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别吓到他们
木桥很沉重,前面和两侧还挂着一些木盾,二十多人举着木桥走得很艰难,速度很慢。按李植的估算,这些木桥一秒钟都前进不了半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十座木桥才走到壕沟前面。
距离二百米,李植的虎贲师开始朝木桥射击了。六百发子弹向架设木桥的辅兵和跟役射去,打在了木桥前面的木盾上。
但虎贲师的子弹,没能杀伤木桥下面的清军。
那些木桥前面和两侧放置的木盾很厚,足有一拳厚的厚木板。步枪打在木头上打得噼哩啪啦一阵响,打得木屑飞舞,却没造成木盾后面的辅兵伤亡。一轮射击后,清军安然无恙。
看到这种情况,清军军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李植的步枪手没法击杀架桥的清军,那清军就能大摇大摆地把木桥架上。然后后面的清军士卒杀上来,七万人能把李植的一万人杀得片甲不留。后面观战的几个清军贝勒甚至觉得,这个挂在木桥上的木盾很不错。以后和李植作战的时候,是不是让冲阵的每个士卒都抬着这种木盾前进?防范步枪?
十台木桥慢慢走到第一道壕沟前面,将木桥的前端抵在壕沟的这边,然后齐力推动木桥后部,让木桥后端翻过壕沟落在另一边。
三座木桥架在了壕沟上面,壕沟变成了通途。
一放置好三座木桥,三座木桥下面的二十多名辅兵跟役就逃回木盾后,举着木盾慢慢往后面退去。那木盾离开了木桥后依然可以由二十多个清兵合力举着。虽然木盾很重让士兵们行走得很慢,但在木盾的保护下,李植的步枪手倒是只能看着这些鞑子慢慢退下去。
后面的七台木桥通过三座木桥,朝第二道壕沟压过去。
虎贲师的阵中,选锋团第二副团长吕虎指挥着一百四十门大炮。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前面的清军木桥,问道:“将军,要不要用霰弹轰他们?”
对付这种一拳厚的木头防具,确实该用霰弹。
不过李植却怕霰弹一发,就把这七万清军吓跑了。
李植摇头说道:“先不用霰弹,用实心弹把这七架木桥打退!”想了想,李植又说道:“开炮速度慢一些,别吓着他们。”
吕虎大声唱喏,指挥十门火炮瞄准了那些缓缓前进的七架木桥。
只听到“轰”“轰”几声巨响,藏在土炮台后面的十门大炮开火,将实心弹朝一百多米外的七架木桥射去。
五斤重的炮弹呼啸着破开空气,狠狠地砸进了木桥下面。距离很近,十门大炮的命中率很高,有八门打中了。那些一拳厚的木盾能挡住子弹,但在炮弹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撕开了。实心炮弹撞在木桥下辅兵和跟役身上,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便是手脚被这些炮弹沾上一点,也是立刻断手断脚。如果身体躯干被炮弹砸中,那立刻就一命呜呼了。起码打穿三、四层清军的身体,炮弹才停下来。
伤口上溅出来的血液像是泼出来的颜料,刹那间泼满木桥内部,把木桥下面的所有清兵都溅得一脸。
木桥下面的辅兵、跟役们猛遭重击,士气为之一顿,有跟役便想逃。
指挥这场战斗的“旺达”见战士们没了士气,在木桥下面大声喊道:“冲到第三道壕沟,所有人抬旗!”
抬旗!那可是无数跟役一辈子的理想。
抬旗了,就不再是包衣阿哈,就能做一个昂首挺胸的旗丁,就能吃饱饭,穿暖衣,就能拥有女人!
跟役们听到“旺达”的话,士气大振,又嚎叫着回到岗位,用力支撑着沉重的木桥往前走。
七台木桥鼓着劲,又往前走了二十几米,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十门大炮朝木桥喷出了炮弹,十发炮弹狠狠撞进了七台木桥下面。
十发炮弹有八发命中了目标,木桥下面又是一片惨叫声响起,几十个辅兵、跟役被炮弹打破了身体,倒在了血泊中。
一架木桥连中三炮,损失太大,还活着的清军士兵已经举不动木桥了。他们把木桥丢弃在壕沟前面,举着木盾慢慢退了下去。
还有六架木桥车走到了第二道壕沟前面,放下了两架木桥。
看到前面的六架木桥成功到达第二道壕沟前,清军齐声叫好。外藩蒙古喀喇沁部“固山额真”古鲁思辖布欣喜地说道:“大将军,这木桥能用啊!”
阿巴泰和豪格对视了一眼,眼睛里也满是欣喜。既然十架木桥能在十门大炮的炮火压力下推进到第二层壕沟,那一千架木桥齐头并进,一百四十门大炮无论如何是防不住的。豪格的这个木桥计策,可行!
多尔衮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沉吟不语。
战场正面,还在继续前进的四架木桥在走到第二道壕沟和第三道壕沟之间的时候,又遭到了一轮炮击。两架木桥的清兵抵挡不住,弃了木桥,扛着木盾退了下去。还有两架木桥则一路推进到了第三道木桥边上,把两架木桥架在了第三道壕沟上面。
架完了木桥,两架木桥下面的清兵举着木盾退了下来。他们成功到达第三层壕沟,能够抬旗了!这些清兵中的跟役们激动得满脸血红。
看到这一幕,中军前面的七万清军欢声雷动——十架木桥就能推进到第三层壕沟,那一千架木桥齐上,还不是轻松通过这些壕沟?清兵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千架木桥顶着炮火架在壕沟上,七万勇士从木桥上杀过去把明军杀得落花流水的情景。
阿巴泰欣喜地转过头来,对多尔衮说道:“奉命大将军,木桥能行!”
多尔衮不知道为什么,却意外地有些紧张起来,他看着前面的明军垒寨,举棋不定。
豪格见自己的计策能用,有些得意,大声说道:“奉命大将军,让勇士们上吧,我们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把这些明军杀败!”
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说道:“奉命大将军,为了出关,如今只能架木桥冲过去了!”
就连一直有些慌张的杜度也不再说丧气话,只怔怔地看着架在壕沟上的木桥。
李植的步枪和大炮都开火了,但是木桥还是冲上去了,怎么看,形势都是对清军有利。
多尔衮一咬牙,说道:“好,木桥冲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进退不得
清军中军号角吹响,旌旗挥舞,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在有节奏的鼓点声中,两、三万辅兵和跟役大声喊叫着,抓住了木桥的边缘,一齐用力举起木桥。辅兵和跟役们钻进木桥底下举着木桥,齐齐朝四道壕沟挪去。
一千多架木桥像是一千多辆装甲车,朝虎贲师压过去。
那些木桥都有三米来宽,而李植的寨垒正面只有七百多米,加上木桥之间的空隙,一个正面只能摆下一百多个木桥。一千个木桥排成长长的队伍,足有八、九层,看上去浩浩荡荡。
不过木桥走得很慢,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到第一道壕沟。
李植没有让大炮开火,清军有些诧异,加快了手脚速度。走在前面的第一排木桥把木桥架在了第一道壕沟上,足足架了两百架木桥上去,让第一道壕沟变成了一片平地。
铺好了木桥的清兵士卒举着木盾退了下去。
看到第一道壕沟被铺上木桥,中军前的清军队列中响起一片欢腾之声。
豪格举着马鞭说道:“奉命大将军,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铺平四道壕沟,冲上去了。”
多尔衮却在疑心李植为什么不开炮,心里有些焦虑,看了看豪格没有说话。
铺平第一道壕沟后,八百架木桥越过了第一道壕沟,距离李植的大炮只有一百八十米。
李植之所以让清军铺平第一道壕沟,是怕清军遭受第一轮霰弹就崩溃逃走。霰弹的射程有三百五十米,清军的木桥进入一百八十米后,往前往后跑都要跑同样的距离才能逃出霰弹射程。换句话说,穿过第一道壕沟的清军,已经陷入霰弹的打击范围的正中。
李植冷笑了一声,大声喊道:“霰弹!开火!”
一百四十门大炮早已整装待发,李植一声令下,一百多门大炮齐齐被点燃,朝一百八十米外的八百架清军木桥射出了霰弹。
一万四千颗铁质弹丸像是一片暴雨,铺天盖地,朝清军的辅兵和跟役们倾泻而去。
清军木桥下面的木盾很厚,足以抵挡步枪子弹。但在霰弹弹丸面前,这些木盾毫无作用。霰弹从一百八十米外飞来,狠狠地撞在木盾上,像是开罐器遇上了沙丁鱼罐头,毫无阻碍地把木盾全部打穿了。
木头被打穿的咔嚓声汇成了“轰”一声巨响。每一个木盾,都起码挨上了十来发弹丸。第一排的一百多辆木桥正面木盾全部被摧毁。到处都是碎木纷飞,远远看过去像是木桥上冒出的一片云雾。
弹丸打穿木盾后依旧还有动能,继续朝后面刺去,又刺死了木桥下第一排、第二排的四、五个辅兵才罢休。
血液像是水一样从被霰弹射中的身体上喷了出来,像一个个小喷泉,溅得木盾里面到处都是。刚才还干燥的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一片咸湿的血腥味,令人呼吸急促。
没有了木盾的保护,不仅是前排的辅兵、跟役被霰弹打死,后排的清兵也立即危险起来。没有了木盾的保护,木桥下面的鞑子**裸地暴露在步枪手的枪口下。
步枪手们毫不犹豫地开火了。一百八十米上密集排列,举着木桥慢慢挪动的清兵是最好的靶子。就算子弹打偏,没打中前面的清兵,也会打中后面的清兵。第一排六百名士兵摁下扳机,血花就一朵接一朵地从清军的身体上绽放开来。
惨叫声像是约好了一样,从一百多架木桥下面同时冒了出来。中弹的清军士兵们在地上挣扎着,抽搐着,呻吟着。他们捂着中弹的伤口,希望能止住那里冒出的鲜血。但旋转的米尼弹破坏了太多身体组织,伤口下面的身体已经化成了一片血糊,血液像是啾啾的泉水,不断地从伤口中流出。
第一排木桥下的清兵损失惨重,举着沉重的木桥冲击步枪阵无疑是送死,他们慌张地把木桥往地上一扔,就撒腿往身后逃去。但寨垒里的虎贲师却依旧不放过他们,第二排六百名士兵快速走上射击位朝逃跑的清兵射击。
劈哩啦啦的枪声响起,逃跑的清军像是被大风吹倒一样纷纷倒下,又是几百人死在了枪声中。
清军的中军阵中,八旗满洲的贝勒和蒙古的固山额真们看到战场上的情景,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李植,使诈!
刚才十台木桥冲阵的时候,他怎么不用散子炮?现在一千架木桥已经冲到半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李植却在这个时候亮出散子炮轰击清军的木桥。
好阴险的尼堪!
阿巴泰脸色有些发白,他喃喃地说道:“糟糕了,就算现在退,也要被散子炮轰好几次...”
杜度又慌张起来,抓着多尔衮的袖子说道:“奉命大将军,快退兵吧!等皇上来吧!皇上来了,一定有办法!”
多尔衮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战局,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豪格急得满脸血红,转头大声说道:“奉命大将军,不要退!退下来也要挨好几轮炮击,战士们就白死了!李植的大炮好久才能打一次,我们能冲上去!”
听到豪格的话,多尔衮睁开了眼睛。确实,刚才十架木桥冲阵时候李植的大炮打得很慢,如果以那样的射速来算的话,一千辆木桥能冲到第四道壕沟。
多尔衮一咬牙,说道:“吹号角,让辅兵跟役们冲!”
李植站在阵前,听到清军冲阵的号角,笑了笑。
清军果然还是没被吓跑,继续冲了上来。
李植的六磅炮极限射速可以达到一分钟三、四发。不过那是在不冷却炮管,不把炮车挪回原位的情况下。那样的极限射速下打十次,炮管就彻底红热不能再射了。如果要做好全套步骤,用湿布冷却炮管,用铳规等工具瞄准的话,六磅炮一分钟只能打一发。
当然,李植现在射霰弹不需要铳规瞄准,就算冷却炮管,四十秒钟也能打一发。不过李植却不愿意把清军的木桥全部打溃,如果木桥全部溃了,清军的披甲兵就不会冲上来了。
李植朝吕虎喊道:“慢速射击!别把鞑子打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欣喜的清军
听到中军的号角,清军的辅兵和跟役们重整士气,嚎叫着往前面走去。战况危急,这些清兵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希望能快些冲到壕沟前铺设木桥。
好在明军的火炮好久才打一次,那一轮散子炮打完之后,明军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炮。一排木桥下面的辅兵和跟役们走到了第二道壕沟前面,放下了一百多座木桥,然后就抬着木盾退了下去。
看到第二道壕沟也已经被铺上木桥,清军阵中长舒了一口气。
李植的大炮,也不是那么可怕。这么久才打一次的话,辅兵和跟役们能够冲到第四层壕沟前!
形势对清军有利!
清军的五百多架木桥继续前进,慢慢靠近了第三道壕沟。
李植阵中沉默了一分钟,然后一百四十门六磅炮再次开火了。
一万四千颗铁弹丸刹那间就统治了阵前的所有空间,摧枯拉朽地袭向前排的一百多架木桥。木桥下面那些厚重的木盾在铁弹丸面前像是玻璃一样脆弱,一碰就碎。那崩碎的木块不但不再能保护后面的清兵,甚至也变成了夺命的凶器,会割开后面清兵的皮肤和血管。在木块和弹丸的双重袭击下,身穿绵甲的辅兵和无甲的跟役被打死打伤,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这是一场屠杀。
举着木桥的清兵们,还没从霰弹的猛击中反应过来,又立即遭到步枪手的迎头痛击。
抬桥的清兵挪动缓慢,在准星上仿如静止一般,步枪手们打这些清兵犹如打靶。又是一片鲜血横飞,六百步枪手只一次齐射,就打死了四百多辅兵跟役。
这一排的木桥见势不妙,又溃散了。在两千多清兵溃散的过程中,李植阵前严阵以待的后排六百步枪手又上前射击了一次,又打死了几百正在逃跑的清军溃兵。直到这些溃兵跑到了后排的木桥后面,被后排木桥的木盾拦住,步枪手才停止继续射杀他们。
不过清军可是有七万人,后排的清兵们在清军军官的鼓舞下依旧士气饱满。辅兵和跟役们抛下一千多条性命,顶住了明军的第二轮炮击,继续前进。
李植的大炮打了一轮后,就安静下来。在明军重新装载火炮的间隙,清军把一百多木桥架在了第三道壕沟上,成功把第三道壕沟也变成了通途。
看到第三道壕沟被铺上木桥,清军中军的满蒙贵族们对视了一阵,一个个满脸的欣喜。
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冲到第四道壕沟前了。
辅兵和跟役们举着最后两百多架木桥,朝最后面的第四道壕沟冲去。清兵们知道,哪怕上面的明军再开一轮炮,也至少有一百多架木桥可以架上第四道壕沟。只要再往前走十几步,所有的壕沟就会全部被清军征服,清军的大部队可以跨过壕沟杀向寨垒里的明军。
清军的中军处,又吹响了鼓舞士气的牛角,鼓舞举桥的清兵往前冲。
听到号角声,清军们改走为跑,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冲,朝第四道壕沟冲去。
距离第四道壕沟十几步,明军寨垒上的火炮果然又开火了。散子炮轰炸,然后后面跟着明军的步枪射击。
那木盾被霰弹撞破后飞迸出来的木块杀伤力惊人,不少辅兵穿着绵甲都被木块割伤割死。而霰弹的弹丸就更加致命,薄薄的绵甲在这些弹丸面前就像是纸一样脆弱,更别提那些无甲的跟役了。被打中脑袋,就被打破头骨。被打中肚子,就是一个大伤口打出肠子。
而那些步枪手的射击,则更是刁钻,一枪一枪全打在清兵的躯干上。
前几排的清兵,非死即伤。
大炮轰炸加步枪排射,又是一千多清兵倒在了华北初春坚硬的土地上,血流成溪。
一排木桥被击溃了,几千清兵狼狈退了下去。他们逃跑的途中,还有步枪在射击,一路追杀他们。
但后排一百多架木桥在炮火和排枪中幸存了下来,他们嚎叫着,奋力举着木桥冲到了第四道壕沟前面。他们把木桥底座抵在壕沟这边,推动木桥上部,让木桥越过壕沟,“轰”一声架在了壕沟对面的矮土墙上。
四道壕沟上,已经全部架上了木桥。
清军的木桥战术,可以说是成功了。
清军的队列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豪格兴奋地眼睛发红,喊道:“奉命大将军,木桥成功了!冲上去吧!”
阿巴泰也喊道:“奉命大将军,快冲吧,若是被李植的兵马出来破坏木桥!我们的架桥兵就白死了!”
多尔衮也为木桥的成功而兴奋,一挥手喊道:“全军冲阵!”
多尔衮号令一下,中军阵中就吹响了出击的长号。中军后面令旗招展,向满蒙联军各部传达命令。八旗满洲的战兵二万五千战兵,八旗蒙古和外藩蒙古的两万战兵,还有刚撤下来的两万辅兵跟役,共六万多人汇成了一支无边无垠的大军,朝前面那个小小的寨垒冲去。
不过明军寨垒的正面只有五百步长,清军一个正面也只能摆几百人。六万多人的大军拖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像是一只巨兽一样奔向明军的寨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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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道壕沟前,刚放下木桥的清兵们则第一时间退回到木盾中,准备用木盾顶在前面,掩护后面的大军冲阵。
不过他们不明白,明军火炮那缓慢的射速是障眼法。此时关键时刻,李植的火炮怎么会哑火?让这些清兵的木盾卡在战场上,那步枪手岂不是要全部无法射击?
清兵还没有完全举起木盾,一百四十门大炮就冲木盾开火了。
一万多发霰弹划破虚空,把一百多组木盾打成了碎片,把木盾后面的鞑子打得鲜血横飞。一下子就有六百多鞑子被霰弹打死。
血像是油漆涂料,洒了一地。
后排的鞑子一下子都被打傻了。怎么回事?明军的这一次火炮射击怎么来的这么快?不是好久才能装好弹药的吗?
不过此时没有时间给他们仔细考虑这个问题,指挥战斗的一个分得拨什库跳出来,大声喊道:“跟我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血潭
第四道壕沟前的辅兵跟役们拔出了腰上的刀剑,跟随那个分得拨什库往明军阵前冲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六百把步枪在八十米距离上的齐射。步枪手们已经上好弹很久了,只等清兵的木盾一被打破就往清兵身上招呼子弹。两千多清兵还没冲过他们架设好的木桥,就被六百发子弹组成的弹雨击中。
刹那间就有几百人被击倒在地,像是沙袋一样摔在地上,或者摔在木桥上。有些重伤的伤员在地上呻吟翻滚,从木桥上摔了下去,掉进了两米深的壕沟里。被子弹绞烂的器官再次受到重摔的挤压,化成了一团血水,让伤员们再无生气。
那个领头的分得拨什库大声吼道:“冲啊!杀一个明军就抬旗!”
跟役们听到这话眼睛血红,跟着那个分得拨什库往明军寨垒上冲去。
但他们的冲锋,只前进了十米就停止了。
刚才清兵们忙于架桥,忙于躲回木盾中,手忙脚乱,根本没有时间观察前面的战场。当然,这马里沟的山谷里不是平原,地表坑坑洼洼起伏不平,在二十米外也很难看清楚远处地面上情况,他们没有看到前面短短半尺高的木刺。
等这些辅兵冲到寨垒前面七十米时候,才发现前面是一大片木刺区,这些木刺区域中清兵根本无法行走。
几十个跟役没有反应过来,举着刀剑冲进了木刺区域。他们脚下被木刺扎到,乱了阵脚,在疼痛中倒在了木刺群中。那些木刺都是被刀剑削尖的,衣服和皮肉哪里抵挡得住?那些跟役顿时被木刺刺开了身体,血流不止。
有几个跟役冲得太猛,摔下去时候劲头猛,竟活活被木刺刺死了。
几个辅兵也中了这木刺的道,不过好在他们身上穿着绵甲,倒是没被木刺扎死。他们倒在木刺上面叫了几声,又慌张地原路逃了回来。
此路不通!
整个寨垒前七十米深的战场上,有四十米深度都被木刺覆盖。这些木刺阵覆盖寨垒前面七百五十米的宽度,只有十几米宽的一个通道处没有木刺。
木刺埋得深,拔出木刺是不可能的。那个分得拨什库一咬牙,大声吼道:“从没有木刺的地方冲进去...”
他还没说完话,明军的寨垒上又有六百把步枪射击了。六百发子弹扫过战场,往身穿薄甲或者无甲的一千多辅兵和跟役身上招呼。血花像是春天里的杜鹃,一朵接一朵地从清兵身上绽开。中弹的清兵们伤口喷血,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那个分得拨什库也被子弹击中了。八十米的距离上,即便穿着三层重甲,他的身体也被子弹击穿了。他被击中了右肺。子弹搅碎了这个娇弱的器官,血水顺着气管射到了人体的各个管道,从他的口鼻中喷了出来。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便死透过去。
和这个分得拨什库一起,几百名清军士兵倒了下去。
转眼间,这个近三千人的木桥队伍就被打死打伤了大半。
不过因为身后有六万多援军,这些清兵却没有崩溃。身后这么多援军,溃逃的下场很可能是被押阵的摆牙喇砍死。还活着的辅兵和跟役眼睛发红,嚎叫着冲向没有木刺的通道,准备从那里冲击明军。
但那十几米宽的通道太狭窄了,一千多清兵拥挤在那通道的外围,只能十几人十几人的进入通道,大多数人都只能挤在外面等待进入。
最前排的两百个士兵刚冲到那通道里,跑了二十米,距离正面的寨垒五十米时候,就又迎来一阵弹雨。
李植的寨垒的正面有七百多米宽,进入通道的清兵挤在通道上,距离通道太远的士兵没法瞄准他们。但通道外面还拥挤着一千多清兵,这些清兵占据着两百多米的区域,所以通道两侧两百多米的士兵都能射到清兵。
四百发子弹打在冲入通道和试图冲入通道的三百人身上,立即把这些冲锋的清兵送上了西天。子弹就像是修建树叶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地收割着生命,一下子就把清兵队伍东西两侧的辅兵和跟役全部打死了。
那些中弹倒地的清兵或者死透,或者在地上抽搐挣扎,变成了障碍物,让后面的清军冲得更慢。估计要不了两轮齐射,这些冲阵的辅兵、跟役就要全部被打死。
在几百把步枪的瞄准下冲击这个狭窄通道,只有全灭一种下场。
这一波清兵终于崩溃了。
正面被木刺阻碍,唯一的通道又冲不上去,留在阵前只是做排枪的靶子罢了。近三千人的队伍只一会就被打死了两千人,只剩下九百人。清兵们不敢再冲,惨叫着溃了下去。
但是逃跑的他们依旧在虎贲师的射程之内。他们背后的两、三百多把步枪追着他们射击。从距离雨棚七十米到距离两百米,步枪可以射击四、五轮,清兵没有丝毫希望能逃出生天。虎贲师的士兵们一枪一枪地射在逃跑鞑子的背上、腿上和后脑勺上,就像是在处决囚犯。
逃跑的清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战场上,等最后一个逃跑的辅兵在一百五十米被射死后,战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为了填平四道壕沟,清军牺牲了五千人。而最后面一波清兵的冲阵,让清兵又死伤了两千人。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清军已经在虎贲师阵前丢下了七千人。雨棚两百米前面的战场上堆满了清兵的尸体,仿佛是一个屠宰场。
血流在高低不平的山谷地面上流动,聚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个血潭。
但只过了几秒钟,战场上的安静就被一百四十门火炮的轰鸣声打破。清军的主力从一里外冲过来了,清军要用六万多血肉之躯冲击李植的枪炮之阵。清军主力前排士兵距离李植的雨棚三百米,已经进入了霰弹的射程,霰弹开火了。
一万四千发弹丸像是一片烟雾,向六万多清军射去,扫过了前排一大片区域。虽然大多数弹丸都射飞了,但是还是有几百颗弹丸射中了三百米外的清军。
清兵的绵甲和锁子甲在铁弹完面前毫无抵抗能力,统统被射穿。几百人惨叫着或者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还没靠近壕沟就死在了战场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没有退路
霰弹的杀伤让清军前端稍微有些混乱。
这六万多冲阵的清军中有不少是穿着重甲的步甲兵、马甲兵,他们穿着一层甚至两层重甲。然而清军们引以为傲的盔甲在霰弹面前毫无防御能力,这对清军士气的打击是不小的。
但三百米外的霰弹射击毕竟杀伤力有限,只打死了几百人。清兵的军官们抽打了一阵停滞不前的士兵,便让队伍恢复了正常。
清军要从做工粗糙载重有限的木桥上越过四道壕沟,一匹马动辄千余斤,骑马冲阵显然木桥撑不住。所以清军全是步行冲阵,倒是不会因为马匹受惊产生大的混乱。
其实清军也有大炮,多尔衮这次带着五十多门红衣大炮。但清军的火炮数量远少于李植的,对轰占不了便宜。而且这些火炮是清军绝对的宝贝,积累了多少年才积下这些家底,攻城拔寨全靠这些大炮。和李植的火炮对射的话,清军的火炮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李植的大炮打掉,多尔衮不舍得。
六万多清军加快了行军速度,朝几百米外的明军寨垒冲去。
走到第一道壕沟前,李植的大炮又开火了。
又是一万多颗铁弹丸朝清军飞去,铺天盖地。那些霰弹飞行时发出呼呼的破空声,一万多发弹丸的破空声汇在一起,变成了轰轰的一片杂音。弹丸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刺入了清军的大阵中,刺入了那些盔甲下面的血肉之中。
盔甲立刻被破开了,弹丸打到清兵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一穿两个洞。弹丸射穿一具身体后还会往后面继续穿刺,杀死后排的第二个清兵。在钢铁和火药的力量面前,人类的身体脆弱得像一层纸片。
这次的霰弹射击距离更近,霰弹的命中率上来了,前排近千名士兵惨叫着倒下了。惨叫声和呻吟声从阵前的伤员口中发出,开始腐蚀清军的士气。鲜血、残肢和碎肉到处都是,一眼看去全是一片血红,清军的前阵仿佛是一个杀猪厂。
清军再遭猛击,有些反应不过来。明军的火炮怎么打得这么快?不是好久才能射一次的吗?按这样的射速,岂不是在清军冲到阵前还能打一轮?
前排的士兵们仿佛看到了明军大炮再打一轮,把自己打死的情景,脸色发白。
不过此战没有退路,清军大军中有几千押阵的摆牙喇,往后逃必死无疑。在嗷嗷叫的几万大军中,人的肾上腺会分泌令人兴奋的激素,让已知的死亡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前排的清军咬着牙往上冲,仿佛已经忘记了个人的生死。他们挥舞着刀剑走上了第一道壕沟上的木桥,越过了第一道壕沟。
清军的人数太多了,李植的寨垒正面只有七百多米,六万多清军根本无法展开,一起上的话会挤在一起造成混乱。清军无法一起往前冲,兵马分成了两路。一路由前排的两万人组成,由五个甲喇章京率领上前冲阵。一路由后排的四万多人组成,等在壕沟边上,随时准备支援前面的两万人。
但多尔衮相信,不需要后排的四万多人动手,前面的两万兵马就能把李植的兵马打溃。壕沟已经盖上了木桥,前面一马平川。李植的兵马只有一万人,岂是两万满蒙勇士的对手?
在清军前排越过木桥的一瞬间,虎贲师正面的六百把步枪朝清军前排开火了。
距离两百米,六百把步枪吐出了六百发子弹,袭向满手汉人鲜血的清军士兵们。六百发子弹一射出,清军阵前就像是被镰刀割了一刀的麦子,倒下了一大片。这个距离上锥形子弹射不穿两层盔甲的马甲兵,但对步甲兵,蒙古兵和辅兵跟役是致命的。
一次齐射,起码有三百多鞑子被打死打伤。
中弹的士兵们捂着伤口,大声惨叫着。但很快力气就从他们身上消失了,他们倒在了血泊中,渐渐失去了声响。
清军鼓起勇气,继续往明军阵前冲去。
又走了十几步,又是一阵弹雨朝清军阵前倾泻过来。
血花像是过年时齐绽的礼花,一朵接一朵地在清兵身上盛开,把又咸又热的血液溅出几米远,溅在身边其他鞑子的身上和脸上。前排还活着的鞑子都是一身的血,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一般。
又是三百多鞑子被打翻在地。
中弹的鞑子在地上翻滚抽搐,却没有人在意他们。六万人的大军形成了一种一往直前的集体气势,刺激着阵前士兵的战斗意志,忽略了这几百名惨死的个人。
中弹未死的马甲兵士气最旺,他们认为虎贲师的火铳拿他们没办法,嗷嗷叫着冲锋。
鞑子越过了第二道壕沟。第二道壕沟上只有一百多座木桥,并没有覆盖整个壕沟。鞑子的队伍在这里挤成了一团,只有部分上冲上了木桥,后面的人则挤在木桥尾端。
壕沟上木桥的不足,让鞑子队伍的整体冲阵速度一下子慢了好几成。
第三次步枪齐射袭来。
惨叫声再次响起,前排的士兵像是被点了名,一个接一个倒下。
一个身穿双层盔甲的马甲兵仗着重甲坚固冲在前面,却被子弹打在了脑袋上。他的半个脑袋被子弹打破了,血液和脑浆一起绽成一朵血花,溅了旁边的一个步甲一脸。那个步甲诧异地一摸脸,只看到一手的血红。
步枪的射击刚刚停下,鞑子们又往前走了十几步,第三**炮和第四轮步枪同时开火了。
遮天蔽日的弹雨像是一张网,一张一触就死的巨网,刹那间统治了整个战场。炮弹弹丸和步枪子弹先后射进了鞑子人群中,掀起了一片血雨的风暴。炮弹弹丸碰到任何东西,不管是人体的躯干和大腿手臂,立刻洞穿。碎肉和血液迸射出来,到处都是,阵前侥幸没有被击中的鞑子像是沐浴了一片红色的血雨,淋得一身的血红。他们根本不知道身上的血肉是自己的还是别人,充满畏惧地在血雨中哭喊着,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突然袭来的剧痛倒下。
这一阵炮击终于把清军打怕了,前排的清军放慢了步伐,不敢闷着头往前冲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使诈
前排的清军被打怕了,后排的清军却还有士气。这一战清兵有六万多人,伤亡几千人还是可以承受的,众贝勒绝不允许前排士兵后退。押阵的摆牙喇见前排的清兵畏惧不前,冲上去朝停下脚步的士兵射了几十箭。
摆牙喇用的一般都是十力弓,那箭又准又狠。弓矢在空中划过几十米射进了前面清兵的后背,那些清兵立刻发出惨叫。
摆牙喇不允许前排的士兵开小差!清兵们如果往前面冲死了还是光荣战死的,如果往后面逃被摆牙喇射死就毫无意义了。一人被押阵的摆牙喇射死,整个家族以后都会抬不起头来。前排的清军见到这一幕,再不敢犹豫,咬牙再次往前面跑了起来。
清军往前冲刺,越过了第三道壕沟。
距离一百一十米左右,虎贲师第一轮射击的士兵已经在后排再次装好了子弹,站上了前排,进行第五轮齐射。
虎贲师士兵们并不是六百人同时齐射,战场正面宽度太宽无法统一射击时间,虎贲师基本上是以三十一人的排为单位齐射。
虎贲师一个排一个排的射出了子弹,前排的鞑子再遭重击。
在一百一十米的距离上,即便是身穿镶铁片绵甲和锁子甲的鞑子马甲兵也扛不住锥形子弹,绵甲被打穿,内镶铁片被打穿,锁子甲也被打穿,子弹穿过这些盔甲时候碎裂,不规则翻转,刺入皮肉时候会造成更大的伤口。
前排上百名马甲兵正领头冲锋,却突然被射来的子弹射穿身体。这些马甲兵本以为明军的火铳拿他们没办法,此时却被打个正着。他们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巨大的伤口,却捂不住啾啾流出的鲜血。流出的鲜血把那些盔甲染得血红一大片,让马甲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鞑子又往前冲了十几步,又遭到了第六轮步枪打击。
正面第二行的士兵装好了子弹,站上射击位,瞄准鞑子,一个排接一个排的进行了齐射。
距离很近,鞑子又是正面冲过来,队形密集,虎贲师射击的命中率很高。射偏了的子弹甚至会射中后面和旁边的鞑子,落空的子弹极少。六百士兵一轮齐射打完,就有四、五百鞑子被打翻在地。
鞑子伤亡惨重,却依旧死战不退,继续往前冲。
顶着明军致命的子弹,鞑子终于冲过了第四道壕沟,冲到了木刺前。
那一大片木刺,让冲到这里的鞑子震惊万分。
明军使诈!
刚才发现木刺的那一队辅兵跟役被虎贲师全灭,并没有人回去告诉清军前面有木刺。此时清军大部队冲到木刺前面,看清楚了那短短半尺高的木刺,才明白明军寨垒是多么坚不可摧。这一片木刺区域,根本无法通行。
牺牲了几千勇士冲到明军阵前,却因为明军的工事无法前进,冲阵的鞑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即便是最勇敢的鞑子,也一下子心如死灰。
几十个蒙古鞑子和步甲兵冲进了木刺阵中,鞋底一下就被木刺刺破了,倒在了木刺堆上。即便是身穿绵甲或者镶铁片绵甲,这些清兵也被木刺刺伤了。他们艰难地在木刺中寻找落脚处,慢慢逃了回来。
明军的火铳轮射连绵不绝,还在朝鞑子倾泻子弹,清军却无路可走。如果要通过木刺去,必须挖土来在地上铺一层半尺高的土层。但在明军火铳的瞄准下,要死多少人才能给这些木刺铺上土?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便有鞑子失去了斗志,转身要往来路逃去。
几百米外的清军中军处,众贝勒见冲阵的队伍停了下来,心急如焚。牺牲了那么多勇士好不容易冲到明军五十步外,怎么能停下来呢?
豪格张着嘴巴看着前面停止的大清兵,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显然,勇士们遇上了李植的工事,冲不上去。
这个李植,使诈!
阿巴泰面色有些发白,说道:“奉命大将军,前面好像有陷阱,勇士们冲不上去。”
多尔衮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心如刀割。
牺牲了这么多勇士,多尔衮有种被李植打怕了的感觉。本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要冲上去全歼李植兵马的,可是这个李植耍诈,还在阵前布置了远处看不清的陷阱。不仅如此,刚才铺木桥时候很久才打一轮的大炮,此时却轰击得连绵不绝。要是早知道李植留了这么多后手,多尔衮根本不会让勇士们冲上去送死。
但如今木已成舟,已经死了几千勇士,难道就这样撤下来?
距离敌人五十步无法前进,大清兵只有用射箭来打击敌人。但李植的兵马躲在土墙后面,这样对射大清兵很不占优。
但铺木桥时候已经在阵前丢下了七千辅兵和跟役,此时冲阵又死了四千多大清兵,尔衮已经输红了眼,绝不愿意就此认输。他大喊一声:“吹号角,让勇士们顶住!”
阵前,几十个带头逃跑的清兵被押阵的摆牙喇射死了。清兵听到了继续冲锋的号角,不敢后撤,只能咬着牙关顶在明军的火铳铳口下。这样的境况中,只有用弓箭射了,清兵们脸色苍白地取出了背上的弓箭,开始和寨墙后面的明军火铳手对射。
这是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对射。
大多数马甲兵和步甲兵拿的是八力弓,五十步,或者说七十五米是这些清兵的极限射程,在这个距离上根本射不准。而清兵的辅兵和跟役就更寒碜了,拿的一般是六力弓,射出的弓箭在五十步上基本没有杀伤力。蒙古鞑子的弓箭大多和八力弓差不多,五十步上也是极限射击,准头很差,并且无法破甲。
而虎贲师,却是躲在雨棚和土墙后面射击。那土墙几乎有人的肩高,将虎贲师士兵的身体躯干完全保护起来了,只露出一个脑袋和肩膀在外面。不仅如此,明军的头顶上还有雨棚,抛射的弓箭大多被雨棚挡住。
而且正面二千四百士兵中两千人是选锋团士兵,身上穿着锁子甲。五十步外,只有摆牙喇的十力弓能射穿锁子甲。而摆牙喇都在后面押阵,阵前马甲、步甲的八力弓对锁子甲根本无能无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敌?山火?
不仅如此,为了降低和清军对射的伤亡,李植这次离开范家庄时候给所有士兵都配备了头盔。李植这些年缴获了两万多头盔,足够给士兵们一人一顶。
清军唯一能射杀明军的办法,就是射中五十步外的明军脸面。这对于射术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百步穿杨只是一个传说。五十步上的弓箭射击,便是遇到一阵风,射出去的箭矢也会偏离目标不少。弓箭手即便练习一辈子,也是无法准确命中这么远的小目标的。
万里挑一的篮球明星练习十几年,也无法从十四米外的篮球场中场准确投篮,何况是普通士兵顶着几十斤的拉力在七十多米外射箭?
但如今除了射箭,鞑子没有第二种办法伤害寨垒里的明军。三千清军咬着牙站在壕沟和木刺之间,弯弓朝雨棚下面的虎贲师射箭。
后排抛射的弓箭全被雨棚挡住了,只有前排一千多枚直射的弓矢能够威胁虎贲师,但七十多米外射击明军的脸面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一千多支箭矢射过来,只有几十枚弓箭射中了目标。
鞑子中的辅兵和跟役没有能力威胁五十步外的虎贲师,站在前排射箭的鞑子都是步甲兵和马甲兵。这些清军射手们大概五秒能射一支箭,而雨棚下的虎贲师士兵大概也是五秒钟发起一轮齐射。
比起鞑子射手的力有不逮,虎贲师的射击就杀伤力大多了。虎贲师士兵在七十多米上射击鞑子弓箭手,仿如射击静止的目标,命中率惊人。六百把步枪一个排一个排地齐射,一轮齐射就打死了近五百的清兵。
鞑子们杂乱地朝虎贲师射了三轮箭雨,只杀伤了两百虎贲师士兵,却被虎贲师士兵用步枪轰了三轮。三轮齐射过后,鞑子们有一千多步甲、马甲倒在了木刺阵前。这些都是清军中的精锐。
鲜血从子弹造成的伤口中不断流出,让硝石味浓厚的战场上弥散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一个甲喇章京冲到最前面鼓舞弓箭手,却被瞄准他的步枪手一枪击中了鼻梁。那旋转的子弹打碎了这个军官的鼻骨,钻进了他的颅骨内大肆破坏,立即就了结了他的性命。甲喇章京像是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一声不吭地倒在木刺里。
这个高级军官的死去引起了一片混乱,一些弓箭手被这大屠杀一般的战斗打垮了,受不了了,哇哇叫着往后面溃去。
但押阵的巴牙喇不放这些弓箭手们后退,用弓箭把溃逃的士兵们射了回来。被射回来的鞑子进退不得毫无斗志,闭着眼睛朝明军的雨棚上乱射。
伤亡太大了,鞑子的阵前已经仿如是一个混乱的修罗地狱。
鞑子的尸体在七百多米宽的阵前铺了一大片,以各种姿势死在地上。后排的鞑子要射箭,必须踩在前面死去的鞑子的尸体上才能更靠近虎贲师一些。那些重伤半死的鞑子倒在地上,没有人理睬,甚至还会被后排的弓箭手踩上身体。被踩者发出微弱的惨叫声,在枪声噼哩啪啦响个不停的战场上却无人听得到。
有些尸体本来已经不再往伤口外流血,但被后面的弓箭手一踩,血流又从伤口上迸出来。地上到处都是血,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
李植在七十多米上给鞑子留的这个勉强可以对射的区域,与其说是给鞑子一个机会,倒不如说是一个诱骗鞑子扩大鞑子死伤的陷阱。
几百比几十的交换比太残酷了,更何况死去的都是善射的战兵,都是清军军中的勇士。清军越射心越虚,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最后时刻,李植的一百四十门大炮再次开火了。
虎贲师火炮所在的土炮台同样设置了层层保护:大炮下半部分用土堆保护,上面建有雨棚,对外只留下一个可以容纳炮口的缺口,鞑子的弓箭也射不进去。火炮的炮兵在雨棚下面从容地给火炮装上霰弹,然后把火炮推到炮台的炮口上,对七十多米外密集站立的鞑子开火了。
大炮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从炮口中吐出火舌。一万多发弹丸呼啸着扑向了弯弓射箭的鞑子,撕开了他们遇到的一切盔甲和血***穿鞑子的身体,然后再撕开后面第二具血肉躯体和盔甲,将阻挡在前面的生命全部夺去。
一千多密集站在阵前射箭的鞑子弓箭手刹那间就被打成了筛子,血肉横飞,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即便是没有被打中躯干,手腿中弹,骨头也立即被铁弹丸打断。甚至整个手、脚被打断,变成断肢飞出去。
还站着的士兵都是一身的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清军崩溃了。
这不是战争,这是大屠杀。
先是阵线西边的一百多弓箭手溃了,那里被霰弹炸得最猛,那些溃兵被霰弹炸垮了,不管不顾地往后面逃去,在后排鞑子的空隙间拼命穿行。这一百溃兵的逃亡很快就带动了整条战线,鞑子崩溃的临界点早已经被霰弹齐射打破,鞑子一有人逃,就全部一起逃了。最前排一千多人已经被霰弹全部打死,后面举着弓箭的一千多鞑子不敢再射,全部化成了溃兵,往阵后逃去。
这些马甲兵、步甲兵的溃败带动了后面的辅兵和跟役,鞑子们已经丧胆,没有人敢在虎贲师的凶猛火力面前立正挨打。前排一溃,后排跟着全溃了,一万多人撒腿往来路逃去。
押阵的几千摆牙喇兵再也无法威慑溃逃的鞑子,做逃兵的污名也无法阻止这些心理崩溃的溃兵,他们脑子里只剩下求生一个念头。押阵的摆牙喇挥剑阻拦溃逃的人群,溃兵们干脆一起攻击摆牙喇。前面的几十个摆牙喇被乱兵砍死,毫无意义地死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后排的摆牙喇不敢再阻止这些溃兵,只能跟着溃兵一起往后面逃。
而虎贲师的阵地上,李植的士兵们还在射击,还在朝逃亡的清兵们倾泻子弹。溃逃的清兵们每逃几十米,就要抛下几百具尸体。逃跑的鞑子们后排不断有人倒下,前面的人更加慌张,推搡着拉扯着,生怕被其他鞑子挤到后排去送死。一万多鞑子像是遇到了天敌的山羊,像是遇到了山火的麋鹿,慌不择路,狼奔豕突。他们在木桥上拥挤推搡,不断有人掉入壕沟中。在壕沟中的鞑子惊惶地哭了出来,拼命往上窜,试图爬出两米深的壕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绕着走
溃败的鞑子不断冲击着后面还保持着队形的四万大军。
前面溃下来的鞑子士兵太恐慌了,后排的士兵不断被身后的步枪射倒,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打死,满脸的惊惧。有些溃兵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备战的四万多大军的阵列里,希望用大军中的其他鞑子做自己身后挡子弹的盾牌。
他们的恐惧和溃散冲击着后面四万大军的士气,让那四万多人的大军也有些摇摇欲坠。最关键的是前面的寨垒无懈可击,自己这些人列阵在明军的大炮射程内似乎是送死。看到前面溃兵的惨状,后面没有参加战斗的四万多人也有些战战兢兢。
等鞑子溃军逃出第一道壕沟,哭嚎着往远处逃去时候,四万多人的大军反而变成了最前列的清军。李植的大炮再次装好了霰弹,朝这四万多人开火了。
一万多发弹丸划破天空,射向了四万多鞑子。
鲜血立刻从列阵在壕沟前的鞑子身上迸射出来,像是廉价的涂料一样往空中溅洒,喷了周围的士兵一身一脸。惨叫声和呻吟声立即从这些没有参加战斗的鞑子人群中发出,不绝于耳。
只中了一轮炮,这四万多鞑子就崩溃了。
这一仗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鞑子们已经被打怕了。
前面溃下来的鞑子在不断冲击他们的队列,他们的士气已经降到了临界点。而这呼啸而来的炮弹却不是血肉之躯可以阻挡的。没人愿意有胆量站在大炮的射程内傻傻挨打,性命不是儿戏,在生死关头最大的想法就是保命。
摆牙喇都在前面押阵,此时也已经被溃军携裹溃下去,这支四万多人的军队并没有强力的押阵力量。光靠军官的嘶吼,不足以战胜大炮带来的恐惧。
一轮霰弹过后,鞑子的四万多后备大军已经不能称为军队,化成了溃军,一个个慌张地朝身后奔去。
这些溃散的鞑子乱哄哄逃到三百米上,又被李植的大炮用实心炮弹轰了一轮。
一百四十颗炮弹像是一百四十个死神,在地上弹跳,破开他遇上的一切血肉躯体,在密集的溃兵中划出一百多道死亡胡同。被那胡同划过的清兵,无一不是身躯破碎断手断脚,不是当场死亡就是重伤大出血。
溃逃的清军们更加恐惧,嚎叫哭泣,用尽全身力气往远处逃去,只求能离这死神一般的明军寨垒远一点,再远一点。
五万多鞑子溃军冲到了五百米外的清军中军,差一点就要往中军队列里冲去。中军的噶布什贤营精锐挥刀砍死了几十个冲击中军的溃兵,才吓退了这些慌不择路的溃兵。溃兵像是遇到礁石的洪水,从中军两侧分流逃去。
鞑子的中军中,大清的诸贝勒面如死灰。
这一仗,输得太惨了。
前面用辅兵和跟役铺设木桥,就已经死了七千人。如果说这些辅兵和跟役还可以逐渐补充的话,后面的冲阵死去的战士,则是难以补充的精锐。冲阵死去了七千人,溃败过程中起码又死了二千多人。这九千多人,其中起码有三千步甲、马甲。
这些步甲、马甲,都是大清赖以支撑的中坚力量,却被大屠杀一样的消耗在李植的寨垒前面。
多尔衮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多尔衮一直觉得自己睿智英武,年纪轻轻就在沙场纵横,四处征战无往不克,诸亲王贝勒一个个都十分看得起多尔衮。这几年便是皇上皇太极处理国事时候,也每每和自己商量。多尔衮素来自信,觉得天下没有自己处理不了的难事。多尔衮甚至觉得自己的能力,可以和皇上媲美。
然而今天,在这青山口,自己却像猴子一样被这个李植戏耍,诱骗。李植一点点骗自己投入兵力上去送死。一个寨垒最终还是没能攻下,多尔衮反而赔上了上万大清勇士。
自己作为奉命大将军,和岳托一起率领九万大军入关,号称十万。如今九万大军只剩下五万多人,死伤近一小半。损失这么大,我大清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自己率兵入关,结果给大清造成这样的损失,诸贝勒会如何看自己?皇上会如何处理自己?
多尔衮扶着胸口,把腰弯了下去,仿佛喘气喘不过来。
阿巴泰颤抖着手,说道:“奉命大将军,赶紧退下去收拢溃兵吧!”
皇太极的长子豪格脸色雪白,脸上已经看不到血色。这一战他一力主战,用木桥填壕沟的计策就是他出的。结果大清兵为了架木桥就死了七千人,而这死七千人架出来的木桥却毫无意义,明军的寨垒无懈可击。
豪格知道自己完蛋了,自己的莽撞建议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诸贝勒肯定会瞧不起自己,皇阿玛肯定会对自己极为失望。皇阿玛一直想传位给自己,想尽办法让自己历练,让自己有机会立功服众,而自己竟用这样的结果回报皇阿玛。
豪格想着想着,流下了两道清泪,竟哭了出来。
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同样老泪纵横,他哭着说道:“我率领正白旗一千六百战士随大军入关,如今怕是只剩下几百人了...”
伊拜擦去了眼泪,大声说道,“大将军,赶紧下去收拢溃兵吧,莫要被其他明军发现我们大溃败,上来捅我们刀子。这些明军平日里不敢对阵我们,现在我们大溃败,事情难说!”
阿巴泰看着远处的明军寨垒,咬牙说道:“此子不除,我大清不要说入主明国,就是自保塞外都难!”
多尔衮惨笑了一声,喟然说道:“除他?拿什么除?七万人包围他都攻不下他一万人?怎么除他?这一战后这李植显然还要升官,以后势头更盛,我大清兵见了他都只能绕着走了!”
贝勒杜度脸色苍白,喃喃说道:“连续输在这李植手上,以后我大清军怕是一对上这李植就要丧气怯战了。”
听到这话,众贝勒看向李植的寨垒,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纹龙盔甲
虎贲师的阵地上,看见一败涂地的清军溃兵,虎贲师的士兵们欢声雷动。士兵们高喊“万胜!”,喊了几分钟才停下来。
选锋团副团长薛三库找到李植,兴奋地说道:“师长,趁现在清军大溃,我们的骑兵冲上去杀一阵吧,一定能斩获不少!”
李植看了看远处逃跑的清军,摇了摇头。
“追不得!”
薛三库讪讪说道:“师长,清军全溃成一大片了!”
李植淡淡说道:“清军士兵骁勇,现在溃逃是因为害怕我们的大炮。但我们的人数实在太少,如果骑兵冲出去和清军近战,清军稍微一整士气反扑一阵,我们就吃不消。清军后面的四万多人没有参战,受创较小,虽然败了,但随时可能重整士气转身和我们接战。”
“目前我们还太弱小,遇上清军主力只能守不能攻。守则有余,攻则不足。想要一口吃掉溃散的清军主力,还要等我们更强大了才行。”
薛三库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师长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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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沟南面,溃败的清军一路逃到十里外,见李植的兵马始终没有追出来,才渐渐停下了脚步。
山谷只有南北一个方向,清军的溃兵们没有跑散。附近也没有其他明军敢袭击溃散的清军,清军溃逃途中倒是没有什么损失。多尔衮和满蒙贵族们策马收拢散兵,渐渐把五万多残兵重新整理收拢起来。
多尔衮率领五万多残兵在李植的寨垒五里外重新扎营,遥遥和李植的兵马对峙起来。
二月十八日,清军的士兵已经修整了两天。见李植始终没有攻打过来,清军的士兵们渐渐安心下来,士气稍微恢复了一些。士兵们不再像前几天刚合拢时候的草木皆兵,排营做饭时候也恢复了军纪。
清军的中军大帐中,众将领为何去何从又争论起来。
刚经历大败,满蒙诸贵族都有些灰心丧气,说话打不起精神。但大军被李植堵在青山口外面,出不了关,此时面临的困境又让贵族们不得不着急。他们围着多尔衮坐在大帐两边,争论着接下来的行动方略。
伊拜说道:“明国宣府、大同、陕西的兵马都在天津,西边防守空虚。我们不如弃了青山口往西边去,在宣大找个关口攻打下来,出关到蒙古去,绕道回盛京。”
阿巴泰摇头说道:“此策不妥,我们对明国宣府、大同的兵力布防不清楚,跋涉千里过去太过冒险。且不说我们不知道哪个关口防守松散可以攻下,乱攻一气是损兵折将的局面,就说从这里去宣府、大同要经过明国京城,是明国严防死守之地。万一李植和十几万明军从后面追过来包围我们,我们就完了!”
杜度也说道:“不能这样撤了营出去,若是让明军知道我们大败给李植,如今只剩下五万多人,明军一定会围上来。有李植带头,明军说不定就敢和我们决战!”
伊拜说道:“守在这里和李植对峙,明军围上来和李植前后夹击我们怎么办?”
杜度说道:“我们守在这里进不了青山口,李植的人马也出不了这道马里沟。明军的人没有得到李植的消息不知道我们大败,哪里敢上来挑战我们?”
堵住山谷入口可以封住大败的消息,众贵族听到杜度的话,觉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豪格咬牙说道:“我们攻不下李植的寨垒,但李植也不敢出寨进攻我们。李植最多也就带了几个月的粮食,我们把他堵在山谷里,饿死他!”
听到豪格的话,众人不由得眼睛一亮,仔细思考着这策略的可行性。
毕竟李植的兵马太强了,又主动敢战,可以说是大清如今头号心腹大敌。如果能把李植堵在山谷里饿死,对清军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实际上清军这次入关抢来了大量的粮食牲畜,如果把那些劫掠来的尼堪杀了,粮草足够支撑五万多兵马在马里沟耗个一年。
只要李植死了,以后清军的兵马还不是随意入关劫掠,多少尼堪都可以抓到。
众贵族一时沉吟不语,思考着豪格这计策的可行性。
多尔衮素来自负,却因为前天的大败在精神上受到重击,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灰意冷,两天合起来没说几句话。但此时听到豪格的话,他还是打起精神说道:“此计不行,明军勤王的兵马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有十几万了,若是等到六月,怕是会有二十多万。”
“塞内天气炎热,到了六、七月我军会有大量的人中暑,彼时若是其他明军带着大炮来攻我,我们形势会比现在更糟。”
听到多尔衮的分析,众人一阵失望。
伊拜吸了一口气,说道:“攻不得,守不得,那怎么办?”
众将都齐齐看向了多尔衮。
多尔衮闭上了眼睛,摇头说道:“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众将听到这话,十分失望,一个个摊在了椅子上。
多尔衮却睁开眼睛,说道:“不过我在济南时候就曾向皇上求援,想来皇上也正率军朝青山口赶来。等皇上到了青山口,我们一定有办法出关。”
一众贵族听到多尔衮的话,都是眼睛一亮。
皇上要来了。
皇上一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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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五日,李植坐在中军营帐中,皱眉不语。
李老四看了看李植,说道:“东家,鞑子在五里外扎营,已经堵了我们快十天了,不会是想围困我们几个月吧?”
李植摇头说道:“鞑子出不了塞,京畿的大明兵马只会越来越多,鞑子也是人,也会害怕大明的人海战术,一定不会在这里和我们空耗。”
李老四问道:“那鞑子为什么堵着我们?他们不去其他地方进攻其他关口?”
钟峰摇头说道:“我觉得鞑子似乎是在等些什么?”
郑开成诧异问道:“等什么,难道鞑子还会派援军来?”
钟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种感觉。”
众人正在那里议论,却看到一个瞭望手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大帐,大声说道:“将军大人,鞑子的援军从青山口里出来了!”
李植愣了愣,看了一眼钟峰,举起望远镜跑了出去,爬上了寨垒中间的瞭望塔。
李植在瞭望塔上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了清军的援军。
北面的山谷里,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慢慢向李植这边行了过来。李植仔细看了看,觉得那些兵马有一万多人。这支队伍有的打着镶红边的龙旗,有的打着蓝底的龙旗,大概是满清镶黄,正蓝二旗的兵马。还有一些兵马,打着汉军旗正红旗的旗帜。
兵马的中间,一个壮汉举着一个金黄色的巨大伞盖,伞盖下面骑行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李植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看到那中年人方脸高鼻,嘴唇上留着两瓣小胡子,他身上穿着华丽的纹龙盔甲。那盔甲黑底黄纹,气势非凡。
纹龙盔甲?满清的皇帝?
皇太极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孔有德
清军的中军中,满清皇帝皇太极立在马上,看着两里外李植的寨垒,皱眉不语。
李植寨垒的位置刚好拦在马里沟山谷的中间,大炮一架就控制了两边的交通,让清军两边的信使和人员无法往来。而且那寨垒布置得井井有条,各种壕沟布了几层,壕沟后面又有保护火铳手的土墙,雨棚,雨棚下还设有土炮台,寨垒中间有瞭望台,一个坚固垒寨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
听说这个李植才二十三岁?确是不简单。
此人如今已经成为大清的心腹大敌。信使回报,大清这次入关劫掠,在李植手上折了几万人马,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看着皇太极的脸色,说道:“皇上,青山口的守军说了,多尔衮前段时间强攻这李植的寨垒,死伤惨重,怕是死了上万人。”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多尔衮还是太年轻,朕反复嘱托他不要进攻坚城,他终究还是太自负,没有听朕...”顿了顿,皇太极又说道:“这一次,岳托也战死了,我大清损兵折将。”
济尔哈朗问道:“皇上,这以后我们还入不入关劫掠了?”
皇太极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一会。
半晌,皇太极说道:“我们还是要入关!”
济尔哈朗说道:“可是这李植太强悍,我们入关打不过他!”
皇太极说道:“李植只有一支孤军,孤掌难鸣。只要我们入关的兵马加强哨探,避开他,就不会有损失。入关削弱明国是我大清的国策,不能因为一场失利就改弦易张。”
顿了顿,皇太极又说:“伐明如伐大树,需要从两旁斫削,则大树自仆。明国虽巳腐朽不堪,但作为一株百年大树,尚未达到自仆的程度,还需加以力量。”
“如果我们不入关劫掠骚扰明国,削弱明国,明国就有恢复生机重新强盛的可能。明国一盛,我大清则危矣!”
济尔哈朗听到皇太极的话,十分佩服,弯腰低头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皇太极看着李植的寨垒,又眯了眯眼睛:“但这个李植,却是已成气候,已经难以除去了!”
顿了顿,皇太极说道:“传恭顺王孔有德来。”
传令兵往汉军旗的方向跑去,过了一会,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将领往皇太极的中军快步跑去。
这个将领是个汉人,却和满人一样剃发留了小辫子,看上去十分奇怪丑陋,正是三顺王之首的孔有德。
孔有德原是大明东江镇武将,本和鞑子有杀父之仇。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东江镇土崩瓦解,孔有德离开东江镇投靠登莱巡抚孙元化。孙元化那时正想仿效西方军事组建一支善战的火器军,见孔有德骁勇敢战,便用西方火器技术武装了孔有德的部队,打造了一支不同寻常的大明部队,战斗力不可小觑。
然而山东地方兵马和孔有德的辽军摩擦不断,孔有德仗着部队强悍,造反了,攻打山东各府县。大明全力镇压,平息了叛乱。孔有德无路可逃,就带着一万多人跑到辽东来投鞑了。
皇太极一直希望能大范围招降明军将领,听到孔有德来降喜出望外,迎出沈阳城。孔有德被封为恭顺王。孔有德麾下的火器部队,从此便为满清所有。
表面上,皇太极对孔有德十分恩德隆厚。孔有德领兵侵占民宅,有贝勒弹劾他,皇太极都不过问。但实际上,皇太极却处处提防着孔有德。孔有德的兵马在历次战斗中折损,皇太极从来不给予补充。
然而孔有德此时已是走投无路,只能加倍对满清忠心,卖命效力,以求立足。
孔有德的兵马不但拥有诸多火铳,而且有红衣大炮。他军中设有火器副将、火器营参将、管红夷大炮参将,火药局参将等将官职衔。投靠后金时候孔有德就携带红衣大炮二十二门,除留下四门防守盛京之外,孔有德军随营携带红衣炮十八门。
皇太极此时召见孔有德,便是要用孔有德的大炮试试李植。
孔有德快步行到皇太极中军前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臣孔有德见过皇上!”
皇太极看了看孔有德,上前亲昵地扶起他,说道:“恭顺王,你观这李植的寨垒如何?”
孔有德转身看了看李植的寨垒,低头弯腰说道:“皇上,这李植布置的寨垒颇有章法,外挖四道深沟阻敌,内设土墙和雨棚保护火铳手。北面立有土炮台一百个,想来是有不少大炮。”
皇太极摸着嘴唇上的胡须,说道:“若是朕让你的红夷大炮去和李植的大炮对射,你有把握打赢么?”
孔有德愣了愣,暗道这十八门炮怎么打得过一百门炮,皇太极是把自己的炮兵当炮灰用啊。但孔有德知道皇太极是想用自己去试试李植,他不敢流露出不满的表情,大声说道:“若臣的炮兵和李植的炮兵对射,胜负在五五之间。”
皇太极听了这话十分欢喜,说道:“好,你便率领炮兵上去,射击李植的炮兵。”
孔有德心中苦涩,表面上却一脸赤诚,大声领命下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孔有德就黑着脸把他麾下的红夷大炮搬了出来。那些炮动辄两、三千斤重,每一门都需要七、八头牛才能拉动。但炮的做工却只能算一般般,不少炮管上都有气孔,显然是用泥范法铸造的,容易炸镗。
李植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孔有德的动作,暗道这清军居然也有大炮,要和自己对射?
李植大声喊道:“调六十门大炮到北墙来!”
选锋团的炮兵立即把六十架炮车从南墙的土炮台里卸了出来,挪到了城北去。
孔有德不知道李植那边早已做好布置,还在忙碌着他的十八门大炮。大炮被拉到了距离李植寨垒一里的地方,孔有德的炮兵开始装弹。
孔有德的炮兵是孙元化用西法培养出来的,也有铳规、铳尺和矩度仪等一整套量具。冲李植的阵地瞄了一阵后,孔有德的管炮参将李九成大声吼道:“开炮!”
只听到一片轰隆隆额炮声,十八门大炮同时开火,吐出了火舌,朝李植的寨垒北面射出了十八颗弹丸。那弹丸划破天空呼啸而至,有六发击中了李植的土墙,轻易就把半米厚的土墙打破了,溅出了一大片的泥土。那炮弹击溃土墙后势头不减,继续往前,打死了两个在北墙警戒的虎贲师士兵。
看到孔有德大炮伤到了自己的士兵,李植大声吼道:“北墙火炮开火,把鞑子的大炮打烂!”(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羽翼已成
皇太极想用火炮试试李植的反应,李植也想看看皇太极军中火炮的水平,所以让皇太极先开炮。这种双方军队的互相试探中,也不争一时的长短。如果李植先开炮,估计一轮炮过去清军就崩溃了。
李植和满清的战争还很长,李植需要了解清军炮兵的水平,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寨垒北墙上此时没有站满人,又有各种防御设施,让清军先射一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李植还是小看了清军的火炮,他没想到鞑子的火炮能命中土墙,能打死两个警戒的士兵。死了两个士兵,还是让李植十分心疼。
第一轮炮击看下来,李植发现皇太极的炮兵水平还可以,水平比自己想象的高。能够一开炮就打中土墙,显然清兵的炮兵也是有工具辅助瞄准的。比起军制混乱乱用火药,往往一开炮就炸膛的明军,皇太极的炮兵算是精锐了。
实际上,满清早已意识到大炮的重要。后金早期在进攻辽西的城堡过程中,长期被明军的大炮压制,便绞尽脑汁通过各种手段获取大炮。
后金一方面自己铸造大炮:据《**集》记载,天聪年间,后金印出榜招募能铸炮之人,彼时有王天相、金世祥……十人,揭榜应募,系石廷柱带领荐上。续募七人,有刘承爱、窦守位...
天聪五年正月八日,金人首次铸成红衣大炮,称为天佑助威大将军,由总兵官佟养性督造。天聪五年,因为佟养性督造铸炮成功,皇太极将汉人军民一切事务付与佟养性总理,各汉官悉听从节制。
后金的炮匠中,王天相、金世祥都是铸炮的熟手。王天相首创使用失蜡法铸炮。不过这方法受限于蜡的熔点,在气温高时无法操作,所以只能在寒冷时节铸炮。而金世祥则用传统泥型铸造法铸炮,一年四季都能铸造,但铸炮的品质略差。
另外,缴获和接收也是满清获得大炮的重要途径:满清每攻破大明州县,便要把城中的火器据为己有随军作战。孔有德率军带着火炮降后金后,便被封为恭顺王。
到了崇祯十一年,也就是崇德三年,多尔衮入关时候,清军已经接收、缴获、铸造了红衣大炮七十余门。这些大炮中有四门置于沈阳城上防守,十八门由孔有德随营携带,还有五十多门交给了多尔衮和岳托,供他们入关攻城之用。
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满清的火炮火力已经不弱于明军。满清攻坚时候,往往聚集几十门大炮齐轰,令城防的工事土崩瓦解。
当然,清军的火力只能和普通明军比比,遇上李植动辄上百门的铁坯法铸造的大炮,满清的大炮就显得弱多了。
李植的六十门大炮在铳规等工具的协助下瞄准了一里外的鞑子大炮,开火了。
六十发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射进了孔有德炮兵的工事中。炮弹密集地落进了清军的火炮阵地里,打得那阵地上一片鬼哭狼嚎。
一轮齐射过去,就有九门炮车中弹了,轰出一片木屑飞舞。其中又有五门大炮被击中了大炮炮管。铁炮弹和铜炮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被铁炮弹击中的大炮发生了复杂的形变,炮膛扭曲,以后再开炮很可能会炸镗,算是废了。
炮兵的站位较为松散,倒是不会像中弹的队列那样一死一条线。但是在密集炮弹的轰炸下,还是有四十几个炮兵被炮弹击中,死在了阵地上。
清军没有想到李植的炮火这么猛烈,一下子就端掉了这边一半的大炮,清军的炮兵们陷入了混乱。几个炮兵抱着头就往后面逃,却被押阵的军官几刀砍死在阵前。还活着的炮兵们双脚打颤,手忙脚乱地给还能用的火炮装弹。
但他们还没有撕开火药包,就听到中军传来收兵的金声。炮手们往后看了看,如释重负,给炮车套上牛马,推着炮车就往阵后逃去。
李植的大炮却不愿意放过这些炮兵,连冷却炮管的工作都不做了,只隔了四十秒就又开始了一轮齐射。又有八发炮弹命中了清军的炮车,打得那些炮车木屑飞舞。几辆炮管中弹的大炮被巨大的炮弹冲击力震到,炮管甚至直接从炮车上掉了下来,压到了旁边的炮兵身上。几千斤的炮管压在脚上,那些被压中的炮兵下半身骨头立刻就碎了。
没击中炮车的炮弹打在炮兵身上,又是一片血肉横飞。
清军阵中受伤的炮兵发出一片鬼哭狼嚎的哭声,炮兵们脸色发白,拉着还能用的最后一门炮车往后逃。
连拖带拉,他们算是逃出了李植大炮的射程,逃了出去。
孔有德站在火炮阵地不远处,看着一下子只剩下一门的大炮,差点哭了出来。
十七门大炮被击中,其中十门被击中炮管彻底报废。还有七门炮车被毁,在李植大炮的威慑下也没法拖出来了,也算是完了。
这些大炮可是孔有德的宝贝,从在山东造反时候就一直带着,哪怕是千里渡海投靠后金时候都费尽力气带着,可以说是孔有德在满清安身立命的根本。靠这些大炮,孔有德协助清军攻下过不少坚城,立了不少功劳。
然而皇太极拿自己的炮兵当试探李植的试金石,一下子自己的红夷大炮就全完了。
这些年来,自己部队的损耗皇太极从来不给予补充,这十七门大炮一废,自己在满清的分量一落千丈。
孔有德的管炮参将李九成狼狈从前面逃下来,颤声说道:“王爷...”
孔有德伸出右手,啪一巴掌重重打在李九成的脸上。孔有德一脸的狰狞,却是说不出话来。
清军的中军阵中,皇太极和济尔哈朗看着阵前的火炮对射,脸色有些发白。
这个李植的炮兵火力,太猛了,远远超越了皇太极的想象。
六十门大炮一次齐射,就准准地命中了一里外的清军炮兵阵地,打坏了九门大炮。两次齐射,十七门红夷大炮就报销在阵地上。而李植的火炮,没有一门炸膛。
试想如果大军齐上攻城时候,被这样的大炮轰炸几轮,大军会产生多大的混乱?
皇太极还想试探试探李植的火力,没想到却一下子折损了十七门红夷大炮,皇太极也有些心疼。
皇太极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个李植羽翼已成,如今已经无法将其剪除了。”
济尔哈朗看着孔有德损失惨重的炮兵,说道:“皇上,这李植太棘手了。”
皇太极看了看西边,说道:“我们该走了。多铎在黄崖口,也该得手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仍有可为
二月二十八日,多尔衮忧心忡忡地坐在中军大帐内,正和诸满蒙贵族议论军情。
如今皇上已经到达了青山口,驻扎在李植寨垒的对面。但马里沟这个峡谷中间被李植占领,李植的大炮封锁了短短两、三里宽的峡谷,让皇太极和多尔衮的信使无法往来。即便是晚上,李植军也在炮火的威慑下在山谷里点燃火柴堆照明,硬生生截断了两边的通信。
前天,多尔衮派了一支三十人的死士想冲到皇上那边去。结果刚进入李植大炮的射程,被十门大炮霰弹一轰,这些死士就死了二十几个,溃败下来,再不敢向前冲。
皇上就在几里外,却无法通信,这让多尔衮十分忧虑。这样下去,即便皇上来了,也无法带多尔衮的大军出关去。
多尔衮开始琢磨如何从山谷两侧的绝壁上爬过去,但斥候出去研究了两天,也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这个李植布下寨垒时候显然专门研究过地形,专选在这刁钻的地方扎寨。
看了看帐中的诸将,多尔衮说道:“如今消息断隔,和皇上的书信往来不通,皇上来了也帮不了我们,诸位有什么办法?”
蒙古旗主伊拜说道:“大将军,此时此地,只能出去攻打其他关口了。便是没有细作配合没有情报,也只能强攻。”
阿巴泰摇头说道:“就怕我们攻打雄关,久攻不下的时候李植率领明军主力从后面夹击我们...”
众人听到阿巴泰的话,都吸了一口凉气。李植的兵马这么强,如果再得到十几万明军的配合,恐怕真的会攻击五万多人的多尔衮军。到时候在明朝关口下被前后夹击,说不得就是一场大败。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和李植一起在这马里沟耗着?耗他半年一年?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众人正在焦虑,却看到大帐外跑来了一个亲兵,跑到多尔衮面前请了个安,说道:“大将军,多铎王爷的信使来了!”
多铎是多尔衮的胞弟,是八旗满洲镶白旗的旗主,素有战功。
众人听到亲兵的话都愣了愣,有些诧异。多铎不是一直跟着皇上在辽西牵制明军关、宁兵马吗,皇上的信使穿不过马里沟,多铎的信使是怎么进来的?是绕道其他关口靠细作混进来的?不过既然多铎的信使进来了,和皇上的通信就算是通了,众人闻言都是一喜。
多尔衮挥手说道:“快让信使进来!”
半晌,三个身穿白漆鳞甲的清兵走进了多尔衮的大帐,正是多铎军中的精锐摆牙喇。那三个清兵进来朝多尔衮屈膝请安,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将军,我家主子多铎按照皇上的布置,已经攻占黄崖口,请大将军率军从那里出关。”
听到这个摆牙喇的话,大帐中的满蒙贵族们眼睛发亮,一个个激动地站了起来。
多尔衮站起来问道:“多铎怎么攻下黄崖口的?”
那个摆牙喇说道:“皇上早就刺探到黄崖口防备空虚,收买了细作埋伏在内。我家主子和细作里外配合,让城里接应的人打开了关门。门一开,我大清兵一拥而入便把黄崖口给占了。”
大帐中的满蒙贵族们听到这话,知道黄崖口是真的被拿下了,一个个都长舒了一口气。众将暗道这下子终于能顺利出关,能摆脱这个魔鬼一样的李植了。
多尔衮站在大帐中想了想,也是喜上眉梢。
黄崖口在西面,距离青山口四百里,多尔衮率军一路向西,十日就能到达。天津的明军即便得了消息追上来,也追不上自己。
终于能够顺利出关了。虽然这次入关损失惨重,但毕竟劫掠了二十多万人口。有这些人口补充,我大清仍有可为。
伊拜激动地说道:“大将军,我们快去黄崖口,从那里出关吧!”
多尔衮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拔寨,全军往西,从黄崖口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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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植站在瞭望台上,看着南、北两面的多尔衮军和皇太极军同时拔寨,浩浩荡荡往远处行去。
郑开成诧异地问道:“师长,这多尔衮怎么退了,他们要去攻打其他关口了?”
李植想了想,说道:“恐怕不是,皇太极既然来了,清军就有了刺探长城众关口虚实的本事。说不定清军已经打下了不知道哪里的关口,准备出关了!”
薛三库说道:“师长,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等待时机打他一下?”
李植笑了笑,说道:“打野战,我们一万人打不过多尔衮的大军,让他们走吧,我们这次立的功劳,也够大了。”
郑开成悠悠说道:“清军入塞多次,都是耀武扬威而走。逃得这么狼狈的,这也是第一次吧?”
周围的虎贲师军官们听到郑开成的话,都是一阵哄笑,十分地畅快。
李植也笑了笑,说道:“给洪承畴发捷报,报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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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这天正站在天津卫城的城墙上,凭栏远望津沽的风物。
大运河从天津城西穿过。虽然因为清军入塞劫掠的原因,运河上漕船很少。但运河两边那鳞次栉比的茶馆、驿站,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往日天津的繁华。
这一次,这些城外的运河附属设施,都保住了。
清军经过天津时候,并没有攻打大军云集的天津诸城,而是直接越过天津往青山口去了,这也让洪承畴长舒了一口气。如今明军不敢出城和清军野战,也不敢支援被清军包围的城池。要是清军和天津的明军死磕,洪承畴也没法保证各个州县屯堡全部不失。
如果洪承畴和陈新甲坐拥十几万大军,却还是丢城弃土,那天子震怒之下说不定就会追究洪承畴和陈新甲的责任。清军直接越天津而去,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李植这个莽夫却自告奋勇地去青山口堵截多尔衮的大军。
明军斥候的战斗力远逊于清军,因此就不敢冲到第一线去窥探情报。前几天青山口附近的明军斥候来报,说青山口附近还是有不少奴骑,显然清军还没有出关。洪承畴暗道清军这是和李植对上了,恐怕李植那一万兵马凶多吉少。
洪承畴正在那里思考,却看到一个小校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
那小校冲到洪承畴的面前,跪在地上喊道:“督臣!捷报,捷报啊!”
洪承畴愣了愣,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到此时哪里会有捷报传来,问道:“何处的捷报?”
那小校抬起头,大声说道:“天津总兵李植的捷报,擒斩清兵一万一千,大捷啊,督臣!”
洪承畴挥了挥手,又把手放了下来,愣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升值的人情
那个小校又说道:“督臣,李植说,清军已经弃了青山口,往西边开去了。走了两天了。”
洪承畴没想到李植能在青山口击败多尔衮。听到小校的报捷,洪承畴好久才反应过来。
李植把一万兵马带到了青山口堵清军的出路,这是事实,如今清军弃青山口往西边去,那李植显然是真的战胜了清军。一万一千首级的数字哪怕有一些杀良冒功,大部分也会是真的——如果清军不是损失惨重,又怎么会放弃现成的出关口子,往西边去呢?
这个李植的兵马,强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植现在深得天子眷宠,就是因为能打。这次清军入关,十几万明军懦弱避战,而李植的兵马却大杀八方,几次击败清军。天子现在已经十分信任李植,甚至因为李植的一句话就迁怒于被称为杨相的杨嗣昌。如今李植再胜一场,天子要对李植重视到什么程度?
现在的大明官场,得罪谁,也千万不能得罪李植。
洪承畴立即走下城墙,带着亲兵往孙传庭暂住的天津中路兵备府走去。
到了兵备府,洪承畴直接走进了院子,在二堂找到了正在和兵备闲聊的孙传庭。
“伯雅,李植打胜了!”
孙传庭听到洪承畴的话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洪承畴,讪讪问道:“李植打胜了?怎么胜的?”
洪承畴倒是没有因为孙传庭的失态而嘲笑他,刚才自己得到这个消息时候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洪承畴一挥袖子坐到椅子上,说道:“不知道怎么胜的。但李植报了上来,说斩首一万一千级!”
孙传庭诧异地看着洪承畴,一脸的不相信。
一万一千级鞑子首级?那可是国朝少有的大功!和几个月前的范家庄大捷相当!一万人靠一个临时建的寨垒打败七万清军?斩首一万多?这李植还是明军吗?怎么能打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胜仗出来。
孙传庭想起李植请命出兵时候自己的持重之言,脸上竟有些尴尬起来。大明确实只有一副家当,孙传庭只能像个小媳妇似的死死守着这家当,而李植却能靠这一副家当横扫四方,把鞑子打得鬼哭狼嚎!
孙传庭有些后悔没有跟李植一起去青山口了。如果自己那时候相信李植,带一、两万兵马去助阵,那现在自己也早已立下大功了。想到这里,孙传庭有些懊恼地在桌子上一拍,俊朗的脸上满是后悔的神情。
“若彼时随他同去,如今如何?”
洪承畴也拍了拍桌子,似乎也在后悔。不过他很快就抛弃了这种念头,说道:“伯雅,你快备马,随我去青山口犒劳李植大军,查验李植的首级。”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随督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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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甲坐在天津巡抚的大堂内,正在和蓟、辽的众将们议论军情兵事。
查登备也坐在大堂的上首,仅次于陈新甲。不过查登备属于东林清流,和依附于杨嗣昌的陈新甲有些格格不入。加上如今杨嗣昌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倒台只在朝夕,那查登备就更不把陈新甲放在眼里,说话做事都有些轻慢。
陈新甲把查登备的态度看在眼里,一肚子的火,却又不敢发出来。
自从李植一句话打败杨嗣昌后,陈新甲就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别说是查登备这样的巡抚,就是帐下的总兵陈新甲都不太敢得罪,说话办事绝不敢对这些总兵用强。
不过好消息也是有的,那就是李植在青山口被多尔衮围住了。
那多尔衮七万大军围着李植一万人半个月了,那可是七万鞑子,那狂徒李植拿什么阻挡?多尔衮攻下李植营寨估计要不了多久了,陈新甲每每想到这件事,就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只要李植一死,大明朝拿什么和清军打?主战派还不是立刻销声匿迹?到时候天子还不是要重新启用主张议和的杨嗣昌?杨嗣昌一得势,自己这些跟随杨嗣昌的外臣还不是要鸡犬升天。到时候陈新甲一个兵部尚书是跑不掉的。
那个李植,当真是个狂徒,居然要带一万兵马去堵七万鞑子。鞑子的战力,那是明军能比的?就算李植侥幸赢了鞑子几场,但一万对七万,这仗是不可能打赢的。此时李植已经被清军围困半个月,日日苦战,他应该后悔自己的无知无畏了吧?要不了多久,洪承畴就要去给李植收尸了。
想到这里,陈新甲扫视了一眼查登备,暗道虽然如今你对我轻慢,等我升为兵部尚书,我看你怎么来巴结我!
大堂内的武将们还在围着地图议论清军的兵马布置。明军的斥候不敢靠近清军,这些武将凭借有限的消息也议不出什么头绪出来,在那里叽叽喳喳。陈新甲看了看地图上的青山口,闭上了眼睛。
突然,大堂外面一个亲兵跑了进来,拜倒在陈新甲面前喊道:“督臣!三边总督洪承畴派人来传话了!”
陈新甲睁开眼睛,淡淡说道:“让他进来。”
一个身穿鳞甲的秦军小校带着两个督标营标兵走了进来,拜倒在地,大声说道:“总督大人,我家督臣洪承畴让我来传话。”
陈新甲点了点头,说道:“你说!”
那个小校大声说道:“前线消息传来,天津总兵李植在青山口大败东奴伪王多尔衮,擒斩东奴和蒙古鞑子首级一万一千!鞑子大败后已经弃了青山口,往西边逃去!”
听到这话,大堂里安静了几秒,然后轰地一声炸开了。众将们被这个惊人的消息惊呆了,然后就热烈的议论起来。
李植打赢了。
而且还斩首一万一千?
这可是媲美范家庄大战的大捷,而且这一次的对手是七万清军!这李植怎么越来越神了。这李植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东奴吗?
蓟、辽的众将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一个个都十分后悔。若那时主动请缨随李植去青山口,如今已是立下大功,升官在望了。
曹变蛟站在大堂的西侧,因为兴奋而脸上有些发红。李植打赢了!而自己帮李植守卫了范家庄,李植说欠下曹变蛟一个人情,那这个人情如今益发珍贵了。只要李植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最好的位置,甚至升赏岂不都是手到擒来?
曹变蛟得意地看着周围的诸将,一副自得模样。
陈新甲听到这个消息,浑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人抽空了,一下子摊在了椅子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李植这么能打,清军落荒而逃,形势对大明来说一片大好,此前一力主和的杨嗣昌怕是要被天子恨上了!到时候自己这些跟随杨嗣昌的外臣,都没有好果子吃。
查登备看见摊在椅子上的陈新甲,十分刻薄地说道:“督臣怎么这副样子?这可是大捷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气风发
洪承畴和孙传庭带着猪羊牲畜,粮食米酒,赶到了青山口。
两人进李植的营寨前,看到营寨前面的壕沟、木刺,都是暗自惊心,感慨李植防得好严密。
李植没有到辕门前迎接洪承畴,甚至都没有站到中军大帐门口。李植是站在中军大帐里面迎接洪、孙二人的,这摆出的是迎接平级官员的架势。
一个营长把洪、孙二人带到了中军大帐,李植冲二人一拱手,说道:“二位军门辛苦了。”
站在两侧的李植帐下武官有样学样,也都是把手一拱,就算是行礼了。
对李植的轻慢,洪、孙二人只能忍了。李植是刚获大胜的将官,这次功劳报上去后肯定还要升官。内有天子信任步步高升,外有强兵在手大杀八方。李植作为一个武官,名义上听洪承畴节制,实际上的地位说是和洪承畴平起平坐,甚至说是略高一筹都一点不夸张。
如今敢因为礼节问题和李植发脾气的大明官员,基本找不到了。
洪承畴忽视了李植的“无礼”,上前亲热地抓着李植的手臂,说道:“总兵又胜了一回?”
李植点头说道:“我守在寨垒中,大败攻寨的多尔衮军,擒斩首级一万四千级。不过这其中有三千首级是朝鲜、汉人跟役,报上去有杀良冒功之嫌,就不充为军功了。剩下的一万一千首级,全是东奴和蒙古鞑子。”
听到李植的话,洪承畴和孙传庭又是一愣,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按李植的意思,这战功不止一万一千级,竟有一万四千级!是因为担心汉人和朝鲜人跟役在验首级时候过不了关,才报了一万一千级的战功上来。实际上这些年来清军军中汉人和朝鲜跟役越来越多,这些跟役也拥有不低于明军的战斗力。李植能擒杀三千多汉、朝跟役,本来也是一功,只是这份功劳难以明证就是了。李植为了不被人嚼口舌说他杀良冒功,干脆不报这一部分首级战功了。
这李植的兵马,实在是强盛。这份功劳,实在是浩荡。
洪承畴和李植寒暄了好一会儿,才装成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总兵擒斩的首级在哪里,我去验明!”
李植笑道:“我带督臣去验!”
李植带着洪承畴走到营寨中间,走到小山一样高的两堆鞑子首级前面,说道:“东奴首级是五千三百,蒙古鞑子首级是五千八百!”
看到那两堆鞑子首级,洪承畴和孙传庭对视了一眼,又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鞑子的首级,一眼看过去就像是真的。
两人的兵马守在天津,闻东奴的警报就色变,看到几百鞑子游骑就紧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鞑子首级?这一万一千鞑子若是聚在一起,会是一支多么强悍的兵马?怕是几万明军都顶不住。如今这些鞑子却全被李植割头于此,做了刀下鬼。
这个李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洪承畴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一挥手,便有二十个幕僚走了上来。那些幕僚和李植的士兵讨来水盆井水,开始查验首级。
乘着幕僚在看首级的当头,孙传庭走上一步,好奇地问道:“总兵兵马如此强盛,却不知道是如何练出来的?”
孙传庭在营寨外已经看到了李植的壕沟、木刺,知道李植是靠这些东西防住东奴的,但他依旧对李植兵马感兴趣。毕竟李植是防住了七万清军,换做其他明军,靠一个临时营寨绝对是防不住的,更别提擒斩这么多鞑子首级了。
听到孙传庭的发问,洪承畴也好奇地转过了身子,听李植的回答。
李植想了想,说道:“我的兵马以火铳,大炮成军。我的火铳七十步上可以杀人。”
孙传庭点了点头,各式火铳大明的军队都有装备,也是稀松平常之物。造的好的精良鸟铳,七十步上破甲都有。李植的火铳七十步上杀人,也不算稀奇事情。
当然,大明军队管理混乱,这精良鸟铳一百把里也没有一把。一般的鸟铳别说能七十步破甲了,就是想打一百发不炸镗都是极难的。
李植又说道:“为了提高火铳兵的命中率,我的火铳兵每天打靶十次。一把火铳造价十五两,一个士兵三个月就打坏一把火铳。我雇佣了大量的铁匠,日夜不停制造新火铳。因为如此,我的士兵才能在战场上弹无虚发。”顿了顿,李植又说道:“那些红夷大炮,也是如此。”
听了李植的话,孙传庭感慨地抚了抚长须。
这李植的兵马,是用银子堆出来的!训练三个月就打坏一把火铳,这是绝无仅有的训练强度,每个月光着训练报销的火铳就要折银好几两。
比较起来,大明军马装备的鸟铳大炮容易炸镗,士兵根本不敢操作,每次射击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哪里有什么训练?一个月也打不了一、两次。
李植的火铳能全部不炸膛?想让匠人们用心造出合格鸟铳,那工匠钱、材料钱可是一分都不能贪墨,要下得足足的!
这样的训练强度,那士兵在战场上的命中率得有多高?鞑子冲上来,这边万铳齐发,鞑子怕是一下子就要乱成一片。
难怪李植的兵马如此强盛,这样说起来,全是用大把银子换来的。听闻李植是用私产养军,不但不贪墨朝廷的兵饷,还从自己腰包掏海量的银子出来报效朝廷,这份忠心大明独一份。这支强军无法复制,在大明也是独一份。
听到李植的话,洪承畴和孙传庭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洪、孙二人和李植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时辰。到了晚饭前,首级查验的结果出来了,一万一千一百七十九具首级,全是真的。
听到这个结果,洪承畴眼睛放光。他名义上是李植的上级,李植立下这样的功劳,他是有帷幄之功的。捷报到了天子那里,自己的赏赐自然也少不了。不说别的,就说天子对自己的信任,恐怕都会提高不少。
洪承畴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便要和李植告辞。
李植说道:“我已经命人备好酒菜,督臣不留在寨中用饭么?”
洪承畴翻身上马,抱拳说道:“不劳总兵了,我这就赶回去写捷报!”
说完这话,洪承畴就焦急地一甩马鞭,带着亲兵冲了出去。
孙传庭看着洪承畴的焦急模样,哈哈大笑,也抱拳朝李植一拱手,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太子太保
大明天子朱由检坐在乾清宫的书房里,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局势,实在令人心焦。范家庄大捷后迎来的曙光,因为李植的莽撞消灭殆尽。
一个月前,清军撤了对济南的重重包围,往青山口退去。七万清军押着二十多万百姓和劫掠来的无数钱粮财帛,走得极慢。可即便是这样,一路上大明的十几万大军没一人敢上去邀战。洪承畴和陈新甲十分“持重”,守在天津的堡垒之中,只看着清军安逸地往青山口去。
在这样的关头,李植却突然跳了出来,率领一支孤军要去青山口堵清军。其他的明军,没有一个和李植同去的。朱由检知道这是明军怯战。
然而朱由检这次却没有为李植的敢战而欣喜。虽然朱由检没上过战场,不通军事,但也知道,这一万李植兵马不是七万清军的对手。清兵若是围而攻之,李植怎么顶得住?
如今大明朝内忧外患,明军对阵清军不敢战,大明只剩下李植这绝无仅有的一支强军。第二次范家庄大捷擒斩东奴一万多首级,算是给耀武扬威的清军一计重击,让他们以后再想入关劫掠时候也要掂量掂量。然而这个李植却如此鲁莽,竟用一万人去战七万人?若是李植这一支兵马折了,以后明军又要恢复无军可战,任清军四出劫掠只能作壁上观的局面。
此次清军入关,攻陷五州二十七县,杀死百姓无数,劫掠人口二十多万,牲畜十余万,钱粮物资无算。这些都算了,大明军不敢战,没有办法。如果再把李植的兵马也折在青山口,那我大明真是损失惨重。
清军七万大军进了青山口已经半个多月,奴骑封锁了关口入口,朱由检对山谷里的大战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些天是越来越焦急。
这次朱由检调洪承畴秦军入卫京师,是冒着流贼死灰复燃风险的。如果秦军长期留在京畿,本来已经蛰伏的流贼肯定会重整旗鼓。大明朝哪里有两线作战的实力?流贼一灭鞑子就来,鞑子一来兵马就往京畿调,好不容易靠人数优势逼走鞑子,流贼又起来了,这样的死循环已经两次了,变成了朱由检的噩梦。
同时和流贼和东奴作战,大明朝这脆弱的身板有崩溃的风险。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在精神上支撑着朱由检的话,那就是李植的一万二千强军。这支强军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能在范家庄击败三万满清鞑子。
但如今李植却带着一万人莽撞地冲到了青山口去。如果李植败了,大明朝就再没有能战的兵马了。朱由检便只能依靠杨嗣昌,回到和满清求和的老路上去。
但是和满清求和,也是阻力重重。不但满清态度暧昧,而且大明朝中百官也是坚决反对,事情几乎无法摆上桌面。
不仅如此,前几天,黄崖口又被清军攻破了。鞑子收买奸细,里应外合攻破了这个长城关口。这是什么意思?鞑子还要往我大明的京畿增兵?还要再掠夺更多的州县?莫非是李植已经被多尔衮斩杀,清军再无所畏惧,不急着走了?
朱由检想着想着,越来越焦躁,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朱由检暗道这书房里空气混浊,竟让自己咳嗽起来了。他走到乾清宫门口门口,看着长长的甬道,深吸了一口气。
朱由检正在那里焦虑,却看到王承恩手上抓着一个奏章,从平台上一路冲了下来。
大概是一路跑过来太跑得太辛苦,王承恩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只低着头在甬道上一路猛跑。走到半路,他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但他叫都没有叫一声,立即从地上一跳爬了起来。
他低着头,也没看到站在乾清宫门口的朱由检。朱由检往门旁边一让,王承恩竟顺势就跑进了乾清宫,抓着奏章往书房里跑去。
朱由检咳嗽了一声,喝道:“王承恩!”
王承恩一只脚已经冲到了书房里,这才听到天子的叫声,诧异地转身看了看天子。但看到天子他也没时间尴尬,而是立即举起手上的奏章,一边喘气一边大声说道:“圣上...圣上...大捷...又是一个大捷啊!”
朱由检愣了愣,问道:“哪里来的大捷?”
王承恩大口喘着气,说道:“李...李植的大捷!”
朱由检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却又有几分不敢相信。
李植的大捷,难道李植打败多尔衮了?不可能啊?一万人能打败七万清军?其他的一万明军连三千清军都打不过。李植能击败浩浩荡荡的七万清军?
而且不是战胜,是大捷,要斩获多少首级才能称为大捷?
从王承恩手上接过奏章,朱由检有些紧张地打开了那封奏章,生怕是王承恩大惊小怪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然而那奏章上面,洪承畴白纸黑字写的清楚:
经历一场大战,李植擒斩了一万一千鞑子首级。多尔衮大败后已经向西逃去!李植缴获的首级,洪承畴已经带人验明,全是真鞑子首级!
一万一千首级,真真的大捷!
朱由检看着那奏章,看了一遍又一遍,本来满是焦虑的脸上渐渐带上了一片笑容,脸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神采!到最后,朱由检已经是红光满面。
李植又打赢了,把多尔衮打怕了,往西边逃去了。李植不是莽撞,是真的骁勇善战。鞑子十万大军在关内折了三万多人,以后还敢入关劫掠否?
李植打赢了,我大明的江山,似铁桶一般牢固,再不会有人能撼动!
朱由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抓着奏章走上了御座,志得意满地坐在御座上,又细细看了那奏章一遍。
王承恩看着天子的脸色,小心地问道:“圣上,这可是大喜事啊!”
朱由检把奏章往御案上轻轻放下,大声说道:“明日朕率百官献捷太庙。让列祖列宗知道,我大明的江山安然无恙!”
想了想,朱由检又大声说道:“进洪承畴太子太师。”
“李植实乃我大明之中流砥柱,不可不赏!进李植正一品左都督,封太子太保,特进荣禄大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