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惊呆了
总兵府门口的闹事者被全部驱逐了,被打死的无赖和秀才的尸体也被清理到了一边,总兵府正门算是重新可以通行了。
李植留下三百士兵保护总兵府,自己率领两百士兵出了天津城,往范家庄行去。
天津卫城的日常防守由天津守备负责,这个守备本来是收到巡抚的命令,是被要求不放李植的兵马入城的。但他实在不敢和李植的大兵对敌——李植的兵马那是能把人数多于自己的鞑子打败的,自己那几百守兵在李植的五百人面前还不是玩儿似的?
说起来这个守备是该有一千兵额的,但是他要银子孝敬上级,所以实募只有六百人。这六百人哪里是五百范家庄大兵的对手?
巡抚的命令再大,也没有命大。这个守备知道阻挠李植的兵马进出天津自己必死无疑,倒是让李植的人随意通行。所以李植的五百兵马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天津卫城,此时李植也能带着两百士兵直接出城。
李植走到半路,收到斥候回报:查登备集结的一万二千天津兵马已经走到了范家庄东北三十里外,天津能打的兵马全聚集在了一起,正在朝范家庄前进。
李植冷哼了一声:“螳臂当车!”
李植带着护卫到达了范家庄,还没进城就看到四千虎贲师士兵已经集结在城东北。这次选锋团抽了两千骑兵到各州县去通知商贾交税,其他各团都抽调了士兵保护收税会计和护卫总兵府,各团都刚好剩下一千人在范家庄,合起来刚好四千人。
看到李植过来了,李兴、郑开达等人策马迎了上来。
“大哥,斥候刚才回报,查登备的人马走得很慢,估计走到范家庄要到明天了。”
李植笑了笑,说道:“他们走得慢没关系,我们上去迎接他们。”
李植留下两百士兵和辅兵一起守卫范家庄,自己率领四千虎贲师朝东北前进,迎战查登备的一万两千大军。
走了一个半时辰,李植兵马找到了敌人。
一万两千明军打着各色旗号行走在范家庄的枯草地上,周围也派出了不少斥候。得知李植的四千兵马迎上来了,天津镇的各营兵马列出了阵势:以查登备标军、镇海营为中军,以天津副将,下东路参将等为左翼,以下西路参将、上东路参将等为右翼,和李植对决。
和兵饷充足甲胄鲜明的边军不同,天津的兵马作为内陆军镇,拿到手的军饷和装备都十分有限。平日里这些兵马也不太出来训练,窝在营寨里,所以李植也不了解他们的情况。此时李植用望远镜看过去,发现这些士兵的装备十分寒碜,远不如李植此前看到的京营和边军。
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穿着绵甲,十分之一的人穿着鳞甲,其余人都是无甲的,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大刀。即便是穷苦的秦军,装备也好于这些天津营兵。
李植摇了摇头,暗道查登备是带着大军来送死的。
他把三千步兵以三排线列阵列开。把一百四十门轻炮以两门为一组,散布在步兵中间,作为步兵支援火力。
明军的中军里,一众大明武官看着铠甲森森,大炮罗列的李植兵马,都有些脸色发白。这一万两千天津营兵虽然看上去人多,但真打起来完全不是李植四千兵马的对手。
查登备骑在马上看着李植的兵马,冷哼了一声:“这李植还真摆出阵势来吓我,莫非他真的敢反击我?他敢造反不成?”
下东路参将鲁达拱手朝查登备说道:“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和李植交战了,他连鞑子都打得过,我们这些人马哪里敌得过他?”
天津副将罗士斌更是毫无战意,说道:“巡抚大人,我们练一点兵马出来不容易,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若是被李植的火铳、大炮打掉了,当真是得不偿失!”
镇海营参将咬了咬牙,说道:“大人,我们的兵马大多无甲,我们冲上去是送死啊。”
查登备挥手说道:“你们不要多说,此战有进无退,压上去!李植敢反击就是造反!我不信李植敢攻击我们!”
那景州知州梁一寿也在中军,他跟腔说道:“怕什么?你们别看李植虚张声势,他一定不敢打我们!真的和我们厮杀的话,等待他的就是九边强军的围剿。”
查登备这一次打定了主意,就是来逼迫李植的。如果李植敢反击自己的大军,就是反贼,查登备料想李植不敢!如果李植不反击自己,自己就带兵进范家庄搜查,威胁李植把范家庄的产业密方全搜出来。想必在这样的威胁下,李植一定只能放弃商税。
查登备自认为这个策略十分可行,哪里会容许武将们怯战后退?
听到查登备和梁一寿的话,众将对视了一眼,一个个面如死灰。李植以后会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但现在他们的营兵被充作炮灰是免不了了。
李植在望远镜里观察了一阵,见查登备的兵马磨磨唧唧,突然从后面拖出了三十三门弗朗机轻炮。
李植看到那些轻型后装炮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天津兵马虽然孱弱,却也有这么多火炮。人言大明军队本是善用火器的,看来此言不虚。
弗朗机炮是一种早期的后装速射炮,容易漏气,所以射程短。但因为使用装填好的子铳上弹,射击速度极快,在近战中发射霰弹有相当的杀伤力。
不过虽然历届巡抚和各营武将给查登备留下了这么多弗朗机炮,查登备等人却不通军事,不知道合理使用火炮。查登备把炮兵齐齐摆在了大军中路,此时却成为了虎贲师炮兵最好的靶子。
两军一点一点接近。
距离一里时候,李植喊道:“火炮开火,先把查登备的炮兵全端了!”
一百四十门大炮早就装好了炮弹,此时炮手们看到令旗招展,立即把大炮对准了查登备的中军。
瞄准了一阵后,野战炮齐齐开火。
颗粒状的黑火药猛地被点燃,变成了黑烟和火焰,将五斤多重的炮弹狠狠喷出了炮管,朝一里外的查登备炮兵砸去。一百四十发炮弹像是一阵暴风雨,将三十多门弗朗机炮组成的炮兵阵地砸了个稀烂,一下子就砸死了一百多炮兵,砸烂了十几门大炮。
看到李植的大炮开火了,查登备这边的一万多人一下子全部惊呆了。他们本来就不是来打仗的,是来逼迫李植退让的。他们打的主意是李植被逼迫后步步退让,最终放弃收商税。但他们却没想到李植胆子这么壮,居然真的敢向巡抚的兵马开火。
真和李植打,自己这边一万多人根本不够看啊!
天津武官一个个把头低了下去,仿佛已经不忍心再看接下来的惨烈战局。
查登备本来崩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变得一片惨白。他猛地把腰一弯,仿佛是一个被主人发现了的窃贼,颤声说道:“李植真的敢打我们?怎么回事?”
那梁一寿张大嘴巴看着逃跑的炮兵,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李植怎么会敢打我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底线
查登备不相信李植敢攻击自己的兵马,因为巡抚是有权利调兵到辖区某城中的。查登备把一万多天津兵马调到范家庄内,也是他的权力,自有他的说法。而李植因此攻击查登备,就是接近造反的行为了。
李植之前曾因为总兵骆振定的逼迫攻击过一次上官部队,但那一次情况和这次又有不同。那时候李植除了攻击骆振定之外没做别的“坏事”,身家清白。而这次,李植违旨收商税,杀“百姓”,杀秀才,已经是反复挑衅大明朝的秩序了,查登备觉得李植这次如果再攻击自己的兵马,就是罪加一等,造反无疑了。
在朝堂上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对于犯了这么多罪行的李植,查登备认为便是天子也无法饶恕李植。如果李植敢挑衅攻击自己,便要被朝中诸公打为反贼。
但查登备没想到,李植胆大包天,还是动手了。
李植一动手,查登备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危险。以后有没有九边的强兵来围剿李植,还是两说。但查登备逼反有功大将的罪名,可是不轻。
查登备骑在马上,慌张起来,嘴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查登备身边的梁一寿,也是双目圆瞪,面如死灰。他是这次发难的狗头军师。如今李植真的豁出去了,不管朝廷如何处理李植,他梁一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战场上面,查登备的炮兵阵地上一片狼藉。
一下子被端掉一半人,剩下还活着的一百多炮兵哪里还敢推跑车上去作战?一个个面如死灰,转身就跑。
“李植造反了!”
“李植动手了!快跑啊!”
前面可是数次打败鞑子的范家庄大兵,兵马强盛的声名传颂天下,查登备凑出来的这点天津兵马哪里够看?哪怕对面只有四千人,打败一万两千天津营兵也是绰绰有余。炮兵一逃,其他营的士兵一阵耸动,几乎就要崩溃。
各营督战的家丁冲上去追砍逃跑的炮兵,好不容易把一百多炮兵又追了回来。但这些炮兵被打得七零八落,还完整的炮组不超过五个,已经无法操作大炮。
李植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情况,冷笑一声。
“就这样的兵马,也敢来我范家庄挑衅?迎上去,击溃他们。”
李植的兵马敲起军鼓,主动上前,一点点朝查登备的大军压去。
看到威震天下的范家庄大兵压过来,天津各营的兵马已经有些混乱了。范家庄的大些大兵一个个头戴盔甲,身穿从鞑子那里缴获的锁子甲,阵列森森,一看就是久经战火的老兵。此时四千兵马朝查登备的一万多人压过来,除了踩地的脚步声没有声音,那气势令人窒息。
这样的强兵,在大明朝绝无仅有,哪里是查登备的一万多人拦得住的?
还没开打,查登备这边便不断有士卒要逃。督战的家丁们也害怕,手脚也发软,却还要不停地追砍逃跑的营兵。
李植看着乱成一片的对面,冷笑了一声,喊道:“霰弹,开火。”
令旗招展,将李植的命令传了下去。
巨大的轰隆声接连响起,一门门火炮猛地往前喷出火舌和白烟,便往后一挫退滞五六米。硝石和硫磺的刺鼻味道更加浓厚,统治了整个战场。距离三百米,一百四十门野战炮朝查登备的人马喷出了霰弹。
一万多发铁弹丸像一张铁网,向那些惊惶不安的天津兵马袭去。极速飞行的钢铁一撞上血肉之躯,便是鲜血四溅。鲜血和碎肉像是不值钱的玩意,喷得到处都是。
惨叫声一时间从四面八方响起,伤员们捂着伤口倒了下去,在地上呻吟抽搐,力气越来越小。
查登备的一万二千人马,崩溃了。
本来这些营兵就不敢挑战大杀八方的范家庄虎贲师,李植一万多人能打两万多鞑子,这一万多天津营兵哪里是李植的对手?他们只是来逼迫李植的。但没想到李植真的敢做乱臣贼子,朝这边开炮了。
此时目睹了李植的大炮火力,天津的营兵们更是一个个吓得双腿发软。
轰一声,天津的营兵们化作了溃兵,朝四面八方溃去。就连督战的家丁也失去了勇气,随着溃兵往远处泄去。
查登备等军官目睹大溃败,不敢停留,赶紧调转马头,往天津卫城逃去。
虎贲师的士兵们看到一击即溃的天津兵马,哈哈大笑。那四千人发出的笑声传到一里外去,吓得查登备等人逃得更快,脑袋上的乌纱帽掉了都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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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兵回到范家庄,李植召集手下议事。
李兴说道:“大哥,如今查登备的人马被打溃,没人敢阻拦我们的会计查税了!”顿了顿,李兴说道:“反正如今也动手了,朝廷也拿我们没办法,我看我们也不要三十税一了,便十税一吧?”
李植笑了笑,说道:“商户中也有小民,三十税一刚好,若是十税一,税率太重会误伤小民。对于那些垄断经营暴利的官商,我们以后再想办法让他们吐出银子来。”
郑开成犹豫了一会,说道:“大人,我们要不要上奏天子,说明我等不是造反,只是被查登备逼迫才攻击天津的兵马。”
李植说道:“要,我们要摆明立场,不能让天子觉得我们真是反了。”
李兴愣了愣,问道:“我们那天子追究我们杀秀才的责任怎么办?”
李植淡淡说道:“天子不敢!”
听到李植的话,诸武官都沉默了。李植如今手握重兵,风格已经越来越跋扈,做事已经开始不断试探朝廷的底线了。李植一句天子不敢,显然考虑的已经不是大明朝的规矩,而是开始计算朝廷维护规矩的能力了。
不过说起来,大明朝如今风雨飘摇,李植这样能战的武官对大明来说就是支撑尾楼的最后几根栋梁,天子又岂能轻易放弃?
查登备这些文官鼠目寸光,只知道文官这一百年在朝堂上的呼风唤雨,还以为文官依旧可以对武将呼来唤去。却不知道这几年,甚至这一年来,局势已经激烈变化。大明朝的武官们,已经开始剧烈的军阀化。
总兵参将,确实是害怕文官的。但是如果是军镇军阀,却足以和整个文官体系抗衡。要知道此时不是四海承平的嘉靖年间,不是大明威震四方的万历年间,而是崇祯十二年九月,距离原先历史上大明灭亡的崇祯十七年只剩下五年。
众人正在那里议论,韩金信跑了进来,跪地说道:“大人!查登备等文官已经躲进了各自的衙门中,闭门不出,派家丁死守大门。”
李植笑了笑,说道:“以为派几个家丁就能守住大门?”
郑开成听李植话里的意思,十分诧异,讪讪问道:“大人,我们要做什么?”
李植说道:“我们率兵进城,抓捕这次逼迫我们的官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人情
李植率领一千士兵,冲进了天津卫城,开始抓捕这次收商税中阻挠、刁难、逼迫自己的文官。
天津守备早就听说了查登备一万多兵马的大败,以为李植这是造反了。他麾下那些老弱病残哪里挡得住李植的虎狼之兵?他干脆把六百士兵全部收回营,闭门不出,把天津的城防拱手让给了李植。
李植便顺势接管了天津卫城,将全城置于自己控制之下。
李植要抓捕的官员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天津巡抚查登备,查登备这次为了阻挠李植手段用尽:他早早就让天津文官联名上奏逼天子站队,让天子下旨禁止李植收税。关键时刻甚至不惜调用军队,逼得李植向天津兵马开火。
若不是查登备的种种布置,李植本来可以以一个大忠臣的身份征收商税的。本来李植征收一点商税,再上缴一些给天子,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查登备硬生生把李植逼到了造反的边缘,让李植不得不做一个挑战朝廷底线的权臣。
查登备的所作所为令李植十分恼火。既然查登备要向天下文官展示他对抗商税的义举,李植就让他求仁得仁了——李植决定不放过查登备,要他的命。
李植要让天下的文官看一看,和自己作对是什么下场。
五百名荷枪实弹的荡寇团士兵前后包围了巡抚衙门,开始攻打这座天津最高官员的衙门。
巡抚衙门的大门是一个门楼,有三间房宽,中间开着一个门。那门十分坚固,此时已经死死关上,后面估计还堵着东西。李植让士兵从城外搬来了一颗壮木当攻城锤,去撞击巡抚衙门的大门。
不过那木头不称手,再加上门后面的人死死用东西堵着门,导致这撞木的效果很一般。几十个人撞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把大门撞开。
李植想了想,回范家庄调集了两百枚海军水兵使用的手榴弹来,点燃二十枚扔进了衙门大院。
二十枚手榴弹一枚接一枚的炸开,李植感觉地面都颤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轰隆作响,惨叫声随着轰隆声响起,巡抚衙门中升起了一团团黑雾。等黑烟渐渐散去,便只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伤员的呻吟声。
李植再让人用木头撞门,一下子就把门撞开了。
把门撞开后,才看到那门后被手榴弹炸得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二十多个被炸死的查家家丁,还有十几个伤员在血泊里抽搐挣扎。未受伤的家丁已经退往第二进院子,用家具堵住通往第二进院子的通道,用弓箭在那里防守。
一个家丁队长躲在家具后面大声喊道:“李植,你率众攻击朝廷巡抚的衙门,这是造反。我劝你及时收手!否则朝廷定你为反贼,九边强军一到,玉石俱焚!”
李植冷哼了一声,让人往家具后面扔了十颗手榴弹,便把那些家丁炸得鬼哭狼嚎。那个喊话的声音再没有响起,大概是被炸死了。
虎贲师的士兵踢开那些拦路的家具,冲进了第二进院子。
院子里的家丁这下子才知道李植武器犀利,知道今天是抵挡不住了,便护着查登备往后门逃。但巡抚衙门后门早就被李植的人堵住了,查登备哪里逃得出去?被荡寇团的士兵一逼,查登备又躲回了巡抚衙门里。
似乎知道再抵抗只是徒增伤亡,查登备的家丁们绝望了。他们一个个放下了武器,让李植的士兵们顺利进入了三堂。
三堂里,查登备已经脱了官服,只穿一件搭护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查登备的身边,查云克也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看李植走了过来,查登备已经没有了一丝往日威风,哭着说道:
“大都督!不,太保!太保不要杀我,我老了,没有用了!只是一条贱命!太保不杀我,可以向天下展示仁德!”
李植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如今知道怕了?我以为你还要向天下文官展示你的铁骨铮铮,博取清名呢!”
查登备哭得稀里哗啦的,说道:“查某不要清名,只求大都督饶恕性命。此次抗税,我从头到尾就没有谋害大都督的意思,种种手段只是希望大都督不要征商税。如今太保大获全胜,又何必夺取查某的性命?”
李植冷冷看着查登备,说道:“你眼中只有私义,可有一丝公德?如今朝廷缺兵缺饷,你们这些文官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抗税。若是天下人人像你一样,这个汉人的天下就亡定了。”
“你确实没有要我的性命,但你要的是天下人的性命。我不为天下人杀你,与天理有亏。”
查登备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惨白,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跪在一边的查云克抬头说道:“都督大人,那时候你说欠我一个人情。”
李植点头说道:“是。”
查云克说道:“那我便用这人情,求你放过我二叔查登备,留下他的性命。”
李植笑了笑,说道:“本来你的跑海买卖是依赖查登备的巡抚位置的,查登备一旦被夺官问斩,你的跑海买卖就做不下去。你虽然有四条船,但没有查登备的庇护根本无法出海,你的生意收入将会全部断绝。按照这个思路,我如今就该把你入股我商船的银子还给你,不给你分红。但看在你人情的份上,我允许你继续在我的商船里参股分红!”
“至于查登备的性命,不是你这个人情可以保下来的。”
查云克闻言脸色一白,磕头伏地,不敢起来。李植说得对,一旦查登备失势,他查云克就该失去生意收入。但如今李植依旧每年分几万两银子给他,这是天大的面子。一个人情换了每年几万两银子,李植已经十分慷慨,查云克已经无法要求更多了。
查登备听到查云克求情也没有用,把头抵在地面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很快,抓捕天津下东路兵备道于涛和景州知州梁一寿的士兵也得手了。两个文官是反抗李植商税的急先锋,这些天都随查登备的大军出征范家庄。查登备的兵马溃败后,两人都藏身在天津中路兵备道府中。但韩金信的线人透露了二人的行踪,李植的士兵还是抓到了这两个文官。
两个文官也被押到李植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脸面
那个景州知州梁一寿十分没有骨气,看到李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大声呼道:“太保大人大量,饶小的一命。小的以后在家中为太保供奉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李植笑了笑,冷冷说道:“你不是说我与天下人为敌么?”
那梁一寿左右开弓,跪在地上,“啪”“啪”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说道:“梁一寿是个蠢才!大将军为天下人计,收取商税,正本清源利国利民,岂是与天下人为敌?实在是天下人之救星!”
看了看查登备,那梁一寿怀疑是查登备出卖自己。梁一寿不知道李植密使的侦查能力,觉得李植知道自己在这次抗税活动中出大力,肯定是查登备出卖自己。否则那么多文官不抓,李植为什么费尽力气把自己抓出来?
梁一寿往前爬了两步,大声说道:“太保,太保大人!我要揭发!我要揭发查登备!此次事端罪魁祸首全是这查登备!全是他诡计多出要对付太保大人,要不是他,我们早就偃旗息鼓了!”
查登备见梁一寿把脏水泼自己头上,气得满脸血红,指着梁一寿骂到:“梁一寿你个畜生,让无赖闹事,让秀才绝食,让商贾罢市,让大兵压城,这四个主意全是你出的!你的计策把我害到这个田地,如今你还赖在我身上?”
那梁一寿眼睛一横,大声说道:“天日昭昭!这四个主意若不是你查登备出的,我梁一寿便被雷劈死。”
查登备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指着梁一寿说道:“你...你...”
他指着梁一寿“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出来。
梁一寿噗通一声磕头在地,朝李植说道:“大人,这查登备罪大恶极,切不能放过。他仗着自己是巡抚,对其他文武官员颐指气使,是这次反抗太保的祸首。小人之前也是畏惧查登备的权势,才勉强依附之。若是大人放过小人,小人以后到处歌颂大人的恩德,让世人知道大人的气度。”
李植看了看这个梁一寿,叹了一口气。
堂堂大明朝的文官,一州知州,竟是这样一个毫无气节的小人,张口就扯谎,这大明朝如何能不遍地狼烟?李植对历史只是粗知,但也知道满清取了北京之后,原先那些自诩忠义无双的大明文官纷纷投降,甚至出城相迎。
大明朝的财政已经接近破产,而这些文官却丝毫不担心国家灭亡,还在为各自的利益攻讦内斗不休。
这些无耻文官,实在是大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植看了看梁一寿,说道:“梁一寿,你不要狡辩了,我的密使早已经打探清楚,这次抗税的种种,都是你一力策划,前后张罗。”
“你不仅这次抗税,你在景州帮助缙绅霸占民田,手上还有十几条人命官司。你这次绝对是逃不掉,我要你的狗命!”
那梁一寿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植,眼中慢慢流出了眼泪出来,拼命地在地上磕头。
“小的那时是一时糊涂,大人放过小的吧!”
“小的把收取缙绅的银子全部送回去,再做主把那些田地还给佃农们!”
“大人饶命!饶命啊!”
李植懒得再理梁一寿,转头看向天津下东路兵备道于涛。那于涛倒是还硬气,虽然手上被绑着,他还是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斜着眼睛看李植。
“于涛,你还不知罪么?”
那于涛冷笑说道:“我等堂堂清流,受命于天子备守一方。我等毫无过错,而你李植反抗圣旨收取商税,如今要我知罪?当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于涛拱手朝京师方向做了一礼,大声说道:“便是你李植杀了我,我也是为天子而死的朝廷命官!”
李植冷哼一声,说道:“你也算朝廷命官么?”
李植看了看韩金信,韩金信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文册。韩金信已经把天津上下文官的龌龊事情弄得门清,汇集成册。他翻了几页找到了于涛的事情,大声读道:“天津下东路兵备道于涛,崇祯九年在任上指使手下吞并民家布庄二十三户。二十三户人失了生意,家破人亡,便有四人当年冬天病死,冻死,还有一人上吊而死。”
“崇祯十年,于涛以检查空饷为名,敲诈天津下东路参将、守备,勒索财货五千两。”
“崇祯十一年春,于涛为了夺人妻子,派人打伤沧州小民刘民贵,刘民贵不久发病身亡。于涛强娶刘民贵妻子为妾。”
“崇祯十一年秋...”
听到韩金信把自己的下作事情捞得门清,一条一条读出来,于涛镇定的脸上逐渐慌张起来,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于涛自诩清流,最重声名,实在是怕这些下作事情传出去毁了自己的名誉。吞并商铺、敲诈武官还好,那谋人妻子的事情传出去,绝对要让自己成为千夫所指。
李植笑道:“这些天我会让我的密使们审问你,如果你配合,供出罪行交出证据,便有好吃好喝的。若是你坚持不松口,那我的密使就要刑讯斥候了!”
于涛听到这句话,面如死灰。李植要对自己上刑?这手段,是不让自己站着死,是要自己身败名裂地死啊。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龌龊事情,随便一条拉出来,都足够让自己名誉扫地。李植对自己刑讯斥候,自己哪里抵得住?
他再不敢和李植对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睛里含着泪花说道:“大人!太保大人!于某知错了!放过下官吧!给于某留一点脸面!”
李植冷冷说道:“你打死别人丈夫,逼死那些布庄小民时候,可曾考虑那些人的脸面?大明朝千疮百孔,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蛀虫。”
于涛想了想,越来越害怕,身子一软摊在了地上。
李植看了看地上的三个文官,转头和韩金信说道:“我把这三人交给你了,如今天津我们做主,你要传谁来作证就传谁!五天内,你把这三人贪赃枉法的确凿证据全部取得。”
韩金信拱手说道:“大人放心,我自有手段让他们全部自己开口!一件事一件事地自己把证据给我们交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班房
一边处理组织策划的官员,另一边,李植也组织力量,力争早些结束商贾们的罢市。
首先第一步,是调派范家庄的商人到各县镇去卖货。范家庄作为李植的大本营,其中百姓们对李植十分忠心,自然没有参与这次大罢市。范家庄的商贩们,都是李植可以利用的力量。李植让范家庄的商贩们把范家庄的大米贩到各州县去,稳定市场。
只要老百姓买得到米,有饭吃,罢市就不会酿成大乱。
不止是大米,范家庄的商贩们还主动把盐布菜油贩到附近各州县去,在商税征收点外面的马路上兜售货物。此时各地商贾们集体罢市,市场上变成范家庄商贩们垄断经营。他们以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货物,获利丰厚。
范家庄的商贩售货物时候公道,在斤两和价格上童叟无欺,虽然售价比平日里的均价高一点,但也颇受欢迎。每个商贩面前,都围着几层买货的顾客,生意好得吓人,贩去的商货往往一上市就售空,商贩们拼命雇人运货。
范家庄的商贩们巴不得各州县的商贾们多罢市几天,他们就可以多赚几天便宜银子。
没有人敢驱逐这些范家庄商贩,即便是组织罢市的衙役也不敢招惹他们。毕竟每个征税点都驻扎着二百范家庄大兵,是有武力保护的。惹怒了那些荷枪实弹的大兵可不是开玩笑的,敢于冲击这些征税点的人都已经死了。
另一方面,李植也召集各州县的主官来天津,给他们说清楚现在的形势,让他们不要继续负隅顽抗组织罢市。
九月十九日,天津各州县的主官齐聚天津总兵府大堂,等待太保大人出来说话。
让知府、知县们等了一会,李植才穿着官袍走了出来。
此时冲在最前面的巡抚查登备、知州梁一寿和兵备于涛都已经不在了,众文官失了主心骨,看向李植时候都有些畏缩。
见李植进来了,一众文官面有惧色,齐齐站起来作揖行礼。
“见过大都督!”
“见过太保大人!”
李植坐了下来,扫视一眼堂上的文官们,缓缓说道:“经我的情报侦查,此次罢市虽然在座的各位都参与了,但祸首罪魁,是巡抚查登备、知州梁一寿和兵备道于涛。诸位地方主官,只是协同。”
众官听到这句话,眼睛里都有些欣喜。李植把责任推到查登备和梁一寿两人身上,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李植看了看文官们,又说道:“不过,追究责任是以后的事情。当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停止各州县的罢市。各位都速速派出衙役到店铺通知,禁止罢市。”
顿了顿,李植说道:“对于继续听从查登备,负隅顽抗的地方主官,我李植的态度是严惩不贷!”
李植坐在主位上,扫视了一圈战战兢兢的文官们,突然说道:“这次罢市中,最积极的就有任丘县县令何屏南。来人!先将何屏南拿下!”
那何屏南在任丘县广有产业,垄断了不少行业的买卖。再加上包庇其他缙绅垄断经营,从缙绅手上收取贿赂银子,何屏南可以说是任丘县商人的利益代言人。李植征商税,简直就是从何屏南身上割肉。他头一个不答应。
这些天何屏南顶着李植的压力搞对抗,严派衙役监督罢市,殴打开门做生意的买卖人,想把罢市继续下去。不拿下这个带头罢市的积极分子,其他的知府、知州和知县们根本不知道李植的厉害。
那何屏南此前听到李植召集地方主官议事,就不太敢来,怕李植当场把他拿下。但李植是什么人?你就算躲县衙里也照样把你拿下,所以何屏南最后还是来了。
何屏南进门时候就看好了逃跑路线,此时坐在最靠门的位置上。听到李植的话,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就要往门外逃。但李植哪里会让他跑掉,等何屏南跑到大堂门口,门口两个家丁一拳打在何屏南的肚子上,把他肚子打了个翻江倒海,身子立即就软了下来。
在文官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中,三个家丁摁着何屏南,把他押进了班房。
李植拿起身边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文官们都被李植的举动吓得脸色发白。这李植可是个杀神,抓一个知县何屏南算什么?他随时可能调兵出来把其他人也抓进班房。
李植慢慢说道:“三日之内,若是还有哪个府、州、县的商铺还大面积罢市,该地的主官便如何屏南一般!”
好半天,官为最大的河间府知府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说道:“太保放心!我们三日之内,一定让全城店铺全部开门!”
河间府知府带了头,其他的小官哪里还敢强硬?一个个呼啦啦地跪了下去,在总兵府大堂里跪了一大片
“太保放心,我们一定派人通知商户。”
“若是有商户不开门的,我们便封了店铺,让他永远不能开门!”
李植慢慢放下茶杯,说道:“那就有赖诸位指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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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胆战心惊的文官们,李兴几个从后面走了出来。
李兴笑道:“大哥,你可把这些知县们吓惨了!”
李植说道:“不让他们知道厉害,还以为我李植是个好对付的。”
郑开成看了看李植,说道:“大人,这又抓了一个文官,天子面前不好交待啊!”
李植啐道:“有什么不好交待的?”他转头看向郑晖,问道:“郑晖,这次收商税,能收多少银子?”
郑晖拱手说道:“大人,天津是富庶之地,豪商云集。估算下来每年能征商税四十余万两。”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留三十万两下来,作为招募新兵的军饷。”顿了顿,李植说道:“剩下的十万两,上缴给天子内库。”
李兴哈哈笑了笑,说道:“大哥,加上这次抄家查登备、梁一寿、于涛和何屏南的赃银,天子要收入几十万两银子!”
李植点头说道:“几十万两银子够养一万边军了,天子得了这么多银子,也该高兴高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乱臣贼子
皇极殿上,大明天子和百官正在朝会。
朝堂上的官员如今都知道天津的事情了,一个个义愤填膺,一个接一个站出来弹劾李植。
兵科给事中举着牙牌大声唱道:“我大明以读书人治天下,方有两百多年绵绵不绝之国运。李植屠戮平民诛杀衣冠,攻击巡抚拘禁文官,动摇我大明之根本,罪不可赦。天子若再姑息,他日必有不可言之事!”
礼科给事中也举牌说道:“臣附议,李贼违旨征税,杀害士人,攻击巡抚兵马,拘禁四名文官,实在是罪大恶极。若是这样的人朝廷不罚,以后哪个还把士人放在眼里?我大明的衣冠体面,一朝全失!”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袁法客大声说道:“上次李植在天津西路征收商税,天子就该罚他。都是圣上反复纵容,才有李植的怙恶不悛。若是那时便将李植打入大牢,如今怎会有天津的惨剧?此次事情,罪在天子!”
朱由检见袁法客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怒道:“袁法客,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明朝的传统是不以言罪人,所以朝堂上的言官都很嚣张。不过像袁法客这样把火烧到天子身上的,却也不多见。这次李植收商税,可以说是踩到文官的尾巴了,所以袁法客之流也有些不管不顾了,连天子也不放过。
袁法客大声说道:“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天子此次该下罪己诏,同时派大兵围剿天津,抓出李植这个恶首!”
朱由检冷笑一声,问道:“派大兵,派哪里的大兵?”
袁法客愣了愣,也说不出哪里有兵可以派,一时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见袁法客尴尬,礼部尚书贺世寿出列说道:“圣上,李植这次杀戮衣冠,攻击巡抚兵马,拘禁上官,实在是罪行累累,已是造反。”
顿了顿,贺世寿说道:“李植此人,臣最清楚。若是这次姑息他,他就以为得计,下次一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出来。天子明察秋毫,绝不能再放过李植。”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黄时俅出列大声说道:“李植一个总兵,是巡抚的下级,此时却斗胆带兵攻打巡抚衙门,拘禁巡抚,已是乱臣贼子无疑。此事还有可议之处么?此时不发兵征伐李植,更待何时?”
礼部尚书贺世寿大声说道:“臣请发蓟辽大军围剿李植。东奴虽恶,但也知道尊重衣冠善待士子,可谓疥藓之患。而李植目无圣贤杀戮士林,实在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不除李植,天下士人夜不能寐矣!”
朱由检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黄时俅又说道:“臣附议!不除李植,天下士人颜面无存!”
刑部尚书甄淑站出来说道:“臣附议!李植不经刑部,擅自拘禁刑讯朝廷命官,已是叛乱无疑。此次若天子不抓拿此恶,天下就再无人知道祖宗法度,朝廷威仪。”
朱由检看着贺世寿和甄淑,面无表情,只是坐在御座上不说话。
贺世寿看了看天子,说道:“天子宜早下决断,莫要让李植逍遥法外!”
文官们话已说尽,一个个看向天子,看天子如何决断。一时间,朝堂上安静下来,众官都等着天子的话。
朱由检看了看兵部尚书傅宗龙,想问一句有没有兵可以调来讨伐李植。但想了想,朱由检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想了好久,朱由检缓缓说道:“李植是忠臣。”
听到朱由检的话,群臣顿时炸锅了。
“圣上糊涂!”
“圣上怎能如此不明事理?”
“天子是被猪油蒙了心!”
“荒谬!荒谬至极!”
朱由检挥了挥手,示意群臣安静下来。
朱由检看了看御座边的一个太监,那个太监走上一步大声说道:“此次李植征商税四十余万两,并非只为私利!他要将十万两上缴内库。而且他搜罗了查登备等四人贪赃枉法的铁证!这四名官员抄家后所得,也将上缴内库!可得几十万两!”
听到那个太监的话,群臣更加愤怒。
刑部尚书甄淑大声说道:“天子怎么可以和李植联手聚敛钱财?为了一点银子辱没斯文,违背法纪,定会让国家陷入混乱!”
贺世寿大声说道:“李植挖地三尺搜刮银两,为此不惜对士林对刀,天子怎么能为了他的几十万两银子就放过他?这几十万两不是李植的银子,是天下士林的血!”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黄时俅大声说道:“若是天子如此贪财,将来天下武官都蜂拥对文官动刀,天下还有法纪可言么?”
朱由检看了看激动的群臣,吸了口气,十分地不耐烦。
他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就这样吧,退朝!”
在百官震惊的眼神中,朱由检弃了义愤填膺的文官们,离开了皇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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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朝,回到养心殿右书房内,天子朱由检坐在圆桌前,又看了一遍李植送来的奏章。
朱由检此时早已没有了朝会上的好颜色,他扫视着那封奏章,脸上越来越黑,仿佛越来越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终于,朱由检忍不住愤怒,啪一声将右手拍在身边的桌子上,把那圆桌拍得一歪。桌上的一个青花瓷茶壶嘟噜噜滚下了桌子,哐一声摔在了地上,碎了。茶壶里的茶水洒了一地,让房间里一片狼藉。
房间里的宦官宫女们见天子发这么大的火,深恐殃及池鱼,没有一个敢上去收拾碎瓷,扑通扑通全跪在了地上。秉笔太监王承恩看着天子的脸色,脸色发白,也低头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拍碎了茶壶,朱由检把奏章往桌上一甩,愤怒站了起来,低着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乱臣贼子!”
“李植这个乱臣贼子!”
朱由检低着头走了好一会儿,起码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五十多次,才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安静下来。他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好久,朱由检才睁开眼睛。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皱眉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承恩等了好久,没听到天子说话。他小心地爬到朱由检身后,顺着朱由检的话头说道:“皇爷,李植杀秀才,攻击上官兵马,囚禁刑讯上官,这是造反啊!”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造反!”
王承恩转了转眼睛,问道:“那刚才朝会时候,圣上怎么又说李植是忠臣?”
朱由检吸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朝堂上随便一句话都会传出去,李植也会听到消息。我若不说李植是忠臣,倘若吓到了李植,他真的举反旗造反了,这局势如何收拾得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要人
王承恩吸了口气,说道:“天子圣明!这李植的兵马强盛,强剿不易!莫不如招李植入京,把他抓捕于殿上!”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仿佛是听到了蒙童的幼稚话语,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他才睁开眼睛,说道:“李植一派人马全是亲族旧友,同声同气。李植若是被抓了,李植麾下那些武将惶恐忿恨之下,肯定奉他弟弟李兴为首,真正举起反旗。到时候不说天津一地再无王法,说不得整个京畿都要被打得一团稀烂!”
“东奴九万人可以在京畿肆无忌惮劫掠,除了李植没有一支兵马敢上前交战。那对上李植的兵马,九边的兵马又有几个敢上去厮杀?”
“若是抓了李植,恐怕这局势更要急转直下,令人不忍直视!”
王承恩沉吟片刻,问道:“皇爷,难道我们就只能任李植这样无法无天?”
朱由检吸了一口气,喟然说道:“不先把流贼剿灭,我大明还真抽不出兵马去对付李植。如今之际,只能先稳住李植。”
“而且这平贼杀奴的大计,还要李植出力...”
“这李植也是算准了朕如今不敢拿他,才如此跋扈!”
王承恩看了看天子的脸色,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站在天子身边叹了一口长气。
朱由检在窗边站了好久,才突然想起什么,对王承恩说道:“给李植传旨,让他把他抓捕的四个文官交出来,交给三司会审。他一个总兵怎么能处置文官?如果李植杀了四个文官,朕这个台就下不去了。”
王承恩愣了愣,问道:“若是李植不肯交出来呢?”
“王承恩,这次你去传旨,暗示李植,让他明白这四个文官朕不会放过,让他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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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带着十二个宦官,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天津。
九月二十五,在天津卫城安西门大门口,实际控制着天津城的李植率领着天津文武官员,迎接司礼监秉笔太监,天使王承恩。
秉笔太监就是帮天子“批红”的人。明代以内阁治国,奏章到了京城先进内阁,由内阁阁老把自己的建议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奏章上。秉笔太监则按内阁票拟的文字抄写一遍,或奉旨更改,用朱笔批之,作为天子的最终的决策。这抄写一遍票拟的工作,就称“批红”。
这批红是天下大事的最终决策,皇帝是交给心腹太监操作的,由此可见王承恩的地位。
李植见秉笔太监亲自来传旨,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在城门外迎接。
王承恩在安西门前下了轿子,看到浩浩荡荡的天津文武官员,心里一个咯噔。李植这排场,不像是一个总兵,倒像是一个总督啊。这天津官场上人人以李植为首,李植不往前走众人不敢迈步,俨然一方诸侯。
李植看见年轻瘦弱,面白无须,身穿蟒服腰佩玉带的王承恩出轿,走上来拱手道:“李植见过王公公,王公公从京师一路过来,辛苦了。”
王承恩赶紧回礼说道:“咱家见过太保大人。太保大人于百忙之中拨冗来迎接咱家,咱家十分高兴!”
王承恩是来宣旨的,本来念了圣旨就该回去。但此时李植见了王承恩,王承恩却不提传旨的事情,让李植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李植想了想,转口说道:“公公车马劳顿,不如随本官到总兵府歇息一阵,晚上我再率天津文武官员为公公接风!”
王承恩笑道:“咱家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有劳太保了。”
李植率领天津文武官员把王承恩迎进总兵府,在第三进的正房休息。王承恩确实有些累了,躺床上就睡了过去。李植不知道天子给自己的圣旨说什么,坐在二堂里等王承恩醒过来。
到了晚饭时候,天津的副将,各路兵备道、参将和游击将军都来到了总兵府。王承恩没让大家久等,正酉时就来到了二堂,参加了接风宴。
酒宴之前,以李植为首,天津众官给王承恩送上了礼单。
王承恩是天子心腹,整日跟在天子身边,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决定文武官员的前途命运。此时有机会给王承恩送礼,众人下手都十分扎实。李植就给王承恩送了一千两银子的财货,让王承恩看得哈哈直笑。
送完了礼单,酒宴就开始了。
酒过三旬,王承恩走到李植面前,说道:“太保大人,借一步说话。”
李植看了看王承恩,见他一脸严肃表情,便离开桌位和王承恩走到院子里,走到一个没人的回廊上。
看了看四周无人,王承恩才小声说道:“左都督关押的巡抚查登备、兵备道于涛四人,要交给天子,交由三司会审!”
李植摸了摸下巴,知道这才是王承恩一直不宣圣旨的原因。李植关着四个文官,这是不合法纪规矩的,让天子下不了台。天子如果要下旨宽恕李植在天津的种种行为,首先要把这四个文官要去,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才有颜面。
李植沉吟说道:“这四人出死力阻我收商税,平日里又作恶多端,我是准备处死的。若把四人交给天子,不了了之,就会又有人跳出来阻挠商税。”
王承恩听见李植这目无朝廷的话语,脸上一白。想了半天,王承恩说道:“四人若是作恶,天子自有处置,不需太保来审查。”
李植听到这含糊其辞的话,摸着下巴不说话。
王承恩嘘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此前太保上奏天子说明了这四人的罪状,若是属实,咱家料想交给三司会审也是逃不了死罪的!”
李植摸着下巴,皱眉不语。
王承恩气得一跺脚,无奈说道:“咱家觉得,天子也是和咱家一样考虑的。”
王承恩一句话一句话的退让,只差没说出“天子会帮你杀这四人”的保证出来了。如果这保证说出来,天子就是求李植了,万一传出去那就太丢人了。王承恩已经把暗话说的十分明了,眼巴巴地等着李植回答。
李植想了想,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这四个人交给天子。”
王承恩长舒了一口气,上下重新打量了李植一番,暗道此子当真不好相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圣旨
和李植商量好了四个文官的处理,王承恩才回到酒席上。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出来,看了看,发现不对。他把圣旨塞了回去,又掏出另一份圣旨出来。
显然若是李植不肯交人,天子还有另外一套方案。那种情况下天子如何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天津总兵官李植接旨!”
李植率领在座官员跪伏在地,接受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植虽攻击巡抚兵马,然实属巡抚逼迫,情有可原。拘禁巡抚,亦为事急从权...四名文臣交三司会审,待有司审查后再定罪罚,此礼制也...以后再遇此等事体,李植诚当上奏天子,再做决断...”
圣旨说了李植几句,但没有惩罚。所谓上奏天子再做决断,自然是场面话,天子根本不敢和文官体系对抗,又岂会帮助李植镇压反抗商税的文官?如果凡事上奏天子,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商税的事情,天子根本不提,仿佛不知道这件事。李植征商税天子也能分到银子,天子心里是支持李植征商税的。但显然天子还不是不敢开罪文官,不敢在正式文件中提及商税事宜,怕落人把柄。
天子对商税的事情含糊其辞,只闷着头收李植的银子。
不过此时天津的商税已经开征,尘埃已经落定。此时天子来一封圣旨,有点盖棺定论的意思。这个最终裁决,没有处罚李植,更没说李植是造反,自然就是默许天津的现状,默许商税的征缴了。
李植在天津大刀阔斧的动作,算是成功,没有激起朝廷的反弹。
李植在心里琢磨了一阵天子的意思,爬起来接了圣旨。
跪在地上的天津官员听到圣旨,或忧或喜。
那些文官像是被人从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文官心里都是忿恨李植征收商税的,他们杀了李植的心都有。但是他们被李植的武力威慑,不得不与李植强颜欢笑。如今李植一句话,就能把它们从各地召来到总兵府议事,他们俨然已经成为了李植的下属,只能听一个武夫指挥。
他们心里寄希望于朝堂上诸公能够给予李植雷霆一击,要求李植停了商税。他们甚至希望朝廷把李植定为反贼,调兵来攻打李植。
最不济,也该把李植召到人少的地方,埋伏刀斧手当场拿下,押解入京。
他们没想到天子派心腹王承恩来宣旨,还和李植把酒言欢。最后他们日夜等待的天子圣旨对李植的造反行径轻飘飘一笔带过,一句话让李植下次不要这样,说了等于没说。
地上的文官们此时心里苦楚,说不出来。四个被李植拘禁的文官交给三司会审,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结果。如果四个文官最后还是不免一死,那天津以后就没人敢反抗李植了。
难道我大明朝以文御武的规矩,在天津的官场要倒过来?以后天津以李植为首?巡抚和兵备们只能甘居其下?这样的局面,当真要成为天下文官的耻辱!
文臣们跪在地上对视了一阵,眼神中带着绝望。
跪在地上的副将、参将之类的武官听了这圣旨则相对轻松。虽然他们也有生意,这次也要被李植征银子,但三十税一的税率,损失也是有限的,就当是给李植送礼了。他们可没有文官那样的权力,没有像文官那样收取商人贿赂为商人保驾护航,更没有文官那种为天下商人代言的使命感,对李植的商税也没有那样强烈的排斥。
他们琢磨的是经过这次大战,天津的官场怕是要变成李植的一言堂。总兵直接抓捕巡抚,这在大明的官场当真是闻所未闻。
大明朝高官的赏罚升降,都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一个地方大员直接抓捕其他高官的权力。即便给尚方宝剑,也往往是虚名,真正动用宝剑的极少。李植这次抓捕查登备,确实是惊世骇俗。
也只有造反的武将,才做的出抓捕巡抚这样的事情来。
而天子居然不惩罚李植。这也只能是李植才有这样的待遇,否则换一个武官来拘禁巡抚,恐怕早就被押解入京斩于菜市口了。
武官们这次大多参与了查登备攻击范家庄的大军,但李植似乎并没有因此怪罪武官们。众将都觉得李植前途无量,以后的权势恐怕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能让李植信任,被当作自己人,以后高官厚禄还不是手到擒来。武官们暗道以后要少听巡抚的话,多到总兵府走动,博一个前程出来。
李植的手下们,则是欢欣鼓舞。
李植大开杀戒,天子却没有惩罚李植,以后还有谁敢和李植对抗?
这天津,以后就是我范家庄诸将说了算了。原先高高在上的巡抚、兵备,以后都要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众人想不到跟随李植短短几年,就能从市井小民成为天津的实际主宰者。所谓青云平步,也不过如此。
李兴几人此前还担心这次要被定为反贼,没想到最后的天子决断是这么轻飘飘几句话。他们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喜色。
王承恩把圣旨交到李植手上,说道:“太保大人,你是没看到朝堂上诸公的模样!那是炸了一片。天子这次可是顶住了百官的压力,从轻从权略过了此事。然事可一不可二。太保大人以后行事可要三思,否则如果天子也顶不住,那局面就难看了。”
李植眨了眨眼睛,没有多说,把圣旨收进了怀里。他举起酒杯,说道:“公公所言极是,如今圣旨已宣,公公再无公事。今日李植与公公不醉不休!”
王承恩看着李植,暗道这真是个军阀,是个权臣,如今天子也拿他没办法。难道我大明以后要重蹈前唐藩镇割据之局面?王承恩琢磨了一阵,笑着说道:“咱家也要试试太保的酒量,今日看谁先倒下去!”
李植哈哈大笑,把玻璃酒杯放在王承恩手上,便要给他倒酒。
李植没想到那王承恩身形瘦弱,酒量却极好,当晚竟被王承恩喝趴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水涨船高
在天子的多次亲自过问之下,经三司会审,查登备等四人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论律该斩,于崇祯十二年十月十五日午时斩于京城菜市口。查登备等人的府邸,一律抄查,所得财货变卖后充入天子内库。
消息传来,天下士林为之一震。天下人从此更知道了李植的厉害——这李植竟然靠蛮力斗倒了天津巡抚。世人不知道天子内心对李植的愤怒,都说是天子被李植战功蒙蔽了。士林中骂天子的不少,士人皆说:若是让李植这样屠戮士林的人得势,那打鞑子还有什么意义?宁愿把辽东永远让给鞑子,也不该让李植这样的小人得志。
天津的官场上,就更是一片哀鸿遍野。文官们听到查登备四人被抄斩的消息,仿佛死了家人,一个个失魂落魄。天津已被视为斯文扫地之所,不服教化之地。不少文官羞于与李植为伍,上下活动打通关节,一门心思只想调离天津。
当然,这些活动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场面上,天津的文官们出于恐惧,对李植都毕恭毕敬,见到李植都执见上官之礼。李植可是随时把文官抓起来的角色,谁敢惹?李植在天津基本说一不二,把以文御武的大明规矩打得稀烂。
李植手下的武官,在天津基本上是横着走。
文官被打压,连带着天津的其他武官的地位也高起来了,参将、游击们在文官面前不再唯唯诺诺,逢年过节送过去的银子都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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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们投降后,天津的商税征收工作十分顺利。很快,各地的商贾们就一个个到征税点排队报税。
十月十五日,天津一府二州二十县的报税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以四十两以下不税,三十税一的标准,天津一镇一年可收取商税四十一万六千两。当然这是报税收入,估计有些商户还会少报,最后经过查税后实际征收的税收会更多一些。
这四十一万两银子,除了十万两上缴天子外,李植还有三十余万两结余。这些结余,李植准备拿来扩充部队。
募兵之前,李植先统计了一下旗下产业的收入开支。
如今李家精钢一月份一个月能卖出五千斤,月利润从四千两变成了七千两。
而李植的玻璃镜产业,在开通了平户的贸易后销量也显著增加,每个月的利润从平均两万一千两变成了平均两万九千两。同样,玻璃酒具产业,在开通平户市场后销售量大涨,每月盈利从以前的平均一万七千两涨到了平均两万二千两。
李植两条贸易船,每个月有两万多两的收入。刨去查云克信德号的三成股份,一个月平均下来也有二万两收入。
加上纺织工厂扩产后利润大增,利润大增:有了日本平户的销路,纺织工厂每个月都在扩大,如今已经扩大了两倍,已经有五千多纺织工人。纺织工厂的利润,也从八千两变成了二万二千两。
如今李植一个月利润高达十三万四千两白银。加上商税平摊到每个月有二万五千两银子,李植每个月收入近十五万多两。
这个收入水平比以前大幅增加了,大头是海洋贸易带来的。海船每两个月可以跑三趟平户,给李植各项产业带来了巨大的需求,让李植的产业利润大大增加了。
开销方面:李植养有一万二千精兵,还有城防炮兵一百三十人,每个月的月钱加伙食就要五万五千两。另外每个月训练打靶花费的硝石火药也不少,大概要三千两银子。加上步枪作坊,龙尾车作坊、以及各种行政人员的开支,李植每个月支出约七万两。
一加一减,算下来李植每个月有净利润八万余两。
有这八万两净利润,李植决定再招募八千新兵。一个士兵一个月月钱三两,加伙食花销一两五钱,每个月开销四两五钱,八千新兵每个月花费三万六千。刨去新兵的花销,李植还能保持利润盈余在五万两的水平,保持财政健康。
按理论上的月收入,李植可以募集更多士兵,但那样对财政是十分危险的。这年头兵荒马乱,产业波动剧烈。
比如崇祯十一年秋到十二年春的这次满清入塞劫掠,京畿道路全部不通,李植的产业没有原材料运入也没有产品卖出,停工了大半年。如果不是靠以前的积蓄支撑,李植的产业和大军就要崩溃了。
这乱世中的经营,财政上不能绷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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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李植要招募八千新兵,李兴、钟峰等军官十分高兴。多了八千新兵,他们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更进一步,更有实力。他们聚到了总兵府,和李植一起讨论雇兵的事宜。
“大哥,如果有两万精兵,我们可以对阵五万鞑子不落下风!”
李植沉吟说道:“鞑子被我们痛宰了两次,不知道会不会有了教训,改变武装形式。皇太极是个十分狡猾的人,不可不防。”
李老四点头说道:“鞑子的亲王,贝勒们都是兄弟子侄,又团结又狡猾。如今吃了两次我们的亏,一定会想法设法改变战法。”
钟峰笑道:“无论如何,有了这八千新兵,我们的实力会大涨。那些文官们以后就更要听我们的了!”
众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都很畅快。
李兴挥手说道:“就是天子,考虑天津的问题时候,都不能不考虑我们的两万大军!”
众人对视了一眼,十分得意。
李植说道:“我们虎贲师威名远镇,有不少屑小觊觎窥视我们。这次招募新兵,人数远超以往,要担心的是混入奸细。此次招募手续上要严,应募者首先要有当地乡老做保,要带上户贴来应募,还要有虎贲师的在役士兵做保。”
钟峰说道:“一名士兵可以为几人做保?”
李植说道:“一名士兵可以为五人做保,这样我们就可以从六万应募者中选出八千精锐。如果招募的新兵中混入奸细,做保者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异心
李兴从总兵府出来,带着亲卫打着旗牌仪仗往范家庄骑去。
如今李兴是都指挥同知,范家庄游击,官拜从二品,也是响当当的大官。路上行人见到游击将军旗牌开路,尤其是“范家庄”游击将军,知道来人身份不俗,纷纷让开道路。
李兴正往前走着,看到远处也行来一支旗帜队伍。李兴仔细看了看远处的旗牌,看到“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山东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整饬天津中路兵备”几个旗牌。前面来人,正是新任天津中路兵备道杨秀明。
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山东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是杨秀明身上兼任的官衔,杨秀明真正干的事情,是天津中路兵备道。
范家庄正是归天津中路管辖,这个中路兵备说起来是李兴的直属上司。李兴正要让仪仗让开道路,却看到前面杨秀明的队伍已经挪到了道路左边,把道路中间让给了李兴。
李兴愣了愣,还以为自己身后还有大官。但李兴回头看了看来路,却没看到官员仪仗。
这兵备道杨秀明,是把道路让给李兴的。
李兴想了想,带着仪仗笑着迎了上去。他走到了杨秀明马驾前,在马上拱手说道:“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杨大人。”
本来按照大明的规矩,李兴这个游击将军见到上官兵备道是要行跪礼的。但李兴有兄长李植撑腰,倒也不把兵备当作上官,拱手就算是见礼了。
而且如今杨秀明已经把道路给自己让开了,自己再行跪礼当真要吓到杨秀明。
杨秀明跳下马来,站在李兴马边拱手说道:“多日不见二将军,二将军别来无恙。”
李兴见杨秀明跳下马把自己称为二将军,暗自好笑。
李植是大将军,自己就是天津的二将军了?看来抓捕了查登备等四个文官后,天津的文官们已经没有一点胆量和李植分庭抗议了。如今这个杨秀明都要巴结李兴一句“二将军”,和自己行礼要跳下马来,哪里还有一点上官架子?
李兴笑道:“今日李兴有俗事缠身,改日再去兵备府上拜访,告辞了!”
“二将军慢走!”
李兴志得意满,一挥马鞭往前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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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充坐在十几户街坊中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蒋充如今是虎贲师的骨干了,已经是陷阵团连长。他崇祯七年九月应募加入选锋团,从小兵做起,依靠战功于崇祯九年升为破虏团班长。后来陷阵团成立,他又调到陷阵团做排长。崇祯十一年底十二年初他率兵随将军大人在京畿杀鞑子,依此战功,升为陷阵团连长。
如今蒋充手下有一百二十四士兵,一个月月钱九两,已经是范家庄的中层军官。
这次蒋充回到范家庄“老城”,是来为十几户街坊做保。
所谓范家庄老城,其实就是李植来范家庄做百户管队官之前的范家庄。这一片区域已经于崇祯八年修城墙和别墅的时候被推平,李植给范家庄老居民每户人补偿了一幢小别墅。这些范家庄土著住在城东北,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大多数人都在范家庄从事商贩买卖,生活小康。
但是和范家庄的士兵,李植工厂的职工比起来,范家庄的这些土著生活水平就相对落后了。年轻人做商贩一个月也就二两多的收入,和李植每月花费三两半支持的工人,四两半支持的大兵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这些土著中,最出息的就是在虎贲师当军官的蒋充、华彰二人。如今两人都是连长,都娶了如花似玉的媳妇,住富丽堂皇的豪华别墅。两人年纪轻轻就都已经有了孩子,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
蒋充和华彰的境遇让范家庄的土著明白了,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紧紧跟随着将军大人的脚步。在范家庄内跟着还不够,还要到工厂、军队里追随,才会有似锦前程。
这一次虎贲师再次招募新兵,范家庄的土著们不愿意再落后了,他们找到蒋充,要蒋充为范家庄的土著们做保。
看着儿时老街坊们殷切的目光,蒋充咳嗽了一声,转身和身边的老邢头问道:“邢老爹,你先说几句?”
老邢头六十岁了,是范家庄土著中年纪最大的人,原先在范家庄中颇有威望。但等李植来了,把范家庄变了样,老邢头就渐渐有些落伍了。他唯一一个儿子在城北市场卖鱼,收入和蒋充、华彰比起来差得太多了。
比起来,老邢头一家和蒋充一家翻了个个。蒋充原先家里是范家庄最穷的几户人之一,崇祯七年蒋充差一点就逃离范家庄了。但在蒋充逃亡前夜,将军大人来了,蒋充应募成为了将军大人的士兵,从此步步高升。
如今在这群土著眼里,蒋充一句话顶得上老邢头十句话。
听蒋充让自己说话,老邢头有些不好意思,叼着烟斗说道:“我不说,你直接说!你现在是连长,大家都指望着你,等着你说话呢!”
蒋充听到这话,便站了起来,说道:“街坊们,这一次将军大人要招募八千人,这是个机会!”
“为什么说是个机会呢?因为这次招募新兵,需要老兵做保,一个老兵只能保五个人。也就是说,这八千个缺最多只有六万多一些人来竞争!”
“和以前动辄十几人争一个位置的情况比起来,这次的竞争就没有那么激烈了。”
“跟着将军大人干,就是平步青云。我和华彰的境遇大家都看到了。如今我家媳妇不但不需要纺纱织布,家里还买了一个丫鬟做杂事,媳妇只管带孩子。只要跟上将军大人脚步,好日子就在眼前。”
蒋充扫视了十几户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街坊们,知道这些街坊都在等自己说能不能为他们做保。
蒋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次作为连长,我可以保十五人”
听到蒋充说可以保十五人的话,下面的土著们一片兴奋,欢喜地议论起来。这里有十二户人十四个壮丁想入伍,蒋充可以都保下。
但蒋充又说道:“不过我要说清楚,做保我是要负责任的。出了奸细,做保的人要掉脑袋。这三年一直在范家庄做事没有出城的十三人我可以保。陈二蛋前年到徽州投靠舅舅,在范家庄外面待了两年,我不能保!”
听到蒋充的话,陈二蛋急急说道:“蒋大哥,我在徽州学了两年账房,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如今已经不做了回来了!你怎么就不保我?”
蒋充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徽州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我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陈二蛋十分失望,一气之下蹲在了地上,再不愿意站起来。
看着陈二蛋的遭遇,其他街坊都吸了一口气,暗道幸好自己这些年都守在范家庄。范家庄是乱世中的乐土,只要跟紧将军大人,就有好日子过。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出去投奔亲友,都是不着调的事情,回来还要被怀疑有异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兵
谢晋的妹妹看着空手回来的谢晋,忍不住流了一滴眼泪出来。
家里三口人已经饿了一天了,谢晋出去借粮,却借不到一粒米。
谢晋一家是河间府吴桥县的佃农,一家三口人佃种十九亩旱田,本来刚好糊口。但去年年底鞑子入关劫掠,经过吴桥时候大肆劫掠。谢晋一家三口人躲进县城去,没有被鞑子杀死。但田里的庄稼,却因此荒废了。
在县城里躲了一段时间,等谢晋再回到家里时候,小麦错过了灌溉期,田里已经满是野草。这一年的收成,极差。打下来的粮食吃了五个月就吃完了,如今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不知道怎么过。
谢晋想去亲友家借粮食,但亲友同样遭了灾,哪一家都不好过。谢晋头几次去祈求,还能借到几升米。但这一次谢晋再去,亲友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借给谢晋了,谢晋空手而归。
谢晋也一天没吃东西了,饿极了。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谢晋他娘说道:“我儿,没有米面,这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啊?”
谢晋去年死了爹,如今家里只有一个老娘亲,一个妹妹。谢晋想不到自己当家第一年,就遇到这样的困境。如今借不到粮食,难道一家人就要饿死?
谢晋无奈地说道:“再拿一件冬衣去城里当吧!”
谢晋他娘说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家里只剩下三件冬衣,再去当冬天就要冻死。”
谢晋用手搓了搓脸面,说不出话来。
一家三口人正坐在院子里饿肚子,却突然听到前面一片喧闹之声。在几十个人的簇拥下,一个精壮汉子大步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正往谢晋家走来。
看见那些吵闹的人群,谢晋胆小的妹妹吓了一跳,便往屋里躲去。
谢晋愣了愣,暗道自己没犯事啊,这么多人冲自己家院子来是做什么?他仔细一看,才看到那些拥过来的人大多是附近的小商贩,中间走着几个本里甲的名望老人。而被众商贩围在中间的那个精壮汉子穿着范家庄军装,显然是范家庄的大兵。
谢晋隐隐猜到什么,赶紧迎到了门口。
那一群人走到谢晋门口,中间那个范家庄大兵喊道:“这是谢晋家么!”
谢晋赶紧答道:“是,我就是谢晋!”
那个范家庄大兵看了看身边的老人,那几个老人都点头说道:“对,这就是谢晋!”
那个范家庄大兵笑了笑,把一个腰牌和一封文件交到谢晋手上,说道:“恭喜啊谢晋,你已经被我们范家庄将军大人募上,以后就是范家庄的大兵了。这是你的腰牌和录取证,你凭这两样东西下个月到范家庄去报道!”
听到那个大兵的话,谢晋激动得满脸通红,有一种幸福突然间到来的昏晕感。
范家庄的大兵,自己募上了。以后自己就要做三两月钱,三餐有肉的大兵了?自己的老母和妹妹,再也不愁吃喝了!
谢晋双手发抖地举着那个腰牌和录取证,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旁边的乡老一柱拐杖,笑道:“谢晋,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谢晋颤声说道:“我家一天没吃饭了,如今我却募上范家庄的兵了...你让我...你让我...”
不过虽然自己募上了,但报道还有一个月,离发月钱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家里没有米,家里人日子怎么过?谢晋突然又迷茫起来,看着那个来送信的范家庄大兵。
谢晋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挑着沉重扁担的小商贩就大声喊道:“谢晋,你家没粮怎么不早说,我赊给你!”
谢晋愣了愣,便看到那个小贩把扁担挑到了谢晋面前。沉甸甸的扁担一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雪白的米面。
那个小贩讨好地说道:“谢晋,这一百斤白米面作价一两六钱卖给你。你给我立下欠条,等你到了范家庄拿了月钱了,再给钱给我!”
那小贩掏出一张欠条出来,只要谢晋按了手印,这米面就是谢家的了。
谢晋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商贩,又看了看那白米面,仿佛喜从天降。
其实谢晋不知道,这些天这些小贩已经做惯了谢晋这样的生意。只要跟着范家庄报信的大兵,把米面卖给应募上的农民,就能稳稳赚钱。此时赊卖的粮食,自然比平日卖的价钱高一些,而且这些被募上大兵的农民以后都是高收入的,有借条在手,不愁他们不还银子。
一百斤米面市面上只能卖一两四钱,赊给新兵们可以卖到一两六钱,一下子就赚了两钱银子。这是十里八乡难寻的好生意。
谢晋他娘激动地走到那一担米面面前,用勺子勺了一杯米面出来看了又看,破涕为笑,说道:“我们家有米面了?”
那个米面小贩见生意做成,心情愉快,拿出背上的唢呐吹了起来。一时间,谢晋家门口的人群一个个喜气洋洋,那情景,当真不像是要去当兵,倒像是谢晋中了秀才。
谢晋妹妹见那一群人不是来寻仇的,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站在那一担米面面前,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大哥,我们有吃的了?”
一个布庄伙计走了出来,说道:“谢晋,我看你妹妹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要不要到我这里割几尺布,给妹妹做几套新衣服?”
谢晋说道:“我没钱...”
那个布庄伙计大声说道:“谢晋你多买几尺布,我赊给你,等你在范家庄赚钱了再给钱给我!”
谢晋愣了愣,看了看眼巴巴的妹妹,说道:“好!”
谢晋的妹妹一年多没做新衣服了,听到这话高兴得跳了起来,满脸笑容。
看见谢晋这么豪爽,那些小贩们一个个十分激动,全部冲到谢晋面前,喊道:“谢晋,我赊油给你!”
“谢晋,我赊棉被给你!”
“谢晋,我赊大米给你!”
谢晋一个个答应,那些小贩就往他家门口放货物。那货物一点点堆积起来,最后竟堆了半人高,什么东西都有。
一下子,刚才还要饿肚子的谢家就什么都不缺了。
一个当铺伙计走了出来,说道:“谢晋,你现在手头没钱不方便吧?我借钱给你。我借十两银子给你,三分息,不要财货抵押!等你去范家庄做了大兵,再把钱还到城里的王家当铺来。”
谢晋愣了半天,问道:“这可是十两银子,你不怕我跑掉么?”
那当铺伙计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说道:“你在范家庄做大兵,三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哪里会为了这点钱跑了?”
谢晋想了想,说道:“好,我借这钱!”
那当铺伙计眉开眼笑,当场就拿出一张借据给谢晋摁手印,然后就把白花花的十两银子交给了谢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褒忠
李植的新兵兵营建在范家庄城墙南面。这里的一片区域是范家庄新城的规划地区,不过目前还没有建起城墙,要等农民农闲了才过来修城墙。兵营由泥瓦匠加班加点修建,赶在十一月二十日新兵入营前修好了。
十二月新兵一入营,就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这些士兵是李植如今的依靠,训练上绝对马虎不得。新兵前两个月不摸枪,就练体能和队列。每天天不亮,各级军官就带着八千新兵站队列走队形,一练就是一个上午。下午则在范家庄的郊野拉练体能,动不动就越野几十里。
新兵们伙食上三餐管饱还有肉吃,在蛋白质供应充足的条件下高强度训练,肌肉迅速长了起来。很快,入营时还瘦弱的年轻人就成为了一个个精壮的大兵。
这个时代的明军训练强度很低,即便是号称精锐的关、宁军,往往是三天一练,四天一练。和明军比起来,每天早上练到晚上的虎贲师士兵是当之无愧的精兵。也只有虎贲师这么高的月钱,才能让士兵们练得这么辛苦毫无怨言。
前两个月不摸枪,是因为李植要对新兵进行政治审查。如今虎贲师每个排上都配有镇抚官,这些镇抚官负责处罚违反军纪的士兵,同时也负责对士兵进行政治审查。镇抚官们用两个月的时间观察新兵,看新兵中有没有混入奸细,有没有偷偷和外界细作联系。
两个月后经受了政审检查,士兵才能真正摸枪。
如今虎贲师已经有了两万人,依旧分为四个团。每个团都有五千士兵,每团下辖五个营,每营一千人。每营下辖五个连,每连二百人。编制增加了,又需要一批新的军官,不少表现优异的老兵被提拔为军官。
虎贲师战力大为膨胀。李兴等几个团长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实力又提高了,一个个十分兴奋。他们每天泡在训练场上,希望早日将这八千新兵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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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了招募新兵的事情,李植规划的褒忠祠也建好了。
褒忠祠是供奉各次战斗中牺牲士兵和军官的供舍,建于城南新城中。
只有有荣誉感的军队,才有战斗力。而只有褒扬历次战争中英勇战死的士兵,善待烈士家属,士兵们,才会有荣誉感。李植如今已经建立了勋章体系,抚恤体系,再建立颂扬烈士的褒忠祠,就能在全军形成战死光荣的荣誉感。
褒忠祠是一个建筑群,第一进院子中有前殿,供奉关云长神像。第二进院子中有中殿,供奉岳武穆神像。第三进院子中的正殿最大,其**奉列次战斗中牺牲士兵的牌位。
正殿规格宏大,采用单檐歇山顶,长十四丈宽八丈。时时有祭祀上香,终年香火萦绕。每年春秋二季,李植率领麾下官员祭扫一次,供上祭品。
褒忠祠建成的那一天,李植在新城地方上举行了盛大的授勋仪式。十一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城南的褒忠祠面前人头耸动。在李植的提前宣传下,当天起码有上万范家庄市民、农民聚到了褒忠祠门口,观看将军大人的授勋仪式。
这次授勋,主要是针对在崇祯十一年至十二年京畿之战中立功人员和伤残人员。
李植的部队以热武器作战,强调纪律和整体,单个士兵立功的机会不大。所以这次授勋的立功人员主要是一些侦查敌情出色的斥候,授予的都是三等战士勋章。而阵亡、伤残人员则比较多了。
这次京畿大战,虎贲师有二百二十七名士兵战死或者不治,这些人的家属都将被授予一等英雄勋章。如今在范家庄,经过李植的宣传和引导,已经形成了尊重礼让有勋人员的社会风气。授勋家属得到了勋章,可以直接提高他们在范家庄的社会地位。
勋章具体授给烈士的哪一个家属,是由烈士生前的遗嘱决定的。有的战士把勋章给自己的妻子,有的没有成亲的把勋章给父、母,还有的把勋章给儿女,各不一样,李植充分尊重烈士的意愿。
一个个烈士家属走上了授勋台,由李植亲手给家属别上勋章。家属们想起烈士们牺牲前的音容笑貌,看着自己胸前黄灿灿的青铜勋章,一个个哭得泣不成声。
一个八岁的男孩走上了台,代死去的父亲接受一等英雄勋章。
李植看着这个孩子,问道:“你叫什么?”
“我姓俞,小名叫馒头!大名还没取!”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馒头,你知道你爹爹是做什么的么?”
男孩举起了拳头,说道:“爹爹是在杀鞑子的英雄,在战场上战死了!”顿了顿,孩子又说道:“爹爹对我最好了,时常买糖给我吃。我最听爹爹的话了,别的孩子出去玩时候我都在家识字!但爹爹怎么就这么死了,再也不管我了!我已经一年没看到爹爹了,我好想爹爹。”
说完这话,男孩哭了起来,用小手擦着眼泪。
李植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馒头,你不要哭,你爹爹是杀鞑子的大英雄,即便死了,大家也永远记得他!”
李植把一等英雄勋章别在男孩的胸前,大声说道:“以后,你就代你爹,做我范家庄的英雄了。”
男孩擦着眼泪,说道:“大将军,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参军当兵,为我爹报仇!”
李植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说道:“会有那一天的。”
发完了一等英雄勋章,李植给一百零六名负伤残疾的士兵发放二等勇士勋章。伤员们如今有抚恤金衣食无忧,再加上李植颁发的勋章,从此将受人尊敬,当真是觉得自己伤得值了。他们感激大将军的恩德,也一个个哭得涕泗交流。
一些在斥候战中立了战功的斥候,以及英勇战斗受了轻伤的士兵则被颁发战士勋章。
范家庄士兵战死的和伤残的每个月有二两银子抚恤金,轻度伤残还可以工作的由范家庄官厅安排合适的工作,月钱二两三餐有肉。士兵们在这样抚恤制度下已经后顾无忧。如今再给予伤亡人员和家属勋章,建褒忠祠祭拜牺牲战士,就更让士兵们不害怕伤亡。
只有不害怕伤亡的士兵,才能在战斗中站稳阵脚守住纪律,守护左右前后的战友。
仪式最后,烈士牌位在鼓乐声中进入褒忠祠,接受供奉。
如今的范家庄百姓生活富裕,生活水平远超大明其他地方的百姓。市民和农民们都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是战士们用生命维护的。仪式结束后,百姓们排起长队,一个个都要进入褒忠祠给烈士们上一柱香。
看到伤亡士兵的荣誉,褒忠祠外维护秩序的其他士兵站得笔直。他们被荣誉感鼓舞得已经再不害怕伤亡,恨不得明日就上战场立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小琉球
这天早上起床,李植正要穿衣服去二堂,崔合突然说道:“夫君,我有了!”
李植愣了愣,笑道:“你又怀上了?”
崔合点了点头,问道:“你说是男的是女的?”
李植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是个女儿,这样欢儿就有妹妹了!”
崔合点头,摸着肚子说道:“囡囡要乖,在肚子里乖乖长大,乖乖生出来!”
李植捏了捏崔合的脸,和崔合聊了一会,才去二堂办公。
成为总兵后,李植的案牍工作大大地增加了。之前李植只是一个参将,各种文书还有限,但如今李植已经是镇守一方的总兵,需要处理的文书工作直线增加。李植虽然这些年已经熟悉了繁体字文言文,但每天要花几个小时处理文书,还是觉得不划算。
李植决定招募一批幕僚,专门为自己处理文书。
幕僚的要求是擅断文章条例,忠实可靠。李植想了想,觉得最佳的人选便是崔合的弟弟崔昌武。
崔昌武是李植的小舅子,是自己嫡长子李欢的舅舅,政治上十分可靠。而且崔昌武去年中了秀才,可见八股文写得是好的,处理文书自然没有问题。如果以崔昌武为首招募一些幕僚来,自己的工作量会大大降低。
李植让人把崔昌武召来,问道:“武哥儿,你愿不愿到我的幕府中做幕僚,我让你做文书幕僚之首,以后给你报个武官职位下来。”
崔昌武笑道,说道:“姐夫如此盛情,弟弟自然愿意。”
听了崔昌武的话,李植脸上一喜。崔昌武这么爽快答应李植,显然早就想跟李植干了。
如今兵荒马乱,做科举进仕途的道路是越来越窄。虽然如今以文御武的惯例还在,但武将已经越来越跋扈。比如剿贼的左良玉、贺人龙,就根本不把杨嗣昌放在眼里。崔昌武与其继续苦读以求跃过龙门,倒不如跟着李植做武官。
李植点了点头,摸着下巴说道:“好,以后你就是我幕府文案厅大使了,月钱十两,你先把总兵府的文案全部接手过去。有不明白的,问我问郑晖都可以。”
崔昌武见李植上来就任命他为大使,十分高兴,又说道:“我看姐夫的幕府中不过寥寥数人,当真需要及时扩充人才!”
李植顺口问道:“武哥儿有人才推荐给我么?”
崔昌武点头说道:“我认识一个有才豪杰。若是他到姐夫的幕府中做事,必能助姐夫一臂之力。”
李植说道:“我这里缺的就是人才。叫他来,我虚席以待。”
崔昌武唱了一声喏,便立即去叫人了。
到了下午,崔昌武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瘦文人进来。那文人腰上佩着一把倭刀,虽然瘦,但浓眉大眼留着胡须,看上去十分精神。
一进二堂,那文人就跪伏在地,大声唱道:“学生高立功见过太保大人!”
李植喝了一口茶水,笑道:“高先生坐!”
那高立功坐了下去。不过他不敢托大,只拿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态有些拘谨。
“高先生有功名在身?”
“学生是个生员。”
“原来如此!”李植笑道:“我妻弟崔昌武盛赞高先生大才,今日得见高先生,一定要好好请教高先生一番。”
“学生不敢妄言!”
“高先生不怕,这里没有外人,说什么都不会传出去!”
高立功听到李植的话,这才拱手朝李植说道:“既然大将军问学生,学生便斗胆直说了。学生以为,如今大将军之势,却有龙困于池之形。”
李植愣了愣,问道:“此话怎讲?”
高立功拱手说道:“如今大将军兵强马壮,据守于天津。天津是南北漕运中心,商贾云集贸易繁荣,看似福地,实际上却是天子日夜关注之所,恰似困龙之池。”
“如今天下局势败坏,烽火四起,大将军又屡立战功,正值用人之际,天子尚未对大将军起疑。但卧榻之内岂容他人安睡?只要边境安定局势稍好,天子定会对此京城锁钥之地有如此强军生疑。”
“若到时候天子怀疑大将军,大将军如何进退?如何能壮大事业?到时候岂不是枉费大将军忠君报国的赤诚之心?”
这高立功虽然看上去有些紧张,但一开口说起话来,却是十分大胆。连天子的心思他也敢议论。若此时对上的不是李植而是一个迂腐官员,把他轰出去都有可能。
李植笑了笑,问道:“高先生有何良策?破此困局?”
高立功拱手说道:“我愿助大将军取东南小琉球,开荒殖民于彼地,成可进可退之局面。”
李植摸了摸下巴,沉吟不语。
小琉球就是台湾岛,此时人烟稀少,被称为小琉球。小琉球上面现在有荷兰人的城堡,有郑芝龙的小股移民点,但总的来说还是一片荒芜,亟待开发。
李植说道:“小琉球离天津太远,来回不便。”
高立功摇头说道:“我听闻大将军的蒸汽机船六天可以到日本平户,如此算来,十天便可到小琉球,二十日便能往返。这如何算远?即便是天津和京城之间交通来回,往返也要五日。”
李植没想到这高立功连自己轮船的情报也知道。不过说起来,李植的三条船日夜在大沽和平户之间的航线上跑海,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李植沉吟说道:“我如今只有三条船,一条船装三百人的话,三条船一个月也只能运一千人到小琉球。这要何时才能把小琉球发展起来?”
高立功说道:“大将军只有三条船,可是因为造船工匠不足?”
李植点头说道:“我在天津只找到一批造船匠,两个半月只能造一艘船。”
“此事容易,我前些年也出过几次海。我知道在登州、莱州等地有不少船匠。造大人新星号那样的尖头船,可以在多地联系多批工匠五艘一起造,三个月可以造出五艘。”
“大人招兵买马,容易引起天子的怀疑。但如今海禁实际上已开,以大人的身份造几艘大船,天子不会怀疑什么。”
这高立功还跑过海,还认识造船匠?倒不是个只会虚谈的秀才,李植高看了他一眼,琢磨着殖民台湾的可行性。
高立功说道:“若是大将军还担心船舶不足,可以买海商现成的商船改造。就我所知,查云克的四艘船就停在港里不开了,天津另一家海商张家的两条船也因为生丝价格太高不跑海了,大人大可以把他们的船买过来。船上的船工也可以一起雇下。”
“有查云克和张家的六条中型船,再在登州造五条大船,在天津造一条大船,三个月后大人就有九条大船六条中型船,一个月可以运三千多人到小琉球,一年可以运送几万人过去!”
“到时候垦殖小琉球,自成一片我汉人的王道乐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垦荒
听着高立功的话,李植沉吟不语。
高立功说道:“将军大人,如今粮价一日比一日贵,已经涨到三两一石。我听闻将军大人在范家庄开设平价粮店,以二两一石的价格向民众售粮,让百姓凭粮票购粮。但若是将来粮价涨到四两、五两,将军的平价粮店如何能继续维持低价?”
“粮价一涨,物物都涨。将军大人不涨月钱,范家庄的百姓就陷入贫困。将军如果大举涨月钱,又如何涨得过这纷乱时局下的物价?如果将军大人的事业局限在范家庄,危如累卵,必将受外界动荡影响。”
“小琉球地方辽阔,土地肥沃,只有开发了小琉球,大举垦殖稳定粮价,将军大人的产业才固若金汤。”
“小琉球地处南方,日照充足,一亩地年收三石大米。一个农夫耕作二十亩水田,可以养活几十人。”
李植终于被高立功说动了。
乱世中产业,实在是太容易受外界波动影响。大明朝的物价一天一天上涨,一天比一天乱,在受灾地方甚至出现拿着银子买不到粮食的局面。如果不找一个地方大力垦殖作为后方,范家庄的安逸生活也难以维持。
李植给工人二两月钱,如果这二两月钱买不到一石、半石粮食,那工人的家眷如何生存?工人如何还有心思为李植生产产品?
虽然李植在天津各县开有私田,如今有三十九万亩私田。但这些私田产量低,所产的粮食对于稳定天津的粮价来说,可谓是杯水车薪。而在台湾开垦水田,一亩地的产量是天津旱田的三倍,事半功倍。
只有把台湾的农业发展起来,李植才有足够的基础支撑天津的工业。
李植点头说道:“高先生大才,所言确有道理。”
“大将军缪赞了,学生只是跑过几年海,知道一些海外事情。”
李植说道:“那就请高先生为我联系造船匠人,在山东开造大船。高先生既然去过小琉球,自然是知道哪里有跑琉球航道的向导的?再请高先生为我联系几个老练的向导来。”
高立功拱手说道:“学生一力为将军大人联络!”
李植沉吟说道:“高先生熟悉海外事务,不如就在我幕府海外厅中担任大使职位吧,专门参赞开拓海外事务的种种事情。他日若是高先生立下功勋,我必为高先生求个官位来。”
高立功听到李植这样重用他,脸上一喜,匍匐跪地喊道:“学生愿为大将军效鞍前马后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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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高立功说好了造船的事宜,李植就让高立功到登州、莱州等地联系船匠开造大船。造五艘船大概要五万两银子,李植预支了二万两,让十个信得过的老会计带着银子去各个造船地做财务,控制支出制作账簿。
李植又从王家湾中找了十个懂得高密度肋骨怎么造的造船匠,去登州莱州指导那些传统船匠——大明的商船往往都不造肋骨,即便有也很少,造船匠不了解密集肋骨的船只结构。王家湾的船匠已经造了三条密集肋骨大船了,在这方面已经是专家。
高立功动作很快,十二月三日,山东就传来消息,五艘大船已经开造,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全部造好。
十二月五日,李植以郑晖为帅,让他带上两百士兵,八百泥瓦匠和烧砖、烧石灰匠人,在向导的指引下,开三条大船前往小琉球。
三条大船暂时不跑日本贸易也没关系,李植每个月利润都有盈余,能够承受轮船在别处使用的成本。
说起来,在台湾开垦新田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这年头最贵的就是粮食,如果李植能够成功开发大量农田,那到时候的利润甚至会超过日本的贸易收入。
这次开发小琉球,李植决定让郑晖挂帅。
郑晖精明沉稳,善于组织复杂事务,李植的四十万亩私田都是他组织开垦的。如今天津武清、宝坻二县的二十万亩李植私田都已经建成,冬小麦已经种上了。郑晖没有什么事情,正好让他去小琉球张罗开发的事情。
李植第一个运到小琉球去的,是泥瓦匠、烧砖瓦匠和烧石灰匠。
到了小琉球百废待兴,首先要建房子住。支持新移民的粮食和衣服都可以运过去,但是砖瓦和石灰运过去就不划算了。烧砖瓦和烧石灰的原材料随处可得,所以李植让烧砖瓦和烧石灰的匠人先去,在当地建成烧砖烧瓦的砖窑和烧石灰的石灰窑,供应产品给后续移民盖房子。
水泥是作为压舱物,随船运去台湾的。有了水泥、石灰和砖瓦,上岛的泥瓦匠就可以开始建造房屋。
至于士兵,则是保护这些匠人的。
李植给雇佣的开荒匠人三两每月的月钱,这些匠人都十分兴奋,忘掉了开荒时候的危险。他们平日里在天津只有一两多的收益,一下子收入翻一番如何不兴奋?
李植也给士兵们每月一两的开荒补助,并承诺开荒时候伤亡同样有抚恤,有荣勋。
李植让郑晖注重勘探,选一个好的落脚点。第一个落脚点要位于河流附近,以利于灌溉,还要有大片平原适合耕作。
出发时候,李植带着锣鼓队,敲锣打鼓把第一批出发开荒的人员送到了大沽港口。上船前,李植又叮嘱了郑晖一句:“小琉球多疟瘴,建立定居点时候要把周围的草木烧干净,避开大规模的蚊虫,清除定居点旁边的积水。到了岛上第一时间要把厕所建起来。定居点建好后就挖井取水,避免喝不干净的河水。”
郑晖虽然比李植年长一些,但这些年跟随李植,已经习惯了听从李植的命令,点头说道:“好的大都督,我一定注意卫生,把第一个定居点建好。”
“如果有野人来骚扰,士兵立刻格杀勿论,不需要手下留情。”
“我明白了,大都督。”
李植说道:“这次若是成功开荒,明年我为你叙功升官。”
郑晖是个上进的性子,听到李植的话眼睛一亮,大声说道:“大都督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在那里盖好大房子等你。”
李植笑道:“小琉球多鹿,没事时候可以打几只野鹿改善伙食。”
郑晖等人哈哈大笑,挥手上船。
三艘大船用船桨划出大沽港,在港口外燃起了蒸汽机,喷着浓黑的烟雾向东面开去。李植一直目送到船只看不见了,才回天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稻农
送走了郑晖,李植就开始在天津征募佃农。
如今范家庄附近十几个州县的百姓都知道跟着李植干有好日子过,那些跟随李植开荒范家庄和静海县的头两批佃农,如今已经过上了缙绅老爷一样的生活——吃饱穿暖,住砖瓦房子,有肉吃,有烟抽,有茶喝。
即便是大将军今年在武清、宝坻二县新招的佃农,好日子也马上就要到了。将军大人的旱田水利设施完善,每五口人还借牛一头,那新开的田里麦子长得十分肥绿,眼看着就要有一个大丰收。
附近的百姓都红着眼等着李植再募新佃农,一个个只揪心自己在范家庄没有亲戚,无人做保。这次他们听说大将军要雇人到小琉球开荒,不需要亲属做保也能应募的消息,一个个争先报名,唯恐落后。
只用了十天时间,李植派到各地去募集佃农的吏员就收到五万农民的报名。要不是吏员们不再接受新的报名,那报名的人还要更多,十万人都止不住。
农民们只认他们看得到的东西,他们这些年看到了跟着李植干有肉吃,他们就认准了跟着李植的道理。
至于这次招募的佃农是去小琉球开垦的事情,农民们也没有多想。反正跟着大将军干不会错,就算是去别处开荒生活也不会差的。
得知招募佃农这么顺利,李植颇有些感慨。如今在天津附近,自己的名声已经打出来了,附近的百姓们一听说李植召集人手做些什么,就千方百计地加入进来,根本不怀疑会有不好结果。如今李植在天津,说得上是一呼百应。
天津已经成为李植的大本营。无论海外的殖民地建得如何富饶,李植都不会离开这个大本营。李植的工厂在这里,军队在这里,亲人们也在这里。海外的建设,只是锦上添花的手段。
得了五万应募佃农,李植让吏员们从这些佃农中选取了五千户已经成亲,但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健康佃农作为第一批移民。这些佃农年富力强,有利于整个垦荒点渡过最初开荒时候的疟瘴高发期。同时他们都已经成亲,以后就不会有给他们找媳妇的困难。
这年头结婚讲究说媒,大姑娘是不会自己去台湾的。如果运到小琉球的汉子没有媳妇,让他们回天津说媒可有些路途遥远。成亲了的农户就没有这样的问题。而且成亲了的夫妇很快就有孩子,也利于整个殖民地的人口增长。
不过雇佣了这些佃农,李植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些天津的佃农只会种小麦,不会种水稻。到了台湾那里气候温暖湿润,种水稻比种小麦收成高得多,难道还让这些佃农种小麦?那也太可惜了。
但是种水稻和种小麦方法有不同,一时间去哪找那么多师父教这些佃农种水稻?
李植在总兵府琢磨了几个时辰,想不出什么办法,便又找来了高立功。
“高立功,你让我招天津农民去小琉球种水稻,但我的佃农只会种麦子,这怎么办?”
高立功拱手说道:“大将军,此事也不难,种水稻和种小麦大同小异。若是有一户师父,当年就能教出十户徒弟出来。”
“去哪里找这一户师父来?”
高立功拱手说道:“学生的舅舅在台州府太平县担任县令,颇有些好财。大人若是愿意出二千两银子,学生便能说动他,让他为大将军招募两千户种稻老农。有这两千户老农指点,大人今年运去小琉球的麦农都能学会种稻。”
太平县李植知道,是浙江临海的一个县。这个县离台湾很近,如果能从那里招募稻农,李植的船队来回几趟就能把两千户人全运到台湾区。
李植闻言十分高兴,说道:“好,我给你二千两银子。你去和你舅舅说,招募两千户稻农来。你把稻农都组织好了,我船到了太平县你就带人上船。”
高立功拱手说道:“大将军,走陆路太慢,我等轮船回来了,跟船去太平县。”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好,到时候你跟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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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老大是崇祯十一年进入陷阵团的。
刚入团的时候,韦老大还怀有幻想,以为自己可以在虎贲师中青云直步当上军官,过几年把自己村里的发小全部招进虎贲师里。但没想到现实十分残酷,韦老大入伍后花了三个月才分清左、右,弄清楚该往左转还是往右转。所谓的成为上等兵升为班长的想法,最终证明是个幻想。
一年多了,韦老大一次上等兵都没做到过,至今仍是一名基层士兵。韦老大慢慢接受自己没有当军官才能的这个事实了,回到韦家围子再也不和发小们吹嘘。
韦老大慢慢觉得,做一名普通大兵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月有三两月钱。上个月父母帮韦老大说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邻村最漂亮的姑娘。明年四月,韦老大就回去成亲。
不过成亲之前,韦老大出征了。这一次韦老大所在的连队被调上了船,随船来到了小琉球。和韦老大部队一起来的还有八百匠人,说是要开拓“殖民地”。
所谓“殖民地”,是大都督发明的新词。顾名思义,就是繁殖子民的地方。听说大都督要逐渐运送更多的农民来,要把整个小琉球能种田的地方全种上,变成汉人的海外土地。
大都督还把小琉球叫作台湾,说小琉球这名字会引起误会,以后这个岛就称为台湾岛了。
开拓殖民地说起来是好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韦老大跟着三条大船来到了小琉球北部,在一个海湾上了岸。上岸后韦老大跟着班长到处勘探地形,画地图,最后否决了这个登陆点,又随船往南面开了五十里。到了新地方发现还是不好,又往南开了五十里。
折腾了几天,否决了五、六处地方,郑指挥使终于选好了地方,让匠人和士兵们上岸干活了。
首先是烧荒。指挥使选了小河边一个高出周围土地的小山头,让士兵和匠人们在山头下面砍树砍出隔离带,然后就一把火把山头上的干枯树木全烧着了。大火烧了整整两天,在山头上烧出一片遍地焦黑的空旷土地出来。
在这片空旷的焦土地上,一千人下船扎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