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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舞冰凝     庶女医香txt下载     庶女医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会元?探花?

    忽然听了罗起东这么一番带了明显告辞意味的话,却不由的萧呈烨不怔了一下。正在他忖度着该说些什么留客的时候,一直坐于客厅上首冷眼旁观的萧灿陡然长身而起,沉声吩咐道:“烨儿,三位贤侄都是你的朋友,你须好好招呼着,不可怠慢了!”

    萧呈烨闻声,顿时知道萧灿这是在为自己解围,当下松了口气,忙应了一声是。

    略一颔首之后,萧灿转向罗起东三人,温声道:“老夫与人有约,须先行一步,便不陪三位贤侄了!已近午时,三位贤侄不妨留下用饭。你三人与烨儿年纪仿佛,日后可要多多亲近!”

    罗起东三人闻言,却是各自愕然,互视一眼后,终于各自欠身朝萧灿一礼:“老大人慢走!”

    萧灿去后,萧呈烨方上前一步,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三位请!”

    这话一出,游方信与丁一鸣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罗起东。他们与萧家本来全无丝毫关系,萧家之所以出手相助他们,却是基于罗起东的缘故,因此在萧府,他们倒是有志一同的以罗起东为主。迟疑一刻之后,罗起东才终于点了点头。

    萧呈烨毕竟非是当日帮他那两人中的一个,这让他在奇怪之余,也有些不甚放心。

    感觉到三人的犹疑之意,萧呈烨倒也并不在意,只笑了笑,先自举步在前引路。

    身后罗起东三人也只得紧跟其后。萧呈烨引着三人一路往东,走了足有盏茶工夫,前头才见了一座花厅。足下稍稍放缓,萧呈烨抬手指那花厅笑道:“这处名曰漪兰厅,但凡我的朋友,大多在此招待!三位请!”言毕率先举步入了花厅。

    四人分主宾坐下后,罗起东终于觅得机会,起身朝萧呈烨拱手,且犹疑叫道:“萧兄……”

    见他如此。萧呈烨哪还不明他的意思,当下苦笑道:“罗兄满心疑惑,萧某自是明白。只是这事,还须她人点头。我才好将个中原委一一向诸位道来!”

    罗起东之事,原是远黛与萧呈娴二人弄出来的。萧呈娴倒也罢了,远黛与睿亲王百里肇如今婚约已成,却正是需要谨言慎行之时。这个时候,萧呈烨又怎敢胡乱透露内情。

    为之愕然一刻,罗起东才要再说什么之时,漪兰厅外却忽然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笑声:“呈烨!”随着这一声叫唤。凌远清已迈步走入漪兰厅。

    乍然瞧见凌远清,萧呈烨怔然之后便也回过神来,因笑道:“你怎么却来了?”

    洒然的耸一耸肩,凌远清笑道:“可不是奉命前来吗?”言下不无自嘲之意。

    萧呈烨听得了然一笑,便也不再多问,便指了罗起东三人一一介绍了与凌远清知道。凌远清原非倨傲之人,拱手道了一句:“久仰!”便指了自己道:“凌远清!三位不妨直呼我名!”

    凌远清在萧府无须通报,即可自如出入。同萧呈烨说话时态度更是亲密随意,一望便知身份非凡,罗起东三人如何敢当真直呼其名。当下连称不敢,容止比之先前却更拘谨了些。

    萧呈烨见此,心中不免又叹了一声。因着出身的缘故,他的性情固然从来算不上孤高,但也绝非那种亲善到随意何人都可谈笑风生的之人,因此见罗起东三人拘谨,他还真有些束手无策。瞅一眼凌远清,萧呈烨也不兜圈子,便自问道:“你来时,她可交待了你什么没有?”

    凌远清笑笑。却是毫不犹豫的答道:“没有!”远黛请他来跑这一趟时,曾点明是想知道萧府对这三人的反应,却并没交待其他,显然并无丝毫居功之意。

    萧呈烨听得摇一摇头,便也不再指望凌远清,好在这么一会工夫。下头的菜肴已陆续的送了来。萧呈烨忙提了酒壶,替众人斟满了酒。三杯酒下了肚,罗起东三人态度便也自如了好些,虽还远称不上谈笑风生,但总算也不那么僵硬了。

    萧呈烨觑了机会,便问凌远清道:“维杰与维英二人也都中了,你该知道吧?”

    凌远清颔首道:“是!今儿早朝才罢,三叔便赶去礼部,看了名册,回来时候,同我爹说起时,却还叹了几声。我那时恰在一边,见他那样儿,怕是觉得维杰中的低了!”

    丁一鸣与游方信二人忽然听他们说起今科杏榜之事,心中不免关心,不由各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恐错漏了一个字去。罗起东因是武举,对此倒并不如何关心。

    萧呈烨倒没在意他们三人的神情,只自如笑道:“听说三叔当年高中会元,不曾料殿试却只取了探花,只怕他到了如今,心中还苦恨不足,满心想在维杰身上弥补一回吧!”

    凌远清耸耸肩,无所谓的笑道:“我那三叔性子原就有些执拗,这你也是知道的!据说维杰出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来拜望三叔,并将闱场所作三篇文章重又誊写一遍,交予三叔品评。翁婿两个在书房足足待了三个时辰!”

    这事儿,萧呈烨还真是不曾听他说过,这会儿一听,倒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却向游方信二人道:“适才我与远清所说的维杰,却是姓陆,乃是凌府十小姐的未婚夫婿,今科杏榜中了第九,与二位算是同榜之谊,改日得了机会,当与三位引见之!”

    游方信二人闻声,少不得拱手谢了。稍稍犹豫一刻,游方信问道:“在下适才听得萧兄言语,仿佛除了这位陆维杰陆兄,另还有一位同年?”

    萧呈烨点头道:“正是!那人却是陆维杰的表弟陆维英!”对陆维英,他无意多加评论,只笑道:“侯殿试过后,等我唤了他二人来,再与三位同聚饮酒!”

    他说着,倒又想起一事来,稍稍思忖之后,便道:“明儿便是殿试了!三位若不弃嫌,今儿不妨在此暂住一宿。明儿入宫就试也方便些!”

    三人不意萧呈烨竟会出此邀请,各自愕然一刻,又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半晌,三人才自起身朝萧呈烨深施一礼:“萧兄好意,我等心领……”

    话虽只说了一半,但里头的推辞之意却已昭然若揭,只是他们下头的话尚不及出口,那边凌远清已骤然开口打断了三人接下去的言辞:“三位也不必太拘谨了,相识即为有缘,既是有缘,便是自家兄弟,况你三人各自中举,来日更多有见面之机,太过生分却是不好!”

    罗起东三人听着这话,倒觉是中肯之辞。毕竟三人能得高中,也是亏了别人之力。便辞了不肯住在萧府,少不得也要过去文宣阁,说到底,也仍是欠了对方的情。

    叹了口气后,游方信拱手道:“萧兄大恩,方信等人永不敢忘!之后只是结草衔环相报了!”

    萧呈烨闻言,忙自连连摆手,且苦笑道:“游兄言重了!咳,这个中原委,日后三位自知,我如今也不多说什么了!”言毕却又提壶,为诸人斟满酒杯。

    凌远清更哈哈一笑,举杯朝三人道:“这一杯,便预祝三位明日殿试一举夺魁!请!”言毕举杯便要一口饮尽。

    自凌远清坐下之后,罗起东已有半日不曾言语过一个字,这会儿忽然听了这个“请”字,却是忽而开口道:“凌兄且慢!”

    微怔一下,凌远清不无疑惑的看一眼罗起东:“罗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罗起东却是更不犹豫,便自爽然问道:“敢问凌兄,当日帮助我等的,原是两位公子。其中之一为是萧府之人,我等已尽知,不知凌兄可肯告诉我等另一人是谁?”

    话虽只说了一半,但里头的推辞之意却已昭然若揭,只是他们下头的话尚不及出口,那边凌远清已骤然开口打断了三人接下去的言辞:“三位也不必太拘谨了,相识即为有缘,既是有缘,便是自家兄弟,况你三人各自中举,来日更多有见面之机,太过生分却是不好!”

    罗起东三人听着这话,倒觉是中肯之辞。毕竟三人能得高中,也是亏了别人之力。便辞了不肯住在萧府,少不得也要过去文宣阁,说到底,也仍是欠了对方的情。

    叹了口气后,游方信拱手道:“萧兄大恩,方信等人永不敢忘!之后只是结草衔环相报了!”

    萧呈烨闻言,忙自连连摆手,且苦笑道:“游兄言重了!咳,这个中原委,日后三位自知,我如今也不多说什么了!”言毕却又提壶,为诸人斟满酒杯。

    凌远清更哈哈一笑,举杯朝三人道:“这一杯,便预祝三位明日殿试一举夺魁!请!”言毕举杯便要一口饮尽。

    自凌远清坐下之后,罗起东已有半日不曾言语过一个字,这会儿忽然听了这个“请”字,却是忽而开口道:“凌兄且慢!”

    微怔一下,凌远清不无疑惑的看一眼罗起东:“罗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罗起东却是更不犹豫,便自爽然问道:“敢问凌兄,当日帮助我等的,原是两位公子。其中之一为是萧府之人,我等已尽知,不知凌兄可肯告诉我等另一人是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三月三日天气新 平京水边多丽人

    三月三,为古之上巳节。大周朝历来重视上巳一节,这一日,若无大事,百官便可休沐一日,免却早朝之苦。而更为凑巧的是,这一日,也恰是殿试金榜过后的第二日。

    继三月初二日的状元夸官之后,三月三日早间,当今延德帝在宫中设宴,招待一应新科进士。一应新科进士于巳时初刻入宫饮宴,直到午时末刻方才出宫各自归家。

    罗起东三人仍是结伴而行,才刚出了宫门,便见外头有人迎了上来。朝着三人躬身一礼,那人笑道:“三位爷可算是出来了,请!”

    自打二月廿八日,杏榜放榜后,三人便一直住在萧府,在萧府倒也混了个脸熟,此刻一见,自然便知道此人名唤萧兴,乃萧呈烨身边颇得用的长随。

    萧兴身后,却是一辆马车,很显然的,萧兴此来,是为接他们三人的。

    侯三人登车,萧兴便自跃身上了车辕,提起马鞭挥出一声脆响,前头拉车的两匹马儿已自扬蹄,稳稳的朝前奔驰而去。车内,丁一鸣三人面面相觑,心下都甚不自在。

    那日漪兰厅饮酒之后,三人已约略猜到了萧府留下他们的意思。对于大多数读书人而言,能够娶到一位出身名门的妻子,无疑是一件幸事。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诗,相传乃是出自某一位皇帝的《励志文》。这里头的意思,其实也很是明白,读书、励志、上进。一朝得登金榜,便有机会能够娶得名门如玉妻,再因之得岳家之助,从此走上青云之路。

    然而天下读书之人何止千万。真正能娶得名门妻的又能有几人。因此在从前而言,这两句诗对三人而言不过是一种望梅止渴的梦想而已。而如今,这个梦离他们却是那么的近。仿佛触手可及。但三人却都陷入了一种尴尬,只因他们三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彼此的对手。

    叹了口气后,游方信苦笑的看向罗起东:“这算个什么事!这萧家,我已愈来愈弄不懂了!”

    事实上,要说尴尬,三人里头罗起东无疑是最尴尬的一个。三人里头,只有他见过远黛与萧呈娴二人。而且见到的还是男装的二人。然而他心中却也很是清楚,若说三人里头,谁最没有希望,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他。即使他已成了今科的武状元,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弄不弄的懂。我们总是受了别人恩惠,却是不好有所怨怼!况此事于我们而言,成自是好,便是不成,其实无什么坏处!”沉吟一刻后,丁一鸣折中的评价着此事。

    昨日金榜出,身为杏榜会元的丁一鸣毫无疑义的被延德帝点为今科状元,已算功成名就。

    默默点头,游方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的想法也与丁一鸣相仿佛。之所以略有怨言,其实却是因萧府的行事方式,实在颇为古怪,甚至可说有挑拨之嫌。

    抬手揭起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罗起东微诧的开口:“这里……仿佛是流花河?”

    游方信闻言。忙自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暮春三月,春花正盛,碧草如茵,正是最佳的踏青时节。流花河边,更是游人如织,个中更不乏少年男女相伴而行。

    “不必看了!”丁一鸣沉稳开口:“我已想起来了,上巳日,女儿节。据说这一日,平京不禁男女同游。定下亲事的男女,更可由男方出面,邀约女方相伴出游踏青。”

    被他这么一提醒,罗、游二人顿时恍悟过来。

    长舒一口气后,罗起东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此事却是愈快定下来愈好!”红颜从来祸水,这事如今倒还罢了,若拖得久了,难保三人相互之间不会互生芥蒂。

    丁一鸣与游方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一笑,才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却已传来萧兴的声音:“三位爷,我们已到了!”三人闻声,这才发觉,马车不知何时竟已停了下来。

    答应一声之后,罗起东倒也并不客气,便自打开车厢,先行跳下了马车。丁、游二人也相继下车。萧兴恭敬的侯在一边,见三人下车,少不得抬手一指,笑道:“三位爷请!”

    三人应声看去,却见离此不过五十步远的地儿,正有七人或站或坐,言谈自若。七人周遭,另有二三十名插金戴银,衣着不俗的丫鬟仆妇环绕伏侍。而这一圈人里头,最让人一见便难忘怀的无疑便是闲闲立于垂柳之下,指点说笑的两名女子。

    二女面水而立,有风自河上来,拂得二人衣袂飘飘,更平添三分出尘之气。二女一着紫,一穿蓝。紫是沉静之中又不失高贵的绛紫;蓝却是淡雅沉静,雅致清新的水蓝。

    无需走近,只这么远远一瞧,已让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没什么理由的,三人一下子便已猜出了这两名女子是谁。三人正犹疑着是否该理所当然的迈步走了过去时,那边萧呈烨却已瞧见了三人,含笑的站起身来,他扬声叫道:“三位,快请过来坐!”被他这么一招呼,倒立时借了三人的困窘,忙自过去,同萧呈烨等人见礼。

    及至过去时候,三人这才注意到,除却柳树下头站着的二女,此处竟还有另一名少女。与树下二女不同,这名少女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名一名容貌白皙清秀的俊雅男子身侧。她虽面对着三人,但三人却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少女眼中并无他们的存在。她那秋水一般明澈的眸子里,只有身侧的那名男子。这几日,因新科进士之间多有见面之机,故而三人却是毫不费力的便认出了眼前这人——新科榜眼:陆维杰。

    众人见面,少不得各自见礼。寒暄几句之后,凌远清便指了陆维杰笑道:“你们该是相互认识的,我也就不多介绍了!”他说着,却抬手点了一点陆维杰身侧那名肤光胜雪、色如春晓的明丽少女:“这位,乃是我家十妹,她与维杰却是自幼便订了亲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三章 睿王驾到

    三人听得这话,便也明白过来,当下各自笑笑,不免说了几句恭喜的言语。陆维杰闻声自是微笑拱手,看向凌远萱的目光也自温存柔和。

    众人这边见礼毕,那边垂柳下头的二女却仍是全无动静。萧呈烨不得已,少不得轻咳一声,朝那边叫了一声:“妹妹!”

    垂柳下,着绛紫二色金折枝牡丹云锦襦裙的少女意甚无奈的回过头来,微带不悦的白了一眼萧呈烨。只是一眼,罗起东三人已自怔然立于当场,一时竟都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一张清艳绝伦的娇容,纵便是在含嗔带怒的情况下,也仍不减其美。让人在乍见她的第一眼,便陡然想起了八个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萧呈娴回头之后,一直与她喁喁细语的远黛便也含笑的转过了头。若论容色,远黛自是远远不及萧呈娴的,然而她的那种淡远清逸、浑然天成的清丽气韵却足以让她纵使站在萧呈娴的身边,也绝不会沦为陪衬红花的绿叶。轻轻一拉萧呈娴,远黛便自举步走了过来。萧呈娴其实满心不愿,但当此情景,却也不好太拂了二人颜面,少不得闷闷的于她一道走了过来。

    眸光微微流转,萧呈娴很是自然的看向罗起东:“罗……罗起东,是了,如今该唤你一声状元郎了,你很不错,没有糟践了我那块玉佩!”

    罗起东倒不意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怔愣一刻,竟窘迫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远黛在旁看着。却忍不住微笑起来,因在旁解围道:“罗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公子三人在翠竹轩内一住数月,却是以我萧姐姐的一块玉佩作抵的!”

    罗起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然面对着眼前二女,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法说出,半日方嗯啊了两声。一张英气而略带憨直的脸却已微微的泛起了红晕。

    白一眼远黛,萧呈娴微嗔道:“九妹妹,你可也罢了。这事当日原是你的意思,如今你可是一推二五六,竟是诸事不理,仿佛与你全无干系一般!”

    这话一出。众人不免各自诧异。便是萧呈烨与凌远清也是万万不曾料到这事竟是远黛主导而成。觉出众人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远黛却也并不慌张,只笑道:“姐姐说的却是哪里话!天日昭昭,众人在旁,我何曾说了这事与我全无干系了?”

    萧呈娴才要再说什么之时。一个淡漠沉静的声音却忽而响了起来:“诸位见谅,我来迟了!”这话说的不疾不徐,音调也自不高不低,却无甚理由的令人无法忽视之。

    不约而同的循声看去,所有人的目光旋之落到了那个正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上。

    一袭简单的玄色暗纹库缎圆领长袍,只在袖口、领口等处简单的以金线绣了一圈螭纹,穿在他的身上,却予人一种说不出的雍雅自若之感。深邃宁静的眸子只淡淡的环视了众人一眼,却让众人不自觉的连呼吸都轻了不少。神情也各自拘谨了几分。

    好半晌,却还是凌远清不无僵硬的朝他施了一礼:“我等失礼,不曾远迎……”

    他这话才只说了一半,却已被百里肇抬手打断:“罢了!今儿来此只为踏青,这些个礼数与客套话,能免则免了吧!”

    他这里一开了口。众人即便心中仍深感压迫,却也不得不各自掩饰。陆维杰与丁一鸣、游方信三人更是踏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口称:“座师在上,学生有礼!”

    此次春闱,百里肇以亲王之身而被钦点为主考官,今榜所有进士按理都该尊称他一声座师。丁一鸣等三人自也不例外。这里头,反是罗起东以武状元的身份得以免了这个称呼。

    百里肇点一点头,目光自然的扫了三人一眼。及至落在陆维杰身上时,却忽然的淡淡的扬了下双眉,问道:“陆维杰,你可知杏榜之上,我为何黜你为第九?”

    一怔之后,陆维杰却问道:“王爷所言,黜我为第九,不知却是合意?”他天资甚为聪颖,幼读诗书,更是二十年如一日,不敢有丝毫懈怠。此次进京赴考,于己更是信心十足。他自以为闱场之中,自己那三篇文章可称得是道德昭昭,文理斐然,出闱场时,更是信心满满。一心以为当可连中二元,却不料想杏榜上,却只列了第九。

    杏榜公布之后,他更颇费了一番心思,寻了今科会元丁一鸣所做的三篇文章,仔细揣摩了一回,却只觉丁一鸣之文固然极好,但比之自己,似还差了一筹。由是心中也颇有不服。

    神色自若的一笑,百里肇淡淡道:“当日阅卷,众人公评你为第一,是我复阅之后,一力压下,黜了你为第九!”这话从他口中说来,却是舒徐平缓,仿佛理所当然。

    陡然听了这话,陆维杰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一时竟是浑身冰凉。一侧的丁一鸣也自怔在了当场,脸上神色也着实有些不自在。

    深吸一口气后,陆维杰镇定一下自己纷乱的情绪,拱手朝百里肇道:“敢问王爷,这却是何缘故?”他虽努力镇定自己,但因心绪实在混乱,这一句话已自微微颤抖了。

    略略颔首,百里肇道:“所以黜你为第九,只因你文章虽好,却偏偏欠缺了一分锐气!”略顿了片刻之后,才又补充道:“锐,为锋芒之气。你之文,固然文采斐然,条理明晰,却全无锋芒,平和中庸太甚,故此为我所不喜!”

    说到这里,他却忽而转向游方信,问道:“你是游方信?”

    游方信忙应了一声,上前俯首行礼:“学生正是游方信!”

    点一点头,百里肇道:“你之文,文采亦颇出色,只是锐气太过逼人,当是心中多有怨气所致!”他说着,眸光却又极是平和的扫向陆维杰:“不过在我看来,少年之人,有些锐气总是好的!只因这世上,几乎便没有什么人能够永远保有那份锐气!”

    点评过陆维杰与游方信二人之后,百里肇最后移目看向丁一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这个名字,甚合你之文风!不知却是谁人为你取的?”

    恭谨的上前一步,丁一鸣垂首应道:“回座师,此名乃学生族叔在学生满十岁时为学生所改。只是可惜,学生的族叔已在三年之前过世,却再见不到学生光宗耀祖的一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畅所欲言

    深思的看一眼丁一鸣,百里肇微微颔首,面上若有嘉许之意,却并没再同他说话,只转向众人道:“今日上巳踏青,却不可拘束了,只以尽兴为上才好!”

    众人闻声,自是各自点头应是。然或是有百里肇在场的缘故,众人虽都口中应是,心下却总觉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好。

    许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窘迫,百里肇淡淡扬眉,却朝远黛道:“陪我去前头走走吧!”

    为之一笑,远黛缓步行至百里肇身后。原先立在百里肇身后为他推轮椅的小厮倒也伶俐,见她过来,忙自躬身朝她一礼,很快的退了下去。远黛也并不多说什么,便推了轮椅,一路缓缓而行。眼瞅着他二人去了,众人第一反应竟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惟有萧呈娴颇为不悦的轻哼了一声,远黛一走,却让她没了伴儿。然而她也非不知分寸之人,心中虽则不快,却也并未言语,只是不无怏怏的在身侧的锦墩上头坐下了。

    凌远清见此情景,也只有苦笑,轻咳一声后,却道:“诸位不必客气,都坐吧!”说着已示意一边的丫鬟们送了锦墩来与罗起东三人。

    三人坐下之后,早又有丫鬟过来为他们各自设了几案,几上却早备好了一套自斟酒具及几样时鲜果蔬菜肴。含笑举壶先行自斟一杯后,凌远清举杯笑道:“今日上巳,相邀诸位,只为踏青游玩。诸位不必拘束,只是自便即可!”言毕仰头举杯一饮而尽。

    罗起东等人闻言,少不得各自应着,自行提壶斟了美酒。各自饮了一杯相陪。

    自打听了百里肇那一席话后,陆维杰便有些神不守舍。此刻人虽坐了下来,却压根儿也没在意凌远清的举动。只怔怔的坐在那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只是自己闱场之中做的那三篇文章。凌远萱在旁见他如此,心下不觉担忧,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陆维杰被她一拉,竟不由的惊了一下,回头望进她满是关切的双眸时,才觉自己失态。少不得朝她一笑,低声道:“我没有事的,只是一时出神了!”

    口中说着,却不由的抬眸扫了一眼丁一鸣与游方信二人。待见二人也与几一般颇有失神之意,心下这才稍感平衡。他这里才要开口。相约对方等人来日再聚,却听对面罗起东忽而开口道:“我有一言,若不问出,怕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拿了眼去看凌远清。罗起东虽是武举,但早年亦曾潜心学文,其后虽则弃文习武,然言辞之中终究不似一般武举那般粗鄙不文。

    凌远清本也是聪敏之人。又怎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哈哈一笑之后,倒也并不隐瞒:“不瞒罗兄,那一位,乃是我家九妹。今年早些时候,才与睿亲王定下了婚姻之约!”

    罗起东恍然。下一刻,却已忍不住拿眼去看萧呈娴。萧呈娴端然而坐,神色淡静的自斟自饮着,却是看也不曾看他三人一眼。直到罗起东看她,她才淡淡的撩了一下眼皮,却是依旧不言不发。罗起东出身贫寒,少年读书,年纪稍长又苦练武艺,何曾与女子有过什么交往,这会子忽然被她这么一扫,竟是不觉的红了脸,忙低下头来,却是再不敢看她。

    见他如此,萧呈娴先是一怔,眸中笑意旋即隐现。然她出身大家,虽则性情大方,却也没有与陌生男子当众谈笑的兴致,不无好笑的看一眼罗起东后,便也收回了视线。

    这边众人各怀心思,均各自斟自饮,只间中略说几句,气氛虽不甚热切,倒也算得融洽。那一边,远黛推了百里肇,也不言语,更不相询,只是不疾不徐的朝前走着。

    这一走,便走了足有五十步开外,百里肇才忽而开口道:“今儿天气不错!”

    微微一笑,远黛顺势的停下了脚步:“王爷的心情仿佛也极为不错?”

    神色自若的淡淡挑眉,百里肇不答反问道:“何以见得呢?”

    远黛答道:“行事却还向人解释,这一点实在不似王爷素日做事的风格。难道这却还不能说明王爷今儿的心情委实甚是不错吗?”

    轻笑一声之后,百里肇平静道:“细论起来,他们如今也算是我的门生弟子,今日偶遇,我这个为人座师者出言提点一二,岂非也是人之常情?”

    远黛为之莞尔,却是并不言语。于这些场面上的话,她自是不肯信的,然而纵便不信,她也并没那个兴致去揭穿百里肇。说到底,这事于她,其实并无什么直接关系。

    至于那些日后或许会有的关系,如今却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这里不言语,那边百里肇却已开了口:“当日你为何竟会遽然起兴帮他们?”

    静静思忖了一刻,远黛徐徐道:“很久以前,有人曾教导过我,若是想做,就去做,不必考虑日后与将来。就如此次之事,帮他们,于我或有好处,也或没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给他们的,不过是一些目前于我而言并不如何重要的钱财而已。以我之有余,而济他人之不足,于我,损伤有限。将来,却未必全无回报。能如此,我何乐而不为?”

    默然一刻,百里肇叹息道:“好一个何乐而不为!”

    淡淡一笑,远黛却自问道:“我如今已答了王爷一个问题,王爷是否也该公平相待呢?”

    百里肇不意她会说出这话来,当下失笑道:“你倒是一点不吃亏!”

    无谓一笑,远黛悠然道:“左右闲着无事,总需找些话来说说,王爷以为然否?”

    似对远黛甚感无奈,摇一摇头后,百里肇道:“若无意外,这一榜进士该会是我唯一的一批门生。父皇既给了我这样的好机会,我难道竟不该好好笼络他们一回吗?”

    言语之间,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之意。很显然的,这父子二人的关系,并不若传言中的那么好。凝眸看向百里肇,沉默一刻之后,远黛忽而问道:“我听说今科取士三百,个中却有一多半都是寻常人家子弟,王爷就不怕此举引来世家侧目吗?”

    “侧目?”百里肇失笑:“今科进士之中,难道竟有滥竽充数者吗?”

    对于此点,远黛却真是不知,虽然她相信百里肇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为人诟病之事来,但仍未妄加评议。事实上,她此刻所说的,还是适才与萧呈娴闲聊时候,从萧呈娴口中得知的。

    历代科考,所取中的,多为世家子弟。这其实也并不让人惊讶。世家子弟,自幼就学,所请先生也均为世之大儒,各方面条件比之寒门子弟所胜非止一筹,这是其一。

    其二却是入京赶考。世家子弟,入京之后,多寄宿于幽静的所在,方便静心读书应考。而寒门子弟,却大多长途跋涉而来,住最简陋的屋舍,吃最粗陋的粮食,即便如此,尚且有人挨不到考试之日。毕竟文人士子多读诗书,未免五体不勤,身体虚弱。这等人家的子弟,长途而来,水土不服者自是不少。便如游方信这样的士子,其实也不为少数。

    种种因素加在一块,寒门士子的中举率,自是远远及不上富家子弟了。

    然而今科,到了百里肇的手上,这一现象却是无由的被削弱了许多。杏榜下发之后,便有好事之人加以统计了一回,得出的结论赫然便是今科寒门学子中举者足有一百五十七人,这一数字,却是远远超出了往年。当然了,这些所谓的寒门学子,大多也仍出于中等人家,真正如罗起东三人的,仍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我如今才知,原来这锐气二字,竟可让人分辨出出身来?”过得一刻,远黛才感喟道。

    百里肇点头:“此法虽非百试百中,但也颇值一观!”说到此,他却忽而淡淡道:“远黛或许不知,杏榜一出之后,朝中不少臣工对我也颇多怨怼之辞。以为我此举是在笼络寒门士子!”

    远黛扬眉,却是反问道:“难道王爷竟不是吗?”

    似笑非笑的看向远黛,百里肇淡淡道:“是啊!其实我确实是!”

    见他如此坦然,远黛也不免轻笑起来:“王爷虽是如此做了,却还不愿别人怨怼。因此今儿有意拿了陆维杰做筏子,想借了他的口,将你取士的侧重之处传之于世家之口,可是吗?”

    深深重重的叹了口气,百里肇道:“远黛难道却不曾听说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吗?”

    笑了一笑后,远黛道:“这个我自是清楚的!不过我却以为,王爷怕是并不希望我在你面前牢记这四个字,并奉为圭臬的!”

    百里肇居然也便想了想,而后一笑置之:“也是!这个天下,难得有一个敢于在我面前畅所欲言之人,我自是应该珍惜的!”

    被他这么一说,远黛倒不由想起适才萧呈烨等人面对着百里肇时,那种噤若寒蝉的模样,却也不禁失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樱桃红绽

    流花河,原是平京城内的一条并不如何起眼的小河。大周定鼎平京,选定皇城方位之后,因流花河恰恰位于皇城之内,故以流花河为基,更顺其走向,历经数十年沟通经营,方始有了如今狭长如带,贯穿平京皇城、内城、外城三城的内外流花河。

    三月三日,正是暮春伊始,因平京地处北方的缘故,这个节气却正是桃李方兴未艾之时。放眼流花河,近处三步一桃,五步一柳,芳气袭人而来;远处更是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景致之美,真真不可胜收。有暖风自湖上熏熏而来,花树轻摇,落红片片纷飞。

    不经意的抬手拈起一瓣恰恰落于肩上的粉色桃瓣,远黛微笑道:“今年这花开的倒好!”

    墨眉微微一挑,百里肇伸手拂去满襟落花:“我以为以你秉性会更爱梅花一些?”

    似是不曾料到百里肇竟会说出这话来,半晌,远黛方淡淡一笑:“王爷以为我秉性为何?”

    稍稍凝眉之后,百里肇摇一摇头,最终却还是不予置评。对于远黛,从初始到如今,他也还是没能完全看懂。正因如此,他更不想妄下结论。

    无意过分的纠结于此,远黛很快的转了话题:“我以为今儿岳尧会来!”百里肇不能完全看懂她,她又何尝能够看得懂他。好在这些对于她来说,暂时还并不成为困扰。

    “岳尧?”百里肇仿若失笑的扬了扬唇角:“关于他。你该去问那个沅真才是!”

    陡然听了这话,远黛不禁又是一笑。二人一站一坐的说话,其实已说了好一阵子了。而在此之前,远黛偏又与萧呈娴在垂柳下头站了半日,因此这刻儿,她却是已觉双腿酸软。

    很是自然的微微弯腰,轻捶了数下双腿之后。远黛方才神色自若的直起了腰。

    见她如此,百里肇倒怔了一下,旋失笑调侃道:“好一个惫懒的丫头!”

    抿唇莞尔,远黛倒也并不故意装着糊涂,只朝百里肇盈盈一礼,笑道:“谢王爷体恤!”她之所以有先前的动作,本就为着提点百里肇,而如今百里肇既出此言,自然该当有所作为。

    被她这么一说,百里肇除却摇头也真真是别无他法了。甚是无奈的看了远黛一眼。百里肇稍稍抬手,不过片刻工夫。一直远远缀在二人身后的那名随从已疾步赶上:“王爷!”

    一指面前青碧如茵的草地,百里肇简单吩咐道:“设毯!”

    那人更不迟疑,当即回身,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不过片刻工夫。后头已快步奔来数人,手中或抗或抱。行至二人面前,却只一礼,也不言语,便即手脚利索的将背上所抗之物平铺在了草地之上。远黛在旁看着。却见是一张颜色浓丽,颇有异域风情的厚厚毡毯。

    毡毯才一设好,那边又已很快的设下一张方桌并两张锦墩。这边一切才刚就绪。后头数名丫鬟也已在此时提了食盒过来。先时那人一直在旁看着,见瓜果摆放停当了,便忙看向百里肇。见百里肇朝他微微点头,他才上前一步,小心的扶起百里肇,在其中一张锦墩上坐定。

    指一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百里肇转向远黛,淡淡吩咐道:“坐吧!”

    远黛倒也并不与他客气,便自走了过去,在百里肇对面的那张锦墩上坐下。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先前指使众人设毯的那名男子已很快示意众人退下,而他自己,也仍旧退回了原处。

    远黛站了这半日,实在已是累了,坐下后,顿时便觉舒服了许多。她也不待人言语,便自抬手提起桌上犹自温热的茶壶,先为百里肇斟了,才替自己也倒了一盏。

    桌上,陈设着几样时鲜的瓜果,想来应是南方地区进贡而来。其中最引远黛注目的,却无疑是那摆放于方桌正中、盛于无瑕水晶盏内嫣红欲滴的樱桃。事实上,自打那名婢女将那樱桃取了出来,远黛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这盘樱桃,神色,更是若有所思。

    喝过一口茶后,远黛自若的抬手拈了一粒樱桃,送入口中。

    神情宁定的坐于锦墩之上,百里肇慢慢的啜着盏内茶水,看向远黛的眸光却是似笑非笑的。一连吃了数粒樱桃,又饮过一盏茶水,远黛方才抬眸,朝他一笑:“看起来,王爷的腿,其实并不如我想的那般严重!”那人搀扶百里肇过来坐下时,远黛一直在旁仔细观察着。

    而通过百里肇一些不自然的动作,她可以明白的发现,百里肇的双腿并不如她以为的那样全无知觉。应该说,这一双腿并没全废,不过是因经脉受损而无法站立。

    她与百里肇相识,已近四月,这里头,也不无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远黛却从来不曾有只字片语提及百里肇的伤腿,仿佛百里肇的腿与她全无干系。因此这会儿她忽然说起这个,却让百里肇不由一怔。扫一眼自己的双腿,默然片刻之后,百里肇淡淡道:“远黛可知道,三年前,若有人敢以这等口气说起我这双腿,那他断然无法走出我的视线范围!”

    对这一点,远黛倒并不意外,一笑之后,她道:“其时王爷刚刚受伤,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将来可能无法站起,因此反应过激,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从远黛口中说出,却是轻描淡写,仿佛全不在意一般。

    注目凝视远黛,许久之后,百里肇才忽而一笑:“远黛可知,其实早在一年前,我对这双腿,已是全然失望了!”说到这里,他的语声却陡然一段,却是许久之后,方才继续的说了下去:“然而……你却出现了……”口中说着,百里肇已慢慢抬手,轻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这个动作仿若无意,却让远黛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事到如今,她倒也并不隐瞒,只含笑的问了一句:“这三年里头,王爷该服用了许多灵药吧?”

    她既不说,百里肇也无意过分迫她,当即微微颔首,表示远黛并未说错。

    点一点头后,远黛道:“那便是了!前次我下那药时,原是以为这药的药效至少在半年内不会消褪。只是我却没有料到,王爷近年来多用灵药,药性相生相克之下,我这药居然这么快便没了作用!”她所指的,自是在与百里肇达成婚姻之约时,所下的秘药。

    见她坦然若此,百里肇也惟有无奈叹息:“你倒坦白!”事实上,百里肇绝非那种喜爱揽镜自照的男子。绿萼岭时,远黛直指他眉心有异之后,他对眉心这三个淡金色小点也颇为注意了一段时日。然而那段时间之后,他也便很快放下了此事。

    只因他一直以为,眉心这三个小点乃因自己双腿的缘故而生,却并没想到的太多。而这一双腿,残废了已有三年,他也实在无有必要在三年后忽然注意起这三个小点。

    却是直到他出了闱场之后,才在一次沐浴之后,无意发现眉心的这三个小点不知何时,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乍然发现此点之后,他先是不可置信,旋即震怒莫名,再然后,却忍不住失声大笑了起来。不可置信,是因为诧异,诧异这三个导致他双腿绵软无力的小点消失,而他的双腿却仍无丝毫好转的迹象;震怒莫名,是因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原是被远黛摆了一道;失声大笑,却是因为佩服,佩服远黛竟敢如此的愚弄于他。

    然而到了最后,他却还是放弃了揭露此事、取消婚约的打算。

    原因也许有很多,但这一刻,他却只承认一个——凌远黛,她既有本事能够无声无息的在他身上做下手脚,或者她竟真有能耐能医好他的双腿呢。

    至于其他的理由,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暂时而言,却还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神色依旧不动,远黛轻轻笑道:“我相信,王爷绝不会因今日所做的决定而后悔!”落日微微西斜,金色余晖洒落她一身,略显刺眼的金辉在那一刻晃花了百里肇的眸。

    移开视线,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百里肇平静道:“我亦希望真能如此!”

    远黛微笑,却并没接着说下去。有些话,说得太多了,却还不如不说的好。

    “你今儿怎么忽然起意说起这个来了?”良久之后,百里肇才问道。事实上,令人送了帖子过去凌府之时,他也曾起意想在今日点一点远黛,且听一听她的说辞。但到了最后,他却还是改变了主意。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不提,远黛竟会主动提起。

    没有答话,只是抬了手,轻轻拈起一粒樱桃,送入口中。她一贯极喜樱桃的清新口感,然平京一带,却并不产这等娇贵物事,因此这几年,她却也极少能吃到这么上佳的樱桃。

    细细咀嚼着口中鲜甜多汁的樱桃,许久之后,远黛方微噏樱唇,吐出一粒柔黄色小核:“不瞒王爷,我原也是没有打算说起这些的。今儿忽然说起,其实却是因了这樱桃的缘故!”

    微怔了一下,百里肇却没有接口。

    宁然抬眸,看向百里肇,远黛恬和道:“人与我一寸,我还人一尺。王爷此举,是有意或无意,我并不想追究。可我仍要再说一次,多谢王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不识相

    及至红日将沉,众人方收拾了踏青的种种物事,打点着准备各自归家。

    早前出门时候,萧呈娴便已同萧灿夫妇提了,欲往凌府小住几日。故而便弃了自家的马车,上了远黛所乘的那辆马车。而这些日子时常有意无意避开远黛的凌远萱见状,便索性原先借口身子不适,有意小憩一刻,改而上了萧府马车。对凌远萱的举动,远黛是淡然处之。而她既不说什么,近日一直甚为心烦的萧呈娴自也懒得对此多说什么。

    二人上了车,却是直到马车缓缓前行之时,萧呈娴这才开口朝远黛笑道:“我如今愈是看着,却愈觉得睿亲王对妹妹大是不同!”

    远黛听得一笑,对萧呈娴,她也无意遮着掩着,略略沉吟一刻,才答道:“确是如此!”百里肇对她的确算是另眼相看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却还难以肯定因之带来的后果。

    “姐姐呢?你如今又作何打算?”无意深谈的远黛很快岔开了话题。

    蹙了柳眉,萧呈娴甚是头疼的叹了一声,下一刻,却反问道:“妹妹觉得这三人如何?”

    “三人?”为之抿唇一笑,远黛道:“我以为姐姐只会考虑其中二人呢?”

    萧呈娴哪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失笑嗔骂道:“你这丫头,又想套我话了不是!”

    远黛笑应道:“我与十妹妹的婚事,如今已无悬念可言,惟独姐姐。花落谁家还在未知之数,怎由得我不心中好奇!”

    被她这么一说,萧呈娴面上也不免现出几分无奈之色,叹了口气后。她道:“不瞒妹妹,我自己看着他们其实也只觉得平平!又哪里说得上其他!”

    对于萧呈娴的这番言语,远黛却丝毫不觉诧异。萧呈娴出身名门。自幼所见,皆是各大名门世家子弟。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名门子弟的气度又岂是寒门士子可以比拟。

    罗起东等人,在寒门子弟之中,固然算得出色,但较之名门世家出身的子弟。相差仍不可以里计。至少在远黛看来,这三人论起谈吐、气度,便差了凌远清非止一筹。

    萧呈娴连凌远清也看之不上,又岂能看得上他们。

    笑了一笑后,远黛开口宽解道:“依我看来。萧伯父所谓的必择其一也不过说说而已,姐姐若真不中意,其实大可不必勉强!”

    对于自家爹娘的心意,萧呈娴又怎会不知。事实上,她这次之所以提出想往凌府暂住几日,其中也不无避开罗起东三人的意思。而萧灿夫妇的爽然答应,更让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且看看再说吧!”好半晌,萧呈娴才叹息的道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理由的,二人忽然便都沉默了起来。斜靠在车壁上。远黛微微失神的想着百里肇。就目前而言,百里肇诚然是看不透她的,然而反过来说,她又何尝能看得透他。

    这次上巳日踏青一事,本是出于百里肇之意。流花河畔的那处地方,亦是百里肇所选。不过百里肇临时被召入宫参与新科进士的琼林之宴。所以颇耽误了些时日。他来时候,远黛等早来之人,其实已等了有数个时辰了。

    远黛确信,她与百里肇独处之时,从人呈上的樱桃,先前并没有。但她却不能肯定,在这事上,百里肇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也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太过谨小慎微了。

    远黛静静想着,心中却只觉得不甚踏实。对百里肇,她从来也没有太多的奢望。在她心中,至始至终所求的,不过是二人间如朋友一般的相处。

    然而就目前看来,这一点,仿佛已成了奢望。她当然不会自大到以为百里肇会对她情深一往,但她却可以确定,至少目前而言,百里肇对她,无疑是饶富兴趣,甚至是多方试探的。

    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坦然无伪的言语、行止似乎并未打消他的兴趣。

    …………

    神色淡漠的坐于书房之中,百里肇慢慢翻看着案上堆积的文牒,心思却全不在这些文牒上。门外廊上,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他极为熟悉的足音。

    不片刻,门上已响起了数声轻叩。没有抬眼,百里肇淡淡应了一声:“进来!”

    外头那人应了一声,便已推了门进来。书房之内,亮如白昼的灯光清晰的照出迈步进来那人的面容,赫然便是岳尧。上前朝百里肇行了一礼后,岳尧也不言语,便自静静立在下首。

    随手阖上面上正看着的文牒,百里肇抬眼问道:“如何?”

    皱了下眉后,岳尧道:“不知王爷此言,所指为何?”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注目看他,旋之唇角微扬:“你以为呢?”百里肇闲淡反问。

    岳尧不甚甘愿的道:“属下以为,沅真之事,只是属下的私事!”

    百里肇神色不动,只平平回道:“这一点,本王自然明白!”他口中说着自然明白,但那态度,却仍是淡定而坚持的。

    岳尧大为无奈,当下不快道:“王爷想要知道的,来日总会知道,又何必非要急在一时!”

    见他死活不肯吐露分毫,百里肇微微皱眉之后,却也只得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摆一摆手后,便也不再多言。岳尧见此,心中不觉一松,当下更不迟疑,告辞之后,便忙退了下去。

    书房内,百里肇独自高踞案后,静静沉吟。对于婚姻,一直以来,他都并不如何抗拒。他很清楚,他总是要娶妻的。事实上,从宫廷走出的皇子们,对于正妻,大多是不在意的。

    天下人都知娶妻求贤,纳妾求色之理,他们又岂能不知。对他们而言,这个所谓的贤,却并不如普通人所想的贤惠二字。他们,求的是补益。他们所想要的正妻,必须有足够的家世,至于容貌、性情,有固然是好,没有,却也并不那么重要。

    正妻,于他们而言,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摆设。众人如是,他百里肇自也并不例外。

    在萧皇后为他选的几名人选里头,远黛的家世无疑是最好的。凌府乃大周的开国元勋,百余年下来,凌府开枝散叶,莫说长房一支,便是旁支,也颇出了些人物。

    远黛比其他人所差的,只是她并非嫡出这一条。然而这一条,对于百里肇而言,其实也不重要。北疆大战之时,凌昭曾在他的帐下听令,也因此对他颇为信服。

    有了这一点,远黛并非嫡出的身份,便也并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可以说,从一开始,百里肇所考虑的,不过是该给远黛怎样的名分而已。

    而如今,远黛仿佛已愈来愈多的占据了他的心思。

    这个想法才一出现在脑海,百里肇便不由的皱了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太差,但他却不喜欢。尤其是他发现远黛似乎也不大愿意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后。

    那盘樱桃,其实来的很是简单。延德帝宣他入宫参加琼林之宴,而琼林宴上,却恰恰便有樱桃这等时令的鲜果。鬼使神差一般的,他居然便想起了远黛。离宫之时,便令人过去御膳房,取了些带在了身边。于他而言,此举本来不过是桩无足挂齿之事。

    这丫头,实在颇有些不识相。百里肇忽而的想着,心中没来由的便有些不悦。

    …………

    上巳之后,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萧呈娴在环翠阁住了三日之后,便自返回了萧家。周姨娘自得了远黛令人送去的嫁妆单后,便一心的扑在了这上头。每每拿了清单,仔细审察着每一项,但有所得,便忙过来同远黛商量。却让远黛颇为无奈。

    文屏等大丫鬟,都忙着替远黛打点着女红等物件,远黛每日这么看着,心中倒也免不了有些歉疚,兴之所至之时,也会亲自动手,做上一些,打发无聊的光阴。

    而她与百里肇的婚期也终于定了下来,是在五月廿四日这一天。初初得知这个日子的时候,远黛倒颇吃了一惊。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日子实在太紧迫了些。

    满打满算着,距今也不过剩了两个半月,一个亲王的婚事,只用了这寥寥的数月,便从商议到敲定再到迎娶,这实在已可算是大周之最了。然而远黛也知道,这事本是不容她置喙的。她如今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远黛的婚期一定,凌远萱与陆维杰的好日子也很快的定了下来。却是在八月廿八日。凌远萱与陆维杰原是自幼定亲,而从定亲之后,凌昀与罗氏便已开始为凌远萱打点嫁妆,因此一切倒是水到渠成,比之远黛却还要省力的多。

    婚期抵定后的凌远萱,心绪也显然好了许多,偶尔见着远黛时候,面上也自多了几分笑颜。远黛将之看在眼中,也惟有苦笑而已。

    事情到了这一步,凌府之中,也惟有周姨娘一事仍让远黛挂心不已。她也因此数度遣了文屏过去沅真处一再相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七章 再上观音山(一)

    不出远黛所料,萧家虽对罗起东等人甚为礼遇,但最终也还是只字不曾提起萧呈娴的婚事。.\\萧老太君听得消息,倒很叹了些气,她自然不是希望萧府将萧呈娴许配给寒门出身的罗起东等人,所以叹气,也只是因为萧呈娴的婚事迟迟难以定下的缘故。

    对于萧呈娴的亲事,远黛心中其实也是关心的。但她也知婚姻之事,容不得勉强,故而在萧呈娴明确表示对罗起东三人全无感觉之后,便也识趣的不再多劝什么。

    已是三月暮,桃李将谢,芽叶新发,定睛细看之时,却见枝叶之间颗颗指头大的果实悬于其间。倒也别具一番滋味。信步其间,倒也让人心绪沉静不少。

    立于一株果实累累的桃树之下,远黛有些失神的注视着荷池内已稍具规模的亭亭青荷。她已在这一处站了有好一会子,而且看其神态,明显有些心神不属。

    她的身后,文屏静静侍立着。见远黛沉默不语,她自也安静的不发一言。然而这种静谧却并没维持太长时间,穿花拂柳匆匆而来的却是惠儿:“小姐!”惠儿行礼叫了一声。

    叹息的收回有些散乱的思绪,远黛回头看一眼惠儿,问道:“你这么急急匆匆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吗?”神色虽自倦怠,倒也并无怒意。

    惠儿应声道:“小姐,老太太才刚使了人来请您过去呢!”

    远黛听是萧老太君遣人来请,心下不觉微微诧异。这几日正值春夏之交,天气颇有些阴晴不定。萧老太君原是上了年纪之人,逢了这等天气,身上不免有些不自在。故而这几日却都在延晖斋内静养,家下一应请安之类。却都免了去了。

    “老太太身子已大好了吗?”远黛不无诧异的问道。

    惠儿摇头道:“昨儿仿佛听得说比前些日子咳得略好了些,离着大好,怕还早了些!”

    远黛颔首。却也并不多加耽搁,便点头示意文屏二人陪她过去延晖斋一趟。惠儿一面紧跟其后,一面继续道:“今儿过来传话的,却是老太太跟前的秀蔷姐姐。据她说,是萧府那边差人送了书信来,老太太看过之后,才让来请小姐的。具体因为什么。她却也不知道!”

    远黛听是萧府来人,顿知这事怕与萧呈娴有关,脚步却不免更加快了几分。虽则如此,待她赶到延晖斋时,凌远萱仍在她之前便到了。这会子正坐在炕边,同萧老太君说着话。

    远黛见此,倒也并不意外。凌远萱毕竟住在春晖园内,来的比她更快,也在情理之中。

    萧老太君这会子正斜歪在炕上,身上尤且盖着薄毯,神色间,也颇有些恹恹的,显是身子还未大好。见远黛过来。忙朝她招了招手,笑道:“九丫头来的倒快!”

    行礼之后,远黛已自笑道:“老太太使人唤孙女过来,孙女又怎敢耽搁了!”

    这话说的显然颇合萧老太君的心理,老太太呵呵的笑了两声,才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忽而举帕掩了口,下一刻,已自剧烈的咳了起来。远黛见状,才要上前的时候,那边凌远萱已急急扶住萧老太君,小心翼翼的为她拍抚后背。一边伏侍的几名丫鬟也早一拥而上,将萧老太君团团围住。远黛眼见插不进手去,便也从善如流的站住了脚,静静候着。

    好在萧老太君咳了一会之后,便也止住了,瞅见众人如此,却也不禁无奈,当下摆手道:“罢了罢了!只是略咳几声而已,哪里就真能要了我的命了!且让九丫头来与我说话!”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忙自闪开一条道来,远黛这才走了过去。

    萧老太君见她来,少不得抬手点一点炕边,示意远黛坐下。远黛依言坐下,注目看时,却见老太君因着适才剧烈的咳嗽,如今面上却还带着红晕,微微迟疑一下,终于开口道:“老太太若不弃嫌,我那里倒还有备了些枇杷露,回头我使人送来,老太太可试试!”萧老太君与远黛自是远算不上感情深厚,然总算是她亲祖母,让她对此坐视不理,她却也做不出这事来。

    对于远黛所言,萧老太君只是一笑点头,拍一拍远黛玉手,温声道:“这原是你的一片孝心,祖母听着,心中却是最欢喜不过,又哪里会弃嫌!”

    远黛闻声,才要说什么的当儿,凌远萱却已撒娇的开口道:“孙女那里也有止咳药,等回头便去问我娘讨了送来,老太太可要记得用呢!”

    萧老太君自是含笑的一一应着。祖孙三人说过几句闲话后,老太君这才开口道:“今儿所以唤你们过来,却是因你们萧姐姐的缘故……”说到这里,她却顿了一顿,注意的看向二女。

    远黛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静,眸中却透出几分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凌远萱则是眸光明澈,若有好奇之色。萧老太君将之看在眼中,哪还明白不过来。暗自叹了一声后,这才继续的说了下去:“你们也知,娴丫头的婚事一直蹉跎难定,令人好生焦心。今儿萧府使人送了信来,道后日娴丫头打算往观音山求一求姻缘,顺道问你们可愿结伴同去!”

    远黛闻声,不觉一笑,却先问凌远萱道:“十妹妹可打算去吗?”

    她原以为凌远萱是绝不会不去的,却不料这话一出,凌远萱面上却现出了几分犹疑的神色来,好一阵子,才甚为勉强的道:“九姐姐若去,我又怎能不去?”

    不意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怔得一刻,远黛才平静道:“萧姐姐既去,我自也是要去的!”凌远萱的反应,虽让她心生诧异,但却并不会妨碍到她的取舍。

    凌远萱其实早知远黛的选择,然乍一听了,却还忍不住面现失望之色,只抿了嘴不言语。

    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萧老太君倒也并未多言其他,微微颔首之后,倒也并没多说什么。与二人又略说了几句后,便借口身子不适,打发了二人出门。

    远黛与凌远萱之间早生嫌隙,在萧老太君处,虽仍言笑晏晏,但一离了老太君处,便复相敬如宾,不无生硬的同行几步后,便相互道别,各行各路了。

    一路离了春晖园,远黛才忽而若有所思的道:“今儿十妹妹看着倒有些古怪!”对于凌府一些与她无干的人与事,她极少会去理睬,身边人既知她的性子,自也不会刻意同她说起。因此她这会儿忽然说起这个,却是在问身边的文屏二人,最近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发生。

    文屏听得先是一笑,而后方解释道:“小姐不知道,后儿陆家会有人过来!”

    她虽没说的太详细,远黛却已全明白过来。陆家来人,谈的不管是不是凌远萱的婚事,那人总都是她日后的长辈,这也难怪凌远萱不愿往观音山去。

    笑了一笑后,远黛淡淡应道:“原来如此!”言毕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因着陆夫人的缘故,对陆家之人,远黛是全无好感的。故而这个消息反而更坚定了她往观音山一游的打算。

    又行几步之后,远黛却忽而问道:“这些日子,沅真那里,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她与沅真那边的联系,却都建立在文屏的身上。文屏乃凌府的家生子,虽因身在内院的缘故不能时常出府,但她父兄却都是在外头当差的,帮着里外传个话却还是能做到的。因此远黛这话,却是在问文屏。文屏闻言,当即应道:“昨儿我特特问了,说是还没有!”

    微微颔首之后,远黛便不再言语。一时回了环翠阁,便令文屏从螺钿小柜里头,取了枇杷露来,又唤了杜若来,令她亲自送去。杜若却无一言,接了那细口小瓶便自去了。

    …………

    凌远萱终究还是没去观音山。远黛原也并不想她去,得了这消息,也只一笑了之,并未置词。观音山,于她,已是第二次去了。第一次去,是罗氏为让女儿安心,特为安排成行。而那一次,萧呈娴因着种种缘故,也不曾去。隔过年来,却是凌远萱不能成行了。

    远黛如是想着,心下却不由失笑不已。

    因陆家来人的缘故,凌府一时竟找不到人陪她同往,无奈之余,萧老太君只得点了二房凌晖的续弦赵夫人,陪伴远黛同往观音山。

    因萧老太君不喜的缘故,于凌府而言,这位赵夫人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位局外之人,而她也的确极少过问凌府之事。萧老太君所以点她同行,也有一个极好的理由——赵夫人嫁入凌府至今,也将十年,膝下至今却无一儿半女。

    观音山,非但可求姻缘也可求子女,因此让赵夫人同行,倒也算得一举两得。

    对这位二婶,远黛既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却也并无丝毫厌弃之心。在凌府,赵夫人无疑是个存在感极低的人,而她也很明白自己的地位,因此一向谨言慎行、安分守己。

    凌府之人每每提及这位二太太,除却嘲笑她手头太紧,近乎苛刻之外,倒也并无二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再上观音山(二)

    远黛闲闲的靠在炕上,漫不经心的翻看手中书卷。,!牢记.屋内一侧,惠儿文屏等人却正轻手轻脚的收拾着明日往观音山所需用到的各色物事。杜若捧了茶盏从外头进来,换下了远黛手边那盏已自冷了的茶水。见杜若过来,远黛便随手搁下手中书卷,道:“老太太那里可好些了?”

    杜若原是老太君身边的贴心人,如今老太君身子违和,远黛想着自己跟前倒也不缺人使唤,这日一早便打发了过去老太君处代自己请个安。杜若这一去,果如她所料的,却是直到午后才得回来。因她在老太君跟前伏侍了一个早上,远黛这会儿才会问起这个来。

    杜若应声答道:“昨儿我送了枇杷露去,老太太听是小姐亲手制的,当即便用了些。用过后,便说嗓子里清爽了好些,却比旁的止咳物事都要见效的多。今儿我再去,眼看着老太太咳得比昨儿便好了许多。想来再用几次,便能大好了吧!”

    远黛闻言,点一点头后,便坐直了身子,端茶喝了一口。还不及放下茶盏,外头却已传来小丫头子传报的声音:“小姐,白露姐姐到了!”

    远黛忽然听了这个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历的名字,却是不觉一怔,她这里正想着这白露是谁的时候,那边杜若已自可心的接了口,低声道:“这白露却是二太太跟前的大丫鬟!”

    二房赵夫人早年已分院独居,与远黛这里来往亦是极少,远黛不识。也在情理之中。听白露乃赵夫人跟前的丫鬟,远黛便也明白过来,知道白露此来,为的该是明儿的观音山之行。她既明白过来。少不得朝杜若使了个眼色,杜若会意,忙笑着迎了出去。

    白露的年纪。只与杜若仿佛,生得容长脸蛋,细细眼儿,亏得肤色白净,方勉强算个中人之姿。进得门来,忙自上前一步,向远黛行了礼。远黛含笑的摆了摆手。又令惠儿搬了锦杌来使白露坐。白露谢过座后,方斜签着身子略略坐了。

    见她这般拘束,远黛心中虽觉疑惑,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含笑的问了几句赵夫人的起居身子。白露忙一一答了。言辞却甚为恭谦得体。

    稍叙过几句后,远黛这才回归正题的问道:“二太太使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白露闻言,忙起身道:“我们太太使我来问一问九小姐,不知九小姐打算明儿几时动身?”

    远黛听得一笑,便道:“二太太这话,我却如何当得起。这趟出门,我为晚辈,又是与长辈同行。一应相关事宜,自该由二太太做主才是!”

    这话一出,白露面上顿然露出释然之色来,当即笑道:“我来时,我们太太原说了,此去既是礼佛。便当诚心,若九小姐并无异议,最好是辰时初刻(早七点)动身!”

    陡然听了这话,远黛却不觉愕然,好一会子才笑道:“二太太既有此语,我自无异议!”

    白露告辞之后,远黛还不曾说什么,那边惠儿已不满道:“辰时初刻便要动身,那岂不是说,至迟卯时正,小姐便要起身了。二太太……”

    她才只说了半句,便被远黛抬手打断:“如今天气也暖了,便早起些也无妨。左右待在这府里也闷得慌,却不如早些过去观音山散散心!”

    惠儿听得这话,心中对赵夫人虽仍多不满,但终于没再多说什么。

    远黛也不在意,却转向杜若道:“二房那头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杜若早前一直伏侍萧老太君,自是出落得玲珑心窍,听得这话,哪还不明远黛的意思,当下一笑,便自解释道:“二老爷素常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二太太也管束他不得。没奈何之下,只得尽量不予他空子钻。身边所用的丫头,如白露者,已算是出众的了!”

    说过白露之事后,她才又道:“至于先头白露说的话,小姐也不必放在心里,这事却并不独小姐一人遇上的。二太太于七八年前虔心礼佛,每年春秋两季,总要过去各家佛寺尼庵叩拜许愿,每常去时,都起得绝早,似此次辰时动身,已算是迟的了!”

    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远黛道:“二太太如此虔诚,想是存了求子之心吧?”赵夫人过门十多年,腹中却一直无有动静,眼看着那群姨娘接二连三的怀孕生子,心中又岂能全无触动。

    杜若早知这位小姐聪敏玲珑,见她一语道破,倒也并不意外,默默了一刻后,才道:“二房那头,原是府里人丁最旺的一房,早些年小姐不曾回来时候,也是二房是非最多。却是三天两日的便要闹出些事来,搅闹得老太太不得安宁。也正因这个缘故,老太太发了怒,将西头宅子翻了,令二老爷一家搬了去,她好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说到这里,杜若不免抬眸,觑了一眼远黛。待见远黛面上似有兴味之色,便又继续道:“小姐或是不知道,七小姐与八小姐年不过十六,便出了阁!”

    杜若并未细说,远黛却已明白过来。年不过十六,便已出阁,这在世家之中并不算罕有。然而杜若却偏在说过老太太对二房的不满之后提起这个,暗藏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微叹一声,远黛只道了一句:“原来如此!”便再无他话。

    因与赵夫人有约的缘故,次日远黛特特起了早。正盥洗间,却听外头传来低低说话的声音。远黛侧耳听时,却觉那声音仿佛从来不曾听过。她这里正想着外头同翠衣说话那人是谁,那边翠衣已气愤愤的走了进来:“小姐,才刚二太太那边使了人来催你呢!”

    远黛恍然笑道:“我道外头是谁同你说话,原来竟是二太太跟前之人!”

    翠衣愤愤道:“二太太那边可也是!约了辰时,这会子卯时还不曾过,便忙忙的来催……”

    远黛听着这话,却不由蛾眉微蹙。正自立在她身后为她梳发的文屏从镜中瞧见,忙自轻咳一声,打断了翠衣接下去的话:“好了!翠衣,你去看看早点可送来了吗?”

    翠衣还待再说什么,一边的惠儿已自伶俐的扯了她一把,示意她莫要多说。到了这会,翠衣也总算觉出不对,忙闭了口,匆匆出门去了。

    文屏揣摩着远黛的心思,觉她似有不快之意,忙自指了梳妆台上的拣妆盒子道:“今儿小姐打算戴什么簪子?这支赤金虫草的可好?”

    远黛淡淡点头后,却道:“我知你们觉得她小,又身世可怜,故而平日总护着她。这丫头,也就被你们惯成这样了。这回观音山回来,可记得好好管束她些。如今在府里,倒还不怕什么,来日去了王府,再这般口无遮拦,难保有一日我也护不住她!”

    文屏闻声,不觉回头看一眼惠儿,而后笑着应了一声“是”。

    一时收拾妥当,又略进了些燕窝粥,众人方才出了门。环翠阁外头,早有暖轿候着,远黛先自上轿,到得外头,才又换了马车。远黛上了车,才知赵夫人竟在另一辆车上。

    文屏觉出她的诧异,不免笑着解释道:“二太太早前已交待了,这一路过去观音山,她沿途是要诵经的,便不与小姐同乘了。”

    对于此事,远黛只是诧异,其实却说不上不快,此刻再听得这解释,倒不由又叹了一声。她如今出门,身边多带文屏与惠儿两个,这两人也算她的贴心人,因此她也无甚顾虑。

    文屏听得她叹气,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当下随她叹了一声:“说起来,这几年,二太太过的比前些年却还舒心些。早些年,二房几位小姐在时,她这日子过的却还更难。小姐许是不知道,向年老太太生二房的气,便连开支用度都减去了好些。二房人丁本就最多,二老爷官俸也不高,过的便也格外艰难些。听说二太太很贴了些嫁妆才勉强支应过去!”

    见远黛淡应一声,仿佛并无深谈的意思,文屏便自住了口,没再往下说。

    马车一路缓行,待得到了观音山时,却已将将巳时正。因赵夫人要表虔诚之心,才到了观音山下,便自下了马车,一路步行上山。倒弄得远黛颇感无奈。

    赵夫人毕竟是她长辈,她不肯坐车,远黛又怎好独自坐车上山。说不得也只得带了帷帽,下了马车,带了文屏两个一路缓缓上山。巳时左近,观音山香客已有络绎不绝之势。

    凌府这一行人多是女子,个中的丫鬟,如文屏、惠儿等,都算得百里挑一的美人,加之身在侯府,衣着装饰几不输于一般人家的小姐,这一路上山,自是引来了不少注意的目光。

    远黛眼见如此,也惟有苦笑而已。好在观音山早得了信儿,早早便有知客的女尼侯在山门处,眼见众人过来,少不得迎上前来,簇了众人往前,多少也遮了些闲人的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九章 什么人

    赵夫人确是虔诚,自山门一路而入,却是逢殿必拜。,!远黛对此虽甚无奈,但也不好说什么,少不得跟着她一一拜了进去。堪堪将整座白衣庵都走了一遭下来,外头才有人来报,道是萧府之人到了。远黛闻声,倒不觉大大松了口气。

    参拜完诸佛之后,赵夫人也不再似才入山时那般严肃。此刻听得传禀,便携了远黛的手,往萧府诸人来的方向迎了过去。却是才走了几步,便见前头萧呈烨兄妹二人已并肩走了来。

    远黛乍一眼见杜夫人不在,心下不免好一阵诧异。两下里碰了头,自然各自见礼。赵夫人不见杜夫人,显然也颇诧异,少不得问了一句。

    萧呈娴笑吟吟的答道:“母亲原是要与我同来的,不巧昨儿家中来了客人,便出不得门了!”

    赵夫人素不得老太君欢心,与萧府关系自也不甚亲密,听萧呈娴并未细说,便也没再追问下去,略说了几句后,便道要去听白衣庵主持慧觉大师讲经,径自去了。

    远黛二人见此,倒是正合心意,当下各自行礼,别过了赵夫人。

    赵夫人的身影才刚消失在二人面前,萧呈娴已自开口道:“不意老太太竟会遣了二太太陪你来观音山!”言下不无诧异之意。她与萧呈烨同来,却是无拘无束。才进山门时候,因嫌碍事,已将身边带着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去。因此此刻说话却是百无禁忌。

    远黛先前倒没想得太多,这会儿听了这话,却忽然便明白了过来。敢情萧呈娴正是知道陆府之人今儿会往凌府商议陆维杰与凌远萱的婚事,故而特特的定了这一日来这观音山。

    “你如今消息倒是愈发灵通了!”失笑的白了萧呈娴一眼,远黛道。

    萧呈娴抿嘴一笑,却偏头看了一眼萧呈烨:“若细说起来,这事可真真亏了我大哥呢!”

    立在她身边。一直不言不语的萧呈烨听得这话,却除了苦笑再无它法。萧呈娴倒也并不在乎他的表情,上前拉了远黛道:“走!我们且去禅房换一换衣裳!”

    远黛听还要换衣裳,却不觉瞅了萧呈烨一眼。觉出她的意思,萧呈烨只能为之苦笑,摆一摆手后,却道:“去吧!去吧!你们二人的事,我但凡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哪里敢管!”

    琼鼻一皱,萧呈娴娇俏道:“只怕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也不敢管!”

    萧呈烨听得哭笑不得,少不得叹气道:“是!是!是!二位姑奶奶只当我今儿没来吧!”

    远黛在旁见他如此。也自忍不住展颜笑了出来。她素日沉静宁雅,纵然偶尔促狭打趣,也少有这般全不设防的开怀而笑,这一忽然笑了出来。真如奇花乍开,异葩陡绽,明艳不可方物。萧呈烨忽一眼见着,目光不觉一凝,竟是看得痴了。

    远黛正觉有趣。倒没觉得他神情有异,那边萧呈娴却早将此看在眼中。然萧呈烨毕竟是她兄长,她又怎好令他难堪。当下一拉远黛。笑道:“他这会儿并不在观音山,我们只管走我们的便是了!”说着已一把拖了远黛转身便走。

    萧呈烨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怔愣片刻后,终究叹了口气,回身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去。

    远黛二人一路往东,走不多远,便到了一处禅房。萧呈娴抬手指一指那间禅房,道:“先祖母甚是信佛,在世时候,时常过来白衣庵礼佛,一住便是十天半月。因她早年曾捐重资重塑过送子观音金身。故虽过世多年,但她从前专用的那间禅房,白衣庵至今却还为她留着!”

    她这一番话,只字也不曾提起自己,然远黛却仍可从她的言语之中,听出萧呈娴与她这位早已过世的祖母之间的深厚感情。默默看一眼萧呈娴,远黛并没冒失接口。

    萧呈娴显然也无意多谈此事,说过那话后,便很快收敛了悲伤。而她身后,云英已很快上前,推开了禅房大门。远黛随在萧呈娴身后进了禅房,举目看时,心中不觉暗暗诧异。

    这间禅房极之素净,素净的几乎可称得空无一物。萧府乃白衣庵的大香客,白衣庵自不会怠慢,这间禅房收拾得一尘不染,看着格外素净清洁。粉得雪白的墙面上,只得一个端雅的大字“禅”。屋内一炕,炕上铺席,炕下并排设了两张蒲团。对面一张长条香案,案上一尊佛像,两盏烛台,一具香炉。一缕青烟正自香炉之中袅袅升起,为这间禅房平添了几许幽韵。

    迈步走进这间充满禅韵的禅房,深吸一口屋内幽淡的檀香味道,远黛微叹的道:“我虽从不参禅,进了这屋,仍有心胸澄明,万虑皆静之感。”

    萧呈娴也自点头低声道:“妹妹这话,却是正合我心!”她口中说着,却已举步上前。云英见状,也忙紧走几步,从一侧抽出三根檀香燃了,双手奉与萧呈娴。

    敛容正色,接了那香,萧呈娴恭恭敬敬的上前数步,对那佛像三拜之后,将那香插入香炉之中。见她如此,远黛自也规行矩步的上前进香行礼。侯所有人一一行礼毕,萧呈娴方引了众人出门,往禅房左侧的起居室走去。这间起居室虽仍素朴,少有装饰之物,然比之禅房,却无疑要令人舒服许多。一入起居室,萧呈娴便示意云英取了男装出来。

    失笑的看一眼那两套男装及各样饰物,远黛道:“姐姐准备的倒周全!”

    萧呈娴闻言,却忽然沉默了一刻,而后才叹气的道:“我如今只恨我怎么却不是男子!”

    她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没头没脑,但远黛却仍能明白她的意思。微微苦笑一下,远黛淡淡道:“女子固有女子的苦处,男子又何尝便没有属于男子的苦衷,姐姐又何必想的太多!”

    樱唇轻撇,萧呈娴斜眼白向远黛:“你可也罢了!依我看来,若真可转换性别,我只怕你会是第一个嚷着要换的!细想你从前做的那些事儿,却有哪一件是循规蹈矩的!”

    远黛先前所以说那话,主要却还为安慰萧呈娴,却并不代表她心中真是那么想得。因而这会子忽然听了萧呈娴这话,倒忍不住笑了出来:“姐姐这话却说对了!若能换,我自是想换的,只因换不得,也只得说几句吃不到葡萄的酸话来自我安慰了!”

    远黛这话一出,莫说萧呈娴,便是云英等一干丫鬟也都笑了出来。萧呈娴更笑骂道:“无论怎么说,都只是你有理!”众人笑了一回,远黛二人方各自换了衣裳。

    收拾停当之后二人留下云英等人守着,却从侧门悄然的溜了出去。对于此次观音山之行,萧呈娴早已打算好了,唯恐引人注目,所备的衣裳,料子也是特特令人从外头绸缎铺里买的。

    因此二人溜出白衣庵后,混迹于人流之中,倒也并不觉得如何显眼。

    二人漫步而行,却都挑着人少之处,走得片刻,周遭便也见不到多少游人了。长舒了一口气,萧呈娴叹气道:“能出来走走,可真是好!这些日子,可险些没闷坏了我!”

    远黛自然知她为何烦闷,只是这事,她也实在无能为力。陪着萧呈娴叹了一声后,远黛似真似假道:“姐姐明鉴,其实我六哥真是不错的!”

    听得这话,却不由的萧呈娴不白她一眼:“我从前也同你说过,其实我大哥也是极不错的!”口中说着,萧呈娴却不禁想起先前萧呈烨的模样,心下不免更觉怅然若失。

    不意她会如此以牙还牙,远黛微怔一下,旋无奈道:“这话从前说说,倒是无妨的……”

    话说了半截,远黛便没再说下去。萧呈娴原是与远黛说笑惯了的,本也不曾太在意这些,这会儿被远黛一提醒,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在大不妥当。

    远黛如今亲事已定,对方又是睿亲王百里肇。这等玩笑话,倘或传到他的耳中,无论是对远黛还是对萧呈烨都是有害无益。萧呈娴这般一想,心中不觉一阵后怕。

    二人各自默默了片刻,好半晌,萧呈娴才深深重重的叹了一声:“妹妹说的有理!是我失言了!”言语之间,神态甚为落寞。

    静静看她,好一会子,远黛才淡淡道:“姐姐的心乱了!”

    萧呈娴默不作答,心中却知远黛这话说中了她的要害。大周名门闺秀,多在十六至十八岁出嫁,而她如今已满十九,却至今不曾议定人家。在她面前,萧灿夫妇虽从不提及这些,但心焦之意却仍可隐约揣出。叹了口气,萧呈娴忽而道:“妹妹陪我往前头去求根姻缘签如何?”

    偏头看一眼萧呈娴,远黛笑道:“姐姐若是有兴,我自当奉陪!”

    萧呈娴闻言,便是一笑:“既如此,我们这便过去吧!”她本是雷厉风行之人,口中说着这话,人已转了身。这一转身,却甚是匆促,隐隐绰绰的,便觉前头仿佛有人闪了一下。

    她这里尤且不能确信,那边与她一先一后回身的远黛却已冷声叱道:“什么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章 缘

    乍然听得这一声,原先还有些不确定的萧呈娴顿然肯定自己先前并未看走了眼。,!她也并不言语什么,却自凝眸,瞬也不瞬的紧盯着那处人影闪过的地方瞧。

    初夏之时,草木正旺。二人如今所在之处,又是观音山后山少有人来之处,地上草长及踝,花木从杂,枝叶横斜茂盛,那人又是藏于灌木丛后,从这处看去,竟是一些破绽也无。

    就在萧呈娴几乎便要以为自己二人都看花了眼之时,那丛灌木却终于轻轻晃动了树下,从后头走出一人来。乍一眼瞧见那人,萧呈娴便不由轻呼了一声:“是你!”

    那人身材修长英挺,穿一袭藏青色暗纹团花箭袖,足踏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色微呈古铜,五官虽算不得俊逸超拔,却也英武端正,气宇不俗。此人可不正是今科武状元罗起东。

    只是被人一口道破行藏,罗起东面上却不由的微微泛红,眉宇之间更满是尴尬。他似乎有心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在远黛二人灼然不悦的目光下,最终却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两下里面面相觑了一刻,却还是远黛开口问道:“罗侍卫怎会在此?”虽没太过关心罗起东三人,但因有凌远清在,远黛仍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三人的近况。

    罗起东为今科武状元,按例授了御前一等侍卫之职,入宫供职。丁一鸣为今科文状元,例授翰林院修撰,入翰林院供职。游方信杏榜第七。及至金榜,排名未动,却列在了二甲第四名,又经朝考。终得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大周翰林院,为朝廷储才之地,庶吉士虽无实权。却有“储相”之称,可以说,得为庶吉士,已是来日平步青云的第一步。

    远黛此刻称罗起东为罗侍卫,所呼的,却正是他新授之职。

    不无窘迫的偷觑一眼萧呈娴,罗起东尴尬道:“我……我今儿是来……上香的……”

    远黛二人闻言。却是不觉相顾无语。既来观音山,上香自是不言而喻之事,罗起东以此作为解释,实在是说了等于不说。微蹙双眉,萧呈娴语带不悦的道:“我们自然知道你来此是为了上香。九妹妹才刚是问你为何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后头!”

    被她这么直言不讳的冠之以“鬼鬼祟祟”之名,却不由得罗起东面色更红,神色更显窘迫。支吾一刻之后,才勉强道:“我……我上过香后,才要下山,便见……你们出来……我……我远远看着,觉得眼熟,又……又不敢肯定,所以……才会……跟在后头……”

    听他这么一解释。二人便也明白过来。敢情是罗起东在人流之中瞧见男装的二人,当日文宣阁时,远黛二人与他巧遇,也正是着了男装,然当时也只匆匆一面,略说了几句而已。故而罗起东对远黛二人男装时的模样。多少有些印象,但又有些模糊。这会儿在观音山巧遇,他便觉得有些像,但又不敢肯定之,抱着这个想法,便忍不住跟了上来。

    远黛二人原非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子,既想通了此点,便也各自释然。点一点头后,萧呈娴淡淡道:“你如今既……”她才要说,你如今既认出了我们,也就可以走了。

    却不料话才说了半截,却已被远黛一下子截断:“罗侍卫若是无事,可与我们一道用饭!”

    萧呈娴先前那话虽只说了半句,但逐客之意却已昭然若揭,罗起东又如何听不出来。他甚至已准备好了告辞的话语,却万没料到远黛会忽然出口截断萧呈娴的话,且说出的竟是挽留之辞。怔愣的抬眸看了一眼远黛,再看一看萧呈娴:“这个……太打扰二位了吧?”

    隐约猜出远黛之意的萧呈娴默不作声的看一眼远黛,却终于没有说什么。

    有意无意的看了萧呈娴一眼,见她不置可否,远黛方继续的说了下去:“罗侍卫客气了!我们总也是要吃饭的,与你一起,也实在算不得打扰!”言毕却自举手示意罗起东前头引路。

    毕竟又偷眼觑了一觑萧呈娴,罗起东方快走几步,引了二人往外行去,心中却无由的一阵紧张。一路行来,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闷不吭声的走在前头,却是头也不敢回上一回。

    他那边虽是不语,但有他在,远黛与萧呈娴也不好说什么衷心话儿,这一路走的竟是寂然无声。三人自后山一路往前,走不过盏茶工夫,眼中已可见得川流不息的香客。

    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罗起东脚下一顿:“呃,这个……我们……”他所以开口说话,本只打算简单询问一下远黛二人想用些什么饭菜,然说话之时才觉怎么开口都不妥当。

    萧呈娴与远黛二人此刻却正并肩立在他的身后,眼看只这几个字的工夫,罗起东面上先有了红晕,而后那红晕却是一路而下,直将耳朵也给染得红了。亏得他肤色并不如何白净,这会儿红了脸时,也并不那般显眼。二人各自心中好笑,却忍不住互换了一个眼色。

    最终却还是远黛含笑的开口道:“罗侍卫想问什么?”

    罗起东听她开口,便忙一鼓作气的应声道:“我只是想问,我们……不,是二位,二位想吃些什么?”这话他其实已在心中揣摩了许多次,然这会儿能顺畅的道出,却还大松了口气。

    对于他语中的如释重负,远黛二人自是能够清楚感到。萧呈娴,心中委实想笑,但见他已如此紧张,自己若再笑出来,怕他还不知要如何,少不得只有强自忍住。

    她那里诸多紧张,远黛那边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闻言之后,当即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今儿既是罗兄做东,这吃什么,自也该由罗兄做主才是!”这会儿三人已到了前山,左右人潮熙熙,若再称呼罗侍卫,却不免多有不妥,因此远黛便也改了称呼,唤罗起东做罗兄。

    罗起东一怔,面上顿时显出犹疑难决之色来。这由他做主,在别人看来,自是一种尊重之意,然而在他来说,却实实是一种为难。毕竟远黛二人,皆是侯门千金,身份非常。而其饮食起居等,罗起东在萧府暂住之时,虽只管中窥豹,却已足够令他心惊。

    萧呈娴在旁见罗起东神色,却不禁又是一笑,当下一拉远黛:“九……咳,九弟莫要顽皮耍笑了!”制止过远黛后,她才又转向罗起东:“罗侍……罗兄原打算吃些什么?”

    对于远黛的戏谑之辞,罗起东只是犯愁,倒还未见得如何无措。及至萧呈娴接过话头,他却是窘迫的仿佛连手脚都没了放置的地儿,怔愣半日,才嗫嚅道:“我……我原是打算随便吃碗面的……”面上才刚略略褪去的红晕在这一瞬间又已红到了脖颈处。

    见他如此,萧呈娴的一颗芳心却是没来由的轻颤了一下,那种感觉,有些酸、有些涩、又带一丝微微的疼痛。略有些不自在的偏头看了远黛一眼,萧呈娴压下心中的异状,笑道:“说起来,我长这般大,竟是从不曾吃过外头的面呢!”

    会意的微微一笑,远黛便也从善如流道:“既如此,我便陪你也吃上一碗吧!”

    听二人这么一说,罗起东却不免赧然,忙自在旁开口道:“这样怕是不好吧……我……”

    远黛知他觉得只请二人吃碗面不免显得寒碜,当下一扬眉,道:“我倒觉得如此也没什么不好!”她说着,便自反手一拉萧呈娴衣袖,道:“走,我们且去寻个面摊去!”

    罗起东见二人已自越过自己,径往人流最旺之处去了,也只得快步的跟了上去。

    观音山在平京左近一带极富盛名,常年香客不绝,连带着观音山山道两侧也是摊贩云集,卖茶的、卖面的、卖点心的小摊更是处处皆可见得。本着慈悲为怀的信念,白衣庵对这些人却也并不如何管束,唯一的要求,只是这些小摊不许出现荤食。此刻已将午时,多有香客腹中饥饿,争相过去买了吃食垫饥,三人一眼看了下来,竟未找到一个空座。

    对于请这两位侯门骄女吃碗普通的素面,罗起东其实是深感窘迫的,然见远黛二人兴致勃勃的样儿,却也不好出言扫了二人的兴。此刻见此情景,少不得左右看了一眼,挑了一家面摊,走了上前,却自袖内取出几块碎银来,同几名正自坐在桌边,开怀大啖的香客商议了一回。那些香客见有人竟拿了银子来买座,自是再乐意不过,接过银子更不犹豫起身便走。

    远黛二人早在罗起东打发这桌食客时便已走了来,只是见那桌子肮脏,却是不忍坐下。罗起东那边早又取了银子与那摊主,包下了这张桌子。那摊主倒也伶俐,见罗起东举止皆各不凡,出手便是银子,哪里敢怠慢了,忙自唤了浑家过来,将那桌子细细擦了,才请三人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一碗素馄饨

    似这等设于观音山山道两旁的小摊,却是再简单不过。,!这个小摊,便是这夫妇二人开的。这夫妇二人家住观音山附近山村,每日凌晨时分,那摊主便先担了锅灶碗盏等物事上山,他浑家力薄,只随在一边,间或帮他扶上一把。放下锅灶等物后,妻子便在道旁生火烧水,丈夫则再下山数次,将生意所需的方桌、板凳等物担了上来。

    三人坐下之后,那摊主的浑家便忙过来招呼。这妇人看着不过二旬左右,相貌倒还端正,笑起来时,嘴角便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来,非只为她平添了三分颜色,更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萧呈娴先前所说的言语,其实却是实情,她这一生,生于萧府,长于萧府,便是出门,来来去去的,也只是那么几处,却真是不曾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吃过什么东西。此刻见那妇人过来问要吃些什么,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少不得抬眸看向远黛。

    会意的一笑,远黛温尔开口,问那妇人道:“不知大姐这里都有些什么吃食?”

    那妇人口齿倒也伶俐,闻声之后,忙答道:“回公子的话,我们当家的做的最好的,便是素馄饨。如今正是春菜鲜嫩的时节,几位公子却是不可不尝!”

    远黛听得一笑,点头后,却向罗起东问道:“罗兄意下如何?”

    罗起东遇到她二人,却还能有什么说的,当下急急点头道:“那便是素馄饨吧!先来三碗!”

    那妇人看出这三人之中,远黛仿佛是作主之人。答应一声后,便又道:“几位公子可还要尝尝我们自家做的茴香豆与卤花生?滋味也是极好的呢!”

    远黛自是来者不拒,当下笑道:“大姐这里但有好吃的,只管送了来便是!”

    妇人见她爽快。心中自是欢喜,答应之后,便忙忙的去了。不多一刻。已送了四碟小菜来。三人看时,却是一碟茴香豆、一碟卤花生、一碟腐乳,另有一碟色泽青碧的凉拌野菜。

    萧呈娴见那野菜色泽青碧,甚是惹人食欲,不免举箸挟了些许,送入口中略尝了尝。入口只觉芳香浓郁,其味独特。不免赞道:“这是什么?味道倒很别致!”目光便也自然看向远黛。

    远黛却是神色自如,也自举箸挟了送入口中,仿佛细细品味,最后却是摇了摇头,看向罗起东问道:“罗兄可知这是什么?”

    见二人均不识这样野菜而来问他。罗起东面上非但没有得色,却反泛起一丝淡淡的伤怀之色,好一会子,才自低声道:“说起这样东西,我又怎能不知!”

    萧呈娴见他露出这般神态,却不由微怔了一下,一双妙眸旋之落在罗起东身上。

    陷于往事之中的罗起东已全没了先前的无措与慌乱,注目看着那碟野菜,他低声的道:“这个。乃是今年新腌的香椿叶!”他的解释,于萧呈娴而言,却是有听没有懂。她有心想要追问,待见罗起东神色,却又无由的有些不忍再问下去。

    好在罗起东恍惚片刻之后,便也回过神来。朝着二人勉强一笑之后,他道:“二位可能不曾见过香椿。那是一种颇为高大的树木,每年清明前后生出新叶来,新发的芽叶可以做菜。贫寒人家多有以这种芽叶充饥的,我家屋前便有这么一棵香椿。”

    他没再说下去,然远黛二人皆是心思玲珑之人,又怎能不明他适才面上伤怀之色的原因。

    迟疑片刻之后,萧呈娴终忍不住问道:“你如今已然高中,却怎么不告假回乡?”这话里头,却已带了几分关切之意。罗起东的家世,她早从远黛口中得知了一个大概。

    罗起东听得微微苦笑:“回乡?我如今虽中了举,也得了官。然朝廷的俸禄是按月发放的,连州距离平京又是路程遥遥。我与兄长早已细细计较过了,都觉此时告假甚为不妥!”

    这话一出,萧呈娴顿时明白罗起东所以不肯回乡的真正缘由。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又怕这话出口只能是适得其反,少不得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三人说了这么会子话,那边的素馄饨也终于送了来。原来这素馄饨因馄饨皮极薄的缘故,却是需要现包的,因此却要比其他更费时些。三人暂且放下略显沉重的话题,各自往碗内看去。这一看之下,萧呈娴便忍不住的先赞了一声好。这一碗馄饨,皮薄如蝉翼,漂浮于碗内更近乎于半透明,这素馄饨的馅,却正如先时那妇人所说的那样,包的乃是鲜嫩的春菜。

    因此那馅包于其中,便恰似翡翠一般,青碧通透。那汤也不知是什么物事熬了出来,更是清而白,汤面之上,飘了数点油花,几片青翠的葱花,无需动口,只看着便已让人心旷神怡。

    赞过一声之后,萧呈娴便迫不及待的举了匙,盛了一只素馄饨送入口中。入口只觉鲜甜无比,馄饨皮更是入口则化,其味之鲜美,不可言喻。

    及至吃完了,萧呈娴仍觉有些恋恋,然她素来食量不大,这会儿也实在吃不得了,当下不无遗憾的叹了一声,眼睁睁的瞧着罗起东又吃了两碗,神色之间,居然颇有羡慕之意。

    远黛在旁看着,却是不觉好笑,然当着罗起东的面,她自也不好开口取笑萧呈娴。

    一时三人用过了馄饨,罗起东便自抬手唤过那妇人结算了银钱,又如数与了她铜钱。萧呈娴在旁看着,其实倒有心赏那妇人些银两,但因先前曾说定由罗起东做东,最终也只得作罢。

    远黛则是神情自若,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只是悠然而行。萧呈娴见她已往前走去,少不得忙忙的跟了上去。罗起东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看着倒像二人的随从一般。

    远黛只顾着与萧呈娴一路闲游,倒是萧呈娴想着身后跟着的罗起东,却不免有些微微的歉然。犹豫一刻之后,毕竟轻拉了一下远黛,示意她停步之后,这才转向罗起东道:“今日烦劳罗兄做东,却是多谢了。改日若得了机会,我二人自有回报!”

    与二人一道吃过素馄饨之后,罗起东面对着二人,也不似先前那般紧张。闻声之后,忙自摇头道:“萧小……萧兄若说这话,却是太见外了!说起来,我身上这份功名,若非二位兄台,只怕也万万博取不得。二位对我的恩情,起东永生不能忘却!”

    说到此,罗起东面上却又不免现出了几分激动之色,面色复又泛起了红晕。

    远黛其实已有好一会子未与罗起东说话了,此刻听了这话,却忽然又开了口道:“罗兄今儿怎会独自前来上香的?”

    罗起东与游方信二人甚为交好,按理该是同来才是。

    罗起东忙自解释道:“今儿是我的轮休日,偏巧又赶上了朝廷五日一次的休沐,我们三人原是早早约好要一道来的,却不料翰林院掌院邱大人今日正逢六十寿诞。翰林院之人,便约了同往邱府为邱大人贺。我也只得一人来了!”

    今日正逢朝廷休沐,这一点,远黛与萧呈娴自都是知道的,至于那位掌院大人的寿诞,她们却还真是不知。毕竟平京极大,也并不是所有人与萧、凌二府都有交情的。

    若有所思的看一眼罗起东,远黛道:“原来如此!”

    罗起东既知萧呈娴已有逐客之意,自是不会厚颜再留下去。而于远黛而言,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她的极限,她也无意再继续下去。当下三人又略说了几句后,便自道别而去。

    罗起东才刚去了,萧呈娴便自赏了远黛一记白眼,微嗔道:“你今儿可促狭够了?”

    远黛听得抿唇一笑,倒也并不在意,只闲闲道:“听姐姐这话说的,倒仿佛我做了什么一般!”神色却是若无其事的,仿佛今日一切,都与她全无干系。

    萧呈娴也不好就着这一二人心知肚明的话题深说下去,又自白她一眼之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二人默默行了一刻,她才微叹了一声,慢慢道:“其实他们几人,也真是不易!”

    对于她的这句话,远黛心中却是颇为赞许的。点一点头后,远黛赞同道:“姐姐说的极是!”

    听她这么一说,萧呈娴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轻哼了一声,责问道:“今儿那香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让他来说的?”

    对于她近乎责问的言语,远黛倒也并不在意,只嘻嘻笑道:“姐姐这话,我可不大明白呢?”

    见她如此,萧呈娴却终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你可也罢了!我虽不识得这香椿,也曾从医书之上见过。以你的见识,我可不信你竟会对这香椿毫无所知!”

    远黛听得直笑,既已被她识穿,她自也放弃了继续装傻充愣的打算,当下笑道:“待得明年春日,姐姐若还在京中,我定当请姐姐过府,尝一尝我亲做的香椿宴,以作赔罪,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缘分如云

    远黛既这么说了,萧呈娴也不好再说什么,白她一眼之后,便也就此揭过了这事。远黛见她面上似有沉吟之色,便也没再说什么,只含笑的举步与她并肩而行。

    二人在山道之上默默行了片刻,不知不觉间却又走回了先前与罗起东相遇的地方。眼看着周围除却她二人外,已无旁人,萧呈娴忽然便开口道:“妹妹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足下微微一缓,远黛微诧的偏头看一眼萧呈娴,旋摇头道:“姐姐以为我会说些什么?”见萧呈娴斜睨自己,面上满是不信之色,她便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而后却忽然问道:“姐姐可信缘份?”她原是面上带笑的,及至说到缘份二字时,面上却忽而现出了几份凝重来。

    萧呈娴不意她会反问上这么一句,偏远黛如今所说,又是她从前从未潜心想过的事儿。微怔之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好一会子,才茫然道:“这缘份二字,却不知作何解释?”

    缘份二字,其实常可听得,也算是司空见惯,然而若让人细细解释起来,却又觉无从下手。

    敛眉沉吟片刻,远黛道:“据我所知,这‘缘’之一字来于梵语,其意本为‘原因’。又有人问隐士何为缘份。隐士答:缘是命,命亦是缘。那人不解其意,又往询高僧。高僧应之:缘乃前生修炼。那人仍自不解,复又求解于佛。佛不语,只以手指天边云!”

    远黛说着。便也抬了手,指了一指头顶白云。萧呈娴顺她所指看去,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明湛而白云如棉。偶有风过,辄聚散随之。怔然审视良久,萧呈娴毕竟摇头道:“妹妹这是在同我打禅机吗?”很显然的。对于远黛所说,她是有听没有懂。

    失笑的摇了摇头,远黛道:“我本来不甚懂禅,又如何打得了禅机?我此刻所说的,不过是依样画葫芦。从前旁人如何对我说,我如今也仍旧说了给姐姐听罢了!”

    萧呈娴听得一阵无语,半日苦笑道:“如此说来。却是我没有慧根了!”

    远黛笑应道:“我们如今正在观音山,姐姐若有兴趣,倒不妨找位师太好好解一解这缘!”

    萧呈娴闻言,白了一眼远黛后,却道:“眼前现成便有高人。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她说着,却已笑吟吟的朝远黛一礼,打趣道:“还请凌师太不吝赐教!”

    被她叫了这么一声师太,远黛也不由笑了起来:“有求于人,却还这般伶牙俐齿,不肯轻易饶人。也亏你好意思说!”

    萧呈娴也不在意,只是掩口轻笑。二人说笑一刻之后,远黛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从前才听了那一番话时,也觉迷迷惘惘。全不知所谓。然如今再想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萧呈娴见她神色之中隐现伤怀之色,便也隐约猜出当日同远黛说那一番话之人的身份来。她知远黛对那位义父一贯讳莫如深,因此也不多问,只静静看她,等她开口。

    微叹一声之后。远黛终究道:“我如今想着,缘之一字,许是前生注定。故而高僧有缘是前生修炼之语。然而缘份缘份,有缘也终须有份。缘若是前生修炼而来,那该是注定有缘之人定能相见。而份,我想着,或许便是份该如此、最终结局之意。”

    萧呈娴蹙眉,半晌方道:“若依妹妹所言,那便是有缘才能相见,有份方可相守之意了?”

    远黛点头,却道:“我这也是一面之词,其实却也做不得准。”

    微微失神片刻,萧呈娴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我与那人看来倒是有缘的?”

    远黛见她神色甚是凝重,仿佛是在考虑着极重要的事儿,心中却不免有些不放心起来,忙又道:“对于缘字,姐姐其实也不必想的太多。据我想来,这缘之一字,所指极多,倒也未必全是姐姐心中所想。”说着,便又解释道:“想那世间之缘,既有兄妹之缘,也有父母儿女之缘,更有似你我这样全无血缘而能一见如故之缘,姐姐若只专注一点,却不免以偏概全了!”

    萧呈娴听得这话,却是没来由的想起了远黛与萧呈烨二人。有缘辄能相见,有份方能得成正果,自家大哥与远黛或者便是有缘无份。叹了口气后,萧呈娴慢慢道:“妹妹说的有理!”

    这话才一说了出来,萧呈娴忽然便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很是难受的感觉。

    二人一路过来这后山,又说了这么回子话,却已耽误了不少时间。怔愣许久之后,萧呈娴方叹气道:“妹妹从前也一定不会想到,最后与你有缘的,竟会是睿亲王吧?”

    远黛不答,但面上神情却已很是明白的透露出了她的心意。

    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萧呈娴断然道:“这个罗起东,或许真是我的有缘人吧!我已决定了,若他与我还能有缘再见一面,我便嫁他又何妨!”

    见她说的肯定,倒让远黛有片刻的愕然。说到底,罗起东之所以能够一再得到她的帮助,只因这个人完全符合远黛原先对自己未来丈夫的设定——家境虽贫寒却重情、上进、一言九鼎;容貌虽算不上绝顶俊美,却端正大气,身上也无什么恶习。

    只是可惜,在遇到他之前,她便已改变了主意,而她偏又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更何况百里肇那种人,又岂是她可以随意左右得了的。在这种情况下,远黛不自觉的便生出了些许移情的念头,更似有意若无意的将这段缘分转嫁到了萧呈娴的身上。

    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转念又觉罗起东想与萧呈娴再见一面,其实也并不那么容易。萧呈娴乃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并不能时时出门。而他们若真能再见,或者也真是一种缘分了。

    如此一想,远黛心中便也释然了许多,一笑之后,她道:“姐姐许是不知,我从前抱着榜下选婿之念的时候,想得也不过是遇到一个如罗起东三人的男子!”有些话,她不好直说,但也并不打算刻意隐瞒萧呈娴,因此也只有用这种含蓄的方式稍稍点了一点。

    萧呈娴颔首道:“这话我从前曾听妹妹提过一些!”

    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远黛最后道:“嫁入豪门,固然风光无限,然而内里如何,却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嫁入寒门,看来虽则寒酸,却也难说便没有好处!”

    说过这话之后,远黛也不去看萧呈娴的面色,只抬头看一看天色,平静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二人悄然回到先前那间起居室,才到门口时,便见文屏正侯在外头,面上隐有焦灼之色。眼见远黛二人回来,忙自上前道:“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倒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微诧的一挑眉,远黛匆匆吩咐道:“且先进屋再说吧!”

    文屏忙自点头,便引了二人急急回到那间起居室。远黛二人才进起居室,便忙行到屏风后头,重又换上女装。及至换好衣服,那边文屏等人早打了水来,伏侍二人净面。

    及至在梳妆台前坐下,远黛这才问道:“可是二太太那边遣了人来?”除了赵夫人那边,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儿能让文屏等人如此焦灼。

    一面为远黛梳头,文屏道:“正是!今儿二太太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她来上香,总要等到申时末才肯回府。今儿却是未时正,便遣了人来,说有话要同小姐说。可将我们几人吓得不轻,只好借口道是小姐正与萧小姐在禅房诵经,吩咐了我们不许打扰,这才勉强应付了去。”

    远黛听文屏等人说自己与萧呈娴在禅房诵经,不觉好一阵无语,当即转头看向萧呈娴。萧呈娴闻得此语,亦是满面苦笑之色,显是觉得文屏等人这借口实是有些牵强。

    她二人各自觉得无奈,殊不知文屏才是其中最是无奈之人:“我这里费了许多言辞,好容易将那人打发了走,却不料不过盏茶工夫,她居然又来了。说二太太叮嘱了,使小姐一出禅房,便请过去她那里,她有几句要紧话要同小姐说!”

    微讶的挑了下眉,远黛道:“既如此,过一刻,我便过去二太太处!”

    文屏应着,却忍不住又问道:“也不知二太太究竟是有什么要事,竟这么催着!”

    远黛倒是不甚在意,只淡淡道:“过一会子不就知道了!”虽与赵夫人没有太多的往来,但从赵夫人日常遇人处事之道上,远黛却可看出,赵夫人绝算不上是个有手段的人。

    她若有手段,早将二房的那些妾室给压了下去,也不至如此不受萧老太君待见。此次观音山之行,她原可好好笼络自己一番,而她非但全无表示,更有甚者多有得罪。要知道,如今的她,可早不是从前那个凌家不起眼的庶女了。

    一时梳毕了头,远黛便起了身,却朝萧呈娴笑道:“姐姐稍待,我去去就回!”

    萧呈娴抬眸看她一眼,多少却还有些不放心,当即问道:“可要我陪你同去吗?”

    含笑摇一摇头,远黛道:“多谢姐姐!只是却不必了!我想着,二太太所以唤我去,该是商议事情,断不会对我有所为难!”

    萧呈娴想想,也觉这话有理,略一颔首之后,便也不再多说。远黛那里则唤了文屏、惠儿两个径自出门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三章 回府

    远黛这边带了文屏二人直往赵夫人如今所在的慧觉师太禅房行去。.\\

    慧觉师太乃白衣庵的住持大师,因其身份,又多与权贵世家的家眷交好,所住禅房自是位于众尼居所的中心。而萧府先老太君,虽则身份尊贵,然只看她从前所居禅房,便知其人其性,而她所住的禅房自也不会处于喧哗之地。

    三人一路过去,却也走了足有盏茶工夫,方才到了。慧觉师太所住的,乃是一座四合院。整座院子建得甚为精巧,除却色调较之一般富贵人家显得素净一些外,其他几无差别。远黛来这观音山,这已是第二次了。只是第一次时,她并未见着萧府先老太君的禅房,无有比较,自也并不觉得什么。如今见过了那边,再来此处,心中却不免徒然生出几分感喟来。

    院子里头,赵夫人身边的白露早已候着,见远黛三人过来,忙走上前:“九小姐可算来了!”

    冲她微微一笑,远黛温声问道:“二婶如今可有空吗?”

    白露忙恭敬回道:“我们太太正等着九小姐呢!九小姐且先随我来!”言毕抬手作个手势,请了远黛三人随她一道过去。远黛便不多言,带了文屏两个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去。

    行至禅房门口,白露抬手叩一叩门,轻声禀道:“太太,九小姐来了!”

    里头赵夫人闻声,疾疾应道:“快请九小姐进来!”白露这才推开了房门。屋子里头,一如这间院子予人的感觉一般,素雅中不失精致。一应摆设较之于普通大户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黛随她进去时候,恰见赵夫人正起身迎了出来。两下里各自见礼坐定,远黛方笑道:“二婶恕罪,出门前。我曾稍稍打听过二婶来这观音山的习惯,因此才会嘱咐丫鬟……”

    赵夫人忙笑道:“无妨!我先前使人过去请你,也只是有事要同你商量。你如今来了。也是一样的!”言语之中,虽则客气,但也不失长辈的架子。

    远黛听是有事与自己商量,心下不免诧异,当下道:“二婶言重了,我年轻识浅,如何敢当得二婶这商量二字。二婶有何吩咐。只管说来便是了!”

    赵夫人见她言辞恭谨,心中也自欢喜,当下笑道:“倒也没有旁的事儿,只是我忽然起意,打算此行在白衣庵住上几日。因此才差人过去唤你来商议。”

    远黛听得一怔,旋微蹙了眉道:“白衣庵原是清静地儿,二婶想在此住上几日,虔心礼佛祈福,也是好事,老太太若知道了,想来也是欢喜的。只是……”赵夫人此刻所谓的忽然起意,打算在白衣庵住上几日,在远黛看来。显然并非实情,而像是先斩后奏之举。

    然话若再说下去,却难免有忤逆长辈之嫌,远黛心中虽不惧这些,却也不想无故闹得双方红脸,因此说到这里。便自停了口,等着赵夫人开口。

    赵夫人显然是心意已决,笑了一笑后,却道:“此事乃是我的意思,本来与你无涉。我打算让白露与你一道回去,老太太那里,也由她去,你意下如何?”

    她既这么说了,远黛却还能说些什么,说不得只有答应下来。赵夫人见她不再多说什么,面上笑容便愈加亲切,同她又叙了几句话,却道:“这会儿天已不早了,九姑娘可去问问萧家小姐的意思。既要回去,便当早些才好!”

    远黛听出她有逐客之意,自不会赖着不走,当下起身辞了赵夫人,带了文屏二人出了房门。临去时候,赵夫人却又留了白露,道是有话要交待白露,让她过一会子去寻远黛。远黛自无不允之理。三人离了院子,文屏还罢了,惠儿却第一个忍不住:“小姐,二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淡淡看一眼惠儿,远黛道:“她的意思如何,又与我们何干?”对于赵夫人的心思,她并无猜测之意。于她而言,凌府大多数人,都并不在她心上,面上客套一番也就足够了。

    惠儿见远黛全无过问之意,便也按捺了对赵夫人的不快,不再言语了。

    一时回到萧呈娴处,萧呈娴自然关心的问起这事来。远黛也不瞒她,便将事情一一说了。萧呈娴听得一阵愕然,半晌摇头道:“真不知她这是在想些什么?”

    远黛笑笑,却道:“由得她去吧!左右也与我们无干!”

    萧呈娴想着远黛这话,也觉有理,当下笑道:“这话倒是实在话!”她终究不是凌府之人,自不好胡乱在远黛面前非议凌府长辈,说过这话后,便道:“你过去二太太那里时,我大哥已使了人来问我们何时动身回去。”

    微微扬眉,远黛道:“等二太太跟前的白露来了,我们便立刻动身就是!”

    眸光闪了一闪,萧呈娴却忽然笑道:“说起来,二太太既不与我们同行,那你不若顺势过去我们府上小住几日吧?”

    忽然听了这话,远黛却也有些心动。她自然明白萧呈娴的意思,赵夫人既是不在,她自是要与萧氏兄妹同行的。过萧府时,只需借口杜夫人挽留,便可顺理成章的在萧府小住几日。

    然想了一想后,远黛终究还是摇头笑道:“以我们两府的关系,我若要过去小住几日,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必借了这个由头。”见萧呈娴似有言语之意,她忙又补充道:“况我若过去你们府上小住,来日老太太责难她时,只怕她会迁怒于我,却不免又凭空生出事来!”

    她如今若依赵夫人安排回去凌府,日后不管在萧老太君面前还是赵夫人跟前,都能站得住脚,也不惧人言。而若顺势过去萧府暂住,却是不遵赵夫人之言,自行其事,倒落得两面不讨好。远黛虽并不将凌府放在心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她出嫁在即,又何必徒惹怨恨。

    萧呈娴想想也觉有理,当下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

    二人说了这一回话,那边白露也已奉命过来。外头萧呈烨也令人送了信来,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二人便可启程返回平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凌府往事

    打发走了萧呈烨差来的人后,萧呈娴方才掉头转向远黛笑道:“每次与妹妹一起出游,总觉时间过的飞快,转瞬之间,便又要各自归家了!”

    远黛听得一笑:“适才姐姐提议让我过去你们府上小住几日,因二太太的缘故,我不能遵命。,!但我想着,姐姐若是有意,其实却可过去我们府上小住几日的!”

    听着这话,萧呈娴倒忍不住先叹了一声:“妹妹以为我不想吗?不瞒妹妹说,这次出门时,我爹娘已早说了,令我不许借故往凌府暂住。”

    她并没说明缘故,远黛却知萧灿夫妇所以如此,必是因为凌远清的缘故,当下苦笑摇头。一时却又想起一事来,因起了身,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看,却忽然问道:“从观音山回平京,若是一路急赶,大约多久能到?”

    萧呈娴不意她会问起这个,一怔之后,想了一想道:“半个时辰足矣!”

    远黛闻言,少不得在心中略略计算一番,而后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这便下山回京吧!若回去得早,倒还来得及过去沅真那里略坐一坐!”

    一怔之后,萧呈娴不免出言嗔怪道:“妹妹既想过去沅真处,怎么也不早些说!”一面说着,已吩咐云英等丫鬟收拾了准备下山,又令人过去前头去催萧呈烨。

    见她如此,远黛不觉微笑,而后却还是解释道:“我所以有此想法。也是临时起意。姐姐当知道,带着二太太过去回春药铺,可绝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呢。”萧呈娴听得也笑了起来。

    二人过来白衣庵,原是借着上香之名来的,在这屋里也并没待得太久,云英等人稍稍收拾一回,便已妥当。二人一路出了内院。萧呈烨那边也早准备停当,二人结伴登车下山。萧呈烨那边早得了信,知要过去回春药铺,当下一路催促前行,到平京时,堪堪才是申末时分。

    因马车一路急赶的缘故,萧府的随侍之人却有一多半被丢在了半路。凌府那边倒还好,因赵夫人留在观音山的缘故,所带之人,大半并未随行。远黛身边所带之人。原就只得文屏、惠儿两个,如今再多一个白露。一辆马车却仍可坐得。

    及至到得回春药铺门口,文屏才要下车进去通禀,那边萧呈烨早示意一名侍从走了入内。回春药铺那掌柜的倒也精明,见着外头这些人。早迎了出来。

    远黛等人才刚下了马车,那边沅真却已急急的迎了出来,身后却还跟了一个让众人都大感吃惊的人——岳尧。远黛乍一眼瞧见岳尧,却是不由一怔,足下也是微微一顿。

    因出门在外的缘故。远黛与萧呈娴二人这会儿却都戴了帷帽。然二人身边的丫鬟,岳尧从前却都是见过的,故而只是一眼。他便知眼前二人是谁,而看向远黛的眸光更隐约透着不耐。

    相比于他,沅真的欣喜却是溢于言表。急急上前数步,搀住远黛,沅真关切问道:“小姐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又朝萧呈娴笑道:“萧小姐也来了!”

    透过帷帽垂下的薄薄轻纱,远黛朝沅真露出一个温淡的笑容:“我才从观音山回京,想着时候还早,便忍不住过来你这里坐坐!”口中说着,已自似有意若无意的看了一眼岳尧。

    沅真伏侍她多年,岂能不知她的意思,笑了一笑后,便朝岳尧道:“时候不早了,岳兄也该回去了!我这会儿却有贵客须得招待,便不送岳兄了!”竟是干脆利落的逐客之辞。

    面色明显一僵,半晌,岳尧方冷哼一声,掉头去了。沅真也并不理他,只请了远黛等人入房。萧呈烨见沅真连岳尧都打发了走,婉拒了沅真的好意后,却识趣的没跟进去。

    一时三人进屋坐下,早有人送了茶来。远黛接了茶,却朝沅真道:“看起来,岳尧这阵子可真是吃了不少闭门羹呵?”言下不无忍俊不禁之意。

    萧呈娴在旁也自笑道:“适才我在旁瞧着他那脸色,可实在好看得紧!”她与岳尧虽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但每见岳尧在自己等人面前那副面无表情、目中无人的模样,却总忍不住心中火起。今日难得见岳尧如此吃瘪,又如何能不得意。

    抿嘴一笑,沅真却并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二位小姐可要留下用饭?”

    萧呈娴与沅真见面甚少,对她的性子也知之不多,闻言之后,却没多想,便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陪九妹妹过来略坐一刻,用饭却还是免了吧!”

    远黛在旁则是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并未拆穿沅真,只笑笑的岔开话题,却问起沅真这回春药铺的生意来。沅真会意,少不得起身笑道:“说起来,小姐已有好些日子不曾查过这药铺的账簿了呢。我去叫他们取了账簿来,小姐看看可好?”

    远黛闻声,忙自摇头笑道:“你这丫头,何时也这么不晓事了,这时候竟会说起账簿来!”

    萧呈娴在旁听着这话,却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回春药铺竟是妹妹名下的产业吗?”名门世家有些头脸的奴婢年长之后,多有被主子赐还卖身契,放了出来的。这些人里头,最多的,却还是在替从前主子做事。萧呈娴所以从前没有想到这点,却是因为沅真丫鬟的身份。

    名门世家的家生丫鬟,有些头脸的,多数是配了给家中的管事之人。一般些的,也多有配给小厮的。只有极少数顶顶拔尖的,才会容其自寻出路。但似沅真这样,独自为主子掌管一家店铺,撑起一方天地的丫鬟,却仍是萧呈娴所闻所未闻的。

    从萧呈娴的讶然之色中猜出了她的心思。远黛倒也并不做什么解释,只莞尔一笑,反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沅真做得如何?”

    萧呈娴一怔,而后毫不犹豫的点头赞道:“果不愧是妹妹调教出来的丫鬟!”沅真听得萧呈娴赞她,少不得过来笑吟吟的谢了。远黛也只在旁含笑的看着,面上似有与有荣焉之色。

    三人说笑一刻,萧呈娴方识趣站起。笑道:“你们二人既还有事,我便先告辞了!”又向远黛笑道:“改日得了机会,再请妹妹往我们府上小住!”

    及至送了萧呈娴离开,远黛与沅真回屋坐下,这才问道:“可是有事要同我说吗?”她与沅真主仆多年,早有默契。早前远黛问起沅真药铺生意,便是一种试探。沅真若将话岔开,便表示并无他事,而若继续说下去,似萧呈娴这等知道眉高眼低之人。又怎会继续淹留下去。

    果不其然,沅真点了一点头。道:“前次小姐让我向那玉簪打听十八年前之事,我虽很快便在江淮一带找到了那玉簪的所在。然这事可算是凌府的家丑,那玉簪又怎敢胡乱对人提及。若要盘问,她如今也是一位七品县官的正头夫人。等闲也下不得手。却是直到几日前,才总算是设法从她口中问出了些当年之事。”

    远黛听得心中一凛,神色也一下凝重了许多。

    沅真续道:“据她所言,凌家四爷乃是溺毙于荷花池中。而周姨娘从前在陆夫人身边时,伏侍的也并不是陆夫人。而是小姐的这位四哥。据说周姨娘被凌侯爷收房之后,这位四爷还念着从前情分,时常过去找她玩耍。可见二人之间,关系是极亲密的。”

    远黛听得若有所思,却并不开言,只等着沅真继续往下说。

    沅真又道:“据玉簪所言,当日落水之人,除了凌家四爷,周姨娘也一并落了水。那时她已怀孕近八个月。”她说着,已忍不住偷眼觑向远黛。

    乍闻此言,却不由得远黛不心中一拧。若然玉簪所言是实,自己与那位无缘的四哥所以一生一死,便完全可以解释了。不过若实情只是如此,固然可以解释陆夫人何以深恨周姨娘。萧老太君与凌昭又为何这么多年对周姨娘一直不闻不问。甚至自己幼时为人拐卖一事明明陆夫人脱不了干系,但凌府这许多人却一直对此事装聋作哑也因此有了解释,

    然而这一切,却与她的初衷大相径庭。她调查此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改善周姨娘在凌府的地位,虽然她从不指望有一日周姨娘竟能与陆夫人分庭抗礼,但若有办法能让她过得好些,远黛也还是愿意倾力一试的。默默一刻,远黛叹道:“只有这些了吗?”

    正色摇头,沅真道:“还有一些!我想,这些才是小姐真正想要知道的!”

    心下不期然的一颤,却是颇有一种柳暗花明之感,远黛很快追问道:“是什么?”

    沅真道:“适才那些,是我派去的人调查出来,呈交给我的。我听后,觉得其中该是没有小姐真正想要知道的,故而前些日子,特意赶去江淮,亲自见了一见那个玉簪……”

    玉簪并非凌家的家生子,她是一个孤女,极小的时候,便被卖进了凌府。才到凌府时候,因年纪幼小,府内也无人照应,便被分派到了花园里头,做些粗活。

    才进凌府时候,玉簪才只有七岁。那时候,周姨娘还不曾被凌昭收房,却是在陆夫人屋里负责照顾年幼的凌府四爷凌远绱。凌远绱那时年幼,府中人都唤之为绱哥儿。

    绱哥儿好动,身边又养了一只小狗,每日无事,便与小狗在花园之中追逐嬉戏。每当这个时候,周姨娘总是随侍在旁。玉簪才在花园当差时候,绱哥儿才只五岁,他日日带着丫鬟往花园跑,一来二去的,自然便与玉簪熟悉了起来,有阵子,他甚至每日都带些吃食与玉簪。

    凌府下人,伶俐之人甚多,见玉簪与绱哥儿投缘,也不必绱哥儿说些什么,便免了她的一些粗活,由她陪着绱哥儿玩耍。那时的周姨娘在凌府的丫鬟里头也颇有些头脸,她也甚是喜欢玉簪。因悄悄儿同内院管事打了招呼,有意给玉簪换个差事。

    只是玉簪的运气却似乎不太好,那阵子,各房主子跟前伏侍的人竟无一个缺额。玉簪一时没有去处,也只得继续留在花园,干些轻省活计,与绱哥儿、周姨娘的关系便也愈发亲密。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并没过得太久。因为数月之后,当时凌府的大爷凌昭忽然决定纳周姨娘为妾。此事在当时的凌府来说,其实真算不上是件大事。纳周姨娘为妾之前,凌昭房里,便已有了数名通房丫鬟。所以忽然抬了周姨娘为妾,原因也极简单——周姨娘怀孕了。

    玉簪那时尚且年幼,对于其时凌府的风雨欲来之势也说不甚清楚,只隐约记得陆夫人仿佛大发雷霆,然而这一切,都很快消弭于无形。仿佛根本没有这回事。

    周姨娘既被抬了姨娘,自然便算是半个主子。按例是要在府内选几名丫鬟伏侍的。她原先的想法,是要将玉簪要到自己身边伏侍,也好照应一二。然而这个时候,萧老太君却忽然发了话。她将自己身边的两名小丫鬟与了周姨娘。而玉簪也因此顺理成章的到了萧老太君身边。

    仿佛对玉簪与绱哥儿的关系略有所知,萧老太君并未刻意拘束住玉簪,时不时的甚至放任她与绱哥儿一起往花园玩耍。而这个时候,因怀孕的缘故,周姨娘却已极少出现在花园了。

    一来因为过去了许多年。二来也因那时年纪尚幼,对于从前与绱哥儿一起玩耍的事儿,玉簪已淡忘了许多。但对于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她却从未有一日或忘。

    那是五月初七日,即使过了这许多年,玉簪也还是能够清晰而准确的说出这个日子来。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天气晴明,碧空如洗,白云如丝。凌府花园的荷池里头,荷叶圆举,荷苞婷婷。周遭的槐树上,知了鸣声不断,天气也热的厉害。

    那日午后,萧老太君午憩之后,她便悄悄溜到了花园。

    花园里头,下有一池碧水,上有绿树成荫,却比府内的大多数地方都要凉快的多。到了花园之后,玉簪发现约她来玩的绱哥儿竟还没有过来,在荷池边上等了一刻之后,有些不耐烦的玉簪便爬到了荷池旁边的假山上,打算躲了起来,好等绱哥儿来时,吓他一跳。

    她爬到了假山顶上,躲进山洞里头,左等右等的,却总也不见绱哥儿过来。假山石洞紧靠荷池,顶上又覆着层层叠叠的青色蔓藤,夏日躲在里头,却最是凉快不过。等着等着,玉簪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玉簪也说不上来,直到她在半梦半醒之中听到了绱哥儿快活的笑声,她这才醒了过来。

    从山洞往下看时,玉簪看到绱哥儿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人过来。她认识那个人,那是周姨娘。怀孕已八个月的周姨娘已是大腹便便,高腰襦裙也仍遮之不住。不用多想,玉簪便知道,绱哥儿之所以到了这会儿才过来,是因为周姨娘。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于是她躲在山洞里头,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即使荷池边上的绱哥儿与周姨娘都已开始呼唤她的名字,她也还是没有答话。

    或是因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午后的花园里头,并没有太多的人在。叫了几声之后,见无人应答,绱哥儿与周姨娘便也不再叫喊,而是在荷花池边上坐下了。

    因居高临下的缘故,玉簪并不能看到绱哥儿与周姨娘的神情,只能隐约听到二人语声。然而事情过去许多年,当时传来的声音又是断断续续的,她却早已无法说清那一日绱哥儿与周姨娘究竟说了哪些话。她只记得,那一日,荷池里头的荷花开的极艳,而其中恰有一朵,离着周姨娘极近,仿佛伸一伸手便能将之折了下来。

    而她所以能够记得那一朵荷花,也正是因为周姨娘的举动。她伸了手,去折那枝荷花。过了将近二十年,玉簪再回忆起那一幕时,仍觉得一阵惊心动魄。

    她甚至可以肯定的说,如果周姨娘没有身孕,那么她稍稍费些气力,是一定能够折下那枝荷花的。因为从前周姨娘在与她和绱哥儿一起在花园玩耍时,便经常会去折这么一两枝荷花,而她每次又都能轻易折下。然而不巧的是,那时候的周姨娘恰恰是怀着身孕的。

    于是她一下子便摔入了荷池中。

    眼睁睁看着周姨娘摔进荷池的玉簪早已目瞪口呆,她惊得甚至都叫不出声来,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假山顶上的石洞里,两腿都在打着颤。

    相比之下,绱哥儿无疑便要好上许多,因为他在怔愣片刻之后,很快的便叫了出声。他叫的声音很大,可是却并没有人来。周姨娘落水,本已慌乱至极,加之她又是有身孕的人,身体沉重,慌乱之余,挣扎几下,眼看着便沉了下去。

    到了这时候,绱哥儿也已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在叫了几声之后,眼看左右无人,而周姨娘又渐渐的往下沉去,一时慌乱,居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山洞里的玉簪看得完全呆住了,就在她几乎便要发出尖叫的时候,她忽然眼尖的发现,其实离着荷池不过二十步远的一株老槐树下,一直站着两个人——那是陆夫人与她身边的锦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五章 再问杜若

    远黛静静斜倚在车壁上,身侧,是文屏、惠儿以及赵夫人身边的白露。一行人已别过了萧呈娴兄妹,正自徐徐赶回凌府。而自打上了马车后,远黛便一直在沉吟。

    她如今心中想的,自然正是十八年前发生在凌府荷花池畔之事。

    沅真的办事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远黛更不以为,这样的一番言辞,竟会是玉簪捏造出来的。那么,这件事情便该是千真万确的了。这般一想,远黛却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据玉簪所言,见绱哥儿落水之后,陆夫人并未立刻赶去救起二人,而是第一时间离开了荷花池。而很快的,便来了数名家丁,周姨娘与绱哥儿也因此被救。

    二人里头,周姨娘因落水而动了胎气,并于当夜产下一个尚不足月的女婴。绱哥儿却出人意外的溺毙于荷花池中。因着绱哥儿的夭折,陆夫人大病一场,险险丧命。

    而之所以说绱哥儿之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是因绱哥儿本是会水的。六岁大的孩子,水性虽说不上精通,但在荷花池中打几个扑腾,游上数丈远,却还是绰绰有余的。玉簪甚至很肯定的说,绱哥儿是极喜水的,从前甚至不止一次的偷偷下荷池攀折荷花,采摘池中菱角。

    所以直到如今,玉簪想起绱哥儿之死时,也仍是不能理解。

    如此一想,事情其实已很是明白。绱哥儿会水,陆夫人显然是知道的。也正因此,陆夫人压根儿就没想到绱哥儿竟会溺毙于湖中。她想要的,是其时怀有身孕的周姨娘的命。

    二人落水,一个是怀有身孕、身体笨重的女子;另一个则是健康活泼,时常下水玩耍的孩子,使人猜测谁会溺毙于水中,只怕所有人都会选择前者,然后最终的答案。却是后者。

    至于绱哥儿溺毙的原因,其实也有很多可能。所谓善战者死于兵,善游者溺于水说的可不就是如此了。而况绱哥儿毕竟才只六岁,下水时又极是慌乱。在这种情况下,一心救人的他,出任何的差错,都不会让远黛感到诧异。只是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哥乃是为了救她们母女而落到幼年夭折的境地,到底让远黛心中生出几分微微喟叹之情。

    她这里正自静静出神,那边文屏却已伸手轻轻推了一推她,且叫了一声:“小姐!”

    远黛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下一刻,却觉马车似乎已停住了。定一定神后,远黛问道:“我们已到家了吗?”在她想来,仿佛只是片刻工夫。

    文屏目露诧色的看向远黛,而后点头应道:“是!?”见远黛示意可以下车之后,她忙开了车门,自己先自下了车。这才从车内将戴好帷帽的远黛扶了下车。

    夏日里头,白日甚长,这会儿虽已将近酉时末。天色却还是亮的。一行人一路径往内院,行至垂花门前时候,白露方不无犹豫的看向远黛道:“九小姐……”

    从她一开口,远黛便知她的意思,当下淡淡道:“我也正要过去老太太处,你便与我同去吧!”既在凌府,对于凌府的规矩,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远黛也是愿意遵守的。虽说她如今实在心事重重,但也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萧老太君。说一说观音山之事。

    白露见远黛愿意与她同行,却不由大喜过望。若能选择,她自然是不愿意单独回来,向萧老太君禀告赵夫人不愿回府之事,只是她身为赵夫人的丫鬟,却只能遵从赵夫人之命。

    远黛也并不回环翠阁。吩咐惠儿先自回去后,便带了文屏与白露两个往春晖园去。三人到延晖斋时,萧老太君早用过了晚饭,见她过来,却不免责怪道:“怎么直到这会儿才回来?”说过这话后,老太君才忽然发现,赵夫人竟没有与远黛同来,神色不觉微微一冷。

    远黛抿嘴一笑,却道:“不知老太太可还记得我初回凌府时,身边带着的那个丫鬟?”

    听了远黛这一句后,萧老太君想了一想后,才笑道:“这人老了,记性便也大不如从前了,只隐约记得那个丫鬟甚是出众,其他的,倒真是想不起来了!”

    远黛自不会以为萧老太君会将沅真记在心上,听得这话,倒也并不意外,只笑道:“老太太能记得她,已是她的荣幸,若真将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我只怕她生受不得呢!”

    萧老太君听得呵呵而笑,抬手一点远黛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如今倒是愈发会说话了!”

    抿嘴一笑之后,远黛终是回归正题道:“不瞒老太太,今儿我从观音山下山,一时想起她来,忍不住便过去她那里略坐了一刻,因此耽误了行程,这才晚归!”

    萧老太君听得这话,却不由想了一想道:“这事说来倒是我的疏忽了!想你与那丫头自幼一道长大,情谊与旁人自是不同。这样吧,日后你若得闲,可使人唤她进府与你小聚一番!”

    远黛所以忽然对萧老太君提起此事,存的正是这个心思,这会儿如愿以偿,忙自展颜笑道:“谢老太太体恤!”倒也并不说什么谦词。

    萧老太君笑着一摆手道:“你这丫头,在我这里,一向最是生分。往后这些事儿,只吩咐内院管事一声便是了,她们自然不敢不从的!”她说着,却又想起一事来,因笑道:“说起谢来,倒还是我这身老骨头要好好谢你。若非你那枇杷露,我这会儿怕还咳嗽不止呢!”

    远黛闻声,面上非但不喜,却反露出几分惭愧之色来:“老太太不说这话则罢了,一说这话,倒让我心中惭愧呢!我若早知老太太有这痰疾,其实早该使人送了枇杷露来才是的!”

    这一番话却听得萧老太君心中好一阵熨帖,笑容便也愈发慈和了几分,怜惜的拍一拍远黛玉手,萧老太君柔声道:“你这会儿回来,还不曾用晚饭吧?”

    远黛忙应道:“老太太不必为我操心,先前我来时,已令惠儿先回环翠阁准备去了。”

    听得这话,萧老太君便也弃了留远黛用饭的意思,点头道:“既如此,你且回去用了晚饭吧,莫要饿着了!”言语之中,更满是关切之意。

    答应一声之后,远黛却自移眸看了一眼白露,而后迟疑道:“谢老太太关心,只是孙女还有一事,须得禀明老太太!”

    见她如此神色,萧老太君哪还不明白,冷淡瞥一眼白露:“可是你二婶又打算在观音山多留几日了?”听这口气,仿佛早在见着白露时候,便已揣度到了这一点。

    见她如此,远黛倒不免诧异起来:“老太太怎会知道的?”

    萧老太君淡淡道:“这事在你二婶,本也不是第一回了,又有什么难猜的!”远黛听得“呵”了一声,心中却不免好笑起来。才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那边老太君已自摆手道:“九丫头,你且回去,早些用了饭歇下才是正理!”

    既知这事于赵夫人已非一次两次,远黛便也无意多留,笑了一笑后,起身辞了老太君,带了文屏离了延晖斋。及至出了春晖园,远黛却忽而在园子门口停住了脚步,朝着西院的方向微微发怔起来。文屏见她停步,便忙跟着止步,却站在远黛身后九九不语。

    好在远黛并未出神太久,略怔了片刻后,便重又举步,往环翠阁行去。

    环翠阁里头,早一步回来的惠儿早备好了晚饭。她在远黛身边数年,早摸清了远黛的饮食习惯,知她每每外出之后,总爱用些清淡饮食,因此备的,只是一盅碧粳米粥与几碟小菜。

    与沅真一番长谈之后的远黛这一刻,实在无甚食欲,勉强用了些后,便搁了箸。惠儿等人忙过来收了粥菜,杜若则捧了茶水来,伏侍远黛漱口。

    漱过口后,远黛却忽然朝杜若道:“杜若,你来,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她身边这几个丫鬟里头,要说谁对凌府最是熟悉,那自是非杜若莫属。而玉簪这个名字,也正是她从杜若口中打听而出,如今她心中的几个疑惑,少不得仍得着落在杜若身上。

    听得这话,杜若显然怔了一下,旋即放下手中物事,默默跟在远黛身后,进了内室。远黛既点名了要问杜若话,文屏几个自不会跟了进去,只识趣的留在外屋。

    在内屋炕上坐下,远黛神色古怪的看向杜若,下一刻,已自开口问道:“对于玉簪,杜若,你知道多少?”

    忽然听得玉簪二字,杜若却不由惊了一下。玉簪已离开凌府四年有余,而她离开时候,远黛甚至还不曾回来,甚至可以说,若非是她,远黛本是不该知道玉簪这个名字的。

    “当年的事儿,小姐已有了头绪了吗?”迟疑一刻,杜若方小心翼翼的问道。

    微微颔首,远黛平静道:“不错,当年之事,我如今已略略有了些头绪。这事说来,还多亏了你。你放心,只这一件功劳,我日后便绝不会亏待了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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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小小庶女,善种花懂植草,会制茶能酿酒 更有一手深藏不露的医术 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庶女医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医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医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