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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烽皇txt下载     烽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节 事急

    对于江烽来说,第一次真正遭遇了历史上的名人,心中的感慨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陈抟的名气实在太大了,哪怕是在现在,他也已经是在修道界中的翘楚人物了,没想到自己的兄长居然会拜他为师,这日后的造化可真不浅。

    虽然历史在这个时空已经有些扭曲,但是陈抟的鉴人术震古烁今,他居然说自己有天威之相,这不由得让江烽也有些惊骇,莫非这家伙也能看出自己的不凡之处?

    这些问题却不好深问,只能藏在肚子里。

    “二郎,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年轻道者,也就是江烽的兄长江潮其实也早就看出了鞠蕖、楚齐等人和江烽并非寻常朋友关系,不过他对于这世俗间的东西已经不太关心了,唯一记挂的也就是自己这个胞弟是否平安,是否能为江氏延续香火。

    “呃,大哥,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她是蕖娘,楚齐,还有吴瑕,……,蕖娘,楚齐,吴瑕,这是我兄长江潮,对外说我兄长已经过世,实际上我兄长是入山修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一番介绍之后,江潮倒没有太多的感触。

    他现在只觉得心愿已了,一方面助二郎武道修行提升,已然步入固息期,距离小天位只有咫尺之遥,虽然不敢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了,但是只要再稍加努力跨入小天位,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另一方面师尊见了二郎也说二郎不是早夭之人,且二郎身畔两女皆是宜男之相,只要能替二郎生下一男半女,延续江氏香火,他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去修仙慕道了。

    “二郎,我笨打算回家一行,现在既然已经见到你,我也就放心了,我会追随师尊赴武当九石岩修行,估计这几年都不会离开,若是你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江潮的心境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我没想到你这两年也有如此造化,竟然走上了这样一条路,本来还想引你如修道之门,但师尊说你不是修道之人,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路走吧。”

    “大哥,若是我有时间会来看望大哥,不过估计这两年都难得有闲暇了。”江烽也有些感慨。

    他看得出自己兄长慕道之心甚笃,且有陈抟这种超级牛人为师,日后怕是修道长生也说不清楚。

    陈抟历史上说他可是活了一百多岁,自家兄长也说不准一样有此造化,真有这等好事,自己也许日后还能来找兄长讨教一番长生之道。

    “好了,二郎,我现在也安心了,今日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了。”江潮也吸了一口气,“家传的五禽功对筑基大有裨益,今日你又巧获气运,日后对你也会大有帮助,抓紧时间登入小天位,还有,婚姻一事,我便无暇替你做主了,你自己选择便好,早日生子,替江家延续香火,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了。”

    兄长和陈抟走了,走得很潇洒。

    武当九石岩,江烽有些记忆,这是陈抟修道中重要的一站,估计会在那里呆上几年,日后看有无机会去拜访。

    不过陈抟在临行前也说了,浍州有大事发生,但看不出好坏,应该是混沌之间。

    这让江烽有些着忙。

    浍州是根基,可出不得差错,洛阳那边可以缓去,但浍州却不能出事,所以江烽迅速转道南下,让楚齐带着吴瑕这小丫头走官道,而自己则带着鞠蕖直接翻崤山、熊耳山,走汝州、蔡州,借便道星夜南返。

    星夜赶路,只用了两天时间,江烽便从函谷赶回了浍州,但江烽却丝毫感受不到疲倦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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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回到浍州时,已经是半夜了。

    浍州夜不开城,江烽和鞠蕖直接越城而入。

    虽然城墙已经进行了加高,但是对于像江烽和鞠蕖这样的武道高手没有意义。

    “主公回来了?”

    其实一进城江烽就已经感觉到了变化,原来驻扎在固始城内的第二军已经离营,骑军和牙兵也不见了踪影,甚至连自己的亲卫队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张越的第三军。

    这让江烽也很是惊讶,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居然让第二军和骑军、牙军倾巢出动了,难道是南阳打过来了?可南阳打过来了,怎么第三军却撤回到了固始?

    那岂不是意味着光州城内已经成为一座空城了?

    崔尚也没想到江烽回来得如此之快,按照预计,江烽最迟也还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白陵,发生什么事情了?子清、阿满和再道他们呢?子跃呢?”江烽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

    崔尚沉静的拱了拱手一礼,“首先要请主公恕白陵擅专之罪。”

    “擅专之罪?”江烽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第二军和牙军、骑军果真都已经出动了?出了什么事情?寿州,还是黄州?”

    崔尚既然说是擅专之罪,那肯定不会是光州出了问题,若是光浍二州出了问题,这浍州军迎敌那是应有之意,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擅专一说,既然说是擅专,那肯定是超出了崔尚和杨堪他们的权力范围,那才叫擅专。

    超出崔尚他们的权力范围,那只能是浍州军出了光浍二州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再没有获得自己批准的情况下一兵一卒派出了光浍二州之境,往好里说,那就是越权,往坏里说,那就是僭越!

    崔尚点点头:“寿州。”

    果然是寿州!

    虽然江烽话语里添了一句黄州,但是江烽也知道出兵黄州的可能性很小,哪怕杜家再是孱弱,但毕竟也是拥有几州之地的藩阀,浍州军这点兵力还无法和对方抗衡,更别说出兵了。

    只有寿州,唯有寿州才是最有可能的。

    江烽也知道包括崔尚在内的诸将都知道自己在谋划寿州,但在离开浍州赴长安之前,自己也仔细听取了张万山对寿州情况的汇报,好像没有多少机会才对。

    怎么自己才走了这一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寿州局面很糟糕,但是毕竟寿春城还在,寿州一万多大军还驻守在寿春城内,仅有郑氏控制的一个军在霍丘之战中溃灭,这种情况下,浍州军别说两个军加牙营、骑营,就算是把第三军添上,要拿下寿州也不太可能。

    “寿州,唔,说说,什么情况。”江烽已经坐回了胡椅,点点头。

    崔尚心中有也一松,江烽没有多问其他,只问什么情况,说明江烽对这样擅自出兵并不太在意。

    这既是一种自信,自信不惧下属擅专用兵,也是一种信任,信任下属用兵必定有其理由,崔尚心中也是暗自感动。

    言简意赅的把情况作了介绍,江烽脸上的心情也很复杂。

    没想到啊没想到,寿州局面居然演出了这样一出,昔日看似稳固的梅田郑三角组合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演变成这般模样了。

    这就是失去了军权的结果,同样也给江烽提了一个醒,军权高于一切,没有军权,一切都是虚幻,一切都可能被别人剥夺。

    “第二军走了几日了?预计是什么时候夺城?”

    “第二军已经走了五日了,按照计划是先要转道向南,做出南下霍山剿匪,然后在半道转道进入盛唐,与第一军汇合之后,迅速北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就是这一两日间就要发起进攻。”

    崔尚的心情也很紧张,这几日里他都有些难以入眠,而斥候和亲卫队也都全面出击,就是为了阻断寿州军的斥候可能将情报传递回寿州城中。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遇,虽然计划也很周全,但是那都是书面上的东西,实际上在真正战事过程中不知道会有多少细微的变化,也许一个偶然的细微变化,就可能导致整个方案进行变化调整。

    “白陵,你们考虑过寿州军的水军问题没有?”

    江烽也已经在脑海中将整个计划过了两遍了。

    应该说整个计划没有太大纰漏,当然这是指一切都要按照计划上所设定的进行,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可这却是难以做到的,只是你现在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可能要出问题,也就只能按照这个计划来进行。

    “关于水军的问题我们也探讨过,虽然寿州水军有两个军,但是基本上是驻扎在北门外码头和北门内的营地中,因为水军基本不参与其他事务,主要是起着维护整个淮水一线安全的作用,所以大家认为这支军队纵然登陆进城,其战斗力都有限。”崔尚意识到江烽对水军有些不放心。

    “白陵,我早就说过,抱最大希望,做最坏打算,寿州水军高达五千人,虽然你们也有一些布置安排,但我觉得光靠一千骑军在城内很难遏制住这五千水军。”江烽摇摇头,脸色有些阴沉:“一旦被其突破了防线,和南门西门两军步军汇合,那就是我们的灾难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节 全力

    寿州水军素称精锐,这一点从淮北蚁贼迟迟未从颍亳渡淮就能看得出来,这其中固然有等待时机的缘故,但是亦有担心遭到寿州水军拦截的因素在其中。

    而且寿州五军,竟然就有两军为水军,虽说以水上称雄,但是江烽不认为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上了岸就会变成一支不堪一击的军队。

    尤其是这两军都是长期掌握在梅田两家手中的嫡系,其主要军官均为梅田两家子弟,在关乎梅田两家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岂有不拼命之理?

    一旦水军突破了浍州骑军的封锁线,那么整个局面就将彻底逆转,有了水军策应,那两军步军固然战斗力不及浍州军,但是依托营寨防守,只怕也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而一旦拖到天亮,只怕整个寿州局势就会大变。

    计划中设定的张挺、丁满、许子清、鞠慎、郭岳等人要率牙军在郑氏配合下对梅田两家居住的宅院发起进攻,力争俘获梅田两家重要成员,迫使其投降,这一构想,江烽也觉得恐怕变数甚大。

    梅田两家在寿州立足多年,纵然其底蕴无法其他藩阀相比,但是这种大家族中肯定会有一些不被人知晓或者了解的强者存在的,一旦受挫,这也可能贻误战机。

    这一场战事的预设都是在一夜之间要控制住寿春城的局面,纵然有郑氏相助,但太多不确定因素存在,而己方几乎没有多少可供回旋应对的预备力量,那点牙军,江烽认为远远不足,这才是最危险的。

    也就是说,这场战事规划,缺乏一支预备应急力量,而一旦某一处出现意外,局面吃紧,牙军那点应对力量是难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的。

    “命令张越,第三军即刻整军,补充辎重,连夜出发,目标寿州!”江烽斩钉截铁的道。

    崔尚大吃一惊,“主公,这样一来,浍州城里便无一兵一卒了。而且,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从浍州到寿州,接近三百里地,就算是轻装疾行,恐怕也要四五日!”

    江烽也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时间上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步军行军不像武道高手,也不像骑兵疾行,寻常步军一日走上三四十里地也很正常,能走五六十里地就算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军队了,就算是自己在浍州军中强推野外行军拉练之法,这几个月里的苦练发挥了奇效,但像第三军,估计一日也顶多就能走六七十里地就算是极限了,从浍州到寿春城下,起码也要四五日。

    而按照四五日之后,寿春城的局面只怕早就见分晓了。

    不过方才崔尚也说了第二军五日前出发前往霍山,要做一个进山剿匪的姿态,对进攻寿州的时间也只能是一个粗略预计,具体时间还要由郑氏于第一二军具体衔接,这时间上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里,江烽还是断然摇头:“白陵,传达命令吧,就算是白跑一趟,也要胜过我们什么也不做。至于说浍州城,那就唱一出空城计也无妨,现在我想无论是蔡州还是南阳只怕都还没有这份心思来夺浍州吧。”

    见江烽主意已定,崔尚也不再坚持:“那不如将驻扎在殷城的屯军调回浍州,好歹也算是压一压阵。”

    江烽想了一想,“传令,改屯军为浍州第四军,张挺任第四军指挥使,郭岳出任第四军军都虞候,待二人此战之后再行上任,第四军暂不动,浍州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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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岳默无声息的站在河畔。

    这里是肥水中游,再往下就是长濑津了。

    长濑津是肥水著名渡口,地处八公山以南,著名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里,而紧邻的东台湖和导公寺都是寿春城外著名风景名胜所在,历来为寿春城的文人名仕所推崇。

    郑家提供的情报还是有些谬误。

    虽然寿春并未将浍州列为威胁,但是起码的警觉性梅田两家却没有丢,在沿着肥水到安丰一线,起码有十余处斥候探马在活动。

    好在无闻堂一直将寿州作为重点在盯防,而寿州方面在韩拔陵部南下之后,也有些懈怠了,斥候们也被不太遮掩他们的行迹,所以他们绝大部分活动情况和规律都掌握在无闻堂手中。

    要斩断他们和寿春城中的联系,短时间内让其无法获得准确情报,郭岳觉得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郭岳也同样也清楚,这只是最理想的境界,十余处探马,要想一下子全数不漏的俘获,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要将运气,只要有一个逃脱,那便可能带来巨大的风险。

    再往南的寿州探马斥候已经基本上被清除了,第一军和第二军正在星夜急进,现在距离这里只有三十里地了,也就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启动计划,全面斩杀或者俘获寿春城外围的斥候。

    亲卫队的人都被撒了出去,配合着无闻堂的人已经布置下了去,每一个寿州斥候探马都已经被牢牢盯住了,但愿不要出纰漏。

    两头游隼在空中游荡,这意味着计划即将启动,这是用来防范一旦截杀寿州斥候探马失败,对方飞鸽逃离时的最后一步,务求要做到万无一失。

    张万山有些略胖的身躯出现在灌木林后,“九郎,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可以发动了。”

    “好!”郭岳点点头。

    伴随着一阵劫一阵的唿哨声次第向外传递开去,一连串的截杀顿时展开,立即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梅雄有些疲倦的靠在土堆边上,听凭着自己的爱马在河滩边上漫步。

    一切正常。

    城里的贵人们始终不放心,也不想一想,蚁贼已经南下了,残留在寿州五县的蚁贼逃军能有多大的能耐?

    噢,不,现在是三县了,盛唐和霍山两县都被划给了新成立的浍州。

    这个消息这也在寿州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刺史大人这么些年来连长安都未曾去过,怎么可能指望朝廷能对他有什么好颜色?

    只划去盛唐和霍山两个偏远县算是不错了,若真要把霍丘也划归浍州,梅雄不知道那刺史大人会不会真的要爆发,拒绝长安的诏令了。

    借助着斜坡的阴影,梅雄躲在阴凉里,忙里偷闲。

    这一趟出来又是七八日了,还有两天,这趟就算是结束了,老婆孩子还等着呢。

    想到自己还有年幼的儿子,梅雄心里又活络起来,也许自己该去找族里活动一下,让自己这个儿子先去书塾里念几年书,起码要等到能识字了,再来说将来做什么。

    随手揪起一把茅草根,塞在嘴里咀嚼着,混合了一丝清甜味和苦涩味的草根让梅雄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但今年州里几个县都被毁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安丰,族里的主事们一个个脸黑得都像要出水了,现在要去说这事儿,恐怕只会吃一顿排头。

    还是只有再等等了,等到明年情况好一些之后,再来找机会去和主事们说一说,想到这里梅雄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腰肋边的布袋动了动,梅雄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这玩意儿可精贵得很,若是不小心压坏了,不但这一趟出来的辛苦钱全没了,还得扣上半年的饷银,甚至还得要吃顿板子,这差点儿就像个老祖宗了。

    出来的每一个斥候都带有这样一只警鸽,如果发现有异常情况,就会迅速释放这支警鸽,让其飞回寿州。

    不过这么久了,梅雄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儿,脚上拴着红色和土色的布带,红色是紧急高危状态,土色则意味着有不同寻常的迹象,简单,但是却很实用。

    似乎是在迷迷瞪瞪着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梅雄猛地翻身起来,一个斜卧匍匐,一只手持握腰间的横刀,一只手则摸到了布袋的系扣上,只需要一拉开,重见光明的警鸽就会展翅高飞。

    两个身影悄然靠近,苏铗轻轻一举手,示意跟随着自己的伙伴暂时别动。

    目标很谨慎,自己只不过稍稍不小心踩碎了山坡上的一块土坷垃,对方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翻身就爬了起来,四处张望。

    山坡上似乎有一下子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山坡上,显得那样安详而平和。

    梅雄有些疑惑的四处打量。

    耳朵不会欺骗自己,那细碎的响声分明是什么东西踩碎了土坷垃,是过往的小兽?不太像。

    这种土坷垃滚动的声音和踩碎的声音是不是一样的,寻常野兔、旱獭是碰碎不了,只能碰动,可刚才那显然是碎裂响声,或者说更像是有人踩碎了。

    可四周却是这般安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梅雄稍稍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敢放心。

    马儿仍然悠闲的在河滩上溜达着,时而垂下颈项咀嚼几口,时而抬头四望,梅雄吸了一口气,让身体挺直,准备站起来,左手刚离开袋口,就听到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未完待续。)

第一百节 胜败在此一举

    尖利啸声瞬间就打消了梅雄心中仅存的侥幸,一连串的翻滚只来得及躲过那长弓劲射,身体刚来得及一个盘身,手刚刚触及到袋口,一柄阴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颈项上。

    “别动!动就要你命!”刀刃几乎要切入颈肉中,没有半点感**彩的声音,“左手慢慢给我松开,不要逼我动手,想想你家里的妻儿!”

    梅雄只觉得自己额际的汗珠渗出,对方是一个老手,武技也比自己高出一筹,只是这帮家伙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蚁贼?

    对付自己这样一个斥候有何意义?

    粗壮的喉咙艰难的蠕动了一下,梅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眼角余光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但冰冷的锋刃却让他无法转头,“兄弟,有话好说,无冤无仇,何必呢?还有,你们就算是干掉我一个也没有用的,……”

    没等梅雄的话说完,一只手已经牢牢的擒住了他的左腕,将他的左手扳了回来。

    “好了,四哥。”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一条布袋罩住了梅雄的头,“咱们这边的任务差不多了,七个还剩下一个,估计那边也快了。”

    梅雄心中一冷,寿州斥候队分布在安丰到肥水这一线的斥候就是七人,难道说他们要把所有的斥候全部解决?他们是什么人?

    “这帮人都要留着么?那不是还得要留人看守,咱们亲卫队不是就有一帮人赶不上了?”

    “嗯,郭大人和张大人商量了,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像这家伙还挺警觉的,险些就被他给得手了。”被唤作四哥的苏铗沉声道:“日后也许就是一家人也说不清,寿州这边的情况我们始终没这些人熟悉,日后他们也还有大用呢。”

    被捆了手,罩了头,梅雄已经有了被处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把自己捆绑了起来,并没有处决自己,而且听对方话语里的语气,似乎日后还有其他用处,这让他舒了一口气之余也有些疑惑。

    这帮人显然不是蚁贼,蚁贼不可能有这般规范的动作和纪律,这显然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但会是哪一方?

    舒州不太可能,那就是蔡州?还是鄂黄?又或者浍州?

    梅雄对浍州的可能性不太认可,盖因浍州自身也是刚刚设立起来,应该没那么大的胃口,倒是蔡州和鄂黄可能性大一些,前者才遭受了重创,也许想要从寿春找回补偿,而后者也许及时觉得现在的寿州有可乘之机。

    正胡思乱想着,梅雄只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扛起,迅速颠簸起来,似乎是把自己往某处运送,隐约有人在说:“快一点,胜败就在此一举了,咱们亲卫队也想要去感受感受,练了这么久,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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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铗和梅雄他们之间的交锋在整个寿州南线,沿着肥水这一线四周不断上演着,以有心算无意,以充分准备对茫然无知,浍州军亲卫队和无闻堂的配合取得了极佳的效果。

    唯一一个漏网之鱼放出的一枚警鸽,也被立即起飞的游隼在飞出数里地后抓获,可以说在这一战中,浍州军大获全胜。

    但这只是这一轮战事中的一环,而这其中环环相扣,每一环的变数都可能牵扯到整个战局的变化。

    一条数千士兵组成的长龙正在沿着肥水西岸疾步向北,伴随着日头渐渐西下,行军队伍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杨堪站在路旁注视着一个个满头大汗迈步前行的士卒,心中也有些感慨。

    “子清,有时候某都在想,主公是不是早就考虑到了我们要突袭寿州,所以专门搞了这种有针对性的训练?像这种急行军数百里地,如果没有之前这大半年的训练,别说第二军,就算是第一军也根本无法做到。”

    许子清目光一直在步行通过的第一军士卒们身上,似乎要观察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七郎,这大概就是主公和我们之间的差别所在了。”许子清漫声道,他已经从最初有些不习惯称呼“主公”二字变成现在的随口而出了。

    “主公给出的这几条训练措施和方式,都被证明了极其有效,唯一有些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就是士兵们每天的饭量增加了太多。”

    杨堪笑了起来,“子清,哪有既要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士卒们也是一样,他们每天这样训练,当然在粮食上消耗更大,但如果说能够换来我们在寿州这一战中获胜,某觉得这是完全值得的。”

    许子清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色,“七郎,某还是有些担心郑家的实力,究竟能在这一战中能为我们提供多少助力。一万多寿州军,我们要面临几道艰难险阻,夺城,阻击寿州水军,歼灭寿州两军步军,还要抓获梅田两家的主要成员,所有这一切,一点儿纰漏差错都不能出,一旦出错也许就是满盘皆输。”

    杨堪一时间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战本身就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尤其是要用一千骑军来阻截五千精锐的寿州水军。

    如果是在平原野外,当然没问题,但是这是在城内。

    水军们对城内地势道路十分了解,一旦四面出击,八方开花,尤其是依托大街小巷开展巷战,浍州骑军能占到多大优势,能不能彻底封死寿州水军的突破,杨堪忧也一样心中有些担忧。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第一二军已经连续急行军到这里,距离寿春城也只有几十里地,两个时辰之内就要进入攻击位置,现在就等郑氏来人联络了。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无闻堂和亲卫队对寿州斥候探马的狙杀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的,起码到现在还未发现寿州军有什么异动,郑氏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看最后入城这一步了。

    在杨堪看来,最大的变数有两个。

    一是秦再道率领的骑军能不能封死寿州水军南下增援南门和西门的城内通道,将其堵死在城北;二是丁满他们率领牙营对梅田两家住所的突袭,能不能如愿以偿的攻下并俘获梅田两家的主要成员。

    前者明面上看起来更危险,而后者潜在的不可测因素更多。

    虽然郑氏也为浍州方面提供了较多关于梅田两家的情报,但像这样的大家族,岂会没有一点隐藏的东西?一旦突袭失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也不好预料。

    “子清,现在我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了。”杨堪振作了一下精神,“郑氏也应该明白,他们既然上了船,就没法下船了,相信他们也会把他们全部力量发挥出来,这一战我们若是败了,也就是退出寿州遭受些损失而已,但是对于郑氏来说,就是他们毁家灭族了,他们不得不拼命!”

    “嗯,失败了我们倒不怕,只是因为觉得若是丧失了这个机会,就太可惜了。”许子清顿了一顿,“虽然我们许氏对光州很有感情,但是也知道光州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现在都比不上寿州,只有夺下寿州,我们浍州的实力才能进一步提升,也才有资格保住光州,否则随着周边形势的变化,像蔡州和淮北乃至淮南都会迎来一**的形势变化。”

    “子清,你能看得清这一点就好,这一战我们必须拿下,死不足惜,但必须要赢!”杨堪感受到自己承担的压力。

    这一战几乎就是崔尚和他定下来的,崔尚是谋臣,更主要负责策划,许宁虽然替自己分担了不少压力,但是最重的责任还是在自己肩上。

    像许子清、秦再道、丁满等人都还是有一定保留态度的,倒不是惧于对寿州一战,而是担心这一战没有打好,浪费了这个机会,那日后再要打寿州就太难了。

    虽然张挺也全力支持这一战,但是他来浍州时日尚短,资历太浅,可以说如果说没有自己的点头支持,这一战不会这么急如星火的就推动起来了。

    车轮辚辚,数十辆辎重车也开始跟了上来。

    这一次出击所携带的辎重粮草并不多,在霍山盛唐那边进行一次遮人耳目的剿匪之后,两军都在盛唐进行了补充之后,最后只保留了八日的粮草。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八日内必须结束战斗,但实际上也许要不了八日,五日之内就必须要有一个结果,要么大获全胜,一举占领寿州,要么就是灰溜溜的败出寿州。

    牙营和骑军没有与第一军第二军走同一条路,他们是分道而行,而牙营是沿着淮水畔而行,而骑军则绕行更大,从肥水以西北上,最终择机渡过肥水,但时间上三方都已经基本上对接一致了。

    “走吧!”看见第一军渐渐过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飞身上马,杨堪猛地一挥手,“胜败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节 学军

    江烽没有跟随第三军的出发。

    刚回浍州,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以第三军的行军速度,自己哪怕让他们先走两天也能轻松赶上。

    浍州到寿州三百里地不到,他一日就能赶到,当然前提是自己独行,或者与鞠蕖二人并行。

    第三军抽走,浍州城里便是空城一座,虽说驻扎在殷城的屯军要改为第四军,但这还只能等到寿州一战之后,现在浍州城里只能靠一个营的学军来暂时维系。

    所谓学军就是在固始军自成立之日开始这一年多时间里固始军历次战争中阵亡和伤残丧失了能力的军士们中尚未年满十四岁的子弟,由江烽设立了大道学堂,将这些少年集中起来进行住宿和学习。

    这个学堂从一开始就定性为解决军士后顾之忧而设,也的确起到了稳定军心收买人心的作用,尤其是想到自己战死战残之后,不再需要担心子女的成长和日后生活,这无疑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对于江烽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巩固自己统治基础非常有效的手段。

    自己不是大族出身,那么根基源于何处?只能是军队,那么这些军中子弟从小被纳入自己体系内,从学军开始便牢牢播下忠于自己的种子,几年下来,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是其他任何手段都难以替代的。

    江烽的构想是未来要把大道学堂分为了政学堂和武学堂,但现在还暂时不分,而是统一为初学堂,主要是进行最基本的识文断字教学,以及基本的武道筑基。

    待到日后一定程度之后,再来根据各人的爱好兴趣、特长资质以及各人的志趣来进行分类,喜好武道军务的就进入武学堂,而更愿意从事政务的则进入政学堂。

    从这个学堂设立伊始,大批的儿童和少年就进入,江烽把自己五禽戏中最基础简单的练气筑基之术教授与他们,然后再专门聘请了几名读书人来教他们认字启蒙,为下一阶段的培养打基础。

    而一些年龄较大的,超过了十二岁的少年就要更严格一些,除了白天的识文断字外,早间习练武技,而晚间还要由军中一些已经无法适应战场的老军来负责教授军务,让他们尽快成熟起来。

    后来江烽又安排贺德才从颍亳寿三州流民中挑选出了两三百孤儿,加入到这个学堂中,让这些年龄超过了十二岁,但是尚未到十五岁的少年们组成了一支学军,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其他均以军队方式来进行管理和训练,当然在训练强度上还无法和正式军队相比。

    这支学军也一直是江烽最为看重的,因为这代表着浍州军的未来,也代表着自己统治基础的未来,而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学习训练,这支学军虽然还不能称之为军队,但是在江烽看来,假以时日,这支学军的战斗力不会输于任何一支正式军队,甚至更强,哪怕是和第一军相比。

    现在第三军也要赶赴寿州战场了,那么这支学军虽然稚嫩了一些,理所当然的就要承担起军队的重任。

    “蒙充,杨恒,你们俩过来!”

    深蓝色的学军服让整个校场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庄严,虽然和正规军的黄布有着显著的区别,但是统一的服装,甲胄、武器全数配齐,还是让这只略显稚嫩的学军多了几分英武肃杀之气。

    独坐在大椅中的江烽正襟危坐,沉声道。

    两名激动万分的少年强压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疾步跑上前来,躬身拱手一礼,“拜见主公!”

    不到十五岁的年龄让他们充满了激情热血,而尚未真正成熟的身体和头脑又让他们多了几分冲动和鲁莽。

    江烽也知道成熟起来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也许会一样充满艰难险阻波澜曲折,甚至这些少年们会在今后的种种任务中不断逝去,但他们终究还是要走这条路。

    “其他话我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努力很刻苦,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还不够,因为你们将马上长大成人,面临更艰巨的挑战。”江烽淡淡的道:“可能你们也知道了,第三军四天前已经连夜出城,第四军暂时不会回浍州,现在浍州城里只剩下一支军队,那就是你们!”

    “我要你们马上承担起整个浍州城的城墙防御和日常巡逻的任务,要确保这座城市的安全和不受侵犯,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么?”

    热血涌头,两个少年的目光中跳跃着火焰,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愿为主公效死!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从今日起,浍州城防我就交给你们学军营了,蒙充,杨恒,你们二人是学军营的首领,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服从命令,永不言败,这些道理不用我来教你们,我只要你们牢记自己肩负的重任,你们身后就是浍州城里几万人!”

    “授旗!”江烽从身后卫士手中,将一面火红底子上绣着一只离巢高飞的幼雕大旗授予二人。

    *************************************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仍然有着炙烤的威力,哪怕是肥水河里的水已然有些温热。

    沿着肥水河畔急行军的士卒们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

    连续多日的长途跋涉,因为需要避开盛唐县城里的寿州细作耳目,他们不得不从盛唐先行向南摆出奔赴霍山的姿态,走出数十里地之后才开始转道向东,绕行一大圈之后才开始北上。

    这一趟时日耗费不短,而且谁都知道,这一趟不仅仅是行军,而且是要在行军之后面临着一场恶仗。

    距离寿春城只有十余里地了,杨堪和许子清都很默契的下达了命令,让部队就地休息。

    适当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个时候部队也需要进食了,否则从下一步开始,就是行军,进城,进攻,一直要到明天早上,甚至中午,看能不能顺利的吃上午饭。

    许子清有些羡慕的看着第一军如行云流水般的传达命令,然后整个第一军如同一副被推倒的骨牌一般慢慢倒了下来,进入休息状态,没有多余的声音,除了传达命令的脚步声。

    相比之下,第二军的战术素养就要逊色不少,起码在军纪和行动作风上比起第一军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一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让兄弟们抓紧时间进食和休息,不允许点火和喧哗!”杨堪目光平静,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阿满传信过来,他们已经赶到了东台湖附近,距离寿春城只有五里地。”

    “老秦他们呢?”许子清更关心骑军。

    按照计划,先是牙营和亲卫队进城,控制住东城门之后,再是第一军、第二军进城,最后才是骑军。

    但是骑军要迅速控制整个顺河大街,堵死寿州水军增援之路。另外随队而来的术法师们要迅速选择好引火点,一旦寿州水军出营,便要即刻点火。

    “阿满传来信说老秦他们暂时还没有联系上,但是骑军不用担心,他们的速度要比我们快得多。”杨堪对秦再道还是很信任的。

    虽然骑军数量少了点儿,但是浍州军却是真的把骑军当成了主力来训练,按照江烽的说法,宁缺毋滥,宁肯数量少一点,但是骑军就要有骑军的气质。

    许子清已经把地图再度铺开,借助着火把查看着这张按照郑氏和斥候汇总来的情报重新画出来的寿州东城门地形图。

    “肥水在这里拐弯,这一带其实就是一处狭窄的平地,长濑津还要向下走几里地一直向西拐,这里既是寿春城的主要码头,也是水军的营地,……”

    “难怪寿州军在东城驻军不多,的确在这里大军很难展开,要从东面强攻,起码要比西面和南面多付出一倍的代价。”杨堪点点头,“如果没有郑家,或者说郑家若是给我们设一个套,我们在东城门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许子清吓了一跳,“七郎,不会吧?郑家不会这么做吧?”

    “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郑家真要这么做,对郑家自己也毫无好处,梅田两家也不会因此就放他们一马。”杨堪摇摇头,“寿春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扼肥水、夏肥水和淮水咽喉,辐射数州,兼之有芍陂灌溉之利,堪称鱼米之乡,握有寿州,钱粮无忧,可堪称王道霸,只可惜被梅田郑这三家豚鼠之辈占住,白白浪费了这等宝地。”

    “七郎此言差矣,若非这等豚鼠之辈把持,今日焉能有我们浍州军的机会呢?”许子清一笑。

    “也是,那就交给我们浍州军,让这块宝地在我们浍州军手中来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吧。”杨堪朗声一笑,“只可惜此次壮举主公未能及时赶回,否则就真的堪称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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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节 迷离之局

    天色慢慢的暗了起来。

    郑弘不动声色的沿着城墙边漫步。

    三道城门都已经关闭,这是惯例。

    入夜必闭门,除了北边的水门,因为有水军驻扎,由水军自行决定外,西门和南门到了酉时便要关闭,如无特殊情况绝不开门。

    至于东门,本来寻常时候也就不开,每日只有早上和下午各开一个时辰,方便城中贵人们去导公寺和东台湖游玩,另外那长濑津码头的货物也会选择这两个时辰进城,其他时间便不开。

    随着蚁贼退出寿州,虽然其他几县已经元气大伤,但是这却变相的促进了寿春城的繁荣。

    大批稍有资产的乡绅都涌入了寿州躲避蚁贼,尤其是像安丰县那些小有资产的富户们,纷纷逃入寿春城中。

    心在蚁贼虽然已经南下,但是由于被烧城一片白地,流民演变成盗匪,使得安丰和霍丘两县都成了混乱不堪的化外之地,而寿春城里的主事者们却一直没有下决心出城清剿。

    梅田两家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北面河对岸的颍亳两州,那里的蚁贼仍然还在和淮北感化军缠战,至今都没有见出分晓。

    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蚁贼最后突然南下进攻寿州,所以他们宁肯耽搁一年时间,也不愿意轻易把军队派出去剿匪,就怕被蚁贼打个措手不及。

    对于他们来说盛唐和霍山已经不属于寿州了,而本来他们也在这两县没多少利益,而霍丘和安丰也都被毁成一片白地了,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清剿收复影响不大。

    沿着城墙走了一圈,郑弘路过北面的云鹤楼时,云鹤楼上高朋满座,嘉宾如云,寿州头牌女伎绿珠悠扬的歌声正从二楼包房内的袅袅传出。

    “岂不闻,三尺龙泉剑,匣里无人见。一张落雁弓,百只金花箭。为国竭忠贞,苦处曾征战。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

    刚烈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好!”

    “绿竹姑娘,侠气肝胆,……”

    “春来兄自江都返,可曾见识扬州风华,与绿珠姑娘相比,可有铿锵之意?”

    “梅大人取笑了,绿珠蒲柳之姿,如何能与扬州绝代相提并论?”

    田春来从江都回来了。

    梅田两家的主要人物在为其接风。

    如果是在以往,梅田两家也许要邀请郑氏家族,但是近半年来,梅田两家对郑氏的态度也在悄然变化。

    像今日一事,只是派人送上一张邀请帖,邀请郑氏家族族主参加,寿春城内谁都知道自己大哥身体不佳,已经久未出门了,怎么可能参加这种酒宴?可这些人却有意没有邀请郑家其他人,这显然就是不欲让郑家人参加。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田春来乃是田氏第一高手,年仅三十出头,虽然和梅家第一高手梅况的固息期还有些差距,但是也早已是太息后期的生猛角色了,就算是郑弘自己也要承认比起田春来自己要逊色一筹。

    如无意外,田春来踏入固息期也是短时间内的事情了。

    田氏靠山在淮南,田氏也历来和吴王杨氏关系密切。

    只不过近几年来,吴王杨氏和吴国权臣徐氏之间关系一直持续紧张,虽然徐氏掌握了大权,占据了主动,但是杨氏却在吴地根基颇深,徐氏也颇为忌惮,所以双方之间都不敢随意撕破面皮。

    也不知道此次田春来赴江宁的目的何在,又有什么收获。

    田春来是寿州牙军的副指挥使,而寿州牙军的指挥使是由梅况担任,虽然寿州牙军只有区区一营人,但是其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

    远远的瞄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楼阁,郑弘面色沉静,只是静静的收回目光,再度迈步前行。

    紧随在郑弘身后两人,紧了紧身上的武器,默不作声的疾步跟随。

    沿着北城水门边上,郑弘悄然走入阴影中,这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了。

    “二叔。”全身披甲的男子看见郑弘过来,躬身一礼。

    “友禄,不必多礼了,准备好了么?”

    钱友禄面颊上汗津津的,连声音都要有些变调:“二叔,最多一个时辰,丑时梅景就要来接班,而在子时之前,牙军都一直在巡逻所以只有子时这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足够了。”似乎感受到了钱友禄的紧张,郑弘笑了笑宽慰道:“放心吧,一切按计划进行。”

    郑弘也能理解,这个外姓人能够坐到这个位子上也是不容易,梅景一直试图取而代之,而失去了郑家的支持,钱友禄也清楚他这个营指挥使也当不了多久了,梅景早已经在和下边人说了,九月之前,这个指挥使就要易人了。

    “二叔,浍州军真的是全军进入?”披甲男子忍不住再问了一遍,虽然郑弘已经和他讲过三遍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有些不放心,手中的邯刀刀柄已经被汗水浸润得有些滑腻了,可他还是不踏实。

    “友禄,你说呢?”郑弘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轻松一些,“浍州军的战斗力远胜于梅田两家手底下那些连城门都不敢出的军队,他们不但打败了韩拔陵部蚁贼,而且还把大名鼎鼎的蔡州军在固始城下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次是他们刺史江烽亲自带队,还有号称汴梁十二名刃的冰王戟杨堪辅佐,这一仗我们赢定了,但前提是你要让他们顺利进城!”

    似乎是郑弘的话给披甲男子鼓起了一些斗志,披甲男子点点头:“那就好,二叔,听说那田春来回来了?”

    “嗯,无需担心,一个太息期高手而已,听说那江大人贴身女护卫都是养息期高手,那冰王戟杨堪已经是登临固息期了。”郑弘下意识的拔高浍州方面的水准,既像是宽慰对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见郑弘一脸漫不经心,披甲男子也松了一口气。

    “友禄,记住,一旦浍州军进城,务必将梅景控制那部分人封死在营中,缴械之后全部关押起来,定不能让其出门,若是有反抗者,杀无赦!”

    丝丝杀气从郑弘牙缝中挤出来,郑弘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冷峻。

    “放心二叔,我知道怎么做。”披甲男子也知道这个时候来不得半点仁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要反抗不服从,那他也别无选择,哪怕是最要好的袍泽,那也只有白刃相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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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鹤楼。

    歌舞管弦,抑扬顿挫。

    咿咿呀呀的小曲,悠扬高亢的高腔,萦绕不绝。

    几席间,人心各异。

    田春荣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堂弟兴致不高。

    从江宁归来之后,他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堂弟似乎一直郁郁寡欢,颇有心事。

    他大概能猜测到一些,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他家事,外人无从过问。

    同样,对面坐着的梅家几子一样有些心事。

    不仅仅是朝廷划走了盛唐和霍山,这两县在原来的老寿州里,无论是人口租税还是田土出产,两成都不到。

    也不完全是蚁贼横扫了霍丘和安丰,霍丘是郑氏的根基,梅田两家在那边没多少利益。

    安丰虽然损失巨大,但安丰最重要的还是田土和芍陂,这两样东西谁也搬不走,只要能招来流民,一两年里就能恢复元气。

    堂弟担心的是吴地形势不稳,而梅氏则有些忧心淮北局面的糜烂。

    原本霍丘郑氏一军被歼灭,正是梅田两家接管郑氏生意的好时机,但蚁贼还在淮北荼毒,这边又传来吴地形势可能随时会发生变化,不得不让人做什么之前都三思而后行。

    从江宁回来,对吴地的情况,堂弟一直语焉不详,但田春荣感觉得出来,多半是对杨氏不利。

    这冲淡了梅田两家达成的瓜分郑家生意带来的兴奋感。

    “春来,是不是江宁情况很糟糕?徐氏要动手了么?”

    一直不太多语的广额高颧男子目光微微一动,“大兄,我不确定,但我感觉的出来,吴王对徐氏很忌惮,甚至到了有些畏惧的地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吴王还是打算留在江都?”田春荣沉吟了一下。江都是徐氏的老巢,而杨氏在庐州、宣州、和州、滁州这些偏西的州县影响力更大。

    “我也觉得他该回庐州,可是理由呢?”田春来也有些矛盾,“若是真的回了庐州,那也就真的是把扬州、润州、常州这些地方拱手让给徐氏了。”

    “也许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吧?”田春荣摇摇头,“杨氏一族深耕数十年,受杨氏恩惠者甚众,吴王怕也是心中有些底气,方才愿意留在扬州。”

    田春来连连摇头,显然不认同兄长的观点。

    “大兄,吴王对那徐知诰是发自内心的惧怕,我感觉得出来,如果连吴王殿下都是这般惧怕对手,那真还不如退出扬州,守住庐州这一片分庭抗礼。”

    田春来的强调,尤其是用发自内心的惧怕来强调,更证实了在杨徐子争中,杨氏已经处于下风了,这对寿州田氏也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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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事情多,更新不定,会努力的。

第一百零三节 意欲何为

    想到这里田春来心中又是一阵感叹,自从郑氏在霍丘一战中损兵折将之后,整个寿州的平衡之局就被打破了。

    失去了武力支撑的郑氏在梅田两家眼中就成了一块可以任取任予的大肥肉。

    梅田两家也早就对郑氏垄断寿州的冶铁行业垂涎三尺了,反倒是粮商这一块生意并不太在意。

    毕竟虽说霍丘是产粮大县,但要和更有芍陂灌溉之利的安丰、寿春比,还要逊色不少。

    梅田两家自己也拥有不少土地,所以反而对郑氏在粮食生意上独占鳌头不太在意,但是冶铁业却不一样。

    冶铁业不但利润丰厚,而且关乎战略。

    像寿州三家武器基本上都是由郑氏冶铁锻造匠铺提供,而且像农具这一类也是被郑氏冶铁锻造匠铺垄断,而且甚至远销到了淮北、淮南,这早就引起了梅田两家的觊觎。

    现在好不容易有此良机,梅田两家也早就商量好了,要瓜分郑氏冶铁锻造方面的生意。

    如果郑氏识相的话,自己脱离寿春滚回霍丘去呢,他们也可以放郑氏一条生路,但是如果郑氏已然不识时务的话,那么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田春来去江宁之前,梅田两家就已经就瓜分郑氏冶炼锻造和粮食生意上做了多轮商量,基本上达成了一致。

    梅氏将要全面接管郑氏的粮食生意,顺带在未来的冶炼锻造生意上占三成,而田家将接手郑氏七成冶炼锻造生意。

    这样一来梅氏将取代郑氏成为寿州最大的粮商,加上其占有五成以上的运输生意,其在粮价上的话语权将会大大增强,而田家则可以获得冶炼锻造上的丰厚利润,成为寿春城内最富有的商人,茶、酒、布、铁这几门生意皆纳入囊中。

    田春来虽然也明白这也是应有之意,既然你郑氏根基已失,那么从寿州三大阀族中除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没有谁会同情你,这就是现实。

    但田春来却又意识到在寿州周边局势都面临剧烈变化时,贸然打破平衡,甚至引发内部动荡其实是一个不太明智之举,郑氏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梅田两家来瓜分他们的家产生意?

    以郑弘的阴狠,其会这样束手待毙?

    一场争斗是难免的,甚至郑氏肯定会困兽犹斗,这会给寿州带来什么?

    而虽说梅田两家达成了瓜分协议,但是一旦郑氏消失,双方的矛盾就会迅速上升,很难说瓜分郑家是祸是福,尤其是现在淮北时家实力减退很厉害,而淮南又面临局势不稳的时候,寿州这种地方就更容易引来外部势力的觊觎。

    田春来尤其忌惮蔡州。

    在他看来蔡州虽然在去年一战中损兵折将,伤了元气,但是蔡州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气势却让人心惊。

    敢于和中原霸主大梁争锋,而且还各有胜负,哪怕其背后有淮北、大晋和泰宁支持,但其这份敢于和大梁正面对决的魄力和气势却不是其他藩阀所具备的,而且其麾下也是人才辈出,众姓齐心,哪怕是淮北和泰宁这些老牌藩阀都要逊色不少。

    他甚至有感觉,若是淮北再继续这样被蚁贼给拖下去,没准儿日后蔡州就要反噬淮北了,要说淮北是梅家的靠山,但是田春来却觉得一旦被袁氏吞了淮北,只怕寿州就要成为袁氏的口中食了。

    “大兄,你今日没有邀请郑家?”

    “给郑家发了帖子,但估计是郑居身体不佳,未能来吧。”田春荣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目光仍然落在正在弹着箜篌的绿珠身上。

    郑氏族主郑居近几年身体一直欠佳,已经不多于露面,更多的事务还是由郑氏老二郑弘、老三郑逵和老五郑恢来负责,起主导作用的还是老二郑弘。

    “那郑弘呢?”

    “郑弘才回来两天吧,听说劳累过度,回来就病了,一直在家未出门,也许是被霍丘白地给气伤了身吧?”田春荣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霍丘现在百不存一,郑家大概觉得有些绝望了,听说他们打算向我们借一笔钱,重新招募流民去霍丘那边恢复种田。”

    “才回来?郑弘去霍丘了?”田春来隐隐有些不安,沉声追问:“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多久?哪些人去的?只去了霍丘么?”

    “你刚出门去江宁时,郑弘就出门了,和郑家老五郑恢一道出的门,这算来还是有十来二十日吧。好像只去了霍丘吧,要不还能去哪儿?”田春荣不明白自己这个堂弟为什么这么紧张。

    “一二十日?”田春来差一点站起身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心中涌起。

    从寿春到霍丘,不过两三日就能到,充其量也就是三五日,来回七八日也就足够了,郑弘也不可能在乡野里去察看,无外乎也就是到县城里看看如何恢复郑氏产业罢了,怎么可能去了一二十日?

    这一二十日里,他们有无去其他地方?

    田春来心念急转,霍丘所处位置正好在寿州最东面,紧邻浍州,再往上距离蔡州也不远,往下距离黄州也很近,这郑弘莫不是去了这三地中某一处?

    看见田春来脸色骤变,田春荣也有些讶异,都这等时候了,怎么春来还这么在意郑家?

    郑家掌握的一军几乎被全歼,逃回寿春的不过区区两三百人,加上其家族子弟兵,也不过三五百人,面对掌握过万的寿州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郑家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春来兄,怎么了?”还沉醉在绿珠绝妙的箜篌余音中的梅勋注意到了自己对面的田春来乍然色变,讶然问道。

    “没什么。”田春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摇摇头。

    梅勋也不在意,眼下形势一片大好,除了淮北的蚁贼尚有一些威胁外,郑氏一倒,梅家收益最大,便是寿州当之无愧的首姓了,“可是觉得绿珠姑娘的箜篌技艺不输江都?”

    “唔,的确如此,的确如此。”田春来敷衍道,心思却早已经放到郑弘的霍丘一行上去了。

    二十日,能去哪里?蔡州?还是浍州?抑或鄂黄?

    田春来从来不认为郑氏会这样束手待毙,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自己是郑氏族主,便主动退出寿春去霍丘,现在蚁贼以经南下,剩下的小股流寇,以郑家现有的实力,倒也不惧。

    再退一步,索性就主动投向浍州,那浍州江烽的实力虽然弱了一些,但是也算是击退过蚁贼和蔡州的豪强,有郑氏这样的地方豪门来投效,想必也是乐于收揽的。

    想到这里,田春来心中微微一凛,这一趟郑弘西去,莫不是去浍州一行?

    不太可能!

    田春来在内心否定了这个可能。

    浍州初设,现在据说还在为光州的归属较劲儿,朝廷想插手光州,而南阳刘玄和蔡州袁氏也都还对光州念念不忘,江烽的心思只怕还放在如何保住光州才对,何来余力过问寿州事?

    莫不是去了蔡州?

    也不太可能。田春来继续否定,蔡州袁氏虽然野心勃勃,但是和大梁以及南阳这一战让其大伤元气,若是让其有一两年时间缓过气来,倒是极有可能,但现在蔡州还得要舔舐伤口。

    至于鄂黄可能性更小,田春来不认为杜家现在还有这份心思把手伸到寿州来。

    照理说这几家都不太可能,但田春来始终还是有些放不下。

    “大兄,我走这段时间,城里有无其他异样?”田春来沉声问道。

    “并无异样。”田春荣目光早已经又回到了绿珠的纤手上去了,那箜篌之弦在其指尖下飞舞出阵阵天籁之音。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几个垂髫小童在那绿珠身后齐声吟唱,真有恍如身处山水之间的感觉。

    “好!好!好!”

    “果然绝好!”

    “淮南道上,绿珠姑娘当居前三!”

    “并无异样?”见自己堂兄沉醉其中,田春来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若是寻常时候,他也很喜欢这绿珠的箜篌之音,但这会儿却不是时候,“大兄,那郑氏一族有无异样?”

    “唔,春来,我说了,并无异常,和你走之前别无两样啊。”田春荣也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

    并无异常?别无两样?田春来险些就压按捺不住火气掀了桌子,并无异常别无两样恰恰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郑氏岂有不知梅田两家谋夺其族产生意之意?

    可知晓,却还无动于衷,毫无表示,可能么?这意味着什么?

    田春来只觉得一股子燥辣劲儿从心中涌起,格外不得劲儿,郑氏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意欲何为?只是郑氏手中就那么区区数百兵力,能做得了什么?

    “大兄,斥候可曾派出?”

    田春荣也真的有些恼火了,好心好意替你接风,怎么恁多事?

    “春来,一切照旧,斥候都撒出去了,每日都有音讯回来,从淮水畔到安丰再到肥水,都安排有,放心吧。”田春荣压抑住内心火气,“若是春来不放心,过了今晚,明日便可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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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节 遭遇战

    田春来当然听出了堂兄的不悦之意,但是现在却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田春来目光里多了几分森冷,“大兄,你不觉得现在郑氏的表现恰恰不正常么?”

    “怎么说?”感觉到了田春来话语里的生硬,田春荣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位堂弟不是容易发怒之人,但一旦发怒,那就意味着是真的要发作了,压住内心不满,问道。

    “郑氏之前都还有些小动作,怎么这段时间却反而安静下来了?”田春来压低声音,“郑弘是什么样的人,大兄难道不清楚么?岂有这么容易就认栽服输了?”

    田春来的话让田春荣也禁不住沉思起来。

    郑弘是个棘手人物,在郑居渐渐老去时,郑弘已然隐隐有郑氏下任族长的架势。

    此人心狠手辣,且极有魄力,一直为梅田两家所忌惮,深恐其借势崛起,所以有此机会,也是定要将郑氏逐出打倒,绝不能让其翻身,这是梅田两家的共识。

    “春来你的意思是郑氏有所谋?”

    “我觉得恐怕有些问题,郑弘西去二十日,必是与外人接触,他清楚单靠郑氏自身力量,在寿州已无翻身机会,势必借助外力,只是现在我们却无从知晓其究竟与谁在接触,又有何等手段。”

    田春来的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忧思,他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浓,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春来你的话也不无道理,这郑氏突然偃旗息鼓,摆出一副自甘雌伏的模样,倒是让人起疑。”田春荣沉吟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明日我们两家便商议敲定逐出郑氏的具体时日,只要其失了根基,便不惧其耍什么花样。”

    田春来也知道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郑氏的家产生意要接手也不是三五日就能拿得下来的,还得要有一个过程,只是这期间需要尽可能的防范各种可能。

    “大兄,明日还要多派斥候队出去,另外让录事参军那边了解一下浍州、蔡州和黄州方面有无异动,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田春来站起身来,“我有些不适,要先行告退。”

    “春来,你这不合适。”田春荣虽然也觉得郑氏表现可疑,但是他却不认为郑氏能有多大能耐来改变着一切,今日是梅田两家为田春来接风,岂有主宾先行离开一说?

    “大兄,我要先回牙兵营去一趟。”田春来真有些坐不住了,牙兵营事实上是寿春城里的主要机动力量,像水军基本不上岸,步军基本不出营,负责寿春城的日常治安弹压的,主要还是牙兵营这支精锐力量。

    只是这牙兵营指挥使是梅况,而梅况因为年龄原因,现在甚少在军营中住宿,主要还是自己。

    自己赴江都一行时,专门请梅况多花些心思,多在军营中呆些时间,看样子也是耳旁风了,这牙兵营若是无人弹压得住,军纪败坏得很快,今日自己便要回去好好整顿一下军纪。

    看见田春来态度坚决,田春荣也是无奈,这个堂弟还是真是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便要马上落实。

    “那你去吧,这边我替你像梅家那边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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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云鹤楼一出来,田春来心境稍宽。

    他也觉得今日自己有些唐突了,恐怕梅家那几位心里有些不悦。

    形势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哪有自己这一二十日里就能发生多大的变化?

    哪怕郑氏再是有不轨之心,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付诸实施,现在雌伏做小,恐怕也有隐忍之意在里边,无论是蔡州还是浍州或者鄂黄,要想染指寿州,只怕都要三思而行,不是遽然能作出决定的。

    本想直接回牙兵营,但是田春来总觉得不太踏实。

    想了一想,觉得还是绕城走一圈,不行先到西门和南门去看看军队驻防情况,给他们提个醒,别只顾蒙头睡大觉。

    从北城沿着城墙往东,天色早已经黑尽,虽然是盛夏时节,城内坊市里还莺歌燕舞,但是城墙边上却还是有些阴森寥落。

    田春来走到东门上,下意识看了一眼城门。

    城门依然紧闭,看得到城门楼上还有几名士卒异常警惕的再来回巡逻,城墙下城门洞处,也还有几个身影。

    钱友禄看见田春来一日出现在城门洞时,惊得全身血液都几乎要冻住了。

    马上浍州军就要准备入城了,这个时候田春来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说他已经有所警惕了?

    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按刀,但马上钱友禄就注意到田春来脸上并无异样,而且田春来一人独自前来。

    若是有所怀疑,岂有单枪匹马一人前来的道理?

    “钱大人,还未休息?”田春来知晓此人虽非三姓中人,但是却是个人才,和各家关系都处得不错,只可惜娶了郑氏女。

    这东门营指挥使位置他是坐不得了,下一步便要让梅景取代他,而田家子弟也会接任这东门营副指挥使。

    “快了,酉时梅大人便要来接班。”钱友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一些,“还得要坚持一会儿,田大人刚从江都回来,也不歇息几日?”

    “嗯。”田春来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钱友禄身后的两人。

    虽然个头不高,但是似乎精气神很不错,什么时候东门营也有这等水准的人才了?哪家的子弟?

    杨堪和郭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田春来。

    郑氏传递出来的消息就说了田氏第一高手田春来从江都回来了,虽然不认为一个人就能改变整个大势,但也算是多了一份变数。

    尤其是田春来是牙兵营的副使,一旦开战,这牙兵营战斗力不俗,也是一大难题。

    他们二人是先行进城来打探消息。

    亲卫队和第一军均已抵达城外,距离东门仅有半里地,亲卫队大部更是随郭岳已经悄然入城,只是还在布置围歼寿州东门营钱友禄控制不住那部分兵力,尚未展开。

    杨堪也已经把第一军交给了自己军都虞候赵文广,一个来自白马寺的庶族出身角色。

    赵文广原来是第一军中营的指挥使,极为沉稳,武道水准也已经踏入了养息期,算是第二批从白马寺来的人物中的翘楚角色,当初将其安排在第一军也就是打磨锤炼的意思。

    在张挺不愿意接任第一军军都虞候之后,江烽也就同意了杨堪的推荐,让赵文广接任第一军军都虞候。

    杨堪也觉察到了江烽的用人风格,士庶不论,甚至还有些倾向于庶族,但好像又不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出身庶族的缘故。

    杨堪、丁满他们对此倒不太在意。

    要说他们虽然出身大梁将门家族,但实际上他们都已经旁系中旁系,甚至是庶出了,而在这些大家族中的庶出,甚至比庶族白身出身更为艰难。

    起码人家白身能够摆好自身定位,瞄准目标奋斗,无论是在心境上还是热情上都要高不少。

    而自己出身大族,却又是庶出旁支,既无资源给你,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身畔流着同样血脉甚至不如自己的家伙获得各种殊遇,这份反差很容易让人心理失衡。

    在浍州军中这种混搭格局也日趋明显,江烽在用人上也是十分考究,总有一些出人意外之举出来,但又让人无话可说。

    本想多问一句的,但是田春来还是忍了,他不想让对方视为挑衅,尤其是在对郑氏动手安排尚未完全妥当之前,于是点了点头,田春来便径直而去。

    看着田春来离开的背景,杨堪心中有些犹豫。

    虽然他和郭岳都尽力收敛气机了,但是他还是不确定对方是否觉察到一些什么,这家伙已经是太息后期了,比自己丝毫不逊色,来之前还有些瞧不起这寿州三姓,但现在看来,总归还是有些人物。

    “杨大人,……”钱友禄刚一开口,杨堪目光已经骤然转冷,“九郎,不能放这个家伙离开,我估计这家伙有些起疑了!”

    “好!”郭岳也不废话,只是一点头,便拔地凌空而起,朝那道身影猛扑而去。

    杨堪也来不及多想,猛地疾步狂奔,只撂下一句话:“钱兄,让后续部队立即入城,等不及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衣袂破空声,田春来忍不住心中一叹,他本来以为瞒过了对手,但是很显然对方也觉察出来了,不会给自己脱身的机会了。

    空中爆发出的凌厉一拳朝自己身后袭来,田春来身体奇异的一旋,双拳环抱,一个“卸”字诀,卸掉对方这凶悍的一击,顺势发出一记寸拳,“嘿!”

    郭岳昂然不惧,身体在空中一顿,骤然降落,双拳连环击出,小金刚连环拳十八式,招招发力,半步不让,汹涌的劲风顿时笼罩在三丈之内。

    五步之外,杨堪的身影已经显现,冰王戟泛起银白色的光轮,冉冉而至,与此同时,一枚木龙符灿然升空,陡然幻化成一条苍龙。

    狮象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田春来绝非兔,杨堪不想见到任何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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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节 进城

    田春来一看到那灿然若星的冰王戟散发出阵阵杀意将自己笼罩,就知道今日之战断难幸免。

    他已经从对方的兵刃和发动的元力玄气知晓了对方身份,浍州杨堪!

    原来是浍州?!

    郑家勾搭上的是浍州!

    惊怒之意溢漫于胸,田春来心念急转,江烽这厮好大的胃口,前脚刚新设浍州挖走盛唐和霍山两县,后脚就敢来犯寿州?!

    玄霜劲带起的阵阵寒意让整个三丈之内变成隆冬,刺骨的杀意直逼心脾,田春来一边退一边急思脱身之法。

    只可惜杨堪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随着那木符苍龙幻化完毕,盘踞于空,杨堪的冰王戟也提升到了极致。

    “冰封王座!”“铁马冰河!”“冰凌天下!”

    连续三式骤然发动,再加上木符苍龙倏然盘旋绕行,吐出数道暗黄色的古藤枝蔓,刹那间便萦绕包围而来。

    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田春来冻僵,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对手竟然如此无耻的不但以兵刃催发元力到极致,而且更以起码是道法师级别的木系术法配合攻击。

    而早已经绕行至身后的另外一名敌人起码也是养息期的高手了,尤其是那一身罡力迸发,显然是修行了某种特殊的功法。

    几乎是在几息之间,以有心算无意,就分出了胜负。

    无论是杨堪还是郭岳都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手下留情的时候,要留情也需要等到彻底解决掉这个家伙的威胁之后。

    木符苍龙释放出来千吐古藤在田春来连续不断的寸拳轰击之下也是寸断处处,但是断裂得多,那木符古藤便衍生出更多的,沿着田春来身畔飞速的蔓延生长。

    杨堪的冰王戟死死的盯住了田春来的不断左躲右闪的咽喉,其诡异的身法在三丈之内竟然有如游蛇,每每那戟刃都要刺中时,都能在间不容发的须臾躲开,但即便是这样锋利的戟刃气也将田春来全身上下割得遍体鳞伤。

    “好一手鱼龙变!”

    杨堪也不得不承认这田氏一绝鱼龙变身法果然尤其独到之妙,己方占尽上风,甚至对方被千吐古藤所包围,仍然能坚持这么久,换了自己恐怕都未必能这般顽强。

    郭岳的脸色涨得通红,连续十二拳都被对方闪过,近在咫尺间,还有古藤缠裹,自己竟然无法击中对方一拳,这般羞辱简直就像是鞭子抽打在他脸上。

    猛然闷吼一声,郭岳收拳于腰,倏地以环抱之势张开,身体骤然加速,“白虎靠!”

    整个身体绽放出一阵灰白色的光彩,连带着整个上衣衣衫都被炸裂开来,郭岳叠步狂冲,扭腰,侧身,肩靠!

    那凶悍无比的一靠,挟全身之力,加上那双臂翼展一抖,田春来刚来得及拜托那千吐古藤的纠缠,就被田春来这全力一靠,再也无法保持原来的身形,硬生生的接下来这一靠,身形骤然一顿。

    旋转而来的戟刃透出森冷的霜劲,沿着其咽喉瞬间就将田春来冻僵在地。

    “田兄,得罪了!”杨堪收住劲道,轻声道。

    此时的田春来已经全身僵硬,再无力发出半丝力道,唯一能动的大概就是眼珠子和嘴唇了,“你可是杨堪?你们浍州也不怕被撑死?若非我没带武器,你休想……”

    此时的田春来也是后悔莫及。

    他也没想到本来是赴酒宴要带兵刃,更没想到本来只是这么随意来一溜竟然就会遭遇强敌。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去牙兵营,也许还能有一个回手,现在自己落得个这般下场倒也罢了,那牙兵营群龙无首,如何来应对浍州军的突袭?

    想到这里,田春来更是郁闷得吐血,恨不能立即死去。

    “撑死不撑死,我们心里有数,嗯,我倒是想要问一个问题,田兄是如何发现不对的?”

    杨堪想要搞明白,对方发现异常究竟是从自己和郭岳身上气机觉察呢,还是其他。

    “哼,你二人见我居然不见礼?东门营有这么大胆之人么?还有东门营何曾这个时候变得这么警惕了?连城门楼上都有岗哨了?”想到这一战不可避免,田春来虽然已无力干预,但还是心有不甘,嘶哑着喉咙道:“杨堪,奉劝你们一句,你们不可能得逞的,浍州自身难保,还来染指寿州,真当我们寿州军不存在么?”

    “田兄说这番话怕是心里也没底吧?”杨堪淡淡一笑,“寿州军若真是有本事,为何来出城与蚁贼一战的胆量都没有?就听凭蚁贼将霍丘、安丰还有盛唐和霍山荼毒成一片白地?这等军队养着作甚?”

    一句话把田春来噎得说不出话来。

    寿州军在面对蚁贼肆虐全州时,竟然不敢出城一战,龟缩于寿春城中,这已经成为寿州军一大耻辱,连田春来自己都觉得羞耻。

    但是当时已梅庸为首的梅氏担心兵力受损以致日后无力守城,坚决不同意出城一战,田家本身也就犹豫不决,这等情况下自然也就只能服从了。

    当然田春来也知道梅氏这等考虑也并非毫无道理,郑氏一军惨败,最后被围于霍丘城几乎被全歼,寿州兵强于水战,梅田两家所掌握的步军甚至在战斗力上还不如郑氏所掌握那一军,所以不敢出战也属正常。

    “好了,田兄,你我不必打嘴皮子仗了,也许日后你我还有机会来探讨。”

    杨堪也没有再和田春来废话,戟锋一点,田春来便晕厥了过去。

    这家伙还是很有实力的,若非自己占了兵刃之利,还有术法木符和郭岳相助,要想拿下这家伙还真不容易。

    把晕厥过去的田春来丢给已经跟上来的钱友禄部属,杨堪沉声问道:“牙兵营除了田春来外,那梅况平素在营地住宿么?”

    “那梅况因为身体原因久未在牙营中歇息了,一直在家静养,牙兵营实际上就是田春来在做主,下属五都都头都是梅田两家子弟,战斗力要强于两军士卒,但若是田春来不在,群龙无首,其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见田春来被拿下,钱友禄也是大喜过望,没想到号称田家第一高手的田春来竟然被如此迅猛拿下,这让他对浍州军又多了几分信心和期盼。

    “那就好。九郎,你和亲兵队与鞠慎带牙兵左营去剿灭寿州牙营,不得让其出营门一步!”杨堪当机立断,“阿满和黄安锦带牙兵右营分头包围梅田两家大宅,最好能生擒,若是不能生擒,也要将其封死在宅院中!”

    “命令第一军、第二军紧随牙兵入城,分袭西、南两城门!骑兵随后!”

    *******************************************************

    江烽和鞠蕖带着几名术法师抵达寿春城北水门外时,第三军距离寿春城尚有二十里地。

    没有两个时辰,第三军进不了城,这已经是极限了。

    连续三日起早摸黑的奔行,已经把第三军的精力消耗到了极致,江烽甚至担心真要到了寿春城,这第三军可否还有一战之力。

    但他却别无选择。

    以七千兵力要野战突袭一万多寿州军可以,但是要在城池中突袭,或许能得手,但是要想控制住整个局面,变数太多了。

    尤其是那五千水军,江烽也不清楚这寿州水军的战力究竟如何,无闻堂对寿州水军的评价是水战战力颇高,一直是被梅田两家视为精锐,但是上岸陆战如何,却不好评估。

    如果对这支军队战斗力的评估出现误差,也许就会带来覆灭之祸,所以江烽宁肯让第三军辛劳跋涉,也要把这种风险降到最低。

    对于第一军、第二军突袭两军步军江烽并不担心,寿州步军战斗力较弱,而且趁夜突袭,这等情况下,他不相信寿州步军还能有回天之力。

    反倒是水军这五千人,一旦获知步军遇袭,从北门增援,一千骑军能否阻挡得住?尤其是在城内,寿州水军完全可以从多条路径发起突破,而一千骑军如何来堵截?

    一条顺河大街固然宽广,但寿州水军只要稍稍能阻遏骑军的突击,余部便能突破达到增援南门和西门步军的效果。

    纵火焚烧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能不能达到预期目的也还存在太多不确定性。

    正因为如此,江烽才决定要来一招釜底抽薪,动用术法师在北门外的水军营地和码头纵火,与在顺城大街纵火同时发动,让寿州水军难以全力以赴的增援南门西门,也算是为第三军入寿春赢得时间。

    “这里就是寿州水军营寨了?”江烽一只脚踩在土坎上,眉峰深锁,注视着黑魆魆的营寨,栅栏,哨楼,燃烧的火把,让气氛格外紧张。

    寿州水军营寨避开了繁盛的长濑津码头区,这里距离淮水更近,肥水从这里经过注入淮水,而依托淮水涨水冲刷地势形成的一个回水湾,使得这里成了一个位置极佳的营寨区。

    “对,防御使大人,寿州水军营寨分为两处,水门内一处,驻扎的是梅家控制的水军,这城外营寨是田氏控制的水军。”郑恢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第一百零六节 纵火

    每隔十步一处燃烧的火把,让栅栏外三十步都如同白昼,每隔百步就是一处望哨楼,两名弓弩手兼望哨居其上,可以对四周一览无余。

    很显然寿州水军在自我防备上还是相当严谨的,警铃和铜锣紧紧相靠,一旦有异常,便可马上示警。

    等闲弓箭手要想以火箭攻击都未必能达到目的,只要能及时做出反应,便可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是江烽这一趟专门而来,当然不会仅止于火箭攻击那么简单。

    “子惠,若是火烧这城外营寨,城内水军可否会来援助城外营寨?”江烽目光游移不定。

    “这,恐怕未必。”郑恢犹豫了一下,“梅田两家虽然现在合谋对付我们郑家,但那是建立在瓜分我们郑家家产生意前提下,而他们本身一样存在很深刻的矛盾。”

    “唔,我明白了。”江烽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么就没有必要花费过大力气在这上边,只需要引发营寨起火,牵制住田氏水军无法投入到对城内水军的支援就行了,城内终究还是要一战。

    十余人开始按照郑恢的指点散开,准备发起攻击。

    对于这一处地势,郑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三家相互之间的了解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谁也瞒不了谁,哪怕水军一直由梅田两家掌握,但是郑家也一样有所防范。

    十名强弩手皆是从浍州第三军中精选而出的,而弩矢也早已经不是寻常弩矢,而是经过道藏所和材官所精心打造的火性术法箭。

    这种术法箭与寻常火箭大不相同,寻常火箭不过是沾染火油,再高级一些也不过是附着一些赤磷,通过箭矢飞行过程中的摩擦起火,而眼前这一枚枚浸润着幽光的特制箭矢显然不属于此类。

    几名术法师们正在低垂着头,双手合十催动玄神,为这些特制箭矢进行使用前的最后加祝。

    这是用千阳木和矿粉液浸润制作的特殊术法箭。

    术法师们通过加祝术法附着,让火性术法与千阳木这种特殊木质材料加以结合。

    在弩矢击中目标时会因为碰撞的撞击力而产生爆炸,千阳木渣向四周飞溅四射,同时又有火性术法附着,会持续燃烧,形成火点。

    等闲的灭火方式比如浇水和扑打根本熄灭不了这种火势,只能用沙土进行覆盖掩埋灭火,而像落在木质建筑物的墙壁之上,几乎就是无解,除非用水性术法来解。

    江烽也询问过郑恢寿州水军中的术法师情况,像这种水军是肯定配备有术法师的,这是需要考虑进去的问题。

    郑恢的回答让江烽大为高兴,寿州水军的术法师们并不居住在营寨中,他们在城内有自己的居所,也就是说,在今晚,他们无法为灭火提供助力。

    “葛晗,你负责指挥他们引火,从现在开始计时,一刻时间之后开始发动!”

    江烽交代给葛晗之后,挥手示意郑弘前面带路,另外几名强弩手和术法师要一道从北城水门泅渡而过,然后对水门内的梅氏水军营寨发动袭扰性的进攻,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

    *************************************************

    田春荣和梅氏诸子道别之后,与田春旺、田志和、田志德等人坐上了马车回宅。

    田氏大院围于寿州城西的金锣街,乃是着名的风水宝地,宅前一道小溪流而过,林荫匝地,石山琳琅,沿着小溪便是田氏大族十余处宅院,田氏本支家族成员基本上都居住在这里,和城中的梅氏居住的长宁街并称寿春城的大宅坊。

    “大兄,春来怎么回事?感觉他好像心情不好,是担心郑家要反抗?”田春旺不是武人,却是田氏中最精于商业的,打着酒嗝随口问道。

    “不完全是,春来去了江都,有些担心吴地形势变化。”被田春旺提起这个问题,田春荣的心情也差了许多。

    吴地局面和寿州息息相关,若是吴王杨氏真的被徐氏撵走,那田家就不得不另寻出路了。

    梅氏虽然庸碌,淮北局面现在也不佳,但是只要蚁贼离开淮北,以时家现在的实力,一两年内就能恢复过来,影响不大,那时候田氏如何来应对梅家的压力?

    想到这里田春荣似乎也有些认可田春来的看法,瓜分郑氏是受益于眼前,但是从长远来看,一旦三角稳定格局被打破,尤其是吴地形势有变的话,对于田氏来说反而更危险。

    因为没有郑家这枚棋子,田氏就不得不正面应对梅氏,而独霸寿州的想法只怕不仅仅存于田家,梅氏恐怕有,这种情况下,除非田氏能在较短时间内找到新的靠山。

    田志和、田志德是晚辈,但也在逐渐参与田氏核心机密了,此时安静的倾听着两个长辈的对话。

    “啊?徐氏真的等不及了?这可如何是好?”田春旺负责田氏的酒、布生意,主要贸易对象就是吴地那边,对吴地的情况也了解颇多,一旦吴地局势变化,只怕田氏的生意也要大受影响,这对田氏更不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形势也还有些混沌,吴王未必就真的输给徐氏了,这周遭诸州对吴王殿下还是很支持的,徐氏未必敢这般放肆大胆。”

    田春荣叹了一口气,这只能说是自我安慰,春来回来之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许多,再三强调吴王对徐知诰的惧怕,足以说明太多问题了。

    马车轱辘辚辚的在街道上走着,今年的时运似乎不太好,蔡州、淮北,还有浍州,都给寿州带来一些冲击。

    面对郑氏的崩塌,这样的良机若是田氏不伸手,被梅氏独得,田氏就成傻瓜了,可撵走郑氏,寿州格局一变,同样祸福难料,尤其是在周边局势发生剧变的时候。

    说来说去还是自身实力弱了一些,若真是像蔡州袁氏或者泰宁军朱氏那样的军事阀族,田氏又怎么会惧怕与梅氏正面对抗?

    “啊?!走水了!”

    “大爷,北面走水了!”

    “火势很大啊,好像是城门一带!”

    御者的惊唿声将田春荣和田春旺等人都吸引了出来,忙不迭的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查看北面。

    之见整个北面都想是燃烧了起来,红云万重,一片耀眼,如同白昼。

    “这些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田春旺骂骂咧咧的道:“挨着水门都能着火,望火楼的人干啥吃的?”

    田春荣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怎么转瞬之间火势就变得这么大了?而田春来在酒席上的话也让他产生了一些警惕心,莫不是郑氏要趁机作乱?

    危机感顿时萦绕于心,田春荣下意识的要去摸腰间剑。

    “大伯,好像不太对劲儿,怎么突然间就燃起这么大的火,这不是走水,倒像是有人纵火!”

    “对,只能有火油和磷粉这些玩意儿才能一下子起这么大火头来,失火不可能有这么厉害!”

    田志和和田志德也都意识到了问题,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田春荣心念急转,春来已经回了牙兵营,应该看到了这一点,想必会有所对策,若真是郑氏作祟,势必要对梅田两家下手,只是郑氏那点力量,可能么?除非……

    想到这里,田春荣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难道郑氏真的勾结了外人?

    “走,赶紧回家,北门也许是水营着火,只要南门和西门步营还在,就不怕谁来作怪!”田春荣勐地一喊,“上车,走!”

    御者忙不迭的策马狂奔,马车在街道上飞奔起来。

    尚未到金锣街口,田春荣便已经觉察到了情况不对。

    杀声震天,田氏大宅已然火光处处,马车尚未停稳,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

    田春荣早已纵身一跃撞开车厢顶盖,飞跃而出,“什么人敢袭我田家?!”

    “噢,想必这一位就是田氏族主田春荣田大人了?”一个方面阔口的壮硕大汉挺身而出,宏声道:“某乃光浍寿防御守捉使麾下牙军指挥使丁满,奉防御守捉使大人之命前来接管寿州城防,令,寿州田氏一族立即俯首待勘,若有违逆,杀无赦!”

    丁满?光浍寿防御守捉使?田春荣觉得自己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这是谁?

    “浍州?!浍州!大伯,他们是浍州军!”田志德和田志和愤怒中也带着一丝恐惧,咬牙切齿间,身体却禁不住颤抖起来。

    浍州?!田春荣只觉得心中被重锤勐击了一下,郑氏,浍州,郑弘,霍丘之行?这一连串的东西如闪电般略过田春荣的心间,原来如此!

    郑弘这一趟竟然是去勾结浍州江烽去了,短短二十天,这帮歹人竟然就敢出此毒招,夜袭寿春,还是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灯火下,田春荣的脸色惨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也不知道驻扎在南门和西门的步军如何,水军定然是遭到了浍州军的袭击,可是浍州军哪里来这么兵马竟然敢同时兵分几路袭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节 鏖战连连

    火光闪耀间,田春荣几乎可以看到浍州军已经突入了金锣街中,喊杀声震天,几处宅院火光四射,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递出来,让人几乎要窒息。

    田春旺缩到了马车边上,全身颤抖;田志德和田志和已经从马车上掣出了邯刀,准备一战。

    嘴里发苦,田春荣没想到这样一道难题就突然摆在了自己面前,虽然田氏大宅中也都有私兵护院,但是谁都知道这种私兵护院要和成建制的军队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而现在眼前这一幕也印证了这一点。

    丁满外粗内细,从田春荣脸上犹疑的表情也看出了一丝端倪来,田氏显然没有做好对抗的准备,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浍州军会突入城中,现在更是将其家族宅院团团围住。

    “田大人,某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浍州大军已经入城,北城水军和南门西门的步军也均被我浍州大军包围,我们乃是奉防御守捉使之命前来接管,无意多造杀孽,只要田氏一族愿意配合,我们不介意日后的寿州多给田氏一族一分机会。”

    丁满的话就像时一根凿子在田春荣本来就不密实的心田中早凿开了一道缝隙。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刚毅果决的人物,甚至他也早就觉得田春来比他自己更适合担任族长,只不过却又贪恋族长身份给自己现在生活带来的好处,妻妾成群,生活富足优渥,所以很多时候都有些得过且过的味道,甚至也遭到了族中不少小辈们的攻讦。

    只是田春来素来和他交好,很多时候他也愿意听从田春来、田春立等人的意见,所以这个族长位置倒也还算稳定。

    他也颇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这种性格恐怕是很难在乱世中生存下去,所以也曾考虑过是不是将族长之位交给田春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下这个决心。

    没想到现在却迎来了这样一场劫难,要他来为整个田氏一族的将来做一个决断。

    “姓丁的,你不过是姓江的手底下的一个牙军指挥使,有何资格替他做这样大的主?”田志德眼珠子已经红了起来,看着声声惨叫不断传来,自己这大伯却又迟迟拿不定主意,忍不住高声怒吼:“大伯,这个时候还等什么,斩杀这些家伙,他们浍州军没有几个人!”

    “若是丁满做不了这个主,那我是不是可以做这个主?!”几道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满身血迹的江烽当先而行,犹如魔神,手中玄铁长刀似乎还在滴血,“梅况被我斩杀,梅氏一族负隅顽抗,其罪当诛,某不欲多造杀孽,田大人,一念之间,就是百条人命,我给你三息时间,你考虑清楚!”

    丁满等人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江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血战,“主公!”

    江烽摆了摆手,示意丁满不必多礼,目光却盯在了田春荣身上。

    无闻堂的情报也显示这个田氏一族族长田春荣性格并不强势,但是很善于团结族内人,在田氏一族中也还算有些威望,和武技已入太息期的田春来,以及另外一名以术法研究着称的田春立关系都处得相当不错,所以才能在田氏一族中站稳脚跟。

    但这并不代表田春荣就会立即俯首帖耳,关乎一族利益,没有谁会立即让步,只是现在江烽却没有多少时间给田春荣来考虑,三息时间若是田春荣还不能作出决定,江烽也就只有断然下令斩杀无赦了。

    田春荣没想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江烽,他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斑驳的血迹,硬朗的目光,还有带着几分侵略性但却有些收敛着的气势,就是这个家伙?!

    三息时间就要作出决定,田春荣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田氏一族带来什么,但他知道无论自己做出那个决定,恐怕都会不好过。

    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发苦的唾沫,田春荣挪动了一下自己发僵的身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春来春立他们……”

    “田春来现在已经被杨堪他们拿下,但放心,未伤其性命,至于田春立,久闻其和梅氏一族的梅亭为寿州术法双英,某就任光浍寿防御守捉使,道藏所会进一步扩大,欢迎有志于道法一脉的英才加入,田大人,你意如何?想必你也不愿意只看到郑氏一族在寿州独大吧?”

    江烽含笑看了一眼,站在丁满身后的郑氏族人,漫不经心的道。

    田春荣心中一动,他听出了江烽话语中的含义。

    对于寿州来说,江烽是外来户,而且江烽乃是庶族出身,据说现在婚配都尚未有,也就是说他肯定不会允许像郑氏这样的地头蛇一家独霸寿州,只有均衡才最符合江烽的利益,而田氏无疑可以充当这个来平衡郑氏的角色。

    也许这是江某人内心的真心想法。

    “江大人此言当真?”

    “若江某食言,人神共弃!”江烽眼睛一亮,郑重承诺。

    “好!那田氏一族愿归附大人!”田春荣一咬牙道。

    “大伯!”田志德、田志和大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志德、志和,你二人若还承认我是田氏一族族长,那就服从我的决定!”田春荣望向二人的目光变得凌厉清冷。

    田志德、田志和二人面面相觑,却见一直龟缩在马车旁的田春旺站了出来,“志德、志和,还不放下武器,听你大伯的安排!”

    田春旺虽然不通武技,但是却是田志德的嫡亲叔父,见自己叔父这般一说,原本还存着一拼心思的田志德也是喟然叹气,摇摇头,丢下了手中兵刃。

    见此情形,江烽大喜过往。

    说实话,他对收服田氏一族也没有太大把握,实在是寿州城内局面太过于混乱,南门、西门两个步营的攻打战事尤酣,北门水军虽然被江烽指挥以术法火箭袭扰,但是这只能说是短暂拖住对方,很快对方就会意识到这一点,支援南门和西门战场,届时浍州骑军的阻截能不能达到目的,真的很难说。

    现在田氏一族愿意归附,那也就意味着北城水门内的水军便可立即招降,而南门田氏控制的步军一样可以收降,这样一来浍州军便可集中精力攻打西门步营和北城水门外的水军,这对于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寿州元气的同时,又能最大限度减轻浍州军损失简直太重要了。

    “好,田大人,事不宜迟,就请你立即与某一道去北城水营,劝降田氏水营!”江烽知道现在需要争分夺秒,“另外阿满你带这几位立即赶去南门,劝降南门步营!鞠慎,你们立即增援张挺他们,拿下梅氏一族!”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田春荣也就不再犹豫,这个时候越是能为田氏一族保留一分实力,日后也就更能为田氏争取更多的利益。

    他也从江烽要自己随他一道去北门水营感觉到江烽对水营的重视远胜于步营,看样子这位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大人似乎对水军十分看重,估计寿州步军没有被对方打上眼,反倒是水军可能会成为日后对方重点关注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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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江烽劝降田氏一族时,张挺和黄安锦却已经陷入了苦战当中。

    张挺也没想到突袭变成了明战。

    设立在长宁街口的术法禁制让突袭的牙兵右营遭受了巨大损失。

    谁也未曾想到梅氏一族竟然会在长宁街两头都安设有术法禁制阵,术法强弩阵的扫射让发起攻击的牙兵瞬间就损失了三十余人,甚至连黄安锦小腿都挨了一箭。

    紧接着在突击梅氏家族族长梅庸的大宅时又遭到了土系阵法连环陷阱的伏击,浍州牙兵左营的进攻受阻于高墙外。

    而得到警讯的梅氏一族也迅速组织起私兵,依托院墙和哨楼展开防御,而梅氏一族在长宁街中设置了种种术法道具攻击器械,也让牙兵营吃足了苦头。

    这还不说,梅氏一族甚至组织起了小股的反击力量,主动出击对张挺他们发起反攻,这也大大出乎张挺他们的意外。

    如果不是郭岳率领亲卫队及时赶到增援,只怕牙兵左营的局面还要更糟糕。

    张挺飞身跃起,足下土层连环涌动,顿时将几名士卒吞噬了下去,又是土系阵法!

    张挺气得脸色发青,怒吼一声,手中黑色长棍荡起重重风雷,勐然向前吐出,直逼前方悠然自得的那名道士。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道士长剑斜挂,剑气千重,生出千朵白莲,叮当脆响间,化掉张挺凶勐的攻势,顺手又是一波剑影闪动,两名刚来及加入战局的士卒捂着胸口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倒了下去。

    棋差一着,缩手缩脚,这个时候张挺是深刻感受到了技不如人的憋闷。

    而在另一侧,郭岳同样被一名道装男子逼得连连后退,对方手中的拂尘每拂动一次,就要在郭岳身上抽出数十道血丝,痛得郭岳连连怒吼,金刚不坏身神功竟然丝毫无法抵挡住对方的一柄拂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节 威逼利诱

    点上,浍州军方面是技不如人,步步受困,面上,浍州牙军和亲卫队却又不是梅氏家兵能抗御的了,但梅氏却巧妙的用布设在宅院周围的术法阵抵消了浍州军方面发起的攻势。

    浍州军屡屡突破,但是却屡屡遭遇陷阱和术法伏击,损失惨重,心痛得张挺和郭岳都说怒气填胸,却又无可奈何。

    两名道装男子在武道上死死的压住了他们,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军士的策应,只怕二人也都凶多吉少了。

    但牙军和亲卫队军士的牺牲却并未能换来形势的扭转,梅氏在大宅上的安保防范要比田氏严密得多。

    在张挺看来这其实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梅氏的保守和不思进取,只不过这个时候却给他的进攻带来了巨大麻烦。

    不过张挺也知道这只是梅氏的困兽犹斗,现在自己哪怕攻不下梅氏大宅,只要能困住对方让其无力逃脱,就算是达到的基本目的。

    这也是当初在设计进攻方案时考虑到的这一点,只要有一端获得突破,那么整个大局便可以扭转过来。

    同样在西门,鏖战正酣。

    杨堪率领的第一军以突袭手段一举击破寿春西门大营。

    在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寿州第三军才勉强站住了脚跟没有立即崩溃,依托中营与已经占领前营的浍州军展开激战。

    江烽与田春荣一道几乎是疾步如飞的直奔北城水门,沿着顺河大街狂奔而去。

    顺河大街东段,邓龟年等人已经在军士的护卫下,为发动火性术法开始作最后的准备,一旦水军进入该段,那么这沿线的木制房屋便会被火性术法引燃,以此封死寿州水军南下的道路。

    西段,密集的马蹄声已经沿着顺河大街一线展开,秦再道负甲贯盔,带领着骑兵已然列队待命,只待北城水门内的寿州水军一旦出营,便要发起进攻。

    当田春荣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黯然长叹,心如死灰,之前还有些不情不愿心有不甘的一丝侥幸早已经被抛弃掉,一旦寿州水军弃船上岸增援西门和南门,那么整个西段会被彻底焚烧,这帮术法师显然是在等待寿州水军进入这一区域之后才会纵火,甚至可能是等到你前部进入才开始防火,拦腰斩断。

    在看到列阵待命的浍州骑兵蓄势待发时,田春荣终于心服口服,浍州方面一向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到这个程度,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整个寿春城的里里外外都被浍州方面了如指掌,这也就意味着浍州方面早就在打寿州的主意,这根本不是郑家上门突发奇想勾搭一下就能临时定论的。

    一行人来到北城水门内的水营营寨门口,之见水营内也是灯火通明,栅栏内外余火未灭,一些士卒正在扑打灭火,而营内里影影绰绰,显然水军已经被紧急动员起来。

    还未等田春荣去叫门,水营营寨大门已经大开,当先几骑已经冲了出来,紧随其后是列队而出的寿州水军,虽然略显慌乱,但是却还能保持队形。

    喟然长叹一声,田春荣踏前一步,“春同,止步!”

    “啊,大哥?!你真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先武将讶然,狐疑的看着族长走过来,“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春同,先命令部队回营吧。”田春荣也有些黯然,摇摇头,提高声音:“先命令他们回营!”

    武将有些困惑,“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刚才遭遇了敌人火箭袭击,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扑灭,但是南门和西门那边杀声震天,我们要去增援!”

    “这,你先命令军队回营,我再和你解释!”田春荣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和自己这个四弟解释不太合适,但又不能不回答。

    “不,大哥,你背后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挟持了你?你快过来,弓箭手准备!”武将也瞅出了一些端倪,大哥的异常表现显然和隐藏在阴影里这帮人有关系,厉声怒喝。

    “春同!没有的事,你不明白!”田春荣知道自己这番话难以释去对方的疑心,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江烽。

    江烽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场面,略一沉吟,站了出来:“你就是寿州第三军指挥使田春同?”

    “某就是,你是何人?”田春同挥手制止了背后引弓待发的弓弩手们,目光直视在这个气宇轩昂落落不凡的男子身上。

    虽然从衣着服饰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是对方走出来那么一站,渊岳峙,顿时就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势。

    “某乃朝廷新任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兼浍州刺史江烽,今日来乃是接管寿州防务,令梅田两家立即放下武器,等候命令!”

    江烽语声清越,不高不低,但是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个明白清楚。

    “光浍寿防御守捉使?!浍州刺史?”武将下意识的一勒马,夹住马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浍州军?你是江烽?!”

    “大胆!”

    “我是江烽!”听得对方直唿江烽性命,背后亲卫都是勃然大怒,江烽挥手制止亲卫的爆发,泰然自若的道:“今日与田大人一道前来,就是不欲发生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希望田指挥使顺应大局,遵从我令!”

    武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光浍寿防御守捉使,但是眼前此人却绝对是浍州新任刺史江烽无疑,这股子气势不是谁都能装得出来的,只是这样的命令,自己能遵从么?

    田春荣见四弟气势已经被江烽压了下去,摇摇头:“春同,服从江大人的命令吧,让士兵回应待命。”

    “大哥,是不是他们挟持了我们田氏家人?”武将犹豫了一下,突然有些凶狠的问道。

    “够了,春同,我现在还是田氏一族族长,我让你马上带兵回营,江大人,是否可以和四弟一道回营?”田春荣突然怒吼,然后回头问道。

    “当然可以,我希望田大人可以和田指挥使好好谈一谈,相信我们可以达成共识。”江烽深深的看了田春荣一眼,点头应允。

    他相信能够坐到田氏一族族长位置上,田春荣的智慧还是够用的,若对方真的要不识时务的一意孤行,他也不介意将田氏族灭。

    ……

    听完了田春荣的介绍,田春同仰天长叹。

    事已至此,已然无法逆转。

    浍州军得了郑氏的内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城,立即就对各军发起了攻击,而且布置得如此周密,阻断水军增援,包围梅田两家家人,分明就是要让你首尾难顾,难以决断。

    田春同能坐到水军指挥使上,当然也非看不清形势之人,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降,那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为田氏争取最大的利益了。

    郑氏今日之举,显然会为其争取到最大利益,三姓寿州,郑氏拔了头筹,如果田氏再不跟上,假如梅氏突然投降,只怕寿州就没有田氏立足之地了。

    “大哥,梅氏可否会降?”田春同在帐内来回踱步,“江烽会否遵从诺言?”

    “若然梅氏不降,我想江烽也许会遵从诺言,但若是梅氏降了,这就不好说了。”田春荣思索了一下之后,缓缓道。

    田春同愣了一愣,立即明白过来。

    梅氏不降被灭,那么江烽作为外来者势必不会容忍郑氏在寿州一家独大,肯定会扶持田氏与郑氏抗衡,这样才能确保其在寿州的统治地位不受影响。

    而梅氏如果投降,要梅氏之影响力,很难说江烽会不会改变想法,用梅氏来遏制郑氏。

    尤其从江烽之前的举动就能看出,其对水军的看重,意味着江烽可能会有意要利用水军来控制淮水沿线,而梅氏在淮水沿线的水运势力是要强于田氏的,这恰恰是江烽最看重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江烽遵守诺言,不过纵然梅氏也降,也还要看未来这个江烽的意图,若然他只停步于寿州,那不必说,若是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那也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田春荣发现自己此时的思维无比的清晰冷静,之前很多未曾想清楚的问题都突然迎刃而解。

    江烽这般苦心孤诣的包围梅田两家大宅,显然是有要逼降梅田两家的意图在其中,这固然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在里边,但是田春荣觉得恐怕江烽更大的用意是要拿下寿州水军。

    这从他对寿州步军和水军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而实际上这个时候决定胜负的应该是步军而非水军,他却要亲自与自己一道来降服水军。

    “更大的野心?”田春同看着兄长的脸,慢慢回过味来:“大哥你是说他想要掌控和借助寿州水军有所作为?他是不是胃口太大了,这才吃下寿州,就在图谋别处?濠州,还是颍州?”

    “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对水军很看重,超过了想象。”联想到田春来的江都之行所见所闻,田春荣摇摇头,“也许还不仅止于濠州颍州,也许还有更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节 迫降

    不出江烽所料,一盏茶时间之后,田春荣便出来了,表示寿州水军会驻留在营中,等待指令,没有命令不会出营。

    解决了这个问题,江烽心中石头便放下了。

    田春荣的猜测没有错,江烽的确对寿州水军兴趣远大于寿州步军。

    寿州水军乃是淮水中游除了感化军外唯一一支成建制的水军,无论是之前的光州、申州,还是现在的蔡州,淮水两岸便再无第三支水军力量,这也和寿春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商贸运输有很大关系。

    相比之下寿州步军战斗力乏善可陈,江烽的考虑就是在拿下寿州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裁撤寿州步军,而要保留甚至进一步强化寿州水军。

    当然那时候会是光浍寿水军了,其巡逻战斗范围将扩展到更上游的光州,甚至可以深入到颍水、涡水和汝水,无论是淮北,还是蔡州腹地,都将是打击范围之内。

    当下的寿州水军还是只防御保护性为主的水军,在将来,这支水军就会成为日后自己争夺淮北淮南乃至江南的一支重要力量。

    只是这都是后事了,江烽很清楚,现在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尽快解决梅家,田氏已降,要解决梅氏就要容易许多了。

    鞠慎率领牙军右营的加入战场,使得战争的天平终于开始向浍州军方面倾斜。

    江烽与田春荣到来时,围攻梅氏大宅的战事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鞠慎和郭岳联手终于遏制住了手持拂尘的道装男子攻势,而且死死的将其压制在了一处角落中。

    同样张挺和那名持剑道士的对决也是进入了决战阶段,虽然那名持剑道士占尽上风,但是却始终无法一锤定音的解决张挺,而黄安锦更是率领牙军终于攻破了梅氏主宅,将战场推进到宅院中。

    看见仍然在酣战不休的战场,田春荣脸色也复杂,倒是江烽脸色平静,“田大人,这两名道士也是梅氏族人?”

    “是,持剑者是梅原,他十年前就出家修道,而哪一个手持拂尘者是梅孔,没想到他也回来了,据说他已经过世了,没想到还在。”

    田春荣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田氏得以保存,但是他很清楚,从今以后寿州的主宰权将不会属于三姓了,而掌握在这个年轻男子手中。

    而他也不会再允许这些大姓独掌军权,无论是步军还是水军,也许这些大姓的子弟还可以在军中任职效力,但是效忠的对象都只能是他本人,而非某一姓了。

    “梅况不在?”江烽随口问道。

    “梅况?!他不是被大人……”田春荣一惊之下才反应过来,脸上苦涩之色更浓,“大人使得好诈术啊。”

    “田大人,你觉得多一个梅况就能改变当下战局形势么?”江烽没有理睬田春荣的表情变化,淡淡的道:“西门大营已经被杨堪攻破,梅况纵然有逆天之力,也只有要么投降,要么伏诛,你上去劝一劝,若是不想玉石俱焚梅家族灭,便只此一次机会!”

    “江大人,只怕田某一露面,梅家更会拼死一搏了。”田春荣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田大人正希望见到的么?”江烽反问一句,“若是梅氏聪明,便应该清楚,负隅顽抗的结果是什么。”

    田春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应允。

    当田春荣走出来时,两名道装男子都认出了田春荣,惊骇震撼之后,更多的是愤怒,面对田春荣有些落寞的劝说,两名道装男子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明显放缓了下来。

    江烽干脆就命令张挺和鞠慎、郭岳他们暂停进攻,让二人可以返回梅氏主宅商议,也让张挺要求牙军的进攻暂停。

    就在长宁街的战火渐熄的时候,西门大营的战火正浓。

    杨堪与赵文广一举突破了寿州步军西门大营,猝不及防的寿州步军损失惨重,而气势如虹的浍州军更是牢牢的将这支梅氏掌控的寿州步军压制在大营内无法动弹。

    夜袭对每一支军队都是一个考验,虽然突袭的确给寿州军造成了巨大损失,但是谁也未曾想到号称寿州第一高手的梅况今夜却在西门大营中。

    杨堪的冰王戟大开大合,搅动其的白色气雾化为两条白色的龙形光影,堪堪顶住了对方的那支无孔不入的暗绿剑影。

    这一次杨堪再度感受到了与袁无为那一战时的那种步步受制的滋味,对方那一枚有些诡异的长铗看起来比寻常长剑更纤细,仿佛只需要一碰撞就会折断,但是刚一交锋,对方就给杨堪上了一课。

    凌厉的剑术犹如密织的春雨,无所不包,无孔不入,杨堪一被卷进去之后,就再也无法脱身,而且丝丝入扣的剑技让杨堪大开大合的冰王戟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杨堪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细密的剑气不经意间就突破了杨堪的冰王戟防线,而哪怕杨堪将玄霜劲提至极致,仍然难以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果不是对方由于身体缘故,时不时的咳嗽,杨堪觉得自己恐怕早就败下阵来无力抵御了。

    “梅况,就算是你能击败我也于事无补,浍州大军已至,莫非你还认为就凭这一军兵力能逆转干坤?田氏已经归降,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一条路走到黑?”

    虽然身上血痕遍布,但是杨堪却仍然保持着虎虎杀气,并未因为受伤受到太大影响,冰王戟与绿沉剑的对决,在他看来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哼,杨堪,你以为你这一手诈术就能欺哄到我么?郑氏不过是釜底游鱼,才不甘寂寞找上你们,哼,寿州之事何须你们浍州来过问?”

    被唤作梅况的病容男子举止优雅,态度从容,手中绿沉剑每一剑发出都直指杨堪必救之处,若隐若现的剑气总是不经意的爆发,让杨堪捉摸不透,难以应对。

    不过也正如杨堪所说,虽然他在面对梅况占尽下风,但是赵文广与另外一名寿州将领的大战却不分轩轾,而第一军的战斗力更是远胜于寿州军,正在一步一步的锁紧包围圈。

    经过了数场血战,再加上这半年多时间的锤炼,第一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浍州第一军了,无论是在攻坚克难,还是野战对抗,亦或是组队协同作战,第一军都已经充分展示出其强悍的战斗力。

    一次突袭就将猝不及防的寿州军打得落花流水,一举占领了西门大营前营,而且没有给对方多少反应的机会,就连续攻克了左营和右营,将寿州军残部死死压在了中营和后营出,如果不是寿州军在中营安设有术法弩阵和术法陷阱打了浍州军一个措手不及,此时的浍州军已经可以宣布战争结束了。

    “梅况,我家主公已经获朝廷任命为光浍寿防御守捉使,接管寿州防务乃是朝廷命令,莫非寿州现在已经可以抗拒朝廷诏令了?”

    手中长戟横挂,戟锋上玄气外放,白色霜雾灵活如活动的长龙倏闪倏现,盘绕而动,勐噬对手。

    “不相信田氏已降?那你听听南门还有响动么?北城水门内水营有无动静?呵呵,若非我家主公对寿州水军颇有兴趣,今日一战便早已结束!”

    病容男子面色不变,绿沉剑荡起层层青波。

    白色龙形霜雾与青色光波搅在一起,乍分乍阖,骤然炸裂开来,化为点点光斑冰凌,四射逸散,两名仅靠二人的兵士勐然大叫一声,却见两点冰凌光斑击中二人,瞬间脸色铁青,化为两具冰雕。

    实际上没有杨堪的话,梅况也知道形势不妙了。

    北城内水营至今没有反应,西门一战杀声震天,长宁街那边火光冲天,田氏水军岂有不知之理,要说唇亡齿寒,田氏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若非他们已经和浍州有了交易,岂会至今不动?

    北城外水营被火攻袭击,但是梅况相信以梅璋的指挥能力,能够很快控制下来,并给予自己这边支持,只是若是田氏真的如这个家伙所言已降,那水军来援又有何意义?

    倒是对方那一句江烽对寿州水军很有兴趣让梅况有些微微意动。

    梅况知道要论寿州步军是难以和浍州军抗衡的,从今日这一战就能看出来,营外的术法阵竟然被浍州军术法师所破,若非中营设置的术法陷阱让对方没有防范,西门大营早已经全部沦陷了,浍州军的战斗力的确名不虚传。

    但是江烽对寿州水军感兴趣?

    “你在做梦!我们梅家岂会降江氏小儿,分我寿州犹不满足,现在更欲吞我寿春,枭獍之心,人皆可诛!”

    与赵文广搏杀的武将勐然一推长刀,一条灿烂的光带冉冉滑行,连续七式十字连环斩,将赵文广迫退三步。

    但赵文广面色不变,脚步虽退,手中长槊却丝毫不乱,十二个枪花挽出,硬生生将对方的气势拖住,让其无法增援正在将中营大门推倒的浍州军士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节 余波未尽

    “无知小儿!若是梅氏一族皆是你这等蠢人,灭族当不远矣!”杨堪面色潮红,勐然以戟击地,玄霜劲透地震荡而起,方圆三丈,白霜覆地,环绕成一具白色的冰凌之网,“冰封万里!”

    “绿水沉沙!”

    勐咳了几声的病容老者也看出来杨堪是被那一句“江氏小儿”激怒了,要准备拼命了,心中暗叹一声,绿色长剑轻轻一点地面,身体陡然拔地而起,长剑在空中幻化为层层幽绿色的光网,缓缓向外扩散。

    “青波满江!”

    “嘿!”杨堪也知道这病容男子把看家本事也拿了出来,双眼微眯,元力一收,双戟先向内收,然后突然向外吐出。

    “冰心玉壶!”

    这是他踏入太息期之后才勘悟出的一式,算得上是目前他冰王戟法中的至高水准了。

    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轮沿着冰王戟内收汇入杨堪体内,然后汇聚到杨堪胸腹间,伴随着杨堪双戟再度向外勐然一推外放,银白色的光轮骤然一暗,变成了几乎无色透明的霜雾,倏然向外喷射而出!

    这是利用冰王戟名刃的冰霜之力回吸于自己胸腹中,然后催动体内元力玄气中的玄霜劲撞击,以丹田为炉壶,让两股冰冷至极的力道混绞融合,再行催发外放,这一击之力,足可凝冻万物!

    幽绿色的光波冉冉浮动,形成一具塔状光梭,陡然间加速迸射来来,直向杨堪撞击而来。

    “以气御剑!”

    “剑身合一!”

    杨堪也没想到这个病夫居然有触摸小天位的实力,这陡然间的爆发虽然是元力凝聚释放,可若非此人身体有恙,恐怕真的有冲击小天位的实力!

    之前还以为这家伙就是只比那田春来略胜一筹,自己与其相比也就是一线之差,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走眼了。

    这家伙早已经是固息后期了,如果不是身体状况原因只能发挥出六七成水准,只怕秒杀自己都不是不可能。

    但此时杨堪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式他精修的玄霜劲已经突破了玄霜劲本身,进入了更高层面的混元玄霜劲,他有这个底气可以一搏。

    虽然现在这混元玄霜劲还只是初段,但是他自信可以随着自己对这混元玄霜劲日益精纯,突破固息期壁障也是早晚的事情,甚至日后他还要凭借着一手混元玄霜劲冲击小天位。

    一边清冽如风,一边冰冷如霜,两股偏冷的劲道气息终于在空中交汇撞击,形成一个方圆十步的巨大气流漩涡,不断向外膨胀,最终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凝结成的霜锋冰凌寒气向外四散飞逸溅射,瞬间就让三丈之内的所有物事变成白茫茫一片,甚至连空气似乎都已经被封冻起来,让人无法唿吸。

    周围拼杀的士卒们都下意识的停顿了下来,看着这巅峰之战。

    两道身影缓缓落地,都保持着先前那出击的架势,一动不动。

    两人的头发、眉毛、衣衫、全身上下都已经变成了白霜,如同两具冰霜雪人,遥遥相对,甚至连那飘扬的衣袂都保持着封冻状态,在这盛夏之夜显得格外诡异。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不知道这一击究竟谁胜谁负,只能从两人还能微微转动的眼珠和鼻腔间偶尔喷出的一缕白气,知晓二人并未向刚才那两名士卒一样被直接冻毙当场。

    “好一手混元玄霜劲!果然厉害!”

    最终还是病容男子先发声,衣衫也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封冻的冰渣坠地。

    “你的玄波气浪也不差,没想到你竟然练到了以实返虚的境地了,若非你身体有恙,这一击我接不下来!”全身发僵的杨堪活动了一下双臂,内心也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病容男子虽然看似中年,但其实年龄并不大,比自己恐怕大上两三岁罢了,能把这玄波气浪练到了这般境地,的确也算是天才人物了。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伤了手太阴肺经,使得其难以发挥最大战力。

    病容男子微微苦笑。

    若非自己身体有病,这一击他有把握斩杀杨堪于当场,哪怕他对方这混元玄霜劲再强上几分。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对方这混元玄霜劲也是刚刚入门,经此一役之后,只怕就要更深一层,日后再要想制住对方就不易了。

    “梅况,你修炼这一身武技也不易,梅氏一族命运系于你一身,我杨堪不愿多造杀孽,田春来被我拿下,田氏已经归降,你们梅氏大宅想必此时也已经被攻下,寿州归于我家主公麾下已成定局,梅氏等本是寿州大姓,郑田两家皆已臣服,你们梅氏一族莫非真要寻那灭族之事么?”

    杨堪这一番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语气恳切,听在那梅况耳中也是喟叹不已,一时间他也有些茫然。

    他虽然号称梅氏第一高手,但是却是庶出,族长梅庸对他并不十分信任,这等事情也非他可以做主。

    见梅况仍然是摇头,杨堪也只有叹息一声,勐地一挥手,“那就得罪了,上!”

    两人再度站成一团,但是浍州军却是一拥而入,终于打破了中营大门,开始攻入营内,战争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当江烽一行人带着梅庸等人赶到西门大营时,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除了杨堪与梅况的搏杀仍然在继续外,寿州西门大营步军只剩下九百余人投降,其余尽皆被斩杀一空。

    *********************************************************

    当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时,寿春城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昔日早已热闹起来的街道上除了偶尔来往的军队外,所有店铺大门尽皆关门闭户,偶尔有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睛从门缝里向外偷看着,或者从墙头上、窗棂缝隙里张望着。

    按照江烽的命令,寿州所有驻军尽皆留驻于军营中,不得外出,等待命令。

    第三军也已经赶到,将冲出北城外答应的寿州第一军(水军)逼回大营中,双方一度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但是在梅氏族人赶到之后,这场冲突并未扩大。

    事实上双方都清楚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浍州第一军驻扎西门,浍州第二军驻扎南门,除了已经大部被歼的寿州第三军(步军)外,寿州第一军(水军,梅氏控制)、第二军(水军,田氏控制)、第四军(步军、田氏控制)都基本保持着建制,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这大概是江烽最为满意的。

    浍州军的损失也不小,最大的还是牙军。

    在攻打梅氏长宁街的时候,浍州牙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密集的术法陷阱和术法阵攻击让浍州牙军吃足了苦头。

    牙军右营阵亡接近三分之一,而且受伤者更是高达百人,如果不是后来牙军左营赶来增援,能否击破梅氏大宅还真的很难说。

    浍州第一军进攻西门大营时也损失不小,阵亡超过三百人,这还是在夜袭得手的情况下,如果是白日里正面进攻,对方依托营寨和术法器械、陷阱来防御,会给第一军带来多大的损失,杨堪自己都觉得心惊。

    但总的来说这一战仍然称得上是极其完美的一战,而这一战的第一功臣首推郑弘。

    可以说没有正式的内外接应,没有郑氏的情报提供,浍州军根本就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攻入城中,若是按照正常进攻方式,要想攻陷寿春城,不付出两军损失的代价,很难成功。

    而现在仅仅只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就拿下了寿春城,而且还完整的保留了寿州水军,这对于江烽来说,简直是上苍赐给自己的礼物。

    站在寿州刺史府内,百寿堂三个仙风道骨的大字悬挂在屋檐下,几丛绿竹在院内,远远的院墙下,竟然还摆放了几个箭垛,显然是供主人在闲暇之余玩耍所用。

    青石板径横竖交错,两边的厢房鳞次栉比,更有外进小院,专供刺史府内的随员所住。

    大院内三进厅堂,比起浍州那刺史府,这刺史府才是真正的刺史府,起码大了三倍有余,怕是数十人在里办公也丝毫不嫌拥挤,更不用说两侧更有小门相通的侧院。

    亲卫队已经进了大院,正在对刺史府内每一间房间逐一进行清理检查,牙兵左营仍然驻守在长宁街和金锣街,而损失较大的右营则安排在了刺史府两侧的侧院内驻守。

    虽然相信现在寿州三姓已经翻不起风浪来了,江烽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已经让飞鸽传书会浍州,让崔尚、杜拓带领一批吏员速来。

    当然像郑家也不可能翻风浪,郑家现在想的是如何借助这一次机会彻底压倒梅田两家,成为寿州当之无愧的首姓人家,这也是郑氏之所以投效江烽的目的所在。

    梅田两家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们如何在这一轮的利益分割中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利益不被郑家夺走,如何为江烽提供资源,以获得江烽的认可,维系日后家族的生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节 蛰龙术

    杨堪踏进厅内时,江烽正独自站在厅堂内,背负双手默默的注视着厅内那一幅勐虎下山图出神。

    这幅画江烽倒是觉得气势十足,草莽中勐虎如拨草寻食,双目圆睁,前爪一只虚抬,一只按压,后爪微屈,蓄势待发,一条虎尾高竖,择人而噬的气势陡然而生。

    虽然不熟悉画者的情况,但江烽也知道这怕是一幅名家之作,只是唐代大家甚多,但除去吴道子、阎立本、周舫等人,他也对此不甚了了。

    “主公!”

    “七郎,没人的时候,还是喊我二郎吧。”

    江烽此时的心境已经平静下来,反不及之前降服梅氏一族时的兴奋喜悦,甚至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寥落和疲倦。

    杨堪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不解,不过他也不以为意。

    上位者的想法往往都已经和为将者不同了。

    在杨堪看来这一战堪称完美,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对寿州的控制。

    城内的寿州百姓甚至只知道城里发生了事端,甚至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寿春城已经易主了。

    “呃,二郎,三姓主事者已经在外等候了。”杨堪略一犹豫,还是遵从了江烽的意思。

    在他看来既然主从之分已经明确,那么实际上对江烽的称唿已经不适合再像以往那样随性恣意了,哪怕是独处也不合适,这很容易让人恃宠而骄。

    杨堪自信自己不会,但其他人呢?

    以己度人,其他人能不能像自己这样随时自省提醒自己?

    杨堪觉得可能大部分人能做到,但有些人未必。

    到时候若真是因此而生了嫌隙,反为不美了,还不如早早把这道界限明确下来,让大家心中有个底儿。

    不过杨堪也能理解江烽的心境,本来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同僚,一旦划下这道界限,距离自然就产生了,日后很多话便不能随意说了,这本来就是上位者需要付出的代价。

    看来自己这位主公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或者他不想彻底转换过来。

    正如江烽时不时挂在嘴边上所说,为人一世总还得要有几个能交心的朋友,可上位者能有朋友么?除非没有利益纠葛。

    可环绕在你身畔的,又有哪一个没有利益纠葛,就连你身畔的妻妾不也一样有各自的小九九么?

    “让他们等一等吧。”江烽转过身来,“先见郑居和郑弘,听听他们的想法,至于田家和梅家,那就要看看他们能给我们提供什么了。”

    杨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此战之后,寿州大局已定,梅田郑三家已经无力翻起风浪,至于说三姓内部的利益争夺纠葛,己方已经可以站在仲裁者的身份来判读了。

    什么样的结果对己方更有利,更符合己方的未来想法,那么就会怎么来裁定。

    江烽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飘忽,明知道杨堪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可自己就是不想问,总想把那些烦扰的事情搁在一边,清静清静。

    连江烽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可理喻了,踏入这个时空,争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不就是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么?

    怎么这刚刚起步,自己却有些意态萧索了,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丝命?

    想到这里,江烽自己都觉得好笑,似乎这个时空带给自己太多的感受,以至于自己在感知上都有些麻木了。

    “二郎,……”见江烽仍然是神思恍惚的模样,杨堪也有些好奇。

    没想到江烽这一趟长安之行回来,竟然已经晋入了固息期境界,这给杨堪的打击简直前所未有。

    这个家伙是不是太妖孽了,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天赋?还是有这份天赋才能成为上位者?

    去长安城之前,江烽才是养息期,连太息期的门槛都还差得远,怎么才区区一个月时间,就能连破太息期和固息期的门槛,直入固息境界,堪堪触摸小天位之大门了。

    除了天纵奇才这个理由,杨堪也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了。

    哪怕是长安城中天位高手再多,也没有听说过谁能把一个寻常的天境养息期高手直接送入固息期的本事。

    哪怕是有天材地宝相助,哪怕是有众多天位高手扶持,也不可能。

    武道修行,不是说没有捷径可走,但是那也只是说在临门一脚时,比如已经触摸到了某个境界的门槛,有强者扶持加祝,再加上天材地宝的帮助,能一跃而过。

    但像江烽这种显然就不是捷径了。

    刚踏入养息期的角色,在杨堪看来江烽根基扎得厚实,加之医道上的家学渊源,能在固本培元养气筑基的丹药上得益甚多,一两年内如果能勤加修炼,寻找机遇突破养息期阶段,踏如太息期阶段还是有可能的。

    但杨堪觉得也仅止于此了。

    他自己那位嫡传兄长也是号称杨氏三代数十人中绝才惊艳的角色,但是在每个境界中一样需要三五年的勤修打磨,更有各种天材异宝相助,才能上一台阶,尤其是在进入天境之后,那就更为不易。

    一直到现在,兄长也还在为闯入小天位苦苦拼搏,甚至不惜辞去军职,前往漠北、西域域来寻找机遇实现突破,没想到却错过了大梁与蔡州这一战,估计也让兄长懊悔万分。

    可江烽现在的表现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杨堪闻所未闻。

    想到这里,杨堪就忍不住摇摇头。

    “怎么了,七郎?”看见杨堪面容古怪的突然摇头,顿时把江烽从还有些恍惚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可是很少见到杨堪这般表情的。

    “呃,二郎,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还有些不服气和气闷,你怎么就能出去一趟就突破一次,呃,这种机会可否能让我们也沾沾光?”

    杨堪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表情,其他东西都可以不在意,唯独在这方面,真的让人有些心痒难熬。

    江烽也只能挠头,这该怎么解释?事实上连江烽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陈抟的先天图,福泽宝地,还要有千年孕育,九九八十一天的导引,更为艰难的还要有气机相合。

    若非自己修习的五禽功和兄长一致,这等机遇也轮不到自己。

    就这样,陈抟都还有些可惜,觉得这等机缘自己居然未能一举突破小天位的壁障,实在有些浪费了。

    “七郎,这等机缘恐怕也不是人人能遇上的,就是我自己也觉得有如梦中。”

    江烽简单的把情况作了介绍,听得杨堪也是唏嘘感慨不已。

    “二郎,这陈抟某也早闻大名,据传五十多年前就被当时的文宗皇帝召见,称其有道心真体,飞升之相,没想到你兄长居然拜在他门下,日后便有长生不老的造化啊。”

    “长生不老我是不信的,当然延年益寿倒是有可能。”江烽摇头,“但这一次的确让我受益匪浅,日后再要遇上这样的机缘,怕是不可能了。”

    “二郎,你还想怎样?这等机缘寻常人十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回,你还不知足?”杨堪连连摇头,“只是既然你兄长跟随清虚先生修行,指点你一下修行之术,对于我等武道修炼亦会大有裨益才是。”

    这一点上江烽倒不好告知杨堪。

    在临别之前,江潮将“蛰龙术”授予了江烽。

    这“蛰龙术”并非什么武道绝技,而是一种养生功法,乃是陈抟秘传绝艺,简而言之也就是陈抟一脉修行的奥义睡功。

    “蛰龙术”可以让修行者在睡眠的时候一样挤入修行养生状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为修行者每天增加了三到四个时辰的修行时间,这对于寻常修行者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秘术。

    当然这种养生修行秘术和武道修行又略有不同,对武道提升仅有辅助效用,但是在元力玄气的培固上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潮也是担心自己胞弟沉迷于红尘繁华,尤其是又听到师尊说江烽未来为女人所缠绕,担心江烽日后旦旦而伐,伤及元气折寿,所以才将这“蛰龙术”授予他,让其坚持习练,可保元气不失。

    只是江潮也专门叮嘱江烽,他传与江烽本已经有些不合适,但也算是得到了陈抟的首肯,此等秘术,不宜宣之于众,所以也要求江烽不能外传,哪怕日后江烽的子嗣也需得到许可方能相授。

    “城中局面还算平稳吧?”江烽岔开话题。

    “嗯,大致平静。”杨堪思绪回到正轨,“寿州三姓势力庞大,只要三姓没有妄动,其他都无足挂齿,眼下谁还要跳出来,那就真的是寻死了。”

    “七郎,你对下一步有什么看法?”

    “二郎,应该是要看你的想法才对,你对寿州水军这般重视,莫不是还有其他想法?”

    杨堪对江烽的野望胆魄还是相当佩服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现在的步伐已经迈得够快了。

    “七郎,莫不是你觉得我们该就此止步了不成?这可不符合你刚来固始时候的雄心壮志啊。”江烽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节 寿州水军

    杨堪也笑了起来。

    想想也是,当初在汴梁接受江烽招揽时,雄心壮志图谋天下,但内心还是很清醒的。

    琢磨着若是能在三五年内把江烽勾画中的浍州拿下设立起来,已经殊为不易了。

    没想到这才一年多时间,浍州已然屹立,盛唐和霍山两县的垦荒也在有条不紊的展开,浍州军骤然变成了四军,现在更是将史书中所称有王霸之气的寿州拿下,想想都觉得有如梦中。

    但听闻这位主公话语里,显然还不满足,流露出来的意思竟有取笑自己小富即安的味道,这让杨堪也是感慨不已。

    “二郎,要说某无争雄天下之意,某当然不承认,但是我们也得掂量一下,寿州的确有王霸之气,但前提是咱们得把这块肥肉消化掉。”杨堪斟酌着言辞。

    “寿州水军元气未损,当然是好事,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保持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军官体系的完善和士卒训练娴熟上的,寿州水军要为我们所用,就必须要换将易人,这势必会对整个水军造成较大影响,其战斗力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某对水战不熟悉,也无从判断,但是某觉得恐怕其对这方面的要求恐怕比步军更高。”

    杨堪的分析相当客观精准。

    水军体系和步军、骑军的体系不同,水军的战斗力体现在舰船的机动能力、运送投放能力以及水域打击能力上,与步军和骑军传统的短兵接战方式也不相同。

    水军士卒需要和舰船协调配合起来才能发挥其综合性的战斗力,弓弩、拍杆、撞角等传统打击武器,还有在水战中运用日益增多的术法武器,尤其是火性术法武器,也还包括靠船战,这就要求在训练上花费更多的时间,。

    而在这个时代,水军的战斗范围也就受到了很大的约束。

    在淮水以北,荆襄以东地区,水军的价值意义很小,可以忽略不计,而在淮水以南和荆襄以东地区,水军的战力价值也更多地体现在沿江沿河以及运河两岸和湖沼周围地区。

    只不过在沿江沿河和运河两岸以及湖沼周围地区,往往都是鱼米丰盛之地,经济较为富庶,商贸流通发达,对水运的依靠也很大,所以水军的价值也就在这上边体现出来了。

    尤其是像江水和运河沿岸,像云梦泽、洞庭湖、彭蠡湖、太湖、丹阳湖、巢湖周围地区,水军价值就更为重要。

    江烽这么看重水军,目标也很明显,显然不是淮北,而是淮南吴地。

    这里地处江淮之间,又有运河漕渠沟通,加上诸如巢湖、太湖、丹阳湖这些分布在江水两岸的大湖,之间都有河渠沟通,周围地区都是鱼米之乡,盛产丝茶粮食。

    只要有一直足够强大的水军船队,便可以从淮水进江水,甚至进入到这其中所有湖泊,辐射到湖泊沿岸地区,整个江淮地区度将囊括其中,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七郎,你说的甚是,水军必须要掌握在我们手中,但是换将易人我觉得则可以灵活处理。”江烽显然对这个问题也有考虑。

    “寿州第一军、第二军在军官士卒上壁垒分明,第一军是梅氏子弟为主,而第二军则是田氏子弟为主,但他们在训练方式和程度上却大同小异,战斗力也相若,假如我们能够将其军官和士卒打乱混编,也许会带来一段时间的不适,但是在同样的训练方式和作战规程下,我觉得他们恢复的速度也需要比我们想象的快得多。”

    江烽的话让杨堪有些意外,但是琢磨之后,觉得还真有一定道理。

    事实上寿州第一军和第二军在训练制度体系上都基本一样,士卒大多来自淮水沿岸的船户或者就是芍陂的渔民,唯一不同的就是控制他们军官一边是梅氏子弟,一边是田氏子弟。

    也就是说只要适当的把这些军官交换,其影响就可以缩小到最小,而在对这支军队的控制力上,因为军官分属梅田两家子弟,所以反而不虞其勾结联手起来,达到相互监督的效果,对江烽来说更有利。

    “二郎,这梅田两家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勾结起来不利于我们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也不能排除在以后特定环境下可能有变化的可能,某始终觉得这种方式难以让我们彻底放心。”

    杨堪说出自己内心话。

    寿州和浍州、光州的情况都不同。

    光浍二州对于江烽和原来的固始军来说,都算是基本盘,尤其是在许氏已然和江烽合二为一之后,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也都消除了。

    而像杨堪、丁满、张挺他们这些外来将领基本上都是赤手空拳而来,哪怕是招募了一批旧军军官士卒那也大多是分散于原来广胜军和龙虎军中,真正要说属于杨堪、丁满和张挺他们的直接下属,并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直接人身依附关系很淡薄,在来到浍州这个地方之后,普通士卒和伍长、伙长这一类最基层兵头也都是本地人,后期则是来自颍亳寿三州的流民,所以这支军队对江烽的忠诚度很高。

    而寿州军则不一样,他们之前有明确的效忠对象,虽说分属两家,但在此之前,他们都是统一在寿州军这面旗帜下,思想上还是基本一致的。

    如果现在未对其内部有较大调整,只是简单的互换一下两军军官,这情况下就贸然放权,一旦梅氏田氏在特定情况下达成某种交易,形成共识,那就有可能引发不测之祸。

    如果要对其内部进行大规模的调整,一来江烽手中并没有合适的熟悉水战的将领军官,二来这种调整也肯定会影响到水军战力的形成,这又是江烽不愿意见到的。

    不得不说杨堪的话有其道理,以这种方式夺下寿州本身就有些出乎江烽所料。

    或者说,寿州这么快落入自己手中,超出了江烽的意想。

    之前虽然都是在围绕着拿下寿州做准备,但来得这么突然,江烽甚至觉得自己乃至浍州方面都没有做好接收寿州的准备,但这种良机千载难逢,再没做好准备也得要毫不犹豫的接手。

    但现在已经拿下了寿州,该怎么来消化却是一个问题。

    正如杨堪所猜测的那样,江烽觊觎着淮南吴地。

    吴地局面已经进入了烈火烹油的阶段了,按照情报体系反馈回来的消息,吴王杨溥与同平章事徐知诰的矛盾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而徐知诰也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对杨溥下手,杨溥麾下诸人也在秘密联络地方,准备与徐知诰摊牌。

    如果没有意外,年内杨徐反目将是大概率的事件,而且江烽怀疑蚁贼秦权的主力一直在淮北肆虐,逗留不去,迟迟不渡江,也同样是在瞅这个机会。

    一旦杨徐反目,双方大打出手,只怕秦权就会即刻渡江分一勺羹了,甚至东面的越国钱氏也会加入进来。

    真正到这个时候,如果己方却按兵不动,浪费这等机会就太可惜了,所以当初江烽甚至觉得如果寿州骤然难下,他宁肯绕过寿州直取庐州和濠州,先将这两州拿下来,到那个时候,寿春就是孤城一座,也不怕它能飞了。

    但现在已经将寿州拿了下来,那又另当别论了,如何将寿州军的力量融入浍州军中,让其在即将到来的淮南争霸战中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才是当下需要解决的迫切问题。

    淮南吴地坐拥十州之地,还有周边数州依附于吴国,堪称江南独大,如果不是这杨徐君臣之争,或者说还是杨行密时代,这一统整个江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现在杨徐君臣反目,对于吴国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却给了周围的藩阀势力一个绝好的机会,所有人几乎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场不死不休之局,就看什么时候开打了。

    江烽内心也希望这一场吴国内乱能够来得再晚一些,让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消化光浍寿三州,整合其中力量,但是很显然时局却不会按照他的希望来发展。

    甚至杨徐双方之间也一样清楚一旦双方反目开打,周边的诸藩肯定会趁机加入进来趁火打劫,但他们却无法住手。

    无论是杨溥还是徐知诰都很清楚,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也许落到周围诸藩手中他们还能有一条活命,但是落到对方手中,却绝对是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内乱的残酷性。

    也正是基于此,杨徐双方都在竭尽全力的做最后准备,同样也都在向外延揽助力,甚至连寿州方面也一样接到了杨溥的手书,要求田氏在一旦杨徐开战之后,也要准备两军加入杨氏麾下。

    这个情况也是江烽从田春荣那里获知的。

    对于田氏来说,江烽方面接管寿州防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田氏无需在为是否出兵加入吴国内战,以及出多少兵而费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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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介绍:
嬗变的历史,沸腾的大陆,数风流人物,谁主沉浮? 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且看一个卑微者的皇者之路!烽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