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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桩桩     蔓蔓青萝txt下载     蔓蔓青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2

    阿萝吃惊地张大了眼,气得狂,她支起身体,左右看看,抓起几案上的一个瓶子就砸了过去,瓶子“哗啦”摔得粉碎。她哭叫着去拾碎片:“你们都逼我,我,我这就去死。”

    刘珏吓了一跳,冲过去拦住她,双手一抱她,鼻子便一酸,她,竟然瘦成这样,骨头都硌得他生痛。子离脸色一变,喝道:“把这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这些,这些,全给我收了!你们四个十二时辰看着她!”

    宫侍急急奔进,收拾地上的残片,搬走屋里的东西。

    阿萝被困在刘珏怀里,眼睁睁瞧着他们断了她所有的念想,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刘珏轻轻把她放在榻上,对子离一礼:“她,就交给王上了!”说完退出了玉华殿。

    子离沉默地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张张嘴,想唤住他,眼睛又看到阿萝那让他难舍的面容,内心激荡,一挥拳打在了墙上,惊得宫侍齐齐跪地哀求:“王上!”

    “出去!”

    子离走到睡榻旁,轻轻抱起阿萝,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她可真瘦啊,蜷在怀里像只小兽。他喃喃道:“阿萝,我真的为难,我恨自己怎么就放不下,我怎么就不能放下啊!”头靠在她柔顺的丝上,“……阿萝,我爱你爱得都认不出自己了……我这样勉强着你,拆开你们俩,换作从前,我绝不会做这种事。可是,现在我却做了,明明还有一条路,我却舍不得说……阿萝,我一说出来,你就要离开我了,你就要嫁给他了……让我眼睁睁瞧着你们双宿双栖,阿萝,你知道这对我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阿萝啊,要是你一直这么乖地让我抱着,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怀抱该多好啊!”

    第二天,刘珏便得到消息,阿萝恢复了进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遥望王宫想了许多,阿萝那尖瘦的下巴,瘦骨嶙峋的身体,眼中的悲伤……

    他垂头走进书房,向安清王跪下:“父王!儿子我……”

    安清王看着儿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在很久以前,父王还是少年时,心性好动贪玩。有一次为了猎一头黑熊闯进了黑山森林,走得远了,竟迷了路,只得顺着水声而去。行不多远便瞧见一条山缝,有泉水从中流出,我走进山缝,出口处是一座山谷,百花怒放,景色迷人。我一直想,要是有一天能带着心爱的人在这里住着,会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可惜你娘亲去得早,我一直没能圆这个心愿,你能去瞧瞧,她必是喜欢。”

    刘珏眼中含泪:“儿子不孝!要连累父王了。”

    安清王缓缓伸出手拉起他,笑笑:“比父王个头高多了!去吧!”

    刘珏一把抱住他,安清王拍拍他的背:“他们在松风堂等你。”

    刘珏回到松风堂,树林里走出四个人,他笑笑:“原来你们几个也挺帅的嘛。”

    摘除面具的玄衣、赤凤、冥音、青影相互看看,脸上露出笑容。青影贫嘴道:“那是,青影一露脸,保管迷死风城里的丫头们!男的也不放过,通通迷死!”

    刘珏闲闲地说:“这样啊,明日我就与青玉坊的老鸨子说说价,让你挂牌接客去。”

    青影脸一白:“不会吧!主上,让我这等文武双全的高手去挂牌接客?”

    “你说你想迷死风城里的男男女女,爷我想了半天,也只有城中最大的青楼适合你施展才华!”

    青影一呆,苦着脸道:“主上,我开玩笑的。”玄衣、赤凤、冥音埋下头忍笑。

    刘珏也被青影逗乐了,笑了会儿,他看着四人:“这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四人也敛了笑容沉声答道:“主上放心,早已布置妥当,刘英携小玉已先行一步,只等小姐身体好一点就可动手。”

    刘珏刀刻般的俊脸上现出一种严峻:“说是万无一失,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要好好保护老王爷!”

    “是!”

    “七日后,四国来使会到风城朝贺新王登基,王上必然无法脱身,我们就定那天行动!”

    “是!”

    刘珏眼中露出感激,单膝对四人跪下,四人一惊,齐齐跪下道:“主上不可如此!”

    刘珏缓缓道:“我们都是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刘珏不才,能得这么多好兄弟生死不弃!如今要为一女子使父王与众兄弟陷入困境,刘珏惭愧之至!你们起来,受我一拜!”

    四人一动不动,玄衣恳切说道:“能入乌衣骑跟随主上,是我等的荣幸!主上乃至情至性之人,乌衣骑众人愿生死跟随主上!”

    刘珏站起身,扶起四人,沉声道:“暗夜会安排乌衣骑中坚全部离开,散入市井,但明里的人马还在,这些听老王爷安排。同时启动你们的替身死士,不要让别人察觉你们不在。你们四人中冥音随我走,其他三人照计划行事!”

    “是!”

    阿萝恢复了进食,心寂如死,四个宫侍日夜寸步不离,她躺在窗边睡榻上,望着外面的春色。绿意生机隔着窗子,就似隔了整座太平洋,遥不可及。

    子离也在看窗外的景致。阿萝的心不再是春天,她的心在他面前已冻成寒冰。他真是不明白,他什么地方输给了刘珏,就连散尽后宫只娶她一人,她也不动心。是他对她不够好么?他已委屈自己,把心捧在她面前任她蹂躏。他是宁国的王啊!她对这些不屑一顾,他为了她甘受龙鞭之苦,她却不知情。子离低低轻叹:“为什么,阿萝,我这般对你,为什么?”

    他恨自己舍不得!子离想起大婚那夜对阿萝说过的话,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痛苦:“我真的是自作自受,这一天竟真的来了,我真的看到你爱上别的男人了。”

    摸出玉箫,子离跃上玉龙宫大殿屋脊,吹出那时应和阿萝笛声的曲子。那个时候他多么孤单,偶然徘徊在安静的河边,就听到相府后院传来清扬的笛音。吹笛人的技艺并不高明,但他听出了里面的孤单。院墙内有人与他一般心境么?他没有去看是什么人,只想与这笛音一起合奏。箫笛和鸣,似两只离巢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同伴,扑腾着翅膀互相勉励着飞翔。

    他想起那时阿萝男装打扮来到河边,她也想看看是何人在吹箫吧。她是那么善良,不忍见他因为笛音消失而露出落寞表情,急急取出了笛吹给他听。他自然对她有了好感。再后来,知道了她就是墙内的吹笛人,他是多么欣喜。从此一天天接触她,小心地呵护她,宠着她,最终为了王位又放弃了她。

    子离箫声一变,曲调由温柔转为凄凉。

    阿萝,你既无心,为何又要费心来开解我?给我说各种趣事,谈各种有深意的话题,让我的心沦陷在你的温暖里。你既无意,为何要给我错觉,让我觉得你依赖着我,望向我的目光里满是信任?阿萝,我们分开只有三年,你在临南城也不过待了两月而已,为什么?难道我爱你比他少吗?

    箫声再变,变为愤怒。子离不知不觉用上了内力,听得啪的一声轻响,箫声嘶哑,他低头一瞧,吹口处现出细细的一道缝。他怔了怔,箫已碎了么?子离从殿顶飞身跃下,去了玉华殿。

    “恭迎王上!”宫侍跪地请安。

    子离大步走向阿萝,她无神地躺在睡榻上,下巴尖瘦,人窝在榻上,小得可怜,显得眼睛更大,嵌在脸上像一汪湖水,羸弱得教人想恣意怜惜。

    他看着她,那是他的梦,他心里的最美的梦,子离心一横说道:“四国的使臣将到风城贺我登基,忙过朝贺之事,我便封你为妃。你,你把身子养好一点。”说完这句话,他不敢再看阿萝,逃也似的走出了玉华殿。

    两行泪从阿萝眼中滑出。似湖水漫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瞳光华闪动。好,你要我嫁你,待在后宫是吧?子离,你不要后悔!因为从此你这后宫将鸡犬不宁!

    “来人,我要沐浴!顺便弄点夜宵来!小姐我饿得慌!”

    宫侍大喜。

    顾天琳痴痴地远望玉龙宫,听着那箫声,想着那个飘逸的人,她的王啊!为何看不到她在盼他呢?

    手指轻抚琴弦,顾天琳婉转地唱着哀伤的歌:“绝代有佳人,日暮倚修竹。泠泠琴声起,凄凄无人顾。承欢三年矣,夫郎心有属……”

    “皇后是在怨寡人冷落了你么?”子离淡淡地在她身后说道。

    顾天琳一惊回头,看到子离,忙跪下行礼:“王上,妾身……”

    子离已扶住了她,顾天琳嗅到一丝酒味,低呼道:“王上醉了么?”

    “哈哈,是,寡人醉了。”子离大笑,他是醉了,但愿长醉不复醒!

    天琳面露娇羞靠近了子离,埋下头,轻声道:“臣妾,臣妾侍候王上歇着吧。”

    子离睁着醉眼,瞧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手指划过她的脸,抚上她的眼睛。

    天琳慢慢闭上眼,睫毛微颤,想起新婚那晚,子离便是如此,似娇似喜的笑意难以抑制地浮上唇边。

    子离托起她的下巴:“睁开眼睛。”

    一双清水眼慢慢张开,酡红如醉的脸仰望着子离。天琳的眼里写满爱慕与渴望,画像上的人就在眼前,他看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可是这眼睛,这不是他一千个日夜里凝望着熟悉着渴盼着已镌刻进心里的眼眸啊!

    天琳的手温柔地解开他衣襟的系带,子离脑中一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喃喃道:“我……天琳……对不起。”蹒跚着后退,子离眼中流露出一种绝望、一种悲伤,看着顾天琳瞬间变白的脸,他一狠心转身走出了玉凤宫。

    他怎么能,他做不到!

    顾天琳的眼泪终于如瀑布般倾泻,人一软,跌倒在地。他定是心里不痛快趁酒劲而来,他心中爱慕着的始终是玉华殿里的那个女人啊!

    深蓝色的天空忧郁安静。子离出了玉凤宫,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往玉华殿望去一眼。阿萝,我怎么会有负了你的感觉呢?她明明是我的皇后,我却感觉我亲近她会对不住你。明明可以酒后乱情,我,我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幅画像,想起你的眼睛,你的模样。阿萝,就算是我对不住你吧,我放不了,真的放不了手。

    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再让我瞧见你美丽的样子,我不想毁了你。所以,如今我宁可违你心愿纳你为妃,只要你待在宫里,留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顾天琳无力地听着更鼓声传来,流泪祈求:“天上所有的神啊,给我他的心吧!”

第三十五章1

    子离登基,年号龙兴,称璃王。宁国龙兴元年四月二十六,陈、启、安、夏四国使臣到达宁都风城,朝贺新帝登基。

    风城自璃王登基后就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四国使臣入风城之日,城中旌旗飘扬,百姓夹道欢迎。与其他三国不同,安国使臣从海路转水路,使船逆都宁河而上,直抵风城南城门码头。安国位置靠北,子民世居苦寒之地,相国铁罕亲率使团前来,一则贺璃王登基,二来想求得水6通商许可,购得宁国粮食、铁器以增强安国国力。

    使船入都宁河后行至宁国境内,安相见宁国绿意昂然,土地肥沃,两岸时现炊烟,百姓热情有加,不禁羡慕起宁国的富足来。待到行至离风城百里处,已有宁**队沿途护送,秩序井然,他又叹宁国兵强马壮,心想还好安国与宁国间有黑山森林为屏障,若真的是一马平川,就令人担忧了。他打定主意,此番前来,一定和宁国缔交结盟,世代友好。

    启国是草原王国,部落居多,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已隐有霸主之气。启王亲弟穆亲王身负全国兵马元帅之职,此次请命带使团前来宁国朝贺,多少也有亲自勘察地形的意思。入得边城,顾天翔亲临右翼军相迎,他一色白衣铠甲,冷峻儒雅,将穆亲王一行一路护送至风城。穆亲王知其乃皇后亲兄,将来他们要入宁国,当其冲与他们交战的就是他,不由多留了心,冷眼观察。

    陈国二王子楚南带使团过了汉水,抬头望了望临南城门,切齿的恨意又涌上心头。过了临南城,楚南浓眉下射出一道贪婪凶狠的目光,他望着千里沃野,冷哼一声暗道,有朝一日,他必将这片土地纳入陈国版图。

    夏国地处西南山区,四国之中属它最为软弱,此次朝贺,竟是夏王亲临。进得风城,四国各入自家使馆歇息。

    当晚,宁国官员传旨,璃王王宫设宴款待四国使臣。

    巨大的宫门缓缓打开,四国使臣过了宫门外的玉桥,由软轿分别送至怡心殿。怡心殿是王宫中除金殿外最大的宫殿建筑,专为宫中招待四国使团或大宴百官时使用。

    怡心殿中摆放有九座高约两丈的九龙烛台,每座烛台安放有八十一根红烛,殿顶垂下九百九十盏宫灯,墙边一溜灯盏,齐齐点燃,把怡心殿照耀得如同白昼。

    从殿门到大殿之内,处处摆有春日鲜花,钟鼎内烧着龙涎香,挑选出的宫女侍从均年青美貌,往来穿梭其中。

    四国使团主臣分两边靠龙椅坐定,下方有宁国诸臣陪同众使团成员,清王刘鉴也奉旨入宫。子离之前对他说:“大哥处理四国政务多年,子离经验不足,恳请大哥今夜前来赴宴。”

    刘鉴往身后一望,好一场盛宴!从他这里已看不清尾席上的官员了。他转过头看看上方的王座,那张龙椅上坐的人本该是他啊。如今坐在下,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他仍觉得分外难堪。小心地藏好这份情绪,刘鉴含笑与四国使臣寒暄,目光与夏王一碰,他心中泛起疑虑,迅移开眼。突然,他明白了什么,心里腾起一股喜悦,春风满面,似乎一月前的夺位事件纯属子虚乌有。

    穆亲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刘鉴,这个废太子似乎有利用的价值。

    楚南早就看到了斜对面的刘珏与顾天翔,眼里不由自主射出一道逼人的目光。刘珏也瞧见了他,微笑着拱手一礼。楚南鼻子里冒出轻哼,调转了头。

    刘珏在等。今日能到场作陪的都是宁国的皇亲国戚及三品以上官员。他看似不经意地看向末席,兵部侍郎成思悦含笑地陪着安国使臣,目光闪烁间,眨了三下眼睛。

    刘珏眼睛再次看向楚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是在耻笑他么?楚南一直盯着刘珏,心中隐有怒气,临南城战败,陈国要岁贡来朝,对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这时钟声敲响,鼓乐齐鸣,宫侍高声喊道:“璃王驾到!”

    众人纷纷离桌施礼:“恭迎王上(陛下)!”

    子离身着九龙缠身皇袍,头戴珠冠,腰结玉带,气度不凡,缓缓驾临怡心殿。他年轻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坐上主位后双手一伸:“诸使臣多礼了,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整齐划一的呼声,黑压压的人头,最远处的尾席至殿门口,已看不清席上所坐何人,只有自己,高高在上,万众瞩目。子离心里涌起了一股满足感,难怪为争帝位,哪怕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也有前仆后继者,为的,就是这美妙的帝王感觉!他淡定地开口,语气温和:“各位使臣不远千里前来,寡人敬酒一杯!”

    他的态度是和蔼的,话语是略带谦逊的。安相铁罕心中一松,眼里已冒出喜色,素闻璃王性格可亲,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缔结同盟和物资供应的事宜想来会商谈得很顺利。启国穆亲王看着子离一笑,黄口小儿,初初登基,就是一个书生,宁国危矣!楚南仰头喝下杯中酒,暗道,南方十五座城池,陈国势在必得。夏王一脸高深莫测,微笑饮酒。

    片刻,使臣们抬上朝贺礼物,宫侍高唱着长长的礼单。安国献上了一颗海碗大的明珠,揭开沉香木盒,一道耀眼光芒从盒子里射出来。铁罕得意地道:“此珠千年难遇,是渔民偶然从星月海海底巨蚌中取得,悬之于室,光华莹润,与白日相差无几!”

    子离挂着浅浅的笑容,看到明珠时眼里闪过惊叹:“如此宝物,安国有心了!”

    穆亲王心中不屑,原来璃王是爱财之人!等下启国的礼物很快就会将你这光华比了下去!他拍拍手,殿外进来一人,全身罩于斗篷之中。穆亲王哈哈大笑道:“我启国也送明珠,陛下,本王送来的是草原上最亮的一颗明珠!”

    话音一落,来人掀开了斗篷,原来是一个美人。她身材婀娜,长结成细辫,垂至脚踝,飘飘荡荡,越显得脚踝的玲珑秀美。一张白色纱巾掩住她的面容,只露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处,殿内的烛光全映进了眸中,星星点点,璀璨动人。子离心中一动,这多像阿萝的眼睛!

    穆亲王再拍手,殿外又涌进一群披着轻纱的女子,口中歌声婉转,手上小鼓敲出鼓点。美人身形一转,身上的白色纱裙片片散开,她旋身一舞,似鲜花绽放,花瓣层层铺展。美人旋个不停,这朵花便在怒放中一点点飘向子离。在她舞到离他两丈处时,鼓声停住,美人正好跪伏于地,罗裙撒开,娇躯微微颤抖。花已开放,只等待子离采撷。

    众人都瞧得呆了,定力稍弱的,已恨不得跑上前去搂她入怀。刘鉴也是一愣,没想到草原粗陋之地还长得出这么一朵娇柔的花来!

    美人慢慢抬起头,面上纱巾滑落,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子离定定地瞧着那双眼睛,真像啊!阿萝,世上还有与你相似的眼睛呢,他已瞧得有些痴了。

    刘鉴坐在子离下,也看到了那双酷似阿萝的眼睛,心中一动,对美人含笑举杯。

    穆亲王很满意,尤其满意璃王的表情,满意清王刘鉴的举动!

    宫侍轻咳一声。子离回过神,朗声笑道:“如此明珠,如此美人!美人便叫明珠吧?”

    “陛下圣明,美人正是明珠,是我启国的明珠公主!”

    子离心里一惊,送个公主来和亲?是想和解,还是想迷惑我呢?他继续笑道:“万里离家,只身留在宁国,只怕委屈公主了,明珠蒙尘,寡人不忍!”

    明珠抬起脸瞧着年轻的璃王,又瞥见坐在一旁含笑注视着她的清王,娇媚一笑,深深埋下了头。

    “公主平身!”子离轻声吩咐道。

    明珠低声谢恩,搭着宫侍的手缓缓站起来。不知道是舞得久了跪得长了,还是有意为之,她脚一软,身体微倾,刘鉴皱了一下眉。

    明珠扶稳宫侍柔声道:“明珠自小便心慕宁国繁华,陛下难道不肯遂了明珠心愿么?”言语中已带了丝委屈娇嗔。

    子离睥睨着刘鉴,刘鉴看到明珠时眼里闪过的那丝光没有逃过子离的眼睛,他笑了:“既然如此,穆亲王,明珠公主许给我宁国清王为正妃,不知可会委屈了公主。”

    穆亲王呵呵笑道:“一切皆由陛下做主!”

    刘鉴不知是惊是喜,是忧是叹,只能伏地谢恩。他瞧见明珠眼睛似阿萝,已知此女有打动子离的可能,没想到转瞬之间,子离便把她送给了自己。他想起了青蕾,她一心想做他的正妃,两人正商讨着这两日请了王命将她扶正,没想到他又要带个公主回去,还是四国之中野心最大的启国公主。子离是害他还是帮他呢,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刘鉴应酬着周围的使臣,脑中迅转过一个接一个的念头。

    随后陈国、夏国都呈上了礼物,子离安然受之,手轻轻一拍,怡心殿乐音四起,宫中乐伎翩翩而来,舞姿动人。

    殿中众人谈笑风生,一片融洽,谁也没有留意到末座的成思悦不知何时已出了大殿。

    楚南径直举杯朝刘珏道:“平南王神勇,本王子敬你一杯!”

    刘珏轻笑道:“楚南王子能刺本王一剑,端的是好武艺啊!”他举杯欲饮,又停了停,“不过你还是败了。”

    “你!”楚南心中怒火腾起,他斜睨着刘珏,“本王子还要在风城待上俩月,好好见识一下大国繁华,有时间楚南还想向平南王讨教几招。”

    “讨教就免了,估计二殿下会在风城的温柔乡绊住手脚放不开了。”刘珏轻狂地取笑着。心中暗暗算计着时间,惹怒这位陈国王子,才能在宴罢前脱身,不然宴会一完,他就走不了了。

    果然,传闻中骄傲的楚南王子已经怒,喝道:“平南王,你竟胆蔑视本王子?”

    “又如何?难道临南一役,不是陈国大败?哼,妄想犯我边界,吞我国土,下场又是如何?”

    刘珏说这话时把声音逼得很细,子离远远地只瞧到两人之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却听不见刘珏说了些什么。他看到楚南脸红耳赤,似要飙,心想这位陈国王子功夫了得,骄傲异常,之前败在了刘珏和顾天翔手中,肯定不服气。但这样的场合,却容不得两人当庭闹起来,便笑道:“二殿下,常言道不打不相识,我宁国的平南王和忠勇公都是豪爽之人,二殿下逗留风城,应与他们多多往来为好!”

    楚南冷着脸端酒向刘珏示意,刘珏嘴一撇,头已转过一边。楚南跳了起来,指着刘珏道:“本王子是给陛下面子。你武功若是了得,就不会伤在本王子剑下了!”

    刘珏借机露出大怒的神色,跪下对子离道:“臣请旨与楚南王子切磋切磋,请王恩准!”

    子离笑道:“等宴会罢了,你二人另约时间便是,允之。”他话语中已含着威严之气,意思是,这是宴请四国使团的国宴,你别给我搞砸了!

    刘珏狠狠地瞪了一眼楚南,回座闷闷地饮下几杯酒,对子离一礼:“臣酒量不好,再饮恐会失仪,请王上准臣先行告退!”

    心里有火,却要憋着,刘珏骄纵惯了,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子离微微一笑:“平南王好生歇息。改日你与楚南王子比试,寡人亲自裁决!”

    刘珏向四周团团一揖,走的时候还瞪了楚南一眼。楚南哼了一声,也调过头不看他。

    走出怡心殿,刘珏出了王宫。宫门外冥音已等候多时,两人会合后飞地驰往西城门。今晚这里的守门军士全换成了刘珏的亲兵,见两人行来,开了城门,两条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陪在末座的成思悦神不知鬼不觉地早早离开了大殿。走到阴暗处,换好夜行服,他又成了暗夜。

第三十五章2

    陪在末座的成思悦神不知鬼不觉地早早离开了大殿。走到阴暗处,换好夜行服,他又成了暗夜。

    暗夜轻轻跃往既定地点,这里已有鸽组暗哨等候。他沉稳地打出行动的手势,一队人影照既定路线迅靠近了玉华殿。

    看到殿外禁军站得如标枪般笔挺,暗夜心里骂道,使团前来,禁军主力全调去怡心殿附近戒严,这里的人手怎么一个也没抽去。

    时间不多,他一抖手,袖中飞出一根细丝勾住了玉华殿的檐角。身形一展,似道轻烟飘了过去。不多时已落在殿顶。暗夜小心的翻下身子,透过窗户看到阿萝倚在榻上,四名宫侍站在三丈开外。他小心的掏出竹管往里面吹进一道青烟。

    片刻功夫,里面五人软倒在地。暗夜绕到殿后,这里站有五名禁军。殿前却有二十名。五名禁军相距三丈。暗夜默算了下时间,朝中间之人弹出一粒石子,那名禁军一回头,其他四人莫明其妙地看向他。电光火石间,暗夜已冲了出去,出手如风点倒两名,同时挥出一把迷烟,身体如箭一般扑向最远那名禁军。那人刚呼得半句:“有……”暗夜的拳头已击中他的咽喉,后半句再也吐不出来。

    殿前此时正走来一队禁军,十来人左右,为之人对守殿禁军抱拳道:“兄弟们辛苦了。”

    守殿禁军一笑:“王命在身,难得兄弟还过来瞧瞧我们。”

    语音未落,鼻端已飘来一股香气,来不及惊呼,眼睛一翻已晕了过去。这队禁军正是先前为夺位安插进宫的鸽组暗哨。暗七一摆手,鸽组众人的暗器已经出手。几声沉闷的声响后,殿前二十名禁军已倒了下去。暗七不屑的想,区区禁军高手斗得过乌衣骑精锐么?

    他们手脚麻利把这些禁军拖到一边,站在殿前。外人一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暗夜满意地看了手下一眼。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摸出一个玉瓶在阿萝鼻间轻轻晃动着,急急唤道:“阿萝!醒来!”

    阿萝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见面前站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张口欲呼。暗夜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是乌衣骑暗夜,主上已等候多时,能走吗?换上衣服随我离开!”

    乌衣骑?阿萝心头狂喜,接过暗夜递来的黑衣,几下换上。暗夜还是黑衣蒙面,拉住她的手:“失礼了!”

    带着她走出殿门从玉华殿后飞奔往御花园。暗夜带着她轻功未受半点阻碍。到了宫墙之下,暗夜搂住阿萝腾身飞起,借助手中细丝出了宫墙。

    墙下已有乌衣骑等候。暗夜对阿萝一抱拳:“一路小心。”身形展动再次进了宫。

    从他离席到送阿萝出宫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暗夜换好官服,半柱香后,成思悦出现在怡心殿的假山附近,站着看了会儿月亮,含笑殿内行去。见到禁军统领打了声招呼:“钟统领今夜辛苦了。”

    “成侍郎不在殿内饮酒,出来作甚!”钟右山笑着问道。

    成思悦玉面上浮起愁容,低声道:“我旁边那个安国使臣一身羊骚味,下官给熏出来透气了!”

    钟右山不由捂着嘴失笑:“成侍郎还是忍忍吧,宴会看来一会儿就结束了。”

    成思悦摇头叹气,笑道:“改日请张统领导喝酒!”施施然走进去坐下。

    歌舞还在继续,子离还在与四国使臣斡旋,刘珏已经离席,一切顺利。

    阿萝跟着乌衣骑策马奔出西城门向草原跑去。一个时辰后,草原上清泠的月光下照出两条人影。阿萝眼泪不禁流了出来,马才奔近,一条人影跃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热热的唇已压在她的泪眼上,刘珏略带痛楚地低呼道:“阿萝,阿萝,我来了!”

    阿萝看着他,心里感动,他怎么这么傻,这样带她逃他不管他的父王了?不管王府众人了?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手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服再也不肯放手。

    时间紧迫,刘珏顾不上与她诉说别情。换过马,他拥着阿萝,冥音带着两名乌衣骑,一行人朝玉象山余脉打马狂奔。

    到了山麓,已有人等候,刘珏、阿萝与冥音各自换乘一骑,其它人带着换下来的马撤走。天边已有晨曦隐现。刘珏心疼地看着阿萝:“跑了一整晚,累了吧?”

    阿萝眼睛清亮,脸上带着笑:“不累,走吧!”

    三人慢慢沿着山脚绕过玉象山进黑山森林。此时阿萝已疲惫不堪,从昨晚到现在,三个人只下马休息了半个时辰,一路往北。阳光从树缝中洒下来。已是第二天的午时了。

    冥音看了看方位:“主上,我们已进了黑山森林。可以歇会儿了。”

    刘珏抱下阿萝,脚刚沾地,阿萝腿一软就往地上坐。刘珏扶住她:“你不像我们,骑这么长时间的马,腿受不了。”

    阿萝这才觉得两股已被磨破疼得很,一张脸皱成一团。刘珏看看她,心里明白,柔声道:“忍一忍就好。”

    冥音拿来干粮与水。三人吃过后,阿萝才问:“我们能逃得了吗?”

    “有一天是一天吧,我不能再让你呆王宫里。”刘珏静静地回答。

    冥音低声道:“主上与小姐保重,冥音先行一步再回王府复命。”

    “好,自已小心!”

    冥音取下干粮食水还有一副弩弓。对刘珏和阿萝一磕头,留下一匹马离开。

    “他要前去消除痕迹。阿萝,父王说森林里有一处极美的山谷,刘英和小玉已在那里等我们。我们去吧。”

    阿萝没有问他带自已逃走,安清王会怎么样,王府诸人会如何。她深深地看着刘珏,绽开一个笑容:“我生死都与你一起。”

    刘珏宠溺地拍拍她的脸:“为什么以前不?”

    “以前没觉得你有这么好啊!”

    “其实子离是真的对你好的,实在有愧于他。”

    “那好吧,我回去做他的皇妃!”

    刘珏打好包袱,骑上马笑笑:“那好吧,我一个人亡命去!”

    阿萝坐在地上瞪他,嘟起嘴不吭声。刘珏眉一扬:“再给你个机会,过来!”

    她已疲惫到了极点,坐下后那还有力气站起来,望着刘珏:“好痛,我腿软,没力了。”

    刘珏忍住笑,催马过去,一弯腰把她拎上马,屁股一挨马背,阿萝疼得龇牙咧嘴。“这就知道痛了?绝食给谁看呢?嗯,逼我啊?”

    “我哪有?我胃口不好,宫里的食物是喂猪的!”阿萝嘴硬。

    刘珏朗声大笑:“御厨会被你气死!走吧!”

    在山里行了一个下午。太阳西沉之时,刘珏看到了父王说的那道山缝。笑逐颜开地说道:“阿萝,我们到了。”

    阿萝甜甜地望着他:“小玉和刘英咋样了?我们在山谷给他俩主婚好不好?”

    “好!”刘珏跳下马,抽出了长剑。牵着马引着阿萝往山缝里走。一道溪水从山缝里流出,走进去,里面不象外面那般窄,勉强还能过马。远远的看到有一道亮光。两人慢慢走过去,两刻钟后,已站在了出口处。

    太阳西沉,满谷霞光,谷中一个小小的湖泊,岸边青草如毯,山花烂漫。阿萝叹了声:“世上原来真的有桃花源!真和《恐龙》里演的一样,走出山洞外面就是新世界!”蓦地放开喉咙大喊到:“小玉!小玉!”

    声音在谷中回荡,突然,湖对岸的树林里奔出两人,正是小玉和刘英。小玉兴奋地朝她挥手:“小姐!在这儿!”

    刘珏一笑,跃上马,轻咤一声,马绕着湖向二人跑去。

    小玉抱着阿萝放声大哭。刘英笑着告诉刘珏这里的情况。原来他二人三天前便已到了这里,来了之后才现,树林里居然已建好了几间木屋,备有大量的粮食和用品,看上去也就是近两月的事情。

    刘珏想,父王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会带着阿萝前来避难。刘珏对老头子的高瞻远瞩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看向天空,暮色渐渐掩来。刘珏朝阿萝伸出手:“我们回家!”

    阿萝看着他。他脸上温柔的笑容,看看他的手,这是可以握住一生的手。嘴一翘:“我要背,走不动了。”

    刘英牵着马和小玉偷笑着走开。

    刘珏无奈地叹气,蹲下身:“上来!”

    宴会进行到尾声时,成思悦看到一个宫侍急急地跑进了怡心殿。子离握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脸上不露丝毫痕迹。成思悦眉一扬,璃王真沉得住气。

    子离平静地坐着,目光已落在刘珏空了的席位上。安排得好啊,允之!他心里冷笑。你要我救了阿萝,诚恳地把她送给我做妃子。然后又暗中布置人手,从王宫中劫走阿萝!当王宫是什么,是你王府的后花园?当我是什么,是软弱可欺的人吗?

    他控制自已濒临暴的怒火。脸上的笑容没有改过。眼神锐利如成思悦,却瞧出他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勉强。

    子离目光又转到楚南身上,笑着开口道:“平南王出了名的功夫好,听闻在临南城一战,竟被二殿下一剑刺中,二殿下功夫了得啊!”

    楚南一笑:“楚南侥幸得手,其实平南王当时城头抗敌已筋疲力尽。楚南很佩服他与忠勇公天翔将军的智谋与配合。”

    顾天翔终于不痛不痒地开了口:“殿下以一人之力跃上城头,这份功力不用自谦吧。”顾天翔今晚一直觉得刘珏太过冲动,又想不明白为什么。照刘珏的性子,这个楚南他不会放在心上。而子离,感觉上又在撩拨楚南怒火。想不明白。他说完话就只顾着喝酒。宫中的御酒那及得上盈秀酿的离人醉。他已把盈秀带了回来,就等着宴罢和父亲商议婚事。心思转到了盈秀身上,一时竟忽略了子离脸上的僵硬。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送走四国使团,百官纷纷散去,成思悦离开之前偷偷注意到子离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的表情。

    子离出了怡心殿,直奔玉华殿。醒来的禁军和宫侍已跪了多时。走到门口,子离抬脚踹翻一个宫侍,其它三个磕头如捣蒜:“王上饶命!奴婢突然就晕了过去,实在不知啊!”

    他身边贴身侍卫已细细查过殿内外及受伤禁军,跪下道:“王上,是高手所为。且能不伤人命尽可能的手下留了情。”

    子离静静站立了会,压下想杀人的冲动,淡淡道:“都出去吧,寡人要静一会儿。”

    众人刚退出殿外,子离一掌打碎了窗边的书案。所有的怒气随着这一掌落下。他突然觉得无力。看看这里,没有了阿萝,殿内一下子就空了,心,也空了。

    如你所愿,这样你就开心了吗?子离缓缓走到榻前,小心地拈起几根丝,在手指上缠绕着。丝黑亮柔滑。绕成一小圈,他小心的解开腰间的香囊把丝放了进去。

    子离躺在榻上,鼻端轻嗅着还未散去的香。闭上眼回忆抱着阿萝的感觉。香气久久不散,阿萝仿佛没有离开,他眼角沁出一颗泪来。子离低声呼唤着阿萝,闭着眼睛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空空如也的失望。“阿萝,你怎么忍心让我独自一人呆在王宫做寡人呢?也是呢,我也不喜欢呆在王宫做寡人,更何况是你呢?”

    阿萝,你就这样走了么?宁愿和他同生死,也不肯陪着我。三年多没见着你,这才几日功夫啊,你又要消失了。你怎么跑得掉呢?他带你逃若是我狠心,他就是带你奔向死亡!我可以放你们远走高飞么?四国使臣来贺,各自心怀目的,你们能跑到哪儿去呢?以刘珏的身份,那个国家能放过他呢?也罢,就当你外出散散心吧,你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第三十五章3

    风城清王府中,明珠一改柔弱,目光凌利地盯着刘鉴:“殿下可想得明白?”

    刘鉴心里挣扎着,启国开出的条件不是不诱人的。启国借兵助他复位,他登基后割让西方边城在内的十座城池,以后永结友邦。

    他坐在子离王位的下,仰望着子离,看他掌控着生杀大权,随心所欲。塞个女子给他他只能接受。瞧着他在百官簇拥下越显帝王尊贵。刘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他有治国之才,却没能有个好母后、好王妃好舅舅,这一切能怨得了他吗?母后毒杀前皇后瞒得滴水不漏,连王家人都瞒着。王燕回是母后和太尉商议决定,父皇怕是顺手推舟的就准允了。刘鉴越想越不服气。还有青蕾,这样一个爱他的美丽女子也是误打误撞娶来的。

    明珠见他犹豫半响不吭声,娇媚一笑倚进他怀里:“明珠是启国嫡长公主,嫁给了殿下便是殿下的人了,难不成我的亲哥哥还会害了他的妹夫不成?”

    刘鉴一省,是啊,娶了明珠为正妃,若是他日登基,明珠自然就是皇后。哥哥帮妹子妹夫夺回皇位只要十座城池为谢礼,两国以后交好相处,自已也没亏什么。若是不答应,毕竟力薄,更何况还有夏国……眼眸闪动着神秘的光彩。一低头嘴唇触到明珠花瓣似的脸颊,呢喃道:“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明珠……”

    国宴十日后,三国使团6续离开风城回国。是夜,子离便得到消息,夏王与神秘人接触。启国穆亲王借与明珠公主别离入清王府。安国相国铁罕和陈国楚南王子齐游都宁河。

    这才登基多久呢,四国就蠢蠢欲动。这才离了东郊别苑几日呢,清王就急着要夺回王位了么?一抹邪魅的笑容爬上了嘴角。子离目光深沉,这片宁静的夜色马上就要被战鼓声击破,空气中的清洌将飘浮着杀戮后的血腥了。

    子离传旨召忠勇公顾天翔入宫觐见。

    顾天翔对子离很是不满,他回到风城后就进宫见了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天琳有什么心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天琳一口咬定子离对她甚好,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种痛。回家问老爹,居然问出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答案。子离爱上了相府三小姐,那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刘珏苦恋三年的心上人!

    国宴之后刘珏就消失了,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相府三小姐。顾天翔头一下子大了。相府三小姐被子离软禁在王宫,若是刘珏进王宫带走人,就是杀头的大罪!

    他替妹妹担忧,也替刘珏着急。怎么找了这么个麻烦!可是,想起李青萝,他又暗暗叹息,那样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动心呢?临南城倚萝酒店的初识已深深印在他脑海里。她的口才见地岂是寻常女子,动心也是正常。只是,对她动心的人一个是他的妹夫,宁国的王!一个是他的好友,一战威镇天下的平南王!

    眼前这情况不用说,刘珏带着李青萝跑了。涉及皇家**,子离没有声张。但顾天翔明白,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侮辱,更何况,他是王!顾天翔打定主意入宫之时看能不能打消子离的念头,成全了刘珏,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哪。

    御书房里子离正阅看奏折。顾天翔走进行礼:“王上!”

    “天翔平身吧!来人,赐座!”子离头也没抬,挥动朱笔在奏章上批注。完了看了看,满意地放下,这才离了御座笑着走过来。

    顾天翔忙离座起身。子离抬抬手:“坐下说吧。寡人有一事要请天翔走一趟。”

    “王上请吩咐!”

    “去把刘珏找回来!”子离的话语中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平平静静地说一个命令。

    顾天翔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头抬起道:“王上,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翔但说无妨。”

    “臣与刘珏三年来在临南城相处,知他与相府三小姐定有亲事,而且,平南王是个痴情人,若真是他闯宫带走的三小姐,天翔恳请王上网开一面,饶他死罪吧!”

    是啊,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平南王苦恋阿萝,对她情根深种,却不知我相识阿萝在前。我在你们眼中是棒打鸳鸯君夺臣妻之人是么?子离口中苦,心伤不已。沉默许久道:“阿萝身上有种异香,你带着驯好的鹰隼去,它会带你找着他们。十天之内,给我把人绑回来!你去吧!”

    顾天翔一听要把他们绑回来心想坏了,再欲开口求情,见子离不再多言,只得磕头谢恩而去。

    看着顾天翔离开,子离想起皇陵守陵人临别时的话:“若是王上带了别的女人来冰泉,她日若不能成为皇妃,守陵人也必会找到她杀之祭祀,因为凡泡过冰泉之人身上都有种常人闻不到的异香,驯好的鹰会找到她!”

    顾天翔带走的就是那只驯好的鹰。子离问过:“若杀了那只鹰找不到她呢?”

    守陵人道:“亵渎列祖先皇,带她来的王也不配再称王了,除非杀光所有的守陵人。王上是知道守陵人武功的。”

    子离暗自庆幸,还好没带阿萝进去,否则真的没有回转余地了。

    接了旨,要在十天内带回刘珏和李青萝,顾天翔泱泱不乐。出之前去了趟安清王府。

    安清王听他说完“哦”了一声。拿着钓竿的手稳如磐石。

    顾天翔急得很,他本不是多话之人,却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问题想问。心里被猫抓挠似的,憋得满脸通红。

    安清王瞟了眼水面的浮膘,侧过头看他,嘿嘿一笑:“人家都说风城五公子里天翔公子冷峻异常,我看不是这么回事嘛,你脸怎么这么红?玄衣!给天翔将军弄点败火的茶来!”

    顾天翔哭笑不得:“老王爷,我是为你儿子着急!”

    “那小子也逍遥了十天了,寻他回来也好!”安清王急扯钓竿,:“快,快,鱼上勾了,帮忙!”

    顾天翔忙扯住线,一运内力抖动钓丝,一条红鲤甩在了凉亭长廊上,啪的一声,死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大力呢?臭小子!”安清王气极败坏地开骂,“年青人就是这样,鱼上钩了也不能用内力去震啊,没乐趣,还不如你朝水面多打两掌,省得钓了!”

    顾天翔尴尬地站着瞧着被他震死的鱼,这样是没啥乐趣。目光一闪:“老王爷教训的是,天翔太过鲁莽了。”

    “唉,小子,你对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算是尽心了。放心去吧。不听话就照王上的意思给我绑回来。”安清王笑得贼贼的。

    “老王爷……”顾天翔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老王爷说了这么多钓鱼,意在提醒他子离是不会把鱼害死的,难道这是子离下的饵?可是又不对啊,明明是刘珏劫走了阿萝。老王爷又说要办喜事,难道他已猜出子离准备成全刘珏和阿萝吗?但子离明明说要把人绑回来。想来想去,顾天翔直到离开安清王府还是没想明白。叹了口气,王令不可违,找到他二人再说吧。

    玄衣疑惑地问道:“王爷,你真的不担心?”

    “担心没有用,璃王能叫顾天翔十日内带他们回来,必然有他的法子,他们跑不掉的。对了,遣去四国的人手安排妥当了么?”安清王胸有成竹。

    “已出了。”

    “还有,密切注意留在风城的楚南王子的动向,还有清王殿下!”

    “是!对了王爷,鸽组现另有一支人马也在暗中监视他们,也是这行的高手!”

    安清王暗想,那肯定是子离的人手了。这个璃王还是四皇子时就有了自已的一批力量,还在王府中安插了一个思诗做奸细。他想了想道:“通知暗夜,叫鸽组撤到外围,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识破身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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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森林的山谷中,刘珏和阿萝快乐得跟神仙似的。三个人斗地主,一人做饭,刘珏初学兴致浓,偏偏输得多,十天里倒有一半的时间让他去做吃的,郁闷坏了。终于忍不住火了:“刘英,你去做,爷我要玩!”

    刘英嘿嘿一笑:“王爷,我现在不是你的属下了,小姐说了算。我听小姐的。”

    阿萝正拿了一手好牌,头也没抬:“愿赌服输,这里没奴才!快出快出,我是七张联!”

    小玉和刘英偷望一眼,忍住笑,齐声叫道:“过!”

    阿萝得意地笑了:“大小鬼,一张,没啦!”

    刘珏愣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快就没地位了,将来怎么得了?一看阿萝把牌出完赢了,忙不迭地把牌一收:“今天到此为止,陪我去打猎。”扯住阿萝就走。

    阿萝朝刘英和小玉挤挤眼睛,和刘珏走出木屋进了山。

    刘珏很喜欢听阿萝说她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夜明珠就是块晚上光的石头。还砍下一棵树认真学习什么叫年轮,根据树纹的稀疏分辨南北。知道了湖水和小溪的水在打回来后最好再过滤一下,还要煮开了再喝,水里面有看不见的虫子喝下去会生病。

    刘珏揽住阿萝在湖边坐下。这十来天阿萝把知道的三十六计一一讲给他听。从杨家将说起梁山水泊一百零八将,从蒙古铁骑横扫欧州到三国群雄争霸,刘珏爱听军事的故事,阿萝能想起来的都说起他听。

    阿萝说得眉飞色舞,刘珏听得如痴如醉。

    湖水映着夕阳倒映着青山。阿萝一笑唱出了一支歌: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

    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

    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

    随着歌儿划向梦里的他

    歌声婉转清扬,阿萝眼中闪动着笑意。刘珏叹道:“这歌真美!”

    阿萝幽幽叹气一声:“太快乐,总觉得不真实”

    “阿萝,你又担心了是么?你还是担心他会找到我们是吗?”刘珏定定地看着阿萝。来到森林里,住在山谷他才现她的性格变得更加活泼开朗。他希望她一直如此快乐。

    “不谈这个了,有句话叫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珍惜每一天,珍惜每一份快乐就好。”阿萝笑了起来,“我教你英文好不好?我都快忘记了。”

    “英文是什么?”刘珏不明白。

    “就是,一种密码,学会了,别人都瞧不懂,我们俩人能看明白的密码。”阿萝嘿嘿笑道。

    当下就教他记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然后阿萝想了想道在地上画道:“比如,这个sos就是救命的意思,太难了你记不住,记点简单的。”

    刘珏呵呵笑起来:“你从哪儿学来的?”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战场上也能有用的,你死力地背下来再说嘛。”阿萝边撒娇边诱导刘珏学。

    刘珏瞧了一会道:“挺有意思的,这个s是南方,加上你刚才画的sos,就是南方有难是吧?换言之,还是n就是北方,是西方,e是东方。军队里的斥候用这个传信倒有极有用处。”

    “对啊,你真聪明,亲一个!”阿萝很响的亲了刘珏一下,看他俊脸通红,便狂笑起来:

    “原来,你也会害羞的啊!”

    刘珏恼羞成怒,捉住她唇已压了下去,直吻到她满面通红才放开她,调笑道:“换谁害羞了?”

    阿萝跳起来,下巴一抬:“今晚我就点你的灯笼!”

    “点什么灯笼?”刘珏听不懂。

    阿萝吃吃地笑了,啥叫优势?这就是几千年文化的差距!你当然没看过《大红灯笼高高挂》!她不怀好意地看看刘珏,慢慢退后两步,突然露出色色的模样来:“小姐我瞧公子俊得很,你就从了我吧!”

    “反了你了!”刘珏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胆子越来越来,越说越不象话,脸一沉:“过来!”

    阿萝慢慢走过去抱住他:“我总怕夜长梦多,总觉得这样的快乐持续不久,我是不是担心成习惯了。”

    刘珏长叹一声:“不会的。”他捧起阿萝的脸,对她眨眨眼睛,突然一把抱起她:“今晚我们就点灯笼去。”

    阿萝脸一红,把脸埋进他怀里,吃吃的笑了。

    回到木屋,看到小玉和刘英。二人对看一眼,又错开眼神,神情极不自在。小玉奇怪地问道:“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阿萝刷地一下脸变得更红。刘珏忍住笑给她挟菜,突然道:“我们商量一件事,今晚点灯笼!”

    阿萝大惊,这等私密事自已两人说说就好,怎么能拿出来说?“你闭嘴!”

    “哦?我倒是可以不说,可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刘珏吃着菜,慢条斯理道。

    “我什么都没说!”阿萝想,打死都不认账,反正没人听到。

    “哦,那刘英猴年马月能娶小玉啊?”刘珏见她急了,话题才转到刘英和小玉身上。

    “哎呀,王爷你胡说什么呢?”小玉脸一红,放下筷子跑出去了。刘英头埋得更低。

    阿萝这才反应过来。当时在山上都差点忘了这里可不止他二人。瞧着刘珏想,好啊,你先把刘英和小玉送作堆,免得难为情啊。她在桌下踢了刘珏一脚,转头对刘英道:“你头再埋低点就埋进碗里了,现在我令你马上娶了小玉,就今晚!我和刘珏做主婚人,就这么定了。”

    刘英叹了口气,抬起头:“小姐,你要急着嫁给王爷就明说嘛,嫌我和小玉碍事啊?”说完飞快地跳了起来,竟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阿萝气得直蹬脚。

    刘珏呵呵笑道:“被看穿了气极败了了?那,今晚你还想点灯笼不?”

    “你做梦,哼!我去打扮小玉了,你把刘英逮回来,今晚就让他俩成亲!”阿萝高昂着头去找小玉了。

    刘珏看着她。阿萝,你叫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和你在一起,每一刻都是这样开心。刘珏傻傻地笑起来。真的找刘英去了。

    他们不知道,此时顾天翔已经从风城出,跟着天空中飞翔的鹰隼,扎营在黑山森林的边缘。

    鹰隼带领着顾天翔和五百军士进入了黑山森林。顾天翔望着空中引路的鹰想,璃王竟早已猜到刘珏会带走阿萝,所以早把异香放在李青萝身上了吗?为什么这种香只有训出的鹰才闻得到呢?刘珏又为何先去右相府退婚又闯宫带走李青萝呢?难道璃王真的会做出夺臣之妻的举动?他不怕才登基不久王位未稳安清王父子会反了他?顾天翔百思不得其解。

    队伍缓缓走出森林,前面是道缓坡,只见鹰隼一展翅向对面山顶飞了过去,在空中盘旋一会儿竟飞了回来。驯鹰人一抬手,它准确地落在驯鹰人的皮护手上。

    顾天翔一挥手,五百军士下了缓坡,搜寻对面那座山。顾天翔骑在马上,目光一动,已瞧到了那条山缝。他想了想,下令在缓坡扎营。带了两名亲士兵走进了山缝。

    此时太阳初升,林山鸟语花香。顾天翔小心钻出山缝后眼前一亮,一座美丽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蓝天白云倒映湖水之中,近岸青草如坪。风中隐约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顾天翔叹了口气他们还真在这里。一抖马缰朝声音出的林间而去。

    他出现在四人面前时。阿萝和刘珏正在取笑刘英。昨晚,还真把刘英和小玉叫到了一起,阿萝和刘珏说尽了好话那两人终于拜了天地,却不肯进洞房。小玉死死扯住阿萝不放,刘英一闪身跑进房间把门一关不开了。今天一大早,阿萝就窜唆着刘珏去偷袭刘英。四人正有说有笑,突听到马蹄声,阿萝情不自禁的一颤,刘珏看了她一眼,拉住了她的手。

    看到三骑奔来,前面一人越看越熟悉。刘珏心情复杂,若有所思的笑了,吩咐道:“再做两个菜,是天翔。”

    顾天翔没好气了下了马,打量了下小木屋,看看摆在屋外空地的桌上正有要吃早饭的架式,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两名亲兵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小玉奔回厨房又做了几道菜,新安放了碗筷。看看刘英,两人也小心的站在阿萝和刘珏身后。刘珏笑道:“刘英,你招呼那两位兄弟去厨房吃。顺便弄点酒来,我与天翔好好喝上几杯。”

    阿萝看了眼刘珏,又瞪了顾天翔两眼,像是很不满他闯了进来。这么快么?只得十天而已。心里隐隐叹了口气,拉着小玉回了房。

    顾天翔没有吭声,拿起筷子便吃。刘珏只动了两筷便放下,默默地倒了酒。递过一碗给顾天翔。天翔也不客气,举碗就喝。

    刘珏慢慢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五百!”

    “怎么找到的?”

    “他说三小姐身上有异香。”

    刘珏感到奇怪,脑中急转想了想又释然:“原来中了王燕回的失魂玉引香去泡了冰泉还有这等作用。难怪能找到这里。”

    “冰泉?你说三小姐进了皇陵?我的天!”顾天翔大惊失色。难怪刘珏要去退婚,但是,这么一来……顾天翔紧紧皱起了眉,眼神往阿萝去的方向一转,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道:“那不是她,就要进宫做皇妃?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

    刘珏展颜一笑:“你急起来那像传说中以冷峻出名的天翔公子?是,我明白得很。”

    顾天翔酒碗一放,张嘴欲说什么,又扭过头不看刘珏。

    刘珏伤感地说道:“你怎么就只身进来呢?不怕我杀了你?”

    “若是三小姐身上没那异香,我看你怕是真会杀了我。”顾天翔直截了当地说道。

    刘珏呵呵笑了起来:“真是了解我啊,现在怎办?”

    “你自已犯下滔天大罪,你居然问我怎么办?我当然是遵王令把你们绑回去,喀嚓!”顾天翔没好气地瞪刘珏一眼。

    “若是我不愿意呢?”刘珏倨傲地问顾天翔。只见他一怔,眼睛望过来,神情矛盾之极。又低头饮下一碗酒。

    “你肯定是打不过我的,打也是做做样子好回去复命罢了。”刘珏淡淡笑道。

    “你父王来之前教我钓鱼,说你已逍遥多日该回去了。”顾天翔沉吟一会儿,把与安清王见面的事细细说了出来。

    “这样啊……不忠,有了,再背上不孝的罪名,啧啧,老头子会飞起来吃人……你这就吩咐军士作两乘轿子,阿萝和小玉长时间骑马不行,也不方便露面。嗯,再遣几个军士帮我把这些天猎的野味抬了,对了,还有阿萝给我做的小玩意儿一件不能落下。”刘珏像要搬家似的一件有用的物事都不肯放过,一一交待。

    顾天翔鼻子快要气歪:“你真当出来散心打猎啦?王上要我把你们,绑回去!别忘了,你现在是钦犯!”

    刘珏嘻嘻一笑:“做做样子嘛,到风城再说呗。”站起身道:“走,带你去逛逛我的地盘!”

    顾天翔白了他一眼,两人站起身纵身朝山崖那里掠去。

    阳光照在长身玉立的两人身上。从高处望去,青山蜿延起伏,尽收眼底。刘珏感叹道:“真是美丽,就怕阿萝舍不得。”

    顾天翔冷冷道:“怕是以后见不着几回太阳了,要砍头的人还恋什么风景!”

    刘珏没看他,目光望向无边无际的森林:“阿萝说要珍惜生命里的每一天,我深以为然。这十来日倒真的逍遥。”与以往一样,他喋喋不休,顾天翔静静地听着:“古来芳饵下,谁是不吞钩?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后悔所做的一切。这事也怨不得王上,本是我亲自去求他收了阿萝为妃,才能进冰泉为她解毒。我反悔在先,无论他怎样我也不怨。”

    “就得十来日,不觉短暂?”

    “你以后要不做大将军了,就去卖离人醉?听说你把盈秀姑娘接进府了?”刘珏转开话题取笑他。

    顾天翔面无表情:“正有此打算!”突然烦躁:“你说王上真的会杀了你们?”

    “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刘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顾天翔转过身看着他:“你和你父王一样,老狐狸生了只小狐狸,别卖关子了,猜到什么了?这般胸有成竹。”

    刘珏叹了口气:“我只是猜他不肯现在杀我而已。不然安清王府不就绝了后?我家老头子护短得很,肯让你来找我们,必然性命无忧。不然,早叫我跑路了,那还等你来啊。阿萝就算身上有异香,出了宁国,你难道还跟着来?”

    顾天翔沉默了一会儿:“是因为四国来使都心怀叵测?”

    “不仅如此,难道你没注意到王上把启国公主赐给清王了吗?内忧外患,这个时候,王上那还有心思顾及其它,嗯,我看啊,我就是个戴罪立功的命!”

    “那,三小姐她?”

    刘珏脸上浮起一层悲伤:“两个选择,路只有一条,难道真要我与你及五百军士相战,力竭而亡?我猜若是两个时辰你没出谷,那五百人就会进谷了吧?她会想明白。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顾天翔眼中露出一丝同情。他就算放了刘珏,还会有别的人领兵捉拿他们。眼见四国心怀不轨,清王刘鉴似有动作,那里都不太平。只是,回去之后死罪可免,以后一个是宫妃一个是臣子,中间还有一个就算想成全他俩也不行且也心仪三小姐的帝王。这是本什么糊涂账!顾天翔不禁感叹道:“王燕回这一计真是毒辣,死了也不会让你们三人好过!”

    “也不尽然,若非这失魂玉香引,如何得知她与夏国早有勾结,王上不是嘱你盯住了清王么?。”

    顾天翔慢慢说道:“难怪我瞧清王在国宴上似乎格外高兴,还以为他强作笑颜,没想到他见到了夏王,那么与夏王接解的神秘人必是刘鉴手下之人。”

    刘珏呵呵笑道:“我家老头子不是教了你怎么钓鱼嘛,四国来使就是一个饵,清王不吞就没吃的,吞下了就吐不出放在饵里的鱼钩。王上要像你一样用内力直接捕杀了鱼就没有了钓鱼的乐趣也许这一切又是下的另一个饵,需得王上用更好的耐心去钓他想钓的鱼。”他转过头看着顾天翔,目光中闪动着光芒。

    顾天翔沉吟片刻,方轻声道:“我一直觉得你成日嬉笑散漫,今日方知你一样的心细如,不在朝堂却一样能分析出形势,天翔佩服!”

    刘珏眨眨眼睛,露出一脸苦相:“我是你的阶下囚有啥好佩服的。唉!”

    顾天翔眼中带着笑意:“你若再不去和三小姐说的明白,就真的没时间说体已话了。”

    刘珏朗声大笑:“你独自看看风景吧,不要太早吵了我!”身形一展,像鹰一样扑下崖去。

    顾天翔凝视良久,才叹了口气。刘珏说的不错,但帝心难测,若是三小姐成了皇妃,子离会容忍一个心系别人的妃子?这以后还不准闹出什么事情来。他又想到了自家小妹。怔忡地看着风景想,情为何物啊。

第三十六章1

    她又要回去了么,去做子离的妃?只是为了活着,为一个遥远的希望?然而,她又不能以死相逼,因为刘珏会因她死,安清王府会因她受到牵连。子离狂怒之下,会不会杀尽她身边的所有人?阿萝头大如斗。

    果然与这里的人相处深了就会有这么多的麻烦,还是不能扔也扔不下的麻烦。阿萝想起以后的日子,不寒而栗。

    刘英走进来一跪:“若小姐不愿回去,刘英拼得一死也无妨。”

    “不要死,以前我看过一个故事,名字就叫《活着》,再苦再难也要活着。生命高于一切!所以你要记住,不要轻言死亡,我还想瞧着你和小玉快快活活地生活,多生两个宝宝呢。”阿萝笑道,“风城程府以后就是你二人的家了,一劳永逸和福叔福婶就交给你照顾。我总得在宫外有处自己的家。”

    “小姐!”小玉哽咽着。

    “记得问我娘和张妈她们的情况。”

    “知道了!”

    刘珏轻轻走了进来,看屋内三人愁容满面,笑着走近阿萝:“是谁跟我说要笑着过每一天的?嗯?”

    刘英拉着小玉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

    “我们没有办法是么?我们要回风城了么?然后我进宫,子离看在你父王面上,看在你为他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的分上不杀你!只能这样吗?”阿萝怎么也笑不出来。

    刘珏愣住,她怎么都猜到了呢?他心里有些苦,却爽朗地笑起来:“他既然叫天翔来,自然是不愿意闹得太过难堪,也有劝我们回去的意思,说不定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糟糕呢?”

    阿萝看着他道:“你不用安慰我了,顾天翔不会就只带了两个亲兵来,子离能准确地找到我们自然有他的法子,由不得我们不回去。”

    “是,你猜得很对。”刘珏尽可能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子离是要我回去帮他,现在他内忧外患,是不会杀我的。但是,你却是我和他之间的难题,我能带你跑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你进皇陵冰泉的事慢慢会传开,他不娶你都不行。说实话,我不知道等他坐稳了王位后再来处理这事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我要得到你,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拐带宫妃的罪名不是子离追不追究的问题,他能忍,朝臣们也不会容忍,事情关系到宁国君王的权威、皇家的脸面。”

    阿萝突觉得很累,她喃喃道:“要是我不认识你多好,不认识子离多好。”

    刘珏脸一黑:“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么?要是我不认得你们两人,你们还可以君臣齐心,如今为了一个我,两人争来抢去,我就成了祸害。祸害都没有好下场的。”阿萝丧气地说道。

    刘珏两臂一收,紧紧地抱住她:“不准这样想!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认得了你,有多庆幸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子离。换到子离的位置上,我会疯掉!有的时候,我常常想,子离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不是讨厌子离,我有时甚至很心疼他的,做一国之君真的不容易。但这和嫁给他,在王宫里待着是两码事!”阿萝无奈至极。如果能像众多穿越女主一样大权在握就好了,想怎样就怎样。权势这东西还真是好,难怪为了王位子离不顾一切,自己之前一门心思想找个世外桃源避开所有的烦恼,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幼稚。

    “我恐怕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宫里做他的妃子。若是回去我要进宫,你就……就当我已经死了吧。一寸相思一寸灰,当我死了,大家都好过。”阿萝平静地望着刘珏说。

    “阿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会有办法的。”

    “办法?拐带宫妃会诛九族,哦,你与他同族,诛不了九族……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闯宫带走我。要我看着他杀了你,倒不如看到你好好地活着。”阿萝背过了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十余日……够了。”她轻叹口气,“我进了宫,就不会再见你,相信我,我会活得很好,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要去寻死,你,不必再……”

    刘珏大恸,双手从背后抱住她:“阿萝,不要再说了。你说过生死随我,现在我选择活着,等到了那天,那天……不要断我的心念,不要说再不会见我的话,若是那样,我现在就擒了天翔……与你过得一天是一天……子离现在要用我,就断不会把事情做绝,我们就还有机会。”

    阿萝猛地回身扑进他怀里,哽咽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你就这么笨,不肯要了我……我不要看到你死……若是见了你会害死你,我绝不再见你,我……”

    刘珏热热的唇止住了她的话语与哭声。他拥住她,轻声安慰着,慢慢让她平静。刘珏何尝不难受,何尝不无奈,他缓缓说道:“阿萝,我们都明白,逃不是办法。五国的纷争、清王的心思都很明显。如果子离找不到我们,我可以和你在这里过一辈子,但他找到我们了,我们就不能再躲。”

第三十六章2

    阿萝被眼泪洗得清亮的双眸盛满浓情,她轻轻抬手抚摸着刘珏的脸,柔声道:“子离曾问我,为何识得他在前,我却喜欢了你。我也曾问过自己,子离爱我不见得少过你,为何我的心却给不了他。我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只清楚,三年里我甚少想过子离,却会时不时记起你来。你们两个若是有了危险,或许我会先救子离,但我会与你同生死。所以,我要你答应我,绝不以身犯险,扔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亦会如此!”

    “阿萝!”刘珏叹息。

    “好了,帮我绾成男子的髻,我要与你同骑回风城!”阿萝轻扯出一个笑容,极尽媚惑。

    四人缓步走出了木屋。阿萝一袭男装,清雅飘逸,光彩四射。顾天翔暗喝一声彩,她若是男人,风城就是六公子了!她对顾天翔一抱拳:“天翔兄别来无恙,程箐有礼了!”

    刘珏笑着拉下她的手:“调皮!”

    两人手牵手走向山谷外。顾天翔看着他俩亲昵的身影,一时间竟犹豫要不要放了他们走。刘珏笑着回头:“天翔!回去后记得请我喝离人醉!”

    顾天翔闷声应了,这两人真的不知回去后面对的是什么吗?他现在希望自己没有找到他们,想想回去以后李青萝要入宫为妃,他就可怜起他们来。

    队伍放慢了脚步,还是一步步接近了风城。刘珏看了眼顾天翔,遥望被城楼围住的那方天地,手臂一伸,揽过阿萝与他同骑,挥鞭打马离开了队伍。

    顾天翔没有吭声,一扬手,队伍停了下来。再给他们片刻时间吧,他叹了口气想。

    阿萝与刘珏痴痴地看着夕阳沉入地下,看着暮色四合遮掩了天际,看着密密的星辰慢慢照亮原野。刘珏突地笑了:“阿萝,你知道你跑来草原露营的那晚,我与子离打了一架么?”

    “哦?我睡得那么沉?竟不知道。”

    “傻瓜,那是他点了你的睡穴没让你知道。”刘珏把头放在她肩上,“我是嫉妒了。那时我就喜欢你了,我是自作孽!”

    阿萝咯咯笑了起来:“以后,我也和你来草原看星星烧东西吃,赔给你!”

    “阿萝,你真的很神秘,不像是足不出户的相府千金。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为什么,但心里总是想不明白。”

    “我的灵魂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不属于这里,说不定,有一天就离开了。”阿萝想起前尘往事。十二年了,她来到这里,融进了这里的生活,现代,倒变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我会留下你,不让你走。天神会听到我虔诚的祈求,满足我这小小的愿望。”刘珏轻声道,手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量。

    阿萝叹息着偎进他的怀里:“我从前一直想离去,但现在我在这里有太多的牵挂,我娘、你、小玉,一个我都舍不得。”她仰起头亲吻刘珏,轻声道,“我很自私,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霸道的小妒妇!”刘珏喃喃自语,蓦然搂紧她,狂热的吻辗转缠绵,吞噬掉她所有的香甜。因为幸福,所以哀伤难以抑制,因为甜蜜,所以痛苦难以分离!

    阿萝侧过头瞧着不远处肃立的队伍,展颜笑道:“知道我穿男装的意图了吧,从此风城将遍传五公子之平南王好男风的消息!”

    刘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顾天翔眉皱得更紧。

    转眼间两人奔回队伍,相视一笑。刘珏道:“不是王上道要绑我们回去么,天翔,你不可违了王令!”

    顾天翔深深看了他一眼,下了命令:“绑了平南王与相……程箐!”他想起,如果说出这是相府三小姐,这么多军士见到二人亲密,如何得了。

    进入风城后,刘英偷偷带着小玉离开了队伍。望着阿萝和刘珏被绑了进宫,他看看小玉:“我先送你到程府,之后就回王府去。”

第三十七章1

    顾天翔夜入王宫复命:“王上,已绑回他二人,臣特来复命!人已在殿外。”

    “刘珏下入天牢!将李青萝送进玉龙宫!”子离淡淡吩咐。

    “这……王上!”顾天翔顾不得违抗君令,还想多说。

    “嗯?”子离哼出一个字。

    “是,王上!臣这就去办!”顾天翔很无奈,再劝又怕子离当场翻脸,对二人更为不利。

    天牢里,顾天翔松了刘珏绑绳,低声道:“我看事情不妙,王上把三小姐留在了玉龙宫。”

    刘珏一痛,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是王,他说了算,只盼他待阿萝好点。”

    顾天翔重重叹气:“你先顾着你自己吧。有消息我会传给你。”

    顾天翔走后,刘珏坐在天牢的石室里默想形势。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子离火气再大也不会杀他。但这个时候,他会为难阿萝吗?遇到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愤怒。但此时子离会控制自己,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她逼得太紧。

    说不担心是假的。刘珏只希望子离顾忌着阿萝,顾忌着要用他,不会去为难她。但是万一……刘珏甩甩头,坚定地告诉自己,任何的万一都挡不住他和阿萝相爱的心。

    她就在里面。明明知道顾天翔不会为难他们,她跟着刘珏也不会吃苦,子离心里却是放不下,想知道走了十来日的她是否无恙,过得好么?这样捉她回来,她,会恨他吧。子离站在宫门外久久徘徊。如果说分别的三年里,相思一天天反复碾压着他的心,那么三年后再见到阿萝,他就管不住自己了。似乎伸手就能把她圈进怀里,让她成为他的。这种念头像火山下的岩浆,在地底翻滚着叫嚣着,一经冲破岩层,就怒吼着喷,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吐着最炙热的火,流出最滚烫的液体,直至熄灭掉所有的热情。

    晚风送来初夏的香气,也吹乱了子离的心。

    人是回来了,但她的心呢?纵使他燃尽了热情,变成冰冷狰狞的石头,也打动不了她的心。子离陷入了深深的悲哀里。一种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与其看着她与刘珏浓情蜜意,不如毁了她吧,把她藏在心底里,就算她不属于他,也不能属于其他人!子离被这个念头吓得呆住。然而,这是最好的办法,让自己从日日嫉妒悔恨的折磨中解脱出来的最好办法!

    杀了那个卧在山顶白雪中绿玉似的水里让他惊艳的阿萝?杀了那个王府里含着泪祈求着望着他的阿萝?杀了那个与他策马草原让他飞翔的阿萝?杀了那个与他心意相通箫笛合奏的阿萝?子离双手下意识抓紧了白玉栏杆,心底里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惊恐。

    子离摇摇头,他做不到。做不到么?深邃的眼睛里浮上重重的忧伤,那么他只有另一个选择。子离伫立在宫门外,暗淡的身影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近侍小心地提醒他:“王上,娘娘已等着侍寝了。”

    “哪个娘娘?”子离没反应过来。

    近侍一愣,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往下一跪:“奴才以为,以为……就是顾将军送来的……”

    “哦?”子离突然想笑,阿萝被打扮成什么样了?侍寝么?他嘴角一动,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如寒冰:“胡说八道什么!混账东西!谁准你们如此待她的?!”

    近侍吓得连连磕头:“王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拉下去棍责三十,长长记性!”子离一甩袖子,转身走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3)

    要的可不就是他这句话嘛。阿萝说了半天,做个小人真不是这么简单的。要晚点进宫,先吃定你再说!你老人家现在可是特级通行令啊!阿萝心里窃笑不止。

    安清王坐在书房眼巴巴地把阿萝望到。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要做酒呢,还得把高粱或大麦窖藏酵,我想王爷也是等不及了。我们就简单点,把现成的酒加热,这个蒸馏器嘛……”阿萝想了半天,画了咖啡壶的式样出来,在两个半球形的物体上又加了个盖子,加了根导管。望望安清王,他正一脸神往。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咱们试试,不行再说。”

    她解释道:“王爷好喝烈酒,现在的酒纯度不高,咱们就把烈酒中的酒精度提高,通过蒸煮,酒精上涌,变成水汽,收集起来就是另一种酒了。”

    安清王想了想笑道:“是否是把现在的烈酒中性烈的部分分离出来?”

    阿萝拍掌称赞:“王爷真聪明,道理就是这样。咱们试试再说。”

    安清王笑逐颜开盯地着阿萝,眼神甚是精明:“阿萝啊,你说你这脑袋里咋就装了这么多东西呢?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就连你那番小人见解也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却是新鲜!”

    阿萝想,老狐狸起疑心了。她爽朗笑道:“按道理我是相府三小姐,应该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知道这些不适合女儿家的东西。然而,阿萝五岁时却有一次奇遇。一个人不知为何受伤,翻入了相府后院竹林,我给了他水和食物,也答应替他保守秘密,所以,他后来日日来教我习武。还给我说了许许多多地东西。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直也没派上用场。现在慢慢回想,有些也有道理,有些,像这种酿酒法,也有了用处。”

    安清王脸一肃:“当我是三岁孩子?”

    阿萝也正了颜色:“原本没见着你时,我还想低调行事,见了你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在外面漂了三年,我已不是那个娇柔软弱的相府三小姐。本来就已经很累了,难不成王爷希望阿萝故作姿态,敷衍于你?”说到此处,她眼睛正视着安清王。要彻底把安清王收服,让他成为自己在风城的kao山,不出奇兵不冒险怎么行?

    安清王逼出身上带兵多年的杀戮之气冲向阿萝,只见她安然地站在那里。如花般的浅笑盈盈绽放:“王爷,阿萝一早说过,自己不过是在有限空间内尽可能保护自己,求得生存的小人儿而已。”

    安清王缓缓收回杀气,眼睛一眨,低声笑道:“听说你当初是逃婚。差点把那臭小子气疯了?”

    阿萝也眨眨眼:“听他说安清王府家传渊源,一生只娶一个妻子?”

    “你就看上他这点了?”老头子有些不屑。

    “错,我才不是看上他这点呢。”阿萝摇摇头否认。

    “哦?还有什么?”

    阿萝瞬间1ou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我还看上他能说会道、对我情深一片,最最关键地是他不仅是平南王,还有个像你这么有权有势又能干的老狐狸老爹啊!有两个王给我当kao山,这等便宜事谁不想啊!”

    安清王哈哈大笑起来:“本王就喜欢你这性子!”突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臭小子好像还给你带了封信,走,瞧瞧去!”

    阿萝心里一甜。脸上却满不在乎:“不瞧!”

    安清王满怀兴致地瞧着她。阿萝脸上浮出一抹晕红,1ou出一股羞态。

    “怎么?害羞了?你来见我。怎不见你害羞?”

    阿萝低头不语,半晌突道:“我还没决定要嫁他呢,我干吗要回他信?让他着急去!”

    “呵呵!好,就让他着急!”她有不凡地见解,有稳如山岳的大气,娇柔处教人想怜,坚定时又让人啧啧称叹。这等奇女子,别说臭小子,连他都打心眼儿里喜欢得很。

    “还是瞧瞧吧!”阿萝眼睛一转,起了新的主意。

    安清王笑着带她进了书房,递过一封书信。阿萝拆开一看,里面写道:“还在生气否?”信里压了一朵海棠花。

    阿萝看看安清王,狡黠一笑:“王爷,我们商量商量怎生回信气死他好不好?”

    安清王心想,臭小子,瞒着我定亲,还好是个我喜欢的,不然,非气死我不可。他童心一起,嘿嘿笑道:“你说怎生回?”

    阿萝想了想道:“相府三小姐亲自上门退亲,奇耻大辱!再提亲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安清王一愣,咧开嘴大笑:“好,就这样!等臭小子回来,让他好生求我!”

    阿萝轻轻笑着,伸出手指要拉钩:“这是我俩的秘密哦!”

    安清王笑着伸出手指与她拉钩为盟,突道:“听说你琴艺过你大姐?”

    阿萝一惊,老狐狸什么都知道啦!她想了想说:“我娘曾评论说,我琴中意境胜她,倒不是琴艺有多好!”

    “那曲《秋水》可曾让太子倾心呢!不过太子妃却不是简单人物啊,她幼时便精通行军布阵,老夫也佩服得很呢。”

    是啊,王燕回确是个厉害的主!阿萝想,其实自己对行军布阵是半吊子。三十六计都记不全。她想起刘珏曾说过,宁王驾崩他便挥师回风城,那么安清王府究竟是支持谁呢?还有子离,兵权在握,这三年够他谋划一切了。对于谁会成为宁王,阿萝此时没有太多想法,好像谁做都与她无关似地,然而安清王府却不一样。老狐狸拿什么主意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刘珏现在稳坐临南城,老狐狸这个时候问起抚琴,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日我进宫探望青蕾,王爷有没有什么想要叮嘱阿萝的?”

    “这个,不是给那臭小子写信说你上门退亲了嘛,总得把戏做足,臭小子才不会起疑心啊!”安清王笑容可掬地说道。

    阿萝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一宣扬,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但李相会打上门来,太子与太子妃还有青蕾也会变得肆无忌惮,她的小命能保吗?安清王这棵大树还没kao多久,他就要把自己推到漩涡里去啦?

    安清王还是笑着望向她。阿萝嘴一嘟:“我那个爹还不打死我啊?不干!”

    安清王哈哈大笑:“小丫头害怕啦?”

    “当然,我小命要紧!”

    是啊,就这样把她推进漩涡里是有些残忍,安清王眼中不禁1ou出一丝不舍。他忍不住提点道:“退亲哪有这么容易?不过你不喜欢他却是有的,我家那臭小子哪里配得上你!”

    安清王打的是什么主意呢?阿萝百思不得其解。要自己说不喜欢刘珏,是为了什么呢?什么人能在这里面得到最大的好处呢?若是自己称不喜欢刘珏……阿萝一笑,瞪着安清王:“你真是只老狐狸!连自己地儿子都要算计进去!”

    “你说的嘛,我当然是只老狐狸。那,小狐狸的媳妇不喜欢他了,还闹着要退亲,他不着急都不行!这一急嘛,嘿嘿,做老子的,当然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了!”安清王笑得无辜至极。

    阿萝扯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要价:“要是我爹一骂我,我说不准就会吓得离府跑掉,这一跑嘛没地方去,你要准备一幢精美地别苑山庄让我藏身呵!还有啊,要是太子他们对我使脸色,我一受委屈就喜欢上街购物泄情绪,没银子可是不行!”V!~!

第二十一章(4)

    说着说着两个人低声窃笑起来。

    临别出府,安清王给了阿萝三支烟花:“若是心情不好,就放烟花玩,好看得很!”

    阿萝笑着接下,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彩:“一个人放烟花总是寂寞,我最喜欢挤在人群里看烟花了,热闹得很。”

    风城注定不会平静,自己注定离不了这个漩涡,那就把水搅得再浑点,才不枉来这里潇洒过一世。刘珏,你家老头子不折不扣就是只老狐狸,我嘛,阿萝心想,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放肆地玩一回。有一大一小两只可爱的狐狸陪着,多好!

    阿萝走后,安清王回到书房,开始踱步深思。太医私下报称,宁王已经沉疴难起,随时有驾崩的可能,他算了算时间,密令太医无论如何要保宁王半月的命。

    早在三年前宁王召他回风城时,就对他恳切言道:“王弟,宁国已风平浪静上百年,我性情软弱,却做了一生安乐王。然而王家狼子野心,外戚势力竟不知不觉渗透到朝廷之中。你远在边城这些年,宁国无大事,但朝廷政务差不多都是在照着王氏的意见办理,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太子本来也很好,但他与王家是至亲,让他继位,难免会日趋削弱我刘氏王族。如果太子选妃时皇后不力主太尉之女倒也罢了,若太子继位,两宫皇后都为王家之女,我着实不安。我也想过废除太子。一来鉴儿也是我的儿子,且并无大错,废之无名;二来王家绝对不服。王氏一族掌握了东军军权,若是起兵,我宁国便大乱将始。我怕这几百年地基业毁在我的手中!”

    太子刘鉴与璃亲王刘绯都是安清王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位皇子是诸皇子中的佼佼者,都有可能继承王位。安清王明白。自陈皇后过世,宁王对四皇子便心存歉疚。然而王家外戚坐大,他不得不立刘鉴为太子。为保存皇族实力,安清王自己亲掌右翼军远驻边城,算是分了部分兵力,绝大多数军权仍由王太尉掌握。若是太子继位,兵权皇权王家都有了,刘氏一族以后的命运难测。

    安清王小心道:“王兄意思是……”

    宁王郑重拿出遗诏。交到他手中,对他深施一礼道:“为保我刘氏一族,难为王弟了。”

    严肃的神情现于安清王饱经风霜的脸上,他跪下起誓:“定不负我王所托!”再站起来,身上傲然勃出一股轩昂之气。

    宁王低叹:“若不是你当初身陷温柔乡,这王叫你做了,宁国哪来这么多烦扰!”

    安清王摇摇头:“王兄此言差矣,我脾气暴烈。不是做王地料。倒是王兄隐忍温和,大度从容,方才保得宁国几十年富足安康。父皇当初目光犀利,早已瞧出我这弱点,我做保国擎天柱可以,做王却是不配。所以父皇才赐我赤龙令。”

    宁王清瘦的脸上现出一丝激动:“你我同胞兄弟,当共保刘氏基业,不负先祖!只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就要扔下这堆烂摊子来麻烦王弟。只希望子离能历练出来,不负我地期望,这几年的谋划,可以消弭战祸清除外戚。”

    回到风城后,安清王骇然现就算他手持赤龙令,可在危急动荡时接管风城城防。然而王家势力几十年经营。要顺利控制情势,谈何容易。不管是右翼军还是南军都离风城太远。最怕是一切的谋划还未完成,宁王已经驾崩。太子继位,总归是名正言顺,如没有大的失误,宁王这一遗诏也难以服众。师出无名,四皇子起兵便是忤逆之罪。到时朝中分为两派,宁国就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陈国敢起兵来犯,必已和夏国联盟,而启国的狼子野心早已昭显。宁王病重之时,陈国就迫不及待,如果此时两位皇子争位,那几国定会乘虚而入。

    三年的军旅生涯,想必璃亲王已做好一切准备,他该回来了。现在王家早有防范,离风城最近地东郊大营里,二十万东军虎视眈眈,他严令刘珏不得轻易回风城,就是为了不给王家借口阻碍,让刘珏能把南军牢牢控制在手中。而现在,从临南城回来,日夜兼程也要十日工夫,再晚就真的只能起兵硬抢了。

    安清王看了看照阿萝意思给刘珏写的回信,想了想,不怀好意地改了:“相府三小姐对你极其不满,吵闹着要退亲,安清王府颜面扫地。太子得知,意欲纳其为侧妃,你总不能让老子帮你抢媳妇吧?”

    他又提笔修书一封与子离:“十五日之内赶回风城!”

    将信用火漆封了,安清王叫过一乌衣骑死士:“赤凤,你是我乌衣骑赤组领,现领三人,秘密出城,务必亲手把信交于璃亲王。如遇拦阻,立刻毁信。哪怕只剩一人,也要亲口告知璃亲王,说本王十五日内要见到他本人!”

    赤凤跪下,坚定回道:“王爷放心!”

    赤凤走后,安清王轻唤道:“暗夜!”

    书房外飘进一条身影:“请王爷吩咐!”

    “你是我乌衣骑里身手最好的人,这是本王印信,你持了亲见璃亲王,说本王说的,十五日内一定要带兵赶来风城。嗯,理由嘛,床前尽孝好了。”

    暗夜有些吃惊:“王爷信不过赤凤?”

    “不是信不过,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就算赤凤失手,也要保证璃亲王得到讯息。”安清王沉声道。

    暗夜不再多问,接过印信,悄然退下。

    刘珏去临南时带走了乌衣骑的玄组与冥组死士,府里如今还有三骑。安清王瞧了瞧给刘珏的信,唤来另一鸽组死士:“三日内将此信传到小主人手中。”

    办完这些事,安清王有些怔忡,冬季的风城,终于起风了。他想起了青萝,这个聪慧地丫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是,依他看,青萝虽然喜欢他家那傻小子,把浪xian得如此之高却不见得全是为了刘珏。他突然有些心痛儿子,转而又想明白了,极是得意:老子专情,儿子当然也是如此。

    回到相府,李相唤阿萝进书房:“与安清王相处可好?”

    阿萝闲闲地道:“老王爷待我甚好,平南王真是个好归宿。”瞧到李相脸有喜色,阿萝话锋一转,“不过璃亲王也不错啊!”

    李相大惊,这个老三什么时候和璃亲王有了瓜葛?这朝三暮四的念头要是给安清王知道了,那老头子当众就敢打他!

    “你别忘了,你已和平南王定下亲事,早该出阁,却耽搁了三年!老夫明日便与老王爷商定婚期去!”

    阿萝一笑:“爹啊,你糊涂了?王上重病,你怎好在此时嫁女?”

    是啊,王上重病,现在嫁女是很不妥当。可是,李相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阿萝,这个女儿走了三年,回来后一扫往昔柔弱,言语之中还颇有拒婚的趋向,不把她嫁了,夜长梦多啊。他脑中迅闪过诸般计算。

    看着李相闪烁不定的眼神,阿萝又补了一句:“这璃亲王重兵在手,万一……”

    李相一惊,是啊,璃亲王焉是池中之物。二虎相争,自己确实是把宝押在太子身上,但要是有个万一呢?反正三个女儿牺牲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左右逢源!平南王是好,如果璃亲王胜过太子当了王,阿萝嫁他,自己得地好处不是更多?但是毁婚的话,他怎生对安清王那老头子交代呢?李相头又痛了。

    “爹爹不必烦恼,我现在谁也不嫁不就得了?等看明白了再嫁也不迟啊!”

    李相堆起满面欢悦,想起平南王还在临南没回来呢,璃亲王也远在边城,此时根本不必着急。他暗叹阿萝真是好心计:“好主意,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啊!明日去宫中见你姐姐,你好生打扮一番吧!”V!~!

第二十二章(3)

    泠泠从手指滑出,比起桃花宴当日的了无牵挂,多了几分缠绵,少了几分高远。

    王燕回拊掌赞道:“这么多年,终于又闻《秋水》之音!平南王必然倾倒不已。”

    还在试探啊?阿萝一嘟嘴:“他懂什么?哪有子离懂得音律?”话一出口,她“啊”了一声,已用手掩住了嘴,眼神慌乱。

    王燕回轻轻一笑:“璃亲王么,箫声的确是一绝,晚上从玉璃宫隐隐传来,闻者伤情。原来妹妹的心上人是四皇弟啊。”

    三人都没注意到,太子早已站在门外,此时已是痴了,脸上写满哀怨伤情,失落了然。他长身玉立在夜色中,想笑又笑不出来。

    原来是她?他双眸深如夜色,含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痛。当时宴上他见顾天琳淡如兰花,觉得她甚是优雅,但等听到《秋水》时,却深深被曲中那份天马行空的爽朗大气所吸引,认定只有这般心胸无算计的女子才配是自己的知己。王宫中步步惊心,他从小就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学文习武无一不细细用心,没人知道他心底其实极羡慕那种平凡人家的温馨。当时他就想,若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王宫生涯也会是苦中有乐吧?

    越是自我克制的人,越盼望自由放飞。所以他毫不迟疑选定了青蕾。她漂亮、温柔,对他也是一往情深,然而。青蕾再不弹《秋水》。她道:“青蕾再无当时心境,多弹的话,殿下只怕会失望。”

    他会意,琴曲便是如此,哪能时时都有当时之心意。尽管母后力主他娶了自己地表妹,王太尉的女儿燕回为正妃,他也接受了。在他看来。王位他是必然要得的,否则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雄心壮志难以实现。要得到王位,他得依kao王家。但他同时也娶了青蕾,对她多加宠爱。

    可今日他方才确定,那个心里慕尽秋水长天,海阔天空的人原来是她。她美丽得让他失神,她的琴音让他震撼。然而,每一次他都错过了。如今。她不仅不想嫁已定亲的平南王,还心仪他地四皇弟。

    他慢慢握紧了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他是太子,理所当然是下一任王,然而就算他把政务处理得再好,纵然得到夸奖,父皇的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更多地温情。子离不过是闲王,重要的政事他从不参加。只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哪怕子离只做了一点点,父皇就算没有夸奖,看子离时眼中却满是温柔。父皇不是不爱他,但满满的心疼却从未给过他。就连娶亲,子离也能得到御赐仪仗。阵容不输于他。

    他比子离差么?论外表,同样的俊朗;论才干,大臣们对他心悦诚服;论才华,他何尝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屋子里那个抚琴的女人为何用琴声骗了他,那双星眸却看向子离?若是他知晓桃花宴上抚琴的是她,她早就是他地妃子!

    他才从玉龙宫回来。宁王病重,他日夜问安陪侍床前。子离在做什么?不说太子也知道,他在极力融入右翼军,一旦父皇驾崩,便要起兵与自己兵戎相见。太子心中翻涌着狠绝的杀意。等我成了王。看你刘绯拿什么来与我争!你要真敢抢平南王的女人。这场仗你就输定了。太子朗声一笑,抬步走入殿中:“什么事这般高兴?”

    三人忙离座行礼。太子手一扬:“一家人。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王燕回掩口笑道:“这事可怎生办才好?我们这个妹妹不想嫁平南王,却是瞧上了四皇弟了。”

    太子惊诧地扬眉:“哎呀,平南王怎咽得下这口气?”

    阿萝忙低头,愁眉苦脸不做声。

    太子沉思半刻道:“强扭的瓜不甜,姐夫去帮你做中人吧。唉,这事棘手啊。”

    王燕回笑道:“怎么难也要成全四皇弟与妹妹才行啊。”

    太子皱皱眉:“方才遇着顾相,他听说妹妹在我这里做客,便说有空请妹妹去璃亲王府一趟,弟妹也想瞧瞧妹妹。”

    顾天琳?太子为何想让自己去璃亲王府?是想坐实她与子离的关系么?阿萝笑道:“好多年没见过天琳姐姐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是那么美。”

    夜晚,太子妃殿中,王燕回沉思不语,半晌道:“李相若是同意退亲,就会与安清王府翻脸,他就真不怕?我总有些怀疑。”

    太子道:“我方才已去瞧过青蕾,她道此事八成是真。以前她未入宫时,常听后院有箫声与笛音相和,今日才知晓是子离所吹,李青萝三年前逃婚也是不假。以李相性格,他可能不会退亲,却也不会急着把青萝嫁了,这个老狐狸等着看结果,想左右逢源!”

    王燕回突问道:“父皇今日如何?”

    “咳血了,半昏迷。”

    “殿下,我已与父亲商议妥当,紧盯着西方动向。四皇弟必然要返回风城了,东路大军及风城城防需随时准备。我看,也就这十余日光景了。”

    太子长叹一声:“大家势均力敌,这仗不好打啊!”

    王燕回轻轻笑道:“你别忘了,安清王虽老辣,手里却无兵,跟拔了牙的老虎有什么区别?只要坐实四皇子与李青萝,平南王顾及老王爷,又受了这等奇耻大辱,安肯偏向子离?不用他帮,只要他按兵不动,我们就已胜了。若是平南王要动手,就先让他与四皇弟斗吧。只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这当口李青萝要退婚,始终不让我放心。”

    太子恨声道:“不论是真是假,都要把她留在宫中,是与不是都好。”

    “不,让她去璃亲王府。我很想看看她与她的天琳姐姐如何相处,着人盯紧了,这样出宫的机会以后不会多了,看看她地动静吧。”王燕回吃不准阿萝的态度。这件事看起来是真的,联系前因后果,她的说法也说得过去。李青萝三年后绽放的美丽本来就这般不真实,再有什么不真实的事也不足为奇。她怔怔地想了许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出了宫回到相府,阿萝一遍遍回忆在东宫地一切。他们可能会有七分相信,还有三分疑虑。那么去见顾天琳时,也不能让她瞧出破绽,更不能再与安清王接触。自己最好是去了璃亲王府后就老实回家待着。

    但若是他们再召自己入宫怎么推好呢?阿萝想,这回牺牲大了,别弄不好丢了小命啊。她恨恨然,刘珏,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拉着你家的老狐狸一起撞墙去死吧!

    阿萝简单地装扮了一下,出了门。她没让刘英跟着:“刘英,你主子我现在去瞧情敌,你不用跟着,好生给我画画宫中的地图,以后逃命时说不定有用!”

    刘英早听阿萝说过东宫的一切,低头笑道:“是,祝小姐与璃亲王妃和和气气,以后姐妹情深!”

    阿萝眼一瞪:“你不担心平南王吃醋?”

    “我的主子是您!何况他欺负了我二十年,让他喝喝醋,有利于身体健康!”刘英笑道。他心想,刘珏怎么可能吃醋,他心里绝对不会酸,只会痛,心痛!还不知道回来后会和老王爷怎么撒气呢。V!~!

第二十二章(4)

    侍从引阿萝进了璃亲王府,走进厢房,阿萝就呆了。

    “这是我偷偷临下的王爷私藏的画像。”顾天琳痴痴地瞧着,“第一眼我很惊喜,以为他心里对我这般情深。只第二眼,我的心情便已坠入谷底,三小姐,画上的人原来是你。”

    她转过身看着阿萝:“桃花宴上的李相府中丫头,认出我来的聪明小姑娘,原来是相府的三小姐。”她几乎低不可闻地轻叹口气,“我着人寻了很久,才知道,平南王所作的这幅我的画像里,这双灵动晶莹的眼睛是相府三小姐的。”

    阿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刘珏曾说过他画了一幅顾天琳的画像,下笔时无意中竟画上了她的眼睛。他是日夜望着这双眼睛么?听他说时不觉得,今日瞧到,方才感到心里一阵甜一阵酸,感动不已。

    顾天琳已走到她面前:“你的眼睛很美,其实不只是眼睛,你整个人都很美。那时刘海挡住了半张脸,怎生模样也很难瞧出来,就这样王爷也倾心不已。三年了,你知道么?他去了边城三年,竟没回来瞧过我一次!”她尽力地让声音平静,却抑制不住带出的那丝颤音。

    “天琳姐姐,这画是平南王画的,后来你与子……与四皇子殿下成亲,他觉得不好留你的画像在府中,才送还回来。不是四皇子要瞧那……那眼睛的。”阿萝下意识地回答,她不希望她这么难过。

    “是啊,本来不是他画的。可就算是他为了看画像上的我,为何我立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再温柔,我都感觉不到他的心呢?”顾天琳悲伤地说。

    阿萝一言不。这下根本不用她说什么,子离与她的事情便已坐实。有些东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些话现在也不方便说与她听。阿萝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去,顾天琳瞧着自己只会更难受,“天琳姐姐,四皇子人很好的,你要信他,他会待你好的。我走了。”

    顾天琳轻声道:“他快回来了,你若真的愿意,我不反对你进府来。”

    阿萝沉默半晌,笑道:“我喜欢你,天琳姐姐。也——很喜欢——大哥!”她不敢多待,生怕待久了会忍不住跟顾天琳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走出去时她心里想,都快回来了么?这风城越来越热闹了。V!~!

第二十三章(3)

    安清王挥挥手,侍从小心扶起他:“小子,那个相府三小姐好像对你不咋样嘛。”

    “说重点!怎么回事?”

    “好像三年前她不是被掳走了,是逃婚吧?”安清王懒懒地问道。

    “嗯,然后?”

    “好像听说她与璃亲王私订了终身,所以才逃了。眼下璃亲王要回来了,说要娶她,所以,她不想嫁你了!”安清王加快语说完,眼睛悄悄地瞟了他一眼。

    “几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刘绯要娶她?三年中不娶,这当口娶?”刘珏直觉地不信。

    安清王想,要是他不信,这事可就先不能告诉他了。就这小子的脾气,知道了肯定会把阿萝带走,这局就不好做下去了。

    他一把扯下额头的帕子,跳着脚骂:“谁叫你乱做决定定下这门亲事的?老子一生威威风风,现在倒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你哪点比不过刘绯,叫人家骑到头上来拉屎,定了亲的媳妇都敢和你抢?!还有那个李青萝,不知廉耻,公然称非刘绯不嫁!她,你……唉哟,气死我了,我的头!”安清王摸着头又躺了回去,胡子气得一翘一翘。

    刘珏看老爹脸色铁青,这才慌了,赶紧上前:“父王,要紧不?”

    安清王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你去,去告诉李相,杀了他的女儿也不准嫁!这种女儿留着丢人现眼,绞杀了!”

    啊?刘珏想。完了,老头子气得不轻了。他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痛,阿萝,你,你真是个闯祸精!你怎么有胆做出这等天理不容地事!你置我王府于何地!

    “父王,你先歇着,我去趟李相府。当面问个明白!”

    不当面听阿萝说个清楚,刘珏始终存了一丝希望。他觉得奇怪。阿萝若是心仪子离,她三年来为何不往边城而去。在边城,待在子离的羽翼之下,没人动得了她。他想起和阿萝在一起时那种温暖的感觉,想起阿萝送他海棠冰佩,想起吻住她时的那种甜mi……他狠狠地甩头,他不信。他要去找她!刘珏抬腿就往外走。

    突然门口冲进一个乌衣骑:“报!主上,宫中接相府三小姐的马车在东三巷被截,三小姐下落不明!”

    安清王从榻上惊坐起来:“谁这么大胆?!敢截宫中马车!”

    刘珏脑袋“嗡”的一声大了,刚回来,就出了这种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他一把拎起报信的乌衣骑,恶狠狠地问道:“谁这么大胆?”

    乌衣骑被他扭住衣裳,有些透不过气来。却仍恭谨地回报:“似是四皇子手下,行动干净利落!”

    “凭什么说是四皇子?”

    “属下仔细看了中剑侍卫,有一人脖子上地剑痕极像是雪山飘玉刺出的,四皇子属下有十人专练这种剑阵!”

    刘珏手一松,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刘绯,夺妻之辱。我与你势不两立!四门已闭,他们必在城中,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安清王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加了把火道:“据说刘绯那小子已领兵从边城赶来,想要争王位呢。”

    “哼,我这就进宫见太子,他刘绯想坐稳王位,还要先问过咱们同不同意!”

    刘珏走后,冥音回府轻声回报:“南城门所有依附王氏地将士全处理了。”

    安清王点点头。脸上1ou出一丝笑容:“调兵占了其他两座城门。若有反抗者,杀!”

    阿萝下了马。黑衣人“扑通”一声跪下:“主母保重!”

    阿萝啼笑皆非:“别乱喊,我听着肉麻!”

    黑衣人眼中透出一股温暖与尊敬:“能为我主上冒这等风险的女子,乌衣骑全体感激涕零!从此乌衣骑上下任主母差遣!老王爷交代,可能要委屈您了!”

    阿萝嘴一撇:“转告那只老狐狸,我以后再找他算账!我要是少根头,就拔光他的胡子!”

    阿萝抬头看看,推门走进了素心斋。这是子离的产业,这里的人应该认识他的玉佩吧。

    东宫诸人听到刘珏在南城杀人立威的消息后,惴惴不安。王皇后道:“这个平南王出手也太快太狠了,竟然杀了我们地人,接管南城门,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璃亲王抢了他的女人?他根本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据情报,璃亲王已在前往风城的路上。他虽然只带了两万兵马,其他的留守西边各城池,但右翼军可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一谋臣道。

    太子狠狠道:“他敢以什么名义起兵?我至少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别忘了他的王妃还在风城呢!”

    “殿下息怒,四皇弟怕是料定了你不敢动顾相一家。这当口离三月十八还有一个月,别忘了,顾相可是两朝元老,门生无数,无缘无故动他,怕是顾天翔一怒之下会放陈**队进来,宁国就危险了!”王燕回冷静地分析道,“我想璃亲王是不敢起兵地,好歹他不是太子,现在起兵名不正言不顺。他带来了两万兵马,但能进风城的最多只有五千,只要他不多带兵马入城,入朝奔丧时谁也说不了他什么。就算知道他有反意,没起兵之前我们也只能瞧着,防备着。而安清王父子有先皇的赤龙令,我们不让他接管,他杀人立威,夺了南门的城防,我们也无话可说。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李青萝找出来!她对那二人可是重要得紧!有她在手上,便可作为人质。”

    “禀娘娘、殿下,平南王殿外求见!”宫侍低声来报。

    王皇后道:“宣!”

    刘珏大步走进殿内,对皇后与太子施了礼。他一身风尘,一看就是才赶回来。

    “平南王鞍马劳顿。听说安清王也累病了,几日早朝都是用轿抬来。爱卿如此急切,是为何事?”皇后慢慢地开口。

    “臣请旨与璃亲王一战,以雪夺妻之耻!”刘珏恨声道。

    王皇后与太子互望一眼。太子道:“才听报相府三小姐被黑衣人掳了,这事……”

    “王府乌衣骑确认,是璃亲王属下手法!臣知道王上刚刚大行,不宜轻举妄动,但臣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已令全城搜捕!臣知道璃亲王从边城赶来奔丧,但臣想要以个人身份私下与之一战,望娘娘太子成全!”刘珏脸色阴沉,已是怒极。

    “平南王少安毋躁,等找着相府三小姐,我们才好定论。若不是四皇弟所为,不是平白冤枉了他?”太子言道。V!~!

第二十三章(4)

    “臣请令接管三门,只要人还在城中,我必能把她找出来!”

    王皇后心想,你已接管了南门,还请什么令?嘴里却答:“平南王暂忍怒气,哀家准奏!”

    刘珏一走,王皇后开了口:“不答应也不行,平南王已接管了南门,但是如果答应了他,可他却不投kao我们,风城就失去控制了!”

    “皇后莫急,为兄的东路大军已在东门外二十里处扎营,随时可攻入风城。我看安清王和平南王与四皇子的梁子是结定了。”王太尉笑道。

    “爹,不找到李青萝,我心里始终不安!”王燕回说道,“其实平南王与四皇子打上一架,也不见得是坏事,由他们打去。不然,怎生放心!”话一出口,王燕回有些吃惊,为什么自己现在还对李青萝念念不忘?难道……她咬咬唇,眼里透出决绝之意。

    部署好军队,子离带着两万人马急往风城赶路。是夜,队伍在草原上扎营休息。子离离开营帐,负手立于星空下,抬头看看满天星辰清冷闪烁,眉间嘴角带起一抹温柔笑容。那个偷偷翻入相府,接了阿萝来草原1ou营的夜晚,也是这样迷离的星空,也有着这样带着寒气的风呢。这片草原留下了他们多少笑语欢言。

    三年多了,她还好吗?当初她逃走时,他心里涌起隐藏不住的喜悦,只求她莫要被刘珏找到,只求能先人一步带她来身边护住。可她还是被刘珏送回了风城。阿萝,你会嫁他吗?子离胸口一阵闷痛,一丝恼恨掠过心底。子离目光看向草原深处,长草萋萋一片暗影,无边无际。如同每一个有噩梦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在没有灯火的黑暗里前行,只能坚持着走,却不知道几时才能走过这片被吞噬了光明的长路。

    暗夜来了一会儿了,璃亲王白袍孝服立在寒风中,飘逸忧郁,身上丝丝流1ou的王者之气让他觉得这片天地里唯他独尊。自己每次来都这么巧,恰在四殿下心神飘浮时出现,让他觉察不了。暗夜眼中闪过笑意,轻叹一声:“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1ou立中宵。”

    子离心中一惊,这次暗夜来,他居然连一丝警觉都没有。他嘴角温柔的笑已经转淡:“每次你来,都是瞧准了时间的么?”

    暗夜抱拳一礼:“老王爷托暗夜带句话,请四殿下务必与小主人打上一架,原因么——听闻相府三小姐扬言非殿下不嫁。老王爷道,四殿下三年不回风城见王妃,心中必有所属,男人嘛,为心爱之人打架,理所当然。这也是皇后与太子乐见的。”

    子离蓦然回头,眼中1ou出讥讽的神色:“平南王肯让她涉险?他待她也不过如此!打一架么?哼,正中本王下怀!”

    暗夜由衷佩服老王爷,这一箭,不知道串了多少只鸟儿。他1ou在面具外的眼睛一眨:“小主子不知情,请四殿下手下留情!暗夜告辞!”

    子离一怔,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刘珏,你这次惨了,本王还洞悉内情,你却给瞒了个严严实实!”心念一转,阿萝,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你,心里,心里是真的有我么?一念至此,热血奔腾,恨不得马上就能见着她。V!~!

第二十四章(4)

    “是啊,难道真的要用十万南军、两万右翼军与二十万东路大军火拼?据安清王府与璃亲王府的情报网分析,王家手中还藏有一支精兵。东面黑山森林里这些年有些奇怪现象,我们怀疑这支军队就隐藏在那里,人数有多少,战斗力怎样都不得而知。而且王宫易守难攻,若是王家占了宫廷,我们强攻的话,伤亡就说不清了,说不定宁国会就此衰败下去,这是王上与刘氏一族都不愿意见到的。”

    “那父王的意思是……”

    “我已与璃亲王取得联系,要在三月十八登基大典前掌控局势,当众宣读王上圣旨,铲除王家,彻底消弭这场祸事!现在离三月十八只有二十天,我们不仅要完全控制住风城局势,同时还要渗透进王宫,完全掌握王家人的动向,一举成擒。在这之前,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察觉,否则就只能强攻了!”安清王清楚地道出眼下的情形,眼神锐利地盯着儿子。他现在又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了,闲王的安逸玩乐之色早已消失殆尽。

    “我明白父王的意思了。这之前我还得找着借口与璃亲王打上一架,消除东宫对我王府的戒心是吧?”

    “不仅如此。你与璃亲王两人之战是小规模争斗,完全可以就你们两个人打一架,但是这样却会把你和他暴1ou在危险之中,东宫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抢先动手,擒下你二人。虽然有南路军牵制着。二十万东路大军不可能全部进入风城,但是,那支我们不熟悉的队伍却完全有可能出现。所以,你二人这一架更大地作用是做饵,做钓出王家秘密军队的饵!”

    刘珏沉思一会儿道:“为何不能偷袭王宫与太尉府,软禁王皇后、太子、王太尉?”

    “王家势力经营多年,不当众宣读其罪状取信天下人。能服众么?别忘了,太子还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子离登基。要有一个借口和理由,只有让太子先动手。再说若是起兵强攻不能尽消王氏一族的势力,不知道我们又要花费多少年才能根除反叛了。陈国等不及宁国内乱就提前了时日突袭临南城,便是看着我宁国几十年无战争,军队虽然庞大却无实战经验。由此可知,他国对我宁国都是虎视眈眈,就等着宁国内乱这一时机了。”

    “若是这支军队不出现呢?”刘珏提出疑问。

    “太子要杀璃亲王。就必须等到璃亲王回到风城丧礼结束后才能下手,礼毕之后离登基大典不过五六日时间。登基大典前三日,你约璃亲王一战,对王家来说,这是最好的时机,他完全可以借这支奇兵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你和璃亲王,而且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所以,这支军队是一定会出现的。”

    “所以。大典前三日我约璃亲王私斗,就是故意给东宫一个机会,将那支隐藏的军队诱出之后彻底灭了?”

    “隐蔽地军队如果不除,一旦太子走拖,就会成为他东山再起的资本,也是将扰乱我宁国地最大隐患!”

    刘珏佩服地瞧着老爹。想得真周到,把以后的隐患都考虑进去了。可是——“父王,东宫完全可以先动手制服我们,就算我们想尽办法去取信,对我们半信半疑总不如干脆灭了我们更放心!”

    安清王呵呵一笑:“儿子啊,要知道现在风城三道城门已掌握在我们手中,东宫是不敢先动手的,南方军力在你与顾天翔手中,西方军力在璃亲王手中,他们也不想硬碰硬。怕拼个鱼死网破。万一子离向陈国及启国借兵。长驱直入,太子就算坐上王位。也难以应付。如果我们取信于东宫,王家会觉得顾天翔掌握的只是南军水军,你手中的十万兵马可为他所用,这么一来,南军的临阵倒戈会给他们致命一击。况且,”安清王笑笑,“他们就算不完全信,也不得不倚仗我们,这十万兵马诱惑太大了,若真的能为己所用,璃亲王就必败无疑!”

    所有地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刘绯登基,为了宁国将来的稳定。阿萝说喜欢刘绯,怕也是让刘珏取信于东宫的计谋了。刘珏心里一松,连日来的焦虑与心痛一扫而空,他瞟了一眼老爹,想想阿萝,好啊,联手戏弄他!刘珏挺直的腰软了下来,又恢复了放荡不羁的模样,脸上笑容可掬,一双眸子已开始喷火:“儿子明白了,父王,你可以啊,怎么说服阿萝故意拒婚,制造我与璃亲王的仇恨的?”

    安清王眼睛一转,已在瞟退路,他神色闪烁,道:“我只是提点了一下,她就明白了,她对你,呵呵,真地不错!”

    “是啊,是不错啊,好计!我怎能容得我的未婚妻子这般丢尽王府的脸呢,你们真是了解我啊!”

    “呵呵,儿子啊,这不也能考验一下阿萝对你如何吗?老子不也是为了你好嘛!”安清王干笑道,心里有点虚。

    刘珏猛地吼了出来:“为我好,你就让她跑去当箭靶?你知不知道这么一来,要是两方争斗起来,她就成了威胁璃亲王的人质,威胁谁呢?是刘绯还是你儿子?!”

    “这个嘛,总得有牺牲的不是?况且,不到万不得已,危及不到她的生命。那,那个,她老爹不还是当朝左相嘛!”安清王不敢看儿子。

    “还瞒着我?嗯?谁给她这么大地胆子去做这事?还不是你!我明白告诉你,不能让她卷进来!这是男人间的争斗!已经做了的就算了,现如今东宫早已知道阿萝与刘绯之间的事,这就已足够了,不用她再做什么了。”

    安清王沉下脸:“若是东宫要人呢?”

    “她是我的王妃,我完全可以拒绝,就说就算她不愿意,我也要娶了她,犯不着拉她出去!”

    “你要明白,若是阿萝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你撕破脸,东宫岂能轻易相信?”

    刘珏一呆,是啊,阿萝是放出话来,与子离已两情缱绻,私订终身,自己在东宫诸人面前也表现出怒冲冠的模样。但是若以为他们就这样信了,也太小瞧东宫诸人了。要取信于他们,不仅需要刘绯大力配合,还得在他们面前演出好戏。可是,怎么演?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会是一怒之下恨不得杀了她吧?杀是不可能的,可这气愤之余,动手却是免不了,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明知道她是为了他才身入险境,还要自己狠着心动手教训她?

    “我怎么做?当他们面冲她火?不是还要照顾左相的颜面吗?”

    “哼,怕是到时最先动手的就是左相!这个时候他不跳出来教训女儿,又怎能置身事外?”

    刘珏火气上冲:“谁叫你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地?阿萝有个万一,我叫你王府断子绝孙!”

    安清王气得胡子乱抖:“臭小子!有这么咒你老爹地吗?你就这么笨?不知道表现一下咱王府的传统?你护短不行啊?管她喜欢谁,反正你就是要定她了,谁敢动跟谁急呗。由着她哭闹拒绝,你不理不睬给我把人抢回来再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笨地儿子?!”

    刘珏又是一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像我已经把她惹恼了,今天还打了她一掌!”

    “那你还愣在这儿干吗?她要现在不理你了,我看你把人抢回来也没用!”安清王一脚踹在刘珏屁股上。

    刘珏摸摸屁股,不服气地道:“谁叫你们瞒我来着,一点不心疼我!等这事完了,我再和你们算账!”V!~!

第二十四章(5)

    “我现在都嫌给你说早了,就你这脾气,还不把事情弄砸了?!你好好把这场戏给我演足了,要给东宫看出半点破绽,坏了我的大事,老子亲自操军棍打烂你的屁股!”

    刘珏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阿萝终于肯为了他涉险,她嘴上不说,对自己却是情深意切。愁的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怕她有危险。他突然后悔,要是不知道就好了,知道了还真是难做。他想起刚才在松风堂对阿萝的鲁莽,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去面对她。

    清冷的风吹来,松风堂隐在树林之中,灯光迷离朦胧。刘珏静静地站在树林里,瞧着灯火阑珊处。那里有个女人,他心爱的女人。想了她多少回?他数不清了,似乎思念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同空气一起吸入肺里的这份情感成了支撑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便如同被呃住了咽喉,会窒息会死亡。他闭上眼抬起头,感受夜风伸来的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把自己满脸的激动安抚为平静。阿萝,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用你那璀璨的眼睛告诉我?这样让我懊恼让我迟钝让我不安。你自然而然地走进这场男人争夺权力的战争中,只是为了一个我。你,让我情何以堪?刘珏怔怔地站着,不敢去面对。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是自己情深,以为只是自己在付出,她只是被动地接受,一朝现她早已为他卷进这个漩涡。感慨油然而生。刘珏定定神,眸子里坚毅之色渐重,终于抬步走了过去。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阿萝穿着他地袍子,蜷在榻上睡着了。刘珏离了几步远,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她是这般瘦弱,下巴尖尖的。这些日子躲在素心斋,都没吃好吧。她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像停下翅膀休息的蝴蝶,美丽得让他屏住呼吸,生怕惊飞了一室绮丽的梦。刘珏的目光落在阿萝搭在榻边的手上,手腕处地淤痕在玉色肌肤的映衬下明显得很。一股酸涩冲上心头,他不由得打了自己一下,怎么下这么重地手!

    阿萝听到啪的一声轻响,睁开迷糊的睡眼。看到刘珏站在榻边,脸色很不好看。她不由得惊了一下,自然地往榻里一缩。

    看到她这个动作,刘珏心跟着一抽,他吓着她了么?他让她害怕?他忍不住走了过去。

    “你要干吗?”阿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宽大的外袍。

    刘珏没有答话,拉过她的手揉着那处青紫:“我手重了,痛么?”

    阿萝脸一侧:“不痛!”

    扳过她的脸。刘珏道:“我是气极了才下手这么重,你……谁叫你和父王一起骗着我?”

    阿萝怀疑地看着他:“你是道歉还是埋怨?”

    “都有!”

    “哦,那就算了,道歉不必了,我自作自受。埋怨嘛,也不必了。本来瞒着你就是怕你演技不好。”阿萝慢慢地说道。

    “我……今天……今天那个,你还怨我么?”刘珏想起白天的事,脸上迅飞过一丝可疑地红色。

    “怨你什么?是你怨我才对,我负了你,我心里喜欢的人是子离!”阿萝嘴硬,她气还没消呢。

    “乱讲,明明是对我好。”刘珏嘴角忍不住弯出一丝得意甜mi的笑容。

    “你以为你是谁?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子离,哪怕我不喜欢他了,我也不会嫁你!”阿萝把手一抽。背过身子不理刘珏。

    “不准再说喜欢子离的话。我听了不舒服!”

    “你不舒服就不许我说啊?我不舒服的事还多着呢!凭什么你们争王位要把我卷进去?我就只想开开心心和我娘过点安稳日子,是谁硬把我塞回来的?”

    “你是我的王妃。该面对的就不能躲避,躲哪儿离得开纷争?就拿临南城地黑衣人来说吧,你惹了他们吗?还不是一样刀架脖子上祸事跑上门!”

    “我不嫁你了还不行吗?再遇着什么黑衣人白衣人,那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我倒霉!”阿萝开始使小性儿。就不讲理!凭什么要讲理啊?你当我喜欢来这里吗,我还想做个梦就回去了呢。

    “你说不嫁就不嫁?由得了你?”刘珏的火气又被阿萝激出来了,但话一出口又后悔,怎么几句话又说僵了。

    “我就不嫁,怎么着吧?”阿萝犯了倔,心想,认错不彻底还敢威胁我。

    刘珏恨得牙痒,突地笑了:“你要真的心里没我,会跟着老头子去设局?嗯?”

    阿萝脸一红:“我有条件的。从现在起,要想我帮着你们设局,就得答应我,大局一定婚事就取消,放我走!”

    “你做梦!”刘珏轻蔑地一笑,“大不了我兵硬攻,我还就不信这仗打不下来!老实说,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老头子的算计,我绝不同意!”

    阿萝怔住,气急败坏道:“不管你怎么说,从现在起,婚事取消,我与你再无干系!”

    刘珏一再告诉自己要忍着她让着她,遇到这种事,她要生气要脾气都由她。他语气一柔:“那要怎样你才肯消气?嗯?阿萝,是我不对,我不该掉进你和老头子的圈套里不自觉,还怀疑你,下手也不知轻重。是我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刘珏誓,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他还努力用最真诚最深情地眼光瞧着她。记得以前浣花楼最红的姑娘红玉在他面前唱了支优美的小曲儿,他听得可心,也这般瞧着人家,红玉就叹了口气道,天下间没有女子会不醉倒在小王爷的深情一瞥里。

    阿萝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一张口却打了个呵欠。阿萝用手遮住嘴,眸子闪了闪:“算了,道歉了就没事了,不和你计较了,我困了。”阿萝是真的不想和他计较了。刘珏要是一早瞧出,这戏就演得不真了,当时这么做就想过他会火的。瞧在他强忍怒气低声下气说软话的份儿上,算了吧。阿萝说完,又打了个呵欠。

    刘珏忍不住冲口道:“我真心实意向你道歉,你竟听了想睡?”

    阿萝白了他一眼:“那你要我怎样?感动得哭?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啦,原谅你了。”

    她说完摆出一副想睡的架势。刘珏哭笑不得,准备好的台词与想象中地情节完全对不上,但他又不甘心离去,板下脸训道:“好,过去地事就不提了,真不知道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去做这事的,你不知道危险?存心把自己往刀尖上送!”

    一见他板着脸地样子,阿萝心里的火腾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要不是为了……”

    “什么?为了什么?”刘珏逼问了一句。今天不趁着这个机会逼她说出来,以她的性格,怕是她为他死了,也不会说半句喜欢他的话。

    “为了我的子离哥哥登基做王呗!”阿萝脸往旁边一转,避开了刘珏的视线。

    “是么?那你说出来不是害他有了牵挂?你是害他还是帮他啊?”刘珏闲闲地问道。

    “要你管!这是我和我子离哥哥的事情,不劳平南王操心!”

    刘珏扳过她的脸,阿萝一巴掌打开:“不要动手动脚坏我清誉!”她低下眼帘,心里不知为何,别扭得很。V!~!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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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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