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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戒大师     权柄txt下载     权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八三章 最后一关

    潼关是秦国东方的最后一道关隘,北临涛涛黄河,南依巍巍秦岭,自古就是关中的东大门,为兵家所必争。素有鸡鸣闻三省,关门扼九州之说。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想要进关中,过了潼关口,一直往西走,大道九百九……’关中便是京畿所在,一旦潼关有失,中都的门户便彻底洞开了!

    只是秦国近百年来,便与齐国以函谷、虎牢为界,展开拉锯大战。号称天下第二雄关的潼关口,居然奇怪的沦为了兵员与粮草的中转站,本身却年久失修、城墙败坏,甚至比隋唐时的防御,也要差一大截子。

    就连关内的守将,都不过是个校尉,比函谷关低两个档次,其被忽视的程度也就可见一斑。

    而更离谱的是,守关的校尉不仅被个裨尉管着,甚至还将自己的府邸让给他居住。

    但无论是校尉、裨尉,还是关里的官兵,都将其当成理所应当,没有任何异议。

    在校尉大人的尽力奉承下,两人的关系向来很好,没事也一起喝个小酒啥的,讨论较多的问题,便是裨尉大人那快出生的娃娃,到底是男是女。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的日子一直悠哉游哉下去。但昭武十九年十月十三日,朝廷的传旨特使前来,打破了关上的宁静。

    “文庄圣皇太后懿旨,尊昭武皇帝陛下为太上皇,太子秦霆即位登基,年号天佑,钦赐。”

    待传旨太监走后,那裨尉便对校尉道:“咱们得打起精神来,这段时间关上一定很忙,可别影响了你的仕途。”校尉大人深以为然。

    两人便分了工,校尉把守前门、裨尉把守后门,两人吃住都在城头,连大着肚子媳妇儿都顾不上了。

    在当时,裨尉真的只是为上司的前程考虑,却没想到,仅仅在十二个时辰后,他便被推上了历史的舞台,从此不再是一无是处的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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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四日辰时,校尉大人正要下城用饭,却听到兵士的一阵低呼,便见东面烟尘漫卷,不一会儿,一队狼狈不堪的大秦骑兵,便从官道上飞奔过来。

    校尉扶着城头使劲眺望,终于看出些端倪来……那旗号似乎是函谷关守军的,只是他们怎会如此狼狈?

    咯噔一声,校尉的心便提到嗓子眼,沉声道:“先把吊桥升起来,待问明白了再说。”

    随着卡啦啦一阵沉闷的声响,吊桥在骑兵到来前的一瞬间升起来。

    见差一步就大功告成,那奉命夺城的赵耷恨得压根痒痒,扯开嗓子大吼道:“老牛,你关什么门?”

    一听他的声音,那城上的牛校尉顿时赔笑道:“原来是肖大人啊,肖大人近来安好,吃过中饭了吗?不如去我家,让你嫂子烫壶老酒、炒几个小菜,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壶?”

    赵耷气得直翻白眼,但他知道此人是个话唠家啰嗦鬼,哪敢跟他胡搅蛮缠,悲愤的直入正题道:“不是时候啊,函谷关丢了,就逃出我们这些个弟兄……”说着回头看看道:“快开城门,追兵说话就上来了!”

    牛校尉果然吓得老脸苍白,哆哆嗦嗦道:“函谷关丢了?那么说虎牢关也丢了?大帅也没了?”

    “就是就是,快快开门!”赵耷火烧火燎道,在大功告成的前一刻,遇上这么个温吞水的啰嗦鬼,确实让人抓狂。

    “好吧……哦不行,”校尉大人满脸不好意思道:“你稍等一下,我派人去请示一下。”

    “球,不一直是你做主吗?”赵耷暗暗发誓,一会逮到这家伙,先把他舌头割下了解恨。

    “原先是的,现在不是。”那校尉摊着双手道:“城里来了贵人,我得听他的,虽说我的职位比他高,但他的地位比我高,所以我一想听他的……”

    “那就快去啊!”赵耷使劲揪着马鬃,痛得战马咴咴直叫:“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这就去哈,不要着急。”校尉挥挥手,打发个亲兵去后门请示,他自己则扶着城墙继续喷唾沫星子道:“肖大人不要着急,着急就上火,上火就伤肝,伤肝就伤眼……”

    赵耷终于忍不住捂住耳朵,来抵挡牛校尉的魔音贯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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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令兵的动作倒是利索,很快便到了后城墙,见到了在城门楼里烤牛肉的裨尉大人,将校尉大人的意思,言简意赅的转述给他:“函谷关副将来了,校尉大人问,要不要放进来。”

    “干,他是校尉,自己看着办。”裨尉也是个二百五,想都不想道:“不过可得说好了,咱们关里也没有余粮,不能管干饭。”传令兵便跑回去传话了。

    这个兵刚走不久,又进来一个道:“大人,北边有烟尘扬起,似乎是大队的骑兵过来。”

    “哦,这么巧?”胖裨尉笑骂道:“这下连稀的也管不起了。”说着便起身道:“看看去。”

    等他到了城头,果然看见一大队狼狈不堪的骑兵,从北边奔了过来,看上去有七八千骑的样子。

    “收吊桥!”裨尉赶紧大叫道。

    伴着‘吱嘎嘎’的声音,吊桥缓缓升起,那队骑兵也到了城下。

    “城外何人!”裨尉沉声道。

    “快开门,我们是援军!”城下的官兵心情很不好……奶奶的,我们马不停蹄三天三夜,裤裆都磨破了,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笨蛋?竟然给我们吃闭门羹!

    “什么援兵?可有太尉府的令箭?”那裨尉却不害怕,慢悠悠道:“可有征东元帅的手谕?”

    “没有。”来的匆忙啥都没带。

    “那就不行了,没有这两样东西不能开门。”裨尉摇头晃脑道:“这是王八的屁股,规定。”

    正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听到城下一声暴喝:“李四亥,你皮痒了是不是,快开门!”却是伯赏赛阳听出了他的声音,指名道姓的大叫起来。

    这一声把城上的胖裨尉吓得魂飞魄散,再没了方才的神气,一边怪叫道:

    “快开门,我大舅子来了。”一边屁滚尿流的滚下城楼,恭候大舅哥的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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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缓缓落下,风尘仆仆的伯赏赛阳第一个入城,那胖裨尉李四亥腆着脸上前,谦卑道:“大哥,您来了,吃饭了没?”温顺的像一只大猫。

    伯赏赛阳却没工夫跟他聒噪,沉声道:“王爷手令,我要速速出关,支援函谷!快带路!”

    小胖子顿时如释重负,满面欢笑道:“大哥,吃了饭再走吧?”

    伯赏赛阳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道:“回来再跟你算账!”算什么账,李四亥最清楚,再一想到那件事情,更是吓得他腿肚子转筋,只敢闷头带路,不敢再说一句话。

    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从东面城关处传来。李四亥和他的手下没有丝毫反应,但伯赏赛阳他们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立马警觉起来!

    “吁……”骑兵们齐齐勒住马缰,一脸警惕的望着前方。只听伯赏赛阳沉声道:“斥候!”便有五骑排众而出,向东面疾驰过去。

    这群人的如临大敌,可把李四亥弄得摸不着头脑,干笑道:“大哥怎么了?”

    “一边躲着去。”看都不看他一眼,伯赏赛阳便从驮马背上取下狼牙棒,紧紧握在手里。

    看着那恐怖的狼牙棒,吓得李四亥拔腿就跑,乖乖躲在一边不敢出来。

    伯赏赛阳凝视着天空,转眼便见三颗红色信号弹升腾而起,来不及考虑事情的始末,他立刻下达了突击的命令!紧接着便当先冲了出去。

    骑兵们紧紧跟在后面,汇聚成一道铁流向东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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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受了整整一刻钟的絮絮叨叨,赵耷终于见那吊桥缓缓降下,暗暗递出了手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待那校尉带人迎出来,他也若无其事的率军上前,两方寒暄着进了城……

    见到兄弟部队,潼关守军那是相当的热情,纷纷上前牵马递水,寒暄问好起来。

    可热脸却贴了人家的冷屁股,竟然没有一个答话的,甚至连点头的都没有。但什么人带什么兵,话唠校尉的手下也是一群话唠鬼,根本不管人家的脸色,仍然一个劲儿的喋喋不休:“哎呀呀,兄弟,你的面相好奇怪,怎么胡子这么卷、眼窝这么深,眼睛这么蓝呢?还有你这兵刃,怎么这么弯?”

    “是呀,怎么你们都这样呢?”此言一出,引来其他兵士的一片附和。

    那些穿了大秦服饰的草原骑兵,本来就被烦得脑袋有两个大,一听这话以为是露馅了,纷纷拔出弯刀,贸然发动了攻击!

    但守军更怂包,还没搞明白友军为何变成敌人,便被削到了一片,其余人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也被齐军撵上砍倒。

    见守军如此不堪一击,赵耷自嘲的笑笑道:‘我太过小心了。’便亮出齐国的旗帜,亲自率军冲锋,想第一个控制西城门,为自己的大功之旅画上个圆满的句号,心中实在是得意极了。

    但赵耷显然忘了‘人欢无好事’这句古训,他带着骑兵没冲出去多远,便与伯赏赛阳的骑兵部队迎头撞上。

    一路上软柿子捏惯了,一看到气势汹汹的秦国骑兵,齐军居然有些打怵。

    一见到那面齐国的旗帜,秦军上下登时明白,敌人果然已经打到潼关了,如果这里再有闪失,中都就危险了!在中都的父老妻儿就危险了!

    “包围中都!”不只是谁大吼一声,立时引起全军的共鸣,兵士齐声怒吼着向前冲去,完全忘记了三天三夜累积下来的疲劳。

    见秦军不要命的冲过来,赵耷心中叫苦不迭,却也知道没法撤退了,只有硬着头皮率军向前冲,方能有一线生机。

    骑兵的对冲惨烈而短暂,只是一照面,双方便猛然碰撞在一起。一寸长一寸强,与齐军的弯刀相比,秦军的长槊占了不少便宜,许多齐兵还没来得及挥舞弯刀,便被铁槊捅落马下,践踏成泥。

    怪物一般的伯赏赛阳更是势不可挡,他挥舞着恐怖的狼牙棒,每一下都会带起横飞的血肉,每一下都会带走数条齐军的生命。

    紧跟在他身后的秦霸也不甘示弱,一柄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风,掀起了一道道血浪,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齐国的草原骑兵,都是些马背上长大的汉子,论骑术甚至还要强于大秦骑兵,但比起战术素养、队形配合、相互保护,可就提鞋都不配了,更何况伯赏赛阳这群手下,皆是久经战阵之辈,武艺配合无不娴熟,很快便牢牢控制了场上的主动。

    齐军想靠上去与秦军缠斗,但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有无数条铁槊伺候,根本凑不过去,只能留下一具具尸体而已。

    发现实在不是对手,后阵的齐国轻骑非但不上前支援,反而掉头就跑,雇佣兵的本色显露无疑。

    见大势已去,赵耷长叹一声拨转马头,便要向东逃跑。

    却感觉背后一凉,半边身子便凌空旋转着飞了起来。他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身子,不知为什么还在马上坐着……

    连着半边膀子的脑袋摔落在地,转眼便被乱军践踏成泥……

    一刀砍下那首领的头颅,秦霸暴喝一声:“敌酋已诛!”一见赵耷死了,原本还在拼命的齐军也无心恋战,纷纷拨转马头,向东逃窜而去。

    伯赏赛阳和秦霸率军掩杀过去,不知道砍下多少首级,一鼓作气将齐军撵出了城门。

    秦军没有再向外追,而是将吊桥重新升起。这最后一关终究没有再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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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函谷关中的赵无咎得到消息,苦笑一声道:“看来好运气尽了。”

    武之隆轻声道:“大帅,下一步怎么办?”

    “明日大军拔营西去!”赵无咎豪气冲天道:“让世人看看,我大齐不止计谋使得好,真刀真枪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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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如宿命一般,也是这个夜里,秦雷抵达了潼关口,看到迎出来的伯赏赛阳,他长舒一口气道:“看来坏运气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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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呢,秦国军队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在前面早就有所交代:‘它们沦为了上层争权夺利的筹码’,在这种情况下,将领自然把士兵视为私产,以自重身价。

    和尚读史,发现二百年便是一个国家的坎,往往会在这个坎上出现很多亡国之兆。因此秦齐楚三国都算是百病缠身了,这时候谁能最早的枯木逢春,谁就会笑到最后。

    而如何枯木逢春,只有淋漓的鲜血,只有将二百年建立的旧秩序打破,把新秩序建立起来,这才能让老大帝国生机焕发。

    其实秦国的变革早在昭武十七年便开始了,只是暂时被旧势力的锋芒压制,随着战争的进行,新兴的终究会战胜守旧的。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第五八四章 一触即发

    话头终于转回秦雷,甫一过了壶关口,他便写信给山那边的秦雳等人,命他们仅留五万民夫照料战马,五万军队驻扎羊肠坂,余步行翻山过王莽峡,火向虎牢关方向集结。并语重心长道:国家危在旦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愿诸公以此为念,以大秦安危为重、以个人得失为轻,勿迟须快,勿疑须坚,勿私须公!

    他自己则带着由五万征东军、一万余名神武军,不到一万名京山军,共计七万余人的特混编队,星夜南下,先行支援虎牢关前线。

    我们知道行军打仗不是出门旅游那么简单,况且出门旅游也得好生准备不是?更何况七万多军队的八百里大挺进?十天半个月也没法准备充分。

    可军情如火,秦雷根本没时间组织民夫、运输辎重,如何做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呢?他有自己的办法,命所部进时绕经上党,官兵自取七日粮草,为至虎牢关所用。

    秦雷问过徐续,壶关口驻军的粮草从何而出?答曰上党有粮仓,仓米数百万,为征东军需所出。他便让徐续开出取粮手谕,命部队绕行上党,从军官到士卒,都自个取了粮食自个背,这样虽然要多走七十里路,但可以省却征集民夫、搜集辎重、运输粮秣的十来天时间。

    这样程就是七百八十余里,按照当时的行军度,即使轻装简行也需要十天以上。但秦雷只让部队带了勉强吃七天的粮食,这一方面是从负重角度考虑……要知道他们甚至没时间蒸干粮,只能背着粳米盐巴上路。高强度行军下。兵士们靠热量偏低的粳米维持体能,每人一天最少需要三斤,七天就是二十余斤,再加上兵器甲胄,便有五十余斤地负重,已经到了可以负担的极限。

    另一方面,也是给兵士们强烈的信号。七天口粮为至虎牢关所用,如果不在七天之内赶到虎牢关。咱们就得饿肚子。

    秦雷又拟定出合理的行军时间,何时行何时歇。都有严格的安排,一方面保证了行军的度,一方面也使兵士们不至于过度疲劳,终于创造了军史上的奇迹,用了七天半地时间。赶到了潼关城下……

    之所以不直奔虎牢关或函谷关,是因为秦雷考虑到军情叵测,无法知晓两关的情形,是以他决定先确保最后一道防线,再层层推进。这并不是保守。而是身为大将所必备地稳妥。

    事实上,赵无咎蓄谋已久的出手快若闪电,如探囊取物一般连下两城,按照时间推算,秦雷也根本来不及救援虎牢与函谷两关。我们也知道,即便是救援潼关,也是险之又险,毫之间地事。

    怨不得秦雷见潼关尚在后高呼侥幸,甚至在后来说出了:天不灭我大秦!这种庆幸的话。

    这并不夸张。若是潼关沦陷。关中再无屏障,齐军可任意在秦国膏腴之地横行。甚至直接入寇中都!到那时则大事休矣……而秦雷率大军及时赶到,便宣告着赵无咎军事投机的结束,双方逐渐转入比拼内力的攻防战,使秦国避免了被乱棍打死的滑稽命运……

    因此在正史中,八百里大跃进被称为奇迹、神话、天佑大秦,等等等等,一切溢美之词皆加于其上。但四十年后地史学家范仲淹,通过走访仍然健在的老兵,却看到了隐藏于光辉中的血泪,他在书中不无感情的写道:七日昼夜行军,官兵皆言其苦,初时冻伤累毙不在少数。至后几日,战马断粮。上为全局计,勒令兵士皆献一日之粮,以养战马……能生至潼关,仅五万五千人矣……

    而且因为徐续组织民夫不力,未能及时收治掉队伤病号,除了五千余人被沿途百姓收留救治外,其余人约一万官兵,皆冻死在荒野之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乃颠簸不灭的铁则也!当秦雷到达潼关城下,已是十四日地深夜了。

    火把熊熊,伯赏赛阳带着李四亥在城门口恭候,而那位话特多的校尉大人居然没有在白日里殉职,甚至连舌头也完好无损,可见福大命大造化也大。

    虽然一路颠簸,但秦雷的身体已经痊愈,精神头也健旺起来,一看到小胖子也在场,不由欢喜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四亥也很高兴,刚想上前与秦雷叙话,却听身边大舅哥重重一哼,赶紧硬生生的止住脚步,随着伯赏赛阳一齐磕头道:“叔……”

    秦雷笑眯眯的受了他一拜,这才呵呵笑道:“起来吧。”便朝伯赏赛阳道:“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又立一桩大功。”说着挥挥手道:“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天亮随孤巡视城防。”

    “俺知道了。”伯赏赛阳便起身想要拉着李四亥离开。

    “他不能走,”秦雷微笑道:“我还得问问他潼关的情况呢。”

    伯赏赛阳这才松开手,小声道:“叔,你帮着问问,他把俺妹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俺问他半天都说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大哥。”小胖子愁眉苦脸,仿若十八个褶的包子,闷声道:“军情紧急,咱们还是改天从长计议吧。”伯赏赛阳见秦雷也点头,只好怏怏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四亥暗暗松口气,待回头时,却见秦雷一脸怪笑的望着自己。他知道自己那点花花肠子。瞒伯赏赛阳那个粗人还成,至于比猴还精地秦雨田,那是想都别想。

    好在秦雷没心情理会他地家务事,指了指城内道:“陪我走走。”

    四亥擦擦额头地冷汗,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的兵士不认识秦雷,却纷纷朝李四亥行礼,虽然言行间不甚恭谨。但胜在十分亲热。

    这让秦雷不由好奇问起他别后的情由,李四亥也兴致大。在去往前门的路上,唾沫横飞的吹嘘起来……

    话说李四亥当年离家出走。想着隐姓埋名加入边军,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功业来。但他李家地势力实在太大了,转了一圈还是在自己大爷手底下打

    本来他是在东都洛阳城当兵的,但是李浊认为那里太靠近前线。容易出危险,便把他调到了远离战场地潼关城,这才放了

    但你要是以为大家都很讨厌这二世祖,那就大错特错了。人如其名,当了兵的李四亥不仅不跋扈。甚至还很四海、很随和呢,再加上他出手阔绰,又讲义气,是以很得人心。

    可以就仅此而已,至于行军打仗那是一窍不通,就连城防如何,城内地粮秣如何,也一概不知。

    秦雷知道,这定是上面的招呼打下来。结果只有他不知道别人知道他是太尉大人的四公子。当然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没两年便从小兵兵被提拔到了裨尉,弄得他以为自己是天生将才。不当元帅都屈才呢。

    可秦雷也不点破,反正过几日一上战场,是骡子是马便一目了然了,何必揭他面子呢?

    在城里巡视一圈,秦雷对关内的条件还算满意,虽然营房设施都很陈旧,但格局尚在,只需稍加修缮,便可放心使用。

    等转完一圈,伯赏赛阳现秦雷径直往城守府走去,不由大惊失色道:“你要去哪里?”

    倒把秦雷问得一愣,笑骂道:“都三更天了,自然是要回去睡觉。”他的身份尊贵无比,无论去哪里,当地地长官都会将府邸让给他下榻,从无例外,是以这次问也没问,就习惯性的往城主府去了。但李四亥显然不这样想,他闪身挡在道前,抓耳挠腮道:“我那里不太方便,你还是去别处住吧。”若不是他俩关系非比寻常,就凭这句话,石敢也得扇他大嘴巴子。

    “你藏了女人?”秦雷眯眼笑道。

    “啊……”李四亥连忙摆手道:“绝对没有,可不能乱说话,让我那大舅哥听到,那可吃不消。”

    大战在即,秦雷也没心情跟他胡扯,点点头道:“既然不行,那就换个地方吧。”

    边上一直插不上话的牛校尉,这才捞到机会表现一把道:“王爷啊,末将家里虽然不甚宽敞,却也是独门独院,十几间的房子,您要是不嫌弃的话……”

    秦雷无所谓地笑笑道:“你家里有多少人啊?”

    “老妻早亡,犬子出奔,只有小女与末将相依为命。”许是白日里吓得,牛校尉说话竟然不太嗦了。

    “那好,就住你家。”秦雷哈哈一笑道:“不过还有个事儿,有个伤号是孤王的生死兄弟,牛大人你看是不是……”

    “一并住过去就是。”牛校尉大方道。便带着秦雷回了家,请他看了看院子的结构,便恭声道:“末将与小女今晚就搬出去。”

    “不必了,”秦雷笑道:“你们尽管住这儿,人多了还热闹。”那牛校尉受宠若惊,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屁颠颠的把自己女儿叫起来,给王爷收拾住处。

    翌日一早,便有个肌肤白皙、容貌姣好、衣着俭朴、身材高挑的女子,提着食盒到后院。众侍卫昨天夜里见过她,知道她是牛小姐的女儿,都管她叫牛小姐。

    话说同样是城守。这牛校尉混得可比周盘惨多了,人家周将军光小妾就十七房,而牛校尉不仅是个鳏夫,家里还穷的叮当乱响,饮食起居都靠闺女一人张罗,可见这辈子都没把官当明白。

    见她径直走过来,石敢客气道:“牛小姐留步。我们王爷的膳食皆由弟兄们一手操办,您地好意我会向王爷转达地。”

    只听那牛小姐轻言细语道:“昨夜里王爷吩咐。让民女找些羊奶、还有小米粥,给住在厢房里的伤号送去。”也不知五大三粗地老牛。是怎么生出教出这么个温温柔柔的闺女……

    石敢这才让出去路,不好意思道:“麻烦小姐了。”

    那牛小姐往里走着,有意无意的朝正屋里瞥一眼,便见着屋门大开,昨夜那位年轻王爷立在屋内。一个身材矮一些的亲兵与他紧紧贴在一起,似乎是在给他挂甲,又像是与他卿卿我我,看上去十分腻歪,颇有些不正当关系。

    见两个男子如此行为。牛小姐不禁一阵恶寒,快步走到厢房里,把门关上,大口地喘息起来,脑海中却不停盘旋着那王爷和亲兵卿卿我我的模样……

    秦雷还不知自己已被牛小姐狠狠鄙视,一边接过宝刀自己挂上,一边温声宽慰云裳道:“这盔甲确实比较复杂,两刻钟能穿好就很厉害了。”

    云裳嘟着小嘴道:“明明石敢五十息就可以给你穿好。”

    “他那是熟能生巧,”秦雷笑眯眯道:“走吧。王妃殿下。”

    撇撇嘴。云裳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与秦雷一道出了门。

    见王爷出来。石敢和一众卫士也凑了上来,前呼后拥的护着他往外走去。

    昨夜里天色太黑,不少东西没法看真切,是以今日一早,秦雷便要重新到城头上瞧一瞧,好好琢磨一下该如何防守这潼关城。

    潼关城依山势曲折而建,北临黄河,南跨凤凰、麒麟二山,横亘与秦国地东西大道之间。城门开六处,每处各有两洞,中有瓮城相连。按说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

    但这里距离函谷关太近了……本来潼关就是东汉建安年间,曹操废弃函谷关而修建,因此历代统治都会在两之间选择一个重点的,而放弃另一个。对于秦国来说,函谷关才是真正的门户,是以这里毫不意外的被漠视了。

    但见年久失修地城墙,仿佛先秦时期的遗迹,不仅被风化的不成样子,甚至还裂着数道深浅不一的口子,秦雷就没留神被卡住,差点崴到脚。

    不过也有好消息,这里身为中转站,粮秣兵器充足,各种守城器械也是应有尽有,让秦雷平添不少底气。

    “传令全军全城,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加固加高城墙。”秦雷沉声道:“命令特种营,迅熟悉守城器械,并将其安置于合理之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潼关城忙碌起来,五万兵士拖着疲累地身子,与关内的兵民一道,将西面的城墙拆除,运到东面补上……典型的拆西墙,补东墙。

    妇女们将一口口做饭的大锅,从家中的伙房抬上了城头,孩子和老人背着一捆捆柴火送了上来,人人各尽所能,没有一点杂念。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关中的门户,是中都城的屏障,他们只知道一条,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要保护它。

    五月十五日傍晚,齐军地前哨到达城外,深夜,大军至,安营下寨,与城内仅距五里,遥遥相望。分割

    我晕,又一次莫名其妙地重启,看来真的重装一次机器了。

第五八五章 没有最无赖,只有更无赖!

    赵无咎的出现,让潼关城里的情况变得十分复杂。

    昭武帝的被俘,虎牢关和函谷关的沦陷,使年久失修的潼关城,毫无准备的成为了抗击侵略的最前线。

    在齐军到来之前,兵民们尚且能听进校尉大人的命令,卖力修整城墙,积蓄物资,满是干劲的为守护家园。

    但当赵魔王带着黑压压的军队前来,在关前扎下数十里长的连营后,恐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许多人都认为,连函谷关那种坚固的关隘都能被攻破,那差了好几个档次的潼关城,也不可能守多久。

    而牛校尉和李四亥能力严重不足,无法处理防务,稳定军心,事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居然出现了打砸抢和冲击后门岗哨的行为。

    当接到报告时,秦雷正在视察城头防务,他毫不意外的笑笑道:“过去看看。”他早知道两人罩不住场面,但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也不好一来就剥夺了两人的权力,还是顺势而为的好。

    后城门火光熊熊,一片通明,背着包袱、携家带口的潼关兵民拥堵在城门前,大声叫嚷着,情绪十分激动。负责城防的神武军抽刀持弓,严密戒备,场面非常紧张。

    “拜见王爷!”见秦雷在黑衣卫的簇拥下,从街口策马而来,神武军齐齐单膝跪倒。

    倒把场中的潼关兵民吓了一跳,他们只知道朝廷派来了援军,但在秦雷的刻意低调下,关城里的兵民并不知道,领兵的竟是一位王爷。

    片刻的错愕之后。兵民们稀里哗啦跪倒一片,七嘴八舌道:“拜见王爷。”“给王爷请安……”

    “都起来吧。”秦雷笑眯眯地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迎上来的神武校尉,明知故问道:“怎么回事儿?气氛不算融洽呀?”

    那校尉赶紧把情形简要说一遍,秦雷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听完沉声道:“先把兵刃收起来,刀枪只能指向敌人”说着指了指场中的兵民道:“他们是敌人吗?”神武军士兵赶紧松开弓弦、收刀入鞘。

    见这位年轻的王爷并没有上来就喊打喊杀。人们面上的戒备之色大减,但仍然跪在地上,仿佛在乞求放他们出关。

    “快起来吧。”秦雷笑吟吟道:“还要孤王一个个的扶起来吗?”说着便向前一步。将前排跪着地一个老,亲自搀扶起来。

    人们这才6续起身,可怜巴巴的望着这位王爷。

    “这位老丈要去哪里?”秦雷微笑问那老道。“哦……王爷。”老哆嗦着给秦雷行礼道:“眼看就要打仗了,我们想出去躲一阵子。”

    “你们能躲去哪里?”秦雷的声音从容而威严,只见他指着东面地城墙道:“这是大秦地最后一道防线了,倘若这里再被攻破,整个大秦都将暴露在赵无咎的魔爪之下,无论是富庶南国、还是寥廓北地,再无一片安全之地。到时你们又要往哪里逃?”

    众人默然,他们知道这位王爷说的是实情,但死道友、不死贫道,众人还是希望做出牺牲的不是自己,便纷纷嘟囔道:“我们不过是些军户。又不是真的官兵,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所谓的军户,乃是在军事要塞中生活的居民,平日里也接受些军事训练,但主要任务还是为要塞提供劳务,做一些搬运维修之类的差事养家。比起一般百姓来,他们的纪律性要强一些,但毕竟没有军规约束,算不得真正地军人。

    其实秦雷鼓励他们留下来。除了想让他们为守城出力之外。更主要的,还是为六万守城部队考虑……若是这些军户大面积逃亡。对军心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反之如果军户都不逃,那身为大秦士兵,是绝不好意思先逃跑的。

    因此秦雷决意要做通这些军户地工作,只听他朗声道:“怎么没有用?这将近六万多军队要打仗就得吃饭,就会受伤,就需要源源不断的武器支援,而且每天战斗结束后,破损的城墙需要修补,战死的将士需要收殓,如果人手紧张,晚上巡视城头也需要有人帮忙。”

    说着目光扫过密密匝匝的人群,他饱含感情道:“我们的官兵需要面对几十万敌人的疯狂进攻,我们忍心让他们在流血牺牲、疲惫伤痛之时,再去干这些活计吗?”一席话把原本理直气壮的众军户,说得全都低下了头。

    秦雷趁热打铁,声音激昂道:“我们的士兵从北方壶关口千里南下,为了能赶在齐军之前入城,我们没有带辎重、甚至连冬衣都不齐全,这样行军地危险性,每个人都清楚!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路,仅用了七天的时间,便完成了八百里行军……”说着回头望了望身边地兵士,声音低沉道:“付出的代价是……牺牲了一万余人!”

    兵民们惊呆了,他们想象不出,什么样的行军,需要死伤过万才能完成,又是什么样的信念,能支撑着这支军队,承受了这样的牺牲后,还若无其事的展开备战。

    “他们为的什么?”秦雷大吼一声道:“不是为了金钱地位、不是为了皇帝元帅,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事实已经证明,如果没有这巨大的牺牲,潼关城已经易主,我连失三关的大秦帝国,将再无任何屏障!你们中间有年纪大的,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一次,可曾忘了那赤地千里、白骨累累的景象?可愿意再经历一遍敌人铁骑的蹂躏?”

    老汉已经被他说地热泪盈眶。回身对众人道:“我们回去吧,王爷说得对,为了我们自个,也不能把潼关让给赵魔

    许多人点了头,但也有别有用心的,躲在人群中风言***的怪声道:“像王爷这样尊贵的人,总是有保命的法子。就算齐国攻下了潼关,咱们都送了命,他还是能活着回去。继续当他的亲王!”

    石敢眼一眯。便要让黑衣卫将那人捉出来,却被秦雷微微摇头拦下。确实是有细作,否则怎会知道自己是亲王,而不是郡王?但这时场面十分微妙,民众对秦雷的信任,并不比对那细作地多。

    稍一沉吟,他刷得拔出宝刀,神色严峻的注视着众人,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畏惧的望着他,不知会生什么,却听秦雷掷地有声地立誓道:“请诸位放心,孤誓与潼关共存亡,不使诸君独死也!”说着便一刀斩断道边地木桩。高声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众人无不动容,终于纷纷道:“那我们也不走了……”

    秦雷淡淡一笑道:“众位请回吧,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很多工作呢。”兵民们朝秦雷齐齐磕个头,便扶老携幼的转回了。

    虽有心有不甘,无奈大势已去,只得夹杂在人群中,跟着散去了。

    那老丈朝秦雷行个礼。刚要转身离去。却被伸手拉住道:“老人家,你在城内多少年了?”

    “回王爷的话。在这生在这长的。”老汉恭声道。

    “那老丈对近二十年来,迁居城内的人口,应该有所了解吧?”秦雷和蔼道。

    “那么多人怎么记得清楚,”老汉呵呵笑道:“不过咱们这是关城,城内三千七百三十户人家,两万七千五百名人口,七千四百名壮丁,在户籍册上记得清清楚楚,来龙去脉有据可查。”

    “很好。”秦雷哈哈大笑道:“老丈是个有心人……石敢!”

    “王爷有何吩咐?”

    “派人跟着老丈去排查,用最快的时间拿出名单。”秦雷沉声下令道。

    敢便下去安排黑衣卫执行此事。

    那老汉还有些糊涂,小声道:“王爷让俺去干啥?”

    “锄奸!”秦雷神秘兮兮道:“城里有内奸!”

    “内奸最可恨!”老汉一听就怒了,吹胡子瞪眼道:“俺一定帮您都抓出来!”

    秦雷点头笑笑道:“有劳了。”

    老汉赶紧行礼道:“王爷太客气了。”说着抬头偷瞧着秦雷道:“小老儿斗胆问一句,王爷可别怪罪。”

    秦雷笑着摇摇头道:“问吧。”

    “您是哪位王爷?”老汉小声问道:“老汉咋横竖对不上号呢?”

    秦雷不禁莞尔道:“你要把我跟谁对号?”

    “……”寻思一会儿,老汉鼓足勇气道:“成亲王殿下。”说这五个字的时候,他的两眼直放光,显然是对那位殿下崇拜极了。

    周围的官兵低声笑成一片,秦雷也强忍着笑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见周围人都在笑,老汉老脸涨得通红道:“成亲王年轻威武,爱护百姓,更重要地是,他能打过赵无咎,俺当然愿意您是他了……要是他老人家在,俺们保准不会逃。”说着掩不住的失望道:“不过俺也知道成亲王还在齐国呢,根本来不及回来。”

    “承蒙老丈错爱。”秦雷不再逗他,沉声道:“小王便是秦雷。”

    说着便丢下一脸呆滞的老,翻身上马离去。在秦雷的勇气感召下,军民终于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无畏的等待齐国地挑战。

    但赵无咎捏软柿子上了瘾,他盼着只要昭武帝站在城下喊一声,潼关城就会兵不血刃地归他所有……虽然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但不试试怎知能否变为现实?

    天一亮,他便故技重施,挟持着昭武皇帝陛下到了城外。

    望着依山势而建的苍茫古城,赵无咎感觉头皮阵阵麻。心道:这地方也太难攻了吧?便更加坚定了让昭武帝先生敲门的主意。

    看一看站在身边、面色苍白的秦国皇帝……好吧,虽然已经有些过期,但他本质上还是秦国的至尊。赵无咎心中涌起无限得意,暗爽道:他奶奶地,居然能挟持着一国皇帝当人质,老子真是破天荒了。

    收敛一下笑容,赵无咎朝昭武帝道:“陛下。帮着喊一下吧,就像你以往做过的那样。”

    昭武帝微微闭着眼,一言不。

    赵无咎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轻佻了。看来在辉煌的胜利面前。谁都不免得意啊。他赶紧把笑容敛住,尽量回复威严道:“其实您说不说都一样,这不过是为了顾全陛下地体面罢了。”

    “我早就没有体面了。”昭武帝也不看他,声音平淡道:“而且我已经不是什么陛下了,他们不会听地。”

    “给脸不要脸。”赵无咎冷笑道:“压着他在城下转一圈,让城上的官兵都看看,他们地皇帝……哦不,太上皇,是怎样地凄惨。”

    赵虎便将昭武帝提起来。仰面朝天的反绑在一头毛驴背上,牵着往潼关城下去了。

    城上的官兵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目眦欲裂、悲愤欲绝,有那火气大地,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城墙上撞。头破血流都不能减轻心中的屈辱。

    志满意得之后,平生小心谨慎的赵无咎,终于犯下了第一个错误,他不该如此当众侮辱一国的至尊,这除了让守军怒火冲天之外,再没有任何好处。

    但他不在乎,因为秦国的主力被滞留在太行山中,这个国家再没有能与他匹敌的军队。此时的秦国,在他心中便是彻头彻尾的弱。而弱凭什么要求得到尊敬?

    赵虎牵着驴转一圈之后。便扯开嗓门朝城上喊话:“贵国陛下下令了,让你们打开城门。”

    城上的守将是伯赏赛阳。按照秦雷地吩咐回答道:“按规定,有敌国寇边,绝对不准开门!”

    赵虎傻了,只好看向自家元帅,赵无咎翻白眼道:“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护送他们皇帝归国的友

    赵虎赶紧照着喊了。

    伯赏赛阳也傻了,他朝化装成小兵的秦雷望去,按秦雷所说学舌道:“那谢谢你们了,现在已经深入我大秦国境二百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请你们撤军十里,我们自会接陛下回城!”

    赵无咎顿时七窍生烟,也不让赵虎传话了,自个扯开嗓子道:“叫你们牛校尉出来说话!”他对秦国各个关隘的情况如数家珍,可见下了多少功夫。

    就像在虎牢关外做过的那样,这是一招绝杀,只要把城守叫出来,然后在他面前用昭武帝地性命威胁,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得不就范。

    可是城里的回答差点让老赵脑溢血。

    只听那虎头虎脑的将领,慢慢悠悠道:“俺们校尉大人去京里开会了!”

    强忍住要吃人的冲动,赵无咎咬牙切齿道:“把李四亥找来也行。”

    “李大人昨天晚上摔着了,昏迷不醒。”秦雷的瞎话从来不用眨眼,配合上伯赏赛阳那憨厚的语气,简直是气煞人不偿命。分割回来了,被大家言中了,是cpu的风扇坏了,据说换了风扇就会好,但谁知道呢?

第五八六章 男人要忍;男人更要狠!!

    “那城内是谁说了算?”赵无咎歇斯底里道:“无论是谁,站出来说话!”

    “是末将。”伯赏赛阳仍旧憨厚道:“但是末将俺啥也不懂,可做不了主啊。”仿佛还怕赵无咎不信,粗声问身边的官兵道:“你们都听我的吗?”

    “不听不听,听你的干嘛?”官兵们嘻嘻哈哈道:“校尉大人又没让你代理城守,你说了也不管用啊。”

    学他叔一缩脖子、一摊手,伯赏赛阳瓮声道:“爱莫能帮……”

    “来人呐,开刀问斩了!”赵无咎终于明白,自己被那傻乎乎的小将,给当傻子耍了。

    赵虎早就按捺不住,闻言将昭武帝揪出来,硬生生按倒在地,反手便把雪亮的大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秦雷看了心中冷笑:‘你赵无咎跟小混混有什么区别?说不过了就亮刀子吓唬人!偏偏老子不吃你这套!’便小声对伯赏吩咐几句,伯赏赛阳立刻大吼道:“你不用吓唬我,老子家里没人、贱命一条,你尽管砍了我们太上皇,老子抵命就是。”

    说着也拔出长刀,反手架在脖子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凶狠地咆哮道:“你砍呀,老子跟你一命换一命,看你还威胁谁去?”对付流氓无赖,通常是不能讲道理的,只有比他更无赖!

    这就是秦雷不便出面的原因,他是亲王、是统帅、更是昭武帝的儿子,无论哪个身份都让他不得不接受赵无咎的要挟……这也是老赵能诈开虎牢关的原因。

    但伯赏赛阳就不一样了,反正齐军只把他当成愣小子一个,正好撒泼耍赖,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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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赏赛阳这招正中赵无咎的软肋,他一直要挟秦国,说要杀掉昭武帝,就是看准没人敢担着个责任,才让他得了逞。但现在有个不要命的小子跳出来说:‘俺担!’他还真没辙了。

    在没榨干昭武帝的剩余价值之前,赵无咎怎么舍得让他死?

    既然舍得不,那就是虚张声势,对方一旦不怕,就只能灰头土脸的退下了。

    撂下几句‘不跟你这无名小卒交涉。’‘你们校尉合适归来?’之类的场面话,赵无咎给赵虎递个颜色,他便灰溜溜的提溜着昭武帝闪回了阵中,权当啥都没发生过……

    城上的守军哄笑起来,因为几十万大军大举压境而造成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少。

    秦雷也暗暗松口气,他虽然料着赵无咎不会杀害昭武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老小子恼羞成怒,把太上皇喀嚓了,那见死不救的恶名可就真落到自个头上了。

    这样多好,大家只会说成亲王有谋略,而不会注意到他冷血的一面。

    深深的吸口气,冰凉干燥的感觉让他喉咙生痛。狠狠一攥拳,秦雷沉声道:“继续加固城防,准备越充分,打得越痛快!”

    文的不行来武的,软的不行来硬的,古今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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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决定来武的,但赵无咎也不愿意强攻。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潼关城墙乃是倚山而建,极为险峻。而且城墙两侧的山岭成夹壁状,很难一次投入太多兵力发起进攻,兵力优势便不会太明显。

    因此赵无咎对他的将军们道:“智取为上,迫不得已再强攻。”

    翌日一早,薄雾刚刚散去,地上的白霜还没有化为露水,齐军便驱赶着几千破衣烂衫的百姓,那些百姓似乎还背着筐子之类的东西,缓缓向潼关城逼近。

    秦雷披着大氅坐在城门楼中,从窗户里看着城下的一切。突然道:“云裳,你先回去吧,这几天都不许上城了。”

    站在他身边的假小子奇怪道:“为什么呢?”

    微微皱眉,秦雷沉声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哦,知道了……”云裳这才噘着小嘴,磨磨蹭蹭的下了楼。她是向秦雷保证过,一定会‘令行禁止’的,这才能够继续随军。秦雷跟她有言在先,只要一次犯规,马上遣返!因此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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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水河从关前流过,汇入流经关北的黄河之中,形成一道既深又宽的天然护城河。倘若是在春夏秋的任何一季,都是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但偏偏是在个滴水成冰的冬季,整个河面已经彻底冻起来了。

    滔滔潼水河变成了个底部光滑的大壕沟,对齐军来说,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只见那些破衣烂衫的百姓到了护城河边,便把背上的竹筐卸下,将其中的东西哗啦啦倒进冰面上……原来是些砂土石块,要将护城河垫平。

    但秦雷只能当作没看见的,因为这阴毒的一招基本无解,若是一上来就大量射杀己方的百姓,对刚刚提升起来的士气,将会是极大的伤害。

    好在一条上了冻的护城河,并不算太重要,所以秦雷忍了……当伯赏赛阳和李四亥等人过来请示,如何处置当下局面时,他只有四个字的命令道:“加固城防!”

    于是便出现了相当有趣的一幕,城上的搬砖砌墙、城下的背土填道,皆都是热火朝天、忙忙碌碌,让人看了直以为到了某个建筑工地,忘了这里是两国对垒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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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潼关城上如此反应,赵无咎轻叹一声道:“城内有高人呐……我说一个愣小子怎会如此狡诈。”说着问身边的秦霑道:“秦国还有哪些有名的将领?”他认为大部分都被关在羊肠坂了,所以对城内的那位颇为好奇。

    秦霑苦思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徐续和伯赏别离比较有名。”

    边上的齐国听了不由哂笑,赵无咎也忍不住笑道:“确实……”便不再问他,转脸吩咐部下道:“再找些民夫,换上破烂衣裳,一道去填坑。”

    这手玩得漂亮,背土填沟的人数一下子增加到了两万,速度陡增。

    城上的李四亥都看出其中的道道来了,跑进城门楼,对秦雷道:“他们弄虚作假,往百姓里掺他们的人。”

    “哦,”秦雷蜷在躺椅上,揪了揪身上的被子,眼都不睁道:“那你去把他们分开吧?”

    “哎……啊?”李四亥大睁着小眼道:“都混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分得开?”

    “哦,”秦雷点点头道:“那就继续……加固城防吧。”

    ‘还会不会说点别的?’李四亥腹诽道,他向来顺风顺水、又没经过真刀真枪的洗礼,哪知道战争的残酷。

    再要聒噪时,却被石敢拦住,半推半请的撵出了房门。

    第二天的白日,就在双方火热的劳动中过去了,甚至到了晚上,两边还比赛似的打着火把继续施工,一直到三更天,才各自收工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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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早晨起来一看,双方都是成绩斐然,秦国的城墙又高了一丈,箭塔更是密密匝匝,甚至连女墙也修建好了。

    而齐国这边也不差,几张宽的河面已经垫平,又用沙土铺好完全,具备了进攻的条件。

    该干的都干完了,想再找点土木活,就得修营帐、盖新房了。如果真能这样,秦雷是求之不得的,因为他的任务便是拖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把援军等来,什么时候才能转入战役的下一阶段。

    而且只要天足够冷,守城就会变得易如反掌!

    但对老赵这边,情况恰恰相反,他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再加上天寒地冻要取暖,每天所耗的军需有多少呢?折成现钱算,大概是十三万两白银。再加上长途运输的损耗、各级官员的贪渎,每天要换掉齐国二十万两之巨。

    因此孙子才会说:兵者,国之大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折腾啊……

    所以赵无咎决定开打,因为只要攻入富庶的关中,便可以因粮于敌,大大减轻国内的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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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咎又故技重施,派大军撵着秦国百姓向城墙上缓缓逼近,这次他是想拿他们当肉盾。

    将百姓撵到城门前,齐国的弓箭手便开始仰天射击,长矛手也开始毫不客气的刺出长矛,逼迫他们向前抱头鼠窜。

    百姓们被射得死伤无数,纷纷涌到城门前,疯狂的敲打巨大的城门,希望能进城里躲藏。

    但那只是奢望,前日秦雷便命人将城门封死,又有巨石填满城门洞,就算城内哪个看不下去了,也没法开门出去。

    其实这样做的目的并不简单,因为士兵不过都是些普通人,若是眼睁睁看着同胞被大量杀害,自己却又不能援救,很有可能会自责崩溃。可把城门堵上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我们不是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啊!这样注意力便会转到对齐军的仇恨上,而不会纠结于‘见死不救’什么的。

    虽然自欺欺人很可笑,却往往能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果然城上的士兵捶胸顿足,骂声连连,却都是骂齐人禽兽不如,却鲜有自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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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城下鬼哭狼嚎、血流成河,却没有丝毫进展,赵无咎沉声道:“送几道云梯过去!”

    很快,十几具昨日才打造的云梯便被运到了城前。也不知谁带的头,难民们将云梯纷纷竖起来,搭在城头之上。

    城上众人这下不知该怎么办了,齐刷刷的望向伯赏赛阳,伯赏赛阳刚要跑到城门楼里请示,却见城窗一下被推开,王爷那饱含怒气的声音便飞了出来:“只留一具,其他的统统丢掉!”“黑衣卫过去,上来一个绑一个!”

    一听到命令,早就等不及的兵士们便齐齐动手,用钩镰枪将搭在城头的十几具云梯推倒出去,已经爬了半截的难民立刻摔了下去,城下顿时传来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而唯一一具留下来的云梯边上,早就立了几个手持长棍的粗壮军士,一下下戳着快要爬上梯子的难民,以延缓其登城的速度。

    这样其余人便很轻松的爬上来一个打倒一个。丝毫不给反应的机会,立刻就有如狼似虎的黑衣卫将其按住搜身,只要有身怀利刃者,二话不说,直接砍了,将首级挂在城头,以儆效尤。

    虽然效率极为低下,但胜在安全无忧啊。

    还是那句话,俺不赶时间,俺只怕时间过得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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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一幕,赵无咎大为光火道:“这人怎么这般无耻?”引得周围将领纷纷侧目,心中不免暗笑道:‘大哥别说二哥,公爷这次遇到对手了。’

    如此折腾了一上午,赵无咎没耐性玩下去了,齐国终于鸣金收兵,押送并预备城头混乱后出击的队伍,便丢下尚余大半的难民撤了下来。

    难民之中也退出了七八百人,往齐军阵营跑去,显然是混进去的沙子。

    秦雷这才下令道:“不用再打了,控制住上来的速度就成。”说着对身边侍奉的牛校尉道:“你带人把那些难民即刻押送出城,然后让他们互相辨认陌生人,将挑出来的杀掉,其他的就发些口粮,放走吧。”

    牛校尉赶紧拱手道:“卑职知道了。”刚要往外走去,就听秦雷沉声道:“一个原则,不许任何人留在城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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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挨个搜身之后,爬梯子的速度快了许多,等过午时分,所有能爬梯子的,都爬了上来。至于那些老弱病残不能爬的,只能硬着心肠装作没看见了。

    在冷兵器战争中,老弱病残都是削弱国力与战力的不利因素,越少越好。

    就是这样残酷。

    但所有人都对这个法则毫无异议,似乎只有秦雷一个人心情黯然。兵士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这两天的趣事,对于能平平安安混过第三天,大家都十分满意。

    早在战前他们便被知会,防守一个月,便可大功告成!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之一,还没有出现伤亡,官兵们又怎能不满意?

    远眺齐国军营,知道今天不会再有战事,秦雷便紧一紧大氅,离开了城门楼。

    李四亥和伯赏赛阳赶紧屁颠屁颠的凑上来,一脸崇拜的望着秦雷道:“叔啊,今天您用的什么兵法?”

    “兵法?”秦雷挠挠头,哈哈笑道:“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不变应万变?”伯赏赛阳瞪大眼睛问道:“啥意思?”

    “没啥意思,吃饭去吧。”秦雷摇头笑道:“你婶子该等急了。”他最怕这憨小子打破沙锅问到底,干脆截断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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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家欢乐几家愁,这边兴高采烈,那边自然就愁云惨淡。大发雷霆之后,赵无咎便针对秦人性烈如火的脾气,制定了让后人大为诟病的一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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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八七章 一报还一报!

    第四天一早,齐军又押送着一群百姓来到关前。

    起初城头上的官兵还在有说有笑,说什么赵无咎黔驴技穷之类,但当那些百姓近了,官兵们却没有一个能笑出来……他们看到被齐军押送而来的,是一群本国的女子。

    那些女人年龄各异,十几岁从到四五十都有;原先的地位也大有不同,既有身穿襦裙的富家千金,也有粗布棉裙的贫寒女子。但在此刻,她们的脸上都满是惊恐、绝望之色。她们的身份,都叫做俘虏。

    女俘虏的命运向来要比男性的悲惨许多,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关城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官兵们已经察觉了齐军的意图……

    但见齐军将秦国妇女挟持至关前平地之上,便几个按住一个,禽兽般的撕扯衣衫,毫无人道的奸淫起来……

    场面惨不忍睹、景象惨不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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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张惊惧痛苦的面孔就在眼前,一声声绝望无助的恸哭刺痛心胸,城上的官兵双目滴血,以头触地,向着城门楼的方向大吼大叫道:“出战!出战!出战!”

    但城楼的大门紧闭着,许久都没有一点动静。

    脾气暴躁的李四亥,按捺不住滔天的怒火,气呼呼的走到楼前,想要质问里面的秦雷,为什么还不下令。

    但黑衣卫那雪亮的长刀挡住了他的去路,当值千牛夏遂阳低喝一声道:“退下!”

    看到长刀驾到自己脖子上,李四亥双目喷火,暴跳如雷的大喊道:“不去杀那些奸淫我同胞姐妹的暴徒,却拿刀比着老子!”说着双手一扯战袍前甲,露出白花花的肥肉。他一下下拍打着胸脯,撕心裂肺道:“来呀,朝这砍呀!杀了我啊……喔……”

    话没说完,便被夏遂阳伸手卡住了脖子,把后半截堵在肺里。

    李四亥的亲兵自然不让,双方拔刀相向,竟有内讧的倾向。

    就在这时,房门忽得一声被推开了。面色铁青的成亲王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见王爷出来,夏遂阳松开了手,李四亥使劲揉着酸痛的下巴,怒气冲冲道:“王爷,末将请战!我要出去杀了那帮王八犊子!”后面一帮子将官也跟着嚷嚷道:“俺要出战!”“王爷,俺也要去!”这些人并不只是李四亥的同僚,还有神武军、征东军,甚至他的京山军中,也有人出来凑热闹。

    秦雷眉头紧锁,目光阴冷的凝视着远处的修罗场,他也早已经七窍生烟了。但理智告诉他,这分明是赵无咎那厮,为了避免损失惨重的强攻,而引诱城内出击的卑鄙伎俩。

    一面是杀尽这群齐国畜生的滔天恨意,一面是大局为重的冷静理智,秦雷的心中天人交战,始终得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而且周围军官的请战浪潮,一阵高过一阵,让秦雷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情绪。

    一阵刺骨的寒风,送来城外凄婉欲绝的声音,秦雷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他咬牙沉声道:“牛校尉,火速将那个门清理出来!”

    “是!”牛校尉赶紧下城组织民夫去了。

    潼关城的设计十分巧妙。它的东面有三个门,正门和左侧门无甚稀奇,但右侧门暗藏玄机……当年的设计者在其门洞中安装了五千斤的断龙石,可以在一瞬间堵死通道。

    是以秦雷只堵死了正门与左门,而右侧门洞却只用些木梁顶住,为的就是保留一条出击的通道。

    “组织敢死队!”秦雷又下令道。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齐声吼道:“我去!”

    “家中独子者,不准去;父子、兄弟俱在城中者,不可同去。”秦雷面色沉肃道:“还有……夏遂大侠,孤希望你们能多出些力!”

    “敢不效死?”夏遂阳双手抱拳,便‘蹬蹬蹬’下了楼,召集不当值的千牛高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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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中顿时变得忙碌起来,民夫迅速搬开堵住城门的大梁、石块,军官按照要求清点出敢死队,士兵开始给战马挂甲……

    如果是那种所谓‘理智’的将领,定然不会选择出战,但秦雷还做不到那么‘理智’。若是看着同胞惨遭奸污蹂躏,还无动于衷的话,别说兵士们不答应,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这绝不是无脑鲁莽的表现,浸淫战场两辈子,让他对战争一道,有着不亚于赵无咎的理解。尤其是这种特殊情况下的危机处理,更是无人出其右。

    秦雷一直强调‘军心士气’,他相信在冷兵器时代,这是超越一切客观条件的决定因素,因此他的指挥艺术,就是凝聚军心、鼓舞士气的过程。譬如说从壶关南下潼关口,换做当世任何一支军队,都会毫不例外的垮掉,但这支未经捏合的杂牌部队却做到了!

    就是因为秦雷给这支军队灌输了灵魂——保家卫国,英魂常在!

    所以他才能创造这个奇迹,并使这支杂牌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浑然一体!

    为士兵灌输使命感,而不是像其他将领那般,毫不解释的驱使他们,这便是秦雷带兵的特别之处,

    而城外发生的一切,如果不妥善处理,会严重挫伤官兵们的军心士气,他一直以来在官兵光辉无比的形象,也很有可能会崩塌,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损失,都是秦雷不能接受的。

    秦雷深知,一支极度愤怒的军队是极度危险的,如果不使其正确的发泄出来,就会反噬于自己!所以在慎重权衡了有形与无形两方面损失后,秦雷决定,接受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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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仇敌忾的官兵民夫,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仅仅一刻钟时间,民夫便将右侧城门清理出来,加入敢死队的官兵也整装待发!

    站在城梯上,肃穆的望着准备出发的敢死队,秦雷怒吼道:“没有别的要说,用敌人的鲜血平息我们的怒火!洗刷我们的耻辱!”

    “杀!杀!杀!”官兵齐声怒吼道。

    “出发!”

    大门隆隆打开,五千铁骑奔腾而出,怒火燎原!

    为了能让城上人看得清楚,齐军靠得十分之近,仅在城外五百丈的地方。此时完事的多半困乏,卧于地上,但还有刚刚排上号的,在继续着奸淫兽行。

    甫一看到城门大开,齐军哨兵便高声示警,但精虫上脑的一群畜生,反应比怀了孕的狗熊还要迟钝,一个个目光呆滞的向城门口望去,没一个舍得停下龌龊的动作。

    一千五百名黑甲骑兵打头,五千秦军风驰电掣的杀了过来,转眼便冲到了百丈开外。

    齐国禽兽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提起裤子掉头就跑,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骑兵们娴熟的轻拨马头,队伍便划道优美的弧线,绕过地上的可怜女子,朝着跑出没几步的直直杀过去,转眼便靠了上去。

    一杆杆饱含着怒火的铁槊从背后刺入齐军身体。骑兵们双臂用力一摆,便将那些令人作呕的强奸犯挑了起来,许多来不及扎腰带的,裤子顿时落下来,露出豆虫般丑陋的那话儿,屎尿横流……

    手臂一抖,便将挂在槊上的身体甩向前方,铁蹄奔腾而过,把这些罪恶的身体践踏成泥。

    秦军展开了疯狂的追击,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将两千多齐军一扫而光,只留下一地扭曲的半裸尸身,任由后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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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最后一个逃兵斩杀,骑兵们便要打马回营。却听得前方喊声大震,一万百胜重骑杀了过来。

    又听得一棒鼓响,山背后两军截出,左右各是一万草原骑兵,拦住了五千大秦骑兵的后路。

    率领五千敢死队的是勾忌,他素来冷静沉着,知进退之道,有大将之风。因此秦雷不理会伯赏赛阳的请战,而选择他来带队。

    环视下战场四周,勾忌知道不能向前硬冲,便打个响亮的唿哨,率先拨转了马头。众官兵杀一阵已经解了气,自然不会再呈匹夫之勇,纷纷跟着拨转马头,将大队回转。

    “众位听着,我等且与敌军厮杀,王爷自有妙计搭救!”勾忌厉声喝道,说完就一马当先,朝齐国的轻骑杀了过去。

    将士们一听王爷有法子解围,不由士气大振,紧紧跟着冲了上去。很快便与齐国的草原骑兵缠斗在一齐。

    勾忌心里很明白,自己无法撼动齐国的百胜重骑,是以只有跟他们的轻骑缠在一起,才能避免跟连环骑兵硬碰硬。

    与草原骑兵相比,秦军在攻防两端都占据着很大的优势,很快便击溃了当面之敌。但齐军仗着人多,很快又有一队挡在秦军面前,其余部队也从两翼包抄过来,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秦国骑兵终于陷入了苦斗,这时便听城上一声炮响,引得在一旁掠阵的百胜重骑齐齐抬头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城头竖起了三根数丈高的旗杆,旗杆上吊死鬼般的挂着三个五花大绑之人,每人的脚下,还另有巨大的白色旗面,上面写着斗大的黑字!

    百胜骑军不由议论纷纷,都道:‘秦军要使妖法吗?’便问识字的军官道:“大人唉,那都写着什么?”

    军官其实识字也不多,但与一群文盲相比,总是有些优越感,自然十分爱现,清清嗓子道:“左边那个写的是……”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百胜军副统领赵无病……”

    说完脸就绿了,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二爷?”再看另外两个旗面上,分别写道‘辅国上将军辛稼奘’、‘骠骑上将军赵无伤’!

    兵士们也是一片哗然,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道: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那都是跺跺脚,国内就要晃三晃的大人物啊……怎么都让人挂那了?

    观众不专心,让混战的双方也兴致大减,趁着一个错身,两军便各自分开,隔着十几丈,警惕的望着对方。间或也偷瞄一下城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吸引眼球的事情。

    感到事态严重,领军将领赶紧一面约束士卒,一边派人回营禀报。由不得他们不慎重,这三人的身份太了不得了……百胜公他爹一共生了仨儿子,上面就挂了俩;大齐一共就四个上将军,上面就挂了一对,你说哪敢轻举妄动?

    勾忌本想趁着齐军投鼠忌器,悄悄率军退回城去,无奈已经身陷重围,哪也去不了。只好暂且也按下马头,等着看齐军的反应。

    方才还杀声震天的战场上,竟一下子安静起来。

    可怜的女人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惊恐的望着场中凶神恶煞的男子,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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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咎也看到了城头的东西,但距离远了些,看不清旗面上的大字,反正左右无事,便上马出营,想凑近些看看。

    刚出营寨,便碰上那报信的小校,只见他翻身下马,伏跪在地道:“大帅,秦军把二爷、三爷还有辛军门挂起来了!”

    赵无咎感觉就像挨了一闷棍,两眼直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皱眉低声道:“难道是秦军主力回来了?”

    “不大可能。”武之隆赶紧答道:“昨天的确切消息,十八盘确实是炸了。”

    说着猜度道:“如果秦军主力回来,早就该出关决战了……”

    “难道是虚张声势?”待要信吧,却有些不甘;待要不信,却又怕是真的,实在是纠结啊!

    真是报应不爽,此刻赵无咎深切体会到了当初李浊与皇甫显的痛苦。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不顾,赵无咎只好派赵虎为代表,以谈判之名先去探查清楚。

    半个时辰之后,赵虎回来了,看他一脸严峻的表情,赵无咎便知道了结果,长叹一声道:“三个笨蛋啊……原本以为只有我们捏住秦国的卵蛋,没想到他们也攥住了老夫的……”

    感叹一阵,赵无咎突然紧紧盯着城头道:“秦雨田!一定是秦雨田!”

    武之隆深以为然,颔首道:“观城中秦军行事,与那成亲王在我国所为异曲同工,都是那么的不按章程,不讲道理,却又让人左右为难啊……”

    恼火的看他一眼,赵无咎心道:‘你到底是哪边的?’转而沉声问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秦军说,自古都是先停战、后谈判。”赵虎鹦鹉学舌道:“所以他们要求双方各自回营,再派出正式代表,讨论相关事宜。”

    “球!”赵无咎愤愤骂道:“拿老子当傻子耍了?”别忘了场上现在是个什么局面,要是听了秦雷的,还没谈判就得先把那五千骑兵放了,想得美!

    “告诉秦雷,先放一个。”既然判断城上是秦雨田,赵无咎也就收起了无赖手段,沉声道:“我就放他的五千骑兵回去。”

    “是!”赵虎沉声应道:“可是要哪一个?”

    “赵无病。”赵无咎沉声道:“别的他也不会给。”

    赵虎便拨马重新向潼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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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回来的时间少短些,赵虎便带来了秦雷的答复:“可以。”以及已经瘦成柴火棍的赵无病先生。

    “撤军!”看一眼不成人形的二弟,赵无咎粗声下令,便闷头与武之隆并骑回营。

    “之隆啊,如果早知道里面是秦雨田,老子就直接开打了。”赵无咎有些失落道:“何必一再弄些下三滥伎俩,自取其辱呢?”

    武之隆轻声道:“恩师有些高看他了吧?”

    “没有。”回望一下雄伟的关城,赵无咎苍声道:“弱冠之年时的赵无咎,尚不配给他提鞋!”说着便自嘲的笑笑道:“要不怎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呢?”

    见自己的恩师情绪低沉,武之隆赶紧劝慰道:“既然是秦雨田,那就更好办了,我们只要拿昭武帝要挟,害怕他不就范?”

    “没用的。”赵无咎摇摇头道:“他一不打旗、二没亮相,显然是在宣称不在场……只要他能给国人一个理由,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们也不会为难他的。”

    武之隆难以置信的望着百胜公,他想象不到,‘秦雨田’三个字,竟有如许杀伤力,让向来自信满满的恩师,变得如此失落。不由颤声道:“恩师,您是一军统帅,可一定要挺住啊……”

    “哦?”有些糊涂的看了武之隆一眼,赵无咎呆了半晌,笑的前仰后合道:“你以为我怕了那小子?”

    “学生不敢。”武之隆轻声道。

    “你想岔了。”缓缓的摇摇头,赵无咎的虎目突然寒光迸射道:“老夫是兴奋的,十多年都没这样兴奋过了。”说着一攥醋钹般打下的拳头,沉声道:“你不知道,没有对手的日子真是寂寞啊,”

    “您把他当成差不多的对手了?”武之隆若有所悟道。

    “不错,能出现在这里,他就有资格与老夫一战!”赵无咎掩饰不住的兴奋道:“老夫要堂堂正正击败他!”

    武之隆心下默然,暗道:‘看来谁也摆脱不了虚名的羁绊,就是恩师也不能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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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八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双方收兵之后,赵无咎便不再派人谈判,而是命令升帐点将,待众将到齐,他沉声问道:“而今花招用尽,还得靠真刀真枪决胜负,公等可有何良策?”

    众将一阵议论,便把目光都望向武之隆,不想在高手面前露怯。武之隆也不矜持,潇洒的朝赵无咎拱拱手,朗声道:“末将有一计较,请大帅斧正。”

    “但讲无妨。”赵无咎微微笑道。

    “此去二十里便是大河,河上有渡口名曰蒲阪津。”武之隆语调自信道:“今大帅盛兵在此,敌寇亦全部屯于关上,此去河西,必无准备;如果派一军从蒲阪津渡过大河,再南向渭水,便可截断对方的归路。彼时大帅发兵河北,敌寇两不相应,势必危矣。”

    赵无咎闻言大喜道:“正合吾意。”便睥睨众将道:“谁愿取此头功?”

    众将互相看看,便纷纷拱手道:“末将愿往!”

    武之隆也笑道:“既然这计策是末将提出,末将自然当仁不让。”

    “如此甚好。”赵无咎呵呵笑道:“由你去老夫放心。”说着便肃声道:“武之隆、赵夯听令!”

    两人赶紧出列,行礼大声道:“末将在!”

    “吾命尔等帅精兵两万,夜渡河北,绕到西岸扎下营寨,一欸大军行动,便前后夹攻,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两人沉声应道,便下去整军,趁着夜色悄悄出发了。

    赵无咎一面命人往蒲阪津安排船筏,一面命人虚张声势、把守寨门,只待安排妥当,便要领兵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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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里是秦国而不是齐国,赵无咎不可能如在国内时一般,将大军调动的神不知鬼不觉。

    他的部队一出现在蒲阪津,便有渡口百姓偷偷溜走,禀告了潼关口内。

    是以天还不亮,秦雷便知道了齐军的动向。看完了情报,他打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道:“洗脸穿衣,再把人找来开个会吧。”

    “王爷,找谁?”石敢为难的问道。

    “当然是……”话说半截秦雷又咽下道:“算了,也没个能商量的。”他倚重的将领全都不在,身边只有伯赏赛阳和勾忌这样的野兽派,还有李四亥和牛校尉那样的家畜派,都属于越帮越忙的类型。

    只好叹口气道:“还是咱俩商量一下吧。”

    石敢勉为其难道:“好吧。”

    “你且琢磨一下,我先洗把脸。”秦雷不让石敢的帮忙,自个用冷水浸一下毛巾,胡乱擦把脸精神精神,便回来道:“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石敢已经想好了,便缓缓道:“属下以为,赵无咎不攻潼关,而派人准备船筏,那一定是要北渡黄河,看来是想断我们后路。”

    “不错,”秦雷站在墙边,盯着副作战地图道:“这分明是欺负我们准备不足啊!”说着朝石敢笑道:“接着说,你有什么好意见?”

    “属下以为,我们应该派一支部队沿着河挡住北岸,让齐军无法过河。”石敢颇为自信道:“这样一个月下去,齐军无法进入关中,粮草必然告急,到时候敌军不战自乱,我们的大军也到了,便可趁势发动总攻,大获全胜!”

    “很好!”秦雷欣喜道:“出乎意料的好,”说着上下端详石敢道:“不能老在我身边转悠了,太浪费了!”

    “属下就是纸上谈兵,王爷可别高估了我。”石敢谦逊道。

    “谈得很靠谱啊。”秦雷微笑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具体应该怎么办呢?”

    石敢不敢自专,请王爷亲自下令,秦雷便笑道:“安排斥候细作,严密监视敌军动向。”秦雷沉声道:“另外把勾忌和伯赏赛阳找来,打仗还得指望这两位!”

    “是!”石敢沉声应下,依命传达去了。

    待两位骁将前来,秦雷便细细吩咐一番,两人领命点兵之后,便分头行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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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双方都若无其事,其实私底下都各自忙碌,暗藏杀机。

    夜幕再次降临时,赵无咎便亲率五万大军出发,准备趁夜渡河。等人马到达河口时,方是二更天。

    赵无咎询问斥候,得知秦军依旧毫无动静。料想秦雷就算知晓也来不及了,他这才放了心,便命令部下点燃火堆、打起火把、将渡口照得亮如白昼。

    又命帐下先锋周立春,先发精兵渡过北岸,开创前哨,其余部队按顺序等候,他自己则引亲随护卫军将百人,按剑坐于一艘靠在南岸的大船之上,看众军渡河。

    大军正在有条不紊的渡江,约摸过了一半,忽然南岸有斥候惊惶的飞驰过来,来不急下马,便在马背上高喊道:“秦国骑兵到了!”

    蠢货着实该杀,让他这一嗓子,齐军登时大乱。那些在河边等待上船的官兵,唯恐遭到不测,便争先恐后往船上爬去,场面顿时喧闹混乱,仿佛开了锅的粥一般……一些小一点的船只,甚至直接被挤翻在水面上,兵士们穿着棉袄棉裤,一掉进冰冷的河水中,立刻变得无比沉重,几无爬上岸的可能……

    赵无咎身边的将官纷纷跳下船来,试图平息场中的混乱,组织部下迎敌。

    秦军隐蔽的很好,直到齐军开始渡河才从远处奔袭过来,以有心算无心,果真过了赵无咎的斥候,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还没有渡河的部队赶紧列阵迎敌,但在芦苇荡中躲了一整天的大秦骑兵,早就继续了满腔怒火,此刻倾泻出来,哪是一群队形散乱的步兵能抵挡?

    只见一万精骑,在一名手持狼牙棒的白袍骁将率领下,虎入羊群一般杀入齐军阵中,转眼便冲开一道大口子!

    那白袍骁将把个可怕的狼牙棒,舞得呼呼生风,齐军触之便血肉横飞,就算身披盔甲也不例外。见部下避之不及,让那白袍将如入无人之境,可惹恼了这边的齐军将领。便有几个操兵刃轮番上阵,却都无法与那疯魔的小子抗衡,不是被狼牙棒直接敲倒,就是被震裂虎口、震飞兵刃,忙不迭落荒而逃。

    马艾紧紧护在伯赏赛阳身边,一杆梨花枪神出鬼没,将偷袭少主的兵刃一一挡下,使小霸王再没了后顾之忧。

    伯赏赛阳杀得兴起,面前竟无一合之敌!看主将如此勇猛,骑兵大受鼓舞,一齐呐喊着冲杀过来,势猛绝伦!转眼便洞穿了齐军的左军、又把赵无咎的中军击溃!

    马艾眼尖,齐军中军一散开,他便看到了那艘靠在岸边的大船,大叫一声道:“赵无咎在那!”伯赏赛阳登时两眼放光,与马艾引了助战的百余骑黑甲骑兵,直奔大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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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那队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仿佛须臾便到,赵虎再也不顾得尊卑,背起赵无咎便跃身上岸。

    发现被秦雷料了先机,赵无咎不由怒火中烧,大吼大叫道:“来了又怎样?我偏要过河!”他琢磨着对岸已经过去一半人马,只要今夜能站稳脚跟,便不算失败……

    没心情理会这老头,赵虎焦急的回头望去,却见那一百骑兵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判断一下场中形势,赵虎发现公爷下船太危险了,还是应该过河的好!

    便丹田蕴力,背着赵无咎跳上一艘小船……他不是不想上大船,无奈身负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根本跳不上去。

    此时秦军已经追到五十步以内,赵虎的手下苦苦抵挡。但伯赏赛阳等人已经化身为下山猛虎,径直将拦路的齐军统统撞飞,没有丝毫延缓!

    百胜公的幕僚和属官吓得全部下水,死死扳住小船船舷,争着抢着要上去逃命。

    那小船本来就如柳叶一般,那经得起这般折腾?便摇晃的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翻过去!赵虎一咬牙,便抽出佩刀,在船边一阵乱砍,将抓着船舷的手统统砍断,那些人自然也就面朝天摔落水中。

    小船分量一轻,陡然升起一截,旋即被激流裹着向下游漂去。赵虎刚要发作,却见船上已经仅剩他与赵无咎两人了,原来方才一阵乱砍乱杀,却将撑船的水手也砍到水里去了!

    他只好快步走到船尾,扔掉兵刃,捡起船篙便用力撑船,这才勉强稳住了去势。

    再看百胜公,已经吐的七荤八素,浑身都是,软软的伏在他的脚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赵虎这才反应过来,公爷的晕船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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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伯赏赛阳终于赶到河岸,见船已到了河心,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不由指着河面大骂起来!骂的是相当难听,赵无咎的三代祖宗及其配偶皆被问候。

    马艾也赶到了河边,勒住马缰便命令随后赶到的黑甲骑兵疯狂射击。

    一时间强弩纷纷,矢如雨急。

    赵虎怕公爷被伤到,单手操起一具尸体挡住箭矢。光忙着挡箭,一时忘了撑船,竹篙深深插在水中,把个小船却带着在水中转圈。

    光顾着保护赵无咎,赵虎已经身被数箭,整个成了血人,但他知道情势危急,哪敢有丝毫松懈。

    只听他暴喝一声,咬碎一口钢牙,便将两条柱子般的长腿架住夹住船舵缓缓摇摆,一手奋力用篙撑船,另一手还举着那尸身鞍遮护着赵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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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何处爆发的潜能,赵虎竟然在身中十余箭的情况下,将小船驶到了河对岸。

    待早先渡河的齐军将领,派船接住那艘小船,将百胜公救了起来,赵无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若没有赵虎,吾命休矣……”说着朝兀自挺立的赵虎笑道:“这次得重重赏你了!”

    但往常里恭谨无比的赵虎,却丝毫没有反应,赵无咎心中怪异,便让人绕去前面看看,却见他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早已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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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有些晚,不好意思啊,但是实在是有些累,不知不觉就睡过了,见谅见谅……

    竟然有人替赵无咎说话,莫要忘了这位老兄刚刚坑了秦国六万精壮!譬如白起是秦国的英雄,但邯郸一带的百姓,到现在都在吃‘白起肉’,你说赵国人对他什么感情?他对赵国人又是什么感情?

    赵无咎本就是个争议性颇大的人物,他军功卓著、却又暴虐嗜杀,至于让士兵奸淫妇女……我只能说施主你执念了,敌国妇女没有不被强暴的……

    书都快结束了……计划七月左右结束,当然也有可能是八月,谁知道呢?这本书也就这样了。我安安稳稳把它写完了,你安安心心把它看完了,好不?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八九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听闻赵虎已死,赵无咎心如刀割,挣扎着上前,抱住赵虎的虎躯,便放声恸哭,边哭边号道:“我的子龙死了……”几番差点背过气去。

    旁人连忙劝道:“大局为重,大帅要保重贵体。”赵无咎才勉强止住悲伤,指天发誓道:“吾必取那白袍狼牙将的首级,以慰赵虎在天之灵!”

    老赵正在悲痛欲绝,北岸下游处响起一声号炮,又有一支骑兵从斜刺里杀了过来,乃是勾忌率领的另外一万骑兵。

    周立春赶紧挥军抵挡,但齐军的士气连番遭受重创,哪里还有心情恋战?被骁勇无匹的黑甲骑兵一冲,便彻底乱成一团。

    看着部队已经一盘散沙,赵无咎知道今日败局已定,便命令周立春率一万步兵殿后,他自个却率领另外的部队向西逃窜。

    从赵无咎上岸那一刻,勾忌的双眼便一直紧盯着他,那会让他轻易逃脱?刀锋一竖,划个优美的圆弧,黑甲骑兵便从侧面绕了过去,将断后的齐军交给了随后跟进的神武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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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好长一段距离,赵无咎这才松口气,刚想回头看看战场的形势,便见着一群黑衣黑马的黑甲骑兵,衔尾追了过来,双方相距不到三百丈。

    吓得赵无咎魂飞魄散,一个劲儿的抽打战马,马儿吃痛不已,疯狂的向前奔去。赵无咎的贴身卫士赶紧催动战马追上,一百余骑簇拥着赵无咎向西逃窜,将一众兵丁都落在了后面。

    勾忌的黑甲骑兵旋即追到,也不躲闪避让,就紧紧抱着马头,从背后冲入逃窜步兵的队伍中!

    只听得惨叫闷响连连,既不知道撞飞多少,也不知道踩死多少!齐军纷纷哭爹喊娘的躲到一边,将去路让给这群地狱使者般的黑骑。

    但见黑甲骑兵如一道旋风呼啸而过,转眼便将逃兵甩在脑后,继续向赵无咎追去。

    老赵的贴身亲卫都是齐国人,纵马之术本就平平,虽然仗着马好冲了一段,但不知道控制节奏、保持马力,渐渐便被秦军追上了。

    眼看着大帅危在旦夕,代替赵虎指挥的队副大叫一声道:“跟我挡住他们!”便拨转马头,迎面朝秦军冲了过去。亲卫们高喝道:“同去!”也跟着冲了回去。

    高速行驶的双方,眨眼便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两边各有几十骑落马,秦军的冲击终于被缓了一缓,赵无咎也借着这个机会,终于与秦军拉开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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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最快的时间消灭了拼死抵挡的齐军,勾忌率军继续穷追不舍,终于在追出五里之后,又一次快要追上了。

    赵无咎紧紧抱着马头,向两侧看去,仅有两三骑护翼左右,再看身后追兵已经到了几十步之内,赵无咎不由英雄气短,暗叹一声道:‘吾命休矣……’

    就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却听得山前一声锣响,便有将军朗声道:“恩师莫慌,学生来也!”话音一落,满山遍野的旌旗竖起,齐军从山道两侧涌出。

    一见是武之隆的军队,赵无咎不由大喜,赶紧策马转向阵后,终于躲开了秦军的亡命追击。

    勾忌虽然一路上穷追不舍,但他头脑极为冷静,一见事不可为,便马上约束队伍,在齐军弓弩的射程之外停了下来。

    “既然百胜公平安到达,那我们也就告辞了!”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场面话,勾忌便率军折返,与大部队汇合去了。

    阻止了赵夯的追击,武之隆快步来到犹自喘息不已的赵无咎面前,只见老恩师已是丢盔弃甲、头发披散,满脸灰土、鼻青脸肿,整个人都成了泥猴,身上还散发着汗臭与呕吐物混合的刺鼻腥味,乃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武之隆赶紧命人取水来,给老恩师梳洗。赵无咎拿过水囊,先是仰脖牛饮一番,待把胸腹中火烧火燎的感觉驱散,这才把剩下的水哗啦啦倒在头上,顿时成了落汤鸡。

    武之隆看着恩师如此糟蹋自己,不由辛酸道:“大帅……当心着凉。”

    伸出粗糙的大手,使劲搓搓脸庞,赵无咎嘶声道:“不会的!老夫火气大着呢!”

    武之隆知道他情绪不太稳定,忙让人煮些米汤送来,请百胜公服了。赵无咎的精神这才好些,长叹一声道:“又被秦雷小儿摆了一道!”

    武之隆赶紧叩首请罪,伏地沉痛道:“一切皆因学生的主张而起,罪责也该当由我来承担,请恩师治罪!”

    “罢了。”赵无咎摆摆手,沉声道:“你是有过错,但毕竟知机东进,救了老夫的姓名,至此用人之际,就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武之隆叩首泣道:“谢恩师宽宏,学生定将功折罪,不负师恩!”

    “起来吧,”赵无咎颔首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不会上当了。”

    武之隆这才起身,拱手轻声问道:“下一步怎么走,请恩师示下?”

    “我们得赶紧撤回河南大营去。”赵无咎把紧贴着前额的头发拢向脑后,叹口气道:“事不可为了。”

    “属下和赵夯的军队尚在,我们仍然可以建立前沿阵地,等待后续部队上来。”武之隆不理解老赵的决定,以为他是一时灰心丧气。

    赵无咎摇头道:“我们被秦雨田占了先机,他把一支精锐骑军放在河北,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建立营寨、稳住阵脚。”说着苦笑一声道:“别看他们暂时退走,却肯定有暗地里的细作,时刻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可以用铁锁船筏首尾相连,建成几道浮桥,快速从河南运送兵士粮秣过来,”武之隆犹有不甘道:“只要兵力达到五万,对方就不敢前来骚扰了。”

    “主意不错,权且再试一次吧。”赵无咎也不想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南岸,便让武之隆负责此事,天亮搭架浮桥。

    当夜两军混战,直到天明,才各自收兵。河北岸的秦国果然没有南渡,而是远远盯着齐军,时不时的还上前耀武扬威一番。

    南岸的伯赏赛阳杀了一夜、兴致已尽,便在马艾的催促下,打马回城……不走也不行了,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齐国五万援兵便从营中杀到,险些将其包了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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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也是一夜未睡,到天明时石敢送战报过来,言道:‘昨夜半渡击之,大破齐军五万渡河军队,枭首八千有余,落水溺毙者不计其数,齐军在北岸建立营寨的意图被彻底粉碎。’

    他这才欢喜笑道:“赵无咎三面夹攻的美梦终于泡汤了。”

    石敢却不这样乐观,他沉声禀报道:“齐军并未退去,而是直接夹河立寨,似乎在建造浮桥,欲连接对岸。”

    “不过徒劳尔。”秦雷哈哈笑道:“看孤王夜里如何破它!”说完便回屋倒头酣睡。

    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直到日头西斜才被云裳唤起来。看着板着个脸的小美人,秦雷不由心情大好,温声笑道:“不要再生气了,那天是我不好,太简单粗暴了点。”

    “臣妾不敢。”云裳本来还好好地,一听他说起那事儿,泪珠子便在眼窝窝里打滚,小声嘟囔道:“惹了大王的龙颜,又要打发小女子回去了……”

    秦雷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战场紧张啊,只有命令没有解释。”说着起身去拉云裳的小手,云裳做了个躲得动作,竟然却没躲开,只能任由他握着。秦雷嘿嘿一笑,顺势将美人儿拉到怀里,轻声道:“当时也是为你好来着。”

    云裳早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怎会真的怪他。只是秦雷一直忙着,两人再没时间交流罢了,见秦雷给了台阶,自然顺势下来,嘟着小嘴道:“人家也不是不听话,可就是气你凶巴巴的样子。”说着轻轻一咬他的膀子头,小声道:“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好!”秦雷哈哈笑道:“下不为例喽。”虽然两人都知道,以他这个臭脾气,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短短缠绵一会儿,秦雷便着上戎装,大步出了房门,脸上也重新挂上了肃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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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敢、石猛、伯赏赛阳、马艾、李四亥、牛校尉六人早在前厅等候,见王爷进来,一齐起身行礼。

    秦雷也不让他们坐,只是沉声问道:“石猛,准备好了吗?”

    石猛点点头,瓮声笑道:“两千支火箭、五百个油罐、还有二百斤炸药都已经备齐。”

    秦雷又看向牛校尉道:“干草准备好了吗?”

    “整整五大车,都捆成一束一束的了。”牛校尉也咧嘴笑道。

    “很好,”秦雷看向马艾道:“我军中就属你们水战最好,你们二位今夜不免又要操劳一番。”

    “末将荣幸之至。”马艾呵呵笑道:“我们少将军这次可真露脸了。”

    伯赏赛阳满脸通红道:“马叔,别再夸我了。”

    见他憨态可掬的样子,秦雷哈哈笑道:“要夸的,要大大的夸,打完这一仗,我还要写信给你爹,好好夸夸你!”把个大侄子乐得眼都眯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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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天辛苦忙碌,到天黑的时候,齐军终于在河上架起浮桥五座,接连南岸。为了保护浮桥,武之隆和周立春各自引军夹河立寨,将粮草车辆穿连,防止秦军故技重施。

    勾忌的骑兵果然无可奈何,只能远远的在一边窥伺。

    武之隆不禁有些得意道:“难乎易乎?方法对了就不难喽。”众将纷纷谀辞如潮。

    正得意间,却听得有人惊呼道:“军门快看!”武之隆循声西望,便见着十几艘涂成黑色的双体小艇,从大河上游顺流而下。

    武之隆赶紧命己方船只上前阻拦,无奈对方占据上游,快如离弦之箭,须臾间便游鱼般穿过阻拦,与齐军浮桥相距不过百丈。

    到靠近些才看到,原来是些两两绑在一起的小船。

    “预备!”见马艾点头,伯赏赛阳便扯动大嗓门吼道。相连船上的水手,赶紧跳到其中一艘之上。

    “点火!”见空出了一半的船只,伯赏赛阳继续大喊道。

    水手便纷纷将火把扔到堆满稻草的空船之上,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砍!”随着小将军的一声大吼,水手提起大斧,将绑住两船的缆绳砍断。失去牵连的空船,便被水流裹挟着,向由竹筏木船组成的浮桥上撞去。

    剩下的一半船只并不急着掉头,反而向大河靠去。待进入百步之内,马艾便张开硬弓,射出了第一支火箭。

    只见夜空中划过一道红黄色的痕迹,正落在河边的木车之上。紧接着便有雨点般的火箭,朝两岸的车阵密集落下,待靠得再近些,又有一个个火油罐被旋转着扔出去,只见齐军车阵之上,燃起腾地一个个大火团,转眼变成了一片火海。

    齐军原本还想据车阵与秦军互射,见四周已被大火包围,哪敢再逞英雄,纷纷抱头鼠窜,逃离了车阵。

    这时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其余的小船也接连爆炸,将熊熊燃烧的浮桥被炸成数段后,尽数焚毁……

    看到这一幕,武之隆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而伯赏赛阳的船队,则趁着混乱大摇大摆的溜走,折损不过十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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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烧了一夜,将齐军在河岸上的车阵营寨、河面上的五道浮桥统统烧光,赵无咎见渡河无望,只好放弃打算,从下游找船回营,一边舔舐伤口,一边积蓄力量,准备扭转战局。

    消息传到潼关城中,军民欢欣鼓舞,他们都见到王爷用少量兵力,就将闻名天下的百胜公打得灰头土脸,自然是信心爆棚。

    秦雷的威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他并没有稍微的松懈,而是夜以继日的命令军民继续修筑城墙,加固城防,绝不敢以胜利者自居。

    因为他对局势保持着情形的认识……赵无咎有大军四十万,就算其中十万废柴,那也有三十万之巨,扣除留守在虎牢、函谷两关,以及包围洛阳城的军队,兵临潼关城下的也有二十余万。

    这些天他虽然把赵无咎蹂躏的十分狼狈,但因为兵力捉襟见肘,始终无法发动歼灭性进攻,是以热热闹闹的几天下来,也不过是损了齐军些皮毛而已。

    秦雷估计赵无咎还能凑起二十万大军。

    眼下老家伙已是黔驴技穷了,说不得就要恼羞成怒、来个硬碰硬了……那是秦雷最不愿看到的状况,因为对方只要不在乎伤亡,不分昼夜的轮番攻城,说不得就会状况百出,城毁人亡的。

    望着天边黑沉沉的云层,朔风而至,将旗帜卷得哗哗作响。

    秦雷不由轻声叹道:“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若是赵无咎真如他所料,不顾一切的强攻,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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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本书已经有盗版,还已经出到第十本了,心情挺复杂的,虽然觉着不好,但是还想说一句……挺骄傲的……

    另外今天是皇祖母的寿辰,和尚要为其做寿,晚上的一更就力有不逮了。其实今晚也不算浪费时间,毕竟有个更好的写作环境,才能更好的为大家更新。

    明天我会好好干的!!!

第五九零章 看不见的手

    话分两头,先按下潼关战火,且说中都城内。

    随着新皇御极,内阁全权,尤其是成亲王神兵天降、为大秦守住了最后一道关隘,大大提振了民心士气,中都城终于摆脱了最初的混乱,开始全力以赴的整兵备战、筹备物资,支援前线……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展,大秦似乎终于缓过了这口气。

    但掌控大秦的那些人,却知道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真正的困难还在后头呢……

    紫禁城御房中,一身便服的天佑皇帝,正满脸无奈的望着下坐着的白老。那老穿紫袍缠玉带,腰上要挂着一柄华贵的宝剑,正满不在乎的与皇帝对视。

    “太尉大人,您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吧?”天佑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朕的弟弟在前线抵挡赵无咎四十万大军,怎么也该优先保障吧?”

    那倨傲老竟然是李太尉,只见他白眉一挑,粗声道:“皇帝,我知道成亲王不容易,可我就容易吗?我不顾八十高龄,率军从飞鸟难渡的王莽峡翻山越岭,这才回到了壶关口,付出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

    “我们天策军不仅丢弃了所有的战马辎重,还有上千人掉下山崖、摔死摔伤。”说着一撸袖子,露出缠着纱布的胳膊道:“就连老夫也挂了彩!我容易吗?”老混蛋声如狮吼,震得天佑帝两耳嗡嗡作响,只好轻声道:“太尉大人不要激动,朕知道你一片忠心……”

    “知道就好!”李三军气呼呼道:“皇帝。我是四朝元老,论辈分是你爷爷辈的,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又刚当上皇帝,什么都不懂,还是少说多听,长长见识再说!”

    天佑帝虽然脾气好,但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啊。被李浑这番抢白气得面庞紫,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只能连说:“好!好!好……”三个字。

    见皇帝被气成那样。李浑这才放缓了语调。但嗓门仍旧响亮道:“其实咱俩地目地是一样地。都是为了把赵无咎撵回齐国去。但凡事得有个轻重缓急。像潼关那边。有成亲王还有七八万军队。凭着坚城险关足以挡住齐军了。就没必要再补充了。”

    说着说着竟站来。一步一步逼近天佑帝道:“而跟随老夫回来地十万军队呢?刚才老夫也说了。辎重马匹都留在羊肠坂了。不补充就没有战斗力。”说着将写好地文往御案上一拍道:“反之要是补充了呢。就可以恢复战力。击败赵无咎。收复失地了……用玺吧。”

    天佑皇帝面色铁青道:“要我用玺也可以。但你得把成亲王要求地援兵派了。”

    “派是一定要派地。”李浑不耐烦道:“但不是现在。等着禁军恢复元气。自然会去支援。”

    “前线危若累卵。此时不派更待何时?”天佑帝袖起双手道:“你不派朕就不用玺。”

    “不用拉倒。”与他对视片刻。李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就你地皇帝之宝好用?我地太尉大印一样管用!”说着便将那文收起来。朝天佑帝呲牙笑笑道:“我是大秦太尉。全国地军事都归我管。干脆以后你忙你地。我忙我地。咱们互不干涉。倒也清静。”说着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太尉出去之后,便轮到大学士田悯农与麴延武觐见,可二位阁老等了半晌,直到辰时左右,才有神色惶惶的小太监过来道:“陛下请二位阁老养心殿议事。”

    两人狐疑的对视一眼,便压下心头疑惑,跟着小太监去了天佑帝的寝宫。

    到了外殿。请二位阁老稍候。小太监进去禀报道:“陛下,大学士到了。”

    “进来吧……”内殿传来皇帝微弱的声音。听的两人又是一惊,赶紧趋步进殿,齐齐叩拜,高呼万岁,这才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了一惊!

    只见天佑帝无力地躺在安乐椅上,面色十分苍白,额头还搭着条毛巾,竟然是病倒了。

    两人心中惊疑道:早朝时还好好地,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赶紧沉声道:“陛下龙体欠安,今天就不要议事了吧,好生调养要紧。”

    吃力的摆摆手,天佑帝望着殿顶道:“朕没有病,朕是给气得。”

    两位阁老自然不会说些:什么人?之类的蠢话,在早朝与他们俩觐见之间,便只有李太尉一人面圣,你说皇帝是被谁气的?

    田悯农叹口气道:“李太尉仗着资历高、底子硬,在太上皇当朝时便飞扬跋扈,丝毫不把太上皇看在眼里。”

    麴延武毕竟是当过总督、掌过兵地,不由义愤填膺道:“早些时候太上皇和成亲王联手将他的气焰压下了,现在看太上皇东狩,成亲王御边,陛下又新近登基,这老匹夫又变本加厉起来!”

    天佑帝缓缓摇下头,闭目苦笑道:“这正是我当初不愿应允你们的原因。以父皇之沟壑、凭雨田之刚猛,尚且不能将太尉怎地,仅靠着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太子,还不让他翻了天?”

    两人一阵心酸,但也无可奈何。他们都很清楚,李浑之所以狂,不是因为他四朝元老、太师太尉的尊贵身份,而是因为他在军中深远地影响力……除了占据禁军半壁江山之外,还有镇东元帅这个本家兄弟,这才是李浑张狂的资本。

    “除掉他!”麴延武咬牙道:“此獠不除,国将不国!”

    “不可能。”田悯农摇头叹道:“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游离于皇权之外的军权,除非你能把那些部队瓦解掉,否则李浑一死,天下大乱!”

    “不只是军权……”天佑帝微闭着双目,声音疲惫而无奈道:“回想一下大秦建国地二百一十七年吧,可曾有过权臣问鼎?可曾有过天子独裁?都没有!君权、军权、相权,争斗不休、此起彼伏。却从没有谁真正胜利过,难道是因为我大秦二百年来都出不了一个明主、出不了一个枭雄、不出了一个权奸吗?”

    两人听的毛骨悚然,不由颤声问道:“莫非这背后还有什么黑手?”

    “对!”天佑帝缓缓睁开眼,沉声道:“那就是世家大族地意愿,他们不愿看到谁完全把持权柄,权力相互制衡的大秦,才是他们作威作福的乐园。而一旦有谁独占了权柄,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

    二位大学士默然,他们一直以为天佑皇帝懦弱无能,谁知他竟是如此通明洞彻之人……看来他当初所谓不能胜任。不是被大秦所面临的困境吓倒,而是出于对这个位子的清醒认识。

    “陛下,请问如何才能斩断这黑手?”麴延武叩道:“老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田悯农赶紧有样学样地来一遍。

    “不知道……”天佑帝缓缓的摇头道:“皇祖父眼看就要解决这个问题,结果离奇遇刺;父皇好容易看到了希望。结果被帝国俘虏,生不如死。”说着自嘲笑笑道:“朕的雄武比不过皇爷;谋略远逊于父皇,恐怕这也是朕能登基的原因之一吧。”

    两人闻言浑身一颤,使劲磕头道:“臣等一片赤诚,万万不敢图谋陛下啊!”

    “朕说地不是你们。”天佑帝微微笑道:“你田悯农是先帝倚重地大臣;你麴延武则是我那五弟的铁杆,你俩都可以算我皇家地股肱,他们有什么事儿当然要避开你们。”

    两人这才抬起头道:“如果斗不过的话,陛下就暂且隐忍,以待时机吧。”

    “不能等了,当初朕看明白之后。便左右推脱,不想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既然赶鸭子上架,坐上了大秦的皇位,那就得谋其政!就不能得过且过!不然怎么对得起祖宗社稷?”天佑帝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定道:“朕决定与他们开战!卿等可愿与朕、与皇家并肩作战?”

    二位大学士面色一肃道:“愿为陛下粉身碎骨!”

    “很好!”天佑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那就为朕第一道诏吧。”

    “陛下请讲。”两人赶紧起身,一个磨墨一个执笔,凝神静听皇帝道:“朕乃愚鲁,自即位以来,常感国事之艰危。政务之繁杂。实非一人可担当,实非一人可操持。百姓常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又云:打虎亲兄弟,其言虽不甚雅致,然蕴含至理也!”两位大人明白了,原来陛下是要提拔他的兄弟啊……

    “天下至亲不过父母手足,然父辈年事已高、当享天年,朕虽不孝,亦不敢偏劳;幸赖天父庇佑,父皇福广,使朕有兄弟七人,除七弟年幼,尚不更事外,余皆一时英才,国之栋梁也。此乃天授,朕若不用,必遭天谴矣!”

    “现晋大哥秦雳为勇亲王、领兵部事,三弟为哲义郡王、领吏部事,四弟为简明郡王、领户部事;五弟为武成亲王,领大元帅王,节制天下兵马;六弟为英诚郡王、待归国后领大内禁卫。愿众兄弟齐心戮力,助我大秦早日转危为安,兴旺昌盛。钦此!”

    田悯农两人一边挥笔写就,一边心中翻江倒海,陛下与大殿下那么深的积怨都能放下,看来是圣意决绝了。只是真地有用吗?两位阁老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复杂的意义,却惟独没看到信心二字。

    但无论如何,皇帝金口玉言。圣旨已成,这是谁都改不了的。望着两个大学士离去的身影,天佑帝重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呢喃道:“兄弟,我能帮你地就这么多了。就算没什么实际作用,却也是个名分啊……”

    说着便沉沉睡了过去。在梦想之中,他似乎飞越了万重关山,到达了战火连天地潼关前线……

    潼关城,已经有两天没有战事了,但气氛却日趋紧张。

    秦雷十分清楚,赵无咎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下潼关……哪怕是攻下潼关后再无余里西进也无所谓。因为只要潼关已下,齐国就会彻底掌握战略主动权,从此以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完全可以做到予取予求、随心所欲。

    站在战略的高度上,他坚信惨烈的守城战必将生。是以从入城的那天起,他便将加固城墙、增强防守放到了高于一切的位置。为此秦雷使出了强硬手腕,调动一切力量。将整个潼关城变成一具精密冷酷的战争机器。

    而被秦雷寄予厚望地军情参谋处,也终于在齐国的战火洗礼后,开始挥其应有的作用了。以涂恭淳为军情处长的参谋人员,为城防做出了细致周到的计划,在认真阅读之后。秦雷只是稍加修改,便签字用印,将其变成了统帅命令:

    其第一条便是锄奸,任命李四亥为城内治安官,正在养伤的沈冰辅之。李四亥便按照沈冰的指点,带领部下开始梳理全城军民。靠着历年的户籍档案。三天之内便排查出了不明来路二百余名,其中确定的齐国细作便有一百余人。同时严格执行保伍连坐之法,迫使邻里互相监督,以备有漏网之鱼或不法之徒寻机作恶。

    还委任牛校尉为巡城官,维持治安、防火防盗。又担心齐人攻城,必用火,命牛校尉带人将靠近城墙地茅竹屋、以及仓库之类易燃建筑悉数拆除。还命其取土沙麻搭、水瓮水桶之类地放火器具,分于各保各甲,以备万一。

    事实证明。秦雷的推测完全正确。两天之后。齐国地攻城器械终于从国内运到,也许是觉着被秦雷讹诈太丢面子。兴化帝下了血本,将国内这些年制造储藏的器械一股脑给赵无咎运来,并下旨严令他即日破关,直捣中都。

    赵无咎之所以迟迟没有强攻,也就是为了等这些东西。但他并没有把皇帝地梦呓当回事儿,他现在觉着,只要能攻下潼关就够本了。至于中都城,还是歇个三五年再说,甚至留给后人攻克也行,反正这次是不指望了。

    等把运来的竹木、云梯、鹅车、洞子、炮石、攻具、草牛、土布袋等器物组装安排好,赵无咎便不再浪费时间,命令翌日攻城。

    十月二十七,未晓。城中恹恹欲睡的巡防士兵突然被嘈杂之声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他们看到城外齐军营中火把通明,一队队齐军从寨中出来,逶迤迤逦如条条长蛇。

    很快,回过神来的哨兵便敲响警钟,安静地潼关城内立刻便有了反应,先是千家万户的灯光点点亮起,紧接着便有一队队军士冲出兵营,在各级军官的率领下,奔赴战斗岗位。

    秦雷也在第一时间来到城头,但见城外齐军步兵在前,马军在后,密密匝匝、四围无际,正朝潼关城前徐徐推进。

    望着声势浩大的敌军,城上的官兵也知道生死搏杀的那一刻,终于要到了,大多紧张极了。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九一章 小试牛刀

    天空露出鱼肚白,紧接着万道金光闪耀大地,台上升起来了。

    秦雷终于不再低调,哗得截开一直紧裹着周身的大氅,露出金光闪闪的亲王战甲,手扶着宝刀,沉声吩咐道:“击鼓升旗!”

    二十四面战鼓隆隆敲响,便有黑衣卫将一面巨大的亲王战旗缓缓升起,金黄色的王旗在晨风中猎猎舞动,旗面上的黑色猛虎狰狞咆哮,仿佛随时都会一跃而出,撕碎城外的敌人。

    秦雷那威严洪亮的声音也随即响起,传遍城头左右:“孤乃秦雷,忝为当今皇弟,大秦成亲王,今与尔等并肩杀敌、同生共死!生则我们共同荣耀一生,死则我等之忠魂永照大秦!”

    “忠魂永照大秦!”兵士们跟着齐声鼓噪发喊,望着那尊贵威严的战旗,一时间豪气冲天,再无一丝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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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渐渐近了,透过千里镜,秦雷看到冲在前面的齐国兵士,高举着盾牌、木板、甚至是板门、窗槅,以及一切能阻挡弓箭的东西,为身后的

    搬运攻城器具的部队遮挡可能的箭雨。

    城上的兵士们紧张的盯着城下,等待着上官的一声令下。军官们却齐齐望向站在高台之上的秦雷,却见他肃然而立,半晌不动丝毫。

    城头将士一片肃静,只有朔风吹动战旗,发出的猎猎响声,与城下的喊声震天形成鲜明对比。

    齐军盾阵逐渐靠近了城墙,须臾之间,城下箭如飞蝗,向城头疯狂射击。但有城墙掩体遮蔽,秦军损伤了了,倒把城壁之上射得有如猬毛。直到齐军的弩兵上前,这才有能够射入城内的箭矢,可秦雷看得清楚、早有防备,将身前一面黑色的小旗拔出掷下,便有传令兵摇头一面黑色令旗。

    各级军官看了那令旗,同时下达了一个命令道:“盾!”散布在城头各处的盾牌兵立刻将大盾盖住头顶,周边的士兵则赶紧躲到盾牌之下……几息时间后,便有尖利的箭矢从天而降,扎在盾牌上发出‘咄咄’之声!

    秦雷知道齐军意图用猛烈的箭雨,掩护他们向城下搬运竹木、草牛、炮木等攻具,他冷笑一声,同时拔出根绿色和红色的小旗掷下,抱着绿旗和红旗的两个传令兵赶紧摇动手中旗杆。

    城墙上林立的箭塔中,哨长们马上发出命令道:“火箭射击器械!”射手们立刻将裹了油布的箭支在火盆中点燃,雨点般的朝城下发射出去。

    他们居高临下,视线清晰,准头又好,箭支自然纷纷命中城下的竹木、草牛这些易燃物品,一时间烟焰四起、烧成了一片。齐军赶紧用麻搭沙袋灭火,却不防城上突然弓弩砲石并发,尤其是那些装在陶罐的开花弹,一旦陶罐触地碎裂,登时便爆出无数片碎屑石块,炸得周围丈半范围内无人站立。齐军顿时出现极大地伤亡。

    但齐军在身后督战队的威胁下,哪敢轻易言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可一旦再靠近些,便有无数滚石檑木落下,造成的伤害可就不是矢石可以比拟的了。

    待千辛万苦冲到城下,竖起云梯,齐军便开始蚁附攀爬。这些云梯架在冲车之上、异常稳固,并不是人力可以推翻的,但秦军也早有准备,他们在城上安放了车脚檑木和夜叉檑木,用以对付云梯上毫无反抗能力的敌军。所谓车脚檑木乃是在城上立个绞车,然后以车轮作为檑具,投掷后再以绞车收回。

    而‘夜叉檑’又称‘留客住’,则是以长丈半、直径尺半的榆木桩子制成。檑木外钉满长七寸的倒钩铁钉,两端则装有两个直径更大些的轮子,一样依靠城上的绞车施放。如此一来,当夜叉檑释放后,两端的轮子可以迅速帮助檑木回到原位,而不会因为倒钩钉和城墙摩擦而导致难以回收的窘境。

    夜叉擂可以看成是前一种的升级版本,秦军抬着檑木的两端,找准齐军的云梯,贼笑着松手投下,那檑木便如擀面杖一般在云梯上滚动,将蚁附其上的一串齐兵悉数拍下去,上面的当场被砸死,下面的也要筋折骨断,等于阵亡。

    除此之外,秦军还备有狼牙拍、飞钩、铁撞木等守城器具,皆是威力巨大,杀伤广泛,在守城士兵的灵活运用之下,给攻城一方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自卯时开始至未时末刻,齐军阵亡不下两万、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但见潼关城前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首,其间或坐或卧着数不清的兵士凄嚎痛呼,但战场上的齐军却无暇理会,仍然徒劳无功的向上冲去……送死。

    直到巳时三刻,方才听到阵后一阵金锣响起,齐军如闻仙音,攻势戛然而止,开始手脚麻利的撤退。

    秦雷怎会任其从容退去,红色令旗一展,右侧城门立时洞开,等待多时的伯赏赛阳,立刻率领着精锐骑兵,追杀了出去。

    齐军那里还有心思抵挡,当即溃不成军,丢下数不清的盔甲兵器、攻城器具,抱头鼠窜而去。伯赏赛阳趁机挥军掩杀,斩首无数,直到距离齐军营地不足一里,这才停下追击,心满意足的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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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战事便算是结束了,秦雷命牛校尉率守备士兵及民夫出城,将齐军的兵器盔甲、旌旗锣鼓等战利品运回城内,至于云梯草牛之类攻城器械,则付之一炬尽数焚毁。

    看着城外忙忙碌碌的军民,秦雷也终于松口气,一屁股坐在虎皮交椅上,吩咐一边肃立的涂恭淳道:“给朝廷报捷、请赏、求援!”

    涂恭淳欢喜淳笑道:“今观敌军不过尔尔,看来潼关城可以守住了。”

    哪知秦雷摇头道:“这才哪到哪?今天不过是赵无咎的试探进攻,他派出的乃是二流军队。”

    “王爷说这不是齐军的真实水准?”涂恭淳惊讶道。

    “不信就等着明天看。”秦雷不再与他讨论,沉声下令道:“吩咐下去,今晚六菜一汤,并犒赏将士每人白银二两,民夫各一两。”

    “太多了吧……”身为参谋人员,提意见挑刺是他的本分,涂恭淳立刻提出来道:“这样不用打几天,城里的存银就光了。”

    秦雷摇头笑笑道:“不要紧,守城士气最重要,花点钱值得。”说着声音变得低沉道:“也不知有多少人能一直领到最后……”

    王爷的命令宣布下去,军民果然士气大振……打一天仗就可以领一个月的饷银,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于是乎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打到天荒地老。

    是夜,秦雷又派三千轻骑出城。两千骑兵悄悄绕到敌营北面,一千骑兵径直从西向东,直扑齐军大营。

    齐军望哨自然发现正面扑来的秦军,立刻鸣镝示警,全军起身防备,不一会儿便面朝西方布好了军阵,却迟迟不见秦军攻来。赵夯便率两千轻骑出营探查,结果仍是无影无踪,众将皆道是哨兵风声鹤唳。

    白日里战事不顺,将军们心情本来就不爽,现在又在睡梦中被吵起来,自然肝火旺盛,当场将那吹哨的哨兵砍了,又把全队责打一遍,这才气哄哄的回去睡了……

    结果没睡下多久,警哨又响了,齐军只好重新从被窝里爬起来,哆哆嗦嗦的穿上衣裳,不情不愿的再次出来,结果仍是扑了个空。

    将军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又要把吹哨的砍了。但负责夜间方位的军官不干了,说:‘敌军确实来过,众人都看见了,如果要杀就把我们都杀了吧!’

    将军们这才信了,不敢再轻忽,便为寨前加派了一万守军,至于其余人……回去继续睡。

    经过两番折腾,官兵们已是疲累欲死,回到营帐倒头便睡,很快就鼾声大作。

    ~~~~~~~~~~~~~~~~~~~~~~~~~~~~~~~~~~~

    寅时处,天空一片黑暗,朔风拍打着营帐,发出哗哗的剧烈声响。

    那绕到东面的一千骑兵,便接着夜色与风声的掩护,悄悄靠近了齐军营地,直到距离仅百丈才突然加速,向敌营冲去。

    这次齐军的反应终于慢下来,秦军都靠近到百步之内了,才从帐篷中爬出来,茫然寻找着杀千刀的敌人。

    秦军也不与齐军作战,只是一个劲儿的向齐营发射火箭。不一会儿便将齐军的帐篷点着了一片。朔风一吹,火势便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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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短,但因为时间到了,大家先凑合吧。我继续写,但今天就不发了,明天发。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九二章 对垒者,对着垒也!

    直到天明时分,齐军才将大火扑灭,只是此时半边营地已被烧为白地。更严重的是,预备今日攻城所用的巢车箭楼等大型器械也被烧了小半,让赵无咎心痛不已。

    好在为了稳妥起见,他将大军粮仓建于函谷关中,每日定量运送,这才没有损失多少粮秣。

    “传令下去,重修营寨……”望着黑烟袅袅的大营,赵无咎无可奈何道。

    将军们赶紧分头行动,帐门口只剩下武之隆陪着他道:“恩师,您看攻势是不是要停几天?”

    “是啊,停三天,缓口气吧。”赵无咎苦笑点头道:“这个秦雨田,真有点乱拳打死老师父的本事。”说着叹口气道:“打了这么多年仗,让人欺负的如此狼狈还是头一回。”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武之隆轻声道:“函谷关昨日行文说,还有一个月的军粮了。”如果再刨掉撤军的时间,也就只剩下半个月能用来攻打潼关了。

    “半个月足够了。”赵无咎缓缓道:“三天后老夫将下令全力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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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关城内的秦雷,丝毫没有偷袭得手后的快感,反而心情愈加沉重。

    朝廷的决议已经送到了他的案头,他索要的援兵、马匹、粮秣统统的没有,反倒是送来了两顶名唤‘武成亲王’、‘大元帅王’的高帽子,让他怎能不失望?

    “我真想写信问问朝廷,”秦雷怒气冲冲的朝石敢抱怨道:“这两个封号值多少钱?”

    “应该很值钱吧。”石敢小声答道。

    “那就给我折现吧。”秦雷没好气道:“一个一百万两,要求不高吧?”说着愤愤道:“这个老二,我是在包围他的皇位,怎么还从背后捅我刀子呢?”

    石敢无言以对,只能静听王爷的牢骚。

    骂一阵心里痛快了,但问题还得解决……秦雷的目的不止是打退齐军,他还要收复函谷关,甚至拿下虎牢关。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后续计划,也是需要来的足够的兵力物资做基础。

    仅凭着现在的实力,啥也干不成。

    整个一下午,秦雷都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直到掌灯时分,也没拿出个好主意来。

    见王爷茶饭不思的苦恼样子,石敢终于忍不住道:“不如向复兴衙门求援吧。”作为秦雷的身边人,他深知飞速发展的南方,具有何等恐怖的潜力。

    “不行,复兴衙门正在发展的黄金时期。”秦雷摇头道:“虽然只要孤王开口,就能挪个几百万两,但太不划算了。”说着又生气道:“再说了,老子给他秦霆打仗,还要老子出军费?天下有这么傻的亲王吗?”

    “议事们也想不通的。”秦雷眉头紧缩道:“除非……”

    “除非什么?”石敢赶紧搭话道。

    “除非让朝廷借。”秦雷两眼放光道:“对呀,怎么早没想到呢?”说着便从摇椅上弹起来,大步走到书桌边,高声道:“快磨墨,我要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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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一口气写了七八封信,第一封是给天佑帝,除了感谢陛下的慷慨仁慈外,便是大肆哭穷,威胁天佑帝,再不给钱就要守不住国门了。等哭也哭完、吓也吓完,他又笔锋一转,表示了对朝廷财政危机的理解,并积极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建议——以朝廷未来若干年的税收为抵押,向全国的富户发行有息战争债券,筹集对齐作战所需的军费。

    并给天佑帝举例道:假定是八厘的利息,发行一千万两白银的债券,一年内支付的利息不过是八十万两,再加上相关费用也不过是九十万两。

    其中秦雷写道:‘我大秦之贫,贫在朝廷百姓;我大秦之富,富在世家大族。’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回报,凑出一千万两白银,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陛下您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从明年开始,每年从税收中拿出九十万两白银。实在是无比划算,心动不如行动,陛下还犹豫什么呢?

    又怕天佑帝被千万两的债务吓到,秦雷给他解压道:‘眼下债务是最无足轻重的。我秦齐两国已经赌上国运、不死不休。若是我们输了,便万事皆休,亡国可期,到时候咱们兄弟都得抹脖子,有债无债还有什么区别?若是我们赢了,齐国的一切都予取予求,还发愁那区区千万两的债务吗?’

    最后秦雷拍胸脯保证,他可以为债券背书担保,共担风险!这是多大的优惠啊……

    感觉已经足以把老二忽悠的口水直流,秦雷才停了笔,又给麴延武和田悯农分别写信,除了把给老二的内容又写一遍之外,又敦请他们务必劝说皇帝照行此事,并告诉他们,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找馆陶先生张谏之问个明白。

    在给麴延武的信中,秦雷就直接命令他,推荐张谏之全权负责发行事宜。

    然后自然是给馆陶的信,除了把上述情况说明之外,也要求他尽量吃进一些,一来是向天下人表个态,二来只要大秦在、自己在,这玩意儿就万无一失,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剩下的自然是给复兴衙门几位大佬,这封信就露骨多了。除了常规的描述之外,他向这些做梦都想压倒北方士族的大家长们鼓吹道:‘若想达成目的,这便是千载难逢之机!’并让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他做主……

    整整忙了一个晚上,到天亮时才写完。舒展下筋骨,秦雷揉着胳膊苦笑道:“这可比打仗累多了。”

    石敢也陪着他一夜未睡,双眼红得跟兔子一般,一边将那厚厚的一摞信封理起来,一边轻声问道:“王爷,今天要去城上巡视吗?”

    秦雷摇摇头道:“不用了,赵无咎起码三天缓不过劲儿来,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撇下一句“有情况叫我。”便回里屋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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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秦雷所料,齐军第二次攻城是三天以后。当然这两天里秦雷也没闲着,他命军民出城,将护城河重新挖开,且又硬生生拓宽了一丈,形成一条超大的壕沟。

    三十日卯时,赵无咎便杀牛具酒,犒赏全军,并向众人允诺,攻破潼关后屠城三日、肆意劫掠,引得官兵狼性大发、跃跃欲试,恨不得一下就登上潼关城头。

    待酒足饭饱之后,齐军便列队出击。这次上阵的可是齐国精锐,不仅兵士素质远高于三日前的那些,就连所用攻城装备,也有天壤之别。

    城上的将士只见宛若长蛇般的一排‘屏风’,从东边缓缓驶来。等到近些才看清,那是一面面包着铁皮的巨大木幔,高有两三丈,宽有一两丈,用木梁撑着、立在四轮车上,共有上千具之多。几千民夫一同推车,那绵延的屏障便向城墙逼近,显然是用以抵挡火石弓矢的‘盾牌’。

    在‘盾车’的掩护之下,齐军推着砲车及鹅车洞子等攻具,径直抵达了东南面的城墙下。

    到了射程之内,齐军便将砲车展开组合,城上人看的真切,净是些九梢七梢的巨砲,共有四十余座……这还多亏那夜一把火烧掉一大半呢,不然就有百具大砲架在这儿了。

    城上的伯赏赛阳请命出击,要率铁骑将那些笨重的大砲捣毁。但秦雷没有答应这个看上去很美的计划,他指着战场西南角道:“齐国的骑兵就在那警戒,只要城门一有动静,马上就会杀到。”伯赏赛阳只好怏怏作罢。

    “命令那边的兵士全部进掩体,留下几个观察员就行了。”秦雷下令道。

    命令通过旗帜很快传到,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官兵便潮水般的退下,躲到城墙后的庇护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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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后,齐军的大砲终于安装完毕,砲杆当然无甚稀奇,但砲座竟是秦雷从没见过的式样——就像一座座小房子一般,外表尽用生牛皮蒙护,拽砲人在砲座之内,矢石不能入。且这砲座底部仍然安着车轮,可以由兵士推来推去,以寻找最佳的射角。

    甫一安装完毕,齐军的大砲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发射专攻东岸城墙上的箭塔、敌楼。那砲石一枚就有四五十斤重,楼橹高台只要被击中,便轻则破个大洞、重则轰然倒塌……

    唯一可庆幸的是,齐军的砲车准头实在不敢恭维,十砲才能中一两砲,秦军辛苦营造的东南城防才没有一时尽毁。

    “不能这样下去了。”秦雷只好下令,命民夫兵士、冒着漫天巨石,将用牛马匹制作的皮帘,挂在楼橹之上,以御炮石。

    见巨石效果减小,齐军便果断换成了大包的鹅卵石,雨点般的石块倾泻而下,将来不及撤离的秦军砸成了马蜂窝……整个东南城墙上,再没人敢站立。

    齐军便趁机将牛皮蒙护的鹅车洞子推到城墙之下。‘鹅车洞子’又叫‘尖头木驴’,也是赵无咎的发明,乃是一种空底的运兵车,安着六个轮子,车顶和两旁用铁皮覆盖。之所以叫尖头木驴,是因为它的车顶是尖的,可以有效减少砲石的破坏力,又可以又车里的兵士推着行走的缘故。

    这些鹅车可以守卫相接,连成数十丈的长带,形成一条供士兵冲到城下的通道,且因为上用生铁裹盖,内有湿毡防护,矢石灰火皆不能入。

    齐军足足连了八条一里长的鹅车洞子,大军在其掩护下,直至濠边。在洞内搬传土布袋、草牛、竹木等物,用以填充壕沟。

    这时齐军的砲石终于停下来……那玩意儿准头太差,一多半倒是落进壕沟里,不知砸死多少填沟之人。估计要是再不停,攻城的步兵就要倒戈相向,先拆了那些鸟砲再说!

    一欸砲石停下,尖锐的哨声便响彻城头,秦军官兵赶紧从四面八方回到岗位,操起弓弩矢石,想要阻止齐军填平战壕。

    今日的齐军,显然素质极高,只见前排的步兵举起了八尺多高的大盾牌,后排步兵借着掩护用劲弩向守城官兵射击。秦军在东南城的敌楼箭塔八成被毁,无法形成压倒行优势,只能与齐军互射,死伤不轻。

    但守军不敢稍停,他们明白,一旦被敌军越过壕沟,定有许多种办法攀上城头,会更加棘手。

    双方自卯时开战,一直互射到天黑,各自射出了十万多支箭,攻防双方的部队也换了好几拨。一个白天下来,齐军损伤五六千人,秦军也有一两千伤亡,且愣是没让齐军把护城河填起来。……毕竟守城的一方居高临下,又有城墙箭垛掩护,不是一般的占便宜。

    但齐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点起熊熊大火,继续与城上对射。丝毫没有回营睡觉的打算。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借着天黑大家视线都不好,赶紧把沟填完了再说。

    其间秦雷也试图借着夜色做些文章,他派出一千死士,携带着炸药火种,从西城悄悄溜下,意图将齐军的砲座洞子炸毁。但齐军防备甚严,敢死队还没靠近便被发现,只好仓皇撤回。若不是天黑齐军不敢追击,怕要尽数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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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挫败了秦军的偷袭,齐军士气大振,气焰更为嚣张,派出了更多的民夫填坑,负责压制城头的射手也更加来劲,箭雨陡然猛烈起来,压得秦军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雷见齐军仗着人多欺负人,终于怒不可遏,大吼大叫道:“把所有的射手全给我集中过来!”

    “王爷,城墙上已经排满了,再来人也没法望下射了。”石敢好心提醒道。

    “就你聪明!”秦雷没好气的堵他一句,便命人把牛校尉叫来,沉声吩咐道:“把城里的桌椅全部搬上城头!”牛校尉不知何故,但知道服从是必须的,赶紧着人把临近库房及民居中的桌椅搬上东南城墙。

    秦雷又命他将所有桌椅摞成阶梯状的五排,这才让从各处支援来的弩手站了上去,算上站在原地的射手,从高到低居然排了六层,一次齐射便射出去原先五六倍的箭支。再加上石猛的霹雳砲轰击城下,齐军登时便支撑不住,几乎悉数被射倒。

    “继续射,看看谁能射过谁!”秦雷哈哈大笑道。

    在秦军高密度、多层次的打击之下,齐军射手损失惨重,射倒城上的弓箭也越来越稀疏,终于完全被压制。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赵无咎只好命令前线部队撤下来,秦雷也赶紧命令射手撤退,顺便把桌椅搬走。果然刚撤走没多久,齐军的砲石又一次洗礼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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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秦雷在内,所有的官兵都松了口气,他们觉着一天的折磨终于要过去了。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齐国的军力和赵无咎的决心。在预备部队面授机宜之后,赵无咎将其重新投入战场。这些军队也不再与城上对射,只是背着土袋在洞子中如蚁群般往来穿梭,将土袋扔出洞口便掉头回窜,绝不出洞找死。

    不一会儿,洞口处便被高高的土堆挡住。齐军就拆掉一截洞子,继续把土堆填高填大。这法子在兵法上叫‘距堙’,把沙袋自远而近,自低而高的垒起来,等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比城墙还高。

    当然这不是个简单的活计,齐军忙活到天亮也不过堆了两三丈高,比起城墙来还是差得远。但架不住老赵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他命令部队民夫轮番上阵,将数列牛皮洞子搭建在土山之上,工役日夜往来于洞中,转运土木。

    前面则用那些船帆般的屏车数座,遮护工役之人,矢石俱不能入。为了防备秦军的突袭,在土山两旁用牌手,后列用骑兵拥护,防卫的严严实实,不给秦军一点可乘之机。

    面对着王八壳般的敌军,秦雷也是百计千方、无处下口,只好用了最笨办法……对垒。

    顾名思义,对垒,就是对着垒。你们不是要垒个比城墙高吗?那我们就加高这轱辘城墙,看看谁比谁快!

    攻防的双方便又一次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土木工程之中。

    秦雷命人将城内闲置的房屋悉数拆除,搬砖石前来垒墙,而齐军还是用那‘距堙’的法子,将土山一点点的垫高,效率自然不比秦军,但他们胜在人多,可以数拨人轮转,是以速度反而要快些。

    这样到了十一月初三,那土山便已经长约百步,方圆几百尺,高也有十余丈了。

    可与之相对的那段城墙,也足足高出了五丈,加上地势优势、以及原先的基础,恰好比齐军的土山高了五丈……但是已经到极限了,为了垒这段长一里、高五丈、底宽三丈、顶宽一丈的城墙,城里的房子基本上拆完了,下一步就只有拆西墙补东墙了……但秦雷万万不敢这样做,因为齐军已经尝试过一次从背后包抄了,若是把西墙拆得千疮百孔,恐怕赵无咎会不惜一切代价,从背后给自己一下。

    那就太不划算了。

    望着那孤悬与城墙之上的危墙,秦雷倒吸口凉气道:“不能再垒了,不然它自个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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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厢间,齐军却仍然热火朝天的继续背土垒山,虽然每增高一寸的工程量越来越大,但他们表现出的吃苦耐劳,绝对令人刮目相看,到了初六这天,双方终于只差两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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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不好意思,一到月底就这样。其实我已经够清闲了……

    大家就不用催我了,只要有一点时间,我就挤出来给大家写字,除了责任心之类的崇高理由之外,还有最俗气的道理——写就有钱,不写就没钱,而我很需要钱……因此我不是不想写,而是实在分身乏术。

    不能跟人家专业选手比啊。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九三章 血战潼关口!!!

    深冬的潼关口,滴水成冰,呵气为霜,十分的寒冷。

    站在高出周边数丈的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土山日渐耸峙逼近,秦雷心中的忧惧无以言表。

    他十分清楚,这土山是巨大的威胁,却偏偏无可奈何……从三日开始,秦雷便频繁发动夜袭,甚至在五日夜里直接打开城门,派出一万勇士出城毁坏土山。但齐军防备森严,军阵层层叠叠,虽秦军舍生忘死、奋不顾身,但激战一夜也仍未突破敌阵,自个反倒折了好几千,是为开战以来的最大损失。

    但与这高耸入云的土山相比,秦雷内心的恐惧无助更为难熬。一直以来,他都是愿意接受别人建议的,因为他总觉着自己太稚嫩,不足以独担重任。可自从南楚归国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一方面他通过南楚行收获了巨大的信心;另一方面对首席军师乐布衣的用心也产生了猜忌,是以他变得有些不信任他人,以为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也足以与天下群雄抗衡!

    但在这朔风铺面的高墙之上,对着齐军不断增高的土山束手无策,秦雷终于体会到没有军师智囊的痛苦了……满城之中居然无人可提供一条良策,如果乐先生在,万万不会如此吧?

    沉重的闭上双眼,秦雷轻声问道:“乐先生什么时候能到?”这话他七天来已经问一百多次。虽然朝廷拒绝向潼关发兵,但现在已经不是计较小团体利益的时候,秦雷只得将家底掏空,向京山城发令,命乐布衣亲率三万新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潼关口。

    话说秦雷那大元帅王的称号也不是全然无用,虽然大多数军队仍然只认太尉府的命令,但至少他可以将军队在境内随意调遣,而不必再要太尉府的关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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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王爷,最快也得五天吧。”石敢轻声道。

    “五天……”秦雷轻声沉吟道:“也不知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王爷何出此言?”石敢不禁诧异道。

    指着城外的景象,秦雷有些萧索道:“赵无咎不愧是百胜公,短短七天时间盖起一座高山,除了他的战术目的外,这种移山填海还大大的提振了齐军萎靡的士气。”说着摇摇头道:“我们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仿佛为了印证秦雷所言,城外又响起了震天的鼓声,只见齐国的士兵民夫一齐动员,每人都背负一个土包、潮水般的冲上土山,让它以看得见的速度缓缓向墙头靠拢。

    被这声势惊动的秦军纷纷出现在高墙之上,向土山射出比几天来密集得多的箭雨。但是这些羽箭大都被土垒边的大盾顶住,且密布于土山之上的齐军射手,也猛烈的还击,并不吃亏。

    天空中的箭支飞来飞去、密密匝匝,石敢赶紧带人用盾牌将秦雷紧紧遮挡,却被他一把推开道:“不要挡着我!”也不顾随时可能射来的箭支,紧盯着对方的动作。

    到了下午时分,土山的顶部终于超过了城头,甚至快赶上城西的凤凰山了,看上去宏伟无比。就在秦雷以为对方要开始强攻的时候,齐军士兵却又如同落潮一般,从山上撤了下来。

    秦雷正奇怪间,就听见有人喊道:“快看,齐国人在搬山脚下的沙袋呢!”顺着兵士所指,果然看到大群的齐国民夫,开始将朝西一面山脚下的沙袋搬开。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放倒这土山?”秦雷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表面的沙袋尚能挪开,里面的都被层层压住,根本抽不动、也搬不走啊。”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命令牛校尉组织附近军民撤离,以备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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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表面的沙袋彻底挪开之后,秦雷看到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顿时如遭雷击,面色变得煞白,大冷的天便汗入浆下,身子晃几下才扶着石敢站稳,颤声道:“我上了大当!”说着失声吼叫道:“快!快!命令高墙上方、后方所有人都撤退!”石敢赶紧下去传令。

    秦雷却双手扶着城墙,呆呆的向下望着。只见那土山朝着城墙的一面,悉数用丈许高的粗大木桩顶着,林林总总有上百根之多!明明看着原先尽是些土包的,却不知何时被赵无咎偷梁换柱了!

    看着那几道长约数里的鹅车洞子,他这才明白,原来不光自己会利用夜色掩护,赵无咎也会利用黑暗,从洞子里偷运木桩过来,在土山尚矮的时候,暗中将土包替换出来!

    怪不得赵无咎要用几万大军日夜严防死守,坚决不让自己靠近,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将希望寄托在这座土山上了!

    可笑自己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还以为百战百胜公也不过尔尔!但事实上,他却一直被赵无咎牵着鼻子走,竟然蠢到跟他一道垒墙,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秦雷胸中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火烧火燎,强忍着一口鲜血不吐出来,他嘶声下令道:“集结所有预备队,在高墙左右十五丈外守候,一欸城墙……坍塌,立刻补防!”

    “什么?王爷您说城墙会塌?”周围的大小军官惊呆了。

    “对,快去啊!”秦雷嘶声咆哮道,终于喷出了一口鲜血!

    “王爷……”周围人呼啦围上来,关切的看着秦雷。

    谁知秦雷吐血之后,胸中的烦躁郁郁顿时消失无踪,两眼如恶狼一般,闪着幽幽的绿光,哪里像病人一般?他反手在嘴边一抹,便把血迹涂了半边脸,显得面目狰狞,声音如从九幽黄泉传来一般:“快去!!”

    众人无不被他骇得心惊胆战,赶紧连滚带爬各自集结队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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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齐军搬完遮挡木桩的沙袋,便在木桩上堆满木柴、浇上火油,等一切做完,众人纷纷扯下。只留下个举着火把的小校,回头张望着远处的帅旗。

    当看到一面红色的旗帜升起,那小校便毫不迟疑的将火把丢进柴堆中!浇上火油的干柴,一遇到烈火就腾地燃烧起来,转眼间便蔓延开来。

    土山脚下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而在土山背后,竟是一条宽阔平整的大道。最精锐的百胜步军已经集结待发,只等那土山倒塌,便要沿着大道向城墙发动冲锋!

    在百胜军的背后,则是那面火红的狮子战旗,一身戎装的百胜公,也终于在阴郁多日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的,他得意极了,好像几十年来都没有如此快感。因为几十年来,能在他头上连取数阵的对手,就只有对面那一个!

    严格来讲,自齐秦开战以来,赵无咎还没有赢过秦雷一次。至于身周将领什么‘欲擒故纵’、‘麻痹敌人’之类的谀辞,不过是给他脸上贴金罢了,如果这次再输了,他老赵身上的光环就要彻底让给那小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在这次老子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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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烧了整整两刻钟,土山脚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众人知道,那是被烧成木炭的桩子,终于负担不起万钧的重量,接二连三的折断了……

    突然那土山上下一片灰尘飞扬,山头轻微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便悄无声息的向潼关城的高墙压了过去!这是真正的山倒啊,其威势岂是一堵新筑的城墙可以抵挡?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潼关城都在地动山摇,其东南面更是在一片灰蒙蒙的黄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擂鼓!”一见土山倒塌,赵无咎便用尽全力大吼道。

    震天动地的鼓声马上响起,几万名百胜步兵齐声呐喊,争先恐后的冲入灰雾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听见齐军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被震爬下的秦军哪敢犹豫,不用军官下令,便纷纷站起身来,也不管能不能看清东西,便闭着眼睛朝尘土漫天的东南城墙冲去。

    尘雾中传来变了调的喊杀声、惨叫声以及更多的咳嗽声,听起来两军是交上手了。

    但秦雷并未再惊慌,他在半个时辰前边预料到这一幕,早已准备了应对之法。

    具体说来有三板斧,第一斧已经砍出去,便是这拦截齐军的敢死队;第第二斧则是踩着桌子凳子的六排弓箭手、还有石猛下属的所有投石器,一时间矢石如蝗,朝城墙破口外倾泻而下,割麦子一样放倒一片片的敌军,给了齐军极大的心里震慑,速度不由自主放缓下来。

    第三斧最能体现水平,他知道敌军转瞬即至,没有呆板的去修理城墙,而是命人从库房中拖出一具具拒马栅栏,挡在城墙坍塌的断口处……只是这需要时间才能布置好。

    尘埃终于落定,人们这才看清,东南城墙已经变成了倾斜的土坡,那堵新建的高墙荡然无存,原先的城墙也被沙袋完全掩埋,齐军完全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从城外走到城上,再从城上下到城内。

    城头上交战的双方也露出了身形,但皆以成为面目不清的土人,根本分不出哪方是哪方,只能根据谁面朝西、谁面朝东来判断敌我。齐军毕竟计谋得逞,气势更足,已经把秦军逼退了数丈,眼看就要占领城头。

    秦军虽然被杀得落花流水、摇摇欲坠,却不敢再往后退。面对着疯狂冲锋的齐军,只能拿人命往上填!

    在这胜败一线的生死时刻,双方都爆发出了最原始的兽性,用刀砍、用枪刺、用脚踹、用牙咬,一切手段都使出来,只是为了达到己方的目的。

    仅仅半刻钟后,双方士兵的尸体便布满了城头朝外的斜坡上,形状各异、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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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毕竟人数太多了,终于如惊涛拍岸一般,将企图阻挡的千余名秦军士兵尽数消灭……

    但他们还没有高兴起来,便看到前方已经树起了一道满是尖锐的钢铁栅栏!头脑发热的齐军仍继续冲锋,想要拔除那些挡道的障碍,却被秦军用骑兵长槊透过铁栅攻击,刺死刺伤不计其数。

    齐军的攻势为之一滞,带队的军官急中生智道:“抓住长枪!”齐军兵士

    便拼死用手抓住刺出的长槊,这才暂时稳定住局势。

    这时守军的长槊刺击停顿了下来,齐军大喜,以为秦军束手无策了,便放心大胆的上前,还是想要拔除这些挡道的栅栏。

    谁知过了一会,里面的铁槊又开始用向外刺,齐军兵士一边心中冷笑道:‘黔驴技穷了吧?’一边仍旧用手去抓。谁知只要抓到的便惨叫着跳起脚来,大喊大叫道:“烫!烫!烫!”

    原来秦军把铁槊、长矛、铁棍之类的,在火上烤红后,再用来刺击齐军,效果果然好极了。

    凭借着这道临时支起来的栅栏,秦军终于稳住了局势,双方从过午打到傍晚、又从傍晚战至深夜,守军终于渐渐不支,栅栏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几乎没了作用。而齐军却仗着人多,打起了轮转战术,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秦雷本以为天黑以后,齐军就得歇歇了,大家也好各自回家吃个饭、喝口水啥的。谁知齐军如此不知好歹,终于惹恼了新鲜出炉的武成亲王大元帅王,只见他令旗一挥,闲着没事干的伯赏赛阳便带着预备队上来助战!

    生力军一加入,果然不同凡响,一阵乱棍便把齐军敲下了城头。

    此时秦雷也把自己的王旗移到了城墙上,守军士气更加高涨,以伯赏赛阳和秦霸为首的板凳匪徒,更是疯狂至极,凭着不到两千人的预备队,便将上万齐军狠狠压在土坡下,多少人都冲不上来。

    秦雷不只是来督战,他还是来监工的。他考虑到城墙如果不修好,迟早抵挡不住对方的进攻,是以在前方士兵稳住阵脚后,便命令后方的民夫上前砌墙……

    想象一下吧,前面的士兵在拿刀浴血拼杀,后边的民夫却在用水泥刀砌墙,这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形啊?

    双方从天黑又打到天亮,城头上早没了伯赏赛阳和秦霸的身影,他们早就被轮换的队伍替换下去。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齐军黑夜里的进攻,只不过是骚扰为主,目的仅是为了阻止秦军破坏通道。

    而那厢间,秦雷的砌墙工作也遇到了大麻烦,因为建在土上、根基不牢,在半夜里发生了坍塌事件,还砸死了十几个民夫。

    看着一夜的辛苦付诸东流,秦雷是欲哭无泪,正在垂头丧气之时,却听石敢弱弱道:“王爷,不如不砌墙了吧……”

    “不砌墙?”秦雷狼眉竖眼道:“那怎么办,我用你这一百四五十斤去挡?”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石敢小声道:“您看遍地都是现成的沙袋,我们把这些沙袋堆起来,效果不也差不多?”

    “你怎么不早说?”秦雷气急败坏道:“想看我笑话是不?”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石敢小意道:“卑职以为王爷的法子更灵光呢……”

    话没说完,便被秦雷一脚踢在屁股上,骂咧咧道:“让他们别砌墙了,改背沙布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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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黎明降临,天光亮起来时,真正的战斗重新开始了!

    养精蓄锐的大军投入之后,齐军的攻势陡然增强,好在经过一夜的忙碌,秦军已经用沙袋堆起了高高的攻势,着实可以阻挡敌军一番。

    赵无咎不想再拖延,他也亲自到城下督战,务求一战必克!

    此时城头的成亲王战旗与老赵的百胜元帅旗,便仅隔了不足五十丈。

    赵无咎和秦雨田就在这不远的地方对望着,两人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面容。这也是他们俩第一次看到对方的尊容。

    看到秦雷那俊逸的面容,赵无咎心里抽筋道:‘怎么还是个娃娃?’虽然早知道秦雷的年龄,但这半年来的数次交锋,他彻底领教了这位大秦成亲王的老辣与果敢,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四五十的老头子,此时终于再见到本人,心中除了震惊之外,还一阵阵往外泛酸水:‘真年轻啊,真让人嫉妒啊……我要是年轻个几十岁就好了……’老人家总是喜欢这种幻想的。

    秦雷想得却没他那么复杂,他只是在感叹这老头这么肥,那天是怎么逃脱伯赏赛阳和勾忌的追击的,不会是骑得犀牛吧……不知道老赵知道后会不会就此发誓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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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统帅胡思乱想间,鏖战双方便又打了一个时辰,却仍不分胜负。

    武之隆过来建议道:“恩师,这里土坡狭窄,我们空有数十万大军,每次却最多仅能投放一万,无法将兵力上的优势发挥出来,您看是不是……由学生带人攻打北城墙,以为策应呢?”

    赵无咎点头道:“吾正有此意。”便让武之隆点起三万兵马,转到北侧去攻击秦军。

    他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之人,既然决定分兵,就干脆分个痛快,除了留五万兵马继续攻打突破土坡之外,又把其余的十几万军队分了,让七八位将军各自领一部分,自由选择攻城方向。

    二十多万齐军散开攻击,仅搭在城头的云梯就七百余架。一时间整个潼关东侧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攻城的齐军,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更遑论守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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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是不早,不过终于算是忙完了不是,嗯我再多些点,12点左右发。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都要吃好吃的粽子哦,话说我喜欢肉馅的……

第五九四章 毁灭与新生

    天空彤云密布,朔风如刀刺骨。

    整个潼关城头,已被鲜血浸染。

    在这个时代攻城时,面对高耸的城墙,在阴谋之外,便只有三个选择,一是挖掘地道;二是想办法翻越丈的城墙;不然只好面对面破坏城墙了。

    但在真正的大炮出现之前,想要破坏厚达数丈的城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潼关城依山而建,地面下尽是坚硬的花岗岩,想要掘开地道,也颇不靠谱。

    最恰当和最无奈的办法,便是藉由云梯直接进攻了……之所以说最恰当,是因为没有别的法子;之所以说最无奈,是因为在攀上城头之前,士兵一直处于任人宰割的无力状态,而当上城之后,又会因为敌众我寡,被对方群起而攻之,损失极大。

    当世比较常见的云梯,有飞梯、蹑头飞梯、竹飞梯等等,构造相当简单……飞梯和蹑头飞梯的前端都装有车轮,可以再推梯附城时较为迅。竹飞梯更只是以一支大竹为主干、在梯身上安装脚踏的横竿而已。

    但在敌人矢石攻击当中,利用这些云梯攀附城墙,往往会死伤惨重。因此精于机械的齐国人,又研出一系列重型云梯,以减少攻城部队的损失。

    要想减少伤亡,先要缩短自攻击起,至抵达城墙的时间,为达到此目的,齐人将云梯改成了车型,可以推着向前。这次出现在潼关城下的,便有杞车、行天桥、搭天车、行女墙和登云梯五种战车模样的云梯。

    其次是要加强车身对于攻城部队的防护,上述的杞车并未配备任何防护,而行天桥则在梯子地顶端设有一段女墙。当与守城部队生短兵相接时,可以为攻城部队地宫简单的防护。至于行女墙、搭天车和登云梯,则更实在车体部分曾置了生牛皮作为乘员的防护,可使其在攻城前的损失减少到最低。

    第三则是防止云梯被敌人推倒,为此齐人在所有云梯的前端设有铁钩,可以牢牢抓住墙砖,能使其非常牢固。

    兴化帝把所有家底都搬到了前线,赵无咎则将其全部投入到潼关城的攻坚战上,这才造成了五花八门、简繁各异的几代云梯同时上阵的难得胜景。

    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地齐军士兵。秦民都意识到。最艰苦地时刻到来了。他们用檑木砸、用滚油泼、用长槊捅。用出全部解数。也要阻止齐军上城。

    城内地百姓也全部动员起来。他们烧油锅、送矢石。甚至直接举着石头往下砸!军民齐心协力给齐军造成了极大地损伤。但兵力上地悬殊差距。还是使他们地防守捉襟见肘。不时有齐军突破防守、攀上城头!

    秦军哪能让敌人站住脚?他们挥舞着大刀长枪。凶神恶煞地冲向攻上城头地敌军。动了一拨又一波地围剿。将还没形成气候地敌军一次次撵下城头。

    但齐军今日白天地攻城。几乎集结了齐国主力部队地全部菁华!赵无咎并没用派他们参与造山。而是一直让他们好吃好喝将养着。一个个自然体力充沛。士气高涨。与秦军在单兵实力上地差距。已经缩小到忽略不计地程度了。

    赵无咎把他们全部派上战场。就是想要一战成功!

    虽然遇到秦军强有力地阻击。但他们仍然不屈不挠地继续攻上城头。一定要在秦国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

    城头上下吼声震天,挤满了互相厮杀的人群,残肢断体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号角声,响彻了整个潼关口!

    对秦军士兵来说,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在齐军不要命地强攻之下,一线秦军渐渐有些不支,五里长的城墙上处处告急!得亏参谋处那帮大才子统筹得力,在保证一线防御的同时,硬是留出了足够的预备队,哪里有险情、就往哪里去。这才稳住了阵脚。没有彻底崩盘。

    城头各处险象环生,伯赏赛阳已经彻底沦为了救火队员。他带着最精锐的黑甲兵,哪里有险哪里去,一天下来不知道堵了多少回窟窿。

    从上午激战到傍晚时分,齐军仍然没有收兵的意思,在持续不断地压力下,秦军终于渐渐不支。

    即使伯赏赛阳这般勇猛过人,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他挥舞着血淋淋的狼牙棒,带领手下一次又一次冲到城墙边阻击,杀人;然后再组织冲锋,阻击,杀人。一天下来,他的白袍早已经染成了紫红色,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也有十几处,那平时轻松挥舞的狼牙棒,竟变得沉重无比,但眼前的敌人好像不知疲倦、不惧死亡一般,仍然固执而顽强的攀越城墙,飞身跃下,举刀击杀……

    伯赏赛阳早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机械的舞动着手中的棒子,向一个个面目可憎地敌军拍去、拍去、再拍去……

    身边地部下逐渐减少,终于在打退齐军又一次进攻后,他现左右只剩下两个。两人也是浑身浴血、看不清本来面目,伯赏赛阳心道:这牛高马大的,应该是秦霸那家伙,那个没什么特点地是谁?”便哑着嗓子问道:“你……谁…呀?”

    “大人,我是秦顼。”那人用手背抹抹脸,但除了让黄灰色的脸上多几道黑迹之外,并没有任何效果。

    见两人朝着自己笑,秦顼也知道自己傻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把三人心中的恐惧笑没了。望着城下又一次向上攀爬的齐军士兵。秦霸紧紧手中的双锤,啐一声道:“还有完没完?”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快要完了。”对能说出一句如此幽默地话,伯赏赛阳十分的满意,暗道:应该已经达到或接近王爷的水平了吧?便决定再接再厉道:“死倒无所谓,反正我伯赏家的男儿没有死在床上的。”说着咂咂嘴道:“就是老子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这个太遗憾了。”

    “卑职也没有。”秦顼好心的安慰道:“大队长应该也没有。”

    “谁说没有?”秦霸翻翻白眼,瓮声道:“俺偷着瞧过村东小花洗澡……那**蛋子,真肥啊!”

    两人还想追问,齐军却上来了。只好把话头塞回肚子里,并膀子迎了上去。但他们人数太少,哪能阻挡住从好几个云梯攻上来的齐军?转眼便被冲上城头的敌人团团围住。

    三人毫无惧色的背靠背立着,挥舞着手中地兵刃。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拼死搏杀,齐军里外三层将其包围,一时却拿他们毫无办法。但三人也实在无力阻止敌人的行动了,看着越来越多的齐军涌上城头。伯赏赛阳狠狠荡开面前地兵器,仰天大吼道:“支援,再不来就完蛋!”

    “完不了!”身侧传来一声粗犷的大叫,随即他便听到了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从人缝中,伯赏赛阳看到,当先一个乃是石猛。

    石猛抱着一根木梁,须皆张的带着一队特种营手杀了过来。他们这些人虽然轻易不上阵厮杀,但因为整日与几十斤重地石弹打交道,一个个都虎背熊腰、力大无穷。用的兵器也跟他们老大一般,都是一丈多长的木桩子!

    只见他们腋下夹着粗木桩,嗷嗷叫着便冲到了齐军堆里。齐军士兵手中皆是短刀,哪能跟这些玩意较劲?转眼就被顶得溃不成军,再也稳不住阵脚。

    看到袍泽从身边冲过,伯赏赛阳三个心里一松。一**便坐在地上,他们确实已经杀不动了!

    好在深冬日短,天很快便黑下来了,虽然不情不愿,但赵无咎也不敢让兵士们黑灯瞎火的攻城……那样摔死的恐怕比战死的还要多,只好命人敲响收兵的金锣,胜负留待明日再论!

    当敌人潮水般的退下,城头上的秦民终于松了口气。

    无比难熬地一天终于熬过去了。在这一天里,他们承受了二十余万秦军高强度的攻击。兵力的劣势被无比放大。虽然不至于马上崩盘。但敌人如果继续这样猛攻,要不了两天。秦军便会折损大半,再也守不住潼关的。

    但疲惫至极的兵士们,只想躺下呼呼大睡,哪会考虑明天怎样?那是王爷该考虑的问题。

    秦雷确实被这个问题压得喘不过气,他面色凝重地立在望楼之上,看着民夫打扫狼藉的战场。他们将满地横卧的士兵翻过来,只要是敌人便抛下城头,不管他们的死活;若是自己人便抬下去,死埋葬、伤救治。

    官兵们则靠坐在冰凉的墙沿上,看着一个个袍泽被抬下去,却鸦雀无声、没有任何表示,气氛压抑极了。

    “开战以来,今天是伤亡最惨重的一天,”石敢在秦雷耳边轻声禀报道:“七千多名将士重伤或阵亡,再加上之前的损伤,我们可战之兵不到四万了。”

    “四万,三天……”秦雷喃喃道,说着轻叹一声道:“要下雪了。”

    “雪?”石敢不由向天上望去,果然看到云层低沉,确有大雪欲来的感觉,便轻声应道:“今夜就该下了吧。”

    “谁知道呢?我做不了主。”说着秦雷便负手走下望楼,在城墙上漫步。兵士们见到王爷出现,想要强撑着起身行礼,却被他拦住道:“不要多礼了,抓紧时间休息吧。”说着问一声不远处的牛校尉道:“晚饭烧好了吗?”

    牛校尉虽然没有厮杀,但一直在战场上靠着,也弄得浑身肮脏、面目全非了。闻言赶紧点头道:“快好了,白面大馒头还有猪肉炖粉条,管够!”

    说话间,便听着周遭一阵吞咽口水地声音……却是缓过劲来地官兵,都已经饿极了。

    秦雷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要尽快,不然就要饿出人命来了。”官兵们也跟着低声哄笑起来。

    “吃完饭就下去睡觉吧。”秦雷朝地上的官兵吩咐道:“孤会安排预备队值夜地,你们放心大胆的睡就成。”自然又引来兵士们一阵欢呼。

    在城头上巡视完毕,秦雷便拾阶而下,到城内的救护所视察。

    救护所所在的院子,原先是城里大户人家的住处。战争一起便被秦雷征用了,负伤士兵都会被送到这里,按照轻重接受救治。

    但与别处不同的是,在这里是轻伤号优先得到救治。反倒那些缺胳膊断腿、开膛破肚的伤兵,必须要耐心的等待……即便很有可能等不到被救的那一刻……

    这是战争的法则,残酷却又不得不遵守。秦雷叹口气,便看到充任救护所所长地公孙剑。焦急的朝自己走来,还没行礼就大声嚷嚷道:“王爷,床位满了,再没地方塞人了!今天的伤亡实在太大了。”

    秦雷默然,他知道他说的是事情,刚要开口,却又听公孙剑抱怨道:“会医术地人手不足、药品不足、就连包扎的纱布也不够了。”

    秦雷挠挠头,看着院子进进出出的妇女……救护伤员的活计,向来由女人们来做。这是大秦地传统。寻思片刻,他便沉声道:“纱布不够就用棉布,把衣裳撕了煮干净就用。”

    “那药品呢?”公孙剑追问道。

    “去各家各户掏灶灰!”秦雷皱眉道:“那玩意儿止血还行,好在天冷,血流得慢。”

    “只好这样凑合了。”公孙剑点头道:“那人手呢?”

    秦雷拍拍脑袋道:“叫云裳也来……”话说到一半便停住,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丫头。身穿一身男装,正带着个大口罩,从一间屋走到另一间去。

    “云裳!”秦雷叫道。

    云裳身子一颤,便要转身溜走,却听秦雷沉声道:“你给我过来!”她知道混不过去了,只好垂头丧气的过来,走到秦雷面前小声道:“我就是过来转转,在家里太闷了,出来散散步。”秦雷的禁足令一直没有取消。这丫头见被抓了现行。自然心中惴惴、瞎话连篇。

    “撒谎都不会撒。”秦雷佯怒道:“散步能散的满身血?”

    云裳怯生生抬起头,脸上仍带着那大口罩。仅露着一双泪盈盈的大眼睛,哽咽道:“人家……不忍心嘛……”

    周围人都看过来,不知道王爷何故要训斥这好心的一声,不由议论纷纷,倒是同情云裳的居多。

    秦雷见遭到围观,不由恼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训媳妇吗?”见王爷火,众人赶紧一哄而散,把院子让给他们俩。但众人进屋里后,仍从窗缝门缝往外偷瞄,口中议论纷纷道:“媳妇?王爷的媳妇?什么意思?”“笨蛋,就是王妃呗。”

    “王妃?娘娘亲自给我包扎?”一个吊着胳膊的伤兵惊讶道。众人也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在他们心目中高高在上地千岁娘娘,那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哪里想过她会不嫌脏、不怕累的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天,还亲手救治了上百号伤员?

    “罚我吧……”云裳泪眼莹莹道。

    “罚你干什么?”看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秦雷终于不忍再责备,轻叹一声道:“虽然你又不听话了,但这次有情可原。”

    云裳的双目立马放光,虽然带着大口罩,但秦雷知道她一定是笑了。

    “又哭又笑真没羞。”秦雷不由轻笑道。

    “人家真的只想帮帮你,”云裳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而且他们太可怜了,如果不及时救治。会落下残疾的。”

    “好吧。”看公孙剑又在那探头探脑,秦雷也知道自己影响救护所地工作了,便点点头道:“去忙吧。”

    裳点点头,甜甜的应道:“你要小心啊。”

    “我会的。”秦雷颔笑道。

    深深地看他一眼,云裳才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又听秦雷在身后叫道:“云裳。”

    “啊?”云裳应声回头,有些茫然的望着秦雷。

    “悠着点,别太累了。”秦雷也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

    云裳从心底里笑了。欢快的点点头,便如蝴蝶一般飞走了。

    “王爷,”见两人磨叽完了,公孙剑忙不迭的跳出来。急吼吼的问道:“人手和房子怎么办?”

    “你把王妃亲自救治伤员地消息散播开,城中地妇女自然会踊跃而来。”秦雷不耐烦道。

    “那房子呢?”公孙剑不长眼道:“实在塞不下了。”

    “你是猪啊?”秦雷终于忍不住爆道:“不会再征用个大宅吗?”

    “城中最大的就是李四公子地宅子。”公孙剑显然早有预谋,小声道:“俺下午亲自去了两趟,结果他家门口有兵丁站岗。说什么都不让!”说着还补充一句道:“这影响太坏了,弄得城里再没大户肯借房子了。”

    秦雷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怒道:“李四亥这个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丢下一句:“孤亲自去要!”便气呼呼的向外走。

    “叔,等等我,俺跟你一块去。”刚走到院门口,伯赏赛阳便急匆匆追了出来,他也在救护所里治疗。浑身十几处伤口已经被包成了粽子,但所幸没什么大问题,至少还能跑能叫,那就死不了。

    叔侄两个便带人到了城中最大的宅院——原先的城守府、现在地李府门外,正好与将要出门的李四亥碰了个面对面。

    一见是他们俩,李四亥登时面色白。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道:“拦住他们!”

    门口的亲兵可都认识秦雷,哪个敢阻拦?两人满面狐疑的对视一眼,一口同声道:“搞什么鬼名堂呢?”便顺着李四亥沉重地脚步声,快步跟了进去。

    “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秦雷坏笑道。

    “那俺就杀了那淫妇!”伯赏赛阳两眼一瞪道:“俺妹妹至今下落不明,他却敢在外面养鸟!”

    “你就不杀奸夫?”一边往里走,秦雷一边调笑道。

    “打个半死就可以了。”伯赏赛阳双拳一对道:“不能让俺妹妹守寡啊。”

    “你倒是分得清。”秦雷笑道。说话间便到了后院,两人正朝里屋走,就听到一声黄莺般的叫声道:“你怎么又来了?”两人登时变了脸色。伯赏赛阳更是失声叫道:“赛月?”便甩开膀子跑了进去。

    秦雷摇摇头。暗笑着跟了上去。

    果真听到屋里小妞的一声“哥……”,却见伯赏赛阳呆立在门口处。浑身筛糠般的颤抖,口中:“你…你……”了半天,也不知要说个啥。

    秦雷好奇的往里探探头,呵呵笑道:“怎么不进去,自己妹妹都不认识……”说着也呆住了,不由咽口吐沫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吧……”

    只见屋里跪着李四亥,伯赏赛月坐在炕头上,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虽然穿着肥大的衣裳,但腹部突出,看起来已经有了个月的身子。

    “我要杀了你!”伯赏赛阳从石化状态苏醒过来,突然怒吼道:“你这个畜生!”便朝着李四亥冲去,秦雷赶紧伸手想要拉住他,但含恨出击的小子动作太快了,让他抓了个空。

    只听一声闷响,李四亥便被伯赏赛阳一脚踢到了墙上,震得土灰扑簌直落。

    “哥,住手啊……”伯赏赛月赶紧起身,想要阻挡哥哥飙……作为妹妹,她怎能不知哥哥的牛劲?

    但伯赏赛阳已经暴怒了,一边大骂道:“你让我妹妹怎么见人?你让我爹怎么见人?你让我伯赏家怎么见人!!”一边抡起醋钹般地拳头,劈头盖脸的暴揍小胖子。

    李四亥抱着脑袋,蜷成个球状在地上打滚,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雷见伯赏赛月挺着肚子跑过去,终于着急了,一边大叫道:“小心你妹妹。”一边跑过去拉架。

    但伯赏赛云不愧将门虎女,又救人心切,竟然跑在了秦雷前面,双手拉住哥哥的臂膀,哭道:“哥,求你了……”

    伯赏赛阳早就失去理智了,哪知道背后什么情形,感觉有人抓自己手臂,想也没想,便一甩胳膊……登时把自己妹妹甩了出去。

    好在秦雷从后面上来,一把接住,沉声呵斥道:“住手!”

    伯赏赛阳这才停下动作,愤愤的威胁小胖子道:“早晚打死你!”

    却听自己妹妹痛苦的呻吟起来……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九五章 雪落无声

    赛月这一叫,顿时把两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只见她面色苍白、汗珠淋淋的捧着腹部,已经无法靠双脚站立了。

    “月月要生了!”李四亥从地上弹起来,顶着个猪头似的脑袋,便接过伯赏赛月,轻轻抱着放倒在床上,朝门外大吼道:“快叫稳婆!”

    府中立刻一片鸡飞狗跳,看着床上呻吟呼痛的妹妹,伯赏赛阳想凑过去搭把手,却被秦雷一把拉住,轻声道:“我们出去。”便将傻乎乎的大侄子拉到了门外。

    稳婆和丫鬟一到,便把小胖了也撵出来,一群女人在里面忙碌起来。

    看着李四亥也出来,满脸焦急的伯赏赛阳顿时火冒三丈,又要上去打人。

    秦雷只好再把他拉住,苦笑道:“好歹等娃娃生下来再算账吧。”

    李四亥赶紧就坡下驴道:“是啊大哥,就让月儿专心生娃吧。”

    伯赏赛阳拳头攥得咯吱直响,良久才闷哼一声道:“早晚弄死你!”

    三个男人在院子里站一会儿,秦雷突然感到额头冰凉,心中一动,便抬头仰望天空,果然见到雪花悄无声息的落下,不由攥紧了双拳,朝两人哈哈一笑,告辞道:“我先走了,孩子生下来别忘知会一声。”说着不管小胖子乞求的目光,快步离去了。

    雪越下越大,当他走到门口时,借着那对大红灯笼,看到满天飘雪柳絮般的落下,不由兴奋的长啸一声,甩脱肩上的大氅,撒欢般的跑到大街上,双手抱向天穹,感受着雪落面颊的冰凉,哈哈大笑道:“天公作美!潼关保住了!”

    看到有人发疯,巡夜的士兵过来要将他擒住,却看到四周面无表情的黑衣卫,赶紧改变姿势,一面暗暗咋舌,一面叩首道:“拜见王爷。”

    秦雷哈哈一笑,便扬长而去。

    潼关古城上,回荡着他喜悦而响亮的声音:“通传下去,再坚持最后一天!我们就可以脱险了!”伴随着这句话的传播,城中的绝望沮丧又一次一扫而空,虽然明日的战事会更加惨烈,但终于能够看到希望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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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天晚上,赵无咎睡得极不踏实,夜里起来好几次,只问卫兵同一句话:“没下雪吧?”

    当听到否定的答案,他便松口气,躺下睡一会儿。但不过半个时辰,又会从睡梦中惊醒,连声问道:“没下雪吧?”如是反复五六次,终于在子夜时分,当他再一次提问时,得到了亲兵肯定的答复:“大帅,这次是真下雪了。”

    “大吗?”赵无咎的声音立刻变得嘶哑无比。

    “挺大的,跟撒盐似的。”亲兵恭声答道。

    赵无咎再没了声响,一直到丑时三刻左右,亲兵们才听到帐子里有悉悉索索的挂甲声,进去一看,却见老赵正在那自个往身上穿盔甲。新任的亲兵队长赶紧上前帮忙,口中轻声道:“大帅,不再多睡会儿了?”

    赵无咎的老脸阴沉似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径直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寅时造饭、卯时攻城,不得有误!”

    随着百胜公的一声令下,安静的齐军大营,立刻开始热闹起来,火头军们支起大锅、添上柴火,费劲的点着火,把桶里的冰面敲碎,连水带冰碴的倒进大锅里,准备烧水煮饭。不时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道:“今儿比昨天可冷多了。”“是啊,昨天可没这么厚的冰。”“今天攻城可要遭罪了……”

    与此同时,所有参将以上的将佐都被叫到帅帐之中,一身戎装的百胜公满面肃杀,再没有半点往日的举重若轻。他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肃立在阶下的众位将军,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意志。

    “今日攻城,必须一战而定,若是天黑前还没在城墙上立足,诸位休要怪老夫心狠手辣!”赵无咎苍白的须发无风自动,腰中宝剑嘡然出鞘,寒光一闪,便削掉了身前大案的一角,冷声道:“这张大案便是例子!”

    这可是最后通牒啊!众将无不骇然,一时间竟无人敢做声。

    “听清楚了吗?”赵无咎阴冷的目光环视众人,众人觉着仿佛被猛兽盯上一般,都忙不迭的点头,七嘴八舌道:“听清楚了……”

    “老夫听不见。”赵无咎沉声道。

    “听清楚了!”众人这才齐声吼道。

    “去吧。”赵无咎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目送众将出去后,这才低声道道:“拜托众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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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城内得知,秦雷赶紧命令手下也开始造饭,还把最后一批烈酒分发下去,以供兵士们白日里御寒之用。

    秦雷负手在城头巡视,看着石猛已经等不及开始喝酒了,便笑骂道:“现在不许喝,要是醉了的话,谁给老子打仗?”

    “俺的酒量大啊。”石猛满不在乎的咧嘴笑道。边上士兵闻言起哄道:“王爷,您还不知道吧,石大嫂终于给俺们大人生儿子了!”

    “行啊小子,终于生了个带把的!”秦雷一听来了兴致,用脚把石猛往边上赶了赶,与他同坐在一张军毯上,开心笑道:“我就说事不过三嘛。”话说这些年,庄蝶儿的肚子一直没闲着,已经连生俩闺女,被石猛起名为招娣和引娣,其目的不言而喻。

    石猛咧嘴呵呵笑道:“是呀,王爷说的一准没错。”

    结果伙夫奉上的一碗肉羹、一卷大饼,秦雷‘呼噜噜’喝一口道:“什么时候收的信?”

    “应该是前天就到了,不过昨晚上才有人送过来。”石猛也接过一碗,乐呵呵的往肚子里灌,一边吧唧嘴一边含混不清道:“说是十月初九生的,足斤足量,长得特像我呢。”

    看他一脸幸福的样子,秦雷颇为羡慕道:“瞧你那不长出息样,孩子名儿起了吗?”

    “俺想好了,奶名就叫锁柱。”说着从怀里摸索出个红布包,爱惜的看一眼道:“长命锁都准备好了。”仿佛怕跑掉灵气一般,倏地收回那布包,朝秦雷呲牙笑道:“大号就请王爷给赐一个吧。”

    “可以,”秦雷颔首笑道:“不过且容我先想想。”

    “不急不急,”石猛连连摇头道:“这是俺石家的长男,王爷可得想个好点的。”

    秦雷点点头,三两口吃完手里的东西,使劲拍拍胸口,长舒口气道:“今天的战斗定然惨烈无比,你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王爷,俺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身上连个伤疤都没有。”石猛满不在乎的笑笑道:“刀枪都躲着俺走。”

    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秦雷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沉声道:“为了你那一家老小,也得多长个眼神。”

    “知道了。”石猛依旧嘿嘿笑道。

    ~~~~~~~~~~~~~~~~~~~~~~~~~~

    城守府内,苦苦等待近两个时辰的人们,终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恭喜大人,喜得贵子!”丫鬟跑出来报喜道。

    “我当爹了,我有儿子了……”李四亥顿时乐傻了,不顾死活的抱着大舅哥又亲又叫。

    伯赏赛阳伸手将摘开,推出一段距离后,沉声道:“去看看吧。”表情虽然依旧阴沉,声音却明显松缓下来。

    李四亥欢喜的点头道:“大哥一起去吧!”

    伯赏赛阳颇为意动,但最后还是摇头道:“不看,该打仗了。”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我待会就上城。”李四亥赶紧道。

    “你不要去了。”伯赏赛阳站住脚,回头沉声道:“我不想外甥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

    大雪悄无声息的下着,已经把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素银,却依然无法阻止这人间的血腥厮杀。

    当天光稍稍转亮,齐军便展开了新一轮攻势……

    “诸位,今天我们死也要拿下潼关城。”将佐们声嘶力竭的鼓动着列队上前的齐军士兵。

    “如今秦军损失惨重、疲惫不堪,士兵得不到休息,给养得不到补充,饭也吃不上嘴!反观我们呢,士气高涨,体力充足、人数上更是占据绝对优势!今天如不趁机拿下潼关,干脆一头撞死在城墙算了。”这是摆事实讲道理的。

    “兄弟们,只要攻上城墙者一律赏钱一百贯、官升一级!占领城墙者,没人赏钱八百贯,官升三级!”这是赤裸裸的利诱。

    “告诉你们,今天要是攻不下东城墙,老子就要被大帅砍头!但你们放心,在这之前,老子会先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的!”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

    将领们拿出浑身解数,终于将官兵的劲头激励起来,官兵们摩拳擦掌,目光坚定,再不见刚睡醒的倦怠。

    一面火红的黄金狮子旗从阵尾移动到阵前,旗下是百胜公的元帅战车。他一手扶着车栏,一手按着腰间的宝剑,沿途的士兵们崇敬的仰望着百胜元帅,他也用最肃穆的眼神回望着他们。

    望着绵长威武的阵势,赵无咎不禁涌起豪情万丈,猛地抽出长剑,高举过顶,雄狮般咆哮道:“为我大齐,杀……”

    周围的士兵紧跟着他,一齐高举着兵器,振臂狂呼道:“杀……”

    更远的士兵听到了,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他们一个个神情激昂,举臂高呼道:“杀!杀!杀!”

    一声声喊杀声直冲云霄,震憾天宇,齐军便向城墙缓缓逼近。

    秦雷就象没听见齐军的呼喊,他面无表情的立在望楼之上,不动如山!

    受到主帅的感染,士兵们也沉肃下来,鸦雀无声的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双方相距五百步。齐军开始重新整队,变换成攻城队形,云梯、鹅车等器械被推到阵前,前排的士兵不得不让出去路,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秦军士兵整齐的站在城楼上,望着敌军的动静,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就在齐军一片混乱的时刻,秦雷慢慢抽出腰间宝刀,猛然高举过顶。

    突如其来的,十八面战鼓同时敲响,城内四万大军几乎同时喊出了一声吼叫:“呼……哈……”如地动山摇、若天崩地裂!

    这吼声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激烈,那么浑厚,那么巨大,在瞬间席卷了天地间的一切。

    “呼!哈!”

    几万人的吼叫,足以让最普通的士兵热血沸腾,再不恐惧,再不退缩,再不畏死,哪怕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

    齐军士兵惊呆了。那巨吼仿佛要把他们统统震为齑粉,对他们的自信是个巨大的冲击。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兵士们还是推着攻城器械,潮水一般涌向潼关城墙。

    今天的战斗无疑是残酷的,因为下雪的缘故,虽然秦军用棉套包着弓弩,但所有的弓弦都变得十分无力,勉强射出的弓箭既没有力度也没有准头,根本不能对敌军造成伤害……

    好在箭塔敌楼里的弓箭仍然有效,但杀伤力也是减轻不少,即使最锋利的羽箭,也破不开齐军军官的山文甲,只能对普通士兵造成杀伤。

    只有巨大的投石车不受影响,投射出漫天的石块,照样可以将齐军不分贵贱、砸成稀泥。

    但齐军铺天盖地而来,仅仅二十具投石车,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靠上城墙的难度,比往常低了许多,齐军将各式各样的云梯架好,便嗷嗷叫着攀援而上,转眼将城墙换了颜色!

    秦军早就恭候多时,虽然箭矢无效,但滚石檑木、滚油长矛照样有效。他们用滚油泼、石头砸,用擂木滚、长矛刺,给齐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但经过昨天的洗礼,齐军士兵也有了经验,当先的士兵举着厚厚的皮盾,虽然依旧无法抵挡石头、檑木,但至少不怕滚油长矛了。

    在承受了最初的惨重伤亡后,一些幸运的齐军已经跳上墙垛、杀上城墙了。肉搏战不可避免的展开了,秦军士兵挥舞着战刀长枪,将一拨拨敌人赶下城头,但令人无奈的是,攀上城头的敌人越来越多,战斗也越来越激烈……雪花在空中飞舞,鲜血在空中飞溅、整个潼关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战役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秦军兵士们将巨大的石块、带着獠牙的檑木,一块块、一排排的砸下,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触者即被撞飞,轻者手脚折断、重者一命呜呼,绝无一人幸免!

    城墙下已经布满了齐军的尸首,一时未死者的哀鸣声夹杂在厮杀声中,格外让人胆寒。

    攀爬城墙的士兵,几乎全被被沸水热油烫伤烫坏,却仍然发了疯似的向上冲去,与秦军厮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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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战后,秦顼被提升为大队长,率领着一千精锐,披重甲、持利刃,专门招呼冲上城头的敌军。从早晨开始,他们至少打退了齐军十几次进攻,但齐军的攻势却越来越凶猛,他们每次面对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而手下士兵的人数,却越来越少……

    见齐军又一次冲了上来,秦顼面无表情的一摆手中唐刀,当先冲了上去。一个敌人举枪迎上,他不躲不闪,直接抡圆了唐刀劈下去,轻易那士兵的枪杆削断,顺势又硬生生的开膛破肚!

    突然手中一紧,却是那士兵极为悍勇,竟然松开两截枪杆,双手抓住了秦顼的长刀。

    他心中冷笑,手腕一抖,刀刃便竖了起来,直接将那人的手指削掉。刚要抽刀,却见两侧各有一柄长枪刺来,直插他的两肋。秦顼赶紧松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一跃,同时使个铁板桥,硬生生摔倒在地上,这才躲过了致命的两枪。

    但那俩齐兵并不打算放过他,只见他们的枪柄一抖,便朝地上戳来,秦顼已经摔得七荤八素,一时失去了直觉,只能闭眼等死。

    就在这危急时刻,就听身后一身大吼,一根碗口粗、九尺长的铁棍横扫过来,把那两个齐军连人带枪拦腰砸断,这才为他解了围。

    秦顼睁眼一看,只见那人像座小山一样站在自己身前,为他抵挡住敌军凶猛的攻击。

    ‘原来是球球啊。’秦顼发自内心的笑道,这时身子也恢复了知觉,便随便拣样兵刃,爬起来与他共同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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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秦霸已经被擢升为营副,带着两千人,却干着与秦顼同样的差事。他所在的位置是敌军,遭到的压力更大,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已经身被数创,一只左手只剩下大拇指,却浑然不知,仍在一面舞动长刀,一面大声呼喝道:“杀敌!杀敌!”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敌人杀下城楼去!

    士兵们虽然刚刚归属于他,却被身先士卒的营副大人所激励,一个个无畏无惧,勇往直前,在他的带领下与敌军奋力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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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赏赛阳虽然军衔已经升到中校,却像个疯子似的在城墙上冲进杀出,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去,一个上午下来,手中的狼牙棒结果了二三百条人命。

    这凶手般的猛将,自然也成了齐军重点攻击的对象,齐军高手武将轮番上前,终于把他耗得力竭,这才觑着空,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

    五个齐兵瞪着血红的眼珠,举起兵刃就砍。危难之际,伯赏赛阳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他大吼一声,单手将狼牙棒猛地一扫,直接将左侧三个齐兵猛地拍了出去。

    另一手则抓住右侧一个齐军的脚踝,抖手将其拽倒,那人手中的兵刃自然也失了准。

    但猛虎架不住群狼,还有一柄大刀挡无可挡,直奔他的脖颈而来。

    已经避无可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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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一张,这几天酒场合太多了,过完节就恢复万字更新哈。

    另外,战斗快结束了……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九六章 鸣金!

    伯赏赛阳不由大笑起来,原来死翘翘就是这么容易!

    却不知阳寿未尽,想死都难!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横空杀出一柄偃月刀,险之又险的架住那刀。趁这机会,伯赏赛阳一个懒驴打滚,终于躲开了死亡的威胁。

    再看那来人,竟然是刚当了爹的李四亥!

    伯赏赛阳顿时恼火道:“你来作甚?不要让我妹子守寡!”

    李四亥嘿嘿笑道:“我首先是个男人。”

    深深看他一眼,伯赏赛阳便不再说话,捡起样兵刃便与他战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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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局极端的残酷,每一寸城墙上都在进行着血腥的搏杀,每一息时间都会有数不清的生灵丧命。

    到了中午时分,齐军终于取得了战果。

    付出了三千人的代价,他们攻占了东北方向的一段九丈城墙。秦雷几次投入预备队,想要将其撵下去,但齐军受够了反复拉锯的痛苦,他们怎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攻上城头的士兵殊死抵抗,下面还在不停往上爬,试图稳住阵脚并扩大占领的范围。秦军也不停的向此处派送援军,唯恐战线崩溃,失败不可挽回。

    双方便在这段九丈城墙上,展开了惨烈的绞杀,谁也不保留实力、谁也不计较伤亡!

    秦雷感觉自己如面对个无底黑洞一般,有多少部队都会被无情卷进去,不一会儿便死伤殆尽……

    “预备队,”秦雷声嘶力竭的命令道:“继续顶上!”

    便听到石敢大声应道:“城墙上站不开了!”

    “那就让石猛用砲砸!”秦雷面目狰狞道。

    “可两边人混在一起,会误伤的。”石敢面有不忍道。

    却听王爷明白无误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然大家都得死!”紧接着便让人通过令旗,将命令传递给石猛。

    石猛和他的特种营远在百丈之外的砲阵,根本不知城上是个什么情况,看清令旗便大声道:“装霹雳开花弹,目标左前方四百步,放!”

    稍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声,几十枚咸菜缸大小的砲弹呼啸着划过天际,狠狠落入纠缠不已的两军阵中……人群实在太密集了,当场便砸死了六七十名双方士兵!

    那些砲弹里装着黑火药和石子铁钉,一经剧烈撞击,便轰然爆裂开来,将其中的石子铁钉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去!顿时造成了第二次杀伤。

    这是一次无差别杀伤!但见以砲弹落地点为圆心,直径一丈的范围内,竟再无一人站立,几十枚砲弹砸下来,城墙上眨眼间开阔了许多……

    正在攻城的齐军也被这种威力恐怖的砲弹所震慑,一时间竟放缓了攻城的速度。

    秦雷趁机令旗一挥,派军队重新占领了这段城墙……这些砲弹乃是石猛他们临时配置,也就仅够一个轮次的射击,之后将重新回到肉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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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秦军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杀伤,赵无咎冷笑一声,下令所有投石车一起攻击潼关城墙。虽然他的大砲准头差,但胜在数量众多,着实给攻守双方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孤注一掷的百胜公,立意要与秦军打纯消耗战!兵力上的巨大优势,给了他如此疯狂的底气!

    当大战到了过午时分,潼关城的东墙已经变成了一堵血墙,只要天上的雪花一降下,便会立刻被染成可怕的紫红色……

    秦军出现了大量的损失,却依旧不敢撤下城墙,躲进庇护所里——因为齐军的攻势一如既往的凶猛。

    潼关城墙险象环生、频频告急,秦雷不得不将预备队一支支派上去,直到手头再无可用之兵……诚然,这不是他全部的实力,但现在还不到一锤定音的那一刻,贸然亮出底牌,只能适得其反,完全丧失反败为胜的可能。

    想到这,他竟一咬牙,扯下身上的大氅,抽出腰间宝刀,暴喝一声道:“我们上!”

    却听身后有人喊道:“等等。”便看见石猛率领五六百部下冲上城头,朝他呲牙笑道:“王爷,俺们打完砲了!您老说吧,哪里缺人?”

    秦雷皱皱眉头,本能的想拒绝,可战事实在吃紧,话到嘴边又转个弯,指着东南一段城墙道:“十五号城垛!”

    “好嘞!”石猛便抱着木桩子冲了上去。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他们的兵器又何止长了数尺,结成阵势在城头上横冲直撞,竟然把齐军搞得无法招架,帮助己方重新稳住阵脚。

    但经过这些天的苦战,齐军官兵早非吴下阿蒙了,他们不慌不忙的重新整队,从左右一齐压缩特种营挪动的空间,不再给他们冲起来的机会。

    一招奏效。石猛的攻击果然立刻受阻,又被人从前后抱住木梁,一寸也挪动不了。他冷笑一声,松开怀里的大梁,反手抽出雪亮的战刀,一往无前的杀入敌军阵中。

    仗着盔甲精良、兵刃锋利,石猛率部下杀猪宰牛般的追杀着齐军,一时间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齐军拿他没办法,只好转个方向攻击,尽量避开他的锋芒。

    天色逐渐开始黯淡下来,夜风终于呼啸而来,将漫天的飞雪盘旋吹起,直欲眯人双眼。

    在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激战后,齐军终于占据了较大的优势——他们已经占据了数个城头阵地,大军源源不断的涌上,将秦军分割成几段,看来全歼已是早晚的事。

    但秦军他们牢牢记着王爷的话:“只需坚持到天黑,潼关城便固若金汤!”虽然不知其中的缘由,可他们打心眼里相信!眼看天黑在即,谁也不想这时候放弃!双方短兵相接,已经完全红了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不死不休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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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拼了!伯赏赛阳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劈砸挂拉,手下绝无一合之将。李四亥就在他旁边,偃月刀所向披靡,将其牢牢护住!

    秦霸和秦顼已经被迫合兵一处,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一般,虽然惊险万分,却依然毫不动摇的守护着自己的阵地。

    就连那些大多活不过今夜的伤兵也临死不惧,英勇的迎着敌人砍出最后一刀、抱着他们滚落城头,就算是死,也要捎带个垫背的!

    秦军虽然英勇无匹,却依然无法弥补人数上的巨大劣势。越来越多的齐兵穿越秦军的防线,潮水般朝同一个方向涌过去。

    那就是王旗所在的望楼!只要攻占那里,将那面旗帜砍倒、或者将那个秦雨田俘虏,这场空前惨烈的战役,便可以画个圆满的句号。

    但他们的想法过于简单,环伺在武成亲王身边的,是可以一当十的黑衣卫,以及由武林高手组成的千牛卫!

    就在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些人,在南楚洞庭湖畔的沙洲上,以区区四百余人,击杀了楚军近两千官兵,己方却几乎毫发无伤。他们是秦雷最后、也是最犀利的力量!

    现在终于轮到齐军士兵也来尝尝厉害了!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军,黑衣卫组成鸳鸯连环阵,千牛卫负责掩护策应,背对着丈许高的望楼结阵。他们的配合精确默契,兵刃如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割麦子一般的击杀着冲上来的敌兵。

    但胜利已经唾手可得,齐军的士气可以想见是何等的高涨!他们不仅没有被黑衣卫吓退,反而将其团团围住!

    战场的焦点倏然汇聚在这小小的望楼之上。

    望楼上的激战惊动了周围的官兵。看到秦雷身处险境,官兵们随即各展神通,奋力向他靠拢过去。伯赏赛阳和石猛冲得最凶,杀的敌人败退连连。

    伯赏赛阳一看石猛过来,大吼一声道:“去帮忙!”轮圆了狼牙棒转一圈,将面前敌军震退,便大步朝望楼冲去。

    石猛闻言嚎叫一声,与李四亥紧紧跟了上去。

    但一路上满是齐军士兵,怎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纷纷平举着长矛冲上来,意图挡住他的去路。

    伯赏赛阳已经杀红了眼,他嘶声呼喝着抡起狼牙棒,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猛砸,竟硬生生砸出一条去路。

    石猛趁机向前突进,不防一脚踏在个伤兵身上,正准备抬脚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腿被那人死死地抱住了!

    他的动作一时间大受影响,转眼便有五支长矛当胸刺了过来!

    李四亥赶忙帮他挡住两根,但剩下的就爱莫能助了……

    绝境之中,石猛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只见他重重一脚踏上地上那人的胸口,顿时踩碎了他的胸骨,登时气绝而亡,双手自然松开。旋即又虎躯一扭,陀螺一般躲开左右两支长枪,却怎么也躲不开最后一柄。只能一咬牙,任由其刺入自己左臂,再反手将其拖到怀里,反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松开怀中的尸体,石猛怪笑着拔出膀子上的长枪,来不及包扎、便举刀向望楼冲杀。

    齐军士兵见他强横无比,在身中一枪、半边肩膀染红的情形下,依旧格毙多名袍泽,不由心惊胆寒,任其顺利的冲到目的地,与黑衣卫汇聚一处,团团拱卫着望楼上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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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齐军却在城上城下点起火把,摆明了是要挑灯夜战!

    但秦雷不准备再继续纠缠,他微微侧过头,对传令兵道:“鸣金吧!”传令兵早知道由此命令,立即敲响了巨大的金锣。

    ‘铛铛铛……’的清脆锣声在城头上响起,不止是齐国人,就连秦军官兵,也惊诧莫名,双方不约而同的向望楼上看去,只见那火光照亮下的白色令旗,将统帅的意志准确无误的传递给秦军官兵。

    官兵们虽然不知情由,但早就受够了这炼狱般的战场,便纷纷转身下楼,向城内仓皇逃去。

    齐军士兵一样无心恋战,牢牢占据城墙之后,便如释重负的坐下歇息,丝毫没有追击的意思……在他们的意识中,攻破城墙就等于攻占城池,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一处例外,那就是秦军王旗所在的望楼处。齐国将军知道秦雨田在大帅心中的份量,自然想要将其擒获,得到这天字一号的大功劳?

    虽然已经身处重围之中,可秦雷依旧挺立如山,压根不见一丝紧张!

    倒不是秦雷视死如归,而是他有退路——这望楼是他入主潼关后才修建的,所有人都以为它是实心的,但其实在秦雷的脚下,便有一条垂直而下的通道,仅需一息时间,就可以让他安然下城。

    但他还不能走,一来仍有部分秦军没有下城,二来他忠诚的卫士们,仍然在望楼周围浴血奋战!

    “撤吧。”秦雷突然大声吼道。

    望楼下的石敢和夏遂阳立刻收缩阵型,往楼上且战且退而去。

    ~~~~~~~~~~~~~~~~~~~~~~~~~~~~~~~~~~~~~~~~

    此时异变陡生!竟然有些个大胆的齐军士兵,借着夜色的掩护,顺着望楼东侧,悄悄攀援而上。

    秦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撤上楼来的黑衣卫身上,他的亲随也在收拾家什,居然无人察觉这背后的偷袭!当秦雷听到风声反应过来,那人砍出的利刃,已经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背上。

    吉星高照的是,他穿着的稀世盔甲,完美的吸收化解了对方的力道,并用异常坚韧的甲片挡住了致命的刀锋!

    秦雷竟然只被砍了个趔趄,连点皮都没破。以至于多年之后,他回忆起此时的情形,仍然不无庆幸道:‘若是那人用捅,而不是砍,吾命休矣。’

    来不及庆幸撞了大运,转眼间望楼便被越来越多的齐军占据……甚至连逃生通道都被夺了去!而秦雷和两个高手卫士竟被杀得连连倒退,一直被逼到楼角上去。

    这当然不是秦雷几个的真实水平,但今日白天的战局太过紧张,以至于他竟然在露天的望台上站了一天,姿势都几乎没换。早就被冻得手脚麻木,一时连兵刃都提不起来。

    王爷不动,他的贴身护卫自然也不动,自然也被冻得失去战力……

    秦雷被几杆长矛杀得大败,两个护卫也为了保护他而被洞穿胸腹,立毙当场。

    秦雷不禁目眦欲裂,滔天怒火终于把四肢激活。他狂吼着迎向齐军的长矛。

    见齐军士兵抖手一枪向他胸口刺来,秦雷大叫一声,右手竟然从不可能的角度伸出,一把抓住了齐军的枪杆。他又是一声怒吼,右臂猛然用力,将那长矛硬生生撅断,反手便把矛尖刺入那齐军的喉咙。

    他这天神般的一下,登时吓住了望楼上的齐军,他们只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殿下,哪成想竟是个可怖的杀神!

    借着齐军发呆的机会,秦雷抽刀劈杀一人,一脚踢死一人,随即翻身一刀,荡开余下的几个齐兵。再想上前杀敌时,一杆长枪从侧面刺过来,秦雷赶紧闪身退步躲开。却冷不防一脚踩在根枪杆上,脚下一滑,便翻身摔落下城楼……

    此时石敢终于带人上到望楼,却看见王爷倒栽葱摔了下去,不由傻了眼……

    “快救人!”

    秦雷倒霉的从望楼上落下来,却幸运的落在个齐兵头上,一下便将其压死了,自个却浑身屁事儿没有。

    但他还没有脱险,因为身周全是虎视眈眈的齐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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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猛拖在队伍末端,本来就要上楼了,却看到王爷坠在面前的齐军之中。情急之下竟然暴喝一声,捡起面盾牌便顶着冲了过去。

    他这出人意料的动作,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竟接连撞开五六个齐军士兵!

    面对着危机,秦雷也恢复了当年的勇猛,只见他一弯腰,便扛起了面前一个齐兵,然后便借着股猛劲冲了出去,也撞开了五六个齐兵,与石猛的法子异曲同工!

    这两位一阵野蛮冲撞,便碰在了一起。这时夏遂阳也带人紧跟上来,掩护住秦雷的侧翼,助其不可思议的逃脱!

    秦雷刚要松口气,却被石猛一下扛了起来,只听他一边向望楼上攀爬,一边对楼上的石敢大叫道:“快带王爷撤下去,快!”

    石敢接过秦雷,与石猛一边一个架着他,跑到了望楼上,大叫一声道:“撤,都撤……”说着便把秦雷塞进井口大小的通道,只听哧溜一声,秦雷便穿越城墙,落在了地上草垛上。

    石敢他们也鱼贯跟着下去,不容王爷开口,便架着他继续向西面跑去!

    石猛和石敢,都是最早跟着秦雷的心腹,自然十分了解王爷的脾性,知道他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意气用事,说好听点叫有情有义,说难听点就是爱讲江湖义气……照今天的情形,他本来早就该下去,却非要等着黑衣卫和千牛卫撤完了再走,简直是有些不分轻重。

    这是王爷性格使然、太难改变,但石敢和石猛更绝,直接就把他挟持而走,既省心又省下一番聒噪。

    等走出好远一段,两人才放开王爷,秦雷恼火的扶一扶头盔,往东面城墙根看去,只见黑衣卫和千牛卫也紧跟着出来,不由恼火的啐一声道:“你们把孤保护的太好了,现在连基本自卫能力都退化了!”

    “属下治罪,请王爷责罚!”石敢当即跪下道。

    “跪个屁!”秦雷翻白眼道:“还不快去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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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渐热了,食物容易变质,大家要尽量减少在外面吃饭的次数,皇祖母今日便被变质食物放倒,我也浑身不舒坦,勉强支撑着更一章,赶紧去休息了。

    今天是有史以来写得最难受的一章,肚子疼得两眼发花,竟然连屏幕都看不清。Sorry啊,大家凑活着看吧,明天康复了再写好点……

第五九七章 为山九仞

    见战局已定,众将领喜气洋洋的汇聚到赵无咎的帅旗下。整齐的行礼道:“大帅,末将等幸不负使命!”

    “干得确实不错。打下了潼关城,我们的冬季攻势便圆满结束了,”赵无咎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微微颔道:“老夫能做主的赏赐立刻兑现;不能做主的,也已经写好了请功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上京,相信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众将闻言齐齐叩,欢喜道:“大帅厚恩,我等没齿不忘。”

    赵无咎摇头笑道:“这都是你们应得的。”说着面色一肃道:“诸位与老夫上城。”

    “大帅先请。”众将齐声道,便分开左右,请百胜公先行一步。

    赵无咎哈哈一笑,披上武之隆递来的大氅后,便昂然率众出了大帐。

    望着大雪中黑洞洞的潼关城楼,赵无咎心中感慨万千,回想自己的戎马一生,虽然战功赫赫,但称得上彪炳史册的不过是两三次而已。在今天之前,他敢说自己是当世第一名将,可要是想跟白起韩信那样的军神比肩,却还尚欠缺三分底气。

    不过在今天之后,他终于可以加入这个行列,理直气壮的面对后人的评价,因为他攻下了潼关、夺去了秦国最后一道防线,从此天下大势不可逆转,三分之局必将转为齐国一家独大!

    非得凭一己之力,决定江山谁属的名将,才有资格得此称谓焉!

    感受到百胜公的激动,武之隆不无逢迎的轻声道:“只是从此之后,老师注定寂寞了……”

    是人就喜欢被拍马,更喜欢有品位的马屁,赵无咎闻言心中欢喜,满面矜持道:“之隆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那秦雨田不过弱冠之年,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见大帅浑身舒坦地样子。周围一众将领心道:怪不得姓武地能当上二把手。真会拍马屁啊。纷纷不甘落后道:“这潼关城一下。秦国藩篱便失。还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叫板?”“就是。除非他是神仙下凡。能现在就把潼关城夺回去……”

    这世上地事还真不好说。虽然秦雷不是神仙下凡。但转眼把潼关城夺回去。还没有什么难度。

    齐国将领谀辞未落。黑暗地天际间突然亮如白昼。将伤痕累累地潼关城。照耀地纤毫毕现。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地巨响。化为无形地冲击波。将潼关城墙削掉整整三丈。也把百胜公和众位将军齐齐击倒在地。

    赵无咎仿佛被当胸一棍。狠狠敲倒在地。无神看一眼崩溃地城墙。转瞬间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任何时候都做好最坏地打算。这是烙在秦雷骨子里地铁则。

    入主潼关城后。他最上心地便是修筑城墙。在他严厉到变态地督促下。城内军民硬是将原来地城墙加高了整整三丈。给齐军攻城造成了很大地麻烦。

    但秦雷的用意不止于此,考虑到万一城头到了崩溃边缘,应该有一改变局势的撒手锏。是以他在修筑过程中,便命石猛等人将上千斤的炸药,和……几万斤的面粉。密封在了城墙之中——把整个新修的城墙变成了个大爆仗!

    之所以不早些引爆,是因为若天色尚早,齐军极有可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再一次攻占矮了三丈的城墙。而选择此时引爆的话,漆黑的夜幕便会让齐军无以应对,只能等到天亮再作打算……

    这前所未有地大爆炸,动摇了山川河岳,令天地为之变色,也把潼关城墙上的一万多名齐国官兵炸了个粉身碎骨!

    漫天的尘土还未落定。等候多时地反击部队便同时从民居内涌出来。汇聚到通往东墙的大道上……无需统一指挥,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便是最好的反攻命令!

    爆炸的高温和气浪,将城墙附近的积雪冰冻一扫而光,秦军士兵顺利登上瓦砾遍地、一片狼藉地东城墙。除了一些个不小心崴到脚的之外,没有任何伤亡、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城墙收复。

    从掩体的望孔中看到这一切,秦雷长舒口气,嘎嘎怪笑道:“其实我还是个爆破专家。”又得意的对石敢和石猛道:“这是第几回用炸药了,我是不是很无耻?”满心的狂喜溢于言表。

    这是情有可原的,虽然在常人眼中,战局仍旧扑朔,但身为最高统帅,秦雷已经可以说,他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取得了潼关保卫战的最终胜利,保住了大秦王朝地最后一道防线。

    但是,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石敢摘下耳塞、刚要说话,却见石猛地身子晃了晃,便软软载倒在地。石敢赶紧将他抱住,满脸关切道:“猛哥,你怎么了?”突然面色一僵,缓缓将按在他肩头上的左手抬起,上面已经满是暗红色地血污,石敢不由失声叫道:“你受伤了?”秦雷的笑容顿时凝固,箭步过去,蹲下检视石猛的伤口。

    但掩体内太黑,什么也看不清。皱皱眉头,秦雷沉声道:“孤要灯,越多越好!”黑衣卫赶紧将随身携带的蜡烛点了,每人擎两根围在秦雷身边,将个小小庇护所照的通明瓦亮。

    秦雷先命人将石猛的盔甲全部卸下,露出里面破破烂烂的紫黑色棉袄。再把棉袄除下,秦雷便看到他满是血污的躯干上,竟密布着触目惊心的十几处新创伤口!

    秦雷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一般,右手朝石敢伸了伸。

    好在石敢心有灵犀,赶紧从背后取出个青色的瓷瓶,拔掉瓶塞双手递给王爷。秦雷接过来,将其中的精酒倒在石猛的伤处,接连用了九瓶才将他身上的层层血污冲去。一个个贯穿伤、撕裂伤、钝器伤便显现出来,深地足有寸许、长的竟有一尺。

    只见他浑身上下皮肉外翻、好几处都露着森然地白骨。真不知是如何撑下来的……

    将金疮药洒在石猛的伤处,又从急救包中取出针线,细心的将他伤处的肌肉、皮肤细细缝合,最后用洁白的纱布认真包扎起来。

    将近半个时辰,秦雷终于将石猛的伤口处理完毕,又给他穿上身崭新地棉袍,这才让石敢小心抬到自己的住处修养。

    “你们都出去。我要安静一下。”待石猛离开,秦雷沉声道。

    一众侍卫沉默的行礼,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小小的庇护所中,只剩下秦雷一个人,他定定的望着远处热闹的城墙,反败为胜的军民,正在干劲十足的往城墙上泼水。为了加快度,他们甚至调集了十几辆水龙,场面十分的壮观。

    但秦雷看到的却是出兵来地一幕幕,那一场场惨烈的战争、一具具残破的尸、一张张绝望地面庞从眼前划过。硝烟弥漫间,一切都是那样的残酷、那样的可怕、那样的令人窒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竟满是淋淋的鲜血。他赶紧往身上使劲擦手,反而却越擦越红,血越流越多,逐渐没过他地双腿、腰部、双肩、脖颈、嘴巴、鼻子、眼睛、头顶……让他艰于呼吸,无法挣脱,终于痛苦的靠在墙上。软软滑落在地,喉头嗬嗬的响着,仿佛真的喘不动气一般。

    这些其实是幻觉,来自他心中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这些东西一早就有,但被千斤重担压在心底、让人看不出端倪。可有些东西压是压不住的,终于在这个可以松口气的夜晚,借着石猛受伤的事情,彻底爆了出来。

    可虽然是幻觉,但对他来说。却与真实的场景无异。若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虽不至于真地窒息而亡。但极有可能就此疯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就在这危险时刻,他闻到一阵清雅地百合香味,紧接着便进入一个柔软的怀抱。秦雷地身子一僵,便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紧紧反抱住那女子,下巴来回在她肩上摸索,把她弄得生痛。

    但她紧紧咬着下唇,一丝声音都不出,娇躯也仍然保持着放松的状态,唯恐惊动了噩梦中的夫君。

    与自己的妻子相拥良久,秦雷的心神终于稳定下来,双眼迷茫的望着前方,泪水缓缓滑落面颊,正落在云裳的耳朵上一滴。

    云裳的心尖一颤,仿若被凿开了堤坝一般,泪水便奔涌而出,顺着秦雷的脖颈就流到他怀里去了。倒把急需安慰的成亲王殿下心疼的手忙脚乱,赶紧将她的娇躯交到左臂,用右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苦笑道:“我心里纠结难受,才不小心掉了两颗金豆,你却又哭什么?”

    “我心疼你……”云裳一下下抽泣道。

    秦雷的面色一下变得无比柔和,再一次紧紧搂住妻子,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云裳怯生生道:“他们跟我说你心情不好,请我过来看看,这可不算犯规吧。”这么大胆的姑娘都被秦雷吓得如此拘谨,可见这些日子来,他是多么的变态。

    充满愧疚的笑笑,秦雷缓缓摇头道:“禁令解除了,不会再有禁令了。”

    “真的吗?”云裳顿时破涕为笑。

    “原先是我压力太大,对你太简单粗暴了;现在我没有压力了,当然不能再跟你耍横了。”秦雷声音低沉道:“以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我去哪、你就去哪;你去哪,我也去

    听着夫君不似情话、又胜似任何情话的声音,云裳的芳心仿佛在温热的糖水中浸泡着一般,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甜蜜。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与无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点点不适,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声道:“能轻点抱吗?你身上那些铁叶子硌人。”

    秦雷赶紧松开手。从身后扯张军毯过来,轻轻盖在云裳身上。突然笑道:“记着在落雁塔那次,咱们也是这么个动作。”

    “是呀,”找个最舒服的姿势,云裳轻轻靠在秦雷怀里,柔声道:“那还是昭武十七年秋里呢,咱们一起看落日、望晨星,是人家顶顶美好的回忆。”

    “转眼过去两年多了。”秦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

    云裳轻轻道:“太快了。又太慢了。”

    “这话什么意思?”秦雷笑问道:“听起来蛮有哲理呢。”

    “人家心里就是这样想地嘛。”云裳小声道:“不许笑话我,便讲给你听。”

    “不笑,谁笑谁是小狗。”秦雷板起脸道。

    “人家觉着不在你身边的日子,过得就特别漫长,真有度日如年地感觉。”云裳很认真道:“但只要在你身边,时间就过得飞快,白驹过隙似的。”

    秦雷感动的笑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轻声道:“云裳,我们归隐吧……”

    “好呀好呀。人家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云裳先是随口答道,旋即便反应过来,吃惊的抬起头。定定的望向他,关切问道:“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一切正常。”摇摇头,秦雷轻声道:“眼下这一关,我们算是过去了,我想着再把函谷关夺回来。然后便交出军权,带你们去一处世外桃源,过与世无争的快乐日子。”

    跟了他这么久,即使面临怎样地艰难困苦,云裳都从未听秦雷说过一句丧气话,怎么会在收获无比声望与拥戴的前夕,有了这种消极的想法。她小嘴微张,良久道:“夫君才二十,就想着致仕。是不是有点早啊。”

    “不早。应该算是正当其时吧。”秦雷微闭双眼道:“现在二哥登基,他的能力足以处理政务。为人也还算厚道……吧。就算不厚道,也还有大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家伙……吧,想来我把兵权给他,由他牵制着二哥,保我们全家平安还是没问题的……吧。”

    听着夫君既想笃定,又处处犹疑的语气,云裳忍俊不禁道:“看来夫君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啊。”

    “我也是临时起意的,先征求一下夫人的意见嘛。”秦雷尴尬的笑笑道,说着神情萧索道:“我真地累了,也真的倦了。”说这话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把国家拖入深渊地昭武帝;趋利避害数第一的李三军;还有见死不救的天佑帝,这些本来的主人都不把大秦朝当回事儿,你说老子一个外来户,在这风里雨里、雪里火里的瞎折腾什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谁谁去吧!秦雷不无操蛋的想道:才不给你秦老二拉磨呢。也许这才是他真实地想法……虽然从不掩饰对皇位的渴望,但当自己的二哥坐上那个位子时,他反复扪心自问,还真没有把皇帝拉下龙椅的狠心。

    其实他一向这样,就如昭武帝在位时,他处处受屈、处处吃瘪,满腹牢骚,却从没有不轨举动一样,他是一个活在自己限定的框框中的死心眼。

    对于死心眼来说,一旦认定某种规则之后,他是死也不会违反它的。

    所谓世间人伦大道,君臣父子兄弟,最大的规则也不过如此!

    秦雷很清楚,一个不够心黑的野心家,不是个合格地篡位,但他就是没法说服自己黑下心来。

    可是他这个唯我独尊地臭脾气,早已被无数次证明,根本不合适为人臣子,当然就更不合适为人臣弟了。

    所以他想着退出,不再玩这场权利角逐的游戏,也学学陶渊明,来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听起来似乎也是不错地。

    心疼的抚摸着夫君胡子拉碴、消瘦憔悴的面庞,云裳轻声问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夫唱妇随是天下最大的道理,夫君你即使不问我同意与否,我也会生死相随的。可现在你问了,妾身也不得不问一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永远不后悔吗?”

    你考虑清楚了吗?永远不后悔吗?

    两个众若千钧的问题,一下子把秦雷从一厢情愿中拉回来,闭目喃喃道:“我考虑清楚了吗?我是可以放弃自己的事业,但那些全心全意信赖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人怎么办?我可以不与老二争、可以把军队让给老大,但怎么保证他俩一定放过我?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万一所托非人,江山异色,被赵无咎灭了我大秦,这天下还能有我秦雨田的世外桃源吗?”

    一连串的自问,他一个也无法肯定回答。秦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必须要靠同样强大的权力来支撑,如果放弃权力,就等于自废武功,就等于沦为鱼肉。

    陶渊明可以躲起来,但他秦雨田不能躲。因为陶潜不过一介狂生、除了一家老小,没有别的责任;而他秦雨田不然,若是他躲了,荣军农场的几千伤兵指望谁去?阵亡将士的上万孤儿寡母指望谁去?南方两省的士绅指望谁去?南方两省的百姓又指望谁去?

    更不要说石敢、石猛、石勇、沈冰、铁鹰、沈青这些与自己休戚与共的兄弟,还能指望谁去?

    君不见千古江山,只有数不清的成王败寇,却没有潇洒抽身、安享余生的诸侯,不是因为不舍,实在是不能尔!

    “原来我早已没有退路了……”良久,秦雷才长叹口气道:“那我该怎么办呢?你总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藏、良弓尽的典故吧?自古功高震主,不是取而代之,便是惨遭戮之!”

    “可夫君你是走狗、良弓吗?”云裳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娇声道:“你是个大英雄,全天下都敬仰的大英雄,谁敢动你一下!”说着还紧紧攥起粉嫩的小拳头,示威似的比划一下。

    “但皇帝不是我而是我的二哥。”摇摇头,秦雷终于把埋在心底的纠结说出来,沉声道:“我又学不来唐太宗,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云裳也傻了眼,呵呵笑道:“夫君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要是有办法,我就不用急得掉泪了。”秦雷翻翻白眼,望着远处仍在忙碌的人群,苦笑一声道:“听天由命吧。”——分割——

    本卷终,请期待第十卷《血雨腥风》,还是哪句话,主角的性格决定他的所作所为,但主角的命运却要由老天注定,成功没有模板,我的地盘我做主……嘎嘎。

    嗯,现在身体好些了。感谢大家最近的宽容,为了表示歉意,和尚准备在六月份……好好更新。初步定在每日九千吧,稳定第一,争取给本书结个漂亮的尾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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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168/ 第一时间欣赏权柄最新章节! 作者:三戒大师所写的《权柄》为转载作品,权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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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介绍: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几分赤子之心,留一个怏怏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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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尊重读者为荣,以狂妄自大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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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 皇子 架空 宫廷权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