子,文官已经成为了这些商贾的代言人。每次一说要征商税,这些文官就和被抄了家一样炸锅。
听到天子为商税辩解的话,下面的文官们义愤填膺,一个个站出来抗辩。
礼部尚书贺世寿说道:“圣上!征收商税是与民争利!天子一定不能包庇李植!”
工部尚书刘遵宪出列喊道:“天子,此税若开,天下士林必骂声不绝,恐怕人心思动,届时局势恐怕更不忍视。”
武英殿大学士,阁老范复粹举牌说道:“若是天子征收商税,恐怕抗税的声浪要席卷大江南北,天下秩序怕将不复存,这是要在建奴、流贼之外再树一新敌!”
这范复粹为了劝阻朱由检,已经用士林要造反来威胁天子了。
朱由检被范复粹说得有些恼火,正要开腔,却看到一百多文官齐齐出列。
“圣上,商税不可征!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的一百多文官齐齐举牌,一起劝朱由检放弃征收商税的念头。
朱由检被气得闭上了眼睛。
好久,天子才睁开眼睛,又看到还站在大殿中间的百官。那一百多个黑压压的乌纱帽,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朱由检的心头,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子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若是天下官僚齐齐和天子作对,天子也是会畏缩的。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改口说道:“朕知道了,传朕的旨意,让李植不要征商税!”
说完这话,朱由检有些意兴阑珊,再没兴趣处理朝事,站起来说道:“今天就这样了,退朝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抢劫
九月十三日,李植率领麾下众官在总兵府接到了天子的圣旨,脸色铁青。
天子的圣旨十分简洁,核心部分只有七个字:“李卿莫要征商税”。
那传旨太监宣完旨,还好心地提醒了李植一句:“大都督,这次为了征不征商税的事情,朝会上百官齐齐向天子逼宫,那声势,啧啧!咱家也是第一次见到,咱家好心劝大都督一句,凡事留一手,莫要做得太狠,失了后着!”
李植没有多说,塞了几十两银子给那太监,打发他走了。
送走了太监,李植的手下们都有些不安。
李植不爽地看了看身上的蟒袍,冷冷说道:“这一身蟒袍,不穿也罢!”
李兴惶恐地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这次天子也不帮我们,我们怎么对付那些文官?”
郑开成有些慌张,说道:“大人,如果我们现在停了征商税的事情,那些文官会不会依旧把我们称为奸臣?”
郑晖也有些失了方向,问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李老四咬着大拇指,皱眉不语。只有钟峰的脸色最轻松,笑着喝着茶,仿佛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李植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子还是害怕文官和缙绅啊!本来我想征了商税可以多分些给天子,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李植的手下们听李植这话的意思,似乎还是要征税,不禁对视了一眼,一个个满眼的惊讶。
李植看了看手下的官员们,说道:“继续原先的计划,派选锋团两千骑兵到各城镇各商贾处传达政策。告诉商贾们,先报税,报个营业额上来,下个月再具体折算税率征税。这个月逾期不报税者,查抄店面没收财物!”
“查税会计也派人保护起来,原先每县有五十名士兵保护会计,现在看来不够,增加到两百人。如果有敢冲击查税会计的,格杀勿论!”
听到李植蛮横的话,李植的手下都沉默了一会。
半晌,李兴说道:“大哥,如今天子都让我们不要收商税,我们强征,这就是抗旨抢劫了!”
李植说道:“我就是抢了,又如何?”
郑开成问道:“大人,若是文官派人阻挠,怎么办?”
“有敢阻挠的,全部抓起来用刑,细细审问是哪个主使的。对于主使人,我再派人抓捕。我要看看天津这一亩三分地上,哪个敢和我李植较劲?”
听到李植杀气腾腾的话,李植的手下脸上都有些发白。半天,李兴才说道:“好的,大哥,我再去选锋团传一次命令,让他们抓捕阻挠者。”
郑开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说道:“我去增派士兵保护会计。”
李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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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植一声令下,虎贲师齐齐出动,通知商户的通知商户,保护会计的保护会计,将李植收商税的决心贯彻下去了。
李植的会计一般都在个州县闹市租赁院子作为征税点。原先每个征税点都有五十名虎贲师士兵保护,现在又临时加派为二百大兵保护。征税会计在门口挂着大大的“商税征税点”招牌,也没人敢来捣乱。
各州县的那些衙役们,李植的士兵一个可以打五个,根本不敢找征税点的茬。
在选锋团骑兵的忙碌下,天津一府二州二十县各城镇的商贾们都收到了大将军要征商税的消息。商贾们见选锋团的大兵们气势汹汹,都有些害怕。不少商贾不敢和击败鞑子的大将军对抗,早早就去各州县的征税点报了税。但有些胆子大的,还在观望,看事态会不会有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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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巡抚衙门里,文官们一个个欢欣鼓舞,还在为自己这方在朝堂上的胜利而高兴。
天津下东路兵备道于涛大声说道:“这下子天子在百官面前表明了态度,即便李植上奏弹劾我们,天子也不敢处理了!我们大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李植对抗,我看他的商税怎么收得下去!”
静海县知县说道:“那日在总兵府里,那李植身穿蟒袍十分嚣张,是于大人第一个发声把他的声势打了下去,于大人真英雄也!”
宝坻县的知县也附和说道:“此次若是能顺利阻止李植征收商税,于大人当居首功!”
于涛哈哈大笑,说道:“我等只是为国操劳,心忧国是的一介文臣,这功劳要不要都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奸臣李植搜刮百姓!真要论起功劳,让大家联名上奏天子的巡抚大人才是首功!”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纷纷转头拍起了查登备的马屁。
“巡抚大人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抓住了李植的命脉。天子说了不让征商税,难道他李植敢造反不成?这次若是大胜,全赖巡抚大人的运筹帷幄!”
“若没有巡抚大人的指挥,我们当真要被李植各个击破,让他把商税收成了!”
查登备摸了摸嘴唇上的两瓣胡须,笑道:“那李植打了几个胜仗,就跋扈得不像样子了。我大明以文御武,他一个武官算什么?天津自有我等文官坐镇,征税大事岂是几个丘八说了算的?不挫一挫李植的威风,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一众文官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众官正在那里互相吹捧,门外突然跑来三个查登备的幕僚。三人一进大堂就拜倒在地,大声喊道:“不好了,大人。那李植不但继续派士兵通知商贾报税,还增派了士兵保护收税的会计,他这是要抗旨收税啊!”
听到这个幕僚的话,在场的文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喧杂热闹的大堂,顿时陷入一阵十分尴尬的沉默中。此时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也能听见。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文官们,一下子猛地把笑容收住,脸上都有些发硬。
这个李植胆子也太肥了。天子已经下旨不让征商税了,满朝文武齐齐出头反对,他还敢违抗圣旨,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征商税?
这是要明抢么?这李植眼里,当真是没有一点王法了!
大小文官们一下子愣住了,对视了一阵,没人说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发难
查登备骂了一声“丘八”,抬头大声说道:“诸位不要慌,李植这是抗旨,这是目无天子!我等上奏朝廷,看天子如何治他!”
静海县县令惶恐地说道:“大人,天子似乎并不反对李植收税,是迫于朝中大臣们的压力才下旨的。恐怕就算我们参劾李植违旨,天子也不会怎么罚他!”
盐山县县令沉吟片刻,摇头说道:“那李植的兵马强盛,天子现在依赖李植平贼杀奴。即便李植抗旨,恐怕天子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查登备听了两个县令的话,一时没了办法。
景州知州梁一寿跳出来说道:“诸位不要慌,我们现在有天子的圣旨,李植是违旨行事,我们有理。我们一边上奏朝廷定李植的罪,另一边要把事情闹大了!”
众人齐齐看向梁一寿,要听他说怎么把事情闹大。
梁一寿说道:“我们组织商人罢市,组织学子静坐绝食,再组织无赖扮作小商贩大闹总兵府,我看他李植如何收场!”
“李植已经违抗圣旨了,已经是千夫所指。我就不相信,李植还敢对百姓和士子动刀!”
众官听到梁一寿的话,都是眼睛一亮。
查登备总算找到了靠谱的办法,摸了摸胡须说道:“梁知州说的有道理,就按梁知州说的办!”
梁一寿看了看查登备,又说道:“大人,这李植有兵,我们也有兵!李植如今违抗圣旨调兵强行征税,形同造反。巡抚大可以调集天津各路兵马到范家庄去,让李植不要太嚣张!”
“如今李植敢攻击我们的兵马,就是造反无疑!到时候朝廷自有大兵来剿他!如果李植不敢攻击我们,我们就带兵入范家庄!逼李植放弃商税。”
查登备脸色凝重地想了想,最后说道:“好!调兵去范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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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日,一夜之间,天津镇一府二州二十县所有的商铺全部关闭了。这次罢市是各地地方主官主持的,酝酿了好几天,自然有不同寻常的力度。
清晨的时候,还零星有店铺开门,但开门的店铺很快就受到巡街衙役的警告和刁难,很快就把店门关上了。
商人罢市可不是小事,小市民家里一般也就存几天的米。如果罢市时间一长,一些百姓就有钱没地方买米,要饿肚子。更别说蔬菜油盐这些物资了。
李植没想到天津的文官们又玩这一招。他早上起来,带着亲卫骑马在天津转了一圈,发现诺大的天津卫城真的没有一家店铺是打开的,已经和死城一般。
李植冷哼了一声,回到了总兵府,便派人招李兴等人来布置对策。
但李兴等人还没来,门口就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两、三千天津的无赖被天津清军厅同知组织起来了,在南门聚集,高喊口号一路走到了总兵府。这些无赖都是游手闲徒,听说闹一天事可以赚一钱银子,全来了。他们此时洗干净了脸蛋,装成是城里的小老百姓,一个个装得义愤填膺。
两千多人引来了几万人围观,一些衙役伪也装成百姓混在其中,这些衙役还时不时跑出队伍在沿街店铺门上贴传单。那传单上写的自然都是讨伐李植的内容,一些识字的百姓站在传单边读了出来:
“罢市非我等所愿,然李植横征暴敛已经天怒人怨,我等斗升小民,日夜操劳赚取一碗糠稀,却还要受总兵盘剥一层,我等岂能不怒?天子已经明令禁止总兵收取商税,总兵抗旨私行!如此目无王法鱼肉百姓,我等岂能不争?”
这传单极富煽动性,小老百姓们哪里知道大明财政的入不敷出,只下意识地觉得官府征税就是不对的,更何况是天子下旨禁止的税收?大将军这样征税,也太贪婪了些。百姓们一时议论纷纷,都怀疑李植确实不好。
闹市的无赖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到了总兵府,把总兵府围住了,朝总兵府大门大声喊口号:
“总兵李植,私收商税!”
“违抗圣旨,目无王法!”
“明为征税,实为抢劫!”
两千多无赖加上几万看热闹的百姓,把总兵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总兵府门口站岗的卫兵都被这些无赖推挤,被推进了总兵府大门中。
到了下午,天津卫城和附近州县的两百多生员,也就是秀才,登场了。
这些生员们今天也不读书了,全部罢课来总兵府闹事。
这些生员大多数来自缙绅家族,家里多半有生意经营,所以和商人同声同气。即便是出身平寒的,在秀才这个群体中日日耳濡目染,也把自己当作了缙绅的一分子,也为商人们打抱不平起来。
两百多生员头戴方巾,腰佩长剑,从城西走来。围观的百姓们见秀才们齐齐来了,赶紧把道路让开,让秀才们走到总兵府门口。即便是那些装成老百姓的无赖,见到有功名的正主来了,也赶紧把总兵府大门口的位置让开让给秀才们。
秀才们在总兵府正门口站定,为首一个中年秀才朝围观的百姓们抱拳一礼,大声说道:“总兵大人违抗天子圣旨,强征商税,已引起天人共怒。我等学生日夜诵圣人文章,朝夕受朝廷恩禄,在此关键时刻,不能不站出来对抗暴政,还天津一个朗朗乾坤。”
“我等二百一十六名生员,从今日起便在总兵府门口绝食。总兵大人一日不撤销商税,我们就一日不进米谷。若我等饿亡在总兵府前,我们便是为反抗商税而死!”
听到这个中年秀才的侃侃而谈,两千多拿钱办事的无赖齐声叫好。那场面热烈,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真以为整个天津镇的百姓已经全部同仇敌忾,和总兵对上了。
不过虽然这个中年秀才说得激动,但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们站得太远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这秀才说了一大通,见叫好的都是周围的无赖,有些无趣。他不再多说,带着两百多生员盘腿坐在了总兵府前的道路上,开始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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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府的二堂上,韩金信快步走到李植跟前,跪拜说道:“大人,不光门外有绝食的有闹事的,天津各营兵马都被巡抚查登备调动起来了,往范家庄压了过去。”
李植愤怒地一拍桌子。
“查登备找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青皮
李植又等了半个时辰,李兴等人从后门走进了总兵府。
前门已经被无赖和生员们占领,这些人自以为占了道理,十分嚣张。李兴等人若是走正门,恐怕有被无赖们围殴的风险。无奈之下,众人只能从后门进入总兵府。
李植看了看神情尴尬的手下们,说道:“派五百士兵来总兵府,把这些闹事的无赖和生员驱逐。”
李兴想了想,问道:“这些无赖不听我们的怎么办?”
李植挥手说道:“不听劝阻者,格杀勿论!”
李兴等几个武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从李植抗旨继续收商税起,李兴等几个就有了造反的觉悟。既然已经抗旨了,那一不做,二不休,再杀几个人也不算什么了。如今做大忠臣显然是做不下去了,只能做权臣了。李植手握重兵,是朝廷平贼退奴不可缺少的王牌,到时候就看怎么和朝廷博弈了。
违旨、杀人说起来是不得了的罪名,但朝廷如果不放过李植,逼得李植真的反了,损失最大的还是朝廷。
这年头造反的人太多了,作恶多端如张献忠,朝廷还不是招抚了?
此时听到李植要杀人,众人倒是没有太惊讶,都接受了。
钟峰站起来说道:“我去调兵!”
郑开成也说道:“我也去!”
李植说道:“让钟峰去就可以了,郑开成、李老四和李兴回范家庄整兵,准备好调四千兵马出来,迎战一万多天津卫所兵!”
几个武将没想到查登备还调兵来攻打范家庄,都吃了一惊。脸上一凛,这些武将们不再耽搁,便回范家庄整顿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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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总兵府的两千多无赖十分的得意。
他们做青皮地痞,什么时候有这么威风过?平日里虽然在街头巷尾敢嚣张一阵,欺负一下良家百姓,但一遇到有背景的富贵人家或者缙绅,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否则被富家的家丁一阵捶打没处伸冤。但如今,自己这些人却堵住了天津最有权势的总兵府,把总兵堵在了家里出不来。
几个总兵府的家丁想从前门出城,硬是被青皮们用石头砸了回去,逃回了总兵府。
天津现在谁的官最大?当然是总兵李植!李植贵为太子太保,左都督,身份地位已经超过巡抚。青皮们听说李植还得天子信任,一句话就夺去了阁老杨嗣昌的权势。这李植英雄年少平步青云,二十三岁就做到了如此高位,人人羡慕嫉妒。
但如今这些地痞青皮们,就是这么嚣张地封住了总兵府,让总兵府的人员进出不得。而且李植是违旨行事,青皮们堵门堵得义正严词。
想到堂堂李植都被自己欺负,青皮们有种意气风发的爽快感。
泼皮们在总兵府门前站着、坐着,时不时喊几句口号。有些手痒的泼皮见无事可做,甚至在道路上开始赌钱起来,仿佛这次大闹总兵府是一场春游。
但青皮们并没有得意多久,就看到围观的百姓们突然一个个集体往来路逃去。无赖们正在那里惊讶,却看到家住东照街的一个青皮慌张跑了过来。
“快跑!快跑!”
无赖们把持着总兵府大门正得意,哪里愿意撒手,齐齐骂道:
“跑什么跑?总兵都被我们堵着呢!”
“那些百姓怎么全跑了?”
“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个东照街的青皮拉着一个相熟的青皮就往东面逃,一边逃一边喊:“大都督的兵马进城了,要命的快逃啊!”
众青皮愣了愣,还在那里犹豫。有些人想逃了,却又有些不甘心。总兵府已经被自己堵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作,这些大兵来又能如何?范家庄的大兵们来了,和这边的无赖们推搡一阵?那也不怕他!
无赖们是装成百姓在总兵府闹事的,范家庄的大兵们难道敢对百姓动手?总兵不怕朝廷上的言官口舌如锋?
无赖们看了看总兵府正门口的秀才们,发现秀才们丝毫不为围观百姓逃跑影响,依旧一个个安坐在地上。见秀才们这么镇定,青皮们也多了一份信心。
无赖们还硬着脖子在那里支撑,百姓们却已经逃光了。无赖们渐渐有些紧张起来,喊口号的声音越来越小。没多久,他们就看到远处巷子口出现一支人马。
那支人马穿着锁子甲,头戴钢盔,手上抓着火铳,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这些大兵走的每一步都是整齐的,脚步齐齐踩在地上的声音像是一阵阵擂鼓声。大兵们身上没有血,但却有一股百战余生的气势,让人隔了好远就能感觉到杀气。
看见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压过来,两千多青皮停了口号,呆呆地看着这些大兵们。有个带头的青皮舔了舔嘴唇,朝范家庄的大兵们喊道:
“前面的兵爷!我等是请愿的百姓!”
但范家庄的大兵们没有搭理他。
城中的道路狭窄,一个正面只能铺开二十人。距离一百米,前排的二十个破虏团士兵举起了步枪,瞄准了前面密密麻麻的无赖们。
无赖们见范家庄的大兵们举起了火铳对准了他们,才如梦初醒。
“走...走了!”
“大兵不讲理,走了!”
两千无赖刹那间就没有嚣张的底气,弃了他们坚守几个时辰的总兵府大门,快步往东面逃去。
可惜他们逃跑的速度没有子弹快,他们刚一动脚,枪声就响了。噼哩啪啦的枪声打破了沉默,白色的烟雾和红色的火舌一起从枪口喷了出来。二十发子弹狠狠地射进了闹事的无赖群中,打出了一片片的血花。
十几个无赖倒在了血泊中。
“杀人了!”
“大兵杀人了!”
“逃啊!”
剩下的无赖此时才知道范家庄大兵的凶狠,他们没上过战场,哪里见过这样大屠杀般的场面?泼皮们像是受惊了的一群麋鹿,用尽全身力气撒腿往东面逃去,希望离范家庄的凶神们远一点。
但第一排士兵射完就退了下去,第二排士兵马上站了上来,又是一排齐射。
又是一片血花四溅,又有十几个无赖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青皮们也是娘胎中生出来的,也怕死,甚至比普通百姓更怕死。他们慌不择路地逃着,不少人已经哭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还有些青皮吓得尿在了裤子上,自己却浑然不知。
两千多泼皮的后部还没跑过总兵府大门,范家庄的大兵又开枪了。
无赖们彻底崩溃了,双腿发软,连爬带滚往前面冲去。不少泼皮急中生智,猛地一弹往道路南面的民宅墙上翻进去,想从民宅中逃出生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秀才
青皮们张皇逃窜,往城东逃去,露出了还坐在总兵府门口的二百一十六名秀才。
看到大兵们杀戮青皮,这二百多秀才们面露惊色。
秀才们想不到李植出手这么快,早上一众青皮们刚开始闹总兵府,中午李植就把兵马调来了。这些大兵百战余生,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战力强悍的精兵。有这些大兵坐镇,几千青皮翻不了天。
这李植,不愧是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的大都督,手下确实有强兵。
但秀才们目睹了青皮被杀戮,却依然不惧。
这些青皮是市井无赖,命不值钱。平日里缙绅家的家丁打死了个把青皮,官府也最多让人赔几十两银子了事,从来不会对打死青皮的人重罚。这些青皮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平日里收人钱财替人打人、收债、跑腿,一赚到几钱银子就要去赌场赌钱,最后的下场不是饿死就被人打死。
李植打死几个青皮,朝廷是不会追究李植什么责任的。大明的军人是极凶的,便是杀死良民百姓冒充战功都是家常便饭,也从来没有人因此获罪。李植的兵马对青皮下狠手,是果断狠辣的表现。
但是秀才们的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大明朝以读书人治国,可以说是天子与读书人共天下。中了秀才,虽然比不上举人、进士,但也拥有完全不同于平民的政治地位。秀才可以佩剑,见了县令可以不跪,秀才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种种特权,都意味着秀才已经是统治阶级中的一份子。
秀才绝食,以自残的方式对抗李植的商税,其实就是秀才们凭借自己身后的士林力量和李植较劲。如果李植真的让个把秀才饿死在总兵府前,天下士林绝对会把饿死的秀才吹捧为大英雄,也会和“以商税之名行抢劫之实”的李植死磕到底。
正因为有这一层凭恃,所以在各地县令的鼓动下,二百多秀才立即走到了第一线对抗李植。
秀才们虽然不自信这场绝食一定能动摇李植,但也不相信李植敢对自己这些秀才们开枪。
屠杀读书人,就不仅是奸臣的问题了。平日里若是秀才犯法,县令要对秀才上刑首先要革除功名。如果把板子打在有功名的秀才身上,打的就不是秀才,而是打在大明朝以读书人治天下的规矩上。如果李植敢公开杀戮秀才,李植就不是对天津附近的二百多秀才开战,而是对大明朝的文官制度开战。
大明朝二百多年的文官制度,岂是一个李植可以撼动?
秀才们不相信李植有这样的胆子。他们看着做鸟兽散的青皮们,风清云淡,依旧从容地坐在总兵府门口。
两千多青皮闹事时候占据了好长一大片街道,虎贲师的士兵在街道西面开枪后,青皮全跑了。此时虎贲师的士兵们距离总兵府正门口绝食的秀才们还有一定的距离,一点一点地压了过来。
秀才们有些怕李植的大兵们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领头的中年秀才见五百名士兵压了过来,站起来大声说道:“前面的好汉!我等是附近府县的秀才!在此绝食明志!”
但虎贲师的大兵们却没有搭理他,依旧踩着整齐的步伐,一点点压了过来。
虎贲师刚才杀了几十人,此时士兵们踩着那些青皮的尸体前进,像是踩着沙包一样毫不介意。那些青皮的尸体还在往外面冒血,一被踩,血柱就从创口中飙出来。地上的一地的血,士兵们踩在满地的血液上染红了鞋底,一个个却看都不看一眼。那百战余生的杀气,让站起来说话的中年秀才有些怀疑了。
难道这些士兵敢杀戮秀才?
坐在地上的秀才们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上了一些恐慌。
几个坐在中年秀才边上的秀才也站了起来,一起冲压过来的虎贲师士兵喊道:
“好汉们,我们是生员!”
“我们是秀才!”
回应他们的,是五百士兵的沉默的脚步声。五百人走起路来像是一个人,整齐的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敲打声,杀气腾腾。
走到秀才队伍的一百米外,五百名虎贲师士兵举起了步枪。
那带头的中年秀才脸上有些发白了。
这李植的士兵,显然是准备对秀才们动手啊。他焦急地又喊了一句:“我们是秀...”
他一个秀字没说完,虎贲师的士兵开枪了。
二十名士兵站在秀才们的一百米外,摁下了扳机。象征着死亡的白色烟雾又从枪管中冒出,二十发蛮横的子弹像是二十个死神,一头扎进了两百多静坐的秀才身上。
那个领头的中年秀才左胸中弹了,创口上喷出的血液溅了十几米远,一下子把前排的几个秀才头顶方巾全染红了。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创口,全身渐渐失去了力气,往后倒在了另一个秀才身上。
还有十几个秀才也中弹了,血液像是喷涌而出的泉水,一下子就从中弹者身上喷了出来,溅了附近其他人一身一脸。中弹的人倒地惨叫,呻吟抽搐,流出来的血红了一地的青石。
大都督杀秀才了!
且不说对绝食的秀才服软,放弃商税,大都督甚至连给读书人一点体面都没有留下。他对待绝食的秀才和对待闹事的青皮完全是一样待遇,完全就是无差别地屠戮,一下子就打死了十几个衣冠中人。
其他的秀才们吓得从地上炸了起来,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气节了,一个个撒腿就跑。二百秀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绝食求死”,丢下了血流不止的受伤同伴,用尽全力往城东逃去。
但是杀得眼红的虎贲师士兵们却不愿意放过他们,把他们当作了溃逃的敌军处理了。第一排士兵退了下去,第二排士兵走了上来,朝逃跑的秀才们开火。
噼哩啪啦的枪声中,一片白烟冒出,十几个跑得慢的秀才们中弹了,惨叫着倒在了队伍的后排。
还活着的秀才跑得更加慌张,不少人鞋子都跑掉了,撒腿在道路上狂奔。宽大的直辍风阻很大,本来是不利于奔跑的,但这些秀才们此时却跑得飞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