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防不胜防
兰初眨着眼睛,看着冬末,只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李小暖看着两人,满脸促狭的笑着,又伸出一根指头,接着说道:
“其三,说来也怪,那些皇子皇孙们,个个聪明绝顶,又个个糊涂绝顶,一个一个的,跟中了邪一样,偏偏都想着要干皇上这活,为了当上这皇上,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冬末急忙点着头,
“姑娘说的这个,我倒是在戏里听过就是争储可吓人了”
“对呀就跟那戏里唱的一样,这些皇子皇孙们,一个个恨不得你杀了我、我杀了你,什么仁义廉耻、兄弟父子的,统统扔得没边儿了唉,史书上都说过的,天家无亲情父子,这皇上,身边的人不能信,兄弟父子不能信,天下就没有他能亲能信的人你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怜?就这么个可怜人,清闲些也就算了,可偏偏天天还得累死累活的干那么多的活,可怜噢”
李小暖长长短短的感叹起来。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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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目瞪口呆的听着李小暖的话,只恨不得冲进去捂住她的嘴,伸手拖着周景然就要往外走,周景然甩着程恪的手,转过头,一脸古怪的笑着,看着程恪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介意,上前半步,仍俯在窗前继续往里看着,程恪又急又恨的转了两圈,又不敢硬拖着周景然离开,只好强压着性子靠到窗前,往屋里探看着。
冬末和兰初相互看了看,狐疑的看着李小暖说道:
“这肯定又是姑娘杜撰出来骗我们的。”
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掂了只杏脯扔到嘴里,一边咬着杏脯,一边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慢腾腾的说道:
“兰初这话,倒让我想起个笑话来,要不要听?”
冬末和兰初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
“姑娘又要编排我们了?”
李小暖嘻嘻笑着说道:
“不是,给你们说个我们乡下人的笑话,我们乡下吧,夏天热的时候,晚上吃了饭,大家就聚在外头乘凉说闲话,累了一天了,就说起了这富贵人家的好日子,有个乡里公认见多识广的老头就说了,‘我听我祖爷爷说过,那皇上要是饿了,都是从搭包里掏根人参出来咬一口,咬一口就能管好几天’旁边老头婆娘就说了,‘这个我也知道,那皇后要是饿了啊,就喊‘宫女,拿只柿饼子来我吃吃’’”
李小暖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着,冬末和兰初听到一半,就笑倒在榻上。>>雅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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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外,周景然笑得站不住,贴着墙壁几乎滑到了地上,程恪用手捂着嘴,笑得肩膀耸动着,直不起腰来,只勉强的招手叫着洛川和青平,扶着两人往角门处疾步出去了。
程恪和周景然回到娑罗馆,才放开声音,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好大一会儿,周景然直起身子,看着程恪说道:
“那丫头果然就是这李小暖真是越长越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这份有趣,这样通透,更是难得”
周景然说到一半,又哈哈大笑起来,
“干皇上这活……可怜哈哈哈,有意思头一回听人这么说,要是大哥听到这话……”
“要是诚王听到这话,这丫头就没命了”
程恪瞥了眼周景然,扯了扯嘴角说道,周景然微微呆了下,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去什么不好的东西,
“算了,不提他,一提他就让人丧气小恪,这个丫头,我要了,回去我就让人来找李老夫人提亲。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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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慢慢收了笑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周景然问道:
“做正妃?皇上能答应?贵妃能答应?”
周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正妃,早就定了人选了,这事,我也没有法子,可侧妃,父亲答应过,让我自己作主,虽说名份上差了一点,嗯,”
周景然沉吟着,想了想,接着说道:
“我就早一天抬她进府就是,除了这名份,别处,不会让她委屈半分去”
程恪的脸色一点点阴了下来,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周景然,紧紧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要她?还是要我?”
周景然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半晌才呛着般猛然咳了起来,跳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用手指点着程恪,又气又笑的说道:
“这是什么话?这哪跟哪”
“你要她,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我,就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有我在,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程恪盯着周景然,固执而绝然的说道,周景然抬手抚着额头,苦恼的看着满脸执拗的程恪,
“小恪,咱们是姑表兄弟这且不说,你我这十几年的情份,还有谁比咱们俩个更亲的?这天下还能有什么事,能让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的?啊?就这么点小事?不过一个小丫头,你看看你……”
程恪紧紧抿着嘴,眯着眼睛盯着周景然,一言不发,周景然颓然倒在了扶手椅上,满脸无奈的看着程恪,想了半天,摊着手说道:
“反正,那丫头还小着呢,这事,咱们过几年再说,等她大了再说,这样总行了吧?……”
程恪盯着周景然,还是一言不发,周景然等了半晌,见程恪阴沉着脸,只是不发一言,气得又跳了起来,点着程恪,跺着脚叫道:
“好,好好好,算你狠我要你,要你你个混帐东西”
周景然咬牙切齿、心疼不已的叫骂着,程恪舒了口气,面容轻松的坐到了椅子上,也不理会还在跳脚大骂着他的周景然,端起杯子,自顾自悠然的喝起茶来。
古府做完法事,李老夫人就打发古萧过来陪着程恪和周景然,在上里镇周边到处闲逛着。
李小暖依旧一早到瑞萱堂请安,吃了饭,就紧紧盯住古云欢,盯着她和她一起去翠薇厅,她不去,她也不去。
若是哪天程恪和周景然偶尔没出门,李小暖就借着李老夫人,必定拖着古云欢一道到后面小佛堂抄**去。
古云欢头疼不已,出了瑞萱堂院门,顿住脚步,看着李小暖恨恨的说道:
“我头痛,我病了,要回去歇着”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闲闲的说道:
“我也头痛,我也病了,让冬末替咱们去禀了老祖宗,请几个大夫过来诊诊吧”
“你”
古云欢指着李小暖,气得跺起脚来,李小暖挑了挑眉头,笑容满面的看着古云欢,古云欢气恼起来,
“平日里看你,也是个知情知趣的,这几天怎么就改了性子了?哪里学得这样……让人不喜欢的?”
李小暖笑嘻嘻的上前拖着古云欢的胳膊,细声细气的说道:
“二姐姐,你不在边上,我害怕得很那些管事婆子,个个都那么厉害,你要是不在边上,我紧张得连数目字都看不清楚,好姐姐,小暖没你不行啊”
古云欢被李小暖拖着,无奈的往翠薇厅走去。
程恪和周景然一连住了十天都过了,竟还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只把李小暖急得火气都上来了,也不敢流露出分毫来,只天天晚上躺在床上,念着佛求着菩萨,赶紧打发两人回去京城。
申正时分,李小暖在小佛堂后面的园子里,正指挥着小丫头移种一株橘瓤,兰初额角渗着汗,小心的溜了进来,站在园子入口处的一块假山石后,招手叫着李小暖,李小暖眼风扫了扫周边,缓步踱了过去。
兰初满眼焦急的看着李小暖,贴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禀报道:
“今天轮着我在菡萏院边上的亭子里做针线,刚刚看到二小姐带着侍琴,出门往前院方向去了,我就从旁边抄小道迎了过去,二小姐好象没看到我一般,理也没理我,侍琴古古怪怪的看着我说‘我陪姑娘去前院巡查去’我就赶紧跑过来禀报姑娘了。”
“表少爷回来没有?”
李小暖拧着眉头问道,兰初怔了怔,摇了摇头,
“不知道。”
兰初不知道,古云欢必定是知道的巡查,这借口找得真是不伦不类,那是前院,要你巡查个毛啊?
他喵个猫的看起来是那个程恪今天早回来了,好好儿的,怎么能早回来呢?李小暖只觉得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着,这古云欢,真是晕了头了
李小暖抬手示意兰初等一等,急忙转身进了屋,找了翠莲,低低的说道:
“翠莲姐姐,等会儿老祖宗醒了,麻烦姐姐替我禀报一声,二姐姐打发人来叫我过去,一起看看准备让表少爷带走的干果子,我去看好了就回来。”
翠莲忙站起来,满脸笑容的答应着。
李小暖带着兰初,稳着步子出了瑞萱堂院门,转了个弯,就带着兰初,拎着裙子,抄着近道往前院娑罗馆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离娑罗馆不远的拐角处,李小暖收住脚步,气喘吁吁的吩咐着兰初:
“前面是娑罗馆,外门房当值的婆子,是咱们府里的人,你装个憨,就说自己在找二小姐,看看她们怎么说,菩萨保佑,要是能赶到前头就万事大吉了”
第七十九章 谁更恶劣
不大会儿,兰初跑了回来,点着头禀报着:
“那婆子说,进去了,刚进,和侍琴。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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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气得几乎跳起脚来,这古云欢,真是个没脑子的傻蛋自古女子放下矜持,主动上前的,哪有一个好下场的?男人个个都是贱脾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喵个猫的
李小暖跺着脚,也顾不得其它,推着兰初,
“赶紧,拖她回来”
“我?”
兰初瞪大眼睛,愕然看着李小暖,李小暖一边拉着她往前奔,一边恨恨的说道:
“不是我,是我们”
在她们后面不远处,花木晃动,人影隐约。
兰初紧跟着李小暖,奔着娑罗院就冲了进去,大门外的婆子一时傻住了,看着急冲进去的李小暖和兰初,眼珠几乎瞪了出来。
李小暖在二门前顿了顿脚步,略理了理衣裙,步履稳重却急促的往里冲了进去,兰初紧盯着李小暖,也跟着拉了拉衣裙,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后面。
兰初学着李小暖,目不斜视,跟着往正屋直闯进去。
侍立在正屋门口的洛川看到李小暖跨进正院门,也不走抄手游廊,径直从院子中间的青石路直冲了进来,愕然的眨了下眼睛,急忙抬手止住了正要上前呵斥阻拦的几个小厮,自己赶紧上前半步,恭敬的打起了帘子。
李小暖也顾不得其它,直冲了进去,兰初紧紧跟着,一步不敢落下。
屋里,古云欢正紧张而局促的坐在东边的扶手椅上,侍琴垂手低头,缩着身子紧挨着古云欢的椅子侍立着,程恪微微皱着眉头,冷着脸端坐在古云欢对面的扶手椅上,周景然跷着二郎腿,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慢慢的摇着扇子,半眯着眼睛,满脸揶揄看着程恪和古云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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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突然掀起,李小暖带着兰初冲了进来,屋里的人齐齐的转头看了过来,古云欢呆怔着,咬着嘴唇,脸上的绯红更浓了,侍琴仿佛看到救星般,满脸惊喜,周景然高高挑着眉梢,坐直了身子,满脸兴奋的盯着李小暖,程恪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起到一半,又急忙坐了下去,眼光扫过紧盯着李小暖的周景然,轻轻“哼”了一声。
李小暖微微喘息着,稳住身子,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众人,微微曲膝略福了福,也不理会坐在旁边的程恪和周景然,径直走到古云欢身边,笑盈盈的说道:
“二姐姐,上午不是说要去挑给姨母带过去的干果蜜饯吗?我到菡萏院没找到你,听婆子说你过来前院,就找过来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夫人吩咐要多带几样过去呢,再晚就来不及了。”
古云欢脸色变幻着,正要说话,程恪抢过了话头,
“要是挑干果蜜饯,倒正经应该过来和我商量商量,你们府上的蜜饯,做的也算是好的了,就是酸味重了些。”
古云欢眼睛闪亮着,浓浓的喜悦从眼角漫延下来,李小暖看着瞬间容光焕发的古云欢,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这样少艾初恋,自己也有过,那个时候,不用他说话,一个眼神就是天堂
古云欢微微有些紧张的正要答话,李小暖转过身,看着程恪抢着说道:
“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吃这些干果啊、蜜饯啊什么的,原来表少爷也喜欢吃这些东西。”
李小暖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恪,古云欢看他是痴迷,他从头到脚可都是清醒着的若有意,就该托人求亲,若无意,喵的无意你挑这样的话头做什么?
程恪脸色微变,正要说话,李小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抢过话头接着说道:
“表少爷穿这样粉嫩的黄色,真是好看原来表少爷也跟我们闺阁女子一样,喜欢蜜饯啦、粉黄嫩绿啦这样的东西要不,表少爷跟我们一起去挑蜜饯吧,我和二姐姐还有个用花瓣淘香露的法子,淘出来的香露香味似有似无,撒在衣服上,能香一两天呢,表少爷必定喜欢的表少爷喜欢芙蓉还是蔷薇?平时都熏什么香?”
古云欢看着话痨般的李小暖,怔怔的眨着眼睛,程恪额头青筋高高暴起,指着李小暖,却说不出话来,周景然看着暴怒起来的程恪,用手拍着椅子扶手,跺着脚,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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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斜睇着周景然,眯了眯眼睛,笑盈盈的说道:
“周公子既是表少爷最心爱的清客相公,必定也是极精通这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了?要不,两位公子和我们一起去挑蜜饯去?”
周景然的笑声嘎然而止,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程恪舒了口气,幸灾乐祸的看着周景然,李小暖扫了两人一眼,转身拉着古云欢,笑着说道:
“他们不去就算了,咱们得赶紧走了,老祖宗该到处找咱们了,赶紧走吧。”
古云欢脸色微变,急忙起身,微微曲膝告辞,李小暖拉着她,只管往外走去。
兰初和侍琴紧紧跟着,四人步履急促的出了娑罗馆,转进角门,李小暖才松开古云欢,转过头吩咐着侍琴和兰初,
“你们两个,左右看着,我和二姐姐说几句话。”
侍琴和兰初曲膝应了,一前一后离开十几步,小心的左右观望着。
古云欢两只脚不停的替换着,满身不自在的站着,李小暖看着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说道:
“这是大姐姐出嫁前交待我的,表少爷来的时候,让我看着你,若有什么事,就让人捎信给她。”
李小暖顿了顿,古云欢脸色难堪起来,垂着头,两只手用力扯着帕子,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李小暖看着她,接着说道:
“今天这事,只怕瞒不过去,是二姐姐自己说去,还是我和老祖宗说去?要不,就捎信给大姐姐,让她来说?”
古云欢猛然抬头看着李小暖,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李小暖无奈起来,颓然的耸拉着肩膀,摊着手说道:
“二姐姐,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看过的那些传奇话本里,那些私相授受的,可有一个好结局的?在男子,不过‘****’二字,碰到那没脸没皮的,不以为耻,反要以为荣,在女子,就是品性不端,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这家里,带有夫人、有老祖宗做主呢,你唉”
李小暖唉声叹气的看着古云欢,古云欢用帕子抹着眼泪,想了想,低着头说道:
“我去找母亲。”
李小暖舒了口气,急忙招手叫了侍琴过来,
“你陪你们姑娘去澄心院,快去。”
侍琴转头看着古云欢,见她垂头掉着眼泪,没有反对的意思,忙曲膝答应着,扶着古云欢往澄心院方向走去。
李小暖远远缀着,看着古云欢进了澄心院,才松了口气,带着兰初往瑞萱堂回去了。
李老夫人已经醒了,正坐在东厢榻上,捻着佛珠,慢慢翻着本经书看着。
李小暖进来,见了礼,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李老夫人合上经书,笑着看着李小暖问道:
“蜜饯挑好了?”
“嗯。”
李小暖似是而非的答应着,抬头看着李老夫人,迟疑着说道:
“二姐姐,有些个不放心,怕挑的不合姨母的意,就和我一起,到娑罗馆问表少爷去了。”
李小暖的声音越来越低,李老夫人呆了呆,放下手里的佛珠,紧盯着李小暖,声音平缓的问道:
“你去那里找到她的?”
“嗯。”
李小暖垂着头答应着,
“也没问出什么来,二姐姐说要去找夫人商量商量,这会儿大约还在澄心院。”
李老夫人微微舒了口气,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大姐姐出嫁前交待我的,说若是表少爷过来小住,就让我和二姐姐一处,有事就和老祖宗说,大姐姐说,这事,总不能交待给古萧,也只好交待给我。”
李小暖仰头看着李老夫人说道,李老夫人松了口气,笑着抚着李小暖的头顶,
“你是个好孩子,唉,云姗是个懂事的,出了嫁还操心着家里的事。”
古云欢带着侍琴,慢慢蹭进了澄心院,周夫人坐在榻上,面前摊了一堆的丝绸料子,正和兰若一样样摸着、比划着,挑着做婴儿衣服的料子。
见古云欢进来,周夫人忙笑着招手叫了古云欢坐过来,
“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帮我看看,哪个好看些。”
古云欢侧身坐到榻沿上,心不在焉的掂起料子,用手指摩擦着,只不说话,兰若觉出些不对来,忙偷偷示意着周夫人,周夫人仔细打量着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古云欢,心疼的问道:
“我的儿,累着了?”
古云欢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布料,揪着帕子,半晌才低声说道:
“母亲,我,想跟您说说话儿。”
周夫人惊讶着莫名其妙起来,忙点着头,挥手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伸手抚着古云欢的面颊,温和的说道:
“说吧,有什么话跟母亲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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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凌晨到的家,累死了,今天就一章吧,明天双更
抱抱各位,群亲个
第八十章 水准
“母亲”
古云欢泪眼盈盈的抬头看着周夫人,张了张嘴,脸上红涨起来,话没说出来,眼泪却滚了下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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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心疼起来,忙怜惜的用帕子给古云欢拭着眼泪,声音更加温和起来,
“我的儿,什么事把你委屈成这样?这家里,还能有什么人、什么事委屈了你不成?别哭别哭,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有母亲给你做主呢。”
古云欢流着眼泪,慢慢点了点头,咬着嘴唇,半晌才含糊着低低的说道:
“母亲,你知道,姨母最疼我,从小我就听你说过……说过……”
古云欢脸上涨得通红,含糊着说不下去了,周夫人呆呆的眨了两下眼睛,半晌,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忙抓着古云欢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小恪和你说什么了?小恪找你了?”
“没”
古云欢急忙摇着头,羞得眼睛都红了,
“没有他没找我”
“那你?”
周夫人仿佛有些失望的松开古云欢,看着古云欢又困惑起来,古云欢急了起来,用脚轻轻踢着榻前放着的脚踏,抱怨般说道:
“母亲,他……今年都十七了汝南王……家,一向成亲早母亲你”
古云欢扭过身子,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周夫人恍然明白了过来,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前几年,程恪去边关前,她就探过姐姐的话,如今程恪都十七了,依着汝南王府的旧例,也就是今明两年,程恪就该成亲了,若姐姐有这意思,也该递个信儿过来了,若没有这意思,那程恪过来就住着不走做什么?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只把个人送过来的道理,这事,姐姐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周夫人迷惑的沉吟着,古云欢等了一阵子,没听到动静,忙转过身,看着正在出神的周夫人,伤心起来,流着眼泪低低的叫道:
“母亲”
周夫人恍过神来,看着满脸泪痕、伤心不已的古云欢,心疼起来,忙安慰着她:
“我的儿,别哭了,这事,咱们是女儿家,得矜持着些才好,哪好主动提上门去的?我的云欢这般品貌,谁见了不爱的?你只放心……这事……先放心。雅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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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的安慰有些苍白无力起来,古云欢睁大眼睛看着周夫人,更加伤心起来,
“母亲当年,不就是外公托人上门先求的咱们家?为什么如今偏偏不好……了?”
周夫人窒了窒,想沉下脸,可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古云欢,又忍不下心来,只好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当年外公为了母亲,就能放低镇宁侯爷的身份,上门先求了咱们家,如今母亲疼我,难道不如外公疼你吗?”
周夫人脸色青白起来,古云欢用帕子掩着脸,低低的抽泣起来,周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姐姐到底什么意思?若是提了,真被驳了回来,这面子……这口气往哪儿放?往后,还如何见面?
古云欢偷眼看着发着怔的周夫人,抽泣的声音更委屈了,周夫人仿佛下了决心般,无奈的点头答应着,
“这事,母亲得和老祖宗商量了才行,我今天晚上就和老祖宗商量这事,你先别哭了,唉,母亲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古云欢眼睛里闪过丝欢喜,渐渐止了哭泣,红着眼睛,垂着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帕子。
周夫人又苦恼的、重重的叹了口气,叫了丫头进来,侍候着古云欢净了面,又吩咐她躺在旁边,闭目歇息了一会儿,才叫了侍琴进来,仔细嘱咐了,打发她侍候着古云欢回去了。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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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了饭,周夫人和李老夫人商量了,到底又写了封信,叫了个管事,连夜送进京城汝南王府去了。
李小暖回到松风院,洗了澡,摊开手脚,悠闲的躺在榻上看着书,古云欢今天这事,是坏事,不过也是好事,总算是摆到了明面上,往后有什么事,自然是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操心去,与她就无关了,这福祸相依,还真是各占一面。
李小暖眯着眼睛微笑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端起杯子,慢慢的喝着自己做的花茶。
冬末拉长着脸,掀帘子进来,略曲了曲膝,急忙走到榻前,侧着身子坐下,低声禀报道:
“守垂花门的乔婆子,姑娘可还记得?”
李小暖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冬末气恼的叹了口气,
“刚就是她来找我,拉着我,说今天周嬷嬷过来问她,见没见到姑娘带着兰初从垂花门出去,她说她没看见,周嬷嬷就骂了她,说明明有人看到姑娘去了娑罗馆,她却没看到姑娘出垂花门,必是没有用心当差,要革了她的差使去。”
李小暖坐直了身子,脸色沉郁下来,冬末小心的看着李小暖的脸色,接着说道:
“她说要过来求姑娘可怜可怜她,跟周嬷嬷说一声,不是她没用心,只是姑娘不是从垂花门出去的。”
李小暖似笑非笑的挑着眉梢,失笑起来,看着冬末问道:
“她还在门口等着回话呢?”
冬末点了点头,看着李小暖安慰道:
“姑娘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倒不值得,她不过仗着是周嬷嬷的心腹,就是姓周的也不能把咱们松风院怎么样不过一个奴才”
李小暖笑了起来,也不说话,思量了片刻,笑盈盈的看着冬末吩咐道:
“你取五两银子出去,放低身段,越低声下气越好,好好求求她,跟她说,你家姑娘根本就没出过垂花门,也没去过什么前院娑罗馆的,求着她别听人乱说,这事,万万不能再乱说乱传了”
冬末眨着眼睛,怔怔的想了想,看着李小暖迟疑着问道:
“姑娘是想……”
李小暖歪着头,笑盈盈的说道:
“这事,只看她的本心了,若好自然好,若不好,自然不好。”
冬末点了点头,站起来笑着答应着,
“我知道了,姑娘放心。”
说着,进里屋取了五两银子出来,用帕子包了,出去找乔婆子求情去了。
第二天,古云欢只说头痛,连早饭也没吃,李小暖思量了下,也让人传了话,只说身子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回。
周嬷嬷端坐在翠薇厅,听了婆子的传话,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来,打发婆子下去,周嬷嬷慢慢喝着茶,仔细盘算停当了,才起身理了理衣裙,步履端庄的往澄心院去了。
澄心院里,周夫人刚从瑞萱堂回来没多大会儿,正歪在榻上,闭着眼睛歇息着,一个小丫头半跪在脚榻上,用美人捶轻轻给她捶着腿。
周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美人捶,挥手斥退了小丫头,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轻轻捶了起来。
周夫人睁开眼睛,看见周嬷嬷,微微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周嬷嬷轻轻敲着美人捶,带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
“夫人要操心的事太多,今天面色象是不大好。”
周夫人缓缓叹了口气,周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仿佛极为难的接着说道:
“有件事,也不敢不跟夫人禀报了,可若说了,奴婢又怕惹夫人生气。”
周夫人睁开眼睛,看着周嬷嬷,微微皱了皱眉头,
“说吧,这几年,我万事都看得开了,还有什么事能让我生气的?说吧。”
周嬷嬷陪着满脸笑容,
“夫人这几年倒真是越发豁达了,这是夫人的福祉,昨儿个下午,前院管花草的钱婆子跟我说,象是看到表小姐往娑罗馆过去了。”
周嬷嬷顿了顿,周夫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周嬷嬷,周嬷嬷满眼忧虑的看着周夫人,接着说道:
“我想着,平白无故的,表小姐往娑罗馆那边做什么去的?就留了心,赶紧到娑罗馆外门房,找当值的婆子问了,那婆子说……”
周嬷嬷为难的顿住了,周夫人坐直了身子,直盯着周嬷嬷问道:
“说什么了?”
“说是表小姐带着个丫头进去了,我想着这必是夫人或是老祖宗有差遣的,也没在意,晚上到垂花门巡查时,就顺便问了问当值的乔婆子,谁知道那乔婆子竟说她没看到表小姐从垂花门出去过。”
周夫人气息有些不均起来,盯着周嬷嬷,眼神里带出些凌利来,周嬷嬷暗暗舒了口气,笑着接着说道:
“我想着必是乔婆子没好好当差,就要革了她的差使,那乔婆子就哭天喊地的叫起撞天屈来,非要去找表小姐说道说道,结果”
周嬷嬷面色古怪起来,
“结果,表小姐竟让冬末赏了乔婆子五两银子死咬着她家姑娘从来没出去过,也没去过前院,冬末苦苦求着乔婆子,求着她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那乔婆子是个胆小怕事的,哪里敢瞒这样的事?回来就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连银子的事,也没敢瞒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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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悠然
周夫人眼眶微微缩了缩,紧绷着脸,盯着周嬷嬷,周嬷嬷痛心的叹着气,
“原本我也没敢多想,可这平白无故的,表小姐一赏就是五两银子,那娑罗馆的婆子可是亲眼看见她进了院子,夫人知道,昨儿个,表少爷和周公子早早就回来了,夫人,这事,唉这样的事,哪里能怠慢半分的?今天一早,我就让人细细去打听这事了,这可关着咱们古家的声誉”
周夫人气息急促起来,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挥在了周嬷嬷脸上
周嬷嬷捂着脸傻住了,周夫人喘着气,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周嬷嬷呵骂道:
“一个奴才,反了你了表小姐也是你能查的?主子的一言一行,要你个奴才管着的?我敬你是个老人,倒敬出妖蛾子来了你一个下溅奴才,没凭没据的,竟敢编排起主子来了,竟敢明目张胆的查起主子的行踪来赶明儿,你是不是要查到我头上,查到老祖宗头上去了?我再好的性儿,也容不得你这样欺主的奴才,来人”
兰若带着丫头婆子,急忙进了屋,垂手等着吩咐,周夫人喘着粗气,抬手指着跪倒在地上,一脸错愕、茫然、不知所措着的周嬷嬷,满脸恨意的吩咐道:
“我若饶了你,明儿这府里就能反了天,满地谣言了拖出去,给我打打二十棍子”
两个婆子上前拖着周嬷嬷就往外走,周嬷嬷恍过神来,恐惧的声音尖利着求着饶,
“夫人饶了奴婢我再不敢了奴婢错了,夫人饶命”
旁边的婆子迟疑着看着周夫人,周夫人恨恨的捶着榻叫着:
“拖出去拖出去”
旁边的婆子忙上前堵了周嬷嬷的嘴,用力拖了她出去,周夫人喘着气,转过头,看着兰若狠狠的吩咐道:
“你去叫那些奴才们都进来看着给我吩咐下去,谁再敢欺主,谁再敢乱嚼舌头根子,立即乱棍打死”
兰若身子微微抖动了下,恭敬的答应着退了出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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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挨打的事风一般传遍了古府各处,李老夫人听了翠莲的禀报,眼皮也没抬,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往后若能长点心眼,也算不枉这一顿棍子。”
翠莲陪着笑听着李老夫人仿佛自言自语的低语,心里微微动了动。
冬末眉飞色舞的和李小暖说着热闹,李小暖歪在榻上,一边吃着杏脯,一边拿着本书看着,冬末嘟起嘴来,
“姑娘,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听着呢,你说就是。”
李小暖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说道,冬末探过身子,伸手夺过李小暖手里的书,
“这么大的事,姑娘也要听我说说才好呢”
李小暖咬着嘴里的杏脯,笑着直起身子,摊着手说道:
“不就是周嬷嬷挨了打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兰若可是传了夫人的话,周嬷嬷是因为欺主才挨的打,谁都知道,周嬷嬷欺的可是姑娘这个主”
“嗯?那又如何?”
李小暖漫不经心的问道,冬末窒了窒,无奈的看着李小暖叹起气来,
“周嬷嬷都挨了打,往后看谁敢看轻姑娘半分去”
“唉,傻冬末,你呀,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往后还要再多份小心才好。”
李小暖苦笑着叹起气来,
“今天这事,必是从昨晚乔婆子那件事上延过来的,那周嬷嬷大约是认定我私下里去了娑罗馆,想着我必是有所图谋,和夫人告状去了,不过是吃亏在不小心上头,一时的失手罢了。”
冬末嘟着嘴,有些不服气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闲闲的歪在榻上,又掂了块杏脯放到嘴里,接着说道:
“夫人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你真当是因为周嬷嬷欺主?我是老祖宗拣来的野丫头,是依附着古家求个暖饱的孤女,这身份变不了,别的也都跟着变不了,再说,如今这日子,没哪一处不好,人哪,要知足,心比天高,就只能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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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想了想,也跟着心平气和的笑了起来,
“姑娘说的对,姑娘这身份摆在这里,如今这日子,也还真是没哪一处不好,敢给姑娘使绊子的,姑娘想教训她,她就挨了板子”
李小暖“噗”的一声,差点把嘴里的杏脯喷了出来,忙坐直身子,点着冬末说道:
“胡说什么?她挨打,关我什么事?”
冬末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说道:
“我就爱姑娘这个,就爱姑娘说的这个……什么低调。”
李小暖白了眼冬末,俯身拿过书,自顾自看着,不再理她。
程恪和周景然还是带着古萧四处晃荡着,没有半分离去的意思,李小暖心思放宽了下来,也不再理会两人走不走的事,反正走不走,与她也没有半分的影响了。
眼看着二月滑过,三月临近了,周景然和程恪兴致勃勃的盘算着要去灵应寺后面的应山上看桃花去。
古萧禀了李老夫人,长随小厮带着酒水点心等等各色物品,一行三四辆车,十几匹马,悠然的往灵应寺方向晃了过去。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行人从灵应寺偏门进了寺里一处香房小院内,小院里早就收拾停当,程恪等人下了马,在小院里慢慢喝了杯茶,歇息了一会儿,才起身带着长随小厮,穿过寺院后门,沿着曲折的山路,往应山上走去。
应山是上里镇周边最高的一座山了,越州的山,都是既不高也不险,多以翠绿青秀见长,其实倒更象是一座座青翠碧绿的高大土丘,说是山,倒有些委屈了山字。
三人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致,一边缓步往上走着,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半山腰一处亭子里,周景然停住脚步,站在亭子里,往四周看着,伸展着手臂笑着建议道:
“咱们在这里歇歇,观风赏景,你们看,看样看去,漫山遍野的轻红fen紫,如烟如雾,如云如霞,美极”
程恪并肩站到周景然身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古萧也走到亭子边,往外探看着,周景然仿佛想起了什么,用扇子掩着脸,轻轻笑了起来,
“轻红fen紫,粉黄嫩绿”
说着,转头看着一身白衣的程恪,收了扇子,轻轻拍着手掌说道:
“那袭粉嫩黄衫,丢了真是太可惜了”
程恪眉棱跳了跳,转头看着周景然,慢腾腾的说道:
“清客相公,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周景然轻轻咳了几声,“啪”的打开折扇,嘿嘿笑着说道:
“赏景赏景,如此美景,不可错过啊”
古萧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程恪也摇起扇子,悠然的看着漫山的桃花,古萧也转头欣赏着满山的桃花,手指在衣服上轻轻动着,仿佛在描画着眼前的美景,三人沉默了片刻,古萧笑着说道:
“前年,暖暖说了一句诗,让我画出来,我到底也没画出幅好的来。”
周景然转过头,笑容满面的问道:
“什么诗?说来我听听。”
程恪也转头看着古萧,凝神听着,古萧笑着说道:
“就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桃花相映红,”
周景然慢慢念着,拧眉想了半天,转头看着程恪问道:
“这是谁的诗?我象是头一回听说,你读过没有?”
程恪仔细想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古萧笑了起来,
“我也没听说过,暖暖说她也记不得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了,也就只记得这一句。”
程恪狐疑的看着古萧问道:
“你不是说她就只念到了幼学琼林?怎么她读过的书,你倒没读过的?”
“噢,暖暖虽说只念了幼学琼林,可暖暖最喜欢看书,什么书都喜欢看,外书房的书,她都快看遍了,现在经常去里头找书看,暖暖说她只要有书看,就心满意足了,她看了多少书,我也不知道。”
古萧弯着眼睛笑着说道,周景然眉梢轻轻挑了起来,斜睇着程恪,满眼的笑意,程恪斜着周景然一眼,转身坐到竹摇椅上,端起杯茶,看着远山的景色,慢慢喝了起来,周景然示意着古萧,也坐到了椅子上,三人静静的喝着茶,欣赏着这山间美景,享受着这份诗情画意的闲暇。
周景然半躺在摇椅上,慢慢晃着,半晌才叹息着感慨道:
“若再有朵玲珑剔透之解语花,人生夫复何求?小恪啊……”
“不行”
程恪眼眶抽动了几下,狠狠的断然拒绝道,周景然叹息着伤感着往后倒去,
“好好好,唉……如此美景,让人好生伤感好生伤感”
程恪脚跷得高高的,慢慢品着茶,仿佛没听到周景然的抱怨,古萧挠了挠头,恪表哥和周大哥总喜欢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周景然叹息了一会儿,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往左右看了看,抬脚往亭子外走去,
“折几枝桃花回去插瓶。”
程恪忙跳了起来,紧跟在周景然后面,周景然回头看着程恪,用折扇轻轻敲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不过折几根桃花,这里能有什么东西的?不用你跟着。”
“小心着些好”
周景然笑着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出了亭子,往旁边一株怒放的桃树走去。
第八十二章 险境
程恪和周景然并肩往亭子外晃去,远山和青平等几个小厮也跟了出来,稍落后半步,呈半圆形散开着,小心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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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然晃到桃树下,围着桃树转了一圈,挑剔着不是嫌这一枝粗,就是嫌那一枝太过直白,横竖没有看中的,又晃到了另一株桃树下,一连看了几株,也没找到合意的树枝,程恪摇着折扇,跟着他往前晃着,见哪枝都只说一个“好”字。
周景然仰头寻找着中意的桃枝,突然从离他不远的右边山石后猛然窜出个黑影来,如利箭般冲着周景然射了过来。
程恪比黑影略慢了一丝,纵身跃起,冲着黑影直扑了过去。
远山和洛川紧跟着程恪扑向黑影,青平、静安和南海扑到周景然身边,团团将他围在了中间。
程恪右手的折扇和黑影手里的短剑碰到了一处,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碰击声,程恪手里的折扇瞬间碎开,左手已经从袖子里顺出柄寒光凛凛的短剑来,几乎是同时刺了出去。
远山和洛川也扑了过来,挥着长剑直刺过去,仿佛只是眨眼间,黑影身上就多了几个血洞,喘息着委顿在地,片刻功夫就没了声息。
周景然脸色铁青,往尸体旁走了过来,程恪伸手拦住了他,推着他离开了两步。
远山和洛川用长剑熟捻的划开挑去黑影的衣服,用剑尖拨动着,一寸寸仔细查看着,然后用脚把尸体踢翻过去,把背后也仔细查看了一遍,转头看着程恪和周景然,低声禀报道:
“很干净,死士。”
程恪点了点头,回身看着周景然,低声说道:
“又是这种圈养的死士,极难查出。”
周景然紧紧攥着手里的折扇,眼神狠利的盯着****不着的伏在地上的尸体,声音冷冽的低低的说道:
“查?还用查?除了那个蠢货,谁还能养出这样的蠢货?”
周景然眼角抽动着暴怒起来,猛的将手里的折扇砸向地上的尸体,压抑着声音,低低的吼道:
“他还不放心还不放心非得我死了?啊?畜生人渣”
程恪的脸色也晦暗下来,伸手抓住周景然的肩膀,护着他往后退了两步,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埋了?”
“呸剁碎喂狗”
周景然恶狠狠的咆哮着,程恪轻轻咳了一声,挥手示意着远山和洛川,远山和洛川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只好挥着长剑分解起尸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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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推着周景然往亭子里走去,
“别看了,咱们回去吧。”
周景然的暴怒渐渐消去,垂着头,满身寥落的和程恪并肩往亭子里走去,程恪转头看着他,想了想,轻声安慰道:
“你也想开些,这个......唉,想开些吧,总会好起来的。”
周景然垂着头,闷闷的往前走着,也不接话,半晌,顿住脚步,转头看着程恪,强笑着说道:
“你说,我要是出家做了和尚,他是不是就能放心了?就能放过我了?”
程恪挑着眉头苦笑起来,
“做和尚?亏你想得出,你要是想做和尚,我陪你去。”
周景然笑了起来,轻轻捶了捶程恪的肩膀,两人一起并肩进了亭子。
古萧脸色苍白着,昆河护卫着他,见程恪和周景然进了亭子,才和青平、南海一起,退到亭子周边警戒着。
程恪怔了怔,笑着上前拍了拍古萧的肩膀,轻松的说道:
“吓着了?没事,一个小毛贼,大概是看中了你周大哥帽子上的那块玉,不知死活的扑过来抢,没事了,算不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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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萧惊恐着疑惑着点了点头,周景然笑盈盈的上前,敲了敲古萧的额头,笑着说道:
“一个小毛贼就把你吓成这样了?真是个孩子,好了,听你恪表哥的,没事了,咱们回去吧,让个小人坏了兴致。”
三人出了亭子,在几个小厮的拱卫下,往山下走去,进了灵应寺院子,周景然落后半步,微微示意着程恪,程恪会意,吩咐了小厮长随收拾东西回去,拉了古萧,往旁边站了站,笑着说道:
“萧弟,今天这事,回去就不要和夫人、老夫人说了,这样的小事,用不着惊动她们。”
古萧迟疑着,仰头看着程恪,低声说道:
“可是,死了人……”
“万事有我呢,你放心,你只记着,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别跟人提起就是了。”
周景然踱着步过来,拍着古萧的肩膀,笑着说道:
“咱们男人,要有胆子,有担当,这样的小事,说了无非让两位夫人多些无谓的担忧罢了。”
周景然微微弯下腰,态度极亲密的俯到古萧耳边,低声说道:
“女人都胆小,你说了这事,把你祖母、母亲吓着了,往后可就再也不放你出来玩了,可千万不能说”
古萧重重点着头答应着,
“嗯我知道了,周大哥放心,我保证不说。”
程恪松了口气,周景然笑容满面的直起身子,看着程恪眨了眨眼睛。
程恪和周景然看着古萧进了垂花门,才转过身,沿着花间小径,往娑罗馆走去。
周景然阴着脸,沉默着走了几步,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明天启程回去吧。”
程恪点了点头,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前面树上跳跃欢叫着鸟雀,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周景然低声说道:
“我想着,必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咱们路上赶一赶,早点回去吧。”
“嗯。”
周景然点头赞同着,拧眉仔细思量了片刻,
“也不必太急着赶路,京城有舅舅在,出不了什么事,看这样子,若有事,也是好事。”
程恪想了想,轻轻摇着头笑了起来,
“这倒是,大……咳,”
程恪顿回了后面的,用手掩着嘴咳了起来,周景然斜睇着他,慢吞吞的说道:
“大哥太小气,明着暗着的好事,不管大小,都得全占了,少占一星半点,就得暴跳如雷,这必是又有什么好处没让他占全的。”
程恪笑着只不答话,周景然重重叹着气,转头看着程恪恨恨的说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这一样让人厌气,跟舅舅一个模样,只要跟皇家沾边的事,一个字也不肯说,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到底还是小暖暖可人意儿”
程恪恼怒的转头瞪着周景然,周景然看着恼怒起来的程恪,哈哈大笑着,悠悠然的往娑罗馆走去。
晚上,程恪和周景然到瑞萱堂辞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返回京城,李小暖陪着伤心失望的古云欢,直忙了几乎****,才收拾妥当古府带到京城的各色土产礼品,足足装了十来辆车,凌晨时分,整齐的等在了古府大门外。
程恪止住了要送他们到十里亭的古萧,执意不让他远送,李老夫人也不勉强,领着古萧送到了大门外,看着程恪和周景然的车队转过街角,看不到了,才带人进去了。
李小暖忙了****,心情却极愉快,打听着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都去前院送行了,急忙带着兰初,雀跃着往后面换书去了,
程恪和周景然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她一趟也没敢去过,已经书荒了好一阵子了。
李小暖挑了十来本书,和兰初一人抱了几本回到松风院,闲适的歪在东厢榻上,享受着这初春的惬意清闲。
李老夫人让人传了话,她和古云欢忙了****,都累了,今天就不必到前院理事,也不要过去瑞萱堂请安吃饭了,只好好歇着睡一天。
李小暖换了身半旧薄棉衣裤,吩咐小玉搬了张摇椅放到檐廊下,晒着春日的暖阳,悠闲的看着本书。
古萧进了院子,沿着抄手游廊走了过来,李小暖仰着头,被阳光照得眼睛眯着,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圈微微有些发青的古萧,忙示意小丫头搬了张椅子过来。
古萧坐到椅子上,接过兰初递过来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看着李小暖,迟疑着,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手里捧着杯子转来转去,半晌才转头吩咐着正坐在游廊栏杆旁坐着针线的兰初:
“你们先下去吧。”
兰初怔了怔,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微微颌首示意着,兰初忙起身曲了曲膝,带着小丫头们退到了后面倒座间。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关切的看着古萧问道:
“出了什么事了?你昨晚上没睡好?”
古萧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我昨晚上****也没睡着,一闭上眼睛就做恶梦,暖暖,我想了一晚上,我答应过恪表哥和周大哥,不跟人说这事,可我仔细想了好几遍,恪表哥和周大哥是说不让我跟老祖宗和母亲说,我答应了,他们没说不让我跟你说,那我说了,也不算不守信,暖暖你说是不是这样?”
李小暖有些头晕的看着绕来绕去的古萧问道:
“是昨天的发生的事?”
“嗯。”
古萧重重的点着头,李小暖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古萧说道:
“昨天出了事,程恪和周公子不让你告诉老祖宗和夫人,你答应了,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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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各位
第八十四章 礼物
三月初,古萧下场考了下里镇的县试,四月中,要去越州府参加第二场州试,古云姗的产期也越来越近,周夫人也顾不得再生气伤感程家的沉默,开始紧张起古萧的考试和古云姗的生产,病也跟着好了起来。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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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松了口气,每天过去菡萏院,想尽法子劝解着古云欢,古云欢也渐渐抹去眼泪,打点起精神,每天照常出来理事请安,帮着周夫人准备这个,打点那个,忙碌之下,心情慢慢好转起来。
三月中旬,古云姗顺利生下长女,母女平安,周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激的念着佛,这头胎就是鬼门关,头胎平安,往后再生孩子就顺利了,念佛之余,却又有些遗憾起来,要是生个儿子该多好
古云欢和李小暖喜悦着打点着府里的满月礼和自己私下准备的各色各样的小东西,古萧也放下书本,跑到松风院,和李小暖讨着主意,给小外甥女送什么样的东西做这见面礼才最好,李小暖乐不可支,帮着他出了无数主意。
四月份,古萧去越州考了两天试回来,轻轻松松的考出了童生资格,虽说古家上上下下并不把这县州试放在眼里,可毕竟也是件喜事,加上古云姗的顺利生产,古家满府喜气盈盈起来。
古云姗满月前,金志扬亲自过来古家,一来照祖父的吩咐,请李老夫人从祖父取的几个名字中选个名字出来,再请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给孩子取个乳名,二来,想接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过去住几天。
李老夫人极为满意金家的谦和知礼,极其慎重的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几个名字一起送到灵应寺,请方丈测了吉凶,又和周夫人商量了一个下午,才选了醉墨这个名字,李老夫人拎着宣纸,念了几遍,笑着和周夫人说道:
“我看,小名就叫砚儿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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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笑着点着头,
“这名字好,那墨和砚,可不就是配成套的”
古云欢、古萧和李小暖七嘴八舌的夸赞着,古萧拎起笔来,在醉墨边上写下了砚儿两个字,李老夫人仔细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萧儿的字写得很有些样子了。”
古萧红着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周夫人满眼骄傲和慈爱的看着古萧,半天移不开眼睛。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商量了,让周夫人和金志扬一起过去金家看看古云姗,古云欢、古萧和李小暖都跃跃欲试着,想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古云姗和孩子,却被周夫人拦住了,
“萧儿眼看着就要考秋试,哪还有时候到处去的?云欢和小暖也不要去了,家里也离不得你们。”
李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微笑着看着古云欢等三人,温和的说道:
“砚儿还太小,云姗也还虚弱着呢,可经不得你们过去吵闹,想要看看她们娘俩,也要过一阵子再说。”
三人忙恭敬答应着,周夫人又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去,回去收拾东西去了,李老夫人打发了古云欢去帮着周夫人收拾东西,又打发了古萧陪着金志扬到镇上逛逛去,只留下李小暖,吩咐翠莲取了刚收到的邸抄过来,笑着说道:
“这是昨晚上刚到的,你看看。”
李小暖忙接了过来,仔细翻看起来。
不大会儿,李小暖看完了邸抄,抬起头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着打发屋里侍候着的丫头婆子出去了,李小暖才疑惑着低声问道:
“林妃晋位林淑妃,和二月里程贵妃晋位……”
李老夫人满眼赞赏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二月中程贵妃晋了皇贵妃,月底就出了应山那件事,唉”
李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低声解释道:
“诚王是长子,也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勇猛善战,在北方守边多年。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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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喉咙哽了哽,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虽说皇后十几年前就没了,诚王是成年皇子,又领兵多年,唉说起来,皇后没的时候,程贵妃还没进宫,这些年,虽说程贵妃一直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掌管着后宫,可总还是四妃之一,如今晋了皇贵妃,到底是大不一样了,连着周公子身份也更加贵重起来,诚王为人粗暴小气,唉”
李老夫人零零碎碎的说着,李小暖仔细听着,凝神思量着问道:
“这林妃是林皇后嫡亲的妹妹?”
“也算嫡亲吧,这林妃,是林皇后的叔伯妹子,和程贵妃一年进的宫,我记得象是要比程贵妃大上一岁两岁的,前些年在京城时,逢着年节到宫里请安,也遇见过几回,说过话,人生得极是明艳,性子要强,可惜进宫十几年,也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皇上是不是很宠程贵妃?”
“嗯”
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
“程贵妃为人谦和温婉,人也生得极好,从进宫到现在,十几年了,几乎是独宠专房。”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生了周景然过后没几年,程贵妃还怀过一胎,是位公主,可惜生下来四五个月就夭折了,程贵妃痛不欲生,皇上就陪着她去城外烟云别庄住着,足足半年多,就那么片刻不离的陪着,真真是难得。”
李小暖惊讶的听李老夫人说着这些皇家八卦,
“你想想看,周景然可是皇上最小的孩子”
李老夫人摇着头,轻轻笑了起来,李小暖仔细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这十来年皇家还真没添过丁,若还象年青时候那样,皇子皇女就得成群了”
李老夫人窒了窒,笑得更厉害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李小暖,边笑边呵斥道:
“哪能这么说话的?这叫大不敬”
李小暖吐吐舌头,李老夫人收了笑容,郑重的交待道:
“在外头,说话可是要小心着,皇家的事,半个字也多说不得。”
李小暖忙点头答应着,
“我知道了,老祖宗放心。”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拎着邸抄,翻开来,找到一篇折子,递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接过瞄了两眼,笑着说道:
“钱学政这折子写得极是苦情,这首诗,凄凉的很,看这样子,钱学政是想回京城去。”
李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别的且不说,他是世家子弟,从小娇养惯了,放出来做学政,这日常供奉上,跟家里就比不得,也是委屈了他。”
李小暖想了想,抬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问道:
“那古萧今年秋天,还要下场试试吗?”
“不用”
李老夫人断然摇头说道,
“萧儿他娘那里,我去说,唉”
李老夫人重重叹息着,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重重的又叹了口气,李小暖默然看着李老夫人,天下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天下最聪明最可爱的那一个其实也怪不得周夫人。
第二天一早,金志扬就侍候着周夫人上了金家的大船,启程往台州去了。
周夫人走后隔天,汝南王府的管事就到了古府,带着满车的礼物,恭敬的禀报着:
“……王爷和夫人还让小的禀报老夫人,世子爷一回京城就侍候着周四爷去南边巡边了,要年底才能回来,世子爷的亲事,我们夫人也着急着,可皇贵妃吩咐过,这世子妃,得她过了眼,看中了才行……”
李老夫人满脸笑容的听管事仔仔细细的禀报了,吩咐婆子取了五十两银子赏了管事,命亭大管家引着他下去歇息了。
李老夫人看着管事出去了,出了半天神,才吩咐婆子将管事带过来的礼物取过来看一看。
东西用几个大板箱整整齐齐的装着,一箱子汝南王府自制的蜜饯干果,一箱子内用各色药锭药丸,名贵药材,两三箱子最新花样颜色的各样绸缎绫纱,还有一箱子各色小孩衣服、玩具、长命锁等物事,上面放着张纸,说明了是给古云姗和孩子的。
还有个小些的箱子,放着张纸,是程恪专程送给古萧的,里面满满的放着几十本珍本古籍。
李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微笑起来,程恪的亲事,只怕汝南王妃也作不得主,王府里还有位老太妃,宫里还有位皇贵妃,都是极有主意的人。
这几大箱东西都极家常,可件件都是花了心思的,这干果蜜饯、珍本古籍往常从没有过,也不是下人能想出的东西,不管是汝南王妃花的心思,还是程恪专程送给萧儿的,都是好事。
李老夫人笑盈盈的命人将小箱子给古萧送去,又叫了两个老成的婆子进来,吩咐她们带着那些小孩衣物玩具,立即送到金家去,吩咐完了,李老夫人又让人取了绸缎绫纱来,一匹匹看了,挑着中意的,就吩咐送到古云欢和李小暖院子里去“让她们做裙子去,白收着倒可惜了。”
那箱蜜饯,李老夫人尝了几个,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吩咐各院都送些过去。
松风院正屋桌子上,一会儿功夫就堆满了绫罗绸缎和各色蜜饯。
第八十五章 分歧
冬末和兰初爱不释手的翻看着满桌子各种颜色的时新料子,兴奋的讨论着这件做什么好,那个要绣上什么花才最好看,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也晃了过来,就着冬末的手看着料子,笑着说道:
“这上面不是有花纹了,还要绣什么花?就这样最好”
兰初笑了起来,
“跟着姑娘这样的主子,真是省心省力,人家都是嫌花绣得少,姑娘倒好,干脆就不让人往衣服上绣花”
李小暖笑着用手指拨开包着蜜饯的桑皮纸,从里面捻了粒桃脯放到嘴里,咬了几口,撇了撇嘴,低声说道:
“这也太甜了,腻得要死,还没咱们府上做的一半好吃呢哼”
兰初捂着嘴,笑弯了腰,冬末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兰初笑过了一阵子,才俯到冬末耳边解释道:
“那一回,我和姑娘去娑罗馆找二小姐时,表少爷说咱们府上的蜜饯太酸了些,姑娘就跟人家记上仇了”
冬末也失笑起来,李小暖白了两人一眼,又掂了块桃脯扔到嘴里,拍了拍手说道:
“我这哪是记仇?不过就是说句公道话罢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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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时,古萧兴奋的和李小暖说着恪表哥送给他的那一箱子珍本书,李小暖垂涎起来,和古萧借起书来,古萧连连点着头,
“等你晚上回去,我让人给你送过去,那个……”
古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吭吭哧哧着接着说道:
“这是恪表哥给我的,那个……你看完了,那个……还给我好不好?”
李小暖白了他一眼,正想反驳,转眼一想,自己从他那里拿的书,还真是一本没还过,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
“当然还你,从前那些书,我回去理理,那些看完的,也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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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我不是找你要书那些书,我的书,你留着就是,不用还,就是,恪表哥、恪表哥送我的……那个……”
“我知道了,就是那套大荒志异是吧,回去我就找出来还你,你也真是的,既是重要的书,就该说一声,也没见你提过,我就忘记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李小暖有些强词夺理的说道,古萧挠着头,仿佛理亏般陪着笑说道:
“我不是要,放你那儿就是,我要看就到你那里看去,就要别丢了就行。”
“我也看好了,就是忘记还你了,下次我记着些,你的书还是放你那儿的好,我要是想看,再让人去拿就是了。”
李小暖转过头,笑盈盈的说道,古萧小心的看着她,见她满脸笑意,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才舒了口气,绽放出满脸笑容来。
晚上,古萧差人将书连箱子送了过来,李小暖坐在榻上,一本本翻看着,爱不释手,这些书,都是极难得的珍本孤本,有几本,她看过的那些前人的笔记里提到过无数回,可翻遍了,也没找到过,这程恪,到底是真心疼爱古萧这个小表弟,还是财大气粗?
唉,自己也是眼皮子太浅了,古家也不过从老夫人嫁过来,才巨富起来,也不过是从古萧父亲中了状元,才贵了起来,在这藏书靠积累的世间,不过一两代人的收藏,那里能存多少书去?别说和汝南王府,就是和镇宁侯家那样不甚读书的人家比,只怕也比不得,这些自己看来极珍贵难得的珍本孤本,只怕在汝南王府根本算不得什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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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叹了口气,用手抚着书面,这些书,不能自己留着,还要再还回去,还真是万分的舍不得,李小暖拿起本书,慢慢翻着出了一会儿神,打定了主意,干脆全部抄一遍,有个抄本留下,也算聊胜于无。
李小暖直起身子下了榻,叫着兰初掌灯磨墨,一起进了西厢,端坐在书桌前,取了大荒志异出来,一笔一划,工整的抄起书来。
周夫人在金家住了几天,见古云姗和砚儿处处皆好,也放宽了心,李老夫人打发婆子送了汝南王府的礼物过去,周夫人知道有了回信,又掂记着古萧秋试的事,也不再多住,辞了金家,在金志扬的陪同下,回到了古府。
歇了一天,周夫人到瑞萱堂请了安,仔细和李老夫人说了在金家几天的情形,言语之中,极是满意。
李老夫人听她说完了,才微笑着仔细说了汝南王府捎来的口信和带来的各色礼物,周夫人脸色难看起来,
“云欢性情品貌,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往年在京城时,宫里头咱们家也是常来常往的,贵妃也极疼爱云欢,夸过她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怎么倒说起这个话来?若是……”
周夫人猛然顿回了后面的话,眼泪滴落了下来,李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她耐心的劝解道:
“你也要替汝南王府想想,如今程贵妃升了皇贵妃,是好事,也是……唉,小恪一回到京城,就陪着四皇子去了南边,说不定也是迫不得已,汝南王府这连姻之家,如今只怕要前后左右仔细掂量好了,才能定下来,这不是汝南王府一家的事了,你也要想明白些。”
“这要怎么想明白?咱们元徵朝,除了皇家,还有哪家能比汝南王府更尊贵的?如今程贵妃又升了皇贵妃,那程家还要顾忌谁去?若是皇家的公主下嫁也就算了,可皇上最小的公主连孩子都生好了程家必是瞧着咱们家如今……”
周夫人哽住了话头,抽泣了起来,李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周夫人,只闷得胸口痛,半晌才冷冷的说道:
“就算是汝南王府嫌弃咱们家根基浅,如今又败落了,配不上世子,也是常情,又能怎么样?”
周夫人更加委屈起来,用帕子掩着脸,泣不成声,李老夫人挺直着腰背,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直截了当的说道:
“萧儿今年秋天先不下场,明年再说吧。”
周夫人猛然止住了抽泣,抬起头,满眼愕然的看着李老夫人,
“母亲?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萧儿今年下场不合适,就是去了,只怕也是无功而返,咱们家孩子,不去也就算了,既然去了,总不好落了空去。”
李老夫人沉声答道,周夫人“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息急促起来,
“萧儿是比不得他父亲,可也不是寻常粗笨子弟,任它怎么考,还能落了空去?母亲何苦总阻着萧儿这前程的?”
李老夫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盯着周夫人看了半晌,才慢慢的说道:
“若能成龙成凤,任谁也阻不住你们镇宁侯周家教出来的女儿,不是最讲究三从四德、孝顺之道吗?我看你累糊涂了,回去歇着吧”
周夫人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李老夫人也不看她,自顾自的端起杯子,慢慢喝起茶来,周夫人呆了半晌,微微有些斜歪的曲了曲膝,转身急步奔了出去。
当天晚上,周夫人就病倒了,古云欢和李小暖急忙请了大夫,诊脉熬药,直忙了半夜。
李老夫人让孙嬷嬷陪着古萧过去请了安,就借口古萧要读书,让孙嬷嬷带了他回到瑞萱堂,看着他看书写字。
晚上,李老夫人请了陈先生过来,建议他带古萧去万松书院长长见识,交些文友,陈先生忙恭敬答应着,和李老夫人商量了,准备隔天就带古萧上路。
第二天,古萧到澄心院请了安,和李小暖一起往瑞萱堂走去。
李小暖转头看着满脸阴郁着,闷闷不乐的古萧,想了想,笑着说道:
“你放心去就是,夫人这边,有我和云欢呢,再说,夫人不过是累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古萧顿住脚步,抬头看着李小暖,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吩咐着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
“不用你们跟着了,我和暖暖说着话慢慢回去。”
丫头婆子恭敬的答应着,并不敢远离,只落后十来步,远远跟着,古萧看着丫头婆子们离得远了,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有些愤闷的说道:
“母亲是闷出来的病老祖宗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让我秋天下场?连陈先生都说我如今文章做得极好了,要让我下场试试呢,老祖宗到底”
古萧跺了跺脚,顿住了话头,李小暖脸色凝重起来,停住脚步,抬头盯着古萧,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古萧,老祖宗的心思和打算,夫人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糊涂的?如今两浙路的钱学政,一向脾气古怪,做人上喜欢棱角分明的,那文上也只爱奇诡绚丽的,这两项,和你都大相径庭,你若秋天去考了,中不中最多是个五五之数,可你是状元之子,这一下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若落了第……唉,何苦呢,你还小,明年再下场也不迟。”
古萧紧紧抿着嘴,固执起来,
“他就算再古怪,也要讲道理不是,我文章做得好,他也不敢不取”
第八十六章 冬末的亲事
李小暖瞪着眼睛盯着古萧,一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闷了片刻,李小暖气得点着古萧的额头骂道:
“你怎么说出这种糊涂话来?你文章做得好?是皇上御口亲封过的,还是天下读书人公认过的?不过就是几个先生奉承你几句,你就昏了头了?他不敢不取?你看他敢不敢?这满两浙路的生员,他说谁文章好,那就是好,他说不好就是不好,谁敢说个不字?谁会说个不字?这天底下屡试不第的才子还少了?你那先生就是一个你眼睛看不到的?”
古萧气得瞪着李小暖,李小暖狠狠的回瞪着他,古萧瞪不过她,恨恨的别过了头,李小暖伸手把他的脸扳了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接着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要为官做宰、要往上爬的,这点子人情世故都拎不清,你还做个什么官去?自古以来,那官场就是黑不见底的地方,就你这迂腐,再满头犟筋,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是安份着在家里呆着吧”
李小暖越说越气,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点着古萧的鼻子,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古萧左右躲闪着,眼睛紧张的溜着左右,急忙摆着手低声说道:
“暖暖,你小声些,小声些咱们回去屋里再说,小心让人听到”
李小暖气哼哼的跺了跺脚,转身往松风院走去,古萧忙跟在李小暖身后,陪着小心说道:
“暖暖,你别发这么大脾气,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李小暖哼了几声,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往松风院走去,古萧紧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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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萧紧跟着李小暖坐到正院抄手游廊鹅颈椅上,古萧探头看着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暖暖,你别生气,其实我也不想这个秋天就去考,就是母亲,暖暖你不知道,在京城时,母亲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老,也很少生病,天天高高兴兴的,不知道多好,父亲过世时,母亲哭死过去好几回,一下子就老了,身子也没再好起来过。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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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萧声音低落着伤感起来,
“母亲从小在京城长大,舅舅姨母他们都在京城,现在住在这上里镇,别说出门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母亲现在都不会笑了,暖暖你不知道,以前,母亲笑起来可好看了,我是不想再让她伤心,暖暖,母亲只有我了。”
李小暖心里酸楚着软了下来,转头看着古萧,叹了口气说道:
“古萧,你孝顺母亲,这不错,可你也要会孝顺才行,你想想看,那钱学政的文章风评,你也不是没看过没听过,他在两浙路这四年间,取中的文章,哪一篇不是词句绚丽,奇峰迭出的?有一篇象你这种质扑厚重的没有?”
古萧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慢慢摇了摇头,李小暖微微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他这样只以喜好取士,十年前就有人弹劾过,可又怎么样?他改了没有?说到底,这也算不得什么错,科举以文章取士,本来就是全凭主考官的眼力喜好,他觉得好,那就是好,他不收贿不受托,不营私舞弊,没错处让人拿捏,钱家又是元徵朝数得着的高门大族,就算他脾气那么臭硬别扭着,谁又能怎么样他?这样的人,会为了你改了脾气、网开一面?”
古萧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李小暖语气温和了些,
“古萧,你想想,要是你秋天下场,真的落了榜,只怕眨眼功夫,全两浙路,还有京城,都得传遍了,连中三元的古状元的独生儿子,考个贡生都落了榜这且不说,夫人得伤心成什么样?只怕连老祖宗,都得难过上一年半载的,你何苦?倒不如等明年两浙路换了新学政,再下场去考,纵不能拿个解元回来,总不至于落了榜不是?”
古萧耸拉着肩膀,垂着头没有说话,李小暖又叹了口气,耐心的接着劝道:
“我听老祖宗说过,你父亲当年中了解元后,就是觉得没把握,弃过一期的,隔了三年才考中的会元。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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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萧垂着头,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暖暖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我也是太心急了些。”
李小暖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你明白了就好,夫人只有你一个,老祖宗也只有你一个,你是夫人的命根子,也是老祖宗的命根子,老祖宗万事都是替你打算着的,你可别犯了糊涂去。”
古萧慢慢点了点头,李小暖想了想,接着说道:
“老祖宗的精明能干,可是公认的,老祖宗事事替你着想,处处照顾着你,你呢,就要处处照顾着夫人才是,多劝解她,哄着她高兴些,在老祖宗面前,你是孩子,可在夫人面前,你就要当个大人了。”
古萧眨了眨眼睛,呆了半晌,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母亲是个单纯性子,可没老祖宗想得那么多,唉,暖暖,母亲都不如你想的多。”
李小暖窒了窒,白了古萧一眼,
“看你这话说的我什么事情想的多了?”
古萧挠着头,嘿嘿笑着,李小暖推了推他,
“你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找个时候,好好开解开解夫人去,你最会哄夫人开心了,走前,一定要把夫人哄开心了才行。”
古萧忙点着头答应着,
“暖暖你放心。”
第二天,古萧就跟着陈先生启程去万松书院读书去了,周夫人病了两天,也渐渐好了起来,李小暖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府里的事务也渐渐理顺了,轻松了许多,周嬷嬷大大小小又碰了几次壁,对李小暖微微有些畏惧起来,轻易不敢生事,这上午的理事,渐渐只要一个多时辰就能处理妥当,日常琐事,报到松风院的,李小暖就吩咐冬末和兰初商量着处置去,倒也妥当。
李小暖就用这些空出来的时候,慢慢抄着程恪送给古萧的那些珍本古籍,日子过得惬意而清闲。
七月流火,八月添衣,八月初的傍晚,李小暖从瑞萱堂慢悠悠的回到松风院,洗了澡出来,见冬末和兰初搬了好些衣服料子摆在东厢榻上,正一匹匹抖开看着,挑选着给李小暖做秋冬衣服要用的料子。
李小暖笑着吩咐着:
“这榻让你们占了,我到哪儿去?除了那些过于艳丽的,别的都行,还有,那些亮闪闪的也不要,好了,赶紧搬开去。”
冬末笑了起来,忙叫了几个小丫头进来,帮着一起搬走了,兰初又将榻上仔细擦了一遍,李小暖歪到榻上,悠悠然的吃着果脯,看起书来。
冬末收拾好了,泡了杯茶端上来,坐到榻沿上做着针线,李小暖看了一会儿书,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放下书,坐直了身子,笑盈盈的看着冬末说道:
“老祖宗身边的翠莲,指给了亭伯第三个孙子,你可知道?”
冬末忙点了点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听说了,我和兰初去道过贺了。”
“翠莲这事倒提醒了我,也怪我疏忽了,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再不嫁,可就成了老姑娘了,你,还有你爹娘,有什么打算没有?”
冬末脸色微红,羞涩的努力装着大方,低声说道:
“我娘跟我提过两回。”
“那你的意思呢?有看中的没有?这事,得随你心意,咳,那个,你知道的,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
“我知道姑娘的意思,这事,我娘让我跟姑娘商量商量,听听姑娘的意思。”
冬末抬头看着李小暖,声音渐渐自然起来,李小暖点着头笑道:
“那你也不早点说的?我要是再想不起来,岂不生生把你耽误成老姑娘去了?”
冬末白了李小暖一眼,低声说道:
“我说了,姑娘别取笑我。”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
“你说。”
“到家里提过亲的,我爹和我娘看中了两家,我……”
冬末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含糊着说道:
“也看中了一个,姑娘帮我拿拿主意。”
李小暖忙点着头,冬末脸上泛着红晕,细细说了起来,
“家里看中的两家,一家是大厨房刘嬷嬷的长子,如今在云水间学厨,今年年底就能出师了,人老实本份,就是……听说胖了些。”
李小暖挑着眉梢微笑起来,冬末顿了顿,接着说道:
“还有一家,是我二姨来提的亲,是镇东头孙家的二儿子,孙家开着间南北货铺子,也经常给咱们府上送东西过来。”
“嗯,那你看中的那家呢?”
冬末脸上的红晕浓了起来,努力平稳着声音说道:
“也算不得我看中的,不过觉得,还过得去罢了,是咱们府里帐房上的,就是那个叫吴启明的。”
“吴启明?我好象听说过,他祖母是亭伯的妹妹,父母如今管着府里的两处庄子,是这个人吧?”
李小暖拧眉想了想问道,冬末忙点着头,李小暖慢慢盘算了一阵子,接着问道:
“这得先问问你,你是不是打算着脱籍的?若是想着脱了这奴籍,那就只有孙家了。”
第八十七章 坏水
冬末轻轻摇了摇头,
“脱不脱籍的,我倒没想过,脱了籍又能怎么样?外头的日子艰难不说,没了主子,真以为自己就成了主子了?平头百姓,随便谁都能欺负几下子受了欺负你也只能忍着,我没什么本事,也没那份志气,这辈子就跟着姑娘了,往后姑娘出嫁了,我就跟过去做陪房去,反正我是不离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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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怔了怔,歪着头看着冬末,笑着说道:
“我倒想起来了,我还欠着你十两银子的月例呢,也不知道往后能不能还上。”
冬末怔了怔,才想起这旧话来,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说道:
“我就是掂记着这个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姑娘不然,谁给我这十两银子的月例去?”
李小暖笑了一阵子,才接着说道:
“若是这样,那孙家就不用提了,再说,孙家若是长子也还罢了,这二儿子,还是算了。”
冬末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想了想,接着说道:
“另外两家,家境差不多,就得看人了,这人没看到,我也不敢胡乱评论去,这样吧,明天我和老祖宗说了,叫这两个人进来看了再说,如何?”
“这事还要惊动老祖宗?”
冬末有些急了起来,李小暖认真的点着头,
“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要慎重着些,若是老祖宗肯帮你看看,那就更好了,老祖宗看人必定比我准。”
冬末想了想,扭捏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姑娘悄悄的,可别让旁人知道了。”
“你放心。”
李小暖笑盈盈的答应着。
第二天,李小暖找机会和李老夫人说了冬末的事,李老夫人兴致勃x起来,叫了两人过来细细问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李小暖忙找了个小丫头去叫了冬末过来,翠莲八卦无比、热情无比的陪着冬末躲在屏风后面,也跟着看了听了小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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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松风院,冬末脸色绯红着,遣退了小玉等人,独自侍候着李小暖沐浴洗漱,李小暖泡在沐桶里,笑盈盈的问道:
“你看中了哪个?先跟我说说。”
“我听姑娘的。”
冬末红着脸说道,李小暖笑了起来,
“我自然有主意给你,那你也得先说说,你自己觉得哪个好些?”
冬末期期艾艾着,低声说道:
“我……听姑娘的,都好。”
“都好啊,”
李小暖拖着长音,仿佛为难起来,
“若是两个都嫁,好象不大容易呢,这倒难了”
冬末跺起脚来,
“姑娘又不正经说话了”
李小暖仰在沐桶上笑了起来,
“那个,好象……倒不象……说的胖。”
冬末努力装着随意的说道,李小暖挑着眉梢,转头看着冬末,
“冬末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不象说得那样胖谁不象说的那样胖?”
“姑娘真是的”
冬末羞得满脸通红,有些急了起来,李小暖笑够了,才慢悠悠的说道:
“我和老祖宗呢,和你一样,都看中那个阮大福了,那个阮大福,人是稍微富态了那么一点点,倒还算不上胖,不过,”
李小暖顿了顿,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这当厨子的,不胖的可不多,往后你让他多干活少吃饭,大约能好些。那个阮大福,看面相是个本性厚道的,话不多,却能句句说在点子上,老祖宗看了满意,就让人又去云水间打听了,都说他人缘好,能干也肯吃苦,帐头上极明白,一直帮着掌厨管着菜疏帐,我就看他是个脾气也好,性子宽厚温和,你性子有些急,得找个脾气好、能担待的,往后你这日子才能过的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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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仔细听着,忙点了点头,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她,接着说道:
“那个吴启明,样样出色,可也就是太出色了些,人这心气就有些高,老祖宗说看他面相,有些天性凉薄的样子,这个我倒是看不出来,我就是觉得他心气太高了些,心气太高,往后不如意的地方就多,就会觉得时时不如意,这样的日子不管贫富,都过得让人难受。”
冬末想了想,低声说道:
“姑娘说的是,这人,得知足,我听姑娘的。”
李小暖叹起气来,用手轻轻拍着水叹息道:
“有人把我身边最好最得力的人抢走了,我还得搭人搭银子的帮着他,这是什么世道”
冬末怔了怔,半响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直起身子,不再接李小暖的话,利落的帮她洗起头发来。
李小暖长长短短的叹着气,等冬末给她洗好头发,松松的绾了起来,才转头看着冬末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嫁过去?你的嫁妆,别的都好办,就是那些绣品,得花些时候,从明儿起,让兰初帮着你一起绣吧,咱们院子里,也就她针线上还过得去,其实魏嬷嬷针线才最好,可惜她一直在绣坊里忙着,也不得空。”
“我娘几年前就绣这些东西了,也差不多了。”
冬末低低的说道,李小暖挑着眉梢,点了点头,想了想,笑着说道:
“老祖宗说了,你的嫁妆,她照着翠莲的例赏一份给你,嫁妆上就这样吧,再多了,压过翠莲倒不好,我给你两百两银子压箱底,这个,你只好闷声发财了,可说不得。”
冬末眼睛亮闪闪着湿润起来,手下不停,一边给李小暖擦着身子,一边低声说道:
“我娘要是听到老祖宗照翠莲的例给我陪送嫁妆,只怕高兴得夜里都要笑醒了,姑娘不知道,老祖宗为人一向大方,几个贴身大丫头出嫁,陪送的嫁妆,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再说,不提银子,就这份体面,满府里也没几个人能得的,有这个,什么都够了,那两百两银子,姑娘不要给了。”
冬末诚恳的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两百两银子的事,万一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姑娘给老祖宗没脸了?但凡知道的,都得说姑娘不懂事,哪里犯得着?再说,我要是真没银子用了,来找姑娘,姑娘还能少了我银子用去?姑娘要是想赏我银子,往后机会多的是,倒不犯着这个时候给。”
李小暖怔怔的看着冬末,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忙笑着点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你说得对,是我没想周全,冬末姐姐,我真舍不得你走。”
冬末眼泪也跟着一滴滴落了下来,忙用棉帕子给李小暖拭着眼泪,笑着安慰道:
“姑娘赶我走,我也不能走,那十两银子的月例,我还没拿到呢我还跟着姑娘当差”
李小暖忙笑着点着头。
隔了几天,李老夫人让外头人伢子送了十几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进来,又让亭伯从府里十岁左右的的家生子儿中选了十几个出来,一起送到松风院,吩咐李小暖挑些丫头使唤。
松风院里的丫头,小玉、秀纹年前已经出嫁了,如今只剩了冬末、兰初和秋叶三个,好在李小暖凡事随意省俭,一多半的时候又是在瑞萱堂呆着的,三个人倒也忙的过来,可年里年外,冬末要出嫁,秋叶和冬末同岁,也指了婚要嫁出去了,松风院里,就只余下兰初一个了。
李小暖遵着李老夫人的意思,从三十来个丫头里,仔细挑了四个小丫头出来,两个外头人伢子送进来的,两个家生子儿,统交给冬末****起来,冬末前后思量了,禀了李小暖,又把人交给了兰初去****,自己只在旁边掌总看着。
秋意渐浓时,古府后园的菊花开得分外灿烂,九月里螃蟹肥起来的时候,古云欢邀着李小暖,去园子里品蟹赏菊,两人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古云欢不是嫌这一处冷静,就是嫌那一处风凉,挑来挑去,还是去了松风院,两人在檐廊下欣赏着错落有致的摆满了院子的菊花,慢慢吃着蟹。
古云欢出着神,渐渐又沉郁起来,李小暖暗暗叹着气,听老祖宗的意思,古云欢和汝南王府这亲事,只怕难成,若是这样,得想法子劝劝她,再这样沉迷下去,可就不妙了。
李小暖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古云欢,她和程恪见过几面,又了解他多少?她这少女情怀里的那个爱人,只怕还是自己想象的成份居多,既然是想象居多,那么,想象可以无比美好,自然也可以无比丑陋。
李小暖微微眯着眼睛,慢慢盘算了一会儿,转过身,示意兰初带着小丫头退了下去,笑盈盈的看着古云欢说道:
“汝南王府的蜜饯,还真是一点酸味也没有。”
古云欢微微直起身子,兴致高了起来,点着头说道:
“可不是,真真是一点也不酸,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个简单,我让冬末问过她娘,说是用蜜多泡就可以了,表少爷竟然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真是奇怪。”
古云欢身子微微动了动,眼睛闪过丝亮光,笑着说道:
“我倒没留意他喜欢吃这些东西。”
第八十八章 慢慢来
李小暖挑着眉梢,有些意外的说道:
“你怎么没留意?他都说了,咱们府的蜜饯什么都好,就是酸了些,若是不喜欢吃,怎么知道酸了些?”
古云欢怔了怔,笑着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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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表少爷,看着人黑黑壮壮的,怎么净些跟咱们女子一样的喜好的?二姐姐你不知道,前一阵子,表少爷不是带了一箱子书过来给古萧吗,”
古云欢忙点着头,李小暖抿嘴笑着,满脸古怪的接着说道:
“我和古萧借过来看,古萧就让连箱子送过来了,结果啊”
李小暖屏不住笑了起来,古云欢急了起来,
“结果怎么样?你先别笑,快说啊”
“结果啊,一打开箱子,我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很好闻的味道,就是咱们用的那种脂粉香气,你说怪不怪”
古云欢脸色沉郁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爷们成亲前,先在房里放几个丫头侍候着,也是常理。”
李小暖一时呆住了,喵的,岔到哪儿去了轻轻咳了几声,李小暖笑着转了话头,
“那个周公子,到底是谁啊?”
古云欢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京城的名门旺族中,除了镇宁侯周家,没听说过再有哪家姓周的,大姐姐原来不是说过吗,说他是汝南王府养的清客,你上次不是当面说他是清客相公吗?他也没反驳不是,若不是清客相公,怎么肯让人这么说的?”
李小暖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暗暗叹了口气,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倒是好骗。
“那个周公子,玉树临风一般,长得真是好看,表少爷肯定很喜欢这个周公子,整天和他形影不离的,你说,咱们府里那么多空院子,表少爷非得和他一处挤着,这好也好得太过份了些,咱们两个这么要好,也没象他们那样,天天白天腻在一处,晚上还要****共枕的,唉,京城里是不是就是这样的规矩?这清客相公都是和东主这样子形影不离的?”
古云欢微微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道:
“哪有这样的规矩?那清客相公,也就比奴才高那么一点点,别说……”
古云欢脸上闪过丝古怪,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别说这么挤着,就是一处宴饮吃饭,最多陪个末座,也就很给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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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李小暖沉吟起来,
“那就奇怪了,表少爷对周公子,亲近得跟一个人一样,可不象宾主”
古云欢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看着半点也没听出她言外之意的古云欢,恍然明白过来,这个年代的大家闺秀,哪里知道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儿的,又怎么能听得出来自己脑子里转的那些龌龊念头?
唉,李小暖暗暗叹了口气,犹豫起来,是先把她教坏了,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古云欢看着突然泄气般耸拉着双肩的李小暖,更加莫名其妙起来,
“小暖,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小暖忙笑着摇了摇头,
“我哪有什么要说的,不过就是说说闲话罢了,那,螃蟹都凉了,我也不想吃了,你还要不要吃?要不,让厨房再送几个热的来?”
古云欢狐疑的看着李小暖,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想吃了,小暖,你今天奇怪的很。”
李小暖嘿嘿笑着,也不答话,叫人过来收拾了,泡了茶上来,和古云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关于汝南王府、关于程恪,古云欢提起不知道多少回,李小暖又和往常一样,半句话也不肯接过去,古云欢渐渐就没了兴致,打着呵欠告辞回去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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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慢慢晃进屋里,靠在榻上,出神的盘算起来,到底是要想法子让古云欢明白些事儿呢,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可别的,还能有什么法子能拔去她心里这根毒苗的?
想了几天,李小暖打定了主意,不管哪个世间,太纯洁了都不是好事,该明白的还是让她明白明白的好
李小暖又仔细盘算了几天,腾出空来,几乎天天跑到,在楼上楼下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书。
找了大半个月,总算找了两三本记着这些东西的前朝笔记出来,仔细翻看了一遍,李小暖从中间挑了一本出来,做了个标记又放回到书架上。
日子滑进了十一月里,月初,冬末和秋叶前后成了亲,李小暖和古云欢商量着,干脆让两人过了年再进来领差使,这年前,就放她们好好歇一歇去。
十一月中,陈先生让人捎了信来,腊月初就带着古萧回来,古云欢也遣了婆子早早过来送了信,正月里要带着砚儿回来住几天,周夫人兴致高涨着,看着人把干干净净的梧桐院又收拾了几遍,又看着人收拾起蔷薇院来。
年节将近,古云欢也忙得一时顾不上伤感自己的心思,和李小暖一起,打点起府里过年的事来。
刚进腊月,陈先生带着古萧回到上里镇,歇了一天,陈先生就提前几天回去过年了。
这一趟回来,古萧眼看着长高了不少,人也开朗了起来,开心的和李小暖说着万松书院的名师大家,说着书院的大小文会,说着自己新交的朋友,李小暖认真听着,因为他的欢快也跟着心情喜悦起来。
正月初二一早,金家的管事就到了古府,恭敬的禀报了,因带着孩子,古云姗没敢太早启程,要午后才能赶到古府。
一家人急切的等待着,中午饭也没人有心思正经去吃。
午末时分,古萧坐不住了,站起来笑着说道:
“我去后面码头迎着大姐姐去,也该到了。”
“你急什么,台州过来要大半天,只怕还得一会儿功夫,码头上风大,你就在这里等着,外头有婆子们候着呢。”
周夫人忙笑着阻止道,李老夫人也跟着笑着点了点头,古萧失望着,不情不愿的又坐了下来,没坐两刻钟,又站了起来,
“这会儿差不多了,我去码头迎迎去。”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不等周夫人说话,笑着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穿上那件哆啰呢的厚斗篷,再拿个手炉去。”
古萧眉眼飞扬着,急忙答应着,穿过衣服,接过手炉,李老夫人又叫了两个婆子跟着,沿着青石路,一路往后面码头奔去。
直到未正过了好大一会儿,小丫头才急匆匆奔进来,满脸的笑容的禀报着:
“大小姐和姑爷、孙小姐的船到了码头了”
李小暖急忙起身,迈出半步,又急忙顿住,回身拉着已经紧跟着站起来的古云欢,匆匆曲了曲膝说道:
“老祖宗、夫人,我们也去接接大姐姐去”
“快回来”
李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嗔怪着招手叫着两人,
“萧儿去接,必是接着她们一家三口一处过来的,你们两个,先避到后头去哪里好这么接出去的?”
李小暖失望的顿住脚步,古云欢嘟着嘴,轻轻跺起脚来,周夫人撑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晚个片刻功夫,也就能见到人了,哪能急成这样的?赶紧先到屏风后头避避去”
周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李老夫人恭敬的说道:
“我到门口看看去。”
李老夫人轻轻摇着头,满眼笑意的挥了挥手,示意着周夫人,周夫人笑着曲了曲膝,步履有些急促的出了正屋门,李老夫人回过头,看着磨蹭着不愿躲到后头去的李小暖和古云欢,笑着挥手示意两人赶紧回避进去。
不大会儿,院子里就热闹起来,李小暖和古云欢忙贴在屏风缝隙里,往外张望着。
众人簇拥着古云姗和金志扬进了正屋,李老夫人满脸笑容的端坐在榻上,小丫头早就在地上放好了垫子,古云姗回身从奶娘怀里接过砚儿,金志扬下意识的伸手托了把古云姗,两人一起跪在了垫子上,还没磕下头去,李老夫人已经抬着手,急忙吩咐着:
“快扶起来”
竹青急忙上前,扶起了古云姗,金志扬到底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给周夫人又正式请安见了礼,才坐到了旁边扶手椅上。
李老夫人早招手叫着古云姗坐到了榻沿上,伸手接过了刚迷迷糊糊醒过来的砚儿。
砚儿打着呵欠,握着胖呼呼的小拳头笨笨的揉着眼睛,李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忍不住在砚儿雪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
“云姗,砚儿可比你小时候还要漂亮灵气,你看看这眼睛,多少明亮”
周夫人探着身子,满眼笑容的看着砚儿,移不开眼睛去,砚儿眨了两下眼睛,清醒过来,歪着头看着李老夫人,片刻功夫,嘴扁着、满脸委屈的左右扭着身子找起人来。
周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侧着身子坐到了榻沿上,满脸笑容的叫着砚儿:
“砚儿,还认得外祖母不?”
砚儿乌黑的眼珠盯住周夫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张着胖胖的双手,冲着周夫人直扑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小住
李老夫人惊喜起来:
“这孩子,真真是聪明,隔了这么久,还能记得外祖母”
周夫人忙伸手接过砚儿,高兴得在砚儿脸上连连亲了几口,金志扬微微躬了躬身子,笑着说道:
“砚儿一直轻易不让外人抱的,到了这里,就一点也不见生份,血脉之亲,到底不一样。>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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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赞同的点着头,转头看着金志扬,温和的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这血脉相连,斩都斩不断。”
李小暖躲在屏风后,眼睛盯着咯咯笑着挥舞着两只胖手的砚儿,羡慕不已,她最喜欢孩子,可惜努力到三十几岁,也没能嫁出去
李老夫人和金志扬说了一会儿话,就打发古萧陪着他去前院清露轩歇着去了。
见金志扬出了院子,李小暖和古云欢急忙奔了出来,喜悦万分的和古云姗见着礼,古云姗眼泪汪着,一手拉着李小暖,一手拉着古云欢,上上下下打量着,半晌才说出话来:
“小暖长高了,象个大姑娘了。”
李小暖笑着不停的点着头,古云欢嘟着嘴,
“姐姐也不夸夸我”
“好好好,我们家云欢越来越漂亮了”
古云姗失笑起来,忙连声夸赞着,古云欢也跟着笑了起来,紧挨着古云姗挤在榻上坐下,李小暖转过身,稀罕万分的看着挥舞着手里的布偶,流着口水,伊伊呀呀不知道说着什么的砚儿,又想抱又不敢从周夫人怀里抢去。
小丫头们流水般送上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吃食,茶水,干净帕子……
屋子里热闹着,暖意洋洋。
众人逗着砚儿,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李老夫人笑着说道:
“光顾着说话了,云姗坐了一天的船了,早该累了,还有砚儿,也该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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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忙笑着点着头,
“可不是,光顾着说话了,砚儿小,可经不得折腾。”
“我不累。”
古云姗笑着说道,
“都到家了,还累什么。”
“你不累,砚儿可累了”
李老夫人温和的看着她,笑着说道:
“你母亲把蔷薇院和外头清露轩都收拾出来了,你想住哪里就住到哪里去。”
古云姗脸上微微红了红,声音低低的说道:
“老祖宗我……就住蔷薇院,还是蔷薇院住的最习惯。”
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周夫人迟疑了下,笑着问道:
“那姑爷一个人住清露轩?我看,你还是。”
“母亲,志扬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呢,初六日再过来接我们娘俩儿。”
古云姗打断了周夫人的话解释道,李老夫人笑着吩咐道:
“既是这样,那你今晚还是住在清露轩的好,明天一早也好起来侍候他收拾了赶回去,等他走了,你再搬进来就是。”
古云姗想了想,笑着点头应了。
晚上,古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古萧和金志扬敬着周夫人多喝了几杯酒,把周夫人喝得熏熏然半醉而归。
第二天一早,古云姗和古萧送金志扬上船赶回了台州,两人说着话,慢慢走着去了瑞萱堂。
李小暖和古云欢已经到了,正在外间暖阁里喝着蜜水,低声说着话,见古萧陪着古云姗进来,忙起身让着两人坐下,李小暖出去叫了小丫头,吩咐送两杯莲子茶进来。
四个人低声说笑了片刻功夫,周夫人就进了院子,小丫头进来禀报了,四人忙迎了出去,进了屋没等坐下,竹叶就掀帘出来,笑盈盈的禀报着:
“老祖宗请夫人、小姐和少爷进去呢。>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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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夫人领着众人进了东厢,请了安,竹青带着人摆了早饭上来,一家人安静的吃了早饭,重又回到东厢坐下,小丫头们上了茶,李老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几口,笑着吩咐着古云欢和李小暖,
“你们大姐姐在家也就住今明两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赶紧拿出来,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不如叫个戏班子进来,唱戏给咱们听”
古萧眼睛亮了亮,忙抢过了话头,周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古云姗留神着周夫人,忙笑着说道:
“古萧还跟个孩子一样爱热闹那戏有什么好听,吵也吵死了,我回来,就想和老祖宗、和母亲、和大家说说话儿,你还要叫戏班子进来?”
“本来听听戏也没什么,可砚儿太小,只怕经不得那样的吵闹,这戏班子,还真是叫不得。”
李老夫人也笑着驳回了古萧的提议,古萧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倒忘记这个了。”
古云姗笑吟吟盯着古萧看了几眼,才转头看着周夫人感叹着说道:
“古萧过了年也十四了,我看着他,还觉得他跟个孩子一样。”
“我也看着他是个孩子呢,一转眼,都十四了。”
周夫人转头看着古萧,微微感慨起来,
“孩子大了,咱们可就都老了”
李老夫人微微有些伤感的看着古萧,慢慢的说道,李小暖盯着古萧看了几眼,才转头看着一天比一天老起来的李老夫人,过了年,李老夫人就五十九岁了,可古萧,还是个孩子
李小暖心底漫过丝焦躁和悲凉,这古家的新旧交替中,旧的已老迈不堪,新的却还稚嫩得无力承担,古萧,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起来?
古云欢轻轻推了推微微有些出神的李小暖,低声说道:
“咱们去厨房看看去,刚周嬷嬷说,翠薇厅那边还有些事急着等吩咐,咱们也得过去看看去,唉,烦死了,小暖,我去厨房,你一个人去翠薇厅,也能快些。”
李小暖白了她一眼,和她一同起身告了退出来,出了院子,李小暖拉着古云欢固执的说道:
“咱们先一起去翠薇厅,再一起去厨房,大姐姐陪着老祖宗说了话,还得陪夫人说话,一时半会的,也轮不到咱们,你急也没用。”
古云欢无奈的叹着气,被李小暖拖着,一边往翠薇厅走,一边感叹着:
“你这黏人的脾气多早晚能改改?真真是让你给烦死了。”
李小暖也不理会古云欢的感慨,只拖着她不放。
两人从翠薇厅出来,又去厨房看了,再回到瑞萱堂,已是午饭时候,一家人吃了饭,李老夫人疲倦着歇了午觉,李小暖照例留在小佛堂抄着经,周夫人带着众人告辞出来,古萧直接去了前院外书房,古云姗、古云欢陪着周夫人回到澄心院,侍候着母亲歇下来,两人出了院子,并肩往蔷薇院走去。
初四晚上,李小暖刚回到松风院,古云姗就遣了丫头过来,请了李小暖过去蔷薇院说话。
李小暖忙又穿了斗篷,带着玉扣往蔷薇院赶了过去。
古云姗正抱着砚儿,来回晃着哄着睡觉,见李小暖进来,忙用眼神示意她先进去东厢,李小暖会意,轻手轻脚的进了东厢,脱了斗篷,坐到榻上喝着茶等着古云姗。
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古云姗才微微有些疲惫的进了东厢,李小暖忙直起身子,虚扶着她坐到榻上。
古云姗接过小丫头递过的茶,一口喝了,才吐了口气说道:
“砚儿就是睡觉上头不容易,奶娘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天天晚上都得我来哄着才肯睡,真是急死人”
“带孩子就是辛苦大姐姐真是不容易。”
李小暖微微羡慕着说道,古云姗斜了她一眼,
“瞧你说的,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
李小暖苦着脸,摊着手笑了起来,古云姗接过小丫头重新又泡的茶,又一口喝了半杯,才接着说道:
“唉该老成的不老成,偏偏你这个小丫头,老成的不得了”
李小暖眨了两下眼睛,笑看着古云姗,没有接话。古云姗放下杯子,往后歪到靠枕上,把自己放舒服了,才看着李小暖说道:
“云欢昨儿和我说了半夜的话,唉,这傻丫头,我今天也问了老祖宗了,汝南王府这世子妃,咱们家只怕是高攀不上的,其实,”
古云姗顿住话头,想了想,才接着说道:
“若照我的意思,就是程家有这意思,也不能把云欢嫁过去,汝南王府这世子妃,哪是那么好当的?云欢是个懒散性子,心眼又实,真嫁进去,还不知道如何呢搭了命进去都说不定”
李小暖惊讶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重重的叹着气,伤感的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就说我吧,照理说,在婆家也只能这样顺心了,可这一两年,还不一样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去?母亲跟婆婆到底两样”
古云姗停住话,眼圈微微红了红,李小暖紧张起来,直起上身问道:
“大姐姐在婆家受气了?”
“不是受气,哪有人能给我气受的?就是不一样在家里,老祖宗、母亲看着咱们,都是孩子,凡事没有不能担待的,可嫁到婆家,还有谁把你当孩子看的?哪还有人担待你的?万事你都得担待着别人去,但凡有一丝半点的疏漏不全,就有人说话,唉,有时候苦了累了,还落的全是抱怨,你想想,多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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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喜信
古云姗微微有些伤感起来,李小暖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慰才好,这当媳妇的感觉,于她全是听说而已,古云姗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我也和老祖宗说了,云欢那性子,往后嫁人,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挑人才行,到底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我一时倒也说不上来,可长房长媳之类的,照她那懒散性子,就有些太难为了,不合适,唉,说起来,云欢今年也十七岁了,也就这一两年里头,就该出嫁了,母亲一心想着汝南王府,只怕其它人家,还没打算过呢。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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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叹着气,李小暖想了想,笑着接过了话头,
“有老祖宗呢,老祖宗肯定心里有数。”
古云姗笑了起来,
“你说的也是,老祖宗是想着云欢能嫁到京城去,往后,若是古萧科举入仕,只怕咱们家还是要搬回京城大宅去住着的,这样,云欢就不至于远离娘家,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李小暖仔细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到。”
“可不是,唉,老祖宗,”
古云姗声音低落下来,
“一年比一年见老。”
“老祖宗身子好着呢,大姐姐别多担心。”
李小暖忙宽解道,古云姗勉强笑了笑,
“我不过是乱操心罢了,你不用劝我,我走前,梧桐院里换了一批丫头,这几个丫头如今可还安份?”
“很好,没听说有什么事,老祖宗已经遣孙嬷嬷去梧桐院掌着总,还能有什么事的?”
李小暖声音轻松的说道,古云姗微微舒了口气,笑了起来,
“那就好,我就怕那些个丫头不安份,生出是非来,就惹人厌了。”
古云姗顿了顿,看着李小暖,斟酌着接着说道:
“咱们府里一向规矩严,爷们也没有京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若是在镇宁侯府,象古萧这样十三四岁的少爷房里,早就放了人进去了母亲……”
古云姗口齿黏连着,含糊着说道:
“有些事,你就留心敲打着古萧就是,古萧从小就听你的话,你说的话,他句句都能放在心上,你也别谨慎太过了,有些话、有些事,该说的要说,该管的就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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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听着古云姗话里话外的明示暗示,一时呆住了,古云姗仔细看着她,微笑起来,
“从你到家里那天起,我就没拿你当外人看过,若有什么事,就打发人递个信儿给我,你只放心,我必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李小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古云姗这言外之意,她听的明明白白,象冬末说的,古萧和古家,于她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上上之选,古云姗这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老祖宗流露出来的意思?
古云姗见李小暖垂着眼帘,只不言语,轻轻笑了起来,站起身,转身进屋取了紫檀木小匣子出来,推到李小暖面前,笑着示意她打开,
“这是我选了样子,特意给你打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小暖打开匣子,匣子里满满的放着镯子、耳钉、耳坠、戒指等首饰,金灿灿的晃人眼。
“都是赤金的,别怪我俗气,我就喜欢这赤金的东西”
李小暖从匣子里拣只看着最小的戒指出来,合上匣子推了回去,
“大姐姐,我要这个戒指就够了,这满满一匣子,也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再说,我哪里用得着这许多贵重首饰的?大姐姐还是收回去吧。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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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戒指,打开匣子丢了进去,把匣子推到李小暖面前,
“跟大姐姐有什么好客气的?说了你也别恼,别说这样一匣子,就算十匣子,如今在大姐姐手里也算不得什么,可你就不一样了,赶紧拿着,用不着就收好,攒着当嫁妆就是。”
李小暖感激的看着古云姗谢道:
“大姐姐这样对我,小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古云姗拍了拍李小暖的手,低声说道:
“大姐姐倒正经要谢你才对呢,唉,这一两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费心不少,云欢,也多亏你……云欢其实也是个明白人,就是爱胡思乱想,整天悲风伤月的,净想些没用的东西你对她好,她都明白着呢云欢大你整整五岁,她倒跟个小的一样,你倒象个姐姐”
古云姗又感慨起来,
“云欢这个样子,出了嫁可要好好苦一阵子了也不知道她跟古萧,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大姐姐也别太心急,二姐姐如今管家理事,也不比大姐姐当年差呢,古萧过了年才十四岁,还是小了些,去年跟着陈先生在万松书院读了一年书,这回来就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再过一年两年的,中了举,再多经历些事,也就能担待起来了。”
李小暖笑着开解着古云姗,古云姗爱怜的抚着李小暖的脸颊,
“你这丫头,就是会劝人,有你在家里,我就放心多了,你自己也多爱惜着自己,母亲那里……母亲是个没心眼的,喜欢不喜欢都在脸上,凡事都不往深处想,有什么事,你心里有数就是,哄得她高兴也就罢了,若有什么难为事,就让人捎信给我,听到没有?”
李小暖忙点头答应着,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李小暖见古云姗脸上疲倦浓了起来,忙起身告了辞,把匣子递给玉扣抱着,回去松风院了。
第二天巳初刚过,金志扬就到了古府,来接古云姗和砚儿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怕三人赶不及回去台州,也没敢多留,打发三人赶紧上船回去了。
隔了几天,京城就传了信来,钱学政要调回京城礼部任职,皇上新委了赵文治为两浙路学政,赵文治初六日到吏部领了文书,已经启程,大约二月初就能到任了。
李老夫人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李小暖急忙在邸抄里翻找起赵文治的履历文章,
“我记得去年六月的邸抄里有他写的一个折子,是说京东东路夏季干热,秋天收成必定不好什么什么的,好象文字平淡中带着张力,倒不诡异。”
李老夫人笑着止住了她,
“不用找了,象钱学政那样的文章性子,普天下也没几个,哪能去了一个,又来了个一样的?这赵文治是唐济远的学生,一向和汝南王府交好,是个会为人的。”
李小暖停了手,惊喜起来,
“那岂不是和表少爷是同门师兄弟了?要是”
李小暖顿回了后面的话,吐了吐舌头,李老夫人含笑看着她,接过了话头,
“要是让表少爷托唐济远说句话,就好了,是不是?”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李老夫人笑了起来,
“傻丫头,哪还要这样兴师动众的?那赵文治家里富也算是富的,可跟贵字就沾不上边了,他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八岁,不过一个进士出身,十几年的功夫,一路做到两浙路学政,可是个精明人,心里自然有数。”
李小暖仔细听着李老夫人的话,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我又想的左了,这精明人,要的就是个心里有数”
李老夫人满意的点着头,
“嗯,咱们如今在这上里镇,就是世外桃源,若是在京城,凡事就要心里有数才行,今天哪家的夫人小姐替你挡了一句话,提醒了你一星半点的,你都要心里有数着,有机会就要投桃报李了才行。”
李小暖忙站起来曲膝答应着,
“小暖记下了。”
李老夫人笑着示意她坐回到榻上,接着说道:
“萧儿今年秋天就下场考一考去,出了正月,就不让他再去万松书院了,留在家里念书写文章就是了。”
李小暖笑盈盈的听着李老夫人的吩咐,古萧今年秋天中了举,后年就是礼部春试,李老夫人会不会考试前就带着古家再搬回京城去?还是等古萧中了进士后再搬回去?这世外桃源,她可是万分舍不得,那京城,连一句话都要想着投桃报李,到了那里,自己又是这样的身份,岂不得小心翼翼到累死了?
正月底,邸抄上明发了钱学政的调任和新学政的任命,陈先生早早赶回古府,陪着古萧一起,准备苦读这大半年。
没几天,李老夫人又收到了汝南王府管事带来的口信,世子要过来古家看望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顺便拜会师兄,为他到任两浙路学政接风道贺。
李老夫人大喜过望,李小暖也有些感动,这世子,恶劣是恶劣了些,可对古萧这个小表弟,还算是真心疼爱照顾,隔三岔五的送书送东西不说,这一趟过来拜会,可全是为了古萧的应试了,所谓的心里有数。
李小暖想了想,看着李老夫人,迟疑着问道:
“表少爷是一个人去拜会赵学政,还是带着古萧一起去的?”
“自然是让萧儿陪着他一起去才好。”
李老夫人笑哈哈的说道,
“那,”
李小暖犹豫着说道:
“是不是让大姐夫也跟着一起去?就怕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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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流言
李老夫人怔了怔,拍着额头笑了起来,“是我老糊涂了,就只想着萧儿,把云姗那丫头给忘了,妥当妥当,正该让志扬也一起过去长长见识去,到底是你这丫头跟大姐姐亲,凡事都想着她!赶紧让人去台州先传个信去。”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商量了,遣了周嬷嬷,去台州传了信。
周嬷嬷带去了好事儿,也带了喜信回来,古云姗刚诊出了喜脉,金家正要差人来报喜,周夫人眉梢飞扬着高兴起来,这今年才真是顺畅了些,一开年,就喜信儿不断!
二月初一,冬末歇完了假,李小暖和古云欢商量着,安排她到库房当差去了。
古云欢和李小暖刚刚收拾妥当娑罗馆,程恪一行人就到了上里镇,周景然照样形影不离的跟了过来。
古云欢被李小暖的话挑着,听说周景然又跟着一起过来,两人还象以往那样,同住在娑罗馆,满心古怪着,也说不出什么,更理不出头绪来,就是觉得心里别扭着极不舒服。
程恪进了古府的当天,金志扬就赶到了上里镇,住在了离娑罗馆最近的清露轩。
歇了一天,四个人带着众多小厮长随护卫,一行几十辆大车,往杭州府拜会赵学政去了。
几天后,四人回到古府,程恪和周景然歇了一晚,就急匆匆返回京城了,金志扬又多住了一天,和李老夫人说了大半天的话,才启程回去了台州。
古萧闷了两天,吃了晚饭,从瑞萱堂回来,转进了松风院。
李小暖吩咐玉板给古着泡了杯花茶端过来,笑盈盈的看着他问道:“我看你从回来就心事忡忡的,出了什么事了?不是说学政极赏识你吗?那是文会上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不是我的事,唉!”
古萧忧虑着叹起气来,满脸为难的看着李小暖,“暖暖,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事,听大姐夫那意思,好象这事还很严重,大姐夫把这事跟老祖宗都说过了,照理说,有老祖宗操心,我也不用再多想这事,可是,恪表哥和周大哥对我那样好,我总想帮帮他们两个,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得上,唉!”
古萧又重重的叹起气来,李小暖紧张起来,跳下榻,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转身坐到古萧身边,焦急的低声问道:“你赶紧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是那周公子的事?”
“也不全是周公子的事。”
古萧有些奇怪的看着紧张万分的李小暖,“不是出什么事,唉,是出了事了,那个,暖暖,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你就把这事前前后后说一遍就行,刚开始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怎么了,快说!”
李小暖有些着急起来,古萧挠着头,想了想,点着头说道:“好吧,那天,我、恪表哥、大姐夫,还有周公子去赵学**上拜会,赵学政说,隔天他府上要办个文会,想让我们也去,恪表哥就答应了。”
“你们四个去赵府的时候,是就你们四个,还是有其它人在的?”
李小暖打断了古萧的话问道,“就我们四个,没再的……”
“那你们是怎么坐的?”
李小暖急忙追问道,古萧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暖,“赵学政自然是坐上首,恪表哥坐了右第一,周大哥说他要挨着恪表哥坐,我就和大姐夫坐到了左边,大姐夫坐我上首。”
“嗯,那你接着说。”
李小暖拧着眉头说道,古萧奇怪的怔了怔,接着说道:“恪表哥就答应了,第二天,我们四个就去了赵学**上,我们是从偏门进去的,恪表哥说正门人太多,吵死了,所以从偏门进去的。”
古萧细细的述说着,“进了门,周大哥往前面探头看了看,就说吵死了,不肯去前面,要到后堂歇着去,恪表哥也嫌吵,让我和大姐夫去前厅会文去,他和周大哥在后堂喝茶等我们。”
“你们从偏门进去,赵学政知道不?出来接你们没有?”
李小暖追问道,古萧连连点着头说道:“赵学政为人极谦和客气,早就在偏门迎着我们了,听恪表哥和周大哥说嫌吵,赵学政就让赵公子陪着我们去了前厅,他把恪表哥和周大哥引到后堂去了。”
李小暖慢慢点了点头,看这样子,这赵学政必定是知道周景然身份的,古萧看着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古萧,你记着,赵学政在门口迎着,可不是迎你,他迎的是汝南王世子和那个周公子。”
古萧忙点着头应承着,“我知道,大姐夫也这么说。”
李小暖微微舒了口气,示意古萧继续往下说,“赵公子引着我和大姐夫到了前厅,前厅已经有好多人了,大姐夫认识的多一些,我只认识几个人,然后赵公子就引着我们,说要介绍些世家公子给我和大姐夫认识。”
古萧顿了顿,看着李小暖问道:“湖州赵家,就是赵太傅家,我记得好象到我们家求过亲?”
李小暖忙点着头,“我听大姐姐说过。”
“赵家也来了两三个子弟,有个叫赵长探的,看到大姐夫好象不太高兴。”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来,“这赵长深,也真够小心眼的,幸亏当初老祖宗没选他!”
“我猜就是这样!怪不得大姐夫一点也不和他计较的!”
古萧眉梢飞扬着,拍着手说道,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你说的事,就是这事?”
“不是,不是这事,在后头呢,赵长探看到我和大姐夫,就不大高兴,可他弟弟,好象说是他二叔的儿子,叫赵长海的,拉着我和大姐夫亲热的不行,后来,赵长海又叫了一位姓王的公子过来,说也是刚从京城回来的,我们就站在一处说话儿。”
古萧眉头皱眉了起来,声音郁闷的接着说道:
“那个王公子,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脸上竟然敷了粉,说话的声音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和那个赵长海听我们说是和恪表哥一起来的,就一个劲儿的缠着我们,让我带他们去见恪表哥,那个王公子说他
和恪表哥是同道中人,必能一见如故,恪表哥怎么能和他那样的人是同道中人的?!真是胡说八道!那个赵长海还净说些什么清小倌,红郎馆什么的,让我和他们一起去玩,我还没听明白,大姐夫就生气了,气冲冲的说了句失陪,拉着我就走了。”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古萧,呆了片刻,只闷得简直要吐出血来,看来,龌龊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山清水秀,玉衬临风的两个人!
古萧同情的看着李小暖,“暖暖,你肯定没听懂吧?我也不懂,大姐夫把我拉到个僻静处,和我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大明白。”
“大姐夫怎么和你说的?”
李小暖闷闷的问道,“大姐夫说,那个赵长海和王公子,必是好男风的,听他们那话意,必定是京城有流言诋毁恪表哥,诋毁他是好男风的,所以,那赵长海和王公子才会那样说话,大姐夫叮嘱我千万不要在恪表哥和周大哥面前提起这些混帐话,他说他回来和老祖宗禀报这事,让我别再多想,就当没听到就是。”
李小暖呆怔怔的看着古萧,古萧满脸困惑的接着说道:“暖暖,你听说过什么叫男风?也许是南风,到底什么是好男风?这必定不是好话,我也没敢去问先生。”
李小暖只闷得胸口痛,她当然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文字版、漫画版、卡通版、真人版,通通欣赏过,可就是半个字也说不得!
李小暖闷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的?既然不能问,你不会自已到书里
找去?后面书楼,那么多的书,这种事,前人笔记里说不定就有记载,你自己找去!”
古萧忙点着头,笑了起来,“暖暖你说的对,我怎么忘记这个了,我这就去找,找到了,我拿过来给你看,这样,咱们两个就不糊涂着了。”
李小暖眨了几个眼睛,看着古萧,一时说不出话来,呆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那你赶紧去,我这会儿糊涂的头痛。”
古萧关切的看着她,身子往前倾了倾,伸手就去摸李小暖的额头,“别是病了吧?”
李小暖伸手打开古萧的手,“病什么病,我好好儿的,都是让你那南风给闹的!你赶紧去吧,找出什么是南风来,你明白了,我就明白了。”
“嗯,那我现在就去后面书楼找书去,你赶紧躺下歇一歇,天天事情那么多,肯定累着了。”
古兼站起来,仔细的看着李小暖,唠叨着说道,李小暖心里泛起丝暖意,笑着推着他,“我没事,好好儿的,天天闲着,哪有什么事儿能累着的?这会儿
也晚了,再去书楼,说不定又要惊动了老祖宗和夫人,还是明天再去吧,反正也不急这一会儿半会儿的了,慢慢找就是了。”
古萧松了口气,又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李小暖,才直起腰身,和李小暖告了辞,出了院子回去了。
第九十二章 一步到位
隔了几天,李小暖一直也没见古萧再和她提起这男风之事,有些奇怪起来,找了个机会,悄悄拉了古萧问道:
“那个什么男风的,你找到是什么东西没有?”
古萧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浑身不自在着,有些慌乱起来,吱吱唔唔的说道:
“找到了,咳,那个,没找到,唉,暖暖,你不要再问这个了,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找到了就拿来给我看看。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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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吧﹏
=-`.”
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他,看他这样子,必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唉,李老夫人怕分了他的心,把孙嬷嬷安排在梧桐院,只怕是看的太紧了些,到如今还纯洁着没通人事,若是……嗯,这样也好,这些事,还是不通的好。
古萧趁着李小暖分神的空儿,就想溜走,李小暖一把拉住他,笑着威胁道:
“你要是不拿来给我看,我就去问老祖宗去”
古萧跳了起来,连连摆着手说道:
“千万别去暖暖你不知道”
古萧猛然顿住,吞下了后面的话,期期艾艾的恳求着李小暖,
“暖暖,那个……你就别看了,也别问了,那不是姑娘家该知道的东西,老祖宗要是知道我看那样的书,非打我板子不可,唉,要是先生知道我看了那样的书,也得赏我几戒尺,那个,唉,暖暖,你就别问了说不得的”
“不行,你自己明白了,让我糊涂着要么你告诉我,要么你把书拿来我自己看”
李小暖拉着古萧的衣袖,固执的说道,古萧苦恼万分的看着李小暖,耸拉着肩膀,挠着头,不愿答应,又不敢拒绝,李小暖满眼揶揄的看着古萧,仿佛生气的说道:
“你这是欺负我说了话不算数哼,我去找老祖宗”
说着,李小暖跺着脚,松开了古萧的衣袖,作势要往瑞萱堂回去,古萧急了起来,急忙奔过去,伸开双臂拦在李小暖前面,
“暖暖,你不能去我没有欺负你,唉,暖暖,那个,你让我再想想……”
李小暖也不理他,紧绷着脸,用手推开他就要往前走,古萧急得脸都白了,
“好好好,我去拿,去给你拿书,暖暖,这个什么男……什么风的话,跟谁可都不能再提起了可千万说不得唉,都是不好的话。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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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绽放出满脸笑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古萧说道:
“嗯,那你快去拿,我在松风院等你,你快去快回。”
古萧被李小暖笑得头晕目眩,失神的盯着李小暖,被李小暖推了一把才恍过神来,脸上通红,手足无措的仓惶着转身奔了出去,在平整的青石路突然绊得趔趄了一下,急忙稳住身子,窘迫的不敢回头,急急的奔走了。
李小暖笑得弯了腰,这样纯洁的孩子,也就这个世间才能有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古萧磨磨蹭蹭的进了松风院,红涨着脸,紧张的从怀里摸了本书出来,飞快的塞到李小暖手里,仓惶着说道:
“暖暖,那个,你,那个,你看吧,我走了”
李小暖接过书,认真的说道:
“我先看看,要是看不懂,我再问你”
古萧脸上更红了,期期艾艾着,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脆扔了句“我得回去了”,逃之夭夭。
李小暖笑得倒在床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李小暖站起来,将书收到枕头下,沐浴洗漱了出来,半躺到床上,取出书,翻开来,微微怔了怔,这不是她看过的那几本笔记,哪一本都不是
李小暖急忙从后面翻了几页,顿时目瞪口呆,这书,那个,明明就是春/宫图有字有图,绘制的精细异常,上面不着丝缕的美女美男,连面部表情都清晰逼真着,每一幅图旁边都配着极尽详细的绮昵描述
李小暖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趴在书上猛烈的咳了起来。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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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着飞快的翻完了这春/宫书,李小暖微微发起怔来,这书里,有男风,也有正常风,完全是一本过于写实的那个什么教育读书,这样的书,当初她在里上上下下找了大半个月,几乎翻遍了整个,怎么就没看到呢?这古萧就去了一趟,这么巧,就找到了这本书?
李小暖盯着书,歪着头看了半天,她让古萧去找书,是觉得古萧这个年纪,再不知道这样的事,就有些纯洁的过份了,起因是那个流言……
这个府里,她知道这个流言,老祖宗也知道这个流言,那个赵长海,还邀了古萧一起去玩……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人的魄力,真是令人佩服,这是一步到位啊
一步到位?
李小暖心里微微一动,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自在起来,梧桐院里,可早就备着一步到位的人选了,只要老夫人放放手……也就到位了。
对于古萧,这不是坏事,男孩子成为男人,是个蜕变,也许古萧能长大的更快一些。
李小暖垂着眼帘,拎着书慢慢晃了一会儿,冷着脸把书塞到被褥下,躺到床上,裹着被子,数着羊睡下了。
一连几天,古萧都躲着李小暖,李小暖也不理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躲了几天,古萧才缓过那份羞涩来,吃了晚饭又和李小暖一处往走着。
到了松风院门口,李小暖转过头,笑着看着古萧说道:
“上次那本书,我看完了,你略等等,我进去拿给你。”
古萧脸色涨红起来,努力镇静着点着头,李小暖不再看他,转身进了院子,古萧抬脚就要跟进去,想了想,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进了院子。
李小暖包好了书,出了屋,古萧已经掀帘进来了。李小暖将书塞到古萧手里,笑着说道:
“里面净是些妖精打架的事,没什么好看的。”
古萧怔了怔,笑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李小暖,半晌也没说出话来,李小暖有些不自在起来,笑着推着他,
“你不是说有篇文章还没改好,赶紧回去吧。”
古萧将书收在怀里,突然磞出句话来,
“暖暖,我不会欺负你的”
李小暖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古萧已经仓惶着急奔了出去。李小暖站在屋子里,转了个圈,笑了起来,
“这话好象应该我说才对吧,欺负我,就他?”
李小暖笑着摇着头,悠悠然进去沐浴了。
阳春三月,万物都鲜灵灵的招摇生长着,李小暖扦插的月季等花草,也都冒出新芽来,李小暖兴致更浓起来,亲自照料着。
京城老宅的大管事连夜赶到上里镇,周景然大婚的日子已经下了圣谕,就在三月二十九日这一天。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在库房里直挑了一整天,才挑出四五件拿得出手的礼物来,仔细包好,又取了两万两银子交给周嬷嬷,吩咐她和大管事一起回京,先把准备的礼物让汝南王妃过过目去,若合适就用,若不合适,就请世子帮着现在京城采买几件。
古云欢和李小暖也跟着忙了一天,准备着带去汝南王府的礼物。
打发走了大管事和周嬷嬷,歇了一天,午后吃了饭,李小暖照例坐在小佛堂旁边的厢房里抄着佛经,竹叶轻手轻脚的送了份邸抄进来,笑着说道:
“表小姐,这是刚刚送进来的。”
李小暖忙放下笔,接过邸抄,用银裁刀挑开漆封,仔细看了起来。
邸抄上关于周景然的谕旨,是封为景王,开府建牙。
李小暖看着那短短的几行字,发起呆来,这周景然,虽说是皇子中最后一个封王的,可却是封王时年纪最小的皇子,去年程贵妃晋位皇贵妃,今年周景然直接封了王爵,从去年到现在,周景然已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上,那,周景然有什么想法没有?程贵妃呢?汝南王府呢?其它的人呢?还有,皇上呢?
古家和汝南王府,和周景然已经撕扯不开,李小暖忧心忡忡起来,若真是争斗起来,可就是动辄生死的事古家,是这中间最无力自保的一家,有什么法子能置身事外呢?老祖宗是怎么想的?
李小暖用手支着下颌,发起呆来。
竹叶掀帘进来,笑着招手叫着李小暖,
“表小姐,老祖宗醒了。”
李小暖忙拿着邸抄,急步出了厢房,往东厢进去了。
李老夫人洗漱完毕,端着杯子喝了口茶,看着李小暖拿过来的邸抄,笑着问道:
“有什么稀罕事儿没有?”
“稀罕事儿倒没有,好事儿倒有一件。”
李小暖笑盈盈的答道,
“噢?什么好事儿?念给我听听。”
“四皇子封了景王,三月里就开府建牙了。”
李老夫人笑意浓了起来,温和的说道:
“皇子们成了亲,就得出来开府建牙,自行居住,倒是常理。”
“嗯,可四皇子封的是王爵啊,四个皇子,他可是封王时年纪最小的一个,去年,程贵妃又晋了皇贵妃。”
李小暖看着李老夫人,笑着说道,李老夫人放下杯子,挥手斥退了屋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
“你说的极是,连在一处,这也算是好事儿。”
第九十三章 真假
李小暖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这样的好事儿,咱们也就是跟着高兴高兴罢了。﹏雅文﹍吧
·--.`y-a·`倒是汝南王府,从去年就开始议亲了,也不知道这一阵子能不能传出喜信儿来,汝南王府人丁单薄,爷们一向成亲早,小恪今年十八了,就是搁到外头,也该成亲了。”
“那二姐姐……”
李小暖犹豫着问道,李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个傻孩子,等小恪定了亲,也就死了心了,不过是一时的糊涂罢了,唉”
“嗯。”
李小暖低声答应着,釜底抽薪,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这种青春少年时代的朦胧相思,最经不得时光的流逝。
程恪议亲的种种传闻,通过京城大宅往来的管事,在李老夫人的放纵下,流传进了古家内宅,古云欢伤心着一天天沉郁起来。
李小暖每天拖着她到翠薇厅理着种种琐事,下午只要闲着,就去菡萏院找着她一处做针线,古云欢经常满身阴郁的发着呆,好象对什么都没了兴致。
吃了晚饭,古萧陪着李小暖慢慢往松风院走去,古云欢只说不舒服,请了安,饭也没吃就回去了,李小暖有些发起愁来,总要想点什么法子,别让她总这么阴郁着才好。
古萧仔细的看着李小暖,关切的问道:
“暖暖,你眉头一直皱着,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二姐姐,一直恹恹的,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
李小暖声音低落的叹着气说道,古萧想了想,也跟着叹起气来,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李小暖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古萧问道:
“古萧,你说,那个,就是你上次文会上听到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恪表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那个周大哥呢?”
李小暖慢吞吞的问道,古萧怔了怔,立即断然答道:
“周大哥肯定也不是他是恪表哥的知交好友肯定不会。雅文8
-`-.=y-a--e·n=8`.com”
李小暖撇了撇嘴,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
“那你说,若是真的,我是说,假如是真的,要是二姐姐知道了,是不是就会厌恶你那个恪表哥了?”
古萧睁大眼睛,一时呆住了,
“暖暖,那也不能这样……这样说恪表哥的”
“是二姐姐重要,还是你那个恪表哥重要?况且,咱们不过就是私底下说说,除了你、我和二姐姐,连第四个人都没有,有什么打紧的?再说,他那事,都传到两浙路来了,只怕在京城,也是人尽皆知了,也不在乎咱们多说一句、还是少说一句”
古萧苦恼的挠挠头,李小暖这话,句句都对,可他总觉得整个儿都不对劲,李小暖踢了踢他的脚,
“难道在你心里,二姐姐还比不过你一个什么表哥的?”
“不是”
古萧急忙摇着头,迟疑着问道:
“暖暖,你真觉得管用?”
李小暖心虚起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
“我就是想着应该管用,到底管用不管用,总得用了才能知道不是?我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的”
“那?”
“那什么那,就算不管用,也没伤着你恪表哥一根头发丝不是?”
古萧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是你说,还是……我?”
“当然是你了,我怎么说啊?就算是我去说了,也得说是听你说的不是,二姐姐必定还是要找你问问清楚的,倒不如你直接说的好。雅﹍文﹎8_﹎>
=`·.”
李小暖认真的说道,古萧想了想,点了点头,迟疑着看着李小暖问道:
“要是二姐姐也和咱们一样,不知道这男风……的事,那本书,可没法子给二姐姐看去。”
李小暖斜睇着古萧,古萧忙跟着解释道:
“暖暖,那书,能给你看,我的书、我的东西,都能给你看,可那书,真是没法子给二姐姐看去”
李小暖心里微微一动,松动着软了下来,低声说道:
“你先别想那么多,你只找个机会透给二姐姐听听,二姐姐比咱们大着好几岁呢,不会不懂她若真的不懂,咱们再想下面的法子就是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古萧想了想,点了点头,
“暖暖你说的对,也只好这样了。”
隔了两天,古萧总算找了机会,吱吱唔唔着把外头传程恪好男风的事,说给了古云欢。
古云欢偷偷找奶娘细细打听了,恍然明白过来,再想到李小暖之前的话,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又一遍,信之不疑,心里纠结着更加难过起来。
夏天临近,古云欢既怕又盼着,往年里,只要程恪在京城,都会过来给周夫人和李老夫人贺寿,今年,是盼他来,还是不盼他来?
也没用古云欢纠结多长时候,京城汝南王府就递了信来,汝南王妃病倒了,送信的管事含糊的说着,仿佛王妃是气病的,匆匆说了几句,就告退出去了,周夫人担忧起来,急忙遣了周嬷嬷去京城请安探望。
过了大半个月,周嬷嬷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细细的和周夫人和李老夫人禀报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满京城都说景王和汝南王世子砸了南风馆,把我唬了一跳,就找了王妃身边的顾嬷嬷打听了,顾嬷嬷说,世子陪着景王在南风馆听曲儿,也不知怎的,竟和威远侯家二少爷打了起来,把人家腿给踢断了,王爷赶紧请了黄太医过去威远侯府,又亲自过去陪了礼,才算平息了这事。”
李老夫人拧着眉头,若有所思,周夫人挑着眉梢说道:
“也不过打了一架,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怎么就气得病了?小恪从小就爱动刀枪,也没少跟人打架。”
周嬷嬷为难着,低声说道: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顾嬷嬷不肯再多说,回来前一天,我正在屋子外头候着,正好碰到镇宁侯府的汪嬷嬷过来请安,她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听汪嬷嬷说,打架那天,三少爷和五少爷正好也在南风馆,说世子爷打架,是为抢一个清小倌,叫什么千月的,打完架就带回去了,听说已经买了宅子,安置在外头了。”
周夫人目瞪口呆的听着,急忙转头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也满脸惊讶,迷惑起来,
“我怎么看小恪也不象这么糊涂的人那景王呢?也是为了那个千月?”
周嬷嬷尴尬的摇着头,
“回老祖宗话,奴婢就听到这些。”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挥手斥退了周嬷嬷,周夫人伤心起来,
“母亲,这又是怎么了?汝南王府就这么一根独苗……”
周夫人说不下去了,李老夫人怜惜的看着她,想了想,低声安慰道:
“你也别多想,我看着,这事必定另有原因,小恪不是那样的糊涂人,他如今和景王形影不离,被泼些脏水,也是难免,再说了,就算是有些个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喜欢就是了,往后不是一样该娶亲娶亲,该生子生子,又不妨碍什么去。”
周夫人用帕子拭着眼泪,点了点头,
“母亲说的是,京城里,这也成过风的,我六叔,不就养了一院子的娈童,照样生了一群孩子出来,我只怕这议亲上头……”
李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大家议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有几个会因了这个,不跟汝南王府议亲的?再说了,这姬妾通房是宠,那男宠也一样不过是个宠,能有什么不同的?你且放宽心。”
周夫人点着头,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李老夫人思量了片刻,接着说道:
“云欢的亲事,不能再耽误了,你先前说想让她嫁到京城去,我觉得这样也好,等萧儿中了举,咱们总是要搬回京城住着的,往后也能就近照应着些,你也和你嫂子、姐姐说说,让她们也帮着留心一二,要家里和睦,人一定要好”
周夫人忙点头答应着,
“我这就回去写信,说起来,小恪若真有这样的毛病,就是他再求上门来,我也不能把云欢给他当年,六婶多少委屈,虽说象母亲说的那样,姬妾男宠,都不过是些玩意,可这男宠,总让人恶心得不行,又最能乱了规矩礼法,我是不能让云欢受这样的罪去”
李老夫人苦笑着点着头,
“你说的极是,咱们不管别人,咱们家孩子,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去。”
周夫人当天晚上回去,就斟酌着写了信,托了娘家嫂子和汝南王妃给云欢留意着合适的人家。
进了七月,一家人紧张起来,古萧八月初就要到杭州府下场考试,李老夫人命人取出了古萧父亲当年下场用的提篮等物,又仔细挑选着跟从的人。
金志扬也提前几天,从台州赶了过来,准备陪古萧到杭州府应试,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都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有陈先生陪着,又有金志扬这样中了解元的人陪着,再没有什么好多担忧的了。
八月初,算着日子,挑了个吉时,陈先生、金志扬陪着古萧上了船,往杭州府考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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