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求药
殿内殿外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不动声色的往前挤着,争着见着礼,抢着说着话,程贵妃微笑致意着,脚步并不停留,一路进了福宁殿,径直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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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皇子妃见程贵妃进来,忙归了位,垂手侍立着,程贵妃走到福宁殿最前面站定,片刻功夫,外面响起几声清脆的净鞭声,众内外命妇由程贵妃领着,跪伏在地上恭候着圣驾。
皇上在福宁殿门口下了肩舆,穿过大殿,坐到了大殿正中的御座上,司仪官唱着礼,程贵妃引着众内外命妇行了十六拜大礼,皇上受了诸内外命妇的贺,也不停留,站起来,出到殿门口上了肩舆,往福庆殿受百官及诸国使节朝贺并于春禧殿赐宴去了。
众人跪伏在地上,恭送着皇上走远了,才在司仪官的唱礼声中站起来,这内外命妇们的元旦朝贺,就算是结束了。
程贵妃转过身,招手叫了李小暖过来,笑着吩咐道:
“小恪从南方得过一种治皮肉撕裂之伤的药膏,极是好用,你回去赶紧寻些给诚王妃送过去,她府里习武的人多,正用得着。”
“是。”
李小暖忙恭敬的曲膝答应着,诚王妃垂丰眼帘,曲膝给程贵妃道着谢,又转头看着李小暖,颌首致了谢。
李小暖微笑着曲了曲膝,心里惊奇起来,诚王妃面色沉郁低落,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地方,竟勉强不出几分喜色来发生了什么事?
李小暖脚步微微往后蹭了蹭,小心的打量着站在诚王妃背后,绰约得如同一枝刚出水的芙蓉般的徐氏,徐氏恭谨的低眉垂手侍立在诚王妃身后,恭谨中却透出股说不清的傲然和冷漠来。
程贵妃转头和诚王妃说了几句闲话,就命人散了。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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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跟着王妃,出了宫门,上了车,回了汝南王府。
汝南王和程恪直到未末过后,才回到府里,程恪回到清涟院,踢了靴子,往后仰着倒在榻上,摊着手脚,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李小暖接过玉板捧过来的茶,放到几上,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侧着身子坐到程恪身边,轻轻推了推他,
“有件事,问问你。”
“嗯,你说。”
程恪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拉了李小暖倒在自己怀里,心不在焉的说道,李小暖伏在他胸前,用手支着腮,看着程恪问道:
“诚王府,谁伤着皮肉了?还是撕裂伤。”
程恪忙转过头,满眼疑惑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眯着眼睛笑着解释道:
“今天朝贺结束的时候,贵妃交待我,说你手上有一种从南方得来的专治皮肉撕裂之伤的药膏,让我回来赶紧寻了给诚王妃送过去,说是她府上习武之人多,正用得着,她府上习武的,能让贵妃出面找药的,除了她,就只有诚王了吧?周世远算不算一个?”
李小暖忙仔细解释着,程恪挑着眉头笑了起来,看着李小暖,示意她接着说,李小暖拍了拍他的胸口,
“我问你呢”
“你先猜猜看看,我听听对不对。”
程恪笑眯眯的看着李小暖说道,李小暖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接着说道:
“诚王妃脸色很不好看,是那种……灰败,一点喜色也没有,那个徐氏,我也见到了,人是生得国色天香,跟在诚王妃身后,倒也算规矩,连眼皮也不抬的。”
李小暖看着程恪,眯着眼睛笑着,慢吞吞的接着说道:
“贵妃让我把药给诚王妃送去,依着贵妃的脾气,这药,必是诚王妃找贵妃求的,诚王妃求药竟求到了贵妃那里,这受伤这人,必是诚王妃极重要的人,贵妃又说的明明白白,这用药之人,是诚王府里的人,那诚王府里,对诚王妃极重要的人,只有三个,诚王,长子周世远,长子周婉若,若是诚王受了伤……”
李小暖沉吟着,程恪摇着头,李小暖笑了起来,
“那就是周世远了,今天我见到周婉若了,面容举止都轻松自若,可不象受了撕裂伤的样子,这是药的事,就是有一件,我想不明白,诚王妃求药,怎么会求到贵妃那里去了?”
“这个我知道,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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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其二呢,诚王妃脸色里,灰败居多,只怕是有什么事让她心伤丧气了,诚王宠徐氏,也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事了,必不是因为这个,若是有了新人,那灰败脸色的,该是徐氏,靖北王府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那这缘由,就只有一个了,必是诚王和她生了什么不愉快,说不定……还会殃及周世远呢,听说诚王极宠徐氏之子……”
李小暖越想越远,嘻笑着,用手拍着程恪的胸口,
“说不定啊,那周世远被诚王嫌弃了呢必是打伤了,诚王妃这是借着求药,曲曲折折的找皇上告状求援来了。”
程恪笑着连连点着头,李小暖眯眯笑道:
“周世远前一阵子累得林淑妃丢了四妃之位,诚王又是个脾气暴躁的,若是因这个打了他,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程恪哈哈笑着,伸手揽着李小暖感叹道:
“你这心思真是让人佩服,这一番推测,丝丝入扣这事,跟你说的倒也差不太多,腊月二十三,诚王回到京城那天,就把周世远吊起来,用夹了钢丝的牛皮鞭打得晕死过去,要不是诚王妃拼死护着,保不准就送进去半条命了,除夕宴上,周世宁和周世平玩耍打闹,撞到了周世远身上,这事,就这么被皇上知道了,小景说,皇上暴怒,当场就拂袖而去,还说该挨鞭子的,是诚王。”
“噢”
李小暖长长的‘噢’着,
“我说呢,诚王妃怎么会求药求到了贵妃那里,原来是这样,倒不是她求是,是贵妃硬送上门去的啊”
“嗯,”
程恪微微昂起头,看着李小暖认真的交待道:
“姑母……极精明的人,可不象看着那么……柔弱温和,你凡事当心。”
“嗯,我记下了。”
李小暖下巴抵在程恪胸口,低声答道,程恪笑了起来,伸手揽着李小暖抱了起来,
“小暖,你下巴抵我身上说话,我……咱们进去歇着吧。”
李小暖笑倒在程恪怀里,拍着他说道:
“不行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卖懵懂的?”
“嗯,去,这会儿还早,卖懵懂要天黑了才好。”
“带我去看关扑去吧去吧,就这会儿空闲些,明天一早,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家都要回来,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年里头,也就这一天是一家人回来的,咱们都不好出去,初三日又要去寺里,大师让人捎了信,让咱们初三去看他,正好母亲要去上香,这一来一回,就是天黑去天黑回,初四家里请人看戏吃年酒,初五母亲要请镇宁侯家、靖江侯家和卢家等七八家的夫人小姐到庄子里饮宴玩耍,初六起,一直排到出了十五,天天都有人家要去,你看看……”
程恪眉头拧了起来,
“这些没意思的应酬,让母亲去就是,母亲最会做这个,要你去做什么?”
李小暖无语的看着程恪,程恪轻轻咳了一声,忙改口道:
“我替你告病吧,出了十五,我又得天天去衙门应差了,就这几天在家,偏偏你又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那你往年做什么?”
“往年……”
程恪话语含糊起来,
“往年……也没什么事做,就和小景一处,瞎混混……我替你告病吧,这几天,我都安排好,等会儿,咱们出去看关扑,天黑下来,我带你去东六瓦肆看胡人演喷火,再看出杂剧去,海棠楼的黄大前人递了信来,新出了一本杂剧,说是不错,看完杂剧,你陪我卖懵懂去明天我带你去听小曲,再到德福楼,一边吃饭,一边听教坊的朱七弹琴,朱七的琴,我就没听过比他弹得好的,是小景发了话,德福楼才请到的人,后天……”
李小暖眼睛亮闪闪的,几乎流起口水来,不停的点着头,不等他说完,就着急的打断了程恪的话,
“好告病可不合适”
“这有什么,还能不让人生病了?”
“你别又发霸王脾气,哪,母亲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是又请太医、又送补品,肯定一天跑几趟的过来看我,还怎么出去?这是一,二来,大过年的生病,也不吉利不是,得想别的法子才好。”
“你有主意了?”
“嗯,明天就别出去了,大姐姐、二姐姐一家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天,咱们就留在家里,陪陪他们,初三日去了寺里,回来嘛,就好犯了灾星,不好见客,不就结了。”
李小暖笑眯眯的说道,程恪大笑着往后倒去,
“你这灾星,犯了多少年了?从进了京城,就开始犯,唉,害得我……”
程恪猛然顿回了后面的话,捂着嘴,转过头,装模作样的剧烈咳嗽起来。
...........
咳咳咳,闲也剧烈咳嗽,刚回来,那个,又食言了,果然又长了圈肉,闲的小腰啊......
第二四七章 决心
“就是为了孩子,不然,倒是和离了好”
李小暖恨恨的说道,古云姗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你先别忙着定主意,先回去仔细想想,这事定下来,再反复就不好了,若是……金志扬哪天知道错了,要诚心悔过,负荆请罪的求着你,你怎么办?若是金家老爷、奶奶,老太爷、老太太过来,诚心诚意的请你、求你,你怎么办?若是无数的人都劝着你们和好,压着你们和好,你又怎么办?……这些,你都要想明白了,先有了主意才好。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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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看着古云姗,一字一句的说道,古云姗转头看着窗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长长的叹出口气来,转头看着李小暖,伤感的说道:
“小暖,纳邹氏前,他跟我商量,说他纳邹氏,不为别的,都是为了前程,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孩子们的前程……”
古云姗嘴角露出苦涩的讥笑,
“他说,上头虽说有汝南王府照应着,可也不能光靠着上头照应,左右也要打点好才行,自己也要有些同气连枝的同年、同乡相互捧着、推着,众人肯添柴,他才能兴旺发达起来,那邹应年也是台州人,为官多年,隐隐是台州同乡之首,极有威望,若能得他扶助,上头再有汝南王府提携,他这仕途,就能平坦无碍了,你说,我能不答应他?能阻了他的前程?”
古云姗自失的笑着,
“他对着邹氏,情真意切,和对着我时一样情真意切,小暖,你说,我……信他哪一条?他若能为了前程,对着邹氏装得那样情真意切,那他对着我,就不是装出来的?你若用前程压他,他什么做不出来?可那都是为了他的前程,小暖,他是为了他的前程!”
古云姗伤心万分,李小暖伤感的叹着气,看着古云姗,没有接话,夫妻之间的情感,只有她们自己最明白,夫妻之间的事,也要她自己做决断。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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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绝望而决绝的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
“若是哪一天,为了他的前程,要休了我,要杀了我,他一样下得去手,他心里,只有他的前程,你说,我还有什么好回头的?”
古云姗闭了闭眼睛,顿了片刻,看着李小暖,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暖,咱们一处长大,你知道我的性子,最能狠得下心来,这些日子,我就是没想明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觉得是自己不对,是自己犯了‘妒’字……”
“你是个好的,这事,这要是换了我,早就一拍两散了,别说纳妾,就是他碰一下别的女子,我都容不下!”
李小暖打断了古云姗的话,慢吞吞的说道,古云姗瞪着李小暖,
“你?你这样,世子容得下你?”
“嗯,成亲前,我让他先写好了析产分居的文书,这才嫁进来的。”
李小暖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说道,古云姗愕然看着李小暖,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着李小暖,有些口吃的问道:
“世子就肯了?就写了这种文书给你?”
“嗯,他不写,我就不嫁。”
李小暖淡然的说道,古云姗眨着眼睛,呆了半晌,眼睛里闪过丝明悟,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松软着往后面靠枕上倒去,
“到底是你想的明白”
“夫妻敌体,夫要妻贞节,夫自己也要贞节不是,闻君有二意,特来相决绝,你听听,这是几百年前的诗句,女子是要贤惠,可这贤惠,也要贤惠的有道理才行”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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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古云姗垂着头,慢慢念着这首白头吟,只觉得眼窝酸涩难耐,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忙抬手用帕子拭了眼泪,呆了半晌,才长长叹息着,
“往日是我想左了,我也不是那样的贤惠人,倒是你和云欢,最知道自己。”
李小暖取过榻几上的琉璃碟,掂了块杏脯放到嘴里,将琉璃碟递到了古云姗面前,古云姗伸手掂了块,慢慢咬着,李小暖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大姐姐,那些贤惠的大道理,是要听,可也不能全听,都说君要贤、臣要忠,若真是这样,哪来的咱们元徽朝?这话不好到外头去说,你只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古云姗睁大眼睛,抬手点着李小暖,话没说出来,倒失笑起来,
“你也太无法无天了些,这样的话也敢说?”
“就今天跟你说了,可就算不说,理儿还是这个理儿,你说是不是?有些事,不能说,可咱们心里得明白着,不能因为那些没有道理的理儿,委屈了自己。”
古云姗想了想,抿嘴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我一个小女子,也管不了什么家啊族啊的大事,我只管着你好,你觉得怎么好,我就帮着你往好了过,你要是觉得带着孩子和金志扬分开过最好,那咱们就析产分居,你若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最好,我就帮你把邹氏打发了,只要你觉得好,只要你舒心不委屈,旁的人,旁的事,我都不管。”
古云姗看着李小暖,眼泪又满满的流了出来,用帕子堵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连连点着头。
李小暖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几条新帕子出来,递给古云姗,古云姗接过,擦了眼泪鼻涕,长长的透出口气来,
“我心里舒服多了,也敞亮多了,我知道,知道你的心,我好多了,不委屈了,我不委屈自己了,析产分居吧,就是孩子,不能让孩子随他过,我舍不得,旁的,他家的银子我不要,我有嫁妆,我也会做生意,这几年用生息出来的银子,我又置了几间铺子,我有银子。”
“我知道,你放心。”
李小暖声音轻快起来,笑着和古云姗一步步盘算起来,
“若是这样,你最好这会儿就搬出来,你陪嫁的那处宅子,前一阵子我让兰初和孙嬷嬷去看过了,只有三进,太小了些,再说又一直赁给别人住着,你带着孩子去住,不合适,那宅子陪嫁时,原也没打算着住人。”
“嗯,是太小了些,连个花园子都没有,我也不缺银子,干脆再买处合适的宅子,往后住的时候长着呢,宅子要大些、好些才行,嗯,要离他远些最好。”
古云姗赞同的说道,李小暖带着丝得意,轻轻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若搬出来,必定要另外买宅子的,年前就让人留心着这宅子的事了,有两处都极好,一处在城南,原是一家侯爷的府邸,后来侯爷家获了罪,宅子就卖了出去,后来几经人手,虽说房子破旧些,可胜在园子大,景致好,布局气象都极好,那些房屋是旧些,可若再翻修,或是推了重起都容易,另一处离古府稍近些,倒是新宅子,是南方一位将军的府邸,如今打算在南方养老,这宅子就想脱手,一色都是新的,就是园子小些,宅院里没什么大树,这两处,孙嬷嬷都去看过,说都好,明后天让她陪你去看看去。”
古云姗神情舒展起来,连连点头答应着,
“我最喜欢好看的园子,这宅院,最要紧的就是花园,树木藤蔓,都要高大古旧才最好,我先去看城南侯府那家,若是能中意,慢慢重新起屋子房舍就是了。”
李小暖举起手,曲起一根指头,笑着说道:
“起屋子,布置院子这些,都是细务,以后慢慢商量就是,先说大事,买宅院搬出来,这是其一,咱们紧着些,也不过一两个月,就能先搬出来,往后有的是功夫,慢慢安置就是,还有第二件事,也是大事,这析产分居的事,娘家没人出面可不行,这事,就得和夫人说了,让她点头答应了才行。”
“这事倒让人发愁,母亲那脾气,哪里说得通?她肯定得说我疯了。”
“不愁,让严氏和她说去。”
古云姗一下子笑出了声,
“你呀,最知道人家的死穴在哪里这严氏,还真是母亲的克星,只要她赞同这事,肯出面说这话,必是妥当的。”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来,
“她必定赞同,你想想,从她嫁进来,古萧身边,连只鸟都得养只公的,那也是个容不下人的,你这事,说不定她最赞同”
古云姗连连点头,
“古萧也就得她这样的人管着,还是这样管着的好!”
“除了这个,外头也要想法子打点着放出些风去,这析产分居,可是极少见的事,这会儿就是搬宅子,动静也不大,还能瞒得住,五月里金志扬进了京,指定得闹出些动静来,说不定,还要闹出大动静,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得议论这事,咱们,得先占了理,占了全理,做了那委曲求全的一方才好,往后,砚儿嫁人,墨儿和玉书议亲,才不至于因这个,受了牵连。”
第二四八章 出手
李小暖低声说道,古云姗皱着眉头,苦恼起来,
“这事真真是两头难做,这析产分居,总得有个缘由,若说因了我,我自己倒也算了,就怕连累了砚儿,若说是因了他,往后墨儿和玉书议亲,人家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肯嫁过来?有其父,必有其子!”
“嗯,这事虽说难为,倒也不是不能为,我模模糊糊有些主意了,你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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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叹了口气答应着,李小暖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说道:
“这事,宜急不宜缓,明天我还让人接你来,再接了云欢和严氏过来,咱们四个人再好好商量商量,得把这事处处都想妥当了才好,这样吧,云欢这一阵子懒得很,天天睡到日上三杆,明天一早,我先让人把孩子接到这里来,你和孙嬷嬷看宅子去,巳正我再遣人接云欢和严氏去,咱们四个一处吃午饭,下午就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定出大主意来,你说呢?”
古云姗连连点着头,
“就这样等会儿吃了饭,我就赶回去吧,我的嫁妆,倒都在京城宅子里放着,就是乱得很,要好好清点收拾出来,一买好宅子,就赶紧让人搬过去搬过去慢慢再收拾去。”
李小暖仔细看着转眼间鲜活起来的古云姗,暗暗松了口气。
不大会儿,兰初和竹青领着砚儿和墨儿回来,小厨房禀报了,送了饭菜上来。
玉书还睡着没醒,四个人吃了饭,古云姗喝了茶,略歇息了一会儿,也不多停留,辞了李小暖,要赶回去清点收拾东西。
砚儿仰头看着转眼间鲜活轻松起来的母亲,跟着喜悦着,竟有些雀跃起来,李小暖看着砚儿,心里微微有些感慨,砚儿今年六岁了,看样子,已经懂了很多事。
李小暖也不虚留古云姗,穿了斗篷,牵着砚儿的手,沿着抄手游廊,出了清涟院,上了轿,将古云姗一家四口送到了二门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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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二门内下了轿,砚儿咬着手指,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古云姗,声音细细的说道:
“母亲,我想和小姨母说句话。”
古云姗满脸意外的看着砚儿,又抬头看了看李小暖,好笑的点了点头,砚儿松了口气,奔过来,伸手拉了李小暖,拖着她往旁边一处假山处走去。
李小暖随着砚儿走到假山后,蹲下来,平视着砚儿,笑着问道:
“砚儿要和小姨母说什么?”
“我和你说,你不能和母亲说。”
砚儿严肃的交待道,李小暖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砚儿往李小暖身边挪了挪,用手臂搂着李小暖的脖子,贴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小姨母,我可害怕了,母亲不想要我和弟弟了。”
李小暖眨着眼睛,愕然看着满脸害怕担忧的砚儿,伸手搂着她,也贴到她耳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母亲不想要你和弟弟了?谁告诉你的?”
“珍珠姨娘说的,父亲又娶了个好看姨娘,满院子挂红灯笼那天晚上,我都睡着了,珍珠姨娘把我抱到母亲屋子门口,叫我拍门,珍珠姨娘一直抖,还把我摔到地上了,可吓人了,珍珠姨娘让我哭,我不敢哭,就没哭,珍珠姨娘说,母亲不想要我和弟弟了,让我天天跟着母亲,千万不能把母亲跟丢了,要是我把母亲跟丢了,母亲就再也不要我和弟弟了。”
砚儿长长的叙述着,李小暖心酸的搂紧了砚儿,低声问道:
“是珍珠姨娘让你跟我说这些话的?”
“嗯!”
砚儿认真的点着头,看着李小暖,又补了一句,
“我喜欢你,我愿意和你说话”
“小姨母也喜欢你,喜欢墨儿,喜欢玉书。>>雅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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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抚着砚儿的鬓角,强压着心里的酸涩,笑着安慰着她,
“从今天起,砚儿只管放心就好了,母亲再也不会不要你和弟弟了,往后有什么事,砚儿只管来找小姨母说,好不好?”
砚儿小大人一样重重的舒了口气,点了下头,李小暖站起来,一边牵着她往车旁走,一边笑着说道:
“砚儿回去见了珍珠姨娘,就跟她说,小姨母很感激她。”
“嗯。”
砚儿仰头看着李小暖答应着,两人回到车边,古云姗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小暖解释道:
“你看看这孩子,人不大,主意倒不小,都学会说悄悄话了!这一阵子,一下子黏人的不行,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只恨不得贴在我身上才好,也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长小了。”
“砚儿长大了,砚儿是个好孩子!”
李小暖一边扶着砚儿上了车,一边笑着夸奖道,古云姗笑着摇了摇头,也上了车,一行两辆车出了二门,回去金宅了。
李小暖站在二门里,看着车子走远了,叫了竹青过来吩咐道:
“你去别院,跟门房说,就说我的,让千月到议事厅见我。”
竹青答应着,叫了车,带着两个跟着出门的婆子,往别院赶去。
李小暖也不回清涟院,带着玉板、蝉翼等丫头婆子,径直去了议事厅。
没多大功夫,竹青还没回来,千月已经在议事厅外求见了,婆子引着千月进到议事厅,李小暖屏退了满屋的丫头婆子,只留了玉板、蝉翼侍候着,看着严肃着脸,垂手低头站在榻前的千月问道:
“那个叫邹应年的御史,听说过没有?”
“回少夫人话,听说过,他是两浙路台州府人,天禧十六年中的举……”
千月微微低了低头,利落的背起了邹应年的履历来,李小暖忙抬手止住了他,
“这些我也知道,我问你,听说他如今的夫人,不是原配?那前头死过几个了?他有几房妾侍通房?最宠哪个?生了几儿几女?都是谁生的?最疼哪个?都成了亲没有?娶的是哪家?嫁的又是哪家?这几年,府里有没有突然夭折的孩子?有没有杀婢之类的事?孝不孝顺父母,兄弟可和睦?”
千月眉梢抖动了下,郁闷的看着李小暖回道:
“回少夫人,这邹应年品级太低,又没什么特殊之处,少夫人说的这些,小的们无暇关注。”
“嗯。”
李小暖看着严肃着脸,微微蹙着眉头,隐隐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千月,心里好笑起来,也认真的、慢腾腾的说道:
“若是小的们无暇关注,你替我关注着也行。”
千月闷了口气,干脆垂着头一言不发,李小暖看着他,大度的说道:
“你家少夫人一向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计较你这脾气,只一条,我的事,一丝也不能疏忽了,你听着,让人去查这邹应年的事,越细越好。”
“是!”
千月也不抬头,立即拱手答应着问道:
“请少夫人示下,从哪一年查起?查到哪一步?”
“哪一年?嗯,从他生下来?算了,从他断奶那年查起吧,至于查到哪一步,也不用太细,就查到类似小时候是不是偷过杏、摘过桃为止,也就行了。”
千月眼角微微抽动了下,闷得说不出话来,就这样还不算太细?!
李小暖顿了顿,看着千月,认真的嘱咐道:
“我看,你还是别亲自去查了,我这事,要悄悄的才好,你长成这样,怎么悄悄的去查?你最好还是少出门。”
千月眼角连连抽动着,咬着牙,闷闷的应道:
“少夫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说着,拱了拱手,就要退出去,
“还有呢。”
李小暖忙止住千月,缓声交待道: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是!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千月恭谨的拱手答应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遣人去接了砚儿姐弟三人过来,给王妃请了安,就带着三人回到清涟院,抱着玉书,看着小丫头陪着两个大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藏猫猫,玉书兴奋的叫着、咯咯笑着,流着口水,目光随着姐姐哥哥,不停的挣扎着要扑过去。
午初时分,古云欢和严氏先后到了王府,到正院给王妃请了安,说了几句话,就坐轿子到了清涟院。
古云欢身子还不算太笨重,气色也极好,李小暖让着她坐到榻上,嘱咐砚儿和墨儿要小心着,不能碰到二姨母肚子里的小宝宝,自己抱着玉书,坐在榻上刚和她说了两句话,严氏就到了。
三人没说几句话,古云姗也进了院子,脸上带着些兴奋的红晕,要了热水净了面,又重新梳了头,坐下来连喝了几杯茶,才笑着说道:
“看好了,还是城南那处宅子好我一进大门就看中了,影壁后头,一颗金桂,一颗银桂,得有几百年了真是极难得园子后头还有片湖,那湖可正经不小,湖中间还有间小小的暖阁,回头让人清了淤泥,种上荷花,夏天里荷花开了,在暖阁里赏荷可是极好宅子里头到处古树参天,我爱极了,屋子是旧些,旧就旧吧,回头搬进去,一处处轮着让人重新起新屋子就是了。”
古云姗越说眼睛越亮,人也兴奋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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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失落
古云姗挪了挪,跪着扑在汝南王妃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就是不肯起来,周夫人心疼的也跟着大哭起来,严氏在屏风后,跟着痛哭失声,旁边侍立着的丫头婆子,也急忙跟着伤心的抹起眼泪来。
金志扬呆若木鸡的站在厅堂中间,突然间恍过神来,那说着断不袖手旁观的,必是镇宁侯夫人和汝南王妃,那旁边几个,是谁?金志扬心头突突跳着,这会儿不是讲理的时候,不能讲理,先认了错再说。
金志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邹氏正心惊肉跳的看着厅内的风云变幻,见金志扬跪下了,也忙跟着跪在了地上。
“姨母……救我……”
古云姗拉着汝南王妃的衣袖,哀哀痛哭不已,
“都是……我的错,我……笨……学不会,姨母……”
汝南王妃心疼的也跟着落起泪来,
“孩子别哭,你放心,有姨母呢,断不让你再受这个气去,不是你笨,那是你命不好,别哭了,好孩子,往后就带着砚儿她们安心过日子,分开就分开吧。”
古云姗得了话,顺势站起来,后面的婆子眼明手快的上前扶着古云姗坐到椅子上。
金志扬直挺挺的跪在厅堂正中,挨个磕着头,陪着罪,
“母亲、姨母、舅母,各位长辈,都是志扬不好,志扬犯了糊涂,各位长辈就给志扬一个机会,往后,志扬都改,母亲怎么说,志扬就怎么改,求各位长辈,饶了志扬这一回吧。”
说着,金志扬磕地有声的重重磕着头,邹氏也忙跟在后面,连连磕起头来。
严丞相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一前一后磕着头的金志扬和邹氏,转头看着唐家老太太,唐家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郑夫人端着杯子,垂着眼帘全神贯注的喝着茶,镇宁侯夫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紧紧瞄着汝南王妃,这事,她们只看这母女三个的意思。
兰初满脸紧张的招呼着邹氏的陪嫁婆子,
“这位嬷嬷,赶紧扶起你家二太太,都四个多月身孕的人了,这么跪着磕头,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还让我们大姑奶奶活不活了!”
陪嫁婆子满脸通红,扎扎着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金志扬满脸通红的转头看着邹氏,邹氏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一片青灰。
古云姗求援般看着汝南王妃,汝南王妃气得连喘了几口粗气,点着邹氏吩咐道:
“拖她出去,她跟来做什么?一个妾,就这么大喇喇的上了台盘?这是哪家的理儿?”
“好好的扶她出去,千万小心着些!”
唐家老太太急忙交待道:
“唉哟,你们不知道这中间的凶险,找几个妥当人,好好抬出门去,交到她自己人手里,交待好了,咱们可是好好儿的交出去的,往后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不关着咱们的事。这事,唉,万一有什么事,咱们可都得给云姗丫头做个证才是。”
严丞相夫人连连点着头,连连叹着气,转头看着郑夫人,感慨的说道:
“你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那孩子得多宝贝着呢,哪象那些心狠的,拿孩子当筹码,唉,这事,那书上写得多,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这么活生生见着的,倒不多。”
郑夫人感慨万分的连连点着头,金志扬满脸苦涩的转头看着被人小心翼翼抬出去的邹氏,也顾不得她,只连连磕头请着罪,汝南王妃脸色阴寒着,冷笑着说道:
“改?怎么个改法?你那个花轿抬进门的贵妾,怎么个处理法?这又怀了孩子,再处置了,岂不成了我们云姗恶妒,我们古家灭你们金家子嗣了?算了!来人,准备文书,把云姗的嫁妆册子拿过来,让人对着单子搬东西去!”
旁边侍候的婆子干脆的答应着,屏风里面就响起动静来,金志扬脸色惨白,转身往古云姗身边挪了挪,低声下气的哀求道:
“云姗,咱们这么些年的夫妻,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明白,我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哪一处错了,惹得你这样伤心,可不管哪里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改!往后我都改了,咱们这么些年,从没红过脸,怎么突然就生了这样的变故?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云姗,咱们两个,这份情,得有多深,云姗,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说着,对着古云姗磕了个头,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我给你磕头陪礼了,云姗,你就消消气,饶了我这回吧。”
金志扬情真意切的认着错,苦苦的哀求着古云姗,李小暖眯着眼睛,透过屏风,紧紧盯着古云姗,这事,只在她一念间。
周夫人叹了口气,面容微微有些松动,汝南王妃从眼角斜着金志扬,端起了杯子,严丞相夫人嘴角往下撇了撇,不屑的看着跪在古云姗面前的金志扬,唐家老太太和郑夫人对视了一眼,鄙夷的看着金志扬,这男儿膝下的黄金,也太不值钱了些。
古云姗抬起头,眼睛红肿着,心死的看着金志扬,不停的摇着头,抽泣着低而悲伤的说道:
“那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你何曾放在眼里?从纳了邹氏,你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何曾再正眼看过我们母子一回?你不知道哪里错,就不必认错,你也不错,是我不贤惠,是我不如邹氏贤惠。”
李小暖舒了口气,挥手示意着严氏,严氏忙将早就准备好的析产分居文书和家里存着的嫁妆单子交给婆子,婆子捧着,转身出去了。
婆子捧着写好的析产分居的文书和嫁妆单子,恭敬的奉到了汝南王妃面前,汝南王妃重重的叹着气,伸手掂起了文书,看了两眼,示意婆子交给金志扬。
金志扬面色青灰,抬起头,带着丝恨意盯了古云姗一眼,也不接文书,只转过头,冲着汝南王妃重重磕了个头,
“姨母,这析产分居是大事,没有父母、祖父点头,志扬绝不敢自专,还请姨母见谅。”
汝南王妃呆了一呆,严丞相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看着汝南王妃说道:
“这会儿,他倒知礼了,他这话倒也在理,我看,先分开住吧,嫁妆也先搬过去才好,唉,有些事,不得不防,到底……唉,不得不防。”
镇宁侯夫人也忙赞同道:
“就是这个理儿,云姗是个老实孩子,若不赶紧离他们远些,过不几天,左一件事右一宗情,咱们云姗这名声,就得坏在人家手里了,再说,又是个怀着身孕的,真有点什么事,还不得把咱们云姗气死了。”
汝南王妃示意着婆子,拿了文书回来,淡淡的说道:
“你既学着知了点礼,倒也是好事,你祖父、父母远在台州,是你回去一趟呢?还是请你祖父、父母来京城,这是你自己家事,自己作主,云姗就先搬出来吧。”
“姨母,这是我和云姗夫妻之间的事,还是我和云姗一起回趟台州,当面禀了祖父、父母,请长辈作主。”
镇宁侯夫人笑了起来,转头看着严丞相夫人感叹起来,
“你看看,这会儿,还想着算计我们云姗呢,让云姗跟他回去台州,真当我们都是泥塑的菩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听不明白他这心思?”
周夫人恼怒的盯着金志扬,
“我一直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哼!云姗是我的女儿,她贤不贤惠,我心里明白!你也别说了,就当我瞎了眼,错看了你!”
“这样的小伎俩,你就少盘算些吧!我只告诉你,我给你一个月的时候,你请你祖父也罢,父母也好,到这京城来,咱们好好说叨说叨,若你家长辈不愿意到这京城来,也无妨,到这份上,这脸面也算不得什么了,咱们就到官府去,请知府曹大人作个主就是了。”
汝南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转头看着严丞相夫人和唐家老太太,歉意而伤感的说道:
“烦劳几位过来,原想着替他们夫妻劝和劝和,没想到竟是这样,唉!今天多谢几位了。”
严丞相夫人等人跟着站起来,感叹着客气着,相互让着,也不理会还跪在地上的金志扬,往厅后走去。
古云姗抽泣着,垂着头,扶着周夫人站起来,正要往里走,金志扬急忙往前挪着,伸手拉着古云姗的裙子,焦急的叫道:
“云姗!我都能改!你别这样,咱们夫妻……”
古云姗用力抽回自己的裙子,垂着头,也不看金志扬,扶着周夫人,径直往里面进去了。
屏风里面,严氏转头看着李小暖,恨恨的说道:
“我要让人打他一顿去!”
李小暖眯着眼睛想了想,慢吞吞的说道:
“不要在这里打,先放他回去,到他们家里打去!嗯,就说搬嫁妆,人少了可不行,别碰邹氏,也别把金志扬打坏了,别的,你随意吧。”
严氏眉开眼笑的点着头,卷着袖子,叫着姚嬷嬷,安排人手去了。
金志扬呆呆的跪在厅堂正中,只觉得头脑恍忽,仿佛身在梦中,古云姗要和他析产分居,到底是为什么?她走时,不还好好儿的?她也好,邹氏也好,原本想着妻贤妾贤,一家人和和美美,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
总算及时更了,
第二六四章 添柴
“这不还是不战而退?”
老太妃眉梢又竖了起来,
“白白便宜了姓金的和那个贱人!不行!你去,先让人把那个贱人打发了,咱们再说别的!”
李小暖咽了口口水,伸手抚着老太妃胸前,讨好的说道:
“老祖宗,您别生气,听孙媳妇说,古家大姐姐还有三个孩子,哎呀,老祖宗,您不知道那三个孩子有多懂事!多可人疼!您想想,若是现逼着姓金的这会儿就打发了邹氏,不过一句话的事,可大姐姐的名声,岂不毁了?老祖宗,别的不说,咱就只为孩子想,往后孩子大了,议个亲入个仕什么的,哪一样不讲究个门庭家声的?”
李小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老太妃,见她挑着眉梢又要发火,急忙接着说道:
“老祖宗,您再想想,要是您老扔了个什么物件儿,还要花时候去看着它发霉烂掉?反正那东西咱们也不要了,随他烂成什么样去,管他呢”
老太妃从眼角上下打量着李小暖,
“你就知道他得烂了?”
李小暖重重的点着头,
“您放心,肯定得烂”
老太妃面容缓和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小暖,端起杯子喝着茶,缓声问道:
“邹家那事,得动用外力,外头,谁帮着你的?”
李小暖急忙胆怯着站了起来,老太妃眉头皱起来,点着手指示意她坐下说话,李小暖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坐下,心虚的说道:
“是爷……是小恪,是他走前,我跟他讨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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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老太妃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起x下了榻,转头吩咐着白嬷嬷,
“咱们回去。”
李小暖急忙跟着站起来,陪着满脸笑容,凑上前挽着老太妃的胳膊,虚扶着老太妃,殷勤的说道:
“老祖宗,我送您回去。>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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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也不看她,也没甩开她,只任她挽着,白嬷嬷抢先一步掀起帘子,李小暖满面笑容,挽着老太妃出了议事厅,往后园瑞紫堂方向走去。兰初示意着竹青等人,远远的跟在了老太妃和李小暖身后,自己叫了等着回事的婆子进来,一一问了,挑能处置的先打发了。
“老祖宗,那古家大姐姐也真是可怜,我劝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我这嘴笨……也没什么大用处,要不,让她过来跟着老祖宗抄两天经,老祖宗开导开导她?”
老太妃斜了李小暖一眼,
“你还嘴笨?”
“那是跟老祖宗比……”
李小暖嘿嘿笑着含糊着说道,老太妃抬头打量着周围新绿绽放的花花草草,淡然说道:
“我是修佛的人,最厌人打扰,她想得开是她的福份,想不开是她的命。”
“嗯,老祖宗说的真好。”
李小暖陪着笑,微微垂着眼帘,眼珠转来转去,突然沉默下来,老太妃走了一阵子,竟再没听到李小暖的没话找话,有些奇怪的转头看着李小暖,见她垂着头,满身的无精打采,皱着眉头顿住了脚步,
“怎么?这就不高兴了?”
“哪里啊,看老祖宗说的,我是想起了别的事。”
“嗯?”
老太妃继续往前走着,声调里带出些疑问来,李小暖忧伤的长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叹出口气,才忧虑忡忡的说道:
“老祖宗,说是西南夷反了,这事,老祖宗听说了没有?”
“嗯。”
“还有什么宗师部……”
“强宗部”
老太妃打断了李小暖的话纠正道,
“对,就是强宗部,也打进来了,老祖宗肯定也听说了,然后皇上就让小恪去打仗了。>
雅文吧>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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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老祖宗,您不知道,那些夷人,厉害的很,从小恪走后,我就没睡好过,天天担心的不行,朝庭只要有战报,我就让人拿过来,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可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南边到底打得怎么样了,老祖宗,你说,小恪没事吧?这仗,咱们能不能打赢?”
老太妃重重的‘哼’了一声,
“西南夷不会反强宗部算什么东西明天你让人把战报送给我看看”
李小暖大喜过望,连连点着头,
“我给老祖宗送过去,老祖宗就给我解说解说,那战报上说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哪有好还是不好的?这打仗的事,瞬息万变,我跟你说,你要看战报,得往大局上看……”
老祖宗教导着李小暖,一路往瑞紫堂走去。
李小暖侍候着老祖宗回到瑞紫堂,出来和红福说了一会儿话,就转去了正院,仔细禀报了如何将老祖宗送回瑞紫堂,老祖宗心情如何之类,又和王妃一起感慨了半晌,陪着王妃吃了饭,才回到清涟院。
金家上上下下,被古家的仆妇砸得稀烂,一时半会也住不得人,管事只好在附近包了间客栈,小厮长随抬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金志扬,先在客栈里歇下了脚。
跌打大夫给金志扬浑身上下涂了药,又开了方子,嘱他趴着先静养个三五天再说,跌打大夫走后,邹氏眼睛红肿的转出来,金志扬阴着脸,也不看她,只吩咐小厮、长随分别出门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些什么话来。
到了半夜,邹氏只叫着肚子痛,丫头婆子慌乱起来,急忙叫了管事、掌柜,忙着出去请大夫,直折腾到天亮,邹氏才算安稳下来。
第二天,金志扬趴在床上,叫了师爷进来,吩咐他先替自己到吏部告个假,又遣人即刻启程回去台州府接人,自己一点点过着小厮打听来的消息,拧着眉头,慢慢盘算起来。
景王府外书房,周景然半躺在摇椅上,仔细听着青平的禀报,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她费了这么大的劲,竟是要抹黑那个小妾和金志扬,求个析产分居
这李小暖,这想头,也太怪异了些,析产分居就因为金志扬纳了个贵妾?他也让人去长青县打听了,那个邹氏,也就是装贤惠装的过了些,别的,倒也没什么大恶,别说李小暖那么多心眼,就是古家大姐儿,他见过一面两面,也是个精明人,想收服这个邹氏,还不是举手之劳?
她就是要析产分居,休了那个金志扬
周景然一声长叹,感慨万分,这丫头,这份心境,非常人可比,这古家大姐儿,也非常人,竟能听得进李小暖这大异世俗的想头,也是,她们从小一处长大,李小暖那张嘴,说什么都让人觉得有道理,嗯,也真是有道理,她的话,句句都极有道理。
周景然慢慢摇着折扇,仰头看着雕画精美的屋顶,嘴角带着丝笑意,想出了神。
青平垂手侍立着,等着听吩咐,周景然手里的折扇顿在半空,出了半天神,才转头看着青平问道:
“那金志扬,三年考绩全优?”
“是”
“可惜”
周景然摇着折扇,摇着头,感叹了片刻,
“去过吏部了?”
“还没有,听说打重了,如今在凌云客栈躺着起不了身,今天一早让师爷去吏部告过假了。”
“嗯,”
周景然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屋顶,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我倒给他想了个好差使,你去,跟吏部说,前一阵子听说礼部缺个传旨的钦差,就让金志扬补进去吧。”
青平答应着退了出去。周景然悠悠然的摇着折扇,一脸的笑意。
蕴翠宫,程贵妃满眼笑意的迎了皇上进去,侍候着皇上去了外面的长衫,奉了茶,皇上接过茶喝了一口,抬眼看着程贵妃,疲倦中带着丝笑意问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小景孝敬你什么好东西了?”
“不是他,今天汝南王妃进宫来了,说母亲昨天出了瑞紫堂,在议事厅里发起脾气来,砸了汝南王一茶杯,把念珠也砸了。”
皇上高挑着眉梢,放下杯子,笑了起来,
“老祖宗出山了?”
“大约是,听说今天让恪儿媳妇送了战报进去,说要好好看看,大约是担心着小恪才出来的。”
“不会要担心这个,二月里就该出山了,哪会等到今天。”
皇上沉吟了片刻,
“不管因为什么,老祖宗肯出来走动走动,总是好事,五月里老祖宗生辰,若她肯出来受礼,我陪你一道回去给她贺寿去。”
程贵妃眼睛里涌出泪花来,忙曲膝谢了,垂着头,用帕子按着眼角,说不出话来,皇上伸手拉过她,温声安慰道:
“别伤心了,如今肯出来走动一二,老祖宗这心结也就解的差不多了,往后,你若想回去看看她,就让人安排安排,想回去就回去,老祖宗今年也七十多了吧?”
“嗯,七十四了。”
“人活七十古来稀。”
皇上若有所思的感叹着,仿佛想起什么来,示意着程贵妃,扬声叫了内侍进来吩咐道:
“去内书房,把西南那边的战报让人赶紧抄一份,密送到汝南王府,跟汝南王说,这是给老太妃的。”
内侍答应着急步退了出去,皇上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程贵妃,
“老祖宗打仗用兵上头,可是极难得。”
..................
今天那个,等会闲去砖头,留着闲家盖别墅用,还是两更吧,第二更晚一些,争取六点前更上来。
那个,闲明天,争取调整过来,至少第一更,还是在九点左右(其实只左,没右过。)
算了,虽然月末,闲捂脸,哪好意思再粉的?咳,还是看一看,有粉就投给喜欢的书,浪费可惜。
第二九八章 谢礼
“嗯。”
程恪满脸阴郁的答应着,周景然眯着眼睛打量着程恪,突然笑了起来,摇开折扇,凑近程恪,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担心着小暖一生气,怪罪到你身上?”
“怎么会?小暖那么明理的人!”
程恪底气有些虚浮的说道,
“赶紧回去吧,出来这么大会儿了,一会儿皇上看不到咱们,又得让人四处找。”
程恪推着周景然,回去明德殿了。
大成殿内,宴席结束,程贵妃留着汝南王妃和李小暖两人慢慢喝了杯茶,直到人都走尽了,才打发内侍用轿子送两人到了宫门口。
车子缓缓驶出宫门,刚走了两步,车子轻轻顿住了,车帘掀开,程恪探头进来,嘿嘿笑着跳上了车,蝉翼急忙下了车,往后面和玉板她们挤着去了。
程恪脱了斗篷,随手扔到一边,探头仔仔细细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颜如常的看着他问道:
“你也听到喜信了?”
“什么喜信?”
程恪呆怔了下,往李小暖身边凑了凑,伸手揽了她,
“还有喜信?我只听到件恼人的事,你先说说,什么喜信?”
“嗯,信王妃作伐,给你提了门好亲,是林家大小姐,人我已经看到了,生得如娇花软玉一般,看样子,脾气性格也柔顺,倒是段艳福。”
李小暖看着程恪,笑吟吟的说道,程恪瞪大眼睛看着李小暖,
“这是喜信?”
程恪抬手摸了摸李小暖的额头,李小暖‘啪’的一声,重重打开程恪的手,程恪笑了起来,
“还是生气了,你别生气,再好我也不要,就咱们两个,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去寻信王说话去!”
“我哪里生气了?我跟你说过,我是个贤惠人,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一年抬一个进来,让你年年有新意。”
李小暖斜斜的瞄着程恪,慢吞吞的说道,程恪伸手揽紧她,一只手抚着她的腹部,闷闷的笑了起来,
“我就说吧,你生气了,别生气,这事你就别管了,刚才我本来想过去接你,顺便跟姑母当场回了这事,可听说你已经出来了,我就赶紧赶了出来,让小景去跟姑母说一声,回绝了这事,你别放心上,我送你回到府里,就去找信王说话,信王妃那边,也别急,且等一等,总要给你讨回这口气来,别生气,你怀着身子呢,往后别往宫里去了,那就是个是非窝,没一天清静的。”
程恪揽着李小暖,笑着宽解着她,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眼珠转了几下,拉了拉程恪,低声问道:
“我想买些清倌人,府里哪个管事最通这里的门道?”
程恪呆了下,疑惑的看着李小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买清倌人做什么?”
“人家一片好意,我总得好好谢谢才是,礼尚往来,不就是说这个的?”
李小暖拉了拉程恪的衣袖,一边说一边笑,程恪挑着眉梢,失笑起来,
“你要送清倌人到信王府上?信王可不是个贪色的,这有什么用?”
“你别管,你只告诉我,哪个管事好用?”
“平和吧,府里买丫头小厮,都是他经手。”
“嗯。”
李小暖眯着眼睛,慢慢盘算起来,程恪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口,想了想,到底没问出来,随她吧,小暖做事,一向有分寸。
车子在二门里停下来,程恪跳下车,扶了李小暖下来,急走两步,到王妃车前,伸手扶着王妃下了车,王妃爱怜的看着程恪,低声问道:
“小暖都跟你说了?你……”
“说了,我已经让小景替我到姑母那儿回绝了,这事,你别管。”
程恪皱起了眉头,王妃忙点着头,
“那也好,回了也好。”
王妃边说着,边转头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赶紧回去歇着去,累了这大半天了,脚酸不酸?我就说,这宫里演礼最是折腾人,赶紧赶紧,赶紧回去歇着,这胎坐稳了,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李小暖曲膝答应着,扶着蝉翼的手上了轿子,往清涟院回去了,程恪眼看着李小暖的轿子走远了,才回头扶了王妃上了轿子,目送她转过角门,低头想了想,往内书房找父亲说话去了。
李小暖回到清涟院,换了身家常衣服,歪到榻上喝了杯莲子茶,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就吩咐叫了轿子,往瑞紫堂去了。
第二天是休沐日,一大早,平和眼睛里带着红丝,引着连夜采买来的十几个妙龄清倌人在二门里站定,叫了几个婆子看着,自己一路小跑着往清涟院回话去了,不大会儿,平和得了吩咐,和府里专管礼仪的两个婆子急步出来,带着十几个人转进一处客院,叫了七八个丫头婆子进来,七手八脚的侍候着十几个清倌人梳洗干净,换了衣服首饰,打扮的整整齐齐。
院门口,一溜停着十几顶扎着红绸、喜庆无比的青竹亮轿,斜扎着红绸、精神抖擞的轿夫兴致十足的探头往院里面张望着,十几个唢呐手同样斜扎着红绸,手里拎着扎着红绸的唢呐,和轿夫一起,满脸兴致的伸长脖子看着热闹。
平安引着几个回事处管事,皱着眉头站在院门外,看着和轿夫一样兴致十足的准备着看热闹的管事,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这样的胡闹法,王爷也不管,就这么一声不响的默许了,唉,也是,这老太妃发了话,满府里谁敢驳了去?
不大会儿,婆子引着打扮整齐的一排清倌人出来,指点着打发她们依次上了轿子,轿夫精神十足的起了轿,出了府,分成两队,前面汝南王府管事捧着大红禀帖引着,后面几个唢呐手起劲的吹着喜庆的曲子,轿夫昂首挺胸,满脸笑容的抬着轿子紧跟其后,一路往信王府,一路往汤丞相府上去了。
汤丞相府门大开着,十几个门房远望着热热闹闹的喜庆队伍,指点着说笑着,看着那喜庆的队伍竟冲着自己过来,一时愕然怔住了。
汝南王府管事满脸笑容,快步跑上台阶,高声通禀着:
“我们太妃给丞相、大爷、二爷送谢礼来了,哪位通禀一声?”
门房头儿先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堆着满脸笑容,长揖道:
“爷稍候,小的这就通禀去。”
说着,转头吩咐着还在傻站着看热闹的门房们,
“快,给这位爷倒杯茶,请爷歇着,我去通禀。”
说着,飞奔而进,不太会儿,汤丞相长子,汤家大爷就跟着门房,急步奔了出来,管事早就指挥着轿夫,放下轿子,掀起帘子,叫了轿子里的清倌人出来,整齐的站在府门内候着了。
管事见汤大爷奔过来,忙迎上去,高举着禀帖,
“给汤大爷见礼,小的奉了我家老太妃的令,给丞相、大爷和二爷送点小谢礼,我家老太妃吩咐了,一定要小的亲手交到丞相手上。”
汤大爷紧盯着通红巨大的禀帖,哪里敢接,忙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客气的让道:
“那是那是,请跟我来吧。”
管事回身招了招手,八个清倌人依着婆子的吩咐,屏声敛气的跟在管事后头,一溜花枝招展的往正厅进去了。
汤丞相站在正厅门口,半躬着身子,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禀帖,打开看了一眼,忙又递了回去,
“老祖宗有事,让人过来传句话就是,这也太过客气了,当不起,实在当不起。”
管事接回禀帖,恭敬的躬着身子,指着身后垂手侍立着的一排清倌人,笑着说道:
“我们老祖宗说了,信王妃一心惦记关心着我家世子和世子妃,这都是丞相教女有方,我们老祖宗感激的很,就吩咐小的们用心采买了这八个清倌人,送到丞相府上,四个给丞相做个暖床丫头,贴身侍候着,两个给汤大爷,两个给汤二爷,我们老祖宗还说了,盼着这八个丫头能给丞相府开枝散叶,那我们老祖宗的心意也就到了。”
管事抬头看着带着笑的汤丞相和愕然半张着嘴的汤大爷,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们老祖宗已经遣人去了江南,专程采买这样的小丫头,回来好好调教着,汤丞相和大爷、二爷若喜欢,我们老祖宗说了,往后就常给府上送些来。”
汤丞相扫过垂手侍立着的一排清秀佳人,盯着管事,咽了口口水,声音平和的问道:
“老祖宗的心意老夫领了,这人可受不起,还是烦请管事带回去吧。”
管事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汤丞相说道,
“我们老祖宗的脾气,满京城谁不知道,老祖宗的吩咐,小的一丝也不敢走了样去,丞相若觉得我们老祖宗送的人不好,还是丞相亲自还给我们老祖宗吧,小的是不敢带回去。”
管事仿佛想起什么,看着汤丞相拱了拱手,满脸笑容的说道:
“还有件事,我们老祖宗交待了,这次采买得有些个急了,这些清倌人,也没一个个验看过,过几天我们老祖宗再遣人到府上,看看有没有落红,若没有,小的还得去砸了那家勾栏去呢。”
汤丞相脸上泛起层青色,汤大爷恍过神来,一边看着父亲,一边用眼角瞟着那些清倌人,也跟着为难起来。
............
咳,晚了,第二更晚上八点前吧,闲会尽量早,但这一阵子,实在是时间不能确定,突发的事太多,失控了。
第三百章 四角俱全
张太太又抽泣了几下,满眼哀求的看着古云姗,
“云姗,我知道你是个贤惠的心善人,就回去看看他吧,你们夫妻这些年恩恩爱爱,志扬也就是一时糊涂。雅文8>
-`=.-y`a·=e=n-8=.·c`o-m”
古云姗皱了皱眉头,看着张太太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请了大夫没有?什么病?”
“十六那天回来的,请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说是伤了心脉,人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可怜我的儿……”
张太太又要哭起来,古云姗仔细看着她,接着追问道:
“请了哪个大夫?”
“先是请的怀仁堂的孙大夫,如今又请了一帖堂的陈大夫,我看着,也是难好……”
“怀仁堂的孙大夫最擅肠胃,陈大夫调理上最好,只怕是在北方受了寒,伤了脾胃,如今既已用了一帖堂的药调理起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母亲别太伤心,哭坏了眼睛,倒是罪过。”
古云姗看着张太太,淡淡的说道,张太太一下子止了哭声,抬头看着一脸漠然的古云姗,呆了片刻,嘴唇抖动了几下,恨恨的指着她,
“你和他,好歹做了那么些年的恩爱夫妻,你就忍得下心来?”
古云姗皱着眉头,看着张太太叹了口气,
“母亲,我既已和他析产分居,就是断了这夫妻情份,开弓没有回头的箭,他若真对我有情份,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一步。”
张太太气的喘着粗气看着古云姗,突然抬手拍着手边的高几,恨恨的说道:
“好我老着一张面皮,一趟趟过来求你,算我这张老脸白长了,你既断了这夫妻情份,我也不求你,叫墨儿和玉书过来,我要带他们回去给他们父亲侍疾去”
古云姗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太太斜瞥着她,吐了口恶气般接着说道:
“孩子自然是跟你,可这父父子子还是父父子子等志扬康健了,好了,我就给你送回来,你只管放心,那是我的孙子,是我金家的长子嫡孙,我比谁都疼着呢”
古云姗紧紧握着帕子,闭了闭眼睛,舒了几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张太太冷冷的说道:
“你占着高义大理,我是不能挡了这父父子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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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说着,转头吩咐着珍珠,
“去,给墨儿和玉书收拾东西,让他们祖母带他们回去侍疾。”
古云姗吩咐完,也不理会张太太,转身径直离开了正厅,直着脖子,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进去了。张太太惬意的端起杯子,看着古云姗的背影,一边舒着恶气一边喝起了凉茶。
张太太带着号啕大哭的墨儿和玉书,出了古云姗的宅院,上了车往金家大宅回去了。
离金家大宅还有一射之地,张太太止住了车辆,掀起车帘吩咐着跟在车边的婆子,
“跟墨儿和玉书的奶娘说,哄着孩子不准再哭不然都是她们的不是”
婆子去传了话,车子停了半刻钟,墨儿和玉书渐渐止了哭声,张太太拧着眉头想了想,叫了婆子过来吩咐道:
“你去传话,墨儿和玉书少爷回来侍疾这事,任谁也不准传到老太爷耳朵里,有敢多嘴的,乱棍打死”
婆子胆怯的答应着,急忙下去传话了。
张太太这才带着两人,从侧门悄悄进去,引着两人往金志扬的院子一径进去了。
金志扬面色阴沉、百无聊赖的躺在榻上,张太太进来,叫了大丫头过来,仔仔细细的问了药食,坐到榻前,看着金志扬,轻声说道:
“志扬,好些了没有?我带墨儿和玉书过来看你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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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姗肯回来了?”
金志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急切的问道,
“没,算了,不管她,我把墨儿和玉书接回来了。”
金志扬满脸失望的往后倒去,皱着眉头盯着满身怯意、手拉着手站在榻前的墨儿和玉书看了一会儿,不耐烦的抬了抬手,
“我累了,你把他们两个带到你院子里去。”
“志扬,你放心,你不知道,这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离了一时半刻,就是摘心摘肺的疼,咱们只要好好养着两个孩子,她古云姗,就不能看着你不管,你放心。”
金志扬闭着眼睛,半晌才挥了挥手,侧着身子睡了过去。张太太伤心的叹了口气,站起来,示意着奶娘,带着墨儿和玉书回去自己院子了。
千月接了信儿,站在窗前,垂着头想了片刻,转到桌前坐下,拎起笔,用极小的字写了张小条,想了想,又写了一份,卷成卷,握在手里,往后院走去。
千月系好纸条,放飞了信鸽,仰着头,看着信鸽冲上天空,眨眼间就飞得只能看到一只黑点了,千月又呆站了半晌,才闷闷的往前院回去了。
李小暖送走了老太妃,扶着腰站在檐廊下看了会儿满院盛开的花草,才扶着蝉翼,缓步回了东厢,蝉翼和玉板小心的侍候着她坐到榻上,笑着说道:
“老祖宗不让用冰,我就让人把那些瓜果都吊到井里镇着了,刚尝了尝,倒比用了冰吃着舒服,少夫人要不要尝一尝?”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
“就拿几个桃子来就行,旁的不要。”
蝉翼答应着,刚转出门,迎面一个小丫头急步进来,曲膝禀报道:
“蝉翼姐姐,三小姐在外头呢。”
蝉翼忙侧过身子,示意她进去禀报,自己往后面去取桃子了。
不大会儿,蝉翼捧着只放了几只桃子的琉璃碟,后面一个小丫头捧着只大些的琉璃碟,碟里满放着三四样水果,蝉翼将手里的碟子放到李小暖面前,又转身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碟子,放到程絮仪面前,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三小姐想吃哪一样,我就让人挑新鲜的拿了几样过来。”
“我都喜欢,多谢蝉翼姐姐。”
程絮仪笑着谢道,李小暖手里拿着几件绣得满满的几乎不见空地的小衣服,看着程絮仪,示意她吃着水果,这小丫头,如今开朗自信多了,人也仿佛长开了很多。
李小暖看着程絮仪吃了几只葡萄,才笑着说道:
“这几件小衣服,费了这么多心思,竟做成了中看不中用的了。”
程絮仪怔了怔,李小暖举起小衣服,一边看一边笑着说道:
“小孩子生下来,处处都是软的,皮肉更软,这贴着皮肉的衣服,要极柔软才行,不光不能绣花,那些绸锻凌罗,厚些的硬些的,也不能用,就是那细软的,也要洗上好些遍,旧了软了,才好用呢,你这衣服,好看是极好看,就是不中用。”
李小暖转头看着蝉翼吩咐道:
“把你做的那件衣服,拿过来给三小姐瞧瞧。”
蝉翼转身取了件半旧的本白小衣服,递给了程絮仪,程絮仪接过来,好奇的翻看着,李小暖招手叫了她过来,笑着指点着:
“你摸摸这料子,是不是柔软的很?这是洗过七八遍的,记着,洗好了可不能浆,你看看这边,要往外翻,针角要稀疏些,这样贴着孩子身子的地方,没有突起,就不会磨着小孩子了,你这衣服,是魏嬷嬷裁的吧?裁的极好,这袖子宽松,系带也宽。”
“原来小孩子衣服有这么多讲究”
程絮仪仔细看着手里的小衣服,笑着感叹起来,
“我知道了,嫂子把这件衣服给我做个样子吧,我明天就做一件出来,再送过来给嫂子看看,我想给小侄子多做几件衣服。”
李小暖笑着答应着,程絮仪抬头看着她,迟疑了下,有些含糊的说道:
“姨娘说,我若有空,也帮她做几件,姨娘说她属相和小侄子犯冲,她不敢做衣服,也不敢到这院子附近来。”
李小暖呆了下,心底涌起股热意,伸手拍了拍了程絮仪的手,
“替我谢谢姨娘的心。”
隔了两天,千月收到程恪的回复,松了口气,到府里求见了李小暖,细细禀报了,李小暖拧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叹了口气,
“还是断腿的招数。”
千月微微转过头,强忍着嘴角渗出的笑意,李小暖又看了一遍纸条,看着千月吩咐道:
“让人盯着,若是这两天再不把孩子送回去……”
李小暖眯着眼睛没有说下去,只挥手屏退了千月。
金家大宅,金老太爷紧盯着手里的纸条,脸色铁青,金老爷垂手站在金老太爷面前,大气不敢出。
老太爷喘了半天粗气,也不看金老爷,指着个婆子吩咐道:
“去,叫张氏过来”
婆子急忙退出去叫人了,老太爷点着金老爷,恨恨的说道:
“把她休了,休了”
金老爷‘扑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父亲,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让她去接的,都是儿子的错”
金老太爷站起来,狠狠的踢了金老爷一脚,踢得金老爷身子往后面歪去,金老太爷又狠狠的踢了两脚,才扶着旁边的高几,喘着粗气骂道: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糊涂东西,你儿子生了妄心,要四角俱全,已经没救了没救了你还想着让他四角俱全?谁让你去接两个孩子的?如今盐引没了,二十六家盐铺封得干干净净老子一辈子的心血,就毁在你这个逆子手里”
第三百一章 可怜处
张太太跟着婆子,心惊胆颤的奔过来,进了屋,扑倒跪伏在地上,金老太爷一边踢着金老爷一边骂着,直累得气喘吁吁踢不动了,才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喘了一会儿气,点着张太太,
“你给我听着,一,立时把墨儿、玉书送回去二,从今天起,你再敢往城南去半步,不,你再敢踏出家门半步,你就不要再做我金家媳妇!滚”
金老爷急忙爬起来,拖起张太太,正要出去,金老太爷又呵住了两人,
“站住!把墨儿、玉书带过来,我送他们回去。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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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金老爷含泪看着父亲,金老太爷重重的叹息着,点着儿子,
“糊涂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人家跟咱们家有什么情份?李老夫人跟咱们家结亲的时候,那话不就点在你头上?她这孙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半分委屈,你就没听到?什么叫受不得半分委屈?你就不明白?志扬纳妾,这么大的事,你们竟敢瞒着我庶子都生出来了,你这个逆子又生了个逆子,老子的心血让你们这帮不孝子孙败坏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啊析产分居你也敢答应,我这么弃了祖宅,搬到这京城,这缘由,我跟你说了无数回,你就没听进去一个字?你那孙子,他还姓金姓金往后发达了,那也是金家那就是金家你如今竟要刨了根去不成?糊涂啊”
金老太爷说着,老泪纵横,挥着手,
“把墨儿、玉书带来,让人备车,我亲自送回去,这根不能再断了”
金老爷淌着泪,低头答应着,拉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太太,转身出去了。
京城的七月热得出奇,汝南王妃从议事厅出来,坐了轿子到了清涟院,今天是几位太医诊脉的日子,汝南王妃看着几位太医诊了脉,又细细问过了,看着一切都好,舒了口气,命人送了宋医正等三位太医出去,和李小暖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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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送走了王妃,松了口气,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只穿了身轻薄的短衣裤,光着脚,歪在榻上看起书来,一页没看完,外头小丫头急急的奔进来,惊慌的禀报道:
“少夫人,不好了王妃晕过去了”
李小暖唬了一跳,急忙坐起来,一边下榻,一边追问道:
“在哪里晕过去的?去请了太医没有?现在在哪里呢?”
“快到正院的地方,许姨娘接过来的,已经让人去请宋医正回来了,还让人去禀了瑞紫堂,奴婢来的时候,许姨娘正带着人把王妃往正院抬。”
“嗯。”
李小暖一边答应着,一边在蝉翼和玉板的侍候下,急急的穿着衣服,穿好衣服正要出门,外头一个婆子又急奔进来,草草曲了曲膝禀报道:
“回少夫人,老祖宗说了,少夫人只管安心养胎,万事有她呢,让少夫人在院里歇着,别过去了。”
李小暖‘嗯’了一声答应着,转身吩咐着蝉翼,
“让人把轿子抬到这院子里来,快去”
蝉翼答应着奔了出去,婆子看了看李小暖,不敢多话,垂手退到了一边。
李小暖坐了轿子,急急的赶到正院时,老太妃已经端坐在东厢榻前的扶手椅上了,看着匆匆起来的李小暖,眉头拧了起来,
“我不是让人告诉你不要过来了?你赶过来干什么?添乱呢?”
李小暖笑着也不答话,侧身坐到榻沿上,探头仔细看着王妃,许氏早就远远的退到了外头,李小暖转头看着老太妃问道:
“母亲没什么大事吧?”
“没大事,不过中了些暑气,已经喂她喝了去暑的汤药了,真是没用。”
老太妃皱着眉头,不满的嘀咕道,站起来,伸手握住李小暖的手腕,按在脉上诊了片刻,‘嗯’了一声,松开了李小暖的手,又坐了回去,李小暖笑着说道:
“老祖宗放心,我康健着呢,我在那里揪着心,还不如过来看看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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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外头小丫头禀报着,王爷急急的大步进了屋,给老太妃见了礼,站到榻前,关切的看着躺在榻上,呼吸已经平缓下来的王妃。
李小暖忙站到榻角处,垂手侍立着,老太妃转头看着白嬷嬷吩咐道:
“你侍候少夫人到隔壁歇着去,别在这里添乱,一会儿太医来了,她也得避出去。”
白嬷嬷答应着,小心的扶着李小暖过去旁边厢房歇着了。李小暖坐在扶手椅上,拧着眉头想了片刻,转头看着蝉翼吩咐道:
“去叫许姨娘进来,我有话问她。”
不大会儿,许姨娘跟着蝉翼进来,远远的站在门口见着礼,李小暖笑着示意她走近些,
“姨娘不会想太多,我是个命强的。”
许氏满脸笑容的答应着,小心的往前挪了两步,再不肯往前,李小暖无奈的看着她问道:
“母亲晕倒的时候,你在旁边呢?”
“我不在边上,听到王妃晕过去的信儿才奔过去的,幸好那地儿离正院极近,少夫人放心,就是中了暑气,厨房里年年都有人中暑,我见过好多回,不会认错的。”
“嗯,母亲也是太劳累了,这些天,就辛苦你多照应些。”
“少夫人这么说,哪里敢当这是做奴婢的本份,少夫人放心,我已经让人把铺盖卷过来了,这几天,我就睡在王妃床前的脚榻上,少夫人放心。”
许姨娘满眼感激的看着李小暖,低声又加了一句,
“少夫人放心,我这心里的感激,就是替王妃病了这场,搭了这命去,也是心甘情愿的,这是少夫人的孝心。”
李小暖心底感慨的看着许氏,她的举手之劳,她就愿意搭了命去,为母者,都是如此么?
七月中,是古家除服的日子,周夫人带着古萧、严氏,古云姗带着砚儿,郑季雨陪着古云欢到福音寺连做了三天水陆法场,李小暖怀着身子,遣了孙嬷嬷和魏嬷嬷过去,直到法事结束才回来。
除了服没几天,皇上就下了恩旨,以举贤良授古萧制举第三等,赐进士出身,补进翰林院授了直阁职,专事修史、整理古书。
周夫人大喜过望,汝南王府、严府、镇宁侯府、郑府等相熟的几家,纷纷送了贺礼过来,金家也遣管事送了份厚礼过来,人却没过来。
周夫人和严氏忙着待了七八天的客,才算喘了口气,古萧除了服,又授了官,周夫人心事了了一大半,便开始关心起严氏的肚子来,一心盼着抱个孙子,也就能了了另一半的心事了。
除服过后没几天,古云姗遣去北三路的掌柜押了头一批腌货回到了京城,古云姗让人先每样都检些送到汝南王府、古府、镇宁侯府、靖江侯府等几家亲近的人家,看着人收拾了几天货,往德福楼等几处酒肆送了货,和掌柜一起,带着满腹的忐忑等着各处的回音。
李小暖让人把所有的腌货都拿过来,一一仔细看过,叫了清涟院小厨房的管事婆子过来,商量着试了各种法子用那些腌货做了菜出来,送到瑞紫堂和正院,王爷和王妃倒还好,老太妃却爱上了这个味儿,让人见样取了不少过去,李小暖叮嘱着,不要让老太妃多吃,毕竟不是新鲜的肉食。
七月流火,月底暑热渐退,一早一晚就凉了下来,金志扬在家养了一两个月,身子康健起来,也不敢再在家歇着,赶着八月一那天,到部里销了假,堂官客气万分、关切非常的细细问了金志扬的病情,扯东扯西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末了,又派了趟往广南西路建座忠义牌坊的差使下来,金志扬一时气结,直直的质问起堂官来,堂官左右顾盼着,吱吱唔唔的解释着,
“这个……钦差么,总是钦差,交待过……你这就是钦差,下官不过是个下官,这交待……你先钦差着,这个,这差使不急,你慢慢走,不急,这天也凉了,过几天收拾收拾就去吧,总是钦差么……你看看我这记性杨尚书还等着我送东西过去呢,我就不远送了,路上慢些走,就这样吧,你去领了钦差关防,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堂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溜之大吉。
金志扬满腹愤恨的在礼部院子里呆站了半晌,也不去领钦差关防,拖着脚步,垂着头往礼部大门走去。
郑季雨从外头急匆匆奔进来,和垂头丧气的金志扬撞到了一处,金志扬往后趔趄着往后连退了几步,郑季雨见是金志扬,急忙就想往边上躲过去,金志扬眼睛亮亮的冲过来,一把拉住郑季雨,笑着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岚生贤弟,正好,相请不如偶遇,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去,说起来,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改天,改天吧,我今天正忙着,实在是不得空儿。”
郑季雨忙推辞道,金志扬死死揪着郑季雨,满脸笑容、固执异常的坚持着,
“不过吃顿饭的空儿,这会儿也快中午了,你饭总要吃吧?走走走,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咱们一处吃了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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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好累啊,真是做什么事都不容易。嗯,小闲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理解,以前有个一同写文的朋友说,写到最后,觉得最不能辜负的就是那些看你文的人,闲深有同感,再次谢谢各位理解、支持、订阅和打赏。
嗯,所有看文的好朋友,如果觉得这个文带了些欢乐给你,请支持些订阅,如果有闲钱,送块平安符,打个赏,闲感激不尽。
至于粉,嗯,扔给闲也行,那都是浮云。
再次感谢各位抱抱,亲亲
第三百二章 知足常乐
郑季雨被金志扬死死揪住,挣脱不开,脸上堆着笑,满心的懊恼,晚进来一步该多好偏撞上了最不该撞上的人,
“云青兄,实在是不凑巧,实在是公务在身,极紧急的公务,杨尚书还现等着我回话呢,要不这样,等我哪天空了,我专程去府上请你,咱们哥两个好好喝一杯?今天实在是不得空儿,实在对不住。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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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季雨一边挣脱着,一边陪笑解释道,金志扬哪肯松手,钳着郑季雨只管往外推,
“这都中午了,皇上也不差饿兵不是,也不急在这一时,走走,咱们现在就喝一杯去,去翠云楼?”
郑季雨满脸苦笑,四下扭头看着空空的礼部衙门口,忙摆着手说道:
“那种地方可不敢去,我家里管得紧,父亲知道要打断我的腿,就在那里、在那里坐坐吧,云青兄,这会儿,我真是有急差在身,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金志扬眼角轻轻抽了抽,拖着郑季雨,顺着郑季雨手指,看着前面拐角处的小分茶铺子,也不多讲究,拖着他径直往分茶铺子里去了。
金志扬紧拉着郑季雨进了分茶铺子,掌柜忙迎上来,
“两位,到楼上雅间坐着?”
“嗯。”
“不用不用,就这楼下,那一处就好,又敞亮又便当,就那里。”
金志扬答应着,郑季雨急忙摆着手,拖着金志扬径直往一楼窗户下的一个小桌子走过去,金志扬咬着牙,也不多和他争执,两人分左右在桌子对面坐下,掌柜满眼好奇的看着两人,堆着满脸笑容、不远不近的跟过来,稍稍躬着身子问道: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小店的前儿进了些北地过来的腌货,味道极好,要不要尝尝?”
“嗯,给我碗腊肉面就行,用五花腊肉,多炒会,炒香了,云青兄呢?”
郑季雨忙抢着答道,金志扬闷‘哼’了一声,转头看着掌柜吩咐道:
“不拘什么,把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只管上来,再拿壶竹叶青。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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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不能,这酒可半星也沾不得,云青兄就是要了,也只好自己独斟。”
金志扬吐了口气,
“那酒就算了,菜多上,快去。”
掌柜点头答应着,急忙往后厨吩咐下去了。
郑季雨端起杯子,看着微微有些浑浊的茶水,极认真投入的品起了茶,金志扬盯着他,笑着说道:
“岚生也爱茶么?我倒收了不少好茶,晚上让人给你送些过去。”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哪懂什么茶,我这是牛饮水,云欢总说我是牛饮水,只好喝喝劣茶,好茶给我喝太可惜,可惜了。”
郑季雨忙放下杯子,摆着双手推辞道,金志扬眼眶缩了缩,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嘴角,
“岚生贤弟,我又不是瘟神,你也不用这么忌讳着吧?”
郑季雨连声咳嗽着,
“云青兄这话,这话,这是哪里话?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云青兄多包涵,多多包涵。”
郑季雨一边说,一边拱了拱手,金志扬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盯着郑季雨问道:
“我记得,岚生兄是去岁高中的?五月里进的礼部?”
郑季雨点了下头,金志扬笑了起来,头微微往前凑过来接着问道:
“不知道如今领着什么差使?”
“能有什么差使的?不过跑跑腿,做做杂事罢了。”
“你刚说急事,领的什么差使这么急?”
“中秋的事,年年那样么。”
郑季雨含糊的答着,转头找着掌柜,招着手扬声叫道:
“掌柜,催催厨下,还有,我那碗面,多加些浇头。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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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远远答应着,金志扬盯着郑季雨往后靠到椅背上,直截了当的说道:
“岚生贤弟既忙,我也不绕弯子,咱们也不是外人,你就给我透句实在话,我如今这传旨的苦差使一趟接一趟,我打听过了,部里历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这是谁的交待?就因为我得罪了她古云姗?”
郑季雨一口茶水噎在喉咙间,忙放下杯子,努力咽下茶水,满脸苦笑的摊着手说道:
“云青兄,你看你说的,我哪有什么实在不实在的话好透的?我去年才刚入的仕,你说的这些,我真有些听不明白,你跟大姐姐总还是夫妻,能有什么……”
“今天也没外人,你也别瞒我,你放心,你言入我耳,断不会落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去,到底是谁?古家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是哪家?汝南王府?镇北侯府?严相?”
郑季雨皱着眉头,看着金志扬,
“云青兄给我留着面子,倒没提我们郑家,我们郑家可没这个本事,至于你说的那几家,我一个小吏,也攀不上去,更没什么实在话。”
“岚生贤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我现如今在部里,一年到头在外头跑,哪有这样的?你也明白,这必是有人成心要压着我,我总要知道这关节在哪一处,才好理一理不是,若有得罪处,还请贤弟恕罪”
金志扬说着,站起来冲着郑季雨长揖到底,郑季雨忙跟着站起来,伸手扶起金志扬,满是不安的说道:
“咱们说话,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坐坐,云青兄,我真是不知道,哪听说过什么,云青兄也别急,这几趟差使也是稍稍远了些,那也总得有人去不是?咱们礼部,就是做这个差使的,咱们这样的小吏,一任差使也不过三年,过了这三年,云青兄若觉得礼部不合适,就再求了别的差使就是,你说呢?”
金志扬直直的看着郑季雨,突然说道:
“上个月我病重,家母忧心,就去接了两个孩子回来看我,隔没几天,我家在江南做了几十年的盐引就被人收没了,二十几家盐铺查封得干干净净”
郑季雨睁大眼睛看着金志扬,呆怔了半晌,垂着眼皮,低声说道:
“云青兄,我也帮不了你,前一阵子我将云欢怀孩子时给我的那两个通房大丫头都嫁了出去,能娶到古家姑娘,我知足的很,往后,我就守着云欢和孩子过一辈子了,人,要知足。”
郑季雨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拱了拱手,
“云青兄,实在差使急,不能多陪,我先告辞了。”
不等说完,转身就走,金志扬看着仓惶而去的郑季雨,呆在了那里。
古云姗从北边运回的腌货半卖半送至京城大小酒肆、分茶铺子、南北货铺子等各处,不过一个月功夫,就得到了爱吃会吃的京城人的认可,古云姗喜之不尽,忙打点着银子,安排掌柜再去北边准备下一批腌货。
隔天,掌柜急急的奔到古云姗府上,求见了古云姗,长揖见了礼,带着丝喜意禀报道:
“大少奶奶,今天一早有个管事过来寻我,说是西京道颜家在京城的大管事,想买咱们那些腌肉的方子,价钱随咱们开。”
古云姗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看着掌柜吩咐道:
“你就说没寻到我,先拖一拖,明天一早你再来听回音。”
掌柜答应着退了出去,古云姗急忙命人拿了衣服来换上,叫了车子,往汝南王府寻李小暖去了。
李小暖歪在榻上,听了古云姗的话,低头思量了半晌,抬头看着古云姗,笑着赞叹道:
“这颜家屹立西京路上百年不倒,果然是有些道理,就这份眼力,也让人佩服。”
“咱这生意,真有这么好?”
“嗯,”
李小暖答应着,又仔细想了想,看着古云姗低声说道:
“方子不卖,再说也没什么方子,让那管事传话回颜家,就说咱们愿意和他颜家合伙做这笔生意,他们家管腌货制作和运送,咱们管这边的售卖,本钱各出一半,利润五五分成。”
古云姗眨了眨眼睛,失笑起来,
“小暖,你也说咱们就没什么方子,那几个做腌货的厨子还在北地,人家只管把人请了去,或是干脆捉了去,哪还要跟咱们合什么伙?”
“不会,如今颜家的家主,是靖北王妃嫡亲的哥哥,靖北王妃就是个寂月皎皎的坦荡人,那颜家家主,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颜家在北边口碑极好,这样的事,必不会做,也拉不下这个脸面,你只管和他说去,和咱们合伙做生意,倒是让他们占了便宜呢。”
李小暖笃笃定的说道,古云姗看着李小暖,笑着点了下头,
“好,我听你的,你这样子,越来越象老祖宗。”
李小暖笑容凝在脸上,呆呆的出了半天神,轻轻叹了口气,
“我好长时候没去看老祖宗了,等老祖宗的心事了了,我要去趟上里镇,好好跟她说说话。”
“老祖宗的心事?”
古云姗纳闷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轻轻挥了挥手,仿佛挥开什么东西,
“不提这个,你手里本钱够不够?”
“够,对了,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古云姗眼里掠过丝明了,下意识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也跟着急忙转了话题,
“前儿庄子里送了好些干豆角、干扁豆什么的各色干菜过来,我仔细问了庄头,说这些菜夏天长得到处都是,晒起来也容易,你说说,咱们若是多晒些,让管事顺便带到北地去,这在北地,必是好东西。”
.................
中午和一位半年多没见的闺密吃饭说话,从11点吃到了4点多,咳,闲真是个话痨,能和朋友一处痛快的瞎聊乱说,开心啊
嗯,今天估计就是一更了,遁下.......
第三百三章 积功德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微微坐直身子,古云姗看着李小暖的神情,笑了起来,
“这都是极便宜的东西,若是单单运这些东西到北地,这几千里路下来,极便宜的也运成了极贵重的东西了,可咱们从北地运腌货回来,这过去正好带着这些这样的便宜东西,只要有点利钱,咱们就是白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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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连声赞同着,
“你想的极是,这会儿正是青菜最多的时候,赶紧让人晒些出来还来得及,这个本钱极小。”
古云姗舒了口气,放松的往后靠到靠枕上,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看着李小暖隆起的肚子,放下杯子,伸手抚了下,笑着说道:
“看你这样子,象是个男孩子,肚子尖得很,又都在前头,你这从后面看,可看不出怀了孩子”
“这哪里能看得准的?若是个女孩子更好,你看看砚儿,才这么大点,就能帮着你照顾两个弟弟了,又懂事又体贴,多少好。”
古云姗笑着摇了摇头,两人说笑了半天,古云姗才起身告辞回去了。
很快进了八月,金志扬早就打点了行李,心如死灰的继续做钦差去了,郑季雨忙得脚不连地,这中秋庆典上,他担着极吃重的角色,虽说辛苦,却是极有心情,这一场庆典下来,论功行赏,他就是头份,只怕就能升上一级去。
诚王早就递了折子,想进京过个团圆节,皇上立时就准了,中秋前几天,诚王就赶回了京城。
中秋那天,一早演了礼,皇上赐了梨、橙、桔等各色时新果子和蟹、酒等应时物儿给文武百官和各有爵位的人家,傍晚时分,家家聚在一处,吃酒听曲儿赏月。
今年宫里的中秋家宴,设在了玉液池边的承露台下,上首放了两张矮几,其余的矮几在围成个半圆,几上满放着葡萄、石榴、桔、橙等各色时新果子,通透的琉璃杯里已经斟上了红得诱人的葡萄酒。>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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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信王、敏王和景王四家早就到了,都是满脸笑容,团着满身和气,不远不近的站着,远远看去,一家人男如yu女如花,融融洽洽,和和美美。
内侍高声禀报着,皇上背着手,带着满脸温和的笑意,和程贵妃并肩走了过来,两人都是一身简单的便服,皇上穿着件月白绸长衫,外面披了件斗篷,周景信眼底带着担忧,仔细看着皇上,这样的天,皇上已经要穿斗篷了。程贵妃穿着件明黄素绫夹衣,一条月白纱裙,也披了件月白斗篷,带着满脸温和的笑意,和皇上一起看着满堂子孙。
诚王上前两步,走到众兄弟前头,领头跪倒磕了头,皇上笑着抬了抬手,
“都起来,今天是家宴,不用太拘礼。”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打量着挤挤满堂的皇子皇孙,转头看着程贵妃感慨道:
“你看看,咱们也是儿孙满堂了。”
“可不是。”
程贵妃也跟着感慨起来,皇上一边往上首走,一边笑着吩咐道:
“今天是团圆节,不必拘礼,一家人都坐到一处,都小团圆了,才是大团圆。”
诚王等说着承趣的话谢了恩,忙着各自坐下了。
诚王一家坐到了皇上下首,诚王居首,旁边坐着诚王妃,诚王妃身边坐着诚王长子周世远,周世新正要紧挨着周世远坐下,却被周婉若推了一把,周世远回头拉着周婉若坐到了自己身边,周世新满脸愤然,转头看着独自一张矮几,坐在诚王妃身后的母亲徐氏,徐氏满脸的恭谨柔顺,垂了垂眼帘,暗示他坐下,周世新恨恨的‘哼’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信王小心的打量着,引着一家人坐到了程贵妃下首,敏王看了眼敏王妃,垂着眼皮,带着家人坐到了诚王一家人下首,周景信满脸温和的笑容,伸手扶了孟氏一把,坐到了信王一家下首,侧妃孙氏和戴氏并肩坐在两人后面的矮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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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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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细乐传来,皇上举起头一杯酒,洒在了地上,再斟了酒,略举了举,这家宴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四人皇子谁也不愿意扫了皇上的兴致,争着凑着趣,说笑着,敬着酒,一时间兄恭弟让,父慈子孝,一派天伦之乐。
不大会儿,皇上就有些薰薰然,诚王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敏王旁边,示意内侍取了只圆凳过来,紧挨着浑身不自在的敏王坐下,先举了举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进,敏王忙端起杯子,陪着满脸笑容,
“大哥,我酒量窄,就陪半杯吧。”
诚王瞪起了眼睛,
“跟大哥还客气?”
敏王妃偷偷拉了拉敏王,敏王恭敬的笑容透着苦意,忙答应着,将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勉强咽了,景王远远看着攀着敏王肩膀的诚王,拘谨异常的敏王和端正的端坐着的敏王妃,嘴角渗着笑意,慢慢抿着杯中的酒,看起了热闹。
信王看了信王妃一眼,两人也瞄着诚王和敏王,看着热闹。
程贵妃扫了眼旁边侍立的内侍,内侍垂着眼皮悄悄退后几步,退到一个斟酒的小内侍面前,抬了抬下巴,小内侍悄悄过去,恭谨的端着酒壶侍候在了诚王和敏王身后。
诚王又强着敏王喝了一杯,眼睛里带着丝鄙夷,打量着敏王脸上泛起的青白,伸手揽着他,用力揉捏着敏王的肩膀,极亲热的俯到敏王耳边,喷着酒气说道:
“今晚儿这月光真是好,倒让我想起门好亲,就便宜了你……做个现成的媒人。”
诚王酒涌上头,推着敏王往后直了直身子,举起杯子又喝了口酒,紧挨着诚王、殷勤的侍候着的小内侍急忙又给他斟满了酒,敏王直直的看着诚王,握着杯子的手指泛着青白,诚王醉意明显、眯着眼睛瞄了敏王妃一眼,接着说道:
“汝南王府三少爷,跟你那老丈人,钱继盛那个小女儿,十二小姐是吧?可不正是天生的一对?你就给作个伐,这可是积功德的事。”
敏王妃手猛的抖动了下,杯子里的茶水洒了满身,忙用帕子掩住,也不敢转头看诚王这边,只紧咬着嘴唇,低低垂着头,敏王强笑着说道:
“大哥酒多了,汝南王府只有世子一个独子,哪来的三少爷?来人,给诚王爷端碗醒酒汤来,诚王醉了。”
“我没醉,这点酒,解渴都不够,爷在营里喝庆功酒,都是拿青瓷大碗,这算什么?爷会醉?真是笑话”
诚王又喝了口酒,重重的不停的拍着敏王的肩膀,
“谁说汝南王府只有一个独子,汝南王府子嗣繁盛,除了世子,还有三位少爷呢,你这么说,置老汝南王于何地?老汝南王的幼子,不是汝南王府子嗣?”
诚王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次子周世新,点着周世新,斜着敏王问道:
“世新不是爷的子嗣?”
手指转着,又点着信王府次子周世平,
“他不是三哥的子嗣?不是皇上的孙子?”
诚王妃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慢慢垂下了眼帘,敏王妃脸色青白,敏王脸上的笑容如哭一般,
“大哥酒多了……”
“大哥跟你说过,大哥酒不多”
诚王重重的说道,敏王忙住了嘴,诚王推着敏王站起来,用力拍着他,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让程家送程三少爷的八字过去,让人合合八字,这年里年外,爷就好回来讨杯喜酒喝喝了。”
诚王说着,脚步虚浮的回了自己的位子,后面的小内侍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几步,转身退下去了。
散了中秋家宴,敏王和敏王妃坐了车子回到府里,两人对面呆坐了半晌,敏王满眼悲哀的看着泪流不止的敏王妃,抽过敏王妃手里的帕子,伸手替她拭着眼泪,愧疚的低低说道:
“是我委屈了你,都是我……”
“这不怪你,是他欺人太甚,这不怪你,我从来没怪过你。”
敏王妃接过帕子,拭着眼泪,安慰着满身悲哀的敏王,敏王耷拉着肩膀,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丝绝望,
“从小到大,皇上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我不敢,他们是皇子,我不是……”
敏王妃往前挪了挪,双手揽在敏王的腰间,脸贴着敏王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他:
“这不怪你,咱们有嫣然、默然还有阿宁,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旁的,咱们不管。”
敏王抱着敏王妃,头俯在她脖颈间,肩膀耸动着,无语的哭了起来。
黑暗中,两人泪眼相对,哭了半晌,敏王妃用帕子给敏王拭着眼泪,低声说道:
“程家二房搭着徐氏,张狂成那样,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十二妹许给程家二房。”
敏王垂着头又呆了半晌,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敏王妃,
“你说,他们三个,咱们……就拼上了。”
敏王妃定定的看着敏王,慢慢点了点头,
“诚王咱们攀不上,攀上也是个死字,信王是个凉薄性子,若是景王,也许还有咱们一条活路。”
“嗯,十二妹那边?”
“让我想想,”
敏王妃低头思量了半晌,抬头看着敏王,低声说道:
“倒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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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章 八字不合
“什么主意?”
敏王急忙问道,敏王妃往敏王身边又挪了挪,紧贴着敏王,低低的说道:
“小妹刚生下来时,往福音寺求过签,说是别的都好,就只八字这一项,要瞒着才好安稳长大,父亲就下了封口令,小妹的八字,只有极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明天那程二家送八字过来,咱们先收着,让人批个克夫克子克了公婆全家的八字送过去,我就不信那程二家还敢娶”
敏王拧着眉头,慢慢点了点头,思量着,又忧虑忡忡的说道:
“那往后小妹总要嫁人,这事万一漏出去,大哥那脾气。雅>文8﹏
-·-.`”
“不怕,小妹的亲事,先拖几年再说,反正小妹还小,就是拖成老姑娘,也比嫁进程二家好”
敏王妃迟疑了下,看着敏王,含糊的接着说道:
“我看皇上这身子,一年不比一年了,总也快。”
敏王长长的叹了口气,重重的点了下头,敏王妃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轻轻理着敏王的衣襟,低低的宽解着他:
“你既然定了主意,往后咱也不用再怕得太多,皇上年纪大了,我看他那样子,万事只盼着和和稳稳,就是对你,也比从前和善得多,百年后,真到了万一……咱们一家五口,也不过一口毒药罢了,咱们若是有命,这后头的日子好不好过,也不在今天这件事上头。”
敏王眉宇舒展了些,轻轻的‘嗯’了一声,敏王妃头靠在他肩上,敏王温柔的揽着她,两人安安静静的坐了半晌,敏王妃才抬起头,眼神清亮的看着敏王说道:
“明天程家送八字过来时,你让那位三少爷过来一趟,就说我要相看相看,我倒要仔细问问,他要求娶小妹,这是谁的主意。”
敏王低头看着月光下面容清秀的敏王妃,点头答应着:
“好,既然躲不过,咱们就不再让人这么欺负到门上。雅文吧>
`.”
第二天一早,诚王府大管事就奉了诚王的差遣,引着程家大少爷程悯山,捧着程悯海的生辰八字,送进了敏王府。
周景敏亲自迎到偏厅门口,极客气的让着大管事和程悯山坐下,上了茶,吩咐婆子将八字给敏王妃送了进去,片刻功夫,婆子出来,恭谨的禀报道:
“王爷,王妃说,想请程三少爷过府一趟,说说话。”
周景敏脸沉了下来,
“****之见,她要说什么话?大哥的话还能错了?”
“敏王爷,王妃要相看相看,也是人之常情,极是应该。”
诚王府大管事忙欠着身子,笑着劝道,程悯山也急忙跟着说道:
“极是应该我家三弟相貌、人品、才学都极好,王爷您看,要不,我这就回去带他过来?”
周景敏脸色缓和下来,笑着叹了口气,
“多谢两位体谅,这妇道人家,就是事多,既然这样,那就烦劳程大少爷了。”
程悯山忙站起来,拱着手连称不敢,和诚王府大管事一起,满身喜气的告辞回去了。
没过多长时候,程悯山就引着程悯海进了敏王府,敏王府回事处管事接进去,让着程悯山在偏厅坐着喝茶,引着程悯海一路往二门内花厅进去了。
敏王妃隔着帘子坐在上首,程悯海恭敬的长揖见了礼,敏王妃冷着脸,语气却很温和,
“辛苦程三少爷跑这一趟了,请坐吧。”
程悯海连声称着不敢,欠着身子坐到了旁边扶手椅上,接过小丫头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小心的放到了旁边高几上。敏王妃盯着他,声音和缓的问道:
“承程三少爷厚爱,只是小妹生得丑陋,只怕要吓着程三少爷了。雅﹍文﹎8_﹎>
=`·.”
“哪里哪里,十二小姐花容玉貌,见之令人失神落魄,能求得十二小姐为妻,是悯海的福份。”
程悯海忙拱着手,强压着兴奋,平缓着声音答道,敏王妃眼眶微缩,声音里透出亲热来,
“听程三少爷这话,倒象是见过小妹一样。”
程悯海有些尴尬的咳了半声,想了想,笑着解释道:
“也不敢瞒着王妃,今年春天,在下在信王府上会文,碰巧远远看了十二小姐一眼,真真是天人之姿”
敏王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只闷得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她和敏王这样小心翼翼着,钱家也是那样的万事不敢惹,信王府竟还是要算计敏王府、算计钱家,算计到了这一步
敏王妃轻轻闭上眼睛,缓缓理着气息,程悯海被敏王妃沉默的有些不安起来,想说话又不敢,转头端起杯子,一边瞄着帘后隐约的人影,一边抿起了茶,敏王妃又沉默了片刻,才温和的说道:
“程三少爷少年英才,乃人中俊玉,承你青眼,是小妹的福气,小妹的八字晚一些我遣人送到贵府上,只是,”
敏王妃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小妹刚生下来时,福音寺的方丈空秀大师就给批过,说她八字极硬,若有什么不妥,还请程三少爷多多包容。”
“那是那是,请王妃放心,小可待十二小姐是十二万分的真心诚意,必不会委屈了她。”
敏王妃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着婆子,站起来,转身回去了,婆子引着程悯海出来,程悯海兴奋异常的上了车,也不回家,吩咐随从直奔东大直街,买了几件上好的古玩玉器,带着去寻周世新了。
隔天一大早,敏王妃果然遣人将钱家十二小姐的生辰八字送到了程家顾****奶手上,顾****奶喜得不知如何才好,当即就叫人备车,急急忙忙赶往大慈云寺,求人合八字去了。
过了中秋没几天,颜家在京城的大管事就给了回话,答应了李小暖的提议,和古云姗的福远堂合伙做这腌肉的生意,颜家在北地委了位大管事,专一管这桩生意,南边这一块,则由福远堂管着,颜家连个二管事也没委派过来,古云姗和李小暖感叹着:
“……你看看,到底是名门世家,这份气度多少难得,这桩生意,本钱都在北边,这卖的银子,可都握在咱们手中”
“这就是颜家的聪明处了,就是派个二管事过来,你若有心瞒着,也能瞒得密不透风,倒还让人心生罅隙,这样诚心相托,你若不是那能合伙做生意的,也不过一两票生意下来就知道了,就是亏也有限。”
古云姗笑着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可事到头上,能做的这么明白的,可就不多了。”
“那倒是。”
两人说笑着聊了一会儿,古云姗伸手抚着李小暖已经隆得极大的肚子,拧着眉头问道:
“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你这也快了,再过几天,入了月,我就打发人送减痛盆来,多送几个,云欢也早准备着了,还有严婉,说是备了几十个,一定要让你少痛一点。”
李小暖‘扑‘的笑出声来,
“那不过是个祝愿罢了,要那么多做什么?若真能减了痛,那些有钱人家干脆备个几千几百个,岂不就一点不痛了?”
“就是这么个说法,你这会儿还是要多走动走动,到生的时候好有气力。”
“嗯,老祖宗现在是早一趟、晚一趟,天天过来盯着我围着院子走,想少走都不行呢。”
“世子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前儿捎了信来,再过两三天就能回来了。”
两人说笑着说了半天话,古云姗才告辞回去。
顾****奶脸色惨白、摇摇欲倒的从大慈云寺出来,扶着丫头的手上了车,将两份八字举到面前,呆傻傻的看着,这钱家十二小姐的八字,竟要克死悯海再克了她们全家顾****奶坐在车厢里,魂魄出窍般随着车子晃来晃去,突然醒过神,扬声叫着:
“去福音寺现在就去”
车夫、长随和跟着出门的婆子面面相觑,却不敢违了顾****奶的吩咐,调转车头,往城外福音寺疾驰而去。
顾****奶直到半夜才丧气异常的回到府里,见了程二爷,一句话没说完,就大哭起来。顾****奶、程二爷、程家大少爷和程悯海垂头丧气的坐在正院厢房里,顾****奶眼睛红肿,抹着眼泪看着面前的两张八字,看着程悯海劝道:
“悯海,算了,这门亲结不得,她这八字,是要要了你的命”
“母亲这种话不可不信,可也不能全信,哪有这样的事的?别理它我就不信这个邪”
“三弟,这八字的事,不可不信,你可别任性,这不光克你,还要克了全家”
“你是怕克了你吧?你放心,克不到你头上,还轮不到你呢”
程悯海瞪着程悯山,恨恨的说道,程悯山抬手点着他,
“你这是什么话?是克不到我头上,那父亲母亲呢?你也不管了?”
“哼,别拿这个说话,要克也先克我若是克死了我,你就把她扫地出门,总行了吧?”
“吵什么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就不能好好说话?”
程二爷气呼呼的说道,顾****奶往前挪了挪,拉着程悯海的手,万分心疼的说道:
“悯海,你这是什么话?别说克……就是让你掉根头发,母亲都能心疼死,悯海,算了,啊?母亲再给挑好的,肯定挑个比这钱家晦气丫头好看一百倍的,悯海,听母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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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章 赔礼
程悯海不耐烦的甩开顾****奶,
“你也不想想,这门亲事是咱们求着夫人,夫人求着王爷出面说的亲,如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开这个口?就算你开了这口,夫人肯答应?王爷肯答应?你别闹个里外不是人”
程二爷拧着眉头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顾****奶说道:
“到底是悯海想得周到,说的极有道理,这事是你没想周到,这跟夫人提亲前,怎么就不先打听好这姑娘的八字,合得好了再去求?你看看,好好的一件事,竟然让你办到了这份上,多少尴尬?我早就说你办事毛糙,好事也能办成坏事”
“这会儿你明白了,你都知道了,早干嘛去了?我哪件事没跟你商量?你屁字不放一个,这会儿你明白了,怎么不打听好,你既想到了,那当初怎么不说?”
顾****奶怒气冲冲的冲着程二爷吵了起来,程二爷身子往后躲着,甩着衣袖说道:
“我不跟你计较,无知****”
“母亲,这八字不合是大事,您跟夫人说明白了,夫人是个明理的,能有什么事?”
程悯山陪着笑说道,顾****奶也不理他,转头看着程悯海,
“悯海,算了,啊?只要你点了头,退亲的事,我去说,明天一早我就去诚王府上,跟夫人说这事去,你放心,没事,夫人是个大度明理的,这事必定说得通。_
﹏雅>文吧
·.”
顾****奶低头看着高几上放着的两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帖子,懊恼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程二爷商量道:
“前些日子,我听夫人抱怨屋里摆的那枝珊瑚树红得太淡,也太小,不够气派,咱们库里不是存着枝珊瑚树?那枝颜色正红,足有一人多高,满京城也没有比那个再好的了,要不,我明天带着给夫人送去,你说呢?”
顾二爷眉头皱成了一团,程悯山有些急了,
“母亲,这也太贵重了些,那枝珊瑚树可是咱们程家传了几代的东西,怎么好送出去?”
“哼”
程悯海冷‘哼’着正要说话,顾****奶转头看着程悯山,恼怒万分的厉声斥责起来:
“什么程家,那是我的嫁妆没用的东西,看看你这眼皮子浅的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这跟诚王府,跟夫人,要推心置腹,就这么着,还不定能攀得上呢,你还这样计较着贵重?夫人什么没见过?还能贵重到她眼里去?我就说你这见识眼力就是不如悯海”
程二爷看着程悯山,也拧起了眉头,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你也别心疼这点子东西,你看看你,如今得了这差使,多少体面人家收了你的东西,还能让你吃亏的?那是诚王府,这能让你吃了亏?”
程悯山不敢再多话,顾****奶站起来,亲自去库房看着人抬了珊瑚树出来,万分小心的看着人打点好了,才回去歇下。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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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顾****奶让人抬了珊瑚树,坐了车往诚王府去了,二门里的婆子引着她在徐氏院外不远处的花厅里候着,诚王还在徐氏院子里没有出门。
顾****奶枯坐着足足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婆子才进来请了她进去。
徐氏容光焕发、心情极好的让着顾****奶坐下,跟着顾****奶进来的婆子小心翼翼的抬着蒙了红绸布的珊瑚树进来,放到了厅堂中间,垂手退了下去,顾****奶上前两步,亲手扯下绸布,满脸笑容的让着徐氏看着,
“上回听夫人说起这珊瑚树,我才想起来,当年我的陪嫁里,倒有枝珊瑚树,一直在库里收着,前天就让人收拾了出来,夫人看看,这枝珊瑚树可还看得过眼?”
徐氏满眼惊叹的看着一人多高,通体艳红的珊瑚树,笑着感叹道:
“到底是程家,这东西还真是不一般。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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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喜欢就好,我就怕夫人看不上。”
顾****奶喜之不尽的说道,徐氏瞄了她一眼,心情愉快的调笑道:
“这是给我的谢媒礼?”
“正要跟夫人说这个事儿。”
顾****奶满脸尴尬的说道,
“夫人,托夫人和爷的福,昨天一早就拿到了钱家十二小姐的八字,我就赶紧往大慈云寺合八字去了,谁知道大悲云寺的怀仁法师说,这十二小姐的八字极硬,又正正和悯海、和我们全家都是相克着的说若是成了亲,也不过一年半載,就得要了悯海的小命去,我们这一家也躲不过去,夫人,我真是吓坏了,原本想着是门好亲,怎么就成了这样了?我还不信,又去了福音寺,求着方丈再给批上一回,夫人知道,福音寺的方丈,可是道行高深的,谁知道方丈说的,和怀仁法师说的,竟是一模一样夫人,”
顾****奶小心的看着徐氏,为难万分的用帕子抹起眼角来,
“我昨晚****都没睡着,夫人你说,这定了亲,不但悯海没了命,我们全家都得被她克死,若是不定这门亲,怎么跟夫人开这个口?”
徐氏脸色变幻不定的看着顾****奶,垂着眼帘,端起杯子喝起了茶,喝了半杯茶,才定下主意,将杯子重重的放到几上,冷着脸盯着顾****奶,
“这求也是你求的,好容易求来了,你倒好,一甩手说不要了,别说是你,就是汝南王,也没有这样说反复就反复的理儿这事,可是爷出的面,你倒是说说,爷是什么人?说出的话岂有再更改的理儿?”
顾****奶坐不住了,忙站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头,苦苦哀求着:
“夫人,真是娶不得,求求夫人。”
徐氏冷‘哼’了一声,接过丫头奉上的热茶水,慢慢抿着茶,一言不发,旁边的侍立着婆子看着只顾磕头不已的顾****奶,皱了皱眉头,小心的看了看徐氏,犹豫了下,上前两步扶起顾****奶,满脸笑容的低声说道:
“****奶还是起来吧,你这么着,我们夫人看着也不好受,你得知道,这事可是关着两家王府,我们夫人就算说,也不空口说白话不是。”
顾****奶呆了下,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厅堂正中那株高大艳红的珊瑚树,徐氏眼睛里掠过丝寒意,顾****奶呆站了片刻,又跪倒在地,往徐氏方向膝行了几步,连连磕着头,
“夫人,但听夫人吩咐。”
徐氏放下手里的杯子,对着刚才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垂了垂眼帘,徐氏站起来,拂袖而去,顾****奶抬起头,看着徐氏仿佛怒气冲冲的背影,软在了地上,婆子上前,亲热的扶着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了,吩咐小丫头倒了杯茶上来,递给她,带着笑低声说道:
“****奶也别怪我多话,这事,还真是****奶的不是,这做事没有这么做的你一句话,差着我们夫人,我们爷费力操心,再一句话,又要让我们夫人、我们爷自打耳光,就是皇上,也没有这么折腾人的。”
“嬷嬷,真不是这样,这八字上”
“我知道,刚你不都说了么,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一家门的命,也没我们爷的脸面重要,你也不掂量掂量。”
婆子声音里带着丝傲慢,顾****奶面如死灰,一下子呆怔住了,婆子瞄着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可我们夫人是个慈悲人,最见不得人家不好,你求到我们夫人这里,还真是求对了,****奶当真是个有眼力的,就知道我们夫人心软心善。”
顾****奶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子,也顾不得掩饰讲究,直直的塞到婆子手里,婆子尴尬的转头看着旁边垂手侍立的小丫头,迟疑着收了银票子,招手叫了个小丫头过来,随手拿了一张塞给她,低声说道:
“送个热帕子给****奶净净面,这个,你们几个分了吧。”
小丫头接过银票子,曲膝谢了婆子,顾****奶拉着婆子,急急的说道:
“求嬷嬷教教我。”
“****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倒是想想,这事,可是我们爷让敏王爷出面作的伐,你跟我们夫人说不定了,不过一句话,可我们夫人、我们爷跟敏王爷,可没法子干巴巴的一句话了事,那是要陪礼的。”
婆子重重的咬着‘礼’字,顾****奶恍然明白,眼底露出喜色,忙拉了婆子,
“嬷嬷好人做到底,您说说,这‘礼’字,夫人觉得什么好?”
“唉哟,夫人什么没见过、没经过?她眼里,哪有个‘好’字?夫人觉得好的,只怕你也拿不出来”
“那是那是,嬷嬷看?”
婆子拧眉为难的仔细思量了片刻,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俯到顾****奶耳边,低低的说道:
“这话,出我口入你耳,可不能再透出去,我告诉你,这一阵子,我们夫人正托人寻两间合适的铺子,想给二爷置些产业留着零用。”
顾****奶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着婆子问道:
“这还要寻什么,我那嫁妆里,就有几十间铺子,我回去挑两间好的过给夫人。”
婆子直起身子,满眼笑意的看着顾****奶,不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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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章 相看
八月底,程恪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进宫交了差使,回到家里没歇几个时辰,就被青平请进了景王府。>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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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然悠悠哉哉的躺在水阁外的摇椅上,拿着根钓杆摇来晃去的钓着鱼,见程恪进来,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的摇椅上,程恪往后靠到摇椅上,摊开手脚,舒服的长出了口气,摇着折扇,看着周景然手里的钓杆,
“你这样晃来晃去,还能钓得上鱼来?有鱼也被你赶跑了”
“我赶鱼,偏有人这么赶人”
周景然满脸的笑意,干脆扔了钓竿,转头仔细打量着程恪,
“你这快当爹的人,看着是沉稳多了,你们程家,又有喜事了,你听说了没有?”
“喜事?什么喜事?”
“你那个堂弟,叫什么悯海的,看中了敏王妃娘家妹子,钱家十二小姐,托到了诚王府,我那大哥,就亲自出面,压着三哥去做这个大媒。”
程恪手里的折扇僵在了半空,愕然看着周景然,
“说成了?”
“没成,听说顾****奶又嫌弃钱家十二小姐八字不好,合完了八字,又不愿意了”
周景然满脸笑容的说着,程恪闷闷的‘哼’了一声,
“这事我回去就和父亲说,敏王府也罢,钱家也好,哪一家也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的”
“你看看你,跟舅舅说这个做什么?虽说也姓程,可那程跟你这程,可算不得一个‘程’字,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认这门亲”
周景然摇着折扇,懒洋洋的说道,程恪暗暗舒了口气,拧着眉头只不说话,周景然收了折扇,捅了捅他,
“别跟舅舅那个老古板学着,你看你这两年,越发老气横秋,虽说要当爹了,也不能这样,当心小暖嫌弃你。”
程恪闷‘哼’了一声,端起杯子一口喝尽,周景然悠然往后倒去,接着说道:
“这事,是大哥做的过了,这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且不说,那个悯海,我让千月去打听了,志大才疏,眠花宿柳,自命****,牡丹楼那个绿牡丹,如今正被他包着,怪不得母亲说汝南王府只剩个空架子,那周世新自从有了悯海这个伴读,这手笔就一天比一天阔绰,那银子用的,啧啧,小恪啊,那才叫花钱如流水,令人向往啊”
程恪闭着眼睛,缓缓摇着折扇,只不说话,周景然感叹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程恪,好奇的低声问道:
“你说,这程沐风家和小暖,哪个银子多?”
程恪一口气闷进胸口,瞪着周景然,
“小暖是你妹子,你自己问她去她的嫁妆,我管不着”
周景然嘿嘿笑着,眯起了眼睛,
“程沐风家肯定比不上小暖,我看是小暖银子多,你刚回去府里,见到小暖没有?小暖跟你说她新做的生意没有?”
“哼,哪里来得及说话?刚进家门,不就被你叫过来了?”
“没事没事,我跟你说。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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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然脾气极好的一边笑一边说道:
“小暖出了本钱,嗯,还有古家大姐、古家二姐、古萧媳妇,交给古家大姐打点,往北边做腌肉的生意,小暖的生意,自然是好的,这样的生意,你猜招来了谁?”
不等程恪答话,周景然眯着眼睛笑着,自己接了下去,
“竟把颜家招来了,先头说要买小暖腌肉的方子,小暖怎么会上他这个当,哪里肯卖给他的,就要跟颜家合伙做这生意,本钱各出一半,颜家管着北边做腌肉的事,古家大姐管着南方销货的事,颜家还真答应了,如今这两家合到一处做北边腌肉和南边干菜的生意。”
程恪疑惑的看着周景然,周景然挑着眉梢,看着程恪得意的笑着,
“我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是吧?小暖是我妹妹有事还能不跟我说一声?小暖让千月过来跟我说的,因为那头是颜家,小暖拿不定主意,特意让千月过来问问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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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斜睇着周景然,小暖谨慎处极谨慎,这跟颜家做生意的事,既有人肯替她担了万一,她哪肯不用?周景然心情极好的摇着摇椅,
“我让人把古家大姐和颜家合伙做生意这事,放给了大哥。”
周景然笑容里渗着冷意,低低的说道,程恪凝神看着他,没有接话,周景然沉默了片刻,满意的叹了口气,
“不愧是我妹妹,这一步步想得真是长远啊”
“你也把她想得太过了她要是能想这么长远就好了,她跟颜家做生意,必是看中了颜家在北地做这腌肉,比她自己做更划算,你想的,她哪里能想得到”
周景然从眼角斜了程恪一眼,也不理他,顾自闭着眼睛,嘴角满是笑意,晃着摇椅想出了神。半晌,周景然才睁开眼睛,看着程恪问道:
“你这一趟还顺利吧?”
“嗯,漕运上头也没什么事,盐税上,我往上调了一成,言明盐价不能动,拿金家开了刀,也就没人敢多说一个字,极顺利,那些盐商,真是富可敌国,金家的盐引,正好拿来分给那几家,也都妥当了。”
程恪沉声说道,周景然高高挑着眉梢,突然大笑起来,用折扇点着程恪,
“倒是长进了你是为了调盐税的事拿金家开刀的?啊?”
“那是,我从来公私分明”
程恪极认真的说道,周景然跺脚大笑起来。
顾****奶用一枝珊瑚树,两间上好的铺子了了钱家的亲事,开始忙着到处找机会相看京城各家年纪相仿、未定亲的姑娘家。
这天一早,婆子匆匆进来,见了礼,凑到顾****奶耳边,低低的禀报道:
“****奶,刚奴婢在街转角那家南北货铺子里看货,正巧听到旁边两个婆子说话,奴婢一听那话意,竟是哪家府里专跟着出门的婆子,奴婢就上了心,候着她出来,请她到旁边茶楼,花了几十个大钱请她喝了杯茶,又塞了二两银子给她,那婆子说,等会儿,钱家十二小姐,汤家小姐,还有刑部文尚书家两位小姐,要去越锦绣庄挑衣服去。”
顾****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从袖子里抽了张五两的银票子递给婆子,
“这是你用心处,赏你了,赶紧让人备车”
婆子急忙接过银票子,笑的眼睛合到了一处,急忙答应着,出去吩咐人备车了。
顾****奶换了身新衣服,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往越锦绣庄去了。
越锦绣庄的管事婆子殷勤的接了顾****奶进去,引着她进了处幽静的单间,一边奉承着,一边让人流水般送了各式各样的新样衣服过来,顾****奶没有固定的喜好,但凡新的、贵的只顾买进,是越锦绣庄的大客户。
顾****奶心不在焉的胡乱翻着衣服,透过窗户,往外面四下打量着,探着管事婆子的话,
“今天来挑衣服的太太小姐多不多?”
“多,哪天不多的?象这件,是前天刚出来的新样子,一共做了四个颜色,今天就只剩了这一个颜色了,这颜色配****奶,倒正正合适,真象专给****奶做的一般,要不,我侍候****奶试试?”
“嗯,不用试,包起来吧,”
顾****奶随口答应着,继续探头看着窗外,
“今天来的姑娘家多不多?”
管事婆子疑惑的看着顾****奶,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热情的答道:
“今天倒不多,就是汤家小姐和文家小姐一共四五位小姐,在里面静字间挑衣服呢。”
顾****奶大喜,忙指着摊了一榻的衣服吩咐道:
“这些我都要了,让人给我送到府上去,我早就听说钱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今天也空闲,也是赶得巧,吴嬷嬷带我偷偷看一眼去?”
说着,从袖子里顺出几张银票子来,悄悄塞到了吴嬷嬷手里,吴嬷嬷忙又塞了回去,
“****奶客气了,说句不该说的话,****奶又不是男人,别说偷偷看,就是正大光明的过去看看,也是极平常的事,这个,小****不敢收,掌柜若是知道了,我这饭碗就不保了。”
顾****奶听了,也不再强,顺势收了银票子,也不管满榻的衣服,催着吴婆子往静字间相看几位小姐去了。
顾****奶眼睛不够用般挨个打量着几位花一般的姑娘,只觉得哪个都令人满意无比,正打量着,里面一个婆子抱了件衣服出来,扫了顾****奶一眼,招手叫了吴婆子过去,笑着问道:
“这位嬷嬷,也是这越锦绣坊的管事吧?我家姑娘有事要吩咐。”
吴婆子忙上前两步,稍稍曲了曲膝,热情的答道:
“嬷嬷有事只管吩咐。”
“是这样,我们姑娘明天还要和里面几位姑娘一起,到大慈云寺上香去,辰末时分就要到大慈云寺,我们姑娘想穿了这件衣服去,这裙子,得收上去些,嬷嬷看看,今晚上能不能赶一赶,可千万别耽误了明天穿。”
吴婆子纳闷的看着婆子,这静字间里自有管接待的婆子,这样的小事,怎么还特特出来找了她说?虽说疑惑,吴婆子也不敢耽误,忙满口答应着,正要去接衣服,那婆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抱着衣服又进去了,吴婆子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哭笑不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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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各位
第三百七章 晕头
顾****奶掩不住满脸喜意,也不多逗留,匆匆辞了吴婆子,赶了回去。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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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顾****奶和程悯海一起去了大慈云寺。先赶到寺里的管事婆子远远看到车子,急忙迎了过来,扶着顾****奶下了车,低低的禀报道:
“回****奶,打听到了,汤丞相家四小姐,文尚书家大小姐、二小姐,钱家十二小姐,要到观音殿上香随喜,方丈从昨晚上就净了观音殿。”
顾****奶舒了口气,眉眼带笑的叫过程悯海,低声嘱咐道:
“这机会可是极难得,你仔细看清楚了,看看哪个好,若是看的好,母亲再去打听了生辰八字,合得好了,就托夫人说合说合去,那钱家丫头,别理她了,不是良配,听到没有?”
程悯海拧着眉头,不情不愿的答应着,一行人跟着打前站的婆子,从慈云寺侧门进去,一路往观音殿旁边的院落走去。
婆子早就用银子打点着借下了院子,引着顾****奶和程悯海进去,两人带着婆子和两个贴身的大丫头,一径往院子后面的角门走去,婆子摸出配好的钥匙,开了角门的锁,将门开了条缝,小心的往外面探看了片刻,关了门,回身低低的禀报道:
“****奶,象是来了,这一片倒没什么人,前面观音殿门口,站了不少粗使丫头婆子。”
“看到几位姑娘没有?”
“没看到。”
“仔细看着”
顾****奶不耐烦的吩咐道,婆子答应着,将门开了极小的一条缝,眯缝着眼睛往外张望着,不大会儿,婆子关了门,急急的回头禀报道:
“出来了出来了”
程悯海一把推开婆子,拉开门往外看去,顾****奶忙上前将门关了一半,压低着声音,气急败坏的交待着:
“小祖宗,你小心些个,让外头看见”
程悯海脑袋扭来扭去,焦急的透过门缝张望着,看了一会儿,不耐烦的关了门,转头抱怨道:
“连个人影也看不清,这还看什么看不看了不看了”
说着,作势要走,顾****奶忙一把拉住他,转过头,严厉的看着婆子,婆子急忙低声解释道:
“****奶,三少爷,就这一处能看到观音殿院子,原本方丈也是不让外借的,奴婢使了上百两银子,买通了看这院子的人,才偷偷借了出来,实在没有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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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进去看看”
程悯海断然说道,顾****奶唬了一跳,忙拉着他,
“这可不行,万一可不是小事,悯海,也不用看的太细,母亲都仔细看过了,几个都好,长得都好”
“那算了,我不看了,不娶了”
程悯海抬脚又要走,顾****奶死死拉着他,万般无奈的答应着,
“好好好,你先别急,咱们想想法子,想想法子,你小心着些,让胡婆子陪你去,有事也好让她顶一顶,你赶紧回来,我就在这门边守着,若有事你赶紧跑回来,听到没有?”
程悯海舒了口气,不耐烦的答应着,转身回到角门边,将门拉开条缝,小心的往外探看了一会儿,顾****奶示意着,胡婆子万般无奈的拉了拉程悯海,低声说道:
“三少爷,让奴婢先去探探路。”
程悯海忙让开,挥手示意胡婆子快点进去,胡婆子咬着牙,拉开门,小心翼翼的踏进了观音殿院子。胡婆子后背紧贴着墙壁,小心的四下看着,回手招呼着程悯海,程悯海大喜,拉开门,急步出了角门,闪进了观音殿院内。
顾****奶担忧万分的从角门缝里紧盯着程悯海。>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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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悯海跟着胡婆子,紧贴着墙壁,小心的左右探望着,一步步往汤四小姐等人所在的观音殿后堂溜过去。
到了拐角处,胡婆子和程悯海将身子隐在墙壁拐角后,探头往里张望着,不远处,观音殿前的高台上,站着个看起来极干净利落的婆子,不停的转头四下巡查着,目光转到胡婆子和程悯海隐身处,仿佛顿了顿,胡婆子大气不敢出,紧紧贴在墙上,恨不能干脆嵌到墙里去,程悯海脸色发白,微微有些发抖的紧挨在胡婆子身旁。
站在高台上的婆子目光顿了片刻,若无其事的又往旁边看了过去,不大会儿,婆子招手叫了个小丫头过来,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小丫头转身进了观音殿,胡婆子心惊胆颤的看着婆子吩咐着小丫头,后脑紧贴着墙,转向程悯海低低的哀求道:
“三少爷,回去吧,别看了。”
程悯海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也不理她,自顾往观音殿方向张望着,婆子正绝望间,观音殿门口响起片零乱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婆子、小丫头先出殿,钱十二小姐,汤四小姐和文家两位小姐说笑着出了殿门。
程悯海紧紧盯着四人,垂涎三尺的挨个打量着,胡婆子惊恐万分的咽着口水,两条腿抖个不停。
钱十二小姐挽着汤四小姐,文家两位小姐如同一对双生花般挽着手,往程悯海这边走了几步,钱十二小姐顿住脚步,低低的说着什么,汤四小姐笑颜如花般绽放着,连连点着头,招手叫过文家姐妹,说笑了几句,四个人一起,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胡婆子一口气松下来,抬手抹着满脸的冷汗,转过头,哀求着程悯海,
“三少爷,回去吧。”
程悯海抓耳挠腮的伸长脖子张望着,只不愿挪动半步,远远的,刚才站在高台上的婆子步履稳稳的往这边走过来,胡婆子惊恐万状的睁大眼睛,紧盯着婆子的脚尖,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婆子走到墙壁拐角前一两步,突然顿住脚步,打横走了两趟,又停住,甩了甩衣袖,一个纸团滚了过来,婆子仿佛没发觉,转身径自往回走了。
胡婆子两条腿抖的站不住,也顾不得其它,推着程悯海就要往回奔,程悯海死死盯着纸团,猛的甩开婆子,两步窜出去拣起纸团,回身往角门处疾奔而去。
程悯海和胡婆子抢在一处挤到角门前,一脚踢开胡婆子,抢先进了门,一迭连声的命人锁门,胡婆子连滚带爬的进了角门,颤抖着手从怀里取了钥匙出来,锁了门。
程悯海冲进正屋,舒开满是汗水的手,极小心的将被汗水沾得半湿的纸团打开,纸团上极潦草的写了一行字,
“九九重阳,明山远花亭,四。”
程悯海睁大眼睛,呆怔了半晌,突然醒悟过来,狂喜之下,浑身颤抖不停,四,今天行四的,只有汤家四小姐,她知道他她约了他程悯海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狂笑出来,看了一遍纸条,又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
顾****奶满眼担忧的站在程悯海身旁,看着浑身颤抖不止的程悯海,轻轻抚着他的肩膀,关切的问道:
“悯海,你这是怎么啦?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程悯海猛然转身看着顾****奶,刚要张嘴,忙又紧紧闭上嘴,将话咽了回去,这事可万万说不得,万万说不得
“没事什么也没有”
程悯海断然否认着,将手里的纸条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荷包里,又将荷包塞到了怀里,贴肉放好,轻轻按了两下,也不理顾****奶,转身径直离了大慈云寺回去了。
入了九月,离李小暖入月的的日子一天天近了,程恪每天很晚到户部,处理了公务,早早就赶回府里陪着李小暖,这天申正不到,李小暖换了衣服,准备到后面园子里转一圈去,刚出了正屋,就看到程恪转进了垂花门。
程恪远远看到李小暖站在正屋门口,忙跳起来跃过抄手游廊的栏杆,直接穿过天井,几步到了李小暖面前,往后退了半步,笑着说道:
“要去后园子散步了?你等我片刻,我去洗一洗,换件衣服,陪你散步去,一会儿就好,等着我。”
说着,也不等小丫头掀帘子,自己掀起帘子,往净房冲去,小丫头忙乱着,取了热水,长衫,侍候着他洗面换衣。
李小暖也不理他,带着蝉翼,慢慢悠悠往外走着,转头吩咐着玉扣,
“等爷出来,让他过来找我就是。”
玉扣笑着答应着,垂手侍立在正屋门口,等着程恪出来。
李小暖刚晃出清涟院大门,程恪就追了上来,挥手屏退了蝉翼,小心的牵了李小暖的手,蝉翼示意着众丫头婆子,稍稍落后十来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程恪牵着李小暖的手,和着她的步子,两人也不说话,只悠悠然的散着步,走了一会儿,转进了古树林立的后园,李小暖脚步放得更慢,转头打量着每天都有变化的花草树木,程恪只低头看着李小暖,突然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李小暖隆起的腹部,担忧的低声说道:
“这一阵子好象长得太快了,你累不累?”
“嗯。”
李小暖笑着‘嗯’了一声,程恪拧起了眉头,
“咱们就生这一个,往后不要了,一个就够了。”
李小暖失笑起来,
“要是个女儿,也只生这一个?”
“嗯嗯?肯定是儿子,昨天老祖宗不还说你这样子,必定是个儿子”
..........................
第二更,中午11点前,
昨天看了一篇圣诞精神的文,感慨良多,我们做不了那样的圣诞老人,至少我们可以给出一个微笑,一份善意,一份谦让,至少今天,对我们身边的人,表达一个爱和善意吧
第三百八章 约会
“那可说不定,我倒想生个女儿,象砚儿那么懂事的女儿,多少好,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呢。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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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语笑妍妍的说道,程恪伸手揽着她的肩膀,
“还是儿子好,就生儿子,生完了这个,咱们再也不生了,这些日子,我一做梦,就梦到你生孩子,吓醒了好几次,生好一个儿子,往后不生了”
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正要说话,程恪忙又抢着说道:
“什么棉袄不棉袄的,我给你当棉袄。”
李小暖一下子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也不理会程恪,转头欣赏起路两边的似锦繁花来,程恪也不再说话,揽着李小暖的肩膀,在树影花丛中,缓步往前走着。
又往前走了小半刻钟,李小暖顿住脚步,转头看着程恪,笑着说道:
“好了,转回去吧。”
“就走这一会儿?”
程恪惊讶的问道,李小暖嘟着嘴,稍稍提起裙子,抬起脚给程恪看着说道:
“你看看我这脚,都肿成这样了,还能走多远?”
程恪一只手小心的扶着李小暖,低头看着李小暖肿起来的脚面,心疼的叫道:
“我就说,这孩子还是晚两年好”
“晚两年也要肿的。”
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
“晚多少年,这些苦都是一样要吃的,要不老话说,养儿方知报母恩,就是这个理儿。”
“我抱你回去吧,”
程恪想了想,热情的建议道,李小暖挑着眉头,伸手拍开程恪的手,
“我是出来散步的,你抱我回去,还散的什么步?”
“唉”
程恪无奈的叹着气,扶着李小暖,一边往回走,一边伤感道:
“我一点也帮不上你”
李小暖歪头看着他,突然顿住脚步,拉着程恪的手仰头看着他,
“你天天这么陪着我,不嫌我现在这么难看,夜里那样照顾我,不就是帮我啦?”
说着,松开程恪的手,抬手按在他胸前,低声说道:
“你这里,对我好,就是帮我。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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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满眼爱恋的看着李小暖,低头在她额头上温柔的吻了下,感慨的低语道:
“你现在这样子,还是比哪个都好看你怎么都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
李小暖失声笑着,头抵在程恪胸前,程恪满脸笑容的轻轻揽着李小暖,在落日余晖的温暖中,静默的站了半晌,才慢慢往回走去。
又是一年重阳节,再热闹再重要的节日,跟这会儿的清涟院和李小暖都远离开去,程恪和汝南王朝贺出来,程恪身边新选的小厮安心迎上来,低声禀报道:
“爷,千月有急事要跟爷禀报,在那边车上候着呢。”
程恪皱了皱眉头,汝南王背着手,只管往前走到车前吩咐道:
“你忙你的去,我先回去了。”
程恪忙上前两步,扶着父亲上了车,看着车子往汝南王府方向驶去,才跟着安心,上了旁边靛蓝粗布围子围着的大车。
千月端正的坐在车内,见程恪上车,躬着上身见了礼,直截了当的禀报道:
“悯海三少爷偷偷摸摸跟着汤丞相家四小姐和汤家****奶的车驾,往明山去了,我让人打听了,说原本是钱家十二小姐和汤四小姐约着去明山远花亭登高望远,可昨晚上钱家十二小姐受了寒,病倒了。”
程恪拧紧了眉头,
“悯海?他跟着汤家小姐做什么?他敢做什么?”
千月抿着嘴没有答话,程恪飞快的摇着折扇,思量了片刻,猛的收了折扇,点着千月低声吩咐道:
“盯紧了就是,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惊动了,也别多管。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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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月垂头答应着,程恪跳下车,回去王府了,千月将帘子掀起条缝,看着程恪的车子走远了,才吩咐往明山过去。
程悯海带着三四个心腹小厮,赶着辆装饰讲究的青油车,一路紧随着汤府车队,往明山行着,重阳登高是京城大事,往城外去的车子一辆挨着一辆,去明山的车辆更多,都是一辆接一辆紧不得慢不得的行着,程悯海的车子虽说跟得紧,可也并不打眼,汤府的随从下人,谁也没留意有车跟着他们。
明山山路极宽,汤府的车子沿山路而上,往远花亭方向行去,远花亭座落在一座极缓的小山峰上,只有一条路通往亭中,极易清理戒备,每年重阳都是京城达官贵族之家女眷登高首选之处。
汤府长随、家丁守了各处,拉起帷幔,汤四小姐和汤家****奶下了车,沿着平缓的山路,说笑着看着远近的秋色,往远花亭走去。
程悯海也远远下了车,带着小厮隐在不远处的山石后,急切的眺望着帷幔掩起的地方,左右打量着,等着过来引他的婆子或是小丫头,或是随便什么人。
隔了不远的树林里,千月端坐在树阴下,一边慢慢饮着茶,一边紧盯着猴急不安的程悯海,两个小厮在旁边扇着红泥小炉,悠闲的侍候着茶水。
程悯海伸长脖子,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人过来找自己,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来,思来想去,越想越多,只怕是自己躲得太严实,汤四小姐看不到自己,或是,汤四小姐是等着自己想法子过去,人家姑娘家,总要矜持些?
程悯海心如油煎,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团团转了半天,打定主意,直起身子,拉了拉长衫,理了一遍玉佩荷包,又理了一遍,稳了稳心神,背着手,风度翩翩的摇着折扇,往汤府帷幔方向踱去。
几个家丁忙上前拦住程悯海,抬着下巴,傲然的呵斥道:
“退后退后,这里头是汤丞相家女眷,赶紧退后”
程悯海‘啪’的收了折扇,从袖子里捏出张折成方胜的纸片来,带着丝傲然吩咐道:
“把这个给你们家四小姐,你们四小姐自然重重赏你。”
几个家丁疑惑的相互看了看,又转头打量着程悯海,程悯海拧着眉头,不耐烦起来,一个家丁捅了捅旁边的家丁,低声说道:
“就给他拿进去看看?”
程悯海舒了口气,将方胜递到家丁手里,重新抖开折扇,意态悠然的摇了起来。
家丁接过方胜,拧了会儿眉头,跺了跺脚,转身奔了进去,刚转过一处山石,就被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头绊倒,重重的扑倒在地,只跌得头晕目眩,手里的方胜也直直的摔了出去,家丁在地上趴了半晌,才勉强扶着旁边的山石爬起来,摇着还在眩晕着的脑袋,四下寻找着方胜,重新拣起来,强忍着疼痛又转过一处山石,将方胜交给了跟着出门的婆子。
婆子将方胜一路递了进去,汤四小姐疑惑的拆开方胜,只看了几个字,就恼的眼睛都红了,汤****奶急忙凑过来,一把夺过拆开的方胜,一目十行的看完,也跟着大怒起来,
“失心疯了王八东西来人,给我打出去,打他个半死”
丫头婆子一迭连声的传了话下去,帷幔处的家丁知道递错了东西,比主子的恼怒更甚,干脆拎着水火棍,没头没脸的往程悯海和几个小厮痛打了过去。
程悯海连挨了几棍,才恍过神来,情急之下大叫起来:
“住手我跟四小姐有约有约”
汤四小姐远远听见,只气得浑身抖得站不住,汤****奶跳着脚吩咐着:
“打打断他的腿先撕烂他的嘴”
几个家丁冲上来,堵了程悯海的嘴,用力往程悯海脸上甩着巴掌,千月挑着眉梢,惊讶过后,竟笑得前仰后合,点着程悯海吩咐道:
“别让人把他打死了。”
正在煮茶的小厮忙打了手势吩咐了下去,汤家帷幔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四五个仿佛挑山的脚夫模样的人,冲上去劝着架,胡乱指责着,用力拖了鼻青脸肿的程悯海出来。
程悯海脱了身,连几个心腹小厮也不管了,只管往山下狂逃而去。几个小厮也被挑夫们拖了出来,跟在程悯海身后,一路狂奔着往山下逃去。
几个挑夫看着一主几仆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几口,也不理会汤府家丁,相互招呼着,挑着担子自顾走了。
汤四小姐和汤****奶也没了赏景的心情,匆匆下山上了车,往城里赶了回去。
程悯海惊魂不定的一路狂逃着,一口气跑了一里多路,回头看着身后只有几个小厮跟着,汤府的下人并没有追上来,才舒了口气,扶着颗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一会儿,也不敢多歇,拖着脚步赶紧往山下走去,脚软腿酸的赶到山下,正要上车,远远看见周世新骑在马上,带着几个伴当,在几十个长随、小厮的簇拥下,正往这边过来。程悯海缩了缩肩膀,就要赶紧往车上钻,这样子不好见人,过于狼狈。
周世新骑在马上,却已经远远看到了程悯海,扬着马鞭,高声叫着他,带着众人往程悯海这边奔了过来。
程悯海只好再从车上下来,尴尬不已的长揖见着礼,紧跟着周世新的林三公子用马鞭指着程悯海调笑道:
“这是怎么了?爬哪家姑娘的闺房?被人家打了?啊?”
周围的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
好象晚了点,亲亲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