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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花开春暖txt下载     花开春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又是一年春

    第五十八章 又是一年春

    古云姗气乐了,叹息着往后靠去,

    “你说的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我想了也真是没什么用。”

    “魏嬷嬷总是说,憨人有憨福,这人太聪明了吧,反倒过得不好”

    古云姗挑着眉梢,笑得往后倒了过去,指着李小暖笑道:

    “云欢是个有憨福的,那你呢?”

    李小暖拧眉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我也是个有憨福的”

    古云姗怔了怔,大笑起来。

    秋叶落尽,转眼又是一年冬。

    眼看着就是春节了,古萧和李小暖叽叽咕咕的商量着,打算再画一幅画送给李老夫人贺岁,

    “……老祖宗肯定喜欢的,你去年那画,现在还在瑞萱堂东厢挂着呢。”

    李小暖笑着说道,古萧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现在这会儿再看去年那画,画成那样,真让人羞愧。”

    “羞愧什么?我现在看着,还是觉得好那画里有灵气,画得坦白真诚,若说不好,不过就是笔法上生疏些罢了”

    李小暖认真的说道,古萧脸色微红,挠着头,嘿嘿笑了起来。

    两人又仔仔细细的商量了半天,决定画一幅菊花图出来,既商量定了,古萧拉着李小暖,一起去了外书房,古萧这会儿就想画画试试。

    从秋天里,李老夫人就让人把外书房收拾了出来,给古萧平时读书画画用,古萧画画的东西越来越多,梧桐院和松风院里那小小的几案,已经没法子铺开那些东西了。

    李小暖陪着古萧画了半天画,直到申正时分,才离了外书房,回去换了衣服,往瑞萱堂请安去了。

    古萧涂涂改改,足足画了小半个月,才画出幅满意的画来,小心的卷起来,亲自拿在手里,直奔松风院给李小暖看画去了。

    冬末和兰初小心的举着画,李小暖仔细看了半晌,满脸笑容的夸赞道:

    “古萧,你这菊花,画得真是好把那菊花清高傲然的劲儿全画出来了”

    古萧舒了口气,笑了起来,

    “我也觉得这幅好”

    两人对着画,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古萧指着画左上角的留白说道:

    “暖暖你看,这里是留着落款题字的,你的字,陈先生都说好,我画画,你题字,这画就算是咱们两个一起送给老祖宗的,好不好?”

    李小暖怔了怔,半垂着眼帘思量了片刻,示意冬末收了画,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古萧说道:

    “陈先生说我的字好,不过是说我这个年纪,字能写得那样,已经算是好的了,哪里是真好?可你这画,却是真的好,我看,你倒不如请林先生看看这画,看他觉得这画如何,再请他在这画上题上字,倒是一段佳话。”

    古萧想了想,满脸赞同的点着头,

    “暖暖你说的对,林先生书画皆极出色,他若能在这画上题了字,倒是能让这幅画生色不少。”

    李小暖笑盈盈的点着头,推着古萧说道:

    “那你赶紧去,林先生明天就要回家了,离年也没多少天了。”

    古萧急忙点头答应着,接过冬末递过的画,雀跃着出了松风院,出了园子,找林先生去了。

    腊月半,陈先生和林先生都回去过年了,古萧就放了假,兴奋着几乎天天腻在松风院,空闲了没两天,李老夫人就打发他跟着亭伯,去古家在上里镇附近的几个庄子散年货去了,直到腊月二十七,才赶了回来。

    隔天,早上请了安,吃了早饭,古萧捧着画,呈给了李老夫人,李小暖和碧莲拉着画,李老夫人仔细的看着画,满脸笑容的点着头,古萧指着边上的题字,笑着说道:

    “老祖宗,林先生也说这画画得好呢,这字,是我请林先生题的,老祖宗看好不好?”

    李老夫人仔细看了看,重重的点头夸赞道:

    “才学了这么些时候,就能画得这样好,先生自然要夸你这字好,这画更好”

    李老夫人往后靠了靠,转头看着周夫人,笑着招呼着:

    “你也过来看看,萧儿这画,一年里头可是长进了不少,这菊花的风骨跃然纸上,画得真正是好”

    周夫人站起来,仔细看了看,笑着转头看着李老夫人说道:

    “比起去年那幅,是长进了些,萧儿往后在这字上也要多下功夫才好,过几年下场考试,可少不得一笔好字。”

    古萧忙曲膝答应着,李老夫人眼底闪过丝黯然,微笑着没再说话,只吩咐碧莲将墙上挂的古萧去年画的那幅画取下来,换上了菊花图。

    李老夫人看着碧莲换好了画,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

    “往后祖母这屋里的画,一年换一回老祖宗要看着咱家萧儿成了咱元徵朝一代书画大家”

    古萧脸色红涨着,重重的点着头,点了几下,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挠着头,

    “老祖宗放心,我一定好好跟着先生学,用心画,往后当个书画大家”

    李老夫人哈哈笑着点着头,周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古萧。

    过了年,出了十五,古云姗和古云欢总算空闲了下来,叫了李小暖,发愁的商量着八月乞巧节的绣品。

    古云欢半躺在榻上,摊着手说道:

    “我是没有法子,满打满算,也就学了一年多,要从那么多人手里争头筹,也太难为了些,我看我还是算了。”

    古云姗斜了她一眼,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摊着手,干脆的说道:

    “魏嬷嬷不是早就说过吗,咱们三个的针线,如今做得最好的,就是大姐姐了,大姐姐一定要用心准备着,要不……”

    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让魏嬷嬷帮着绣上一幅?”

    古云欢失笑起来,古云姗伸手敲着李小暖的头顶,

    “小暖又胡说了这是什么事?能这样做假的?”

    李小暖笑着往后躲着,

    “我就是随口说一说,大姐姐且住手,我倒有个想法。”

    古云姗又敲了李小暖一下,才住了手,李小暖笑盈盈的说道:

    “咱们这样的人家,绣花做针线,自然是以清雅为主,可咱们平日里用的那些绣样,就没个好的,又俗气又呆板,不如咱们自己让人画绣样,绣样好了,绣出来的东西看起来自然也就好了。”

    古云欢直起身子,眼睛闪着亮光兴奋起来,轻轻拍着手说道:

    “小暖这主意好,那些绣样子,就没个好看的,咱们干脆拿古人字画做底子来绣好了,或者,干脆让古萧画上一幅画,就在白绫子上画,然后咱们再绣出来,必定是好的”

    “就是啊,魏嬷嬷教的钱线,本就讲究不露针迹,不显线痕,绣字画必定好”

    李小暖兴奋的挑着眉梢,声音高了起来,古云欢满脸笑容,赞同的点着头说道:

    “小暖说得对,这样的的针线,绣了字画,必是好的用丝线绣字画,多么雅致咱们就绣字画我最喜欢墨竹图,我就绣那个”

    古云姗仔细想了想,点着头笑了起来,

    “这法子倒别致,就是拿不到头筹,也能显得咱们古家姑娘不落俗套,回头我找找,要找个有意境,又要好绣些的画出来,回头让古萧也画上几幅,一起挑拣挑拣,看看哪个最好”

    古云姗迟疑了下,接着说道:

    “这事,倒要先和老祖宗说了,问问这乞巧节上的规矩,咱们平日里做针线,一向是讲究照着绣样绣东西的,也不知道这样破例行不行呢。”

    “要悄悄的打听,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古云欢拉了拉古云姗,认真的交待道,古云姗扫了她一眼,

    “这还要你说”

    隔天,三人和李老夫人说了,又让孙嬷嬷出去仔细打听了,才放下心来,各自挑着喜欢的字画,描了样子出来,开始绣起乞巧节的绣品来。

    转眼,又到了清明节,李小暖和去年一样,要乘了古府的画舫,还是在刘管事的陪同下,回去下里镇田窝村祭扫父母。

    启程前,冬末叫了兰初、春俏等几个三等丫头过来,一一分派着差使,春俏垂着手,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冬末分派完了差使,笑着说道:

    “出门在外,自然是要辛苦些,大家路上要用些心,好好侍候着。”

    几个丫头曲膝答应着,冬末挥手遣退了众人。

    春俏出了门,微微有些出神的呆着站住了,秋叶拉了拉她,

    “春俏姐姐怎么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要起得很早呢”

    春俏甩开秋叶,勉强笑着说道: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找冬末姐姐说。”

    说着,春俏转身重又进了屋里,秋叶怔了怔,不再理会春俏,自顾自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春俏掀帘子进了屋,冬末正弯腰收拾着东西,听到动静,急忙转过身来,见是春俏,舒了口气嗔怪道:

    “是你,也不打个招呼,倒吓了我一跳。”

    春俏陪着满脸笑容,不安的咳了一声,曲了曲膝,低声说道:

    “冬末姐姐,我想告个假,这一趟不能跟过去侍候着了?”

    冬末怔了怔,转过身,看着春俏,关切的问道:

    “身子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什么事的?”

    春俏急忙摇着头,又急忙点着头,

    “不是,是,是家里有事,我娘捎信让我回去一趟。”

    冬末若有所思的看着春俏,想了想,笑着说道:

    “那你就回去吧,姑娘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大事,有我和兰初她们几个侍候着也就够了,明天一早,我和管事嬷嬷说了,你就回去住两天好了。”

    春俏舒了口气,感激得曲了曲膝,退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除服

    第五十九章 除服

    和去年一样,李小暖在船上住了****,半夜里,就下起细雨来,雨丝密密的敲打着船蓬,散发出一丝阴冷凄清之意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簇拥着李小暖穿过泥泞的田地,在雨中拜祭了父母,回到船上,船娘急忙解开缆绳,启程往回赶去,冬末和几个丫头忙着侍候着李小暖换了干净的衣服鞋子,李小暖捧了杯热茶,舒服的靠在船舱的榻上,慢慢看起书来。

    船娘们披着蓑衣,索性将船撑得极快,午末刚过,就早早的就进了云浦镇,在云间客栈码头停了船,准备在客栈歇上一晚上。

    冬末撑着伞,兰初扶着李小暖,一行人下了船,从客栈后门进去,直奔刘管事事先租好的小院落。

    细雨中,云间客栈的码头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迹,突然,栓缆绳的石桩后飞快的闪出个人影,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光着脚,紧紧跟在古家几个粗使婆子后面,微微低着头跟着婆子们进了客栈,守在客栈门口的伙计,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紧跟在最后面、衣服湿透的女子,疑惑的互相看了看,却没敢质疑。

    李小暖进了客房,小玉和秋叶急忙到院子后面准备热水、收拾东西去了,冬末侍候着李小暖去了外面的油衣,换了鞋子,兰初泡了热茶端上来。

    李小暖刚刚坐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浑身湿透、光着脚的女子闪身进了屋,回过身急急的关了房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仓惶着、不停的磕起头来。

    李小暖唬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兰初和冬末急忙挡在了李小暖面前,见进来的女子跪倒在地,只一味磕头不已,两人松了口气,身子微微放松了下来,冬末指着女子呵斥道: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闯到这里来了?还不赶紧出去”

    女子抬起头,脸上满是污渍,声音紧张的哀求道:

    “求求姑娘,带我回去上里镇吧,求求姑娘带我回去吧,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上里镇的?”

    冬末惊讶的追问道,

    “姑娘下来的那船上,有古家的徽记”

    李小暖伸手拨开兰初,探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女子见李小暖探出头来,急忙又磕起头,往前挪了挪,抬起头,恳切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上下打量着她,瓜子脸,浓眉大眼,眼睛极清亮,脸上虽脏,皮肤却水嫩细致,生得极是明艳美丽,手指细长白嫩,衣服虽湿透且污秽不堪,可都是质地上好的丝绸料子。

    “你是谁家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侍候你的丫头婆子呢?”

    李小暖声音细细的问道,女子微微怔了怔,咬了咬嘴唇,直直的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不敢瞒着姑娘,我叫画媚儿,是上里镇飞红楼里的姑娘,前儿被人包着到这云浦镇踏青玩耍,不想媚儿鲁莽,顶撞了恩主,就被脱了鞋子,去了簪环首饰,推到了岸上,媚儿只好躲在这客栈码头上,希冀着能遇到好心人,带媚儿回去上里镇。”

    冬末眉梢挑了起来,转身看着李小暖,着急起来,

    “这样的人可不是姑娘应该见的我去叫人来,把她拖出去”

    “等等”

    李小暖伸手拉住了冬末,

    “不过一个女孩子罢了,你先等一等。”

    冬末顿住脚步,李小暖转头看着满脸紧张的画媚儿,微笑着问道:

    “带你到这云浦镇的,是哪个?”

    画媚儿微微迟疑了下,低声说道:

    “是越州府张府丞家大公子。”

    “你得罪了他,他让人脱了你的鞋子,去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再赶下船,这样成心要难为你,是不是他要你做什么事陪礼道歉,你不肯做的?”

    画媚儿脸上红涨起来,看着李小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咱虽是娼家,可也不是全没半分脸皮的”

    李小暖怔了怔,想了想问道:

    “那张公子的船,如今泊在哪里?”

    “在离这一两里路的停云码头。”

    李小暖垂着眼帘,思量了片刻,张府丞家,倒也无碍,只是她这船回到上里镇是直接泊到古府码头的,这画媚儿从古家出来,若让人看到,只怕与古府声誉有碍,李小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笑着说道:

    “我不是不愿意带你回去,可实在是不方便,这船离了这客栈码头,就直接泊进古府内院了,要不,这样吧。”

    李小暖顿了顿,画媚儿失望之下,眼睛又亮了起来,李小暖笑着看着她说道:

    “你在我这里洗个澡,我给你找一身婆子们穿的干净的衣服鞋子来,你换上,我这里还有几两散碎银子,你拿着出去雇条船,让船娘连夜送你回去上里镇,你看好不好?”

    画媚儿舒了口气,急忙磕头谢着恩,李小暖转头吩咐冬末:

    “姐姐亲自带她去净房沐浴吧,把嬷嬷的衣服取一套过来给她,鞋子你找双合适的给她穿,再取二两碎银子给媚儿姑娘拿着,嗯,咱们带的点心,也包几块给她带上,都收拾好了,你就悄悄送她到客栈后面码头去。”

    冬末曲膝答应着,画媚儿又磕了个头,满眼感激的跟着冬末转去后面净房洗澡去了。

    李小暖靠在客房床上,有些心神不宁的等着冬末回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冬末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兰初让了她进来,急忙关上门,冬末笑着曲膝禀报道:

    “都好了,我送她到了这客栈后面码头,可巧有只船在,也肯去上里镇,我看着船开了才回来的。”

    李小暖舒了口气,扔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伸展着腰身,笑着说道:

    “好了,这件事,任谁也别再提起,就当没有这事吧。”

    冬末和兰初曲膝答应着,李小暖在房间转了转,轻松下来,悠闲的躺在床上继续看书去了。

    进了六月,整个古府都忙碌起来,大禫礼后,就是除服礼,府里上上下下,各房各处的帷幔、陈设、窗纱、衣服鞋子等等都要更换,足足忙了一个多月,才更换妥当。

    李小暖穿着身淡黄色柔绢短衣裤,裹着薄薄的碎花绉纱面蚕丝被坐在床上,伸手抚了抚床前挂着的绡纱帐,满足的叹了口气,

    “我就喜欢这桑蚕丝做成的东西”

    冬末失笑起来,摇了摇头,兰初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喜欢”

    冬末推着兰初,

    “快去外面点艾条熏屋子去”

    兰初笑着出去了,李小暖拿了个莲青绸素靠垫放到身后,拿了本书,就着床头的烛光,舒舒服服的看起书来。

    古府的丫头们也如夏天的花儿般,颜色鲜亮起来,出了孝,各院里已经到了或过了岁数的丫头、小厮们,也都要指婚,或是放出去自行婚配了。

    周夫人坐在瑞萱堂东厢,和李老夫人仔细商量着几个大丫头的婚事,

    “……周嬷嬷求了我,想让我把兰芷指给刘管事的大小子,叫刘元海的,现在府里大帐房学着做帐,我看两个人的年纪相貌也都般配。”

    李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老刘管家的大孙子?那孩子看着倒是个好的,这是周嬷嬷的意思,还是两家的意思?”

    “我叫王婆子进来问过了,王婆子也是满口答应着,看那样子,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周夫人笑着回道,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虽说是主人家指婚,可最好也是人家两厢情愿了才好,若是牵成了怨偶,好事可就变成坏事了。”

    “母亲说的极是,媳妇记下了。”

    周夫人恭敬的答应着,又说了几个丫头的指婚,李老夫人仔细问了,都点头同意了,两人商量完了几个大丫头指婚的事,李老夫人微微直起上身,看着周夫人低声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倒是云姗,今年也十六了,得赶紧留心人家议亲了,下了定,准备嫁妆还得个一两年,不然就仓促了。”

    周夫人忙点着头,

    “母亲说的是,这些日子,我也正想着这事,想和母亲商量呢。”

    周夫人顿了顿,谨慎的看着李老夫人,接着说道:

    “说起来,倒是京城那边的人家,咱们更知根知底些。”

    “京城的人家自然好,可咱们如今避居祖籍,一时半会的,也不打算回去京城,若要在京城给云姗说亲,一来不便当,二来,也不妥当,你也知道,咱们避的是什么。”

    周夫人面色一凛,面色惨然着暗淡下来,李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两浙路的名门世家也不少,象咱们这样祖籍、京城两处住的也极多,我倒看中了两三家,你且听听。”

    李老夫人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一家是湖州赵家,也是咱们两浙路的世家旺族,门里出了无数才俊,现任家主就是刚致仕回家的赵太傅,我看中的,是他家长房嫡长子赵长琛,就是赵太傅的嫡长孙,这赵长琛今年十七岁,去年考的贡生,听说在京城时,也议了几门亲事,他都挑剔着没成,赵家门风严谨,规矩重,这是门极好的亲事。”

    ................

    今天就一章吧,这两天,小闲背痛着,躺着两天,总算好些了,明天两章吧。鞠躬

第六十章 多事七月

    第六十章 多事七月

    周夫人全神贯注的听着,李老夫人顿了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还有一家,是台州府金家,金家行商起家,家资极巨,到了祖父这一代,也就是如今的金家家主,中了举,曾做过六品推官,因是个疏懒性子,守制回家后,就没再谋求起复,只托了同年,领了茶盐长引,专心做生意去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中了个贡生,就专心打点家中生意,我看中的,是如今的金家长孙,叫金志扬的,这金志扬自小聪颖异常,十四岁上头就中了解元。”

    李老夫人缓了口气,周夫人换了热茶上来,李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跟赵家比,金家好就好在嫡支人口简单,如今的金老爷,只有一妻一妾,只生了两个儿子,一嫡一庶,这金志扬的父亲是嫡长,夫妻情深,没有妾侍,生了三个儿子,一位姑娘,这金志扬今年十八岁了,因过于挑剔,说了不知道多少家,都没说成,金家老太太已经过世了,还有位姨奶奶,倒也不用理会,这金志扬的母亲,我倒见过一面,脾气性格都极好。”

    李老夫人舒了口气,仿佛想起了什么,感慨着说道:

    “这婆婆是个好性儿,媳妇要少受多少罪去”

    周夫人微微垂着眼帘,笑着应承着:

    “母亲说得极是。”

    “嗯,还有一家,就是杭州府耿家,耿家门第清贵,出过几任帝师,如今的家主就是前一任的国子监祭酒耿大人,我看中的,也是长房嫡长子,叫耿修远,今年十七岁,耿家,唉,就是如今家境差些,只怕过于清苦。”

    李老夫人说完,喝着茶,微笑着看着周夫人,温和的说道:

    “你看呢?”

    周夫人迟疑着,抬头看着李老夫人,想了想,犹豫着说道:

    “倒是赵家好些,赵太傅虽致仕在家,可赵家子弟、赵太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这赵长琛往后前程必定差不了,这样的家世,往后对萧儿也能助力更多些。金家虽富,毕竟根基浅了些,耿家,太过清苦。”

    李老夫人专心喝了几口茶,微笑着点了点头,似是而非的说道:

    “倒也是,过两天就是乞巧节了,也不知道这几个丫头的针线学得哪能,看看能不能拿得出手吧。”

    周夫人笑了起来,忙仔细的和李老夫人说着古云姗和古云欢的绣品,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周夫人就告辞回去了。

    隔天就是乞巧节,李小暖的绣品已经用紫檀木框子嵌好,送了回来,几个丫头围着绣品,七嘴八舌的品评着,

    “姑娘这菊花绣得倒不如姑娘现在用的那个帕子好”

    小玉看着绣品,弯着腰,仔细看着李小暖手里的帕子,李小暖白了她一眼,抖了抖帕子说道:

    “这哪能比的?这帕子不过在那么一个角上绣这么一点点,哪能跟这一大幅绣品比的?若照绣帕子的功夫,这么大一幅绣品,我还不得绣上两年三年的?”

    小玉急忙点着头说道:

    “姑娘说得也是这个理儿。”

    “我觉得姑娘这菊花绣得好颜色鲜亮,活灵活现的你说是不是,春俏?”

    秋叶声音响亮的说道,春俏低头看着绣框,心不在焉的答应着,李小暖笑得歪倒在榻上,

    “嗯嗯,秋叶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绣得好得很”

    几个人围着绣品说笑着,冬末从外面掀帘子进来,曲膝请了安,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她问道:

    “请你过去,商量什么好事儿?”

    “可不是就是好事除了服,夫人给家里几个到了年纪的大丫头都指了婚,珍珠就叫了我们几个二等丫头过去,商量着给她们贺一贺呢。”

    春俏猛的抬起头,微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冬末,屏着气等着她往下说,李小暖扫了春俏一眼,心里掠过丝惊奇来,想了想,看着冬末笑着问道:

    “都给哪几个丫头指婚了?指给谁了?”

    “老祖宗身边的秋实,指给了绣坊一个叫福兴的管事,夫人身边的兰芷,指给了帐房上的刘元海,就是每年送咱们回田窝村的刘管事的大儿子,以前老刘管家的大孙子……”

    春俏手里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浑身瘫软着往地上滑去,李小暖吓了一跳,冬末和兰初急忙拖了她起来,李小暖强笑着打发着小玉等人,

    “今儿天热,春俏必是中了暑了,这屋子里人太多,我也气闷得很,你们也别在这屋里呆着了,赶紧下去歇着吧。”

    小玉忙拉着秋叶、秀纹,曲膝退了下去。

    冬末和兰初扶着春俏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冬末用力掐着她的人中,不大会儿,春俏脸上有了丝血色,却一声接一声的干呕起来,李小暖盯着呕得脸色通红的春俏,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冬末和兰初取了漱盂、温水,侍候着春俏漱了口,又端了杯凉茶给她喝了两口,春俏脸色惨然着呆坐在椅子上,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她,声音平平的问道:

    “是福兴还是刘元海?你实说吧。”

    春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上,哽咽着,渐渐泣不成声,冬末和兰初眨了几下眼睛,看看李小暖,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春俏,若有所思起来,李小暖也不说话,端起杯子慢慢喝着茶,等着春俏说话。

    春俏哭了一会儿,抽泣着止了哭声,眼睛通红着抬头看着李小暖,声音嘶哑的说道:

    “他答应了我的一除了服,就找夫人求了我去我”

    春俏又哭了起来,冬末盯着春俏,眉梢竖了起来,李小暖伸手止住了她,盯着春俏,只等她往下说,春俏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止,突然又伏倒在地上,痛哭起来,李小暖不耐烦起来,

    “你要是一直这么哭个没完,那就先回去慢慢哭,什么时候哭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回话”

    春俏急忙直起身子,满脸泪痕的摇着头,胡乱用衣袖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姑娘,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说春俏没脸说”

    李小暖神情冷淡的盯着她,

    “你愿意说就说,若真是说不出来,就先退下去吧。”

    春俏不停的摇着头,脸色涨得通红,口齿黏连着,含糊着说道:

    “是刘元海,我和他,是打小一处长大的,我进了内院当差,他在帐房,他总……找我,送东西给我,我也……我们两个打小一处长大,我以为……”

    “就这个?还有别的事没有?”

    李小暖紧盯着问道,春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重重的磕着头,半晌才含糊着悲伤的说道:

    “姑娘,春俏该死,春俏该死我跟他……跟他……这个月的月信……月信……”

    李小暖微微闭了闭眼睛,低声问道:

    “月信过了几天了?”

    “快二十天了。”

    春俏浑身发着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李小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低头看着伏在地上抽泣着春俏,低声训斥道:

    “哭有什么用?我放你回去一天,你去找那刘元海去,找他问问清楚,夫人指了婚,可毕竟还没成亲呢,若他要退,夫人也不会强压着他去你去找他,问问清楚,说说清楚去吧”

    春俏愕然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也不看她,只转身吩咐冬末,

    “你去给她收拾收拾东西,找个婆子送她回去住一天。”

    李小暖转过头,看着春俏吩咐道:

    “找刘元海说清楚去,他若肯担这个责,自然万事妥当,若他不肯,你就先回来,别在外头多耽搁,更别做什么傻事多想想你爹娘听到没有?”

    春俏曲膝答应着,红着眼睛跟在冬末后面收拾东西去了。

    李小暖呆呆的坐在榻上,一时茫然着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春俏没有回来,李小暖放心不下,打发兰初借着送东西,过去看了看,春俏头天没等到刘元海,兰初打听清楚了,回来禀报了李小暖,李小暖心里微定。

    第二天就是乞巧节了,李小暖将绣品交给孙嬷嬷送了出去,头天晚上早早就睡了。

    乞巧会上的绣品展头天夜里就布置妥当了,第二天一早,展会上已经是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着观赏着一幅幅的绣品。

    李小暖和古云姗、古云欢直到未正时分,才各自坐了轿子,出了府门,在孙嬷嬷和周嬷嬷的陪同下,去参加上里镇的乞巧会。

    上里镇文庙前的空地,早就被丝绸、绣坊等几家行会围了起来,外面一层是越州府的衙役和各行会抽调的男丁维持着,里面一层是各府借来的婆子们各处看着,文庙前的空地,今天只有女子可进。

    空地正中,摆放着长长的香案,香案上放着三只巨大的香炉,香炉旁边整齐的排放着一把把檀香,香炉前放着四五个崭新的蒲团,上面铺着白绫软垫,孙嬷嬷引着古云姗、古云欢、李小暖三人上前,各掂起一把檀香,在旁边的火烛上点了,跪在蒲团上磕头祈祷了,起身将檀香插进香炉里,沿着香案退到了旁边。

第六十一章 乞巧会上

    第六十一章 乞巧会上

    旁边扎着宽而长的芦篷,周嬷嬷接着三人进了芦篷东边,东边三把扶手椅围着张圆桌,桌子上放着茶水点心,周围垂手侍立着十来个古府的婆子和粗使丫头,珍珠等人侍候着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等人坐下,奉了茶上来。

    李小暖端着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留神打量着四周,孙嬷嬷笑着在旁边介绍道:

    “一会儿吉时到了,上一回乞巧会的头筹就要进来,引着大家祭拜针神,月下穿针乞巧,过后,越州知州郑大人就在那处台子上点评今年的绣品,宣布今年的头筹。”

    李小暖探头看着外面空地正中的高台,高台上灯火通明,此时却空无一人,李小暖转过头,好奇的看着孙嬷嬷问道:

    “这头筹是怎么评出来的?”

    “咱上里镇办这乞巧会,也有些年头了,这评头筹也公正得很,今天一早,绣品挂出来时,统是不署名姓的,每一份绣品前都挂着只小筹筒,进来看绣品的,每人都能领到一只小竹签,觉得哪幅最好,就投进哪个筹筒,这是一,二来呢,越州几个大绣坊,每家都会公推一个或见多识广、或技艺精湛的管事或绣娘过来,这些人一起,另外评出个头筹来。”

    古云姗和古云欢也满脸兴趣的听着孙嬷嬷的话,古云欢想了想,笑着问道:

    “那筹筒里竹签最多的,自然是公认好的,若是和绣坊评出来的不同,可怎么办好?”

    “这事,倒还真没有过,不过,规矩倒是立下了,若是绣坊评的,不是得签最多的那一幅绣品,那就把这两幅绣品一起送到上里镇几家绣坊去,请绣坊里的绣娘们再投一遍,投了哪幅就是哪幅。”

    孙嬷嬷笑着解释着,李小暖仔细听着,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君子之法,不防小人的,可见,这个世间,君子之风盛行,大约春俏的事,也能有个好结局。

    芦篷里的人越来越多,有认识的、相熟的,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笑着,古家独自占了一角,周围丫头婆子恭谨的垂手侍立着,带出一股肃然之气来,周围的姑娘好奇的探着头,低低的议论着,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李小暖微微侧目看着四周,古云姗气定神闲的端坐着,慢慢喝着茶,古云欢撇了撇嘴,带着丝不屑,看也不看四周探头探脑的姑娘们。

    李小暖低着头,微笑着喝着茶,这两姐妹,在这里,倒是有足够的身份好好骄傲骄傲。

    不大会儿,空地正中的香案前,过来四个拎着小铜锣的婆子,四人左右各两个,端庄的站在香案边,将手中的小铜锣敲了三下,周围立即静寂下来,孙嬷嬷指挥着珍珠等丫头,簇拥着古云姗三人跟着众人走到空地中间。

    李小暖微微往前蹭了蹭,探头看着前面香案处,香案后方,款款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素白绫长袖衣裙,绾着****式样的发髻,面容清秀端庄,女子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素白衣裙的丫头。

    女子走到香案前,转过身,面对香案,郑重的站好,身后的丫头上前掂了把檀香,仔细的点燃了,曲膝递给女子,女子高举着檀香,缓慢而端庄的行着磕拜礼,乌压压站在她身后的姑娘们跪在地上,随着她的起伏磕拜着。

    女子磕拜完毕,起身插了檀香,转过身来。

    后面几个婆子端着放满丝线和绣针的托盘,一一呈到女子面前,女子庄重的微笑着,伸手抚过托盘上的针线,婆子托着女子抚过的针线,在空地中站立着的姑娘们中间穿行着,经过的姑娘,都掂起根针和一条线来。

    “这是祈福,希望今儿来的人,都能沾了头筹的灵巧。”

    孙嬷嬷微笑着低低的解释道,古云姗三人也掂了针线,学着大家,对着月光穿针引线,再将引上线的针插到后面婆子捧着的绣球上,绣球上插满了飘着丝线的针,仿佛凭空长出了满头彩发。

    祭完了针神,李小暖跟着古云姗和古云欢回到芦篷,正要坐下,冬末轻轻拉了拉李小暖,李小暖回过头,冬末满脸紧张的直瞪着她,李小暖忙跟着她往后退了半步,冬末俯到李小暖耳边,低低的说道:

    “那个那个画媚儿,一定要见姑娘”

    李小暖惊讶的扬着眉梢,小心的左右看着、找着人,冬末微微示意着跟着粗使丫头站在外面的兰初,兰初紧紧挨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笔直的侍立着,李小暖盯着兰初身边的女子看了片刻,转过头看着冬末,低低的问道:

    “这会儿,若是要去净房,怎么办?”

    冬末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点着头低声应答道:

    “有有就在后面,咱们自己用帷幔隔了地方出来。”

    李小暖站直身子,走到孙嬷嬷身边,低低的说了,孙嬷嬷忙吩咐几个婆子小心侍候着,冬末扶着李小暖,兰初带着身边粗使丫头模样的画媚儿,也急忙跟过去侍候着。

    冬末守在帷幔外,示意兰初和画媚儿进了帷幔。

    李小暖转过身,画媚儿扑倒在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伸手止住了她,示意她站起来,俯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越简单着说越好”

    画媚儿立即会意过来,俯到李小暖耳边,声音压得几不可闻的低声说道:

    “姑娘,媚儿也是万般无奈,才这样冒险找到姑娘,求姑娘救我一命”

    李小暖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凝神听着,画媚儿也不耽误,急急的说道:

    “张公子回去了越州,留了个管事,天天守在飞红楼,说是奉了他家公子的令,要买了我回去,我死也不愿意跟着那个肮脏货”

    画媚儿声音压抑着颤抖起来,

    “我熬了这几个月,本想着他总有厌倦的时候,谁知道,昨天,他跟着知州又来了上里镇,带着人冲进飞红楼,砸了一桌子的碗碟,妈妈没法子,限我三天里头,要么跟了这张公子去,要么就离了飞红楼,她就当我死了,办了丧事。”

    画媚儿哽咽了一声,忙压了下去,急急的说道:

    “妈妈是好人,对我们姐妹都好,她帮我挡了这几个月,我再不走,飞红楼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求求姑娘,再帮我一把吧”

    “你想我怎么帮你?”

    李小暖打量着眼圈通红的画媚儿,低声问道:

    “我想去京城去京城闯一闯,也许能闯出点什么名堂,说不定……至不济,也不再连累飞红楼了”

    画媚儿直直的看着李小暖,低低的说道,李小暖皱起了眉头,

    “你让我帮你弄路引?你自己有银子?”

    “只要有路引,飞红楼是个小窑子,姐妹们也能给我凑几两银子……就算没有银子,我也能到京城去,我不过是个娼ji,也没什么好怕的”

    画媚儿带着丝狠厉说道,李小暖盯着她看了片刻,垂下眼帘思量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她说道:

    “路引的事,我回去想想法子,你要去京城的事,跟飞红楼的****,还有你那些姐妹说过没有?”

    “还没有。”

    “不要提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还是有一些好你明天一早,不,今天就别回去了,我这里有半两碎银子,你去云水间投宿一晚,那是古家的产业,好歹安全些,明天午正前后,我让人找你去,你就取个假名,叫朝云吧。”

    画媚儿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小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头,爬起来,伸手接过李小暖荷包里倒出来的银子,小心的跟着李小暖出了帷幔,低着头警惕的侧目打量着,悄悄退出了空地,奔云水间投宿去了。

    李小暖强压着心神,回到芦篷,心不在焉的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装做专心的听着高台上站着的中年人长篇大论的评论着绣品,心里却飞快的转着念头,想着弄到路引的法子。

    思来想去,却是半分思绪也没有,这路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是哪个衙门出的,要如何才能拿到,她一无所知,茫然中自然无从打算起。

    李小暖烦躁的挪了挪身子,古云欢撇了她一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傻丫头,你还真放心上了?这头筹要是这么容易得,这上里镇的乞巧会哪还会有这样的名头盛况去?老祖宗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

    李小暖恍过神来,嘟了嘟嘴说道:

    “大姐姐的针线,我看着就是最好”

    古云姗笑了起来,转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那是你见识少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今天咱们也算是得了彩头,那句绣品如诗亦如画,极见意境,就不错咱们要的也就都有了”

    李小暖心里汗颜起来,台上的人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

    没多大会儿,孙嬷嬷上前曲了曲膝,笑着禀报说:

    “大小姐,咱们回去吧,过一会儿,大家都散了的时候,人太多又挤,不便当。”

    古云姗点了点头,转头示意着古云欢和李小暖,三人站起来,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出了芦篷,转了个弯,上了轿子,往古府回去了。

    ..............

    小闲这几天出了点小意外,痛苦中,加更的章节只能先欠着了,鞠躬

第六十二章 好运道

    第六十二章 好运道

    回到古府,到瑞萱堂请了安,回到松风院,春俏已经回来了。

    李小暖忙叫了她进来,屏退了其它丫头,只留了知情的冬末和兰初。

    春俏神情木然的进了屋,磕头请了安,伏在地上死寂着一动不动,李小暖心里闪过丝不祥,示意兰初扶她起来,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仔细看着她问道:

    “见到刘元海了?”

    春俏喉咙哽住了一般,点了点头,冬末倒了杯茶端过来,递给春俏,低声说道:

    “先喝口茶。”

    春俏接过杯子,一饮而进,垂着眼帘将杯子抓在手里,手指微微有些痉挛般捏着杯子,李小暖叹了口气问道:

    “他怎么说?”

    春俏紧紧抿着嘴,抬起头,目光哀伤的看着李小暖,半晌,将杯子又举起来放到了嘴边,冬末忙接过杯子,笑着说道:

    “我再给你添杯茶。”

    春俏松开杯子,慢慢摇着头,看着李小暖,眼泪滚珠般涌了出来,张着嘴,只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声音沙哑着说道:

    “他说,他没法子”

    “什么叫没法子?那这孩子呢?他也没法子?”

    李小暖愕然怔住了,有些忿然的低声问道,春俏脸色惨白起来,抬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半晌,才放下手,脸上泪痕纵横的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自己他说……他说,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春俏,那乞巧节上的评选是君子中的君子,这会儿听到的事情,是小人中的小人

    冬末忿忿不平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说话?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哪有这样的人”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冬末,怜悯的看着春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春俏渐渐止了眼泪,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抬头看着李小暖,惨然说道:

    “姑娘这样待我,春俏感激不尽,这事,春俏不想连累姑娘,明天春俏就告病,回家住着去。”

    李小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回去有什么打算?”

    春俏茫然的摇着头,

    “还能有什么打算?等死罢了”

    李小暖咬着嘴唇,看着春俏的肚子问道:

    “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春俏身子轻轻抖动了下,用力的压着小腹,恨不得把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挤出来才好,半晌才悲伤的说道:

    “这孽种”

    春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听说水街那个接生婆子,知道打胎的方子,我去求她。”

    李小暖看着春俏,默然半晌,慢慢点了点头,兰初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小暖低头想了想,温和的吩咐着春俏:

    “你先回去歇着,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回去吧。”

    春俏站起来,曲膝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兰初见她出了门,转过头看着李小暖,满脸害怕的说道:

    “姑娘,前年,府里的车夫张大敢的老婆,怀了孩子不想要,就是去水街找那些婆子买的打胎的方子,结果一幅药下去,就血流不止,不过****功夫,就血崩死了”

    冬末吓了一跳,

    “你不要乱说,吓死人了”

    “我没有乱说,张大敢就和我家住一个院子,我娘还去看了她****。”

    兰初强调道,李小暖有些发呆的看着兰初,她没有乱说,这打胎,最容易血崩不止,还有个流的干不干净的事儿春俏这样做,一只脚就踩进了鬼门关。

    这里,最好的避孕和打胎的法子,应该在**楼勾栏里画媚儿,也许她知道这样的方子

    画媚儿,李小暖又头痛起来,转眼间,她就惹了两个**烦,春俏的事,不能不管,不得不管,画媚儿的事,舍不得不管,看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是个有几分本事,性子直爽侠义的女子,这样的人,结交了,也许哪一天,就有大用处。

    不管什么样的空间时代,只要是人,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她识人的眼光在这里,一样管用。

    可要怎么帮她呢?那个路引李小暖想了想,转头看着冬末问道:

    “冬末姐姐,你见过路引没有?”

    冬末摇了摇头,

    “咱们哪里用得着那个东西。”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路引要怎么才能弄得到?”

    李小暖有些不死心的接着问道,冬末摇着头,李小暖带着几分失望,转头看着兰初,兰初摊了摊手,

    “我也不知道,我还从没出过门呢。”

    “咱们出门都是跟着主家的,哪里要管什么路引不路引的,就是出过门,也不知道。”

    冬末接了一句,李小暖有些颓然的耸拉着肩膀,这几天,她是处处挫败,春俏的事,她帮不了半分,连个主意也没有画媚儿的事,她连什么是路引都没法弄清楚

    “姑娘不如问问魏嬷嬷,嬷嬷那时候陪着姑娘父母亲一起进的京,肯定知道路引是怎么回事。”

    冬末在旁边提醒道,李小暖眉梢扬了起来,笑着拍了拍手,

    “冬末姐姐说得对,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酉末了,有些晚了,姑娘明天再问嬷嬷吧。”

    冬末走了几步看了看屋角的沙漏,笑着说道,李小暖想了想说道:

    “还不算太晚,兰初出去叫个婆子,去一趟后面院子,就说我手臂上起了几个红点,请嬷嬷过来看看碍不碍事。”

    兰初忙曲膝答应着出去了。

    不大会儿,魏嬷嬷微微喘着气,跟着兰初进了屋,匆匆曲了曲膝,急忙扑到榻上,伸手抓了李小暖的手,把衣袖推了上去,

    “我看看是哪只手?痒不痒?”

    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力抽回胳膊,拉着魏嬷嬷坐到榻沿上,笑着安慰着她:

    “我没事,好好儿的,不过找个借口请嬷嬷过来一趟。”

    魏嬷嬷还是不放心的仔细查看了李小暖两只胳膊,见连半个红点也没有,才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姑娘出去忙了这么半天,这么晚了不歇着,找嬷嬷有什么大事?”

    “嬷嬷,你知不知道路引是怎么回事?”

    魏嬷嬷吓了一跳,盯着李小暖紧张的问道:

    “姑娘怎么想起这种东西来?姑娘问路引做什么用?”

    “嬷嬷先别急,是有人求我给她弄张路引,我不知道这路引是个什么东西,就请嬷嬷过来问问。”

    “是谁?要求着姑娘给他弄路引?姑娘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

    魏嬷嬷紧紧盯着李小暖追问道,李小暖垂着眼帘想了想,干脆将画媚儿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魏嬷嬷,

    “……嬷嬷先别急,这事我知道轻重,一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这是小事,那张家老宅子也离这上里镇不远,听说门风也极严谨,这张大公子是庶出,做这样的事,必定是瞒着家里的,倒也不必多理会他,送走了媚儿,这事也就算是了结了。”

    魏嬷嬷拧着眉头,仔细思量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唉,姑娘也是慈悲心肠,这事真说不管吧,也是不忍心。”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接过冬末捧过来的茶,递给了魏嬷嬷,魏嬷嬷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

    “这路引可不容易得,要一层层,直到越州衙门才能拿得到她要进京,倒也用不着路引。”

    “嬷嬷有什么主意?”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急忙往魏嬷嬷旁边挪了挪,急切的问道,魏嬷嬷笑了起来,

    “这一阵子,我奉了老祖宗的差遣,一直帮京城周侯爷府上挑选绣娘,到昨天,人就都挑齐了,说是明天午初的吉时,就开船回去了,里头有个绣娘,原也是连家的旧仆,和我几十年前就相熟,不如就托了她,那个什么媚儿,就托个什么亲戚的,一路带进京城就是,周侯爷府上过来的几个婆子,这些日子也混得熟了,我再找她们讨个脸面,想来也就妥当了。”

    李小暖轻轻拍了拍手,笑了起来,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是嬷嬷这主意好也真真是巧了,可见这媚儿也是个有运气的”

    魏嬷嬷笑着摇着头,

    “她那是沾了姑娘的运道”

    李小暖笑盈盈的点着头,

    “嬷嬷说的极是要是我身边的人,都能沾了我的好运道就好了”

    但愿春俏也能有这样的好运道。

    魏嬷嬷又和李小暖商量了些细节,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告退回去了。

    李小暖沐浴洗漱了,一边听任冬末绞着头发,一边垂着眼帘思量着问道:

    “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三百七十六两,还有些零碎铜钱。”

    冬末一边绞着头发,一边利落的回道,李小暖慢慢盘算着:

    “现在七月里了,到年底,咱们又能拿到一千多两银子的红利,这些银子,留个七十两的零头,也就够咱们用到年底了。”

    冬末绞头发的手顿住了,迟疑着问道:

    “姑娘要拿这三百两银子做什么?”

    “冬末,咱们帮人帮到底,送佛到西天,我想再送媚儿三百两银子做本钱,让她到京城做点营生,也好有个生活的本钱,你说呢?”

第六十三章 惨烈教训

    第六十三章 惨烈教训

    “姑娘也真是舍得一出手就是三百两咱们就那些家当,全给她拿去了?”

    冬末低低的惊叫起来,李小暖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咱们是资助她到京城做点营生的,少了有什么用?银子去了还能再来,有什么要紧的?”

    冬末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听姑娘的。”

    冬末顿了顿,犹豫着,忧心忡忡的说道:

    “姑娘,春俏的事,要不要跟老祖宗和夫人禀报了?”

    李小暖怔了怔,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如果和老祖宗和夫人禀报了,老祖宗和夫人会怎么处置这事?”

    “我还从来没听说府里出过这样的事,又是未出阁的姑娘院子里的丫头,只怕……春俏……没个活路,还有那个刘元海……”

    冬末期期艾艾的说道,李小暖耸拉着肩膀,无奈的说道:

    “你看,咱们不知道老祖宗和夫人会如何处置这样的事,又没法试试看,若是禀报了,也许就真象你说的这样,若是这样,倒不如装作不知道这事,春俏回了家,她娘总能有法子帮她除了她肚子里的……事,再歇一阵子好些了,回来咱们再禀了老祖宗和夫人,打发她回家自行婚聘,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冬末仔细想了想,叹着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魏嬷嬷就进来了,李小暖吩咐冬末将银票子用块白绸子包了,递给魏嬷嬷,

    “这里有几两银子,嬷嬷一并带给她,媚儿在水云间投宿,用的是朝云的名字,跟周侯爷府上的婆子,只说是乡邻的托付就是了。”

    魏嬷嬷答应着,接了银子出去了。

    隔天,李小暖和古云姗说了,让人收拾了东西,又给了春俏两吊钱,打发她回去养病去了。

    日子缓慢着平静下来,转眼进了九月,到了兰芷出嫁的日子,吃了午饭,冬末就告了假,和珍珠等几个二等丫头一起,结伴去刘家吃喜酒看热闹去了。

    李小暖坐在西厢桌前慢慢写着字,心里微微有些感慨,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春俏和刘家就是隔壁,听着隔壁刘家的喧天热闹,春俏心里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不知道她娘是不是送她出去避一避了。

    李小暖写了小半个时辰的字,才放下笔,歪到东厢榻上看书去了。

    傍晚时分,李小暖正准备换衣服去瑞萱堂请安,冬末满脸仓惶着,匆匆进了屋,曲了曲膝,就直接转身打发了几个丫头出去,只留下兰初。

    李小暖也跟着脸色紧张起来,冬末转过身,嘴唇颤抖了片刻,才勉强说出话来,

    “姑娘,出大事了春俏碰死了”

    李小暖惊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冬末端起榻几上的残茶一口喝了,气息仿佛顺了些,话也流利起来,

    “早先还好好的,到刘家前,我还转到春俏家看了看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姑娘知道,春俏和刘家就是隔壁,那时候,她还好好的,跟我说话什么的,都好好儿的,大约申正的时候,新娘子进了门,刚在堂前下了轿子,春俏就冲了进来,指着刘元海从头到尾说着两人的交往”

    冬末捂着脸,哭了起来,李小暖忙将手里的帕子塞给她,着急的问道:

    “然后呢?出了什么事?怎么就碰死了?你说完了再哭”

    冬末用帕子试着眼泪,止了哭泣,抽泣着说道:

    “姑娘,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就存了要死的心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一点不害臊的连两人私底下在一起的事都说得明明白白,有孩子的事也说了,打胎的事也都说了,说完这些”

    “那么多人,就没人拦着?就任她说?任她碰死?”

    “人都傻了,她手里拿着把剪子,就站在兰芷和刘元海中间,指着刘元海大骂,说谁若上前拦她,她就刺死了谁,再自己抹了脖子,跟着兰芷的喜娘上前拉了一把,被她一剪子扎在胳膊上,血溅得到处都是,只好让人赶紧去找她爹娘来,她说完了,眼睛通红着,指着刘元海诅咒他,说死了也要化成厉鬼缠着他,缠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然后就,一头碰死在堂前的柱子上了。”

    “真死了?”

    李小暖直怔怔的问道,冬末抹着眼泪点着头,

    “流了一地的血,满院子都是血”

    李小暖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站着,一进茫然着不知所措。

    仿佛过了好长时候,兰初上前扶着她坐到榻上,李小暖恍过神来,转头看着冬末和兰初,茫然而伤感的问道: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这样想不开?”

    兰初忙倒了杯热茶端过来,递给李小暖,李小暖木然接过杯子,一口口喝了茶,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三人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兰初强笑着说道:

    “我让人送温水来,姑娘净一净面,再耽误,就过了请安的时辰了,老祖宗和夫人,必定也知道这事了。”

    李小暖点了点头,兰初叫了小玉和秀纹进来,侍候着李小暖净了面,跟着李小暖往瑞萱堂去了。

    瑞萱堂里气氛有些沉郁,几个人小心的陪着面色阴沉的李老夫人吃了饭,就急忙告退出来了。

    李小暖告了退,迟疑着看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低声吩咐道:

    “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小暖忙曲膝退了下去。

    看着四人出了院门,李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周夫人,伤感的说道:

    “咱们在京城这些年,这老宅子里也没人****着,竟出了这样的事”

    周夫人忙站起来,曲膝陪着罪,

    “母亲,这都是我管家不严,请母亲责罚。”

    李老夫人伸手拉了她坐到榻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说道:

    “这事,根子不在这两年,咱们回来前,就生下根了,这事怪不得你。”

    李老夫人叹着气,接着说道:

    “树大有枯枝,下人多了,也难保个个都是好的,他两家紧邻着,就是府里规矩再严,也管不了她家去做什么事她自己也说得清楚,件件交往都是托词告了假,回家才得见的面,唉,这孩子,倒是个烈性”

    周夫人暗暗舒了口气,面容微微放松下来,李老夫人温和的看着她,接着说道:

    “当初老刘管家,多谨慎的一个人,几个儿子也都教导得好,可到了孙子这一辈,他老去了,这孙子就长成了这样”

    李老夫人语气里带着些厌恶出来,顿了顿,转头看着周夫人问道:

    “兰芷和她娘来见过你没有?怎么说的?”

    “见过了,兰芷吓得只知道哭,她娘也没想到那刘元海竟敢惹下了这样的孽债,恨得一劲儿的打着自己的脸,说自己有眼无珠。还有刘管事,带着刘元海现在二门里跪着,春俏爹娘也在二门里跪着。”

    “唉”

    李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声音平稳的吩咐道:

    “让兰芷跟她娘回去家里,这亲事,就算了,春俏爹娘,也让他们先回去吧,那两个,就在二门里先跪****吧。”

    周夫人急忙点头答应着,让人吩咐了下去。

    李小暖做了****噩梦,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过来,呆呆的看着帐子顶,茫然着不知身在何处。

    冬末和兰初侍候着李小暖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往瑞萱堂请安去了。

    周夫人早上没过来瑞萱堂,几个人陪着李老夫人吃了早饭,古萧去陈先生处上课,古云姗和古云欢告了退,李老夫人留了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榻上,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看着李小暖,温和的问道:

    “春俏这事,你事先可知道?”

    李小暖看着李老夫人,慢慢站起来跪到了地上,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伸手拉了她起来,低声说道:

    “老祖宗不是责怪你,你别怕,我只是想着,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你院子里的事,只怕瞒不过你,你也是个肯担当的性子,所以才这么问你。”

    李小暖眼泪滴了下来,抬手用帕子按着眼角,低声回道:

    “老祖宗,这事都是我不好,一知道这事,就该过来禀报了老祖宗,不该让她回去找刘元海,这事……”

    李老夫人轻轻拍着李小暖的后背,慢慢的说道:

    “你知道这事,就让她去找刘元海,也是好心,可你想想,刘元海若是个好的,指婚那会儿,就该明说了,那个时候既然瞒下来了,再找他说,能有什么用?”

    李小暖想了想,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低头看着她,接着说道:

    “你放她回去养病,是想让她去了那孽胎,再从头做人,可这人做错过事,只能在错处爬起来,不能装看不见绕过去,绕是绕不过去的。”

    李小暖仰头看着李老夫人,慢慢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低头看着她,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这事,若是你知道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也不过就是把春俏指给刘元海,再打发两人去庄子上做几年苦力,给兰芷再另行指婚,何至于有昨天那样的惨事?”

第六十四章 静心

    第六十四章 静心

    李小暖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她的思维、她的想法,和这个世间有太多她没有意识到的差距,潜意识中,她把春俏的事,不过当成一场识人不明的失恋罢了,背叛了就须抛开,自己检讨了,再重新来过就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这个世间的男男女女,只有婚姻,没有恋爱

    早知如此,她应该让春俏去找刘管事,而不是刘元海

    李小暖双手拧在了一处,身子微微颤栗了下,看着李老夫人,悲伤的说道:

    “老祖宗,是我害了春俏。”

    “这也怪不得你,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不尊重,女儿家把持不住,坏了规矩,哪个不是最后害了自己的?这事,你也别想太多了。

    只是,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记着跟老祖宗说,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出了什么事,该哪能处置就要哪能处置,你今天包容下一个春俏,明天别人有了错,你是罚还是饶?若只一味宽容,这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岂不乱了套了?你以后出了嫁,做了当家的主妇,这赏罚上头,也要依着规矩,分明着了,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李小暖,温和的交待着,李小暖垂着眼泪,站起来跪在榻前,仰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

    “老祖宗的教导,小暖都记下了。”

    李老夫人伸手拉起李小暖,拉着她坐到榻上,叹了口气说道:

    “你虽聪明,到底年纪小些,凡事自然要长辈多教导着些,才能明理懂事,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你也别再多想去。”

    李小暖耸拉着肩膀,垂着头,沉默了片刻,仰头看着李老夫人伤感的说道:

    “老祖宗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心里还是难过的很,春俏……”

    李小暖顿了顿,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

    “我一想起她,心里就针扎一样的难过,老祖宗,我想给她做场法事,去寺里看着给她做场法事。”

    李小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李老夫人慢慢叹了口气,拉着李小暖的手,声音和缓的说道:

    “毕竟侍候了你这几年,想去就去吧,你就去灵应寺住两天,静静心去,让寺里给春俏做几场超度法事,你也不必看着给她做这法事,折了她的福份倒不好,灵应寺离这里不远,吃了午饭,让孙嬷嬷和魏嬷嬷陪着你一起过去。”

    李小暖忙起身曲膝谢了,李老夫人又拉着她温和的安慰了几句,才打发她回去歇着了。

    吃了午饭,李小暖带着冬末、兰初、小玉和秀纹四个丫头,在魏嬷嬷和孙嬷嬷的陪同下,带着四五个跟着出门的婆子,在二门里上了车,往灵应寺去了。

    古萧闷闷不乐的将李小暖送到二门,依依不舍的看着车子出了大门,走远了,才垂头丧气的转回来,找林先生学画去了。

    李小暖在寺院东边的一个宽敞院落里住了下来,孙嬷嬷去寺里找方丈安置超度法事,魏嬷嬷和冬末陪着李小暖,从大雄宝殿起,一起磕头进香,直到最后面的药王殿,又在寺里随喜了大半个时辰,才转回了借居的院落。

    李小暖沉默着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才坐到正屋厢房桌子前,吩咐冬末取出从寺里借来的经书,挑了一本出来,磨墨提笔,缓缓的抄起**来。

    晚饭前,寺里传来悠扬的晚课声,李小暖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听着含糊静谧的颂经声,心里渐渐放松着安宁起来。

    晚上吃了饭,李小暖拿着本经书,有些出神的歪在榻上,冬末掀帘进来,曲膝见了礼,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低声禀报道:

    “我刚问了孙嬷嬷,孙嬷嬷说昨天晚上,周嬷嬷带着兰芷就去求见了夫人,老祖宗吩咐,亲事就算了。”

    冬末顿了顿,脸上闪过丝感慨和悲伤,接着说道:

    “昨天晚上,刘管事带着刘元海,还有春俏爹娘,都到二门里跪着请罪去了,后来老祖宗遣人让春俏爹娘回去了,刘管事和刘元海在二门外直跪了****,咱们从瑞萱堂走后,老祖宗才让人带着刘管事父子进去见她。”

    李小暖凝神仔细听着冬末的话,冬末重重的叹了口气,

    “孙嬷嬷说,刘元海头都磕破了,血流了满脸,刘管事自己抽着大嘴巴子,只说自己没管好儿子,求老祖宗恩典,说要……”

    冬末恨恨的拍了拍了榻沿,咬着牙说道:

    “说刘元海知道错了,已经悔青了肠子,要和春俏成亲,做了冥亲,要把春俏当刘家长媳安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老祖宗怎么说?”

    李小暖低声问道,

    “孙嬷嬷说,老祖宗很生气,也没多说,只说刘元海既要娶了春俏,她自然要成全了,等刘元海成了亲,就让他去北地的庄子干几年活去。”

    李小暖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春俏这会儿若是在天有灵,她可还愿意嫁给刘元海?老祖宗打发刘元海去北地的庄子吃几年苦,也不过如此,能罚的也不过如此女人的报复,不过就是当着人的面,抹了自己的脖子

    冬末用帕子抹着眼泪,低声说道:

    “寺里正给春俏做法事,我刚去上了柱香,只盼着她下辈子做个好命的人。”

    李小暖转头看着冬末,做个好命的人,什么样的人才叫好命?

    第二天,李小暖早早就起来,默默的坐在窗下抄着**,直到傍晚时分,才工工整整的抄完了一本本愿经,一张张仔细理好,用了块白绸布包了,叫了冬末进来吩咐道:

    “这是我给春俏抄的经,你拿去寺里,给她焚化了,也算是我的心意到了。”

    冬末郑重的接过绸布包,曲膝退了出去,捧着**往寺里去了。

    李小暖站在正屋门口,看着她出了院子,转个弯看不见了,才低着头回到桌前,摊开纸笔,又取了本多心经,工工整整的抄了起来。

    李小暖在灵应寺住了五天,每天只静心抄经,回去时,奉了一本抄写得极工整的多心经给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翻着李小暖抄的经书,叹息着揽了李小暖在怀里,半晌没有说话。

    又是一年秋,接着又是一年冬,转眼就进了腊月,秋冬之间,古府因着络绎不绝的求亲媒人,显得热闹起来。

    古家本就是越州名门,就是在两浙路,也是数得着的富贵之家,如今虽说没了家主,说起来一门孤寡,可周夫人娘家门第高贵,嫡亲的姐姐又是汝南王妃,李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古家的两们姑娘仍是整个两浙路名门旺族之家眼中最理想的媳****选。

    李老夫人心里早有了考量,有些直接委婉回了,有些话里有话的拖着,没答应也没回死,只等着心目中早就相中的那几家上门求亲。

    进了腊月,李老夫人眉头就一天天舒展开来,先是台州府金家,上门给长子长孙金志扬求娶古云姗,李老夫人热情招待了媒人,仔仔细细打听着金家和金志扬的大小点滴,爱不释手却又不吐口答应下来。

    李老夫人并没有为难几天,赵家就托了媒人,如李老夫人所愿,为长房嫡长子赵长琛求娶古云姗。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眉眼间掩不住的喜悦笑意,耿家一直没有上门,李老夫人和周夫人也没多介意,周夫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是不肯将女儿嫁入清贫之家吃苦去的。

    接连不断的求亲,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欢喜之意,冲淡了古府上空的阴霾,府里上上下下欢喜着、热闹着,一边准备着好好过这个春节,一边喜气洋洋的偷偷议论着大小姐的亲事。

    古云姗大大方方着,却有些苦恼起来,李老夫人将看中的几户人家私下里仔仔细细的和她说了,让她自己拿个主意,她犯着难,犹豫着,不想做主,可又不想不做主。

    古云姗思来想去,犹豫着顺脚进了松风院。

    李小暖忙迎了出来,古萧也跟在后面出了正屋,笑着问道:

    “大姐姐忙完了,不赶紧回去绣嫁妆,到这里来做什么?”

    古云姗脸色泛起红晕,伸手敲着古萧的头,

    “你这是欠打呢我的事,要你管?你那对子,对出来没有?当心陈先生敲你手心”

    “早就对出来了,不过几个对子罢了,陈先生夸我还来不及呢”

    古萧带着满脸的得色说道,古云姗推着他边往屋里走,边嗤笑道:

    “这会儿倒对出来了,是谁急得满园子转着找东西对对子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听两人斗着嘴,让着古云姗进了东厢,兰初奉了茶上来,古云姗斜睇着古萧说道:

    “你从林先生那儿回来就到这里了?还不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去,你看看你那个袖子,那沾的是什么?”

    古萧忙拉着衣袖看着,李小暖站起来,笑着推着古萧说道:

    “别看了,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换了衣服,再到外书房,把你昨天说的那本书找出来,吃饭的时候带给我,你昨天说了,我惦记了一晚上。”

    古萧急忙点头答应着,告了辞,回去换衣服找书去了。

第六十五章 议亲

    第六十五章 议亲

    古云姗慢慢喝着茶,隔着窗户,看着古萧出了院子,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半晌才挑着眉梢,轻轻笑着说道:

    “古萧看着脾气好,其实从小就是个犟筋,轻易不肯听人话的,这两年看下来,也就是你的话,他最听得进去。”

    李小暖微微怔了怔,惊讶的挑着眉梢,绽放出满脸笑容来,

    “大姐姐说的是真的?我觉得古萧脾气是真的好,没看他哪里犟啊?”

    “那是,有你呢,他自然就不犟了。”

    古云姗斜斜的看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李小暖满脸疑惑着,摊了摊手,古云姗笑了起来,放下杯子,坐直了身子,

    “可这人,本性难改,这几年,古萧这犟脾气是好得多了,可真到事上,保不准哪一会儿,就又犯了犟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小暖想了想,笑着摊着手,没有答话,古云姗转头看着屋里,冬末和珍珠等几个丫头都退到了外间,只留着她和李小暖安静的说话儿。

    古云姗闲闲的重又靠到靠枕上,用手指仿佛百无聊赖的拨着杯子,过了片刻,才仿佛不在意的说道:

    “这一阵子,府里真是热闹的烦人”

    李小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着古云姗,装傻般问道:

    “热闹?府里有什么热闹?我怎么不知道?”

    古云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色有些红涨起来,怔了怔,瞪着李小暖,

    “你”

    李小暖满脸笑容的看着她说道:

    “你和二姐姐每天要听回事,自然看的到热闹,我天天不是松风院就是瑞萱堂,这两处可没有热闹看”

    古云姗“哼”了一声,直起身子,伸手弹着李小暖的额头,

    “正正经经的跟你说话儿,你倒调笑起人来了”

    李小暖笑着倒在靠枕上,

    “大姐姐肯定是挑花了眼,只愁着不知道选哪家才好”

    古云姗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带出丝喜意来,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两口茶,才放下杯子,低声说道:

    “老祖宗竟说让我自己拿个主意我哪能有什么主意的我又……”

    古云姗顿住了话,转头看着李小暖,想了想,低声说道:

    “我又不知道哪家好。”

    “老祖宗和你说了几家?”

    李小暖收了笑容,认真的问道,古云姗垂着眼帘,手指划着榻几上的木纹,低声说道:

    “两家。”

    “嗯”

    李小暖重重的应承着,等着她往下说,古云姗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也知道,来求亲的人家倒是多,不过能让老祖宗看中的,也不过就这么两家,一家,一家是湖州赵家长房嫡长子,叫什么赵长琛的,是个贡生。”

    “湖州赵家?”

    “嗯,就是上年刚致仕的赵太傅家,这是赵太傅的嫡长孙,听说才气好,反正说得都好。”

    “赵太傅家?嗯,我倒是听说过赵家,是湖州旺族,人丁兴旺,人才也多。”

    古云姗眼睛亮了亮,看着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凡事留心的”

    “那还有一家呢?”

    “还有一家,是台州金家的嫡长孙金志扬,金家行商出身,家资巨富,只是到祖父那一代才中了举,也就做到六品推官,后来丁忧回家后,就没再出仕,金志扬的父亲也就中了个贡生,老祖宗说他家嫡支人口简单,金志扬的祖父就生了两个儿子,一嫡一庶,嫡长子就是金志扬的父亲,还有个庶出的叔叔,听说去了南边做什么海船生意去了,金志扬父亲一个妾侍也没有,下面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是嫡出。”

    古云姗仔细说着,李小暖凝神听着,想了想问道:

    “那赵家呢?赵太傅听说可是个出了名的****才子”

    “嗯,赵家,赵太傅前头两个夫人都过世了,现在是第三位夫人,听说只有三十多岁,比赵太傅足足小了三十岁家里姨奶奶也多,赵长琛的父亲,听说也有三四房姨娘,家里嫡出庶出的孩子有多少,老祖宗也弄不清楚。”

    李小暖扬着眉头,一脸苦相的看着古云姗,

    “这哪还要犹豫赵家别说旁的了,就是赵长琛自己这一家,嫡的庶的,就够乱的了,再说,这一家人出来,脾气品性可差不到哪去,这赵长琛说不定也是个自诩****的,往后再抬个几房姬妾进来……”

    李小暖重重的摇着头,看着古云姗郑重的说道:

    “这赵家,这赵长琛,可没有半点良配的样子倒是金家好,那金志扬父亲就没有侍妾,金志扬从小见惯了,也许能象他父亲一般也说不定呢”

    古云姗长舒了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说道:

    “你这话都说到我心里了,可是”

    古云姗为难的顿住了话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金家毕竟富而不贵,根基浅了些,往后,除了银钱,也没什么能帮着古萧的,可银钱,咱家也不缺不是,赵家就不一样了,赵太傅门生故旧遍天下,赵家人出仕为官的也多,往后好歹能多照应些。”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古云姗,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

    “大姐姐毕竟是大姐姐,凡事先想着古萧和家里,只是,大姐姐就算嫁进了赵家,要照应古萧,大姐姐一个内宅****,自然不能出面,只能求了赵长琛,赵长琛自己也才是个贡生,就算一路科考顺利,也不过比古萧多出仕几年,要照应古萧,只怕还是有心无力,大姐姐托他照顾,他就得托了别人去,最可能的,是托了赵太傅,也许也能托了赵家别的什么人。”

    李小暖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若是托了赵太傅,赵太傅自己屋里嫡的庶的,光儿子都成群了,孙子更不知道有多少,只怕要照顾,一时半会的,也轮不到古萧头上,若是托了别的什么人,这样人托人的,纵照顾,又能照顾到哪里去?”

    古云姗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着头,李小暖看着古云姗,慢吞吞的接着说道:

    “这还是大姐姐掌了家,能说得上话的呢,那样的家里,大姐姐上头的长辈不知道有多少,一个正牌子老太太可才三十几岁,大姐姐能不能当家,能不能说得上话,还在两可呢”

    古云姗长长的叹着气,往后倒去,

    “可金家,唉,除了银子,根基也太浅了些。”

    李小暖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样好啊,若是他家树大根深的,倒还不如现在这样好呢就是不知道这金志扬才学上如何。”

    “听说从小就聪颖异常,十四岁上就中了解元。”

    古云姗低低的说道,李小暖轻轻拍了拍手,

    “这样就最好了,大姐姐嫁过去,金家上上下下,必定高看大姐姐好几眼,得把大姐姐捧在手心里”

    古云姗瞪着李小暖,李小暖笑嘻嘻的说道:

    “大姐姐也真是的,你想想,咱家往后要出仕,要托人照应的,不过就是古萧一个,大姐姐外祖家本就是公侯之家,嫡亲的外甥,周侯爷岂能不全心照应着的?就算周家照应不上,还有汝南王府呢汝南王府在咱们元徵朝、在军中,那样的威望,不用汝南王爷说什么,就冲着这份亲戚情面,谁敢不礼让一二的?再说,还有那位周公子呢”

    “周公子?周公子也能照应到咱们头上?”

    古云姗睁大了眼睛,奇怪了起来,李小暖呛着般咳了几声,急忙含糊着解释道:

    “能跟汝南王世子做朋友的,自然也是富贵公子,自然,咳,能照应着。”

    古云姗舒了口气,好笑的看着李小暖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富贵人家的子弟身边,经常有些帮闲的文人,有才有趣,可都是身份低下,也有帮闲帮出前程的,可毕竟极少。”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把话题拉了回来,

    “大姐姐想想,汝南王妃是夫人嫡亲的姐姐,世子和咱们家又一向交好,这往后,别的也不用靠,就汝南王府,也就够了。”

    “可是……”

    古云姗迟疑着,

    “光凭着汝南王府,是不是势单力孤些?”

    “老祖宗和夫人,就是古萧,也不过就是求个平安富贵吧,要那么多的势力做什么去?又不抢山头做皇帝的”

    李小暖白了古云姗一眼说道,古云姗笑了起来,伸手点头李小暖的额头交待道:

    “你看你,说着说着,就乱说起来,这抢山头做皇帝的话,可不是能随口乱说的,让人听到了,可是造反杀头的罪”

    李小暖缩了缩肩膀,笑着点了点头,古云姗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倒跟你想的一样,就是觉得,好象这样光为自己想着,有些太自私了些,母亲日昐夜昐,昐着古萧往后能有大出息,我身为长女,好歹也要帮着分忧一二才好,若选了金家,倒象是就想着自己一样。”

    “大姐姐哪能这样想,夫人盼古萧出息,自然一样盼着你和二姐姐往后过得好、过得顺心福气,若是你嫁了人,做了受气的小媳妇,又有些姬妾时时和姐姐淘着气,姐姐心情能好得起来?心情不好,身子自然也不好,你若是这样,夫人得多心疼?只怕天天都要以泪洗面,哭死过去了”

第六十六章 流逝

    第六十六章 流逝

    古云姗斜睇着李小暖,笑盈盈的没有说话,李小暖笑着看着她,两人沉默了片刻,古云姗低声说道:

    “老祖宗说了,若有想法,她就请人上门来……看一看。”

    李小暖惊讶的看着古云姗,李老夫人的开明和智慧,总在她预想之上。

    过了一阵子,李老夫人透了话,金志扬的母亲张太太就带着金志扬,登门拜访,看望李老夫人来了。

    李老夫人热闹的款待着金家母子,古云姗羞涩着,却认信真真、仔仔细细的在屏风后偷偷打量着金志扬,金志扬一身淡青长衫,长身玉立,微微有些瘦削,面容白净,看起来文质彬彬,举止言谈,很是沉稳。

    李小暖和古云欢兴奋的趴在屏风后,偷看偷听着。

    碧莲转过屏风,抿嘴笑着看着高高低低挤在屏风后的三人,取了李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送了回去。

    金家母子在古府吃了午饭,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又陪着两人在后面园子里盘恒了一个多时辰,张太太才带着金志扬告辞回去了。

    周夫人虽对金家的门第有些不满意,可张太太的谦和宽厚、金志扬的稳重出色,还是让她压住了那一点不满意处,欢喜的点头同意了金家的亲事,毕竟,赵家还有位只有三十岁的老太太,又是个填房,生得也有儿子,云姗嫁过去,这份难处,是明摆着的。

    两家很快合好了八字,放了小定,张太太又乘船过来了一趟,郑重的商量着定亲和婚礼的种种,金家的重视让周夫人极为满意,这门亲事,也算皆大欢喜。

    周夫人开始盘算着准备起古云姗的嫁妆来,庄子,铺子,家俱一色要紫檀的,哪些有现成的,哪些有采买了木材现做的,古玩摆设,名人字画,金银首饰、各色绣品……色色种种,件件都要亲自过了目才放心,忙碌之下,,周夫人绵绵不断的病一时没有踪影,精神着每天操持着古云姗的嫁妆事宜。

    转眼,又是元宵灯节,古云姗无心外出,古云欢染了些小风寒,李小暖止住了兴奋着要出去看灯的古萧,只在家里看着放了几支烟火就算过了元宵灯节了。

    春节很快过去了,古府收拾了过节的东西,上上下下就投入到古云姗的嫁妆准备中去了,李小暖和魏嬷嬷商量了,和古云姗说了,准备帮她绣个几十个荷包出来,这嫁妆中,荷包是用得最多的一件东西。

    碧莲过了年十七了,李老夫人请陈先生吃了顿饭之后,把她指给了陈先生为妾。

    冬末伤感的坐在榻沿上,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荷包,一边感慨着:

    “老祖宗也真是的,碧莲姐姐那样的人品,怎么能给人做了妾呢?陈先生就是再有才气,那也是做妾就是生了孩子,也是婢妾子,碧莲姐姐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挣一挣呢?老祖宗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宁做穷家妻,不做富家妾”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针线,转过头,盯着冬末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呀,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凡事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更要用脑子想”

    冬末看着李小暖,猛然恍过神来,呆住了,李小暖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宁做穷家妻,不做富家妾,这是你的想头,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再说,自古以来,爱慕人爱慕才,甘愿为妾的良家女都多得是碧莲的事,必是她自己爱慕着陈先生,求着老祖宗做的主,老祖宗问了陈先生,陈先生也答应了,才把碧莲给了陈先生的”

    冬末垂着头,放下手里的花绷,伤感起来,

    “姑娘说得是,可碧莲姐姐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

    “唉”

    李小暖无奈的看着冬末,重重的叹着气说道:

    “你看看你,人家欢欢喜喜的事,你抹什么眼泪?这事,唉,也不知道这碧莲什么时候见的这陈先生,不过,看着老祖宗是知道了,只怕也是奉了公差,可搭上了私情,唉,碧莲这是求仁得仁,也是好事”

    “姑娘说得都对,可我这心里,还是不舒坦。”

    冬末叹了好几口气说道,李小暖默然看着她,她心里更不舒服,为碧莲,更多的,是为陈先生在家里辛苦操劳的妻子

    正月末,碧莲和陈先生圆了房,陈先生和李老夫人商量了,要带古萧外出游历一年,李老夫人极为赞成,周夫人满心不舍,可这游历也是正事,虽是心里极为不愿,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古萧一边兴奋着,一边依依不舍的和李小暖告了别。

    二月初,择了吉日,陈先生和古萧带着二十来个长随、小厮,乘了两条船,出发先往南边去了。

    古萧走后第三天,李小暖就收到了古萧从驿路送回来的包裹,包裹里卷着一卷画,四只泥人。

    李小暖将四只泥阿福摆到几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打开画卷,依上面标着的字号,一张张看着,一尺宽的宣纸上,寥寥数笔,却极传神的画着风景人物,第一张是一条船在水波中前进,船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第二张是一处码头,远处的寺庙山林隐约其间。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一张张翻看着,古萧将他走过看过的地方,都画下来送给给她看。

    古萧不在府里,李小暖的生活一下子静谧下来,古云欢上午和古云姗一起听完了婆子回话,几乎天天下午泡在松风院,李小暖苦恼之下,干脆改成每天上午看书,下午就去蔷薇院,和古云姗一起做针线,和她一起挑选着绣样,绣那些不知道要用多少个的荷包。

    渐渐的,三人每天下午都聚在一处做针线,忙碌着准备着古云姗的嫁妆绣品。

    春天滑过,炎炎夏日也过去了,秋天之后,冬天又来了,腊月底,古萧在众人的期盼中,和陈先生一起回到府里,在古家码头上下了船。

    周夫人急切的接出了角门,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陪着接在角门里,古萧仿佛一下子长高了很多,人黑了,也结实了很多,看到周夫人,急忙就要跪倒磕头,周夫人一把把他拉到怀里,一句话没说出来,痛哭失声。

    古云姗忙上前劝着,和古萧一起扶着周夫人沿着园中小径,往瑞萱堂走去。

    周夫人一路上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古萧,眼神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古萧笑盈盈的扶着周夫人,细细碎碎的和母亲说着一路上如何着急往家赶。

    瑞萱堂里,李老夫人扶着翠莲,正站在正屋门口翘首以盼,古萧扶着周夫人进了院子,周夫人忙推着他去见李老夫人,古萧紧走了几步,上了台阶,没等跪下,就被李老夫人一把抱在怀里。

    几个人笑着劝着,古萧扶着李老夫人进了东厢,重又跪倒,给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磕了头请了安,才起来坐到李老夫人旁边,李老夫人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半晌才欣慰的笑着说道:

    “咱们萧儿长大了,也懂事多了,这一年多,都学了什么东西,好好跟老祖宗说说”

    翠莲捧了茶上来,递给古萧,古萧接过一口喝了,放下杯子,眉飞色舞着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路上的趣事、见闻,感叹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围坐在四周,津津有味的听着古萧说道。

    李老夫人听了一会儿,笑着打断了古萧的话,

    “咱们萧儿这一趟游历,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今天先跟老祖宗说到这儿,你这一路上紧着赶路,这会儿,也累坏了,让丫头们侍候着你沐浴洗漱了,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过来请安。”

    周夫人急忙跟着点着头,

    “母亲说得极是,萧儿累坏了,还是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去,这出门都是极苦的日子,回来了,可要好好歇一歇”

    古萧恭敬的答应着,笑着起身告了退,李老夫人吩咐孙嬷嬷送了古萧回去梧桐院,隔着窗户看着他出了院门,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古云姗示意着古云欢和李小暖,也忙跟着起身告了退,出了院子,各自回去了。

    李小暖回到松风院,正歪在榻上做着针线,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李小暖忙直起身子,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外面几个粗使的婆子抬着两巨大的木箱子进来,兰初指挥着放到了檐廊下,冬末拿了两吊钱赏给了几个粗使婆子,婆子们对着东厢谢了赏,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跳下榻,出了正屋,冬末笑着指着两只巨大的木箱子禀报道:

    “姑娘看看,这两只箱子,是少爷吩咐人抬过来的,说里面都是给姑娘买的礼物,看婆子抬着还沉得很,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这么大两箱子”

    李小暖歪着头盯着箱子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冬末问道:

    “大姐姐和二姐姐那里,是几个箱子?多大的箱子?”

    “这还真不知道。”

    冬末怔了怔说道,李小暖忙转过身吩咐兰初,

    “你去,就说昨天我一只帕子不知道落在哪儿了,到大小姐和二小姐院子里看看去。”

    兰初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第六十七章 隐忧

    第六十七章 隐忧

    冬末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堆得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李小暖弯腰掂起件木刻的猴子,仔细看着,古萧的眼光极好,买来的泥人、木刻石雕、各色铜制茶壶茶碗,都极有灵性。

    冬末兴致勃勃的一样样取着东西,不大会儿,就摆满了廊檐下的矮几,又放到了地上,李小暖笑着止住了她,

    “好了,这么两大箱子,要是都取出来,这院子可就没空地儿了,先关了箱子,有空的时候再慢慢理吧。”

    冬末笑着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将取出来的东西拿进屋里,关了箱子,叫了两个粗使婆子将箱子抬进了耳屋。

    李小暖坐到东厢榻上,不时往窗户看着,过了没多大会儿,兰初匆匆进了院子,掀帘进了东厢,曲膝请了安,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榻上,冬末也凑了过来,兰初低声说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两个箱子,大小姐的两个箱子一大一小,大得和咱们院子里的箱子差不多大,小的只有大的一半大,听珍珠姐姐说,大箱子里头是大小姐让少爷买的各色银烛台、银挂钩什么的。”

    兰初抿嘴笑了起来,

    “必定是大小姐给自己买的嫁妆了,二小姐是两只小箱子,我去的时候,二小姐正看着人开箱子取东西呢,都是些木刻啊、整套的铜茶壶啊什么的。”

    李小暖慢慢舒了口气,苦笑着看着冬末说道:

    “那些没用的东西,买几个是那个意思就是了,买那么几箱子有什么用的?净招人……”

    李小暖顿回了后面的话,苦恼的看着堆了半榻的小玩意儿,这古萧,总是好心办坏事,那年扑到湖里救她,害得她病了一场,直提心吊胆了小半年,今天又弄了这么两个大箱子过来,若是和大姐姐、二姐姐一样也就罢了,这样明摆着的区别,若是夫人想得多了……唉,眼看着过了年自己就十岁了,古萧也十二岁了,他和她毕竟不是嫡亲的兄妹,再过两年,古萧也该议亲了……

    李小暖怔怔的出了神。

    过了年,又是元宵灯节,古萧兴奋着,早几天就求了李老夫人,得了准许,元宵节那天,早早吃了晚饭,和古云姗、古云欢一起,在孙嬷嬷和几个老成嬷嬷的陪侍下,上了船,顺着河流往镇上缓缓行去。

    古萧等人出去镇上看灯,李老夫人看着四人出了院子,也无心去看下人放烟火,打发周夫人回去,就转进后面小佛堂做晚课去了。

    周夫人带着丫头婆子回到澄心院,歪在榻上,吩咐周嬷嬷取了绣坊送过来的古云姗的嫁妆绣品单子,和周嬷嬷一样样商量着。

    周嬷嬷笑着说道:

    “……这些帘子、帷幔、桌帷、椅靠,每样都让绣坊绣了四季花色,本来,还要到金银铺子里配着打些新鲜花样的金银帷幔钩子,昨儿大小姐差人说,新鲜的银钩子、烛台之类,已经让少爷从南边买了一大箱子回来,算着银的就不用再打了。”

    周夫人满意的点着头,微笑起来,

    “云姗这丫头,从小就知道替**着心,要是萧儿也象他姐姐这样,我得少烦恼多少去?”

    周夫人说到最后,感伤起来,周嬷嬷小心的打量着周夫人的脸色,陪着笑说道:

    “少爷可是一天比一天出息前儿听说,过了年就能开笔做文章了,少爷过了年,也才十二岁,多少难得少爷这样聪明,也不过明年后年,就能给夫人拿个解元回来了”

    周夫人脸上露出喜色来,周嬷嬷看着周夫人,也跟着笑容满面起来,轻轻拍了下大腿,接着说道:

    “大姑爷也是个少年有才的,已经是中了解元了,少爷这样的聪明才华,日后必定能连中三元,青出于蓝姑爷若是也能连中三元,夫人可是要合不拢嘴了这样父子、女婿都金榜题名的,可是前也没有、后头也难有的”

    周夫人笑了起来,微微直起身子,温和的说道:

    “连中三元,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老爷当年,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时占全了,才有了那样的福份,说起来……”

    周夫人微笑着出了一会儿神,才笑着接着说道:

    “我可没敢奢求过什么连中三元,只求着萧儿能有个一甲出身,就是我的福份了。”

    周嬷嬷笑着念着佛,

    “就是夫人这样想的,才能连中三元呢那千求万求的,倒求之不得呢象老祖宗,多少豁达,凡事看得开,老爷才有了那样的福气,如今夫人可比老祖宗还看得开呢”

    周夫人微笑着没有说话,周嬷嬷留心着周夫人的神色,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说起这话,老祖宗不光豁达,这行善积福上,也让人敬仰,表小姐说起来不过就是姓了李,老祖宗和夫人待她,可跟亲生的孙女儿一样有些事,连大小姐、二小姐也排在表小姐后头呢唉”

    周嬷嬷重重感慨着,感动万分的接着说道:

    “老祖宗心疼表小姐,连古家绣坊的股子,都分了给表小姐呢这是多大的福份真真让人感动”

    周夫人脸上微微闪过丝不自在,沉默着没有说话,周嬷嬷仔细瞄着周夫人的脸色,接着感叹道:

    “就连少爷,待表小姐也格外的好,在家时且不说,出趟门,隔三岔五的给表小姐捎这捎那的回来,就这还不够,这回来,表小姐的东西足足装了两只半人高的箱子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东西,连表小姐的一半也不到少爷对表小姐这份疼爱,真真是难得呢”

    周夫人轻轻挑了挑眉梢,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嬷嬷,沉默了片刻,才带着丝不悦说道:

    “萧儿是个实心眼的,不过当小暖是自己妹妹一般疼着罢了,云姗和云欢都比他大,是姐姐,他偏疼妹妹些,也是他厚道处。”

    “夫人说得极是,可不就是这样,少爷心地纯厚,这是夫人的福气,也是少爷的福份,虽说不如表小姐那般聪明灵透,可这人哪,厚道才是福”

    周夫人点了点头,周嬷嬷瞄着周夫人,接着说道:

    “说起这聪明,也怪不得老祖宗夸奖,表小姐真真是聪明懂事的让人惊奇,就是大小姐、二小姐,有什么事,也愿意找表小姐商量商量呢表小姐这份懂事聪明,跟少爷一比,真真是……说句打嘴的话,少爷在表小姐面前,可就显得格外憨厚”

    周嬷嬷仿佛玩笑般说道,周夫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半晌才慢慢的说道:

    “你说得极是,小暖是太懂事了些,萧儿是个憨的……”

    周嬷嬷眼里闪过丝喜色,笑容满面的转了话题,和周夫人一件件看起绣样来。

    古云姗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船舱里,慢慢喝着茶,对外面流光溢彩的花灯并没有什么兴趣,古云欢趴在船舱窗户上,出神的望着岸边各色流转不止的花灯,闷闷不乐的想着京城、汝南王府,和那袭白衣。

    船在码头上靠了岸,古云姗皱着眉头,懒懒的转过头,看着古云欢说道:

    “我有些乏,懒得动,你和古萧、小暖去看灯吧,我在船上等你们。”

    古云欢急忙摇着头,

    “我也乏了,我也不想动”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两人,想了想,转头看着古萧,正要说话,古萧拉着她,带着兴奋说道:

    “暖暖,她们不去,咱们去看灯去”

    李小暖犹豫了下,到底没挡住街道上那热闹的****,点了点头,古云姗站起来,仔细交待了孙嬷嬷几句,看着几个婆子簇拥着古萧和李小暖下了船,才懒懒的坐到扶手椅上,和古云欢一边一个,各自想着心事出着神。

    古萧拉着李小暖的手上了岸,孙嬷嬷走在古萧和李小暖前面半步,几个婆子围在两人四周,顺着人流,往镇上热闹处走去。

    和前年不一样,孙嬷嬷只留心着古萧的步子,跟着他往前走,并没有象前年那样,只引着他们往人少的地方去。

    古萧牵着李小暖,奔着热闹光亮之处一路逛了过去。

    过了一座桥,就到了镇上最热闹繁华处,元宵灯节,是这个世间的女子一年中唯一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在街上和男子一样闲逛玩耍的时候,唯有这一晚,男子要处处避让着女子,男男女女可以正大光明的肩并肩走在一处、玩在一处、乐在一处。

    这是这个世间的****节啊,李小暖笑容满面的想着,怪不得古云姗和古云欢两个触景生念,郁郁不乐起来。

    街道上人流如织,一边往东、一边往西,如两股不时交融冲撞、却又流向分明的水流般,热热闹闹的缓缓流动着。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了门,檐下高高的挑着各色各样的灯笼,古萧牵着李小暖,俯在她耳边大声说道:

    “咱们去看灯棚去,昨天我问过山水了,他说镇上最好看的灯,都在灯棚那边咱们去看看。”

    李小暖点着头,两人顺着人流缓缓走动着,往文庙方向挤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元宵

    第六十八章 元宵

    转过几个街角,就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

    人也更多了起来,四面八方走动汇集着,不再象在街道上的人流那样,方向分明着。

    在各个角落里,支着摊子的小吃也多了起来,还有些扛着、挑着,走动着、吆喝着,卖着吃食和花啊草啊的各色小玩意的小贩。

    婆子被挤得离古萧和李小暖时近时远,古萧拉着李小暖,让她走在自己前面,小心的揽着她的肩膀,拱护着她。

    李小暖靠在古萧胸前,只觉得背后温暖而安适,李小暖转过头,微微仰头看着古萧,古萧两只手臂圈成半圆,挡着挤来挤去的行人,努力为李小暖隔出一点空间来。

    李小暖微微往后靠了靠,躲在古萧的怀里,和他一起顺着人流往前挪动着。

    前面传来响亮清脆的叫卖声:

    “卖鹌鹑馉饳儿”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急忙拉了拉古萧,笑盈盈的说道:

    “咱们去买馉饳儿吃”

    古萧脸上闪过丝为难来,低着头俯到李小暖耳边说道:

    “你要是想鹌鹑馉饳儿吃,明天咱们让刘嬷嬷做了吃就是,这外面街市上卖的东西,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

    “干净怎么不干净来?那么多人吃,就咱们吃了不干净了?吃鹌鹑馉饳儿,就要在这里买了吃才好,刘嬷嬷做的,可没有这个味道”

    李小暖掂着脚尖,看着前面被人群围得密密的馉饳摊儿,满脸的向往,古萧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揽着李小暖往馉饳摊儿上挤了过去,孙嬷嬷和两人隔了几个人,忙挤到了古萧和李小暖身边,见两人已经挤到近前,张了张嘴,想了想,笑了起来,紧挨着古萧站着,没再说话。

    李小暖手里握着荷包,好奇的看着馉饳摊上的东西和忙碌的摊主,馉饳摊儿是一辆一人多长的小车,一头放着油锅,锅里的油冒着烟,油锅里的馉饳儿鼓胀胀的,欢快的上下翻滚着,另一头摞着五六层四四方方的竹匾,最上面一层用干净的细白布盖着,中间放着一桶竹签,四五个放着调料的小瓦盆,还有厚厚一叠干净的晒干后又泡软的枯荷叶。

    摊主一只手拿着个竹爪篱,利落的从油锅里抄起一个个小孩子拳头大小、炸得黄灿灿的鹌鹑馉饳儿,倒到旁边的瓦盆里,另一只手掀开竹匾上盖的白布,抓了几把仿佛已经半熟的馉饳儿,投到了油锅里,用竹爪篱抄了两个,放下竹爪篱,从桶里抓了一把竹签,飞快的穿着炸好的馉饳儿,递给那些垂涎欲滴的食客。

    李小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散发着诱人香味、被竹签子挨个扎起时,发出短促而厚实的“噗、啪”声的馉饳儿,咽了口口水,仰头看着摊主,高声问道:

    “多少钱一串?”

    “鹌鹑馉饳儿~~~~~~一串十文啦~~~~~~~~”

    摊主拖着长腔,声音清越的叫卖着。

    李小暖低下头,从荷包里数了十个铜钱出来,转头看着古萧说道:

    “咱们两个吃一串就够了,就买一串好不好?”

    “好”

    古萧笑着点头应承着,伸手接过李小暖手里的铜钱,递给了摊主。

    不大会儿,馉饳儿出锅了,摊主扎了两个,又拿了张枯荷叶,一起递给古萧,指着一排四五碟调料高声招呼着,

    “这位小哥儿,喜欢什么口儿,您自个儿蘸”

    古萧犹豫着看着调料碟,李小暖指着那碟散发着浓郁醇厚的醋香味儿的调料,兴奋的叫着:

    “这个这个蘸这个”

    古萧立即将馉饳儿在李小暖指的调料里蘸了两下,用荷叶接在下面,小心的将竹签递给李小暖。

    李小暖接过竹签,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呵着热气,连连点着头,含糊的说道:

    “好……好吃真是好吃”

    说着,转过身,将咬了一口的馉饳儿举到古萧嘴边,

    “你也尝尝,好听极了”

    古萧凑过来,咬了一口,连连点着头,绽放出满脸笑容来,呵着热气咽了,又凑过来咬了一口,含糊着说道:

    “暖暖你说得对,这个味儿,刘嬷嬷可做不出来,真是好吃”

    孙嬷嬷紧挨着两人,笑盈盈的看着古萧和李小暖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两只馉饳儿。

    李小暖满足的摸了摸小腹,轻轻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感慨着:

    “真是好吃”

    古萧满足的看着李小暖,舒服的叹了口气,揽着李小暖,两人跟着人流继续往前逛去。

    两人也不知道逛了多大会儿,孙嬷嬷挤过来,笑着说道:

    “也出来好大会儿了,再逛下去,只怕大小姐和二小姐要等得急躁了,要不,先回去吧,明年再来逛”

    李小暖笑着点着头,将满手的草编的蚂蚱、蝈蝈笼递给旁边挤过来的婆子,拉着古萧,跟在孙嬷嬷后面,往码头回去了。

    古云姗正焦急的站在船舱门口,探头往外看着,见两人鬓角渗着汗进了船舱,轻轻跺着脚抱怨道:

    “看看你们两个,玩起来就不知道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看回去晚上让老祖宗担心”

    李小暖和古萧对视了一眼,笑着吐了吐舌头,坐到扶手椅上,接过丫头奉过的茶,急急的喝了起来。

    古云欢拉着古云姗坐到椅子上,笑着劝解道:

    “一年也就能出来这么一回,有孙嬷嬷跟着,老祖宗哪有不放心的?好了好了,开船了,一会儿就到家了。”

    船靠到了码头,几个人回到府里,到瑞萱堂报了平安,李老夫人就打发几个人回去歇着了。

    出了十五,春节渐行渐远,古萧重又开始了游历前的生活安排,每天早晨、上午跟着陈先生习学,下午跟着林先生学画,其余时间,大多泡在了松风院。

    眼看着出了正月,张太太又亲自跑了趟古家,拿着请人挑出来的吉期,和李老夫人、周夫人商议了婚期,定在了三月底。

    周夫人和李老夫人商量着古云姗陪嫁的管事、家人、婆子、丫头,商议着要添的人手,李老夫人仔细听周夫人说着,几乎没有什么不赞成之处,周夫人暗暗舒了口气,面容轻松下来,喝了口茶,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昨天和周嬷嬷一个个过这些个丫头时,才发觉萧儿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也都不小了,菊影和竹枝今年都十七了,杏红也十六了,梧桐院里,得添些人手才是,不然到明年可就接不上了。”

    李老夫人微微有些意外的看着周夫人,含笑点着头,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也是正理,这添补的人选有了没有?”

    “有了昨天我和周嬷嬷商量了好一阵子,挑过来挑过去,选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屋里的二等丫头绿梅,今年14岁,仔细本份,做事极是尽心,原本我就打算着让她顶兰芷的缺,现如今还照旧让她顶上兰芷的缺,给萧儿使唤,月例还是从我院子里出。”

    周夫人笑着解释着,李老夫人带着笑,缓缓点着头,周夫人微微放松了些,接着说道:

    “还有一个就是青芷,今年十二岁,和萧儿同岁,人生得极好,性格儿又温顺,就让她去梧桐院先做个二等丫头,月例银子也还从澄心院支着,这样,就都不算违了规矩。”

    “青芷?周嬷嬷的二丫头?”

    “母亲记性真是好,就是她,这丫头生得比兰芷还要好几分,脾气性格儿也极好,给萧儿再合适不过。”

    李老夫人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周夫人,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你是萧儿的亲娘,你安排的,自然是妥当的,只是萧儿还小,正是念书的年纪,你好好交待下去,任谁也不能分了他的心去”

    周夫人怔了怔,急忙点着头,

    “母亲说的极是,我也是怕人分了他的心去,才这样安置的,母亲放心,绿梅和青芷跟了我三四年了,都是老实可靠的丫头。”

    李老夫人苦涩的看着周夫人,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周夫人轻轻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

    “母亲说到分心,这也是我的心事,萧儿如今一年比一年大了,再象原来那样,天天和小暖混在一处,只怕不合适,毕竟不是嫡亲的兄妹,为了小暖好,也要避点嫌,我想着……”

    李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夫人,周夫人胆怯着看着李老夫人,嘴里含糊着咽回了后面的话,李老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慢慢转过头,看着窗外还是一片枯萧的花架,停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周夫人,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萧儿分心了没有,你只看他的学业这三四年,萧儿的功课到底学得如何,你心里也要有数才是”

    周夫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李老夫人,想了想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萧儿是老爷唯一血脉,不能说青出于蓝,至少也不差什么,若不是在松风院玩耍的多了,只怕去年就能开笔写文章了,我也是看着他这样荒费学业,才有些急了……”

    李老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怔怔然的看着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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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抄经

    第六十九章 抄经

    周夫人被李老夫人盯得心慌着不明所以起来,李老夫人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半天,仿佛累了般微微闭了闭眼睛,半晌才说出话来,

    “我也是快六十的人了,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我还能有几年活头?这几年精力上也是越发不济,这个家,还有萧儿,往后都要靠你拢总掌管着,你看事看人,心里要有数才是我让你看那些邸抄,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周夫人脸上泛起层青白来,看着李老夫人,强笑着说道:

    “当年我在家时,父母亲就教导我们姐妹,要温柔和婉、谨守本份,邸抄这样的东西,我当姑娘时就没看到过,如今遵着母亲的教导,看这些个邸抄,上头不过是些宪令皇命,媳妇实在想不出,这里头竟还能看出什么别样的东西来不成?”

    李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呆呆的看着周夫人,半晌,疲倦异常的抬了抬手,声音缓缓的说道:

    “萧儿这三四年,学业没荒废过半分,倒是比在京城时长进得多了”

    周夫人眼里闪过丝焦急,正要说话,李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只有一点,你说得有理,萧儿和小暖两个年纪大了,又不是嫡亲的兄妹,是不好再这样时时一处处着,从明天起,吃了午饭,我留小暖在这院子里给我抄佛经,你放心就是。”

    周夫人眼里闪过丝喜色,面容放松下来,李老夫人抬头看着她,接着说道:

    “从明天起,让孙嬷嬷去梧桐院做掌事嬷嬷去,萧儿的奶娘吴嬷嬷虽说是个好的,可也太软了些,拿不住院子里的那些个大丫头由孙嬷嬷掌总管着,你也能少操些心。”

    周夫人呆了呆,迟疑着看着李老夫人说道:

    “孙嬷嬷到梧桐院掌总管着,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母亲这里哪能离得开她?岂不是要委屈母亲了?”

    李老夫人满眼无奈的看着周夫人,声音和缓下来,

    “我这里怎么样不行的?萧儿这个年纪,身边的人一定要能让人放心才行,好了,云姗三月底就要出嫁了,明天还不知道多少事要忙呢,天也晚了,你赶紧去歇着吧,明天一早我就打发孙嬷嬷过去梧桐院。”

    周夫人答应着,起身告了退,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吃了午饭,周夫人带着古云姗和古云欢告退出去忙了,李老夫人留下了李小暖,笑着吩咐着古萧,

    “跟林先生学了画回来,让孙嬷嬷和菊影侍候着你去外书房写字去吧,我跟菩萨许了愿,要抄些经书供奉佛前,老祖宗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这经书可抄不动了,这一阵子,就让小暖天天在小佛堂替我抄出这些经书来,算是替我还了这个心愿去。”

    古萧忙起身答应着,热情的请求着,

    “老祖宗,我也替你抄几本经书还愿吧”

    “我的萧儿是孝顺孩子,只是你这孝顺可不能在这上头,你呀,好好读书写字,将来能好好儿的顶门立户,就是孝顺我和你母亲了”

    李老夫人抚着古萧的肩头,笑着说道,古萧忙站起来,认真的答应着:

    “老祖宗放心,孙儿一定用心读书,将来给老祖宗和母亲争光。”

    李小暖微笑着看着古萧,心里泛起丝不安来。

    古萧告退出去,李小暖扶着李老夫人转到了后面小佛堂,翠莲早就带着小丫头收拾好了佛堂边的小厢房,放好了笔墨纸砚,点上了香。

    李小暖扶着李老夫人进了佛堂,李老夫人盘膝坐到佛前的蒲团上,李小暖退后半步,坐到后面一个蒲团上,安静的听着李老夫人敲着木鱼,念完了一遍心经。

    李老夫人念好经,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李小暖,温和的吩咐道:

    “来,扶我起来,咱们到厢房坐着去。”

    李小暖急忙起身,扶了李老夫人起来,一直进了旁边的厢房。

    李老夫人在厢房的榻上坐下,李小暖接过翠莲捧过的茶,递给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接过杯子,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挥手斥退了翠莲等人,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好孩子,离老祖宗近些。”

    李小暖笑着往李老夫人处挪了挪,李老夫人放下杯子,伸手理了理李小暖的衣襟,笑着说道:

    “老祖宗留你抄经,一来是替老祖宗还了这许下的心愿,二来,”

    李老夫人顿了顿,声音温和着接着说道:

    “你和萧儿都是好孩子,老祖宗心里明白得很,你虽比萧儿小着两岁,可这几年,象姐姐一样照顾着萧儿,天天看着他念书做功课,若不是你帮着,萧儿这书不能念得这样好”

    李小暖满眼惊讶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李小暖的肩膀,

    “老祖宗人老了,可不糊涂你这孩子,为萧儿费了多少苦心,老祖宗都看在眼里呢你感激老祖宗,老祖宗也感激你呢”

    李小暖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李老夫人笑着接着说道:

    “萧儿今年也十二岁了,说起来,若照早先的规矩,都是能行冠礼的年纪了,至少也算半个大人了,他是男人,往后咱们家都要靠他顶梁撑柱,咱们得让他自己个儿管自己,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也得让他自己留心着、自己拿主意去,老祖宗年纪大了,你就过来帮帮老祖宗,除了抄这**,再帮着老祖宗理一理那些陈年旧帐,老祖宗早就想理一理了”

    李小暖急忙起身,恭敬的答应着,李老夫人笑着拉着她重又坐到榻上,接着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凡事小心太过,你只记着,老祖宗看你和看萧儿一个样儿在老祖宗跟前,只管放宽心去。”

    李小暖笑着点着头,心里谨慎着茫然着七上八下,这件事,一定还有她现在不知道的缘由,老祖宗做事向来思虑长远,安排周到,若是早有这样的打算,早一个月、两个月前,就会先一点点做好铺垫,绝不会这样突然行事,晚上回去,得让兰初去趟大厨房打听打听。

    李老夫人拉着李小暖又慢慢说了一会儿话,有些疲乏起来,李小暖叫了翠莲进来,一起侍候着李老夫人盖上被子,李老夫人歪在榻上,含笑吩咐道:

    “翠莲侍候表小姐到隔壁也睡一会儿,歇好了再抄那些个**也不迟。”

    李小暖和翠莲答应着,翠莲叫了个小丫头进来,吩咐她坐到榻前的脚踏上,给李老夫人捶着腿,才和李小暖一起,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两人进了旁边的小厢房,李小暖拉住翠莲,笑着说道:

    “翠莲姐姐不用忙了,冬天里天短,平时我也不睡的,我就在这儿抄经好了,姐姐只管忙自己的去。”

    翠莲看着李小暖,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坐到桌子前,翠莲拿起墨锭,又磨了几下,放下墨锭,又泡了杯茶端过来,笑着指着门口侍立着的小丫头子,低声说道:

    “那我先下去了,表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只管打发小丫头们,或是让她们去叫我就是。”

    李小暖笑着点着头,看着翠莲出了屋子,才转过头,平心静气的一笔一画的抄起经书来。

    李老夫人一觉醒来,李小暖已经抄了十来页经书,李老夫人叫了李小暖进来,吩咐小丫头在榻上放了只写字的矮几,取了笔砚和几本崭新的册子来。

    翠莲抱了几本陈年旧册子送了进来,李老夫人歪在榻上,吩咐李小暖将旧帐册子一页页念给她听,李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听着李小暖慢慢念着那一笔笔的旧帐,感慨的回忆着,评论着,吩咐李小暖将她挑出来的条目重新誊写到新册子上。

    两个人一个念,一个回忆着、感慨着、解释着,仿佛聊天般抄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抄了大半本帐册子,李老夫人直起身子,捶着腰,笑呵呵的说道:

    “老祖宗到底上了年纪了,不行坐不住了,来小暖扶起老祖宗,咱祖孙两个到这后面园子里走走去。”

    李小暖忙笑着上前扶起李老夫人,翠莲半跪着,侍候着李老夫人穿上鞋子,李小暖陪着李老夫人,缓缓往后园逛去。

    直到吃了晚饭,李小暖才辞了李老夫人,回到松风院。

    冬末和兰初侍候着李小暖沐浴洗漱出来,李小暖换了家常半旧睡衣裤,拿着本书,垂着眼帘沉默着靠在床上,思量了好大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坐在床脚边折着衣服的冬末问道:

    “今天府里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冬末折衣服的手顿住了,抬起头,关切的看着李小暖,想了想,干脆放下手里的衣服,挪到李小暖旁边,低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今天老祖宗留了你一下午,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嗯,也许没什么,府里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李小暖想了想,低声说道,冬末拧眉想了想,低声说道:

    “也不知道算不算新鲜事儿,这几天,因着大小姐出嫁陪房的事,府里各处差使调动得厉害,算起来,也就咱们院子里清静,一点儿也没动,不过咱们院子里的人,也没人看得上眼去。”

第七十章 闲人闲话

    第七十章 闲人闲话

    李小暖横了冬末一眼,冬末缩了缩头,轻轻咳了一声,低低的解释道:

    “我就是说说,咳,往后不说了。”

    李小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冬末赶紧接着说道:

    “孙嬷嬷去梧桐院做了掌事嬷嬷,这事姑娘是知道的,孙嬷嬷下午又到咱们院子里来过一趟,要了瓶咱们泡的桂花蜜去,说少爷在咱们院子喝惯了这个味儿,外头婆子做的怕少爷喝着不称心,我看她拿着那桂花蜜,爱不释手的,就又拿了一大瓶给她,孙嬷嬷高兴的什么似的,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李小暖仔细听着冬末的话,微微舒了口气,孙嬷嬷是老祖宗最心腹的人,她和松风院这样不见外的亲近,是她的意思,也是老祖宗的意思。

    “中午的时候,我和小玉、秀纹去大厨房吃饭的时候,听那些婆子们嘀嘀咕咕的说闲话,听说夫人院子里的绿梅顶了兰芷的缺,做了一等丫头,还有青芷,就是兰芷的妹妹,提了二等,一起指到梧桐院侍候少爷去了。”

    李小暖直起了身子,微微拧着眉,仔细想了想,低声说道:

    “绿梅过去梧桐院做一等丫头,和菊影一样?菊影今年十七,过两年就该嫁人了,绿梅,我记得好象比你小?”

    “嗯,绿梅今年刚十四岁,青芷只有十二岁,和少爷同岁”

    冬末急忙点头答道,李小暖微微舒开了眉头,

    “也是该安排人进去了,手把手带上一年,才真正妥当,竹枝和杏红也不小了,除了青芷,只怕夫人和老祖宗慢慢还会安排几个丫头过去,这样新老交替着,才不至于临时乱了手脚,委屈了古萧。”

    冬末思索着点了点头,看着李小暖,欲言又止着,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她,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话?”

    “嗯,这个,我说了,姑娘听听就是,就当阵风吹过。”

    李小暖笑了起来,点着头,

    “那好,就当一阵小风,你说吧。”

    “姑娘也知道,这老宅子里上上下下,古家的老人居多,如今外头又是亭叔统总管着,不象在京城时,那个时候,府里上上下下,是夫人的陪房稳稳占着上风,当面背后,谁也不敢说周嬷嬷半句闲话,如今家里这些婆子,也不怎么把周嬷嬷放在眼里,说话自然也刻薄了些。”

    李小暖仔细听着冬末的解释,笑着点着头,

    “我知道,你只说就是,我就当阵风吹过。”

    冬末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那些婆子,说话也是刻薄惯了,一提青芷要去侍候少爷,话里话外,就没好声气,净说些什么攀高枝啦、想往枝头上飞着做凤凰啦什么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话。”

    冬末口齿含糊着说道,李小暖怔了怔,心里渐渐清明过来,大家里,好象是有这样的规矩,爷们成亲前,先放一两个暖床丫头在房里侍候着,怪不得老祖宗突然指了孙嬷嬷去梧桐院侍候着,这样看来,这放暖床丫头的主意,必定是夫人的意思,老祖宗必是不太赞同的,不好明着说,就让孙嬷嬷去看着去。

    怪不得留自己在小佛堂抄经,古萧大了,自己也大了,再象原来那样,几乎天天在一处,就不妥当了,看样子,这**只怕要抄上半年一年了。

    这个不妥当,必定也是周夫人先想到的,若是老祖宗先想到的,必不是这样仓促,也不会是这样的安排。

    夫人,可不是个敏感的人,这事,是她自己想到的,还是有人提醒的?

    那两个大箱子……

    还有,那个周嬷嬷,针线房是一件,放风筝落水的事,听古云姗说,夫人责备过她“不该送那不吉利的东西进来”,还有春俏的事,兰芷如今可是不尴不尬的闲在家里……

    李小暖眉头皱了起来,冬末担忧的看着李小暖,想了想,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门口张望了下,回来坐到床边,又往前挪了挪,贴近李小暖,低声安慰道:

    “姑娘也想开些,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暖床的丫头,咱家规矩大,断没有爷们成亲前,屋里人怀孕生孩子的理儿,就是成了亲,也得等生了嫡长子,正妻点了头,才能让那些通房妾侍怀孕的呢退一万步说,就是往后生了孩子、生了儿子,那又怎么样?也不过一个就是姨娘,那孩子说到哪里,也不过一个婢生子罢了”

    李小暖睁大眼睛,满眼惊讶的看着认真劝着自己的冬末,半晌才恍过神来,一口口水呛进喉咙里,伏在床上又咳又笑了起来。

    冬末忙伸手拍着李小暖的后背,嘟着嘴说道:

    “我不过说点正理,怎么就惹姑娘笑成这样了?”

    李小暖笑够了,直起腰,看着冬末,郑重的说道:

    “冬末,虽说古萧比我大着两岁,可我心里一直当他是弟弟一样看的,就象大姐姐、二姐姐对他一样,我可从来没打算嫁给他过”

    冬末轻轻咳了起来,半晌才“哧哧”笑着说道:

    “姑娘倒大方,这话,咳,竟这么,那个……”

    “你说了那么一大通,难道不是这个意思的?”

    冬末笑得眼睛眯成一线,连连点着头,

    “姑娘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冬末也……直说,姑娘哪能不打算打算的?姑娘今年十岁了,说起来倒是还小着呢,若是在父母身边,象大小姐那样,再过三五年再想,也还绰绰有余着呢可姑娘是没人操心做主的说起来,这满府里,姑娘能依靠着的,不过就是老祖宗罢了,可老祖宗上了年纪了,这上了年纪的人,说不得哪天……我不是咒谁,人老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

    李小暖轻轻拍了拍冬末的手,低声说道,冬末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姑娘的亲事,能赶早一天定下来,最好就赶早一天以前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她年纪大了,活过了今天,不知道能看到明天不能”

    李小暖眨了几个眼睛,拉着冬末的手,半晌才低声叹息着说道:

    “你说的对。”

    冬末拉着李小暖的手,爱怜的说道:

    “姑娘想想,姑娘虽说着是古家的表小姐,可谁都知道,姑娘是没有娘家的人姑娘这样的……身世,外头哪里找象少爷这样的家世人品去?再说,古家就现在,加上姑娘,统共也就六个主子,今年大小姐嫁了人,过一两年,二小姐再嫁了人,家里除了姑娘和少爷,可就是老祖宗和夫人两个了外头哪有这样省心的人家去?就是那金家,也还有庶叔一大家子,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呢”

    李小暖听得有些傻了,呆怔怔的看着冬末,半晌,才轻轻咳了一声,

    “咳,你都替我打算好了。”

    “再说,少爷对你这样好,一口一个‘暖暖你说得对’,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姑娘错过了,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李小暖眨了几下眼睛,一头倒在了松软的被子里,冬末伸手拉起李小暖,盯着她说道: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姑娘可不能犯了糊涂”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

    “不糊涂不糊涂,冬末姐姐啊,这事,也由不得我呀,我说了不算,这事,得老祖宗和夫人做主,我再不糊涂、再想也没用不是?”

    “姑娘可不是那样任人摆布的人老祖宗对姑娘多少好,冬末也看在眼里,这事,只要姑娘肯,必是能成的”

    “冬末”

    李小暖无奈的摊着手,冬末固执的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姑娘只要想了、肯了,就必能想出法子来”

    “冬末,这事再不要提了,若是让人听到了,或是看出你这份心思来,可就是大事了噢”

    李小暖仿佛想起什么来,急忙坐了起来,盯着冬末问道:

    “那些婆子,说那些攀不攀高枝的,是见你们去了才说的?还是……”

    冬末白了李小暖一眼,

    “看姑娘说的,若是见我们去了才说的,我不早和姑娘说了?那就是另一件大事了姑娘也知道,大厨房的刘嬷嬷,和咱们一向交好,昨天上午粮铺里送了些上好的黄糯米进来,刘嬷嬷想着姑娘最爱吃黄糯米粽子,就私下里裹了几只,昨天晚上闷了****,上午晾凉了,偷偷叫了我去拿粽子,我在后厨门后等着,才听到那些话的。”

    李小暖舒了口气,看着冬末郑重的吩咐道:

    “刚才说的话,以往再不能提起想也不能再想你只放心就是”

    冬天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往前挪了挪,推了推冬末,轻轻笑着说道:

    “那粽子呢?你怎么不早和我说的?”

    冬末失笑起来,李小暖推着她,流着口水说道:

    “我晚饭没吃饱,这会儿真饿了,我就吃一只,吃一只就好了”

    “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那黄糯米的东西,又难克化”

    “半只半只总行了吧?今天不吃,到明天就不新鲜了,不新鲜就不好吃了,白辜负了刘嬷嬷的心意可不好就半只,好冬末,我饿了”

    冬末看着垂涎欲滴的李小暖,无奈的站起来,出去给李小暖剥粽子去了。

第七十一章 接不了的托付

    第七十一章 接不了的托付

    李小暖定下心来,每天午后,就在瑞萱堂安安静静的抄经,帮李老夫人一本本整理誊抄着那些陈年旧帐册子,若有空闲就到小佛堂后面的小园子里,看着那些花草生叶发芽,渐渐有了兴致,让人找了几个陶盆,移了几颗苗进去,学着栽种照顾起后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来。

    李老夫人非常满意李小暖的沉静淡然。

    古萧从林先生处学了画回来,就先绕到瑞萱堂,陪李老夫人说上几句闲话,再去外书房看书写字去,来来回回,每次都捎带着给李小暖带几张新学的字画,新找出来的有趣的书来,李老夫人兴致勃勃的和李小暖一起看着古萧的字画和拿来的书。

    周夫人带着满府的下人忙得一刻不停,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台州离上里镇不远,不过一天的水路,进了二月底,台州至上里镇之间,金家和古家几乎每天都有管事、婆子往来忙碌着。

    吉日前两天,金家接嫁妆的船只就头尾相连着泊在了古府码头外,古家忙了大半天,将古云姗一百六十抬嫁妆送到了喜船上。

    这半年多都挤得满满的蔷薇院,一时空旷了下来,古云姗站在疏朗起来的院子里,转头看着宽敞青翠的院子,和游廊下红艳艳的灯笼,想了想,径直出了院门,往松风院走去,珍珠急忙叫着玉翠,提着灯笼,急急的跟了上去。

    李小暖已经沐浴洗漱了,正歪在床上,悠闲的看着本书,听了兰初的禀报,急忙拖上鞋子,刚出了内室,古云姗就迎了进来,看着一身半旧家常睡衣裤的李小暖,笑着说道:

    “外面天还凉着呢,赶紧到床上坐着去,别冻着,我不过一时无聊,过来找你说说闲话。”

    古云姗说着,越过李小暖,径直进了内室,李小暖笑着跟在古云姗后面进了内室,冬末取了件半旧长袄给李小暖披上,李小暖重又坐到床上,半裹着被子,古云姗不客气的拖了个靠垫过来,也歪在了李小暖床上。

    兰初泡了两杯淡茶端上来,放到了床前的高几上,古云姗挥了挥,

    “都下去吧,我们姐妹自在说话儿。”

    冬末和兰初曲膝退了出去,李小暖歪着头看着面色怅然的古云姗,静默着等她开口。

    古云姗直起身子,取了杯茶喝了半口,又将杯子放了回去,转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今年十岁了?”

    李小暖微微诧异着点了点头,古云姗叹了口气,

    “你比古萧还小着两岁,可若论懂事明白,连云欢也及不得你,有一回,我和老祖宗说人聪明不聪明的,老祖宗就说,这世间的聪明人多了去了,聪明到你想都想不到,若不是亲眼见了,断不肯相信真有那样的人。”

    李小暖微笑着,谨慎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上下打量着她,笑了起来,

    “我就说了你,结果老祖宗说,你算是个聪明的,不过,还算不得是那极聪明的”

    李小暖挑了挑眉梢,正要说话,古云姗抬手止住了她,笑盈盈的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是这么说的我父亲,听说极小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神童,老祖宗养了这样的儿子,若不是极聪明的人,老祖宗自然是看不到眼里去的”

    “老祖宗怎么说?”

    李小暖好奇起来,古云姗扬着眉梢,脸上带着些骄傲,

    “孙嬷嬷在旁边笑得不行,只说我说得对,老祖宗只笑着没有说话,这事,说起来就怪了。”

    李小暖疑惑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顿了顿,抬眼直看着李小暖,声音放低了下来,

    “古萧倒不笨,也还算聪明,可这聪明,只怕跟你都比不得,更别说象父亲那样了,父亲三元及第时,还没成亲呢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事,还真是说不上来。”

    李小暖惊讶着哭笑不得的看着古云姗,她在出嫁前夜,这么晚了,巴巴的跑到她这里,就为了感慨感慨古萧没能深肖其父?

    古云姗自顾自的感慨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满脸古怪的李小暖问道:

    “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古萧不象父亲那么聪明的?”

    李小暖苦恼的皱着眉头,摊着手说道:

    “第一,我觉得古萧比我聪明,第二,我又没见过古大人,怎么知道谁比谁聪明的?”

    古云姗歪着头看着李小暖,叹了口气,点着李小暖的额头,恨恨的说道:

    “你这丫头,就是鬼得很,跟我也不肯说实话哼”

    李小暖被她点得往后倒了过去,

    “大姐姐真是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应付明天的婚礼,还有功夫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我可听孙嬷嬷说了,这婚礼上,新娘子穿戴的衣服首饰,足有十来斤呢又是一天不能吃东西的大姐姐难道就不操心操心这眼前的事?”

    古云姗抬手重重的敲了下李小暖的额头,

    “大姐姐跟你说正事呢”

    李小暖抱着被子往后挪了挪,靠到了床栏上,打着呵欠说道:

    “大姐姐说吧。”

    古云姗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连叹了几口气,才闷闷的说道:

    “我就是有些不放心,唉,我也是个操心的命要是象云欢那样,就知道悲风伤月,什么事都不上心,也就算了”

    李小暖微微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大姐姐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有夫人,有老祖宗,古萧再过两年就长大了,大姐姐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祖宗年纪大了,母亲,唉,要是父亲还在,母亲这样,自然是好的,可如今,若要让母亲象老祖宗那样,唉”

    古云姗又叹起气来,

    “偏偏古萧又不象父亲那样,是个聪明绝顶的,母亲的心思……唉”

    古云姗拧着眉头,不停的叹着气,李小暖若有所思的看着古云姗,谨慎的沉默着,没有接话,古云姗揪着手里的帕子,靠到靠枕上,仰头看着帐顶,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郑重的说道:

    “小暖,你唉,你要是再大两岁就好了,有几件事,往后,你替大姐姐留心着,一件是云欢,云欢的心思,你也知道,她就是恋着京城,恋着姨母家,恋着……”

    古云姗顿回了后面的话,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这事,我说了多少回,可云欢那性子,若不是自己醒转明白起来,任谁说多少话也没用这一条,母亲和古萧也是一样最是让人气恼明明错着,偏偏还执拗着明白不过来”

    李小暖默然看着满脸恼恨的古云姗,这少年情怀,跟性子无关,哪个都是这样

    “我也探过母亲的话,虽说母亲和老祖宗也都有这意思,可姨母那一头,还说不准呢就算是这事成了,云欢也不能这样由着自己性子,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自甘下溅的?小暖,平时也就罢了,就是程恪到咱们家来时,你一定留心着云欢,别让她做了傻事去”

    李小暖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无奈的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这事是难为你了,可这府里,除了你,我还能托付谁去?总不能托付给古萧吧?”

    李小暖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古云姗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是一,第二件,我走了,云欢只怕也没那份耐心管家里这些烦俗事,母亲……精力不济,老祖宗年纪又大了,平日里,你就多留心些,那些小事,该说的要说,该管的就管,若有大不当,你就跟老祖宗或是云欢说,唉,云欢就是那个执拗性子不好,做事倒是明白的。”

    李小暖怔怔的听着古云姗的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古云姗说得顺了,自顾自接着说道:

    “还有一件,古萧,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就怕他象云欢那样,犯着拗脾气母亲总念叨着,盼着他和父亲那样,三元及第,这三元及第哪是那样容易的事?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呢古家能有父亲一个三元及第,就是天大的福份了,再说,古萧又不象父亲那样,是个绝顶聪明的,唉,能求个一甲出身也就不错了,唉”

    古云姗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苦恼不已的接着说道:

    “你的话,古萧最听的进去,你多劝着他,别把母亲的话太放在心上,母亲那些个盼头……往后也就淡了。”

    李小暖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让她劝着古萧别把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这话古云姗能说,她李小暖说了,就是死罪

    唉,这大姐姐,什么都好,就是顺风顺水的大小姐做的惯了,不知道世间还有前思后想,左右衡量,小心翼翼着思量后,却半句话也不能说的境地。

    古云姗看着李小暖,伸手拉了李小暖的手,郑重的说道:

    “我都托付给你了,若有什么你办不了的事,就让人捎信给我,听到没有?”

    李小暖飞快的眨着眼睛,尴尬的笑着,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第七十二章 送嫁

    第七十二章 送嫁

    轻轻咳了两声,李小暖直起上身,笑盈盈的看着古云姗说道:

    “人家都说长姐如母,果真是这样,大姐姐一想着自己要出嫁了,心里不知道多少舍不得、多少放不下”

    古云姗眼圈红了起来,李小暖往前挪了挪,拉着古云姗的手,轻轻叹着气,接着说道:

    “大姐姐心里难过舍不得,老祖宗、夫人、二姐姐和古萧还不知道怎么难过舍不得呢昨天古萧还红着眼睛和老祖宗说,担心大姐姐到婆家受气呢说往后要好好支撑起古家门户,不让大姐姐和二姐姐因为娘家没人,在婆家受了闲气去。”

    李小暖笑了起来,不等古云姗说话,接着说道:

    “老祖宗感动得不行,也笑得不行,说她自己就是没有娘家的,也没见就在古家受了什么气去的?”

    古云姗怔了怔,“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大姐姐担心家里,家里人却又担心着大姐姐,大姐姐只管放心,家里有老祖宗、有夫人,老祖宗没有娘家,夫人可是有娘家的古家只会一天比一天好,倒是大姐姐嫁过去金家,那边一片生疏,还不知道有多少烦难事呢,大姐姐凡事自己当心些,婆家跟娘家肯定不一样。”

    古云姗笑着点着头,

    “这还要你个小丫头嘱咐的?你说的也是,就不说汝南王府,就是镇宁侯府,也不是谁都能小瞧了去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接着古云姗的话意,慢慢将话题引开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李小暖就叫了珍珠进来,连劝带推的送古云姗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寅正时分,李小暖就被冬末叫起来,匆匆洗漱了,赶去了蔷薇院。

    蔷薇院早就灯火通明着,古云欢已经坐在东厢,正慢慢喝着碗莲子茶,见李小暖进来,急忙放下碗,招手叫了李小暖坐到榻上,

    “你也是起来就赶过来了吧?你吃莲子茶还是红枣汤?”

    “就莲子茶吧。”

    李小暖笑着应着,转头找着古云姗,

    “大姐姐呢?”

    “大姐姐在里头沐浴呢,周嬷嬷从京城请了几个侍候出嫁香汤的婆子,说是要洗上一个多时辰呢,刚进去没多大会儿,咱们慢慢等着吧。”

    李小暖点了点头,脱了鞋子,和古云欢对面坐到榻上,小丫头送了碗热热的莲子茶进来,李小暖接过慢慢喝着,和古云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卯正刚过,周夫人扶着李老夫人进了蔷薇院,李小暖和古云欢急忙迎了出去,接了周夫人和李老夫人进来,在东厢榻上坐了,奉了茶上来,

    “去看看,大小姐沐浴好了没有?”

    李老夫人笑着吩咐着翠莲,翠莲曲膝答应着,笑盈盈的往后面净房进去了,片刻功夫,翠莲转回来,笑着禀报着:

    “好了,正穿衣服呢。”

    说话间,仿佛比平时明艳了许多的古云姗穿着衬里的白绫衣裙,头发松松绾起,被珍珠等丫头和几个陌生婆子围绕着,转进了东厢。

    周夫人眼里带着泪,满脸笑容的看着古云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李老夫人拉着周夫人坐到榻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安慰着她,

    “你看,云姗长大了,出嫁了,多好”

    周夫人用力点着头,眼泪却扑簌簌落了下来,古云欢忙用帕子给母亲拭着眼泪,周夫人哽咽着说道:

    “我这是高兴的,高兴的。”

    李老夫人眼圈也红了起来,温和拍着周夫人的手,转头看着站在榻前,眼泪汪汪的古云姗,笑着说道:

    “刚金家大管事过来禀报了,新郎倌的大船,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我已经让萧儿迎过去了,你呀,别忙着掉眼泪,赶紧妆扮起来,这到台州,可是要些时候的,不能误了吉时。”

    珍珠和后面几个婆子急忙曲膝答应着,珍珠上前半步,扶着古云姗坐到屋子正中的梳妆台前,一个婆子上前几步,端庄的给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曲膝见了礼,才坐到古云姗对面的凳子上,取过粉盒,在古云姗脸上均匀的扑了层粉,捻起小丫头托盘中的红线,用牙咬着中间,两只手各掂一头,动作熟练而极有节奏感的给古云姗绞起脸来。

    片刻功夫,古云姗脸上的白**和细细的汗毛一起,褪得干干净净,皮肤微微泛着些红晕,仿佛瞬间羞涩起来。

    婆子指挥着小丫头,用温水给古云姗净了面,取过碗新鲜的鸡蛋清,用手指沾着均匀的抹到了古云姗脸上。

    蛋清一点点收干着,古云姗脸上紧绷着端坐在镜子前,两个婆子站在古云姗身后,一个为主,一个为辅,散开古云姗的头发,一边高声唱着喜歌,一边仔细的通了头发,绾起繁杂异常的发髻来。

    周嬷嬷额角渗着汗,急步进来禀报着“新郎倌到了”时,古云姗也打扮停当,正举着双手站着,由几个婆子围着穿礼服。

    李小暖好奇又伤感的看着渐渐喜庆起来的古云姗,她今年不过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可明年,说不定,她就有了孩子了,还是晚几年生孩子才好唉,她又错了,阿弥陀佛,明年的现在,就明年的现在,保佑古云姗明年的现在,就生个儿子出来

    回事的婆子渐渐挤满了院子,虽说古家低调着,几乎不让人知道古家大小姐的出嫁,也一再谢绝着要登门道贺的亲戚世交,可消息灵通的亲戚故交,送了添箱礼后,有些体贴着古家,不再登门送嫁,可有些,还是热情的赶了过来。

    周夫人依依不舍的挪出蔷薇院,出去接待应酬那些热情登门送嫁的女眷去了。

    不大会儿,古云姗打扮收拾停当,珠光宝气着,亭亭玉立的站在李老夫人面前,强忍着眼泪,端端正正的曲膝福了下去,李老夫人微微仰着头,忍回了眼泪,拉着古云姗,缓缓的交待道:

    “你记着,嫁是归,不是去,往后,金家才是你的家,凡事以夫家为先,以夫君为重,要孝敬长辈,顺从夫君,不要记挂家里。”

    古云姗重重点着头,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旁边紧跟着的中年****动作极其娴熟的用帕子替古云姗拭去眼泪,打开着粉盒,仔细看着古云姗脸上哪里需要补妆,李小暖轻轻笑了起来,推着古云欢惊叹道:

    “我正琢磨着这喜娘是做什么用的,原来是专门擦眼泪补妆用的啊”

    古云欢正淌着眼泪,听了李小暖的惊叹,一下子笑出了声,古云姗嘟了嘟嘴,斜了李小暖一眼,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老夫人也笑了起来,扶着翠莲起x下了榻,牵着古云姗的手,众人跟着,一起往前院走去。

    一片喧嚣热闹中,古云姗上了金家那艘雕梁画栋、大到只能缓缓倒出古府码头的喜船,在周夫人的泪眼朦胧中,渐行渐远。

    古萧站在码头上,失落着怔怔的远望着喜船的远离,李小暖想了想,悄悄蹭到古萧身边,低低的说道:

    “你扶夫人回去吧。”

    古萧恍过神来,急忙点着头,转身走到周夫人身边,扶着她往回走去。

    古萧和古云欢陪着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送走了送嫁的亲友,又送李老夫人回到瑞萱堂歇息了,才各自回去。

    周夫人扶着古萧回到澄心院,坐到东厢榻上,周夫人伤感的落起泪来,古萧侧着身子坐在榻沿上,担忧的看着周夫人安慰道:

    “母亲放心,大姐夫肯定会好好对待大姐姐的。”

    周夫人伸手揽过古萧,温和的抚着他的面颊,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要是你父亲还活着,看着云姗出嫁,该多高兴要是你父亲还在,云姗……何至于这么冷冷清清的出嫁?家里……何至于连半张帖子也不敢发的?”

    古萧呆了呆,嗫哝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夫人挥手斥退了屋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揽着古萧,渐渐哭出了声,

    “云姗多少委屈就这样冷清着就嫁了金家……金家那样的家世若是在京城,这样的人家,就这样的人家可怜我的云姗”

    周夫人压抑着哭泣起来,古萧用衣袖给周夫人拭着眼泪,也跟着垂起泪来,

    “母亲,母亲”

    周夫人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悲声,红着眼睛看着古萧说道:

    “萧儿,你可要争气可要给母亲争口气当年你父亲三元及第,一举成名,你是他唯一的骨血,虎父无犬子,你纵不能三元及第,也要给母亲考个状元回来,替母亲争回这口气”

    古萧急忙重重的点着头,

    “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考个状元回来,给母亲争口气”

    周夫人长长的叹着气,揽着古萧,又落起泪来,

    “你父亲的……且不说他,咱们从京城回到这样的乡下,当初,咱们周家、咱们古家在京城,是何等荣耀繁华萧儿,萧儿,古家就靠你了,母亲就指望你了,你要争气咱们京城的大宅,咱们早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古萧不停的点着头,周夫人低下头,盯着古萧说道:

    “萧儿,你要用心那些画,那些没用的东西,就丢开吧,你父亲十三岁就中了解元,你今年十二岁了,明年,你要给母亲考个解元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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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古代美貌小萝莉,和年迈的奶娘相依为命。 虽是自幼失怙寄人篱下,可闲看小桥流水的生活依旧幸福。 青梅竹马可守得住?砸在头上的富贵麻烦要怎么办? 哼!见招拆招谁怕谁! …… 某人得意洋洋:先娶回家,慢慢收伏! .......................... 非常感谢宝贝古精心制作的封面!花开春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开春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开春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