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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花开春暖txt下载     花开春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六章 极苦极乐事

    李小暖微微有些意外的看着周景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微笑着,仿佛有些羞涩的半垂着眼帘,微微曲了曲膝,算是做了应答。>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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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伸手牵了李小暖的手,看着周景然笑着问道:

    “你到了多大会儿了?看到什么好诗好词没有?”

    “哪有什么好的?都是些陈词滥调。”

    周景然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轻轻拍着手里的折扇,和程恪并肩往前缓步走去,李小暖走在程恪另一边,偷眼瞄了瞄落后半步、紧跟在周景然另一侧的戴氏,握了握程恪的手,垂着眼帘,规规矩矩的任程恪牵着往前走着。

    周景然和程恪说着闲话,看到写了字的红灯笼,就停下来看一看,评论两句,周景然连看了七八只灯笼,摇起头来,

    “这也叫诗?连一首文理通顺些的都没有,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程恪一边看一边笑,连声赞同着,

    “倒可惜了这些灯笼!”

    李小暖跟着程恪,温婉的微笑着,一边跟在后头,仔细看着那些灯笼上的诗词,一边不时的瞄着戴氏,戴氏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周景然,亦步亦趋的跟着,唯恐错了半步去。

    周景然和程恪批着灯笼上的诗词,一路议论着进了一道月亮门,远远的听到一声招呼:

    “抱朴、元晦。”

    一行四人忙转头望去,随云先生扬着手,满面笑容的招呼着周景然和程恪,往这边走过来,周景然和程恪忙迎了过去,程恪松开李小暖,和周景然一起长揖见着礼,

    “先生。”

    随云先生笑容满面的一手拉起一个,紧跟在随云先生身后的古萧和唐慕贤上前半步,长揖到底,给周景然和程恪见了礼,笑着说着客气话。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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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悄悄往后蹭了蹭,落后程恪半步,恭谨的站着,随云先生却转过身,冲她招招手,叫了她过去,笑着问道:

    “我这几次去寺里,都没见到你,你年后去过没有?”

    “已经去过了。”

    李小暖也不多说,只答着随云先生的问话,随云先生颌首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李小暖带着微笑曲了曲膝,退到了程恪身后,古萧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李小暖,微微有些失神,程恪仿佛随意的抬手重重的拍着古萧的肩膀,笑着问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看灯?”

    古萧恍过神来,忙笑着答道:

    “我陪先生,还有慕贤兄……”

    周景然轻轻挑着眉梢,满眼笑意的看看程恪,又看看古萧,眼角余光瞄着李小暖,哈哈大笑起来,让着随云先生,一行人慢慢往里走去。

    程恪伸手牵过李小暖,周景然和随云先生说着话,缓步走到了靠近李小暖一边,李小暖转头看着落后两步,跟在周景然身后的戴氏,又瞄了眼和随云先生正说得欢畅的周景然,犹豫了下,垂下眼帘,任由着程恪牵着手,和众人并肩往前走去,没有理会落在后面的戴氏。

    青平在前头引着,众人也不再看那些灯笼上的诗词,径直往后面的大殿走去。

    大殿前,没有挂供人留诗的大红灯笼,只是错落有致的挂着十来只写着各朝名诗名句的诗牌灯,光影间流转间,上百年的文才****散满了各处。

    大殿内人影晃动,看来已经聚了不少人,周景然和随云先生在前,程恪牵着李小暖,客气的让过戴氏,跟在戴氏后头上了台阶,古萧和唐慕贤缀在最后,一行人悠悠闲闲的进了大殿。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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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好奇的看着殿内的情形,殿内极宽敞,四周架着几十只烧得旺旺的碳盆,烘得殿内温暖异常。

    大殿正中放着张高几,几上放着只五头烛台,明亮的烛台下,堆着一堆金元宝,元宝上放着一块极其古朴的美玉,旁边错落的放着十几把扶手椅,几十只鼓凳,靠东边放着张宽大的矮榻,榻上铺着崭新的秋香色织锦锻厚坐垫,在灯光泛着幽幽的茧光。

    钱继远穿着本白茧绸宽袖长衫,拧着眉头,端坐在榻上,抬着下巴,举着手里写着诗句的宣纸,微微摇头吟哦着,李小暖好奇的打量着钱继远,人很瘦削,虽然坐着,也能看得出身形高大,脸有些长,棱角分明,胡须里参杂着些花白,头发里也杂着几缕花白,没有戴帽子,用一只比一般玉簪大了很多的碧玉云头簪绾着,整个人看起来嶙峋而骄傲,仿佛一直在睥睨着世间人物。

    倒有点诗人那种不讨人喜欢的样子,李小暖腹腓着,目光往大殿西边移去,西边放着两张极大的长几,几上放着十来只砚台和挂满了毛笔的笔架,长几两头都堆着厚厚的一叠宣纸。

    殿内三五成群,站满了文人学子,有的凝眉沉思着;有的锁着眉头、一边念叨着,一边来回走动着;有的呆看着不知道哪里,仿佛想出了神;有的用手里的扇子在空中比划着,也不知道在练字,还是在斟酌字句;有的走到几前,提笔飞快的写了几行字,又凝在了那里;也有的,闲闲的说着话,悠然的看着周围的热闹。

    见周景然一群人进来,殿内的文人学士有认识的,急忙长揖见着礼,那些不认识的,忙跟着胡乱揖着礼。

    侍立在榻前的小厮急忙上前,和钱继远低声禀报着,钱继远放下手里的宣纸,抬着下巴,皱着眉头看着已经走到大殿中间的周景然和随云先生,不情不愿的挪了挪,穿了鞋子,站起来长揖见着礼,

    “景王爷今天好雅兴,唐兄也是好雅兴。”

    “听说你今天得了好诗好句,等不及明天,赶紧过来欣赏欣赏。”

    随云先生哈哈笑着,长揖应答道,周景然微微躬了躬身子,算是还了礼,微笑着说道:

    “听说钱大人悬赏千金求一下阕,当真大手笔,不知道求到合意的没有?”

    程恪牵着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热闹,戴氏局促不安的跟在周景然身后,垂着头,想靠得近些,又不敢靠得太近,古萧和唐慕贤带着满脸谦和的笑意,垂手跟在随云先生身后。

    钱继远耷拉着眼皮,不冷不热的说道:

    “真正的好诗好词,千金也换不来一个字,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求着,那天下的才子未免也太多了些。”

    钱继远一边说着,一边往榻前的扶手椅上让着众人,随云先生去了斗篷,递给随行的小厮,眯着眼睛看着抖落着满身别扭骄傲的钱继远,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周景然不以为意的笑着,也由戴氏侍候着去了斗篷,落了座,接过小厮奉过的茶,看着钱继远说道:

    “钱大人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戴氏将周景然的斗篷递给随行的丫头,手搭在自己斗篷系带处,犹豫的转头看着李小暖,见李小暖已经去了斗篷,也去了斗篷递给了小丫头,垂手侍立在了周景然椅子后侧。

    程恪也不理旁人,只拉着李小暖,在随云先生下首两张椅子上分别坐下,古萧和唐慕贤却没敢落座,垂手侍立在了随云先生椅子后。

    小厮奉了茶上来,竹青忙上前两步

    捧起托盘里的杯子,奉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接过杯子,递了一杯给程恪,再接过一杯,慢慢送到嘴边,仿佛品着茶,目光却看着钱继远,凝神听随云先生等人说着话。

    “这一年,竟没见到钱大人的一首半句新诗新词,钱大人最近才思不涌了?”

    随云先生带着笑意,仿佛开着玩笑般说道,钱继远扫了他一眼,声音平平板板的回道:

    “我才不过这一年才思不涌,唐兄可是几十年才思不涌了,这几十年,都没见过唐兄有过一个字的新诗新句。”

    李小暖低下头,抿嘴偷笑起来,这钱继远,也真是个言语刻薄的。随云先生喝了口茶,看着钱继远,打着哈哈笑道:

    “我在那诗词上头,最是无能,我生来愚钝,也就能做做学问的,可写不来诗填不了词。”

    “做学问,不过刻苦二字,这写诗填词,讲的就是份天赋灵性,你也是写不来填不来。”

    随云先生努力咽了口里的茶水,轻轻咳了起来,周景然打量着钱继远,关切的说道:

    “钱大人象是又瘦了,这写诗填词,倒是件累人的事。”

    “诗词非常事,一字一句之间,无不要思量百遍千遍,那令人心惊的字句,只有那一个,非找到不可,这诗词思量起来,如病如痴,肝肠寸断,诗词,极乐事,亦是极苦事。”

    钱继远仿佛一下子感慨起来,李小暖抿着茶,看着钱继远,又瞄了眼周景然和微微蹙着眉头的随云先生,轻轻拉了拉程恪,笑着说道:

    “钱先生这些话,倒让我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则笔记来。”

    周景然转头看着李小暖,眼底闪出丝笑意,随云先生垂下眼帘,心平气和的喝起了茶。

    “噢?”

    程恪挑着眉梢,示意着李小暖,李小暖抬头看着钱继远,声音谦和温婉的接着说道:

    “是一位前辈记自己做学问的笔记,里头形容自己做学问的辛苦,和钱先生说得倒的些异曲同工之妙,还有首小词,写得极有意思。”

    ..................

    咳,第二更,下午两点左右。

第二八七章

    钱继远居高临下的瞄着李小暖,微微颌首示意她接着说,李小暖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慢慢的念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雅文8

    ``=.`y·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钱继远眼睛亮得放出光来,猛的冲到榻前,伸手把榻几搬到榻沿处,飞快的铺好纸,拿起墨研了几下,掂起笔,写下了李小暖刚刚念的词,拎起来,又冲到李小暖面前,弯着腰问道:

    “你看看,有没有写错的地方?”

    李小暖细细看了一遍,笑着赞叹道:

    “钱先生真是过耳不忘,竟是一字不差。”

    程恪凑过头去,随着李小暖,仔细看着纸上写着的词句,放在扶手椅上的手仿佛无意识的移过去,捉住了李小暖的手。周景然瞄着程恪和李小暖握在一起的手,端起杯子,喝起了茶,戴氏眼睛只盯着周景然,示意身后的丫头换热茶来。

    随云先生站起来,从钱继远手里接过纸,细细看着,古萧和唐慕贤探着头,看着随云先生手里的宣纸,随云先生一边看,一边感叹道:

    “这学问如美人,当真让人消得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说的极是,好词!绝妙好词!这是个玲珑心肝,这样的好词,无言谁会凭栏意!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说得好!写到我心里去了,这诗词学问,可不就是这样,何怕憔悴,为伊,就是死了,也是终不悔!真是好词!好词好意!”

    钱继远从随云先生手里抢过纸张,举到面前,一遍遍看着,感慨不已,周景然放下杯子,看着李小暖,声音温和的问道:

    “这位前辈的学问,想必也是极好的?”

    “嗯,许是极好,我也不懂,这首词之后,看样子,象是过了三五年,这位前辈又提到过一次做学问的心得,也有一首小词,”

    李小暖话语顿了顿,钱继远忙回身将手里的纸交给小厮,奔到榻前,铺纸提笔,转头看着李小暖,满眼兴奋的示意着:

    “你说!”

    李小暖转头看了眼程恪,一字一句的念到: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一起飞去。﹎

    雅文_吧

    =-`.-y-a-·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随云先生紧走了两步,站在钱继远身后,凝神看着他写下李小暖念的词句,抚掌感慨起来,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天下做学问者,何等寂寞!与我心有戚戚焉!”

    “凋碧树,一个‘凋’字,何等传神,望尽天涯路,一个‘尽’……”

    钱继远写完了词,拎起纸,细细品味起来,程恪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探询般回看着他,程恪握着李小暖的手微微紧了紧,转头看着周景然,周景然手里捧着杯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戴氏犹豫着,低低的说道:

    “爷,茶凉了,妾给您换一杯吧。”

    周景然眼睛看着李小暖,举起杯子递了过去,戴氏急忙接了杯子,换了杯热茶奉了上来。李小暖顺着程恪的目光看着周景然,迎着周景然的目光,婉然笑着垂下了眼帘。

    唐慕贤轻轻拉了拉古萧,低低的问道:

    “说是从前看过的,你家里收着的?”

    古萧拧着眉头,茫然的摇了摇头,唐慕贤转头看向李小暖,正迎上程恪的目光,急忙又转过了头。>>雅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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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云先生感慨着,转头看着古萧和唐慕贤吩咐道:

    “你们两个可听明白了?这位前辈,两首词,以美人喻学问,这是做学问要经的两个境界,要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之心,才能求得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之境。”

    古萧和唐慕贤躬身答应着,李小暖瞄着随云先生,抿着嘴笑了起来,周景然看着李小暖眼波流转的笑意,下意识看着李小暖的裙角,眉梢微微挑了挑,眼里闪过丝兴奋,好整以暇的喝起茶来。

    李小暖用手指划了划程恪的手心,笑眯眯的说道:

    “这还不是这位前辈最后一次提到这做学问的心得,后面还有首词,也是说他做学问的事呢,就是刚来的路上我念你听的那首。”

    程恪转头看着闷闷的眨着眼睛的随云先生,笑着站起来,走到榻几前,舒展了下手臂,铺开纸,掂起笔,将那首青玉案写了下来。

    周景然急忙站起来,站在程恪侧后,探头看着程恪写下的词句,钱继远和随云先生也挤了过去,伸长脖子看着。

    程恪写好词句,扔了笔,仍坐回到扶手椅上,伸手又握住了李小暖的手,周景然抢先一步掂起纸张,细细念了一遍,转头看着钱继远,将纸张递了过去,

    “原来你念念不忘的那半阕词,出处在这里。”

    钱继远接了纸张,细细的研读着,随云先生头凑过去,凝神细看着,周景然慢慢摇着折扇,远远看着大殿内探头探脑、支着耳朵观注着这边的众文人学子,闭了闭眼睛,伤感的感慨道: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学问之道,令人伤感,这首好!极好!”

    周景然叹息着坐回到椅子上,有些失神的垂着头,随云先生仔细打量着他,抚掌大笑道:

    “原来这学问的境界,倒是抱朴得了真意!可见这悟道不分年纪,只看天份机缘。”

    程恪忙附合道:

    “先生说的极是,景王爷睿智天生,在学问一道上,已经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令人向往。”

    古萧和唐慕贤极声附和着,李小暖低着头,抿着茶,满眼的笑意,原来这随云,是专程过来抬轿子的。

    钱继远痴迷失神的左右转头看着三首词,突然仿佛想起什么来,冲到李小暖面前,长揖到底请求道:

    “世子妃说的那本笔记,可否借给在下一观?这位前辈的姓名,还请世子妃见赏,在下感激不尽。”

    程恪急忙放下杯子,紧张的盯着李小暖,周景然眼睛里带着丝明了,看着李小暖,又看看长揖不起的钱继远。

    李小暖忙站起来,曲膝还着礼,极客气的答道:

    “钱先生多礼了,这本笔记,是妾小时候看过的,后来辗转至京城,前年又归至汝南王府,那些笔记早就不记得散落于何处了,至于前辈姓名,还请钱先生见谅,那位前辈一生唯愿安民乐业、造福天下,绝不愿以诗词文章闻于人,妾不敢违了前辈的心意。”

    钱继远直起身子,盯着李小暖,沉默了片刻,直直的问道:

    “我听说世子妃自小在古状元家长大的?”

    李小暖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钱继远转过身,两步走到古萧面前,长揖请道:

    “古小兄,在下想借阅尊君治学笔记一观,还请成全。”

    古萧呆怔了下,急忙长揖还着礼,仓促间转头扫了程恪一眼,程恪站起来,走到古萧身边,脸上带着丝伤感,看着钱继远,低声说道:

    “早年景王爷和我都曾读过几篇古大人的治学之作,真心令人叹服,只是如今古大人的文稿手记,早已不存,先李老夫人走时,都焚化带了去,极是可惜,都是伤心事,还请钱大人见谅。”

    程恪满脸伤感的拱了拱手,古萧跟在后面,满面戚容的长揖到底,钱继远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脚,连连叹息道:

    “那古大人活着时,我也见过他几回,竟错过了!如今竟连笔墨也见不得,可惜可惜!天妒其才!

    天妒其才!”

    李小暖垂着眼帘,端端正正的坐着,周景然抖开折扇,目光复杂异常的看着李小暖,心里五味俱全。

    “唉!”

    随云先生长叹着,示意小厮送了斗篷过来,一边穿着一边伤感的说道:

    “这样的天纵之才,令人意气顿消,罢了罢了,我也回去闭门读书去,天不假年,令人伤心,伤心啊!”

    一边说着,一边穿着斗篷,也不理会众人,径自出门去了,唐慕贤和古萧急忙披着斗篷,匆匆和周景然、程恪拱手告着别,追着随云先生出去了。

    程恪转头看着神情黯然的周景然,笑着建议道:

    “咱们也走吧,在这里,倒打扰了钱大人的诗兴。”

    周景然‘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戴氏急忙取过斗篷,从后面给他披上,转过来要给他系上带子,周景然轻轻推开戴氏,自己胡乱系了带子,抬脚往后走去。

    程恪和李小暖辞了还在懊恼不已的钱继远,并肩出了大殿。

    周景然背着手站在大殿前,身后站着恭谨的戴氏,通红喜庆的灯笼下,笼出片浓浓的寂寥之意来。

    周景然转头看着急步过来的程恪,和稍稍落后半步,紧跟其后的李小暖,声音平缓的说道:

    “我也没了兴致,这就回去了,你们还要去哪里玩耍?”

    “我带小暖坐船游流晶河去。”

    程恪笑着答道,周景然‘嗯’了一声,往旁边移了半步,看着李小暖,微笑着温和的说道:

    “有空多去看看母亲,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四哥,四哥只你这一个妹妹,可别跟四哥生份了。”

    说着,抬起手,爱怜的拍了拍李小暖的肩膀,仿佛替她拂去衣服上看不见的尘埃般。

第二八八章 情话

    李小暖呆怔住了,周景然温和的笑着,神态自若的转过身,看着程恪吩咐道:

    “外头冷,照顾好小暖,我先回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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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裹了裹斗篷,转过身,缓步往寺外走去。

    李小暖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周景然走远了,才怔怔的转头看着程恪,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程恪伸手牵了李小暖的手,挥了挥另一只手说道:

    “别理他,咱们去坐船玩去。”

    李小暖露出粲然笑容,和程恪一路笑着说着,往寺外走去,两人出了寺,上了车,径直往流晶河边驶去,在河边上了船,船娘收起跷板,将船撑到河中间,就收起竹蒿,照着程恪的吩咐,任船极慢的顺水飘流着,沿着繁华热闹、流光溢彩的流晶河,绕着路往城外缓缓流去。

    船舱里早就烘得温暖如春,茶炉挪到了船舱外的小隔间里,船舱里的帘帷全部换成了深粉紫绡纱,靠着船舱一侧的宽大矮榻上,铺着厚厚的粉紫坐褥,榻上没有放榻几,紧靠着矮榻一边,放着张比矮榻稍高的宽几,所有的灯烛都笼了轻纱罩,贴着地板放着,只有矮几上,放着盏矮烛,上面笼着灯罩,将光线压在了矮几上。船舱里看得清清楚楚,从外面看,却是黑漆漆一片。

    竹青指挥着小丫头,正往宽几上放着点心、明炉小火锅,温酒的暖壶等物。

    李小暖去了斗篷,转头打量着四周,程恪带着满脸的得意问道:

    “好不好?我看着人收拾的。”

    “嗯,怪不得看着就让人舒服,等会儿,咱们自斟自饮?”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准备的,不用她们侍候着,咱们慢慢饮着酒,说着话,看着景儿,多少自在!”

    两人说着,李小暖干脆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只穿了里面的桃红撒花小袄,一条大红绫阔腿袷裤,去了鞋子,盘膝坐到了榻上,程恪眉开眼笑,也脱了长衫,跳到榻上,伸手取过杯子,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李小暖,李小暖嫣然笑着,举了举杯子,看着程恪一饮而尽。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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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瞄着两人,示意着丫头婆子,手脚加快些收拾好,悄悄退了出去,带上了舱门。

    两人也不说话,又对饮了两三杯酒,程恪将杯子收到几上,蹭过来,揽了李小暖,笑着说道:

    “咱们慢着些喝,不然一会儿你就醉了。”

    李小暖晚饭吃得早,这会儿几杯酒下去,已经微微有点熏熏然,伸手抱着程恪,将头埋在他怀里,胡乱点着头,程恪笨手笨脚的取下她头上的簪子,低头看着她笑了起来,

    “你这酒量可真是不行。”

    李小暖头埋在程恪怀里,往他怀里挤了挤,脸在他胸前来回蹭了蹭,笑着只不说话,程恪揽了她,拉过被子把她裹住些,探着身子,将窗户推开些,河岸边挂着的无数明亮灯笼照亮了河水,也照进了船舱,摇曳在李小暖黑亮的发丝间。

    李小暖抬起头,岸边连成片的华宅间间雕梁画栋,处处挂着奢华热闹的大红灯笼,朝河的窗户几乎都是大开或是半开着,屋里衣香鬓影,人影晃动,传出阵阵丝竹声和婉转的小曲声。

    李小暖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岸边,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拉着程恪的衣服兴奋的问道:

    “这岸边人家,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你还看不出来?”

    程恪失笑起来,

    “你以前是不是常来这里?”

    “咳,”

    程恪捂着嘴咳了起来,

    “小暖,今天这个象是鹿肉锅子,咱们吃些?”

    “就是常来,那也是从前,我又不计较你从前的事,你让船靠近些,我想仔细看看。雅文吧

    `··.`y-a``”

    李小暖一边笑一边说着,程恪警惕的看着她,扬声叫了丫头进来,吩咐了下去,船立即稳稳的往岸边靠去,离岸边一丈来远,又顺水飘流起来。李小暖探着头,满眼兴趣的看着那一间间勾栏里的热闹,一边看,一边拉着程恪,

    “你跟我说说,这里,哪家最热闹,哪家最奢侈,哪家的姑娘最好,哪家有哪些好处?仔细说。”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心思转的飞快,这会儿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会不计较?不可能!她可不是个大度的!哪天心情不好,就得兜底翻出来,这把柄,无论如何不能留!程恪打定了主意,含糊着说道:

    “早就忘了,都忘干净了,当时也没留心过,不过随便玩玩罢了,谁有功夫管她哪里好不好的?咱们不说这个,这个没意思,你今天念的那几首词,我最喜欢‘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一句,小暖,我就为你消得憔悴了好些年。”

    李小暖眼波盈盈的仰头看着程恪,言笑晏晏的说道:

    “那年在上里镇见到你,我七岁那年,就那一年你最瘦,再往后见你,就一次比一次胖了。”

    程恪瞪着李小暖,伸手捏着她的脸颊,

    “你又胡说,明明是一次比一次瘦!”

    李小暖直起身子,伸手取了杯子,倒了杯热热的黄酒,自己喝了一口,余下的送到了程恪唇边,程恪就着李小暖的手,喝了酒,两人不再说话,拥在一处看着岸边的如烟繁华。

    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闪烁的灯光,突然想起戴氏头上那璀璨的金钢石步摇来,轻轻拉了拉程恪的衣袖,

    “今天戴氏头上那支步摇,真是亮得晃人眼睛。”

    “嗯。”

    程恪头靠在李小暖脖颈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小景说,戴氏因为生了女儿,一直郁郁不乐,他就挑了那支步摇赏了她,安安她的心吧。”

    李小暖转过头,看着程恪,担忧的低声说道:

    “这是他内宅的事,怎么也跟你说?”

    “关着点外头的事,才说到这事的,小景那个内宅,哪一处不是牵着外头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小景,”

    程恪顿住话,想了想,斟酌着言词,

    “内宅里头端得很平,也许以后年纪大了,老了,会在哪一处多留些情份,现在必定不会,再说,往后宫里有姑母呢,咱们也不必理会,再过些年,姑母老了,那就是下一代人的事了,让咱们的儿子管去。”

    程恪说着,手探到李小暖小腹部,低声问道:

    “小暖,那药,你没再用过?”

    “嗯。”

    李小暖偎在程恪怀里,懒懒的答应着,程恪直起了身子,有些着急起来,

    “这怎么行?!你还小呢,咱们不急,晚两年再生儿子。”

    “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李小暖抬头看着程恪,满脸忧虑的说道,程恪一下子跳了起来,

    “真的假的?哪个太医诊的脉?”

    李小暖从程恪怀里往前扑去,忙伸手扶住窗栏,稳住身子,回过身,恼怒的踢着程恪,

    “你这是要把我扔到河里去呢?!”

    程恪急忙抱住李小暖,满脸紧张不安的看着她,正要说话,李小暖一边笑一边抬手拍着他的脸,

    “我说的是‘说不定’,你也不仔细听话,昨天太医刚诊了脉,说的是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恪舒了口气,抱着李小暖倒在了靠枕上,

    “小暖,往后不要这么吓我,今天咱们且忍一忍,明天那个药,还得用起来,这孩子,咱们晚两年再说,我就不想要孩子,你要是怀了孩子,我可怎么办?这孩子的事过两年再说,还是多过几年再说吧。”

    李小暖趴在程恪身上,笑眯眯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攀着他的脖子,往上蹭了蹭,温柔的吻了下去,程恪环着李小暖,意乱神迷的回吻着她,两人纠缠着,程恪突然推开李小暖,喘着气坐起来,把头伸到窗户处,叹着气说道:

    “小暖,今晚上,咱们忍一忍,要不,咱们回去,现在回去?”

    李小暖坚定的摇着头,拉着程恪,往他怀里蹭了进去,笑着说道:

    “那咱们看外面,也许能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说不定。”

    程恪咽了口口水,忙指着岸边建议道,李小暖笑着点着头,又往他怀里挤了挤,程恪犹豫着,伸手把李小暖重又圈到怀里,李小暖伸手将窗户推得开些,两人一齐看向外面。

    装饰豪奢的勾栏里笑语欢歌,衣饰华美的歌伎轻敲云板,唱着柔靡艳丽的小曲,酒醉的****客不知为何高声叫骂起来,程恪身子突然顿了顿,李小暖忙回头看着他,程恪拧着眉头,抬手指着不远处勾栏内拎着酒杯,正点着歌伎高声叫骂着的青年男子,低声说道:

    “徐盛融,他还敢出来?!”

    程恪轻轻错着牙,李小暖一下子来了兴致,直起身子,忙推着程恪,

    “快快,让船停下来!先让船停下来。”

    程恪忙叫了人进来,吩咐了下去,船悄无声息的下了锚,仿佛一只伏在黑暗中的狸猫般泊在了勾栏窗外。远山、洛川从后面船上过来,垂手站在船舱门口等着听吩咐,李小暖拉着程恪,满脸兴奋的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打断他的腿!”

    程恪狠狠的说道,李小暖一下子笑倒在程恪怀里,拉着他胸前的衣服,笑得眼角带着泪,

    “你真是,从小就常听说你今天打断这个的腿,明天又打断那个的腿,还真是……”

    .....................

    第二更,下午两点左右吧,亲爱滴们,看看有粉没,要是有,嗯,还有啊,现在规则改了,一天只能投2张粉了噢。

第二八九章 月圆

    李小暖又笑了一阵子,拉着程恪,想了想,笑声里带出丝暧昧来,

    “那个,我听说,你让人把他放到了乞丐群里折磨他,后来又听说,他也好好的,别的都没什么,就是……后面伤的厉害,”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眨了两下眼睛,正要说话,,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他接着说道:

    “你也别问我怎么想到的,再明白不过的事,你问问,那群乞丐有什么名头没有?先让人吓吓他去,蒙了他的头,只说要再把他送给那帮乞丐玩去,正好看看上回的事,他到底怕了点没有,若他一点不怕,再打断他的腿也不晚。”

    程恪眉飞色舞,叫了远山和洛川进来,交待了下去,远山和洛川答应着,退出去,带了几个贴身小厮,放了条小船上了岸。

    程恪和李小暖探着头,看着明亮如戏台的勾栏内的动静,不大会儿,一个帮闲模样的人进来,哈着腰请了徐盛融出去。

    徐盛融转身出了门,两人转过头,失望的相互看了看,这场热闹是看不到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远山和洛川就赶了回来,进来禀报道:

    “回爷、少夫人,小的过去,找了个帮闲就把他叫出来了,照爷的吩咐,蒙了头,只说熊丐头在到处找他,要把他送给熊丐头去,刚说了两句,他就抖成一团,瘫在了地上,小便都流出来了,人也翻了白眼,小的们就扔下他,赶回来复命了。”

    “那徐正虎也算不差,怎么养出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程恪满脸不屑的讥笑道,挥手屏退了远山和洛川,

    “这事做得利落,下去吧。”

    远山和洛川垂手退下,回去了后面船上,船娘起了锚,船又缓缓往前飘流着,李小暖打了个呵欠,嘟嚷着,

    “这热闹看得一点也不热闹。”

    “那咱们赶去城外看烟花去?”

    “嗯。”

    李小暖答应着,程恪圈着李小暖,伸手关了窗户,扬声吩咐船娘撑船快走。李小暖懒懒的将手搭在程恪肩上,贴着他,吻了过去,程恪上身往后躲着,气息不稳的哄着李小暖,

    “小暖,咱们说话,今晚上忍一忍,你没用那个药,万一……”

    李小暖将脸贴着程恪的脸,声音柔软含糊的说道:

    “嗯,那你忍着。”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咬住了程恪的耳垂,程恪被她咬的头晕目眩,浑身发热,李小暖两只手一点点探进程恪衣服里,用指甲慢慢往下划着,程恪如何忍得住,抱着李小暖倒在榻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忙脚乱的扯去自己的衣服,又褪下李小暖的衣服,身子紧贴着她,温柔的顶了进去。

    城外的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完了,程恪搂着李小暖,再次推开窗户时,外面已经是静谧一片,宽阔的河道中停着的无数画舫也都掩了灯火,静静的睡着了。

    巨大的圆月坠在天际,微黄的银辉温柔却清冷的笼着大地,岸边枯黄的芦苇丛随风微微起伏着,远处的河面泛着粼粼的波光,李小暖披着件粉紫绫短衫,靠在程恪怀里,出神的看着窗外,程恪低着头,一只手慢慢理着李小暖散乱下来的黑发,看着她半裸身子上的点点青紫,松开李小暖的头发,温柔的抚着青紫处,怜惜的低语道:

    “小暖,我太用力,伤着你了。”

    李小暖恍过神来,低头看着程恪抚在自己身上的手,手指白皙,细长而有力,李小暖松开拉着衣服的手,握住了程恪的手指,送到自己唇边轻吻着,声音慵懒的呢喃道:

    “你手上有薄茧呢。”

    衣服滑了下去,李小暖上身几乎全裸了出来,程恪吸了口气,从李小暖手里抽出手,轻轻抚着李小暖的肩膀,一路抚到了胸前,滑到腰间,托着她缓缓倒在榻上,

    “小暖,这次咱们慢慢的,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着你慢慢的……”

    第二天辰末时分,两人才回到汝南王府,宫里内侍已经在王府等着程恪了,皇上要召见他,程恪别了李小暖,在二门里就匆匆换了件衣服,就跟着内侍赶往宫里去了。

    直到午初时分,程恪才从宫里出来,在宫门口上了马,刚走了几步,青平就迎了过来,

    “世子爷,我们爷请您过府,中午一起吃饭。”

    程恪挑了挑眉梢,收了急着回家的心,跟着青平往景王府去了。

    景王府内书房,温暖如春,周景然穿着件淡黄长衫,站在内书房窗前,半闭着眼睛,晃着折扇,摇着头,仿佛在默念着什么,青平在门口禀报了,程恪掀帘进了屋,屋里已经摆好了饭菜和一只明炉锅子,周景然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程恪让道:

    “我想着你昨晚上一定没时候吃东西,今天早上只怕也忙,早就给你备好了,先吃了饭再说话吧。”

    程恪嘿嘿笑着,也不客气,让了让周景然,坐下来掂起筷子,吃得极是香甜,周景然和程恪对坐着,盛了碗汤慢慢喝着,看着程恪痛快的吃着饭菜。

    青平带着人收拾了东西下去,又多送了两个炭盆进来,将各处窗户都推开,散着屋里的饭菜气味。

    程恪舒服的倒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端着杯茶,慢慢喝着,周景然也喝着茶,看着程恪,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真是古志恒的手稿里看到的?”

    “她倒没明说过,只说是小时候看过的,她是进了古家才开始上学识字的,这小时候看的,只能是在古家看到的,古家,也没别人了不是。”

    程恪放下杯子,坦诚的回道,周景然疑惑的皱着眉头,

    “古家书楼里的书,咱们也算翻遍了。”

    “古家还有个外书房,是原来古大人读书的地方,听说古大人的手稿笔记都收在那里,小暖小时候一直是在那里找书看的,古大人看过的邸抄,也是收在那一处,那里咱们倒从来没去过。”

    程恪仔细的解释着,周景然点了点头,

    “也是,小暖的聪明灵透,倒真不在这诗词上头,算了,这事,就这样更好,也不用再多纠缠去,嗯,今天一早,钱继远就上了折子,要辞官回家潜心读书去。”

    程恪惊讶的看着周景然,

    “这么快?就为了昨天那点子事?”

    “钱继远文人性子,名士脾气,昨天的事,在你是那点子事,在他,就是天大的事,我原想着要他辞官只怕还要诱一诱,这样倒也好。”

    周景然闲闲的往后靠着,

    “今天早上二哥气色就不好,想是钱继远递折子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周景然微微眯起眼睛,程恪仔细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那礼部尚书的缺?”

    “还不知道呢,二哥手里的人不多,又是措不及防,一时只怕也找不出合适的人推出来,大哥一来离得远,二来更是想不到,等他得了信,再推了人出来,哼!”

    周景然声音冷冽起来,

    “咱们以有心算无心,若再让别人捞了便宜,那你我也没脸再活着了。”

    程恪失笑起来,

    “你也说得重了,咱们也算不上以有心算无心,昨晚的事,谁能想得到?不过这便宜倒真不能让别人捞了去,那礼部尚书,你心里有人选了没有?”

    “皇上还让你领了户部差使?”

    “嗯。”

    “我如今管着工部,你领了户部差使,吏部尚书是汝南王府姻亲,”

    程恪皱着眉头,看着周景然正要说话,周景然抬手止住了他,接着说道:

    “卢家的事你说过,不过打着两头看的主意罢了,也怪不得他,只要他肯两头看,也就够了,兵部是大哥的天下,刑部尚书是汤丞相的门生,如今这礼部,咱们推的这人,就有讲究。”

    程恪凝神听着,周景然悠然往后靠去,笑着说道:

    “靖北王世子,那个杨远峰,也算替你这美满姻缘出了大力,这便宜,就让他占了去。”

    程恪挑着眉梢,想了片刻,连声赞同道:

    “这主意好,一来,他也担得起,二来,虽是咱们推的,诚王也必是要赞同的,皇上必定也觉得好。”

    周景然眯着眼睛,喝着茶,不知想到什么,看着程恪笑着说道:

    “听说昨晚上徐盛融撞了邪,徐家乱了一夜才救了回来,添了小便失禁的毛病。”

    程恪眉梢飞动着得意起来,

    “算他倒霉,昨晚上,我和小暖坐船经过鸳鸯楼,正好看到他在喝醉酒骂人,我是想打断他的腿,小暖嫌断腿不好,就让人去吓了他,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周景然也起了兴致,探身问道:

    “怎么吓他的?你细说说。”

    程恪轻轻咳着,眼神飘忽起来,

    “这个,其实是我的主意,不是小暖的主意,你也知道,上次千月把他扔进乞丐堆里,不是把他折磨得生死不如么,我就让人问问他,还要不要再去丐头那儿住几天。”

    “少跟我打马虎眼儿!你的主意就是断人腿!小暖怎么知道的?千月?不可能,小暖是个知礼的,这话千月肯说,小暖也不会听,是你说的?你跟小暖说这个*

第二九零章 也是程家

    “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跟小暖说?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程恪郁闷的说道,周景然抬了抬下巴,急着追问道:

    “接着说啊,从哪一处猜出来的?”

    “说他在乞丐堆里受折磨,回来别处都好,只后面伤得厉害。﹎

    雅文_吧

    =-`.-y-a-·”

    程恪闷闷的说着,往后靠去,周景然挑着眉梢,眨了几下眼睛,定定的看着程恪,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点着程恪,

    “这丫头自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只怕是什么书都敢看,心思转得又快,你往后就守着她吧,别再生出旁的心思,不然,可瞒不过她去,我也帮不了你!”

    程恪懒散的躺在摇椅上,半闭着眼睛,回味着圆月下的旖旎风情,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来,摆着手说道:

    “生不出来,我有了她,旁的哪里还看得入眼?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足矣!”

    周景然瞄着程恪,轻轻‘哼’了一声,往后靠到摇椅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徐盛融再次病倒,让刚被林姚两家联姻击了一棒的徐正虎又受了沉重一击,****间仿佛老了许多,不过五十出头年纪,却已经是须发花白,看着仿佛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徐氏焦虑不已,吩咐周世新去看了几趟,自己到底放不下心,和诚王妃说了一声,准备回去徐家看望老父和弟弟。

    徐氏要归省的信儿送到徐家,中午时分,门房换班,徐福急急的赶回家里,打发媳妇悄悄去了程家二房程沐风家,将信儿递给了当家人顾****奶,顾****奶兴奋的眼里闪出光来,拿了块足有七八两的银元宝赏给了徐福媳妇,徐福媳妇大喜过望,扑倒在地,磕头谢了赏,欢喜不尽的回去了。

    顾****奶搓着手,急奔进书房,和程二爷细细商量了大半天,出来打发人去了邹应年府上,将徐氏下午要归省的信儿递给了唐氏,唐氏也是喜之不尽,打发了送信的婆子,立即和邹应年细细商量了,到库房挑了些人参鹿茸等大补之药,又挑了几件细巧的古物,包在帕子里随身带了,中午吃了饭,算着时辰,先坐车子到了程家,会了顾****奶的车子,一起往徐府看望生病的徐盛融去了。﹎>

    >雅>文吧﹎

    `·=.=y`a--

    徐府婆子迎了两人进去,客气的让到偏厅,徐正虎的姨娘范氏满脸笑容的迎出来,客气的陪着礼,

    “顾****奶、唐夫人,先请里面坐,今天不巧,我们家姑奶奶归省,老爷太太都陪着说话呢,两位先坐一坐,一会儿等有了空,我就禀了我们老爷太太。”

    “咱们姑奶奶今天回来了?唉哟,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也是我们两个的福气,竟赶得这样巧!”

    顾****奶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唐氏,唐氏忙随声附和着,

    “可不是,这真是我们的大福气,早就听说咱们姑奶奶生得天人一般,若是能偷偷看上一眼,都是天大的福气呢。”

    顾****奶微微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不满的扫了唐氏一眼,回身接过丫头手里捧着的礼盒,亲热的递了过去,

    “听说大少爷病了,这里头是几支百年老参,还有包品相极好的虫草,烦劳范姨娘拿给老爷太太,看看合不合用。”

    唐氏也忙从丫头手里接过礼盒,递了过去,

    “我这里还有些鹿茸,就劳范姨娘一并递进去,还求范姨娘代禀一声,若能给咱们姑奶奶磕个头见见礼,就姑奶奶给咱们的天大脸面了。”

    说着,唐氏从衣袖里顺了只荷包出来,硬塞到了范姨娘手里,顾****奶忙跟着递了只荷包过去,陪着笑附和道:

    “范姨娘就多费心了。﹎

    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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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

    范姨娘迟疑的收了荷包,拘谨的笑着说道:

    “我这就把两位这心意带进去,只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姑奶奶是个骄傲性子,又正为我们大少爷的事烦恼着,肯不肯见人就说不定了,若是不肯,两位还得多见谅才是。”

    “那是那是,咱们姑奶奶是什么身份?若她不骄傲,还有谁骄傲得起去?你只管传了话,姑奶奶肯不肯见,只看我们的福运吧。”

    顾****奶忙笑着答道,范姨娘曲膝别过两人,带着小丫头,捧着礼盒进去了。

    小丫头奉了茶上来,顾****奶和唐氏落了坐,喝着茶,心神不定的等着信儿。

    范姨娘进了正院,手脚放轻了,走到正屋门前,招手叫了门口侍立着的大丫头春红过来,低声问道:

    “都在里头呢?”

    “都在,姨娘有什么事?”

    春红转头问道,

    “顾****奶和唐夫人来了,现在外头偏厅里候着,说是,”

    范姨娘为难的顿住话,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想见见姑奶奶,姑奶奶那脾气,今天这趟气色又不好,这话怎么回?”

    “这话有什么不好回的?!那东西先递进去,话再递到,见不见是姑奶奶的事,也不过说你一句半句罢了,有什么要担心的。”

    春红瞄着拘谨胆怯的范姨娘,直直的说道,范姨娘陪着笑,

    “你说的极是,可不是这个理儿,你就帮我通禀声,这话总要带到。”

    春红点了下头,掀帘进去禀报了,片刻功夫,就掀着帘子,示意范姨娘进去。

    范姨娘恭谨异常的进了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礼盒奉了上去,恭敬中带着胆怯,传了顾****奶和唐氏的请求。

    徐氏一身淡蓝衣裙,端坐在榻上,转头看着父亲问道:

    “顾****奶?哪家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汝南王程沐然庶弟程沐风的媳妇,那个唐氏,是因以妾为妻被夺职的那个御史邹应年的夫人。”

    徐正虎声音缓慢的解释道,徐氏蹙着眉头,

    “邹应年还没派了差使?”

    “没有,赋闲在家。”

    “嗯。”

    徐氏端起杯子,将杯子放到嘴边,垂着眼帘想了片刻,抬头看着范姨娘吩咐道:

    “叫她们进来吧。”

    范姨娘眼里闪过丝欢喜,忙曲膝答应着,小心的退出去传话了。

    顾****奶和唐氏紧张的跟在范姨娘身后进了正院。春红掀起帘子,两人小心的进了屋,也不敢抬头多看,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见着礼,徐氏垂着眼帘,慢慢喝着茶,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

    “起来吧。”

    顾****奶和唐氏爬起来,堆着满脸笑容,曲膝又福了福,转过身,又给徐正虎夫妇见了礼,徐氏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清冷的打量着两人,半晌,才带着得体的微笑,客气的说道:

    “顾****奶、唐夫人,坐吧。”

    小丫头忙搬了两只圆凳放到榻前,顾****奶和唐氏谢了座,小心的侧着半边身子坐下,顾****奶抬头看着徐氏,堆了满脸笑容奉承道:

    “夫人真真是……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从没见过夫人这般美貌,这通身的气度,让人看了,这话也不会说了。”

    “可不是,就没个词能形容!”

    唐氏急忙跟着奉承道,徐氏目光深深的看着两人,笑容渐渐温婉起来,看着顾****奶,客气的说道:

    “我听我们爷提过程二爷,说是音容形貌,极似老王爷,就是为人处事,也极有老王爷的风范,我也仰慕得紧,今天回来得太过匆忙,也没时候陪顾****奶多说话了,顾****奶哪天空闲,就到王府再寻我说话吧。”

    顾****奶满脸惊喜的看着徐氏,急忙站起来,不停的曲膝福着答应道:

    “诚王爷也知道我家爷?!真真是我们全家的福祉!夫人若不嫌弃,明天我就到府上给夫人磕头去。”

    唐氏羡慕异常的盯着喜的几乎不能自抑的顾****奶,又转眼看着徐氏,心里飞快的转着,找着搭话的因由。

    徐氏微笑着,客气的说道:

    “我还有些话要和父亲母亲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你若空闲,就到王府寻我说话就是。”

    顾****奶连声答应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告了退,恭敬的退了出去,唐氏也只好跟着告了退,极其不舍的跟在顾****奶后头出了正屋。

    徐正虎看着两人出了正屋,拧着眉头,转头看着徐氏,低声问道:

    “这顾****奶有用?”

    “嗯,总也是程家。”

    徐正虎深吸了口气,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看着徐氏说道:

    “等会儿我让人细细跟你说说这程二家的情形。”

    “嗯。”

    徐氏答应着,满眼担忧的看着父亲,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

    “要不先给盛融纳个妾吧,挑户清白人家,姑娘要生得要、性情也要好,先纳进来侍候着盛融,过个一年半年,若能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好事,这亲事,如今一时半会的也难挑,毕竟咱们家现如今没了爵位,门第高的,这会儿咱们配不上,门第低些的,过了这阵子,又太委屈了盛融,就先放一放吧。”

    徐正虎叹了口气,点头答应着,

    “就这样吧,这妾也不用外头找去,就把盛融身边的大丫头承露开脸做了姨娘就是,外头纳进来,往后媳妇进门,总不大妥当。”

    “嗯,那也行。”

    徐氏叹了口气答应道。

    .................

    明天,嗯,大家看到的时候就是今天了,闲应该已经坐在火车上了,要出趟远门,办点私事,是否两更不能确定,更新时间不能确定,唉,其实明天到家的时间,闲都没法确定。

    挥泪之。

第二九一章 喜

    徐氏又心疼的宽慰了父亲几句,又细细嘱咐母亲好好照顾父亲和自己,就起身告辞回去了。雅文﹎8

    ﹏

    ··`.-y=a·-e=n·8`.-c-o·m

    范姨娘引着唐氏和顾****奶出来,往二门外送着两人,唐氏转着心思,拉了拉顾****奶,满脸笑容的建议道:

    “我这些天就想着要去趟越锦绣庄,给我那二丫头挑几条裙子去,今天天色还早,要不****奶和我一起去吧,也好帮我掌掌眼。”

    顾****奶心情极其舒畅的点头答应着,

    “正好,我也要去挑几件新鲜样的衣服去,明天去诚王府,也要整整齐齐的才好呢!”

    “可不是!诚王府可不是别处,那是半分也马虎不得的。”

    唐氏陪笑奉承着,两人在二门里上了车,往越锦绣庄去了。

    越锦绣庄的管事婆子接了两人进去,流水般送了十几件新鲜样的衣裙过来,唐氏拎着条淡绿底满绣各色折枝花卉的八幅裙,连声感叹着:

    “你看看,也就这越锦绣庄,敢这么用颜色,这满条裙子,颜色都用遍了,可偏偏看着就雅致异常,我家二丫头,****奶是见过的,我就爱给她穿这样新鲜别致的衣裙,她也穿得出来,压得住。”

    “可不是,二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真是可人,气度也极好,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去。”

    顾****奶心情愉快的挑着衣裙,顺着唐氏的话夸奖道,唐氏忙笑着接道:

    “要不,就给你做媳妇吧,你家三公子,和我们家二丫头,若站一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金童yu女。”

    顾****奶呆怔了下,瞥了眼唐氏,抬着下巴,断然拒绝道:

    “这门户可对不上!差着天地呢!悯海是个极挑剔的,多少公侯之家的小姐他还看不上呢,你也别想得太高,还是安安份份给二姑娘找户合适的人家吧。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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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氏脸涨得通红,握在手里的裙子抖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奶也不理她,径自挑好了衣裙,吩咐管事婆子当晚一定要改好送到府里,就上车回去了。

    顾****奶和程沐风商量了小半夜,细细备了份不显眼的厚礼,第二天辰末时分,就到了诚王府上,求见徐氏。

    徐氏春风满面的让着顾****奶坐了,笑着客气道:

    “都不是外人,****奶往后可不要这样客气,也太过了些。”

    “这也是我们爷的一点孝心,昨天我回去跟我们爷说了诚王爷还能记得他的话,我们爷眼泪都下来了。”

    ****奶用帕子按着眼角,感动的仿佛说不下去了,徐氏端起杯子,抿着茶,满眼笑意的瞄着她,见她帕子放下了,才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们府上,还就是二爷最有老王爷的形容风范,一看就是嫡嫡亲亲的血脉,若和汝南王站一处,二爷倒更象王爷呢!”

    ****奶手里紧紧抓着帕子,满眼激动的看着徐氏,努力显得雍容淡然的回着徐氏的话,

    “您不知道,我们二爷脾气性子上也跟老太爷一个模子,也是个恬淡性子,一心只在学问上头。”

    徐氏抿嘴笑着,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会儿闲话,****奶犹豫着说道:

    “还有件事,想求了夫人恩典,”

    “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都不是外人。”

    徐氏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奶爽快的说道,****奶松了口气,

    “夫人,我生了三个儿子,最数小儿子悯海最聪明不过,这读书上头,教过他的先生,就没有不夸的,今年十九了,去年下场考了头一回,可怜入场的时候偏偏病了,这就没考出来,他是一心要进学的,我就想着,若是能求着夫人恩典,让他到国子监读读书去,那就是天大的福份了。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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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徐氏轻轻笑了起来,满口答应道:

    “这样的小事,算不上恩典,嗯,”

    徐氏仿佛想起什么来,看着顾****奶,迟疑着问道:

    “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家爷是汝南王嫡嫡亲亲的弟弟,你这三个儿子,也是汝南王嫡亲的亲侄儿,这到国子监读书,搁哪家,都不过一句话的事,怎么你倒求到我这里来了?”

    “不敢瞒夫人,那一处说起来是嫡亲的兄长,可何曾管过问过我们一句半句?老太爷走的时候,我们爷那样小,他都能忍心不管不问,何况别的?这些年,若不顶着这嫡亲兄弟的名儿,只怕还好些!”

    徐氏满眼笑意的看着被愤恨冲的脸上泛红的顾****奶,同情的重重的叹着气,

    “你们爷倒真真和老王爷一个模样脾气。”

    “可不是!谁见了不这么说?可怜我们老太爷走得太早,要不然……何至于此!”

    顾****奶抚掌懊恼道,徐氏满眼满脸的笑意,干脆的说道:

    “这也不提了,悯海要是想到国子监去念书,回头我拿爷的禀帖让人过去说一声就是,也算不得事儿!要不……”

    徐氏仿佛刚想起来,亲热的笑着建议道:

    “就让你家悯海和我家世新一处读书吧,世新年纪小,悯海年纪大些,又是个懂事的,日常一处伴着,若看着世新有什么不妥之处,就提点一二,我也就念他这份情了。”

    顾****奶大喜过望,眼里放出光来,连连点头答应着,能给诚王府二爷做伴读,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

    程悯海跟着周世新做伴读当天,信儿就传到了汝南王府里,王爷气得脸色铁青,程恪悠然坐在椅子上,屏退了回事的长随,瞄着暴怒的王爷,不以为然的劝解道:

    “和这事关着的那几家,哪家不知道咱们府里的那些事儿?您也别因为这事生气上火,随他去吧。”

    “随他去?!他失心疯了?敢一脚踩到这里头来?这是什么事?多少凶险?外头且不说,就是那诚王府里头,也是死人无数,他蠢成那样,又没个依仗,出头就是个死字!”

    程恪摊着手看着父亲,笑着只不说话,王爷看着事不关已的程恪,闷出口气来,

    “那是你二叔!”

    “父亲,老祖宗都七十多了,好不容易化了点心结,肯出来走动一二……”

    程恪看着父亲,慢吞吞的说道,王爷闷了片刻,颓然倒在椅子里,胡乱挥着手,

    “好了好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了,随他随他,随他去!”

    程恪笑着站起来,抖了抖长衫,

    “那我先进去了。”

    王爷‘哼’了一声,烦恼的挥着手,

    “去去,赶紧去!慢着!”

    程恪抬脚正要出屋,王爷又忙叫住了他,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声吩咐道:

    “你暗中照应些,别让他陷得太深,好歹留条命吧。”

    程恪看着父亲,想了想,低声答应着:

    “我尽力就是。”

    “唉!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了,不管了,不管了。”

    王爷盯着程恪看了片刻,伤感的挥着手,程恪答应着,大步出了内书房,回去清涟院了。

    正月下旬,千月进来禀报了,远山和洛川两边都已经求人合过了八字,都是大吉大利之姻,他和远山、洛川商量过了,准备两件喜事合一处办,出了正月就下小定,依着四个人的八字,挑了几个吉日,最早的一个日子是三月十六,小暖和程恪商量着,远山和洛川也都不小了,还是早日让他们成家的好,就定了三月十六的日子。

    清涟院喜庆一片,满院的丫头婆子恭贺着竹青、竹叶,李小暖吩咐两人不必再上来当差,只全心准备出嫁的种种件件,打点嫁妆的事交给了兰初,要给人厚厚的备出两份嫁妆来,又让越锦绣庄准备嫁衣和陪嫁绣品,必务要风风光光的打发两人出嫁。

    进了二月,李小暖神情恹恹的一天比一天犯懒,这天早上,刚喝了几口燕窝粥,竟全呕了出来,程恪吓得脸色发白,抱着李小暖急得一迭连声的吩咐着:

    “赶紧去请宋太医,快去!让远山骑着马去!”

    李小暖伸手拉着程恪,一边干呕着,一边示意着他,

    “我没事。”

    蝉翼和玉板侍候着李小暖漱了口,李小暖满脸难受的靠在程恪怀里,舒了几口气,低声说道:

    “我没事,你别这样张张惶惶。”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好好的怎么呕起来了?这病看着极是凶险!”

    程恪紧张的搂着李小暖,急得声音里带着丝颤意,

    “呸呸呸!你才病的凶险呢!”

    李小暖恼怒的一脚踩在了程恪脚上,程恪忍着痛,搂着李小暖,担忧万分的看着她,蝉翼和玉板相互看了看,眼里闪过丝欢喜的明了,

    “我宁愿自己病得凶险。”

    程恪嘀咕道,拧着眉头,猛的转头盯着满脸笑意的蝉翼和玉板,目光渐渐阴冷起来,李小暖忙拉了他,低声说道:

    “让人去请胡太医吧,听说他最擅这个。”

    李小暖声音低了下来,拉了拉程恪胸前的衣服,凑到他耳边,低低的含糊的说道:

    “我大约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程恪楞楞的问道,李小暖闷闷的‘哼’了一声,转头吩咐着蝉翼和玉板,

    “把东厢的罗汉床收拾了,等会儿就在那儿诊脉吧。”

    .....................

    今天顺利的极其出乎意料,闲这会儿就到家了,真是幸福啊。

第二九二章 鸡飞狗跳

    鸡飞狗跳

    蝉翼和玉板被程恪阴冷的目光压得寒噤着大气不敢出,听了李小暖吩咐,急忙曲膝答应了,急步退过去收拾去了,程恪呆怔怔的抱着李小暖,终于恍过神来,低头看着李小暖,眼睛越睁越大,李小暖仰头看着他,懒懒的低声说道:

    “我难受的很,你抱我进去。__

    _

    雅文吧﹏

    =-`.”

    程恪小心翼翼的抱起李小暖,小心翼翼的走进东厢,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罗汉床,小心翼翼的坐到床前的圆凳上,仿佛不认识一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小暖。

    不大会儿,婆子引着宋太医急急的奔进来,程恪坐在帘帷外,抬手止了宋太医的见礼,挥手吩咐道:

    “赶紧诊脉,快!”

    宋太医急忙侧身坐到帘帷前的鼓凳上,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气息,伸手按在李小暖盖了帕子的手腕了,凝神诊了片刻,露出满脸笑容来,忙站起来,冲着程恪长揖恭喜道:

    “恭喜世子爷,少夫人有喜了,府里要添丁了。”

    程恪一下子跳了起来,圆凳也被带得跌倒滚了出去,宋太医吓得连退了几步,满眼困惑的看着程恪,程恪在原地连转了七八圈,猛的冲到宋太医面前,小心的问道:

    “真是有喜了?不是病了?”

    宋太医松了口气,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

    “世子爷放心,绝诊不错,少夫人身子一向康健,脉象极稳,再说这孕脉已经极是明显,绝错不了。”

    程恪眨着眼睛,又傻呆住了,李小暖实在忍不住,隔着帘子吩咐道:

    “蝉翼,请宋太医看看要不要用药,若不用,替我谢过,遣人好生送宋太医回去。”

    程恪听到李小暖的话,总算醒过神来,忙让着宋太医,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担忧的问道:

    “要用什么药,你只管说。>

    雅文吧_

    ·``.`y·a==e=n=”

    宋太医失笑起来,

    “世子爷,这女人怀孕要用什么药?少夫人胎象极稳,这一阵子饮食略清淡些,喜吃什么就吃什么,别让少夫人累着,也不宜大喜大怒大悲,心境平和最好,还有,世子爷得和少夫人分房才行,回去我让胡太医过再诊一诊,往后就让他来往府上。”

    宋太医一边走一边轻松的说着,程恪皱着眉头送了宋太医出去,站在正屋门口呆了小半刻钟,才转身吩咐道:

    “去和王妃说,少夫人有喜了,还有瑞紫堂。”

    几个小丫头急忙抢着奔出去往各处报喜去了。

    程恪在正屋门口又呆站了片刻,才算彻底醒过神来,掀帘进去,蝉翼、玉板已经挂起帘子,侍候着李小暖换了衣服,正慢慢喝着碗红枣莲子茶。

    程恪侧身坐到罗汉床上,呆呆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又喝了两口,将碗递给玉板,看着程恪,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醒了没有?”

    程恪伸手捉住李小暖的手,贴到嘴边,担忧的说道:

    “小暖,你还太小,我说过咱们不急着要孩子,现在这可怎么办?!”

    “我想要孩子啊。”

    李小暖失声笑了起来,拖长声音说道,程恪盯着她,连声叹着气,

    “你怀了身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不行,远山和洛川的亲事往后压一压,等你生了孩子再让他们成亲。”

    “那怎么行,竹青、竹叶今年已经十八了,再拖就违了你的规矩了,蝉翼、玉板几个也跟了我好些年了,都是极稳妥的,没事。”

    “违了就违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可不行!”

    李小暖打断了程恪的话,断然拒绝道:

    “你定的规矩,谁也违不得,这个规矩更违不得。﹍

    >>雅文吧

    ···.=y=a·=”

    程恪眨着眼睛,看着认真异常的李小暖,嘴角露出丝笑意,往李小暖身边挪了挪,伸手搂着李小暖,笑意一点点扩散浓重,干脆把头埋在李小暖肩上,哈哈大笑起来,李小暖羞恼的伸手推着他,程恪抱着她只不松手,半晌,笑够了,才直起身子,眼角带着笑出来的眼泪,手按在李小暖胸前,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定的两样规矩,任谁也违不得,往后这就是咱们家家规。”

    程恪低头看住李小暖,收了笑容,郑重的说道:

    “小暖,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我这手、这身子,只碰你一个,这肌肤之亲只有你和我,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只管放心。”

    李小暖脸上泛起层红晕,低低的嘟嚷着: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贤惠的人,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可没让你这样。”

    程恪又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你说的极是,我是心甘情愿的,极心甘极情愿,我有了你,哪里还看得见旁的人。”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李小暖推开程恪,抬手抚了抚鬓角,忙下了罗汉床,程恪走了两步,急忙又转回来,伸手扶了李小暖,紧张的说道:

    “你别下来,赶紧躺着才是。”

    李小暖白了他一眼,径直往外走去,刚出了东厢,王妃已经气喘吁吁的奔进了屋,见李小暖要曲膝见礼,忙上前一把抱住,

    “我的儿,小心着,这会儿可不能再讲这些虚礼,赶紧躺着歇着去!这怀了身子的人,万事都得小心,这可是大事,半分马虎不得,如今你身边谁侍候着?这院子人手够不够?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去我那里请安了,好生养着,我有空就来看你,家里那些个琐事,也别管了,有我呢,你只管安心养着,养好身子,这怀孩子、生孩子,可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大人受罪呢,唉哟,我要抱孙子了!……”

    程恪脸上又泛起了青白之色,李小暖看着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的王妃,转头看着脸色又青了起来的程恪,无奈的耷拉着肩膀,干脆抬手捂着嘴,干呕起来,程恪慌得急忙弯腰抱起她,小心的送到屋里罗汉床上躺下,王妃跟着进来,一迭连声的吩咐着,把府里凡侍候过生育的婆子都调到清涟院,清涟院当值的人再加、翻倍,府里角角落落里,所有不利于生育的东西都清出去,让人赶紧去福音寺烧香祈福去……

    整个汝南王府在王妃的指挥着,鸡飞狗跳的忙成一团。

    王妃正一条条发着指令,老太妃拎着龙头拐杖,大步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正屋直冲进去,白嬷嬷带着瑞紫堂的丫头婆子,小跑着跟在后头。

    老太妃进了屋,也不理会曲膝见着礼的王妃,顺着程恪的指引,径直进了东厢,将拐杖丢给程恪捧着,侧着身子坐到罗汉床上,伸手抚着李小暖的鬓角,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按了按李小暖的脉,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着呢,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这就躺下了?这不行,怀孩子可不能只躺着不动,到时候不好生,要多走走才行,想去哪里走动就去哪里走动,只是得小心着些,要出去就多带些人,多穿件衣服,没事没事,女人都得过这一关,有老祖宗呢,没事。”

    老太妃说着说着,自己倒紧张起来,李小暖笑着说道:

    “老祖宗的话,我都记住了,老祖宗放心,我好着呢,母亲都安排妥当了,我没事。”

    老太妃仿佛想起什么,转头看着王妃吩咐道:

    “宫里有几样保胎养生的方子极好,你去趟蕴翠宫,别要成药,只讨了方子来,小然如今忙,可顾不上看着人配这个药,你拿了方子来,咱们自己眼看着配药,这可疏忽不得,你也得长个心眼!”

    王妃曲膝答应着,老太妃转头看着程恪吩咐道:

    “你给我仔细着,别气着你媳妇!她如今是双身子!去交待了里外各处,外头进来的东西,一星半点也不准往这院子里送,谁送的都不行,宫里的也不行!谁知道经了谁的手!”

    老太妃声音冷了起来,程恪急忙长揖答应着,老太妃转头看着李小暖,拍了拍手,

    “若是平时,你这孩子好好儿的,我都放心得很,可这会儿,可不能让你再操这个心去,少不得老祖宗辛苦一回,替你压了这一阵,从今天起,这院子里的大事小情,无论大小,先去回了我!”

    王妃急忙答应着,转身吩咐了下去,程恪和李小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恪忙东忙西,一直乱到午正过后,没心没绪的吃了午饭,才去了户部。

    青平的小厮在户部转角处,守着程恪的必经之路,探头张望着,见程恪过来,进了户部,急忙转身奔往工部传信去了。

    不大会儿,周景然在户部门口下了马,径直往户部大堂找程恪去了。

    程恪忧喜不定的迎了周景然进去,周景然打量着他问道:

    “出了什么事了?你看看你,心神不宁的。”

    “小暖有了,小暖要生孩子了。”

    程恪耷拉着肩膀,忧虑不已的说道,周景然呆怔了片刻,用折扇重重的敲着程恪肩膀,

    “这是喜事,大喜的事!你看看你,喜欢的晕头了?”

    .....................

    女人生孩子这个过程,真是痛苦啊!

    嗯,第二更,下午两点左右。

    还有件事,闲现在正在起点台湾站参加票选,去围观吧围观吧。

第二九三章 暗流

    “小暖还小,这生孩子的事,都说是鬼门关,我又帮不了她。>雅文吧

    --=.·y·a-”

    程恪眉头锁成一团,唉声叹气起来,周景然伸手拍着程恪的肩膀,

    “是女人都要生孩子,也不象你说的那样,小暖是个福泽深厚的,这一胎必定顺顺当当,你也别这么胡思乱想着,太医院谁去诊的脉?”

    “宋医正过来诊过,胡太医又过来诊了一趟,都说脉象安稳。”

    “那就好,胡太医虽说看女人生育最好,可旁的上头,不如宋医正,还有宫太医,在诊女人生育上头也极好,往后让他们三个一道诊脉,更稳妥些。”

    程恪连连赞同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着,扬声叫了洛川进来吩咐道:

    “你去太医院,请宫太医过府给少夫人再诊一诊,再跟宋医正说一声,从今天起,十天一趟,让宋医正、胡太医和宫太医一道,往府里给少夫人诊脉去。”

    洛川答应了,急忙出去请宫太医去了。

    周景然和程恪又说了会儿话,就站起来告了辞,出了门,走了两步,又顿住,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我明天让人去接孟氏回来。”

    程恪怔了下,周景然也不等他答话,转身径自出门走了。

    程恪牵挂着李小暖,也没心思想别的事,每天匆匆处理了部务,就赶着回去陪着李小暖,李小暖旁的还好,只是吐得厉害,几乎是吃什么都吐,早上起来,空着肚子也要干呕半天,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到处打听止呕的偏方。

    周景然努力想了半天,隐约记得好象是孙氏,怀孕的时候也呕过一阵子,这天回到府里,径直去了孙氏院子里,坐到榻上,接过茶喝了两口,抬头看着压抑着满眼惊喜,小心的垂手侍候在榻前的孙氏,仿佛很随意的问道:

    “我记得你刚怀了身子那一阵子,也吐得厉害?”

    “是,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总算熬过来了。﹏﹎>

    >﹎雅文吧

    =.”

    孙氏眼里泛着亮光回道,周景然‘嗯’了一声,又喝了两口茶,

    “后来怎么好的?有什么法子没有?”

    周景然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淡然的接着说道:

    “汝南王世子妃怀了身子,也吐得厉害,求方子求到了我这里,你若有法子就写下来,也给她用用去。”

    “嗯。”

    孙氏看着周景然,小心的建议道:

    “这法子倒是有,就是极琐碎,要不,我去趟汝南王府,一来看看世子妃,二来,也好当面教教她。”

    “当面教教她……”

    周景然垂着眼皮,嘴角往上扯着,慢慢重复着孙氏的话,片刻才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的看着孙氏,点了点头,

    “也好。”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孙氏急忙跟上来,满是期盼的挽留道:

    “爷,妾今天让厨房做了鱼羊锅子,爷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

    “明天吧。”

    周景然穿了斗篷,出了院子,径直往王妃居住的正院去了,孙氏满眼失望的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周景然,低下头,慢慢思量了半晌,心里渐渐涌上满满的喜意来,戴氏怀孕时也吐得厉害,可爷心里就记着她,如今又让她去看望汝南王世子妃去,谁不知道爷和汝南王世子交情极好,这是给她的机会呢,毕竟,她生了他的长子!爷虽说从没在她屋里多歇过一晚,可心里,总还是不同的。

    孙氏低着头,思量着回到了屋里。

    孙氏细细思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吩咐人挑了些养胎的吃食、药丸,备了车辆,自己穿戴收拾好,命奶娘抱了儿子周世清,只打发个婆子往正院和王妃孟氏说了一声,就出门往汝南王府去了。雅>文8﹏

    -·-.`

    汝南王府二门里回事处的婆子接了孙氏的车子进去,急忙奔进清涟院禀报了,李小暖极是意外,也不好耽误,忙吩咐兰初接了出去,自己也穿了衣服,迎到了垂花门外。

    孙氏穿着件淡黄底缂丝斗篷,神采奕奕的进了院子,后头,奶娘抱着周世清紧跟着。

    李小暖满脸笑容的曲膝见了礼,让着孙氏往屋里进去。

    孙氏去了外面的斗篷,露出里面的流彩暗纹云锦宫装袄,一条葱黄底缕金纱裙,坐到榻上,示意奶娘把周世清递过来,抱在怀里,笑着和李小暖抱怨着:

    “你看看,现如今我出趟门,还得带着他,竟是片刻不肯离我,一眼看不见就哭个不停,我又不敢让他哭,哪怕哭一声,爷知道了,就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可不是,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

    李小暖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微笑着接道,孙氏爱怜的抚着熟睡中的儿子,低头亲了下,看着李小暖笑吟吟的说道:

    “到底是爷的长子,哪能不疼到心里去的。”

    李小暖温和的笑着,没有接话,孙氏抱起孩子,又递给了奶娘,转头看着李小暖,亲热的说道:

    “我们爷昨天回去就跟我说了,你如今也吐得厉害,说起来,我那时候也是吐得厉害,我们爷到如今还记着呢,还心疼着我呢,又说到你如今也吐得厉害,让我过来看看你,指点指点你,这怀孕的事,真要过来一趟,才能知道这中间的苦楚。”

    李小暖微笑着,温婉而认真的听着孙氏的长篇大论,心底涌起股浓浓的悲哀来,那个鲜灵活泼的小姑娘已经没有了,这就是为母则强么?

    孙氏留神着李小暖,亲热的说着自己那时候的种种,建议着李小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李小暖一直温婉微笑着、听着,却极少说话,蝉翼又上来换了一遍茶,迎着李小暖的微笑退了下去。

    不大会儿,外头婆子禀报了进来,垂手转着老太妃的吩咐:

    “少夫人,老太妃吩咐了,时辰到了,您该歇觉了。”

    李小暖站起来,垂手答应着,缓缓坐下来,无奈的看着孙氏说道:

    “我们老祖宗定了规矩,这一天吃几遍,歇几个时辰,都得依着定例来,我这就让人跟老祖宗说一声,你来看我,我哪有去歇着的理儿。”

    李小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吩咐着婆子,

    “你去和老祖宗禀报一声,就说我正陪景王侧妃孙夫人说话呢。”

    孙氏忙伸手拦着李小暖,

    “既是老祖宗的规矩,可不好随意违了,我也来了一会儿了,这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这也该回去了。”

    说着,起x下了榻,李小暖也不多留,客气的送她到了垂花门外,见她只顾说着话往外走,暗暗叹了口气,只好一路送到清涟院外,笑着说道:

    “我就送到这里吧,老祖宗不让我出这个院子。”

    “你看看你,哪里还要送出来?也太客气了,赶紧进去吧,怀了身子,就得好好养着才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孙氏热情的和李小暖道了别,在院门口上了小轿,兰初恭敬的一路送着她到二门里上了车,才回去清涟院。

    李小暖皱着眉头,慢慢翻着孙氏带过来的吃食和药丸,暗暗叹起气来,到底是刚学着用心计,处处都是不妥当。

    傍晚时分,程恪回来,李小暖歪在榻上,正看着本书,程恪在东厢门口往里探了探头,满脸笑容的打着招呼:

    “我回来了,先去洗漱换了衣服,再过来陪你。”

    不大会儿,程恪洗漱干净,换了身天睛灰色长衫,进了东厢,侧身坐到榻上,仔细看着李小暖的面色,

    “今天好些没有?吐了几次?吃点东西进去没有?”

    “嗯,好些了,刚吃了碗黄鱼面,一点也没吐。”

    李小暖笑盈盈的说道,程恪满脸喜色,长长的舒了口气,李小暖坐起来,拉了拉他,蹭过去挤到程恪怀里,

    “你猜今天谁过来看我了。”

    “嗯?”

    “景王侧妃孙氏,带着孩子过来的,说是景王吩咐了,让她过来看看我,指点指点这怀孕的事。”

    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慢悠悠的说道,程恪眉头蹙着挑了挑,轻声笑着说道:

    “前天我和小景说你如今吐得厉害,小景说好象记得当时孙氏也是吐得厉害,他回去问问,后来不吐了,是不是用过什么法子。”

    程恪顿了顿,低声说道:

    “前些日子,小景已经把孟氏接回了府里,我想你怀着身子,也没跟你说,小景那脾气,是个冷情的,他那个后院,你谁也不必理会。”

    “不理会,也可犯不着得罪啊,也是个不聪明的,这会儿就卷袖子上阵争斗,也太早了些,倒不如安安生生先把孩子养好实在些。”

    李小暖懒洋洋的说道,程恪低声笑了起来,点了点李小暖的鼻子,

    “象你想得这么明白的有几个,不过是看着孟氏不稳,盯着她那个位子罢了,那个位子,哪是那么好做的,小景又是那么个脾气,我看着,这孟氏只怕能一直坐下去。”

    “嗯,倒也合适,要么压得住,要么干脆就是个摆设。”

    “反正往后宫里有姑母呢,小景也不用她压得住,嗯,咱们不操这个心,你今天都做什么了?累没累着?”

    程恪一只手移到李小暖腹部,轻柔的抚着,温和的问道。

    ......................

    咳,捂着脸说,晚到天边了,扔砖头轻点,不用瞄准。

第二九四章 明理之人

    “还能做什么,老祖宗一早上就过来,看着我在院子走了大半个时辰,母亲过来了两趟,让人送了一堆吃食,又陪孙氏说了会儿话,下午睡了一觉,看了会儿书,你就回来了。雅文8

    `=-.=y-a=”

    “那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想看什么书?我给你找去,前儿我已经让远山去几家大书肆说过了,只要有新书,先送一套过来给你看。”

    “嗯,”

    李小暖答应着,拉了拉程恪,低声说道:

    “我想吃些新鲜的瓜果,就是没敢说,怕老祖宗和母亲知道了,又要忙得鸡飞狗跳,你出去悄悄找找看,若有,就买些回来,若没有就算了,别折腾出动静来!”

    “你想什么吃,想到了就该和我说!你放心,我这就让人找去。”

    程恪直起身子,就要扬声叫人,李小暖忙拉了他,

    “我就是不想惊动人,才这么悄悄和你说的,你也这么张罗着吩咐下去,我还不如和母亲说呢,你明天出去,让人悄悄寻一寻,有就有,没有也就算了。”

    程恪拧着眉头,低头看着满脸坚持的李小暖,只好点头答应着,

    “好好好,都依你,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得来,你想吃哪一样?”

    “都行,只要是新鲜的瓜果。”

    程恪答应着,不大会儿,蝉翼带着众丫头婆子摆了饭上来,李小暖没有胃口,只看着程恪吃了饭,两人各自看着书,说了一会儿话,就歇下了。

    第二天,程恪出了门,转头看着远山等人吩咐道:

    “你们四个,去,给爷找新鲜的瓜果去,若找不到,别回来见我!”

    远山和洛川等人面面相觑,南海正要开口,洛川拉了拉他,远山瞄了洛川一眼,躬身禀报道:

    “爷,这倒不用我们四个都去,只我和洛川就成,爷身边也离不得人。>

    ﹏雅文8

    =-=.·”

    “爷放心,只要有,必给爷寻了来。”

    程恪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嗯’了一声答应了,南海和昆河依旧随着程恪去了户部,远山和洛川带着小厮,纵马先往城内几处菜市场奔去。

    傍晚时分,远山和洛川搜了几篮子樱桃回来,直接送进了清涟院,隔天,程贵妃遣人送了几篮子南方贡进来的山竹、芒果等物,却都被老祖宗拦下了,李小暖闷闷的闻着芒果的香甜味儿流口水,只好眼巴巴的盼着夏天的到来。

    程悯海跟着周世新一处读书,书读得如何倒看不出来,这银子却花得如流水一般,程沐风和顾****奶对这银子毫不吝啬,反正家里有的是银子,能攀上诚王府,攀上最有前程的皇孙,花多少银子都是合算的。

    邹应年夫人唐氏在家生了大半个月的闷气,到底耐不住,备了礼物,又往前门大街程宅找顾****奶说话去了。

    顾****奶如今也算是诚王府的常客了,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去给徐氏请安说话,隔三岔五的,就寻些时新样的吃食、玩物、用具孝敬给徐氏,徐氏待她很是亲热客气,唐氏连去了几趟,送了上千两银子的厚礼,总算求着顾****奶答应带着她,一处往诚王府请安去。

    唐氏回来和邹应年细细商量了****,精心备了份厚礼,第二天午后,和顾****奶一起去了诚王府,见了徐氏,吞吞吐吐的求了徐氏,想给邹应年补个实缺,徐氏干脆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不过隔了三五天,吏部的文书就下了,邹应年补了利州路巴州知州,虽说从正五品降到了从五品,可这知州却是实打实的肥缺,邹应年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备了份厚礼,让唐氏拿着自己的投名帖,送到了徐氏手里,唐氏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的磕了几个头,一家人感激不尽。__

    _

    雅文吧﹏

    =-`.

    程恪当天就得了信儿,恼怒的捏着抄了邹应年名字官职的纸条,揉成一团,狠狠的扔进了焚纸盆里。

    这邹应年,是小暖要压下的,卢文隆竟凭着徐氏一句话,补了这么个实缺给他!小暖如今怀着身子,可生不得气,可这事,邸抄上必是要写的,瞒也瞒不过去,唉,早知道,从她怀孕起,这邸抄就不该再让她看。

    程恪烦恼不已的回到清涟院,对着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李小暖,犹豫了半晌,到底不敢瞒着,仔细斟酌着言词,将邹应年新领的差使说了,笑着保证道:

    “这事是我疏忽了,你放心,这事交给我,这知州我让他半年也做不了,你别往心上去。”

    李小暖掂着只樱桃咬着,看着程恪奇怪的问道:

    “他领什么差使,跟咱们有什么相干的?”

    程恪看着李小暖眨了眨眼睛,一时怔住了,李小暖吐了樱桃核出来,看着程恪笑着说道:

    “我那时候揭他的底子,不过是想把大姐姐析产分居的事顺顺当当的办下来,他后来因这个被弹劾丢了官职,跟我可是风马牛不相及,我就是想做,也没有那么长的手脚不是,如今他该领什么差使,不该领什么差使,朝廷自有法度,我哪能管这个的?”

    李小暖伸手又掂了只樱桃,一边咬,一边含糊的说道:

    “再说,金志扬纳邹氏宠邹氏,要怪也只能怪金志扬不是个东西,自己喜新厌旧爱人家美色,回头再怪人家是祸水害了他,抱怨人家以美色诱他,这是你们男人的想头,我可不这么想!”

    程恪抬手抚着额头,半晌才笑了起来,

    “是我想左了,我还怕你听了这信儿生气呢,既然这样,那就随他去,你这话说得极有道理,这个理儿,就跟打仗一样,你中了计踩了伏,只能怪自己太笨,可不能抱怨人家不守兵道用诡计骗了你。”

    李小暖斜睇着程恪,慢吞吞的说道:

    “我是说,往后你若做了什么事,也别跟我说什么一时糊涂、不得已、上了当什么什么的,你做了就是你的错。”

    程恪一口气呛进喉咙里,连声咳了起来,忙摆着手说道:

    “小暖,你放心,咳,我这么聪明,哪会让人骗了去,咳,姑母送来的那些果子,老祖宗还是不让你吃?”

    “嗯,”

    李小暖长长的叹着气,

    “说是宁可错杀,决不漏过,一个也不让吃。”

    程恪同情的看着李小暖,凑近了些,低声建议道:

    “要不我去偷几个过来给你吃?”

    “算了,老祖宗知道了要生气的,我就吃这个算了。嗯,对了,有件事要找你,我要再借千月用用。”

    李小暖咬着樱桃,看着程恪说道,程恪忙应道:

    “你要用他,只管叫他进来……咳,你还是跟我说吧,我去吩咐他。”

    李小暖眼里渗着笑意,挑着眉梢看着程恪,笑倒在程恪怀里,程恪揽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先说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二姐姐前天过来看我,说金家捎了信给大姐姐,要举家迁居到京城来,大姐姐大约是不想让**心,来了几趟,这事提也没提过,我担心着又要生出什么烦心事来,大姐姐又不肯跟我说,所以想让千月找两个人帮我盯着大姐姐、金家和金志扬这三处,有什么事,不用大姐姐来说,我也能知道。”

    程恪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李小暖,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嗯,明天我就和千月交待下去,能有什么事?你也别担心太过,有我呢。”

    李小暖笑着只不说话。

    第二天一早,程恪刚到户部,周景然就找了进来,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瞄着程恪问道:

    “邹应年补了实缺这事,你知道了?”

    “嗯,”

    “小暖知道了?”

    “嗯,”

    程恪悠然喝着茶,随意的答应着,周景然放下手里的杯子,疑惑的看着程恪,程恪迎着他的目光,笑着解释道:

    “私不及公,小暖当初揭他老底,一来是他自己私德不修,二来,不过是想给古家大姐析产分居这事造势,岂敢以私废公。”

    周景然瞄着程恪,半晌才晒笑着问道:

    “昨晚被小暖教训了?你可没这么明理!”

    程恪摊着手,

    “我也是极明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曾跟人计较过?!”

    周景然‘哼’了一声,面容轻松的站起来,程恪忙跟着站起来,送着他往外走,到了门口,周景然顿住脚步,转头看着程恪,

    “你回去跟小暖说,她若不想明理,就别委屈自己明什么理去,我就她这么一个妹妹,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她去。”

    程恪忙笑着答应着,目送着周景然上了马,转个弯看不到了,才慢悠悠回部里处理公务去了。

    程沐风和顾****奶热情的将邹应年一家送到了京城外十里长亭,羡慕的看着一行几十辆车走得远了,才上了车,往京城赶了回去。

    隔天,顾****奶和程沐风细细商量过,备了份极重的礼,去诚王府上给徐氏请安去了,邹应年补这么个肥缺,在徐氏,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既是这样,也该给大儿子程悯山求个一官半职才好。

    徐氏收了礼,过了大半个月,程悯山就补进了侍卫亲军步军司做了名八品带刀侍卫,顾****奶一家大喜过望,对徐氏更是巴接的无以形容,一家人进进出出也是行走带风,非比寻常起来。

    ...................

    这一周,闲吃了顿年夜饭,又出趟远门,几乎熬了两个通宵,周末就不行了,今天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年纪大了,唉。

    今天就一更吧,明天正常,九点一更,

    背筐收砖头去。

第二九五章 都是好事

    四月八日浴佛节后,春风吹拂到京城内外每一个角落,桃、李、杏、沙果等时新果子陆续上市,也到了京城大小人家外出祭祖、赏春踏青的好时节,京城外,各家的庄子也热闹起来,女眷们去了厚重的冬服,穿着轻薄时新的春装,相互邀着,出城观景踏青,四处游玩,士子书生则忙着借着会文的名头,到处游玩饮酒,间或和那些坐着敞车外出、文雅美丽的女伎们调**,偷窥着那些往日只锁于深宅内院的妙龄姑娘们。__

    _

    雅文吧﹏

    =-`.

    一个*光烂漫的正午,程悯海晕头涨脑的离了席,扶着小厮转进后面的园子,找了处围在花间的石凳坐下,吹着风醒酒。

    从跟了周世新,他才尝到这世家子弟的滋味,原来这天下、这京城、这*光都是他们的,程悯海打了个酒嗝,往后仰着靠到小厮身上,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这是信王的庄子,他不止一次的做着坐上客,这京城最尊贵人家,他也是坐上客!

    程悯海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心情舒畅的闻着风中浓浓的花香,仿佛自己也被这花香熏得遍体馥郁。

    又坐了一会儿,程悯海站起来,摇着折扇,晃着头欣赏着左右的美景,带着小厮往园中小山上的亭子走去,这样的景色,这个时候,最宜登高俯看。

    程悯海扶着小厮,脚步虚浮的进了亭子,背着手,深吸着清新的花草香,四下转着身子,俯视着周围的景色。

    南边隔了一道女墙,是另一处园子,园子里衣带飘香、人影晃动,程悯海眯着眼睛,极力想看清楚那一片裙裾飞扬,那里是信王妃待客之处。

    三五成群的女眷在园子里四下走动着,程悯海下意识的往亭柱后靠了靠,掩着身形,继续一错不错的看着那一片花枝招展。_

    雅文﹍8

    =`-.`y`a=-e`n·8·.=com

    一个十六七岁,一身淡黄衣裙,水仙花般灵秀的姑娘,带着两个活泼泼的小丫头,扬着团扇,一路追着飞舞的蝴蝶,靠近了女墙处,程悯海失神的盯着水仙花般的姑娘,呆怔怔的看着她奔近了,又走远了,掂着脚尖,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身,招手叫着小厮,

    “你去悄悄打听打听,刚才那位姑娘是哪家小姐,快去!”

    小厮为难的看着程悯海,程悯海不耐烦的从荷包里取了几块碎银子丢给小厮,挥着手急切的吩咐道:

    “快去快去,一定在打听清楚,爷有赏。”

    小厮握着银子,急忙长揖答应着,急奔出去寻那些粗使婆子打听去了。

    程悯海伸长脖子,满是期盼的往园子里眺望着,盼着那姑娘能再过来一趟。

    过了一刻多钟,小厮急奔回来,喘着粗气禀报道:

    “回爷,说是今天王妃请的女眷中,姑娘家不多,一身黄衣服的,大约是钱家十二小姐。”

    “大约是?你个没用的东西!这是能大约的?!蠢货!”

    程悯海恨恨的骂着小厮,飞快的摇着折扇,拧着眉头思量起来,这事可大约不得,半分也错不得,程悯海在亭子里来回转着圈,正无计可施间,周世新的小厮远远招着手,示意着程悯海,程悯海也顾不得再多思量,忙拎着长衫,带着小厮急急的奔下亭子,和周世新的小厮一起奔了回去,周世新要回去了。

    周世新步子微微有些摇晃着,上了马,转头看着扭着头还在往二门里探看着的程悯海,用手里的马鞭点了点他,抬了抬下巴问道:

    “看什么呢?”

    程悯海忙转过头,想了想,陪了满脸笑容,勒着马小心的靠近周世新,低声说道:

    “我刚才在后面小山上,正看到王妃那边的园子里有位姑娘,生得一朵花一样,气度也好,听说是钱家十二小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打听错了。雅文8﹏>

    ﹍

    --`.·y·a-`e-n·8-.`c=om”

    周世新眯着眼睛瞄着程悯海看了片刻,摇晃着俯到他耳边问道:

    “看中人家了?”

    程悯海满脸笑容的点着头,

    “我还没成亲呢。”

    “这容易,后天咱们府请人赏花吃酒,我让母亲下帖子请一请这钱家十二小姐过来,你仔仔细细看清楚就是了。”

    程悯海大喜过望,在马上拱手躬身道着谢,讨好的凑过去说道:

    “这都是爷疼惜在下,前儿爷看中的那件琉璃插屏,不如就赏在下个脸面,在下买了送给爷吧。”

    周世新高兴的笑了起来,用马鞭敲了敲程悯海的肩膀,大包大揽的答应道:

    “后天看淮了,若真是钱家十二小姐,爷替你娶了来。”

    程悯海喜不自胜,极力奉承着周世新,一行人马踏春风的回了京城。

    隔了几天,程悯海细细打听清楚了,回到家里,和母亲顾****奶提了这事,

    “……是户部侍郎钱继盛最小的嫡女,敏王妃的胞妹,今年十六岁,还没定亲,母亲只管去求了夫人,二爷说过了,咱们想结这门亲,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顾****奶犹豫着,转头看着程沐风,程二爷摇着折扇,满眼爱怜的看着幼子程悯海,

    “咱们家总是汝南王程家嫡支,若说起来,那钱继盛还不如咱们尊贵呢,悯海虽说现在还是白衣,可这飞黄腾达,也不过转眼间的事,也不算高攀了他们家,不过求着夫人,大家多份脸面罢了。”

    顾****奶连连赞同着,春风浮了满脸,站起来,一迭连声的吩咐婆子备份厚礼,明天一早,她就去诚王府,寻夫人牵这个线、说这门好亲事去,悯海再成了亲,过几年再添几个孙子,她也就没什么心事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金家一行十几艘船,上百辆车进了京城,安置到了新买的大宅院里,古云姗遣了几个婆子迎到了十里亭处,待金老太爷,金家老爷太太到了家,当天又亲自上门请了安,就算是尽了做媳妇的本份了。

    金家直忙了十来天,才算粗粗收拾好安顿下来,张太太悄悄遣人去儿子宅子里看了,打听着最小的孙子还算康健,略略放了些心下来,邹氏得了信儿,当天就带着孩子上门请安,却被金老太爷让人回了回去,张太太一心掂记着孙子,却也不敢违了老太爷的意思,大媳妇没请回家前,那头可不能让她进府。

    邹氏抱着孩子哭着回了家里,刚刚因为父亲补了实缺鼓起来的心劲,转眼间又泄了一半,她的孩子,金家居然不认不接。

    张太太眼看着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禀了金老太爷,坐了车,往城南古云姗住处去了。

    古云姗在二门里接了张太太进去,叫了砚儿等进来给祖母磕了头,张太太一边一个,抱着玉书和墨儿亲个不停,指挥着带来的丫头婆子,将从台州带过来的吃食玩意摆了满院。

    玉书拧着身子,挣扎着要挣脱出去,墨儿看着砚儿,耐着性子任祖母亲了一阵子,就拉着已经要哭出来的玉书,辞了祖母,退出去玩儿了。

    张太太恋恋不舍的看着三人手拉着手转出了厅堂,接过古云姗奉上的茶,笑着让着古云姗,

    “你只管坐,咱们娘俩坐着说话,又不是在外头,咱们不讲究这些个虚礼。”

    古云姗笑着曲膝谢了,安安稳稳的坐到了下首椅子上。张太太喝了几口茶,看着古云姗,抬手用帕子抹着眼角,伤感了片刻,

    “一看到你这么年青,我这心里……难过的跟下了刀子一样。”

    古云姗微笑着只不接话,张太太伤感了片刻,按了按眼角,看着古云姗说道:

    “不瞒你说,从去年那事后,我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一想起你和志扬那么恩爱的夫妻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我这心里,真跟刀绞的一样。”

    张太太又抬起帕子按住了眼角,古云姗皱了皱眉头,端起杯子喝着茶,只不言语,张太太眼风溜着古云姗,伤感的长吁短叹着,

    “不说了不说了,都是志扬不好,对不起你,咱也不提了,云姗,我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你跟志扬的事,你父亲比我还难过,从去年到现在,就没断过药,你祖父上了年纪,如今家里,竟没个能支撑的人,我和你父亲商量了,这个家,也就你能支撑得起,往后,这个家,还不都是你的,志扬,唉,我是不管他了,随他去,随他是生是死去,我只疼着你。”

    古云姗慢慢放下杯子,看着张太太,露出满脸的苦笑来,张太太伸手拉了古云姗的手拍了拍,

    “云姗,我最疼你,这个家,就交给你,我才能放得下心,咱家里,我让人把最大最好的那一处院子收拾好,给你留着呢,你一个人在外头住着,家里没个支撑门户的人,多少苦,母亲心疼得很,你就搬回去吧,咱们一家人在一处,亲亲热热的,哪还有比这更好的?”

    古云姗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看着张太太,声音平和的断然拒绝道:

    “若不是为了孩子,我和他就是和离这一条路好走,母亲的心意我领了,这析产分居既然析了产,分了居,断没有再搬回金家的理儿。”

    ..............

    下一章,下午两点左右

第二九六章 端午

    

    “你这孩子,哪能这么想的,你生志扬的气,这我知道,可咱们还是一家人不是,我和你父亲是打心眼里疼你,就是老太爷,嘴上不说,心里头也是最疼你,最疼墨儿和玉书,咱这家里,任谁也越不过你,越不过墨儿和玉书去!你放心,万事由我给你作主呢。”

    张太太满眼爱怜的看着古云姗,满打满包的担待着,古云姗也不接话,站起来,客气的让道:

    “还请母亲见谅,昨天汝南王世子妃捎了信,要我今天一早务必过去一趟,这会儿也不早了,我就不陪母亲多说话了,汝南王府那边去晚了可不好。”

    张太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忙站起来,笑着说道:

    “正好,我和你一块去,世子妃不就是往年在你们家长大的那个小暖姑娘么?听说怀了身子,我正想去看看她呢,你既要去,咱们一起去倒便当。”

    古云姗无奈的看着张太太,顿了片刻,才平平板板的说道:

    “世子妃如今是安福郡主,身份贵重,这又怀了身子,早几个月前就断了外头的应酬。”

    张太太呆怔了下,笑容有些勉强起来,

    “这也算不得应酬,咱们都是亲戚……”

    “母亲,我跟你说了,那是安福郡主!我可不敢跟她攀亲戚去!”

    古云姗垂着眼帘,语气淡然中带着丝不耐,张太太恼怒的看着古云姗,强笑着说道:

    “那你赶紧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家里一堆的事呢,你父亲、老太爷都掂记着墨儿和玉书……”

    张太太想着老太爷的交待,硬生生的转了后面的话,

    “有空,你也带他们回家让你父亲和老太爷看看去。”

    古云姗似是而非的‘哼’了一声,站着让着张太太出了门,回来换了衣服,收拾好了,带着砚儿去了汝南王府,这三个孩子中,李小暖倒最疼砚儿。

    隔天,李小暖拿着千月递进来的纸条,仔仔细细回想着昨天古云姗的神情,倒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嗯,这张太太也许只是去看看孙子孙女,也是人之常情,李小暖将纸条扔进焚纸盆里化了,心也安了下来。

    程恪晚上回来,仔细看着李小暖的神色,提着口气问道:

    “千月递的信儿,你看到了?”

    “看到了,正好那天大姐姐进来看我,我看她神情安祥的很,千月递进来的信儿,你先看过了?”

    “嗯,我怕千月不知道轻重,什么信儿都敢乱禀进来,万一气着你,那可是大事。”

    “能有什么事儿气着我的?谁惹了我,我只管打回去,才不会生气呢!”

    李小暖笑出了声,程恪挑着眉梢,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你那么点的时候,为了一句话,都敢冲上来踢我。”

    李小暖笑盈盈的瞄了他一眼,程恪往前蹭了蹭,伸手抚着李小暖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问道:

    “端午节你真要进宫朝贺去?不要去了,姑母不会怪你的,没人敢怪你。”

    “不是怕人家怪我,是我想出去走走,天天窝在这院子里,人都发霉了,这会儿已经快四个月了,早就坐稳了胎,出去走走还更好些,去宫里,姑母也不会让我累着不是。”

    李小暖笑着解释道,程恪点了点头,

    “既是这样,那就去吧,多带几个丫头,万事小心着些。”

    “嗯。”

    两人说笑着,吃了饭就歇下了。

    老太妃听了李小暖要进宫朝贺端午节的话,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遣白嬷嬷去蕴翠宫交待了几句。

    端午节那天一早,李小暖换了件宽松的明蓝长衣,一条淡蓝底绣蓝色折枝花卉百褶裙,头发绾成圆髻,插了枝赤金点翠绿雪含芳簪,穿了斗篷,出门上了车,在二门里会了王妃,往宫里去了。

    在宫门口下了车,早有三四个内侍抬了两顶小巧的亮轿候着了,见王妃和李小暖下了车,领头的内侍忙上前躬身见了礼,满脸笑容的禀报道:

    “王妃、世子妃,小的们奉了贵妃的旨意,请两位坐了这轿子进去,贵妃说了,这是皇上的恩典,请两位不必推辞。”

    王妃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既是皇上的恩典,可推脱不得。”

    李小暖笑应着,和王妃分别上了轿,内侍抬起轿子,稳稳的往大成殿进去了。

    两人在大成殿前下了轿,李小暖扶着王妃,头微微低下些,带着满脸温婉的笑容,迎着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谦恭的往殿内走去。

    王妃缓慢的走着,一路上谦和的颌首和曲膝见着礼的外命妇们打着招呼,脚下却不停顿,一路上了台阶,进了大成殿。

    李小暖和王妃到的不早,殿内已经站满了人,三五成群的说笑着,见两人进来,忙上前见着礼,亲热的打着招呼,目光扫过李小暖笼在长衣下,几乎看不出来的腹部,说着吉祥话儿。

    王妃走走停停,往殿内走去,大长公主坐在大殿南窗下的椅子上,扬手叫着李小暖:

    “你过来,让我瞧瞧。”

    王妃忙回身示意着李小暖,

    “大长公主叫你呢,快过去吧。”

    李小暖曲膝答应着,团团曲了曲膝,往大长公主那一片走去,李小暖曲膝给大长公主,福清长公主、汤丞相夫人等人见了礼,大长公主招手叫过她,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的圆凳上,李小暖忙笑着推辞道:

    “小暖不敢。”

    这一圈的人,除了大长公主和福清长公主,都是站着的,她岂能坐下,可犯不着失了这样的礼数去,大长公主笑着说道:

    “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讲这些礼数,再说你陪我说话,这么站着,我仰着头看你也累不是,坐吧。”

    李小暖转到大长公主身后,一边轻轻给她捶着肩,一边笑着说道:

    “礼不可废,我给大长公主捶捶肩,尽尽孝心吧。”

    汤丞相夫人瞄着李小暖,目光从头上一路移到腹部,热情的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礼不礼的,这在宫里轿子也坐了,也不必再多讲究这坐不坐的虚礼去,倒显得假情假义的。”

    李小暖转头看着汤丞相夫人,声音温和的解释道:

    “坐轿子进来,是皇上的恩典,上有赐,却之不恭,这会儿连您这样上了年纪的长者都还站着,我岂敢坐下?礼数上不说,就是敬老之心这一件上,也是不该。”

    汤丞相夫人满脸笑容的正要说话,严丞相夫人拉了拉她,笑着说道:

    “刚我还看到信王妃,怎么一转眼就看不到了?我正要问问她,前儿她们府上送过来的那样果子酥,我爱吃的很,想找她讨个方子呢。”

    靖北王妃往前走了两步,安然坐到福清长公主旁边的椅子上,

    “我也累了,就坐一会儿吧,今年贵妃特意让人在这大殿边上放了这些椅子,就是体谅我们这些个老婆子经不得站。”

    严丞相夫人和汤丞相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她在靖北王妃下首坐了,旁边几位年长的老夫人也跟着零零散散的落了坐,大长公主回身拍了拍李小暖的手,低声说道:

    “也要到时辰了,你这会儿还吐得厉害不?前一阵子你婆婆找方子找到了我这里,偏偏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早就不吐了,就是觉得好多了,这才出来走动走动。”

    李小暖一边给大长公主捶着肩,一边答着话,

    “那就好,一会儿慢着些跪,小心着些。”

    李小暖笑着答应着,正说话间,殿后转出个女官,走到李小暖面前,曲了曲膝,客气的说道:

    “世子妃,贵妃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李小暖忙答应着,辞了大长公主和汝南王妃,随着女官往殿后走去,大长公主笑意满眼的端起杯子喝起了茶。

    李小暖随着女官进了大成殿后的起坐间,程贵妃穿戴整齐,正端正的坐在榻上喝着茶,见李小暖进来,忙示意着女官,

    “别多礼,你身子不便,快扶她过来坐。”

    两个女官上前,笑盈盈的扶着李小暖起来,让着她坐到榻沿上,程贵妃放下杯子,拉着李小暖的手,仔细打量着片刻,舒了口气,

    “这气色看着极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等会儿你就在这里歇着,别跟着演礼了,几磕几拜的,你怀着身子,可受不得。”

    程贵妃顿了顿,看着李小暖,露出满眼笑意,低声说道:

    “昨天母亲特意让白嬷嬷进来嘱咐过我了,听说如今母亲每天必到你院子里去的?”

    “嗯,天天辰末准时过来,赶着我满院子走,老祖宗说了,不管生个重孙子还是重孙女,她都要收了当徒弟,好好教他练功夫,还说父亲给小恪挑了个蠢师父,学得一手功夫臭不可闻,生生把她孙子耽误了,这重孙子孙女可不能再让父亲给毁了。”

    李小暖苦着脸,无奈的说道,程贵妃失笑起来,

    “母亲真是……把重孙子收了当徒弟,这是怎么个算法?当年大哥想把小景小恪送给她教,她连人都不肯见……”

    程贵妃猛然顿住,伸手抚着李小暖的鬓角,低声说道:

    “说起来,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从母亲把自己锁进瑞紫堂那天起,我这心里,就没一天松开过……”

    ......................

    鼓励下噢,今天勉强算准时吧。

第二九七章 喜事

    

    “娘娘,时辰到了。”

    女官恭谨的低声提醒道,程贵妃起身下了榻,转头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不用起来,快坐回去,你就在这里歇着,回头演好了礼,我让人过来叫你,你们几个,好生侍候着!”

    程贵妃和李小暖说了话,又转身吩咐了屋里侍候着的几个侍女,李小暖曲膝答应着,目送程贵妃出了门,才坐回榻上,慢慢喝着茶,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演完了礼,女官进来请了李小暖,往大成殿后面转过去。

    殿后,程贵妃居上首坐着,大长公主、福清长公主分别坐在左右手第一个位子陪着,内外命妇们早就三五成群落了座,女官引着李小暖到了程贵妃身边,程贵妃微笑着示意着李小暖,

    “你去和几个嫂子一处坐着去,今天咱们都不立规矩,只安心坐着听曲子吧。”

    李小暖曲膝答应着,和诚王妃等人见着礼,顺着指导坐到了景王妃孟氏下首,景王妃孟氏看也不看她,眼帘半垂着,只顾将手拢在袖子里捻着念珠,嘴唇微微动着,仿佛还在念着经。

    诚王妃眼神里带着丝隐约的关切,喝着茶打量着李小暖,信王妃瞄着李小暖,眼风又扫过得道般端坐着的孟氏,一边嘴角往上挑着,露出丝冷笑来,敏王妃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对着杯茶认真的喝着。

    诚王侧妃告了病,信王侧妃钱氏脸色中带着丝丝晦暗和胆怯,垂手恭敬的侍立在信王妃身后,景王侧妃孙氏和戴氏衣饰鲜明,神态自若的站在孟氏身后,戴氏气度安然的垂手站立着,小心的观注着程贵妃那边的动静,孙氏嘴角挑着笑意,看着李小暖入了坐,轻轻招了招手,和李小暖打着招呼。

    李小暖坐下来,又稍稍挪了挪,让自己坐舒服了,转头看着正中空地,听着曲子,欣赏起喜庆的舞蹈来。

    信王妃眯着眼睛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程贵妃右手后面的人群,人群中,汤丞相夫人正和威远侯世子林懿德的夫人崔氏正亲热的说着话,崔氏身后,垂手侍立着一位十六七岁、花朵般柔嫩的小姑娘。

    汤丞相夫人说着话,让着崔夫人往程贵妃这边走了过来。

    信王妃瞄着李小暖,站起来,满脸笑容的迎着汤丞相夫人走了过去,崔夫人忙曲膝和信王妃见着礼,信王妃抬了抬手,眼睛却只看着崔夫人身后的小姑娘,崔夫人忙转身拉过小姑娘,示意她见礼,小姑娘恭谨的深曲膝行着福礼,崔夫人笑着介绍道:

    “这是我家大小姐,小字碧泉,今年十六岁了。”

    “这就是碧泉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生得好,这浑身的气度,竟和你亲生的女儿一般,都是你平时教导的好。”

    “王妃过奖了。”

    崔夫人满脸笑容的客气道,信王妃也不看她,只爱不释手的拉着林大小姐,笑着说道:

    “我们娘娘最爱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来,我带你过去给娘娘磕头见礼去。”

    说着,拉着林大小姐,转到程贵妃面前,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娘娘,您看看,这丫头生得好不好?您看看她长得象谁?”

    林大小姐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程贵妃抬手示意着,信王妃伸手拉了她起来,拖着她往前走了半步,

    “娘娘您看看,是不是和林婕妤年青时极象?”

    程贵妃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大长公主说道:

    “你看看这孩子说话,倒象她见过林氏年青时的模样似的!”

    大长公主跟着笑了起来,汤丞相夫人上前两步,正要说话,信王妃一边笑一边接过了话头,

    “娘娘和林婕妤现如今看着还都跟年青时候一样呢,这是林家大小姐,娘娘看看,生得好不好?”

    程贵妃仔细看着林大小姐,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生得极好。”

    “不光生得好,脾气性格更好,极温婉柔顺,就是这通身的气度,也让人看着就爱,我刚才看到她,正正好想起件美满姻缘来,娘娘听听合不合适?”

    程贵妃眼底闪过丝寒意,满脸笑意的慢慢点了点头,信王妃转身看着正看着热闹的李小暖,笑容满面的说道:

    “就给汝南王世子做个侧妃,岂不是正正合适?!如今世子妃怀着身子,听说世子身边也没个贴身侍候的人,就是世子妃身边,也该有个这样家世、长相、性格气度都配得上的人侍候着才好,娘娘说呢?”

    信王妃说着,转过头,满眼恭敬的看着程贵妃,程贵妃瞄了她一眼,转头扫过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林大小姐的汝南王妃,目光移过去看着李小暖,微笑着说道:

    “这事,得让世子妃看看合适不合适呢。”

    李小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扶着腰,微笑着站起来,缓步走到林大小姐面前,伸手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满是怜惜的说道:

    “这样相貌气度样样都好的好姑娘,该仔仔细细的挑户好人家,找个知冷知热、才貌俱全的良人,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嫁了,才不枉林大小姐这样的人品气度,若是给了我们爷那样的粗人,岂不是糟蹋了?!”

    程贵妃眼底闪着笑意,端起杯子抿起了茶,林大小姐手指微微颤抖着,胆怯的看着李小暖,半句话也不敢接,信王妃笑着凑到跟前,夸张的左右转着头,看着李小暖和林大小姐,拍着手笑着说道:

    “这么看着,倒真真是象一家人,世子妃也说的过了,世子爷可是咱们元徽朝数得着的文武全才,能跟了世子这样的世之英才,才真是她的福份呢。”

    李小暖松开林大小姐,转头看着崔夫人,崔夫人迎着李小暖的目光,扫了林大小姐一眼,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若能侍候世子和世子妃,那是她天大的福份。”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松开林大小姐,转头看着程贵妃,笑着说道:

    “母亲,林大小姐这样的品貌气度,我看着也是爱得不行,又是二嫂作伐,这自然是极好的事,只是这样的大事,得请长辈们做主才好。”

    程贵妃放下手里的杯子,转头看着汝南王妃,边笑边叹了口气,

    “照理说,这纳个妾,也不是什么大事,照理说,你我看着好,这事定也就定了,可如今你们府上跟别家不同,老太妃那样的暴脾气,又是个极疼孙子的,这人,老祖宗看得入眼还好,若看不入眼,哪怕一星半点的不好,只怕一顿拐杖就打上来了,我看这事,你还是先回去跟老太妃禀报了,请她老人家定夺吧。”

    汝南王妃忙点头附和着:

    “这是娘娘体谅,娘娘不知道,如今小恪住的那院子里,就是飞只虫子进去,也得老祖宗过了眼,看得中了,才让放进去呢,这样的好事,我回去就跟老祖宗禀报了,立时就给娘娘回音。”

    程贵妃笑着答应着,转头看着崔夫人吩咐道:

    “且等一等吧。”

    崔夫人忙曲膝答应着,带着林大小姐跪倒磕了头,恭敬的退了过去,信王妃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我就等着喝这杯喜酒了。”

    李小暖压抑着心底的恼怒,满脸的笑意融融、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二嫂放心,一定让你多喝几回喜酒。”

    内侍脚步匆匆的从大成殿奔到前面明德殿,轻手轻脚的进去,找到程恪,悄悄拉了拉他,低低的说了句话,程恪眉头皱了皱,扫了眼左右,转身跟着内侍往外走去,周景然瞄着程恪,也忙跟了出来。

    内侍靠近程恪,低低的说了林家大小姐的事,周景然凑过去,凝神听着,程恪没等听完,眉梢就竖了起来,周景然伸手拉了拉他,盯着内侍细细问了几句,从荷包里摸了块小金锞子赏了他,挥手屏退了内侍,拉着程恪转到一处敞亮的空地处,眼睛扫着四周,低声说道:

    “你看你,急什么?这不都推到老祖宗那儿去了,老祖宗最疼小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老祖宗答应,我也不要,又是林家的人,小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趁她怀着身子,给她添堵的?!我跟你说……”

    程恪声音就要高起来,周景然忙推着他,

    “你叫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这事,咱们往后再说,你也跟小暖学学,凡事先要沉得住气,从长计议,等会儿散了,你赶紧过去接接小暖,劝劝她,千万别为了这个上火,你先看看小暖什么章程,我就说你,比不得小暖,你看看人家,先把这事推到了老祖宗那里,老祖宗可是连皇上都敬重的人,这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程恪闷闷的‘哼’了一声答应着,周景然拍了拍他,低声安慰道:

    “劝劝小暖,别往心里去,这事咱们往后再说,总不能让她白受了欺负。”

    .................

    今天晚了,闲有点事,不太顺利的事,今天不一定能有两更,亲亲各位,这年过的,烦啊。

第二九八章 谢礼

    第二九八章 谢礼

    “嗯。”

    程恪满脸阴郁的答应着,周景然眯着眼睛打量着程恪,突然笑了起来,摇开折扇,凑近程恪,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担心着小暖一生气,怪罪到你身上?”

    “怎么会?小暖那么明理的人!”

    程恪底气有些虚浮的说道,

    “赶紧回去吧,出来这么大会儿了,一会儿皇上看不到咱们,又得让人四处找。”

    程恪推着周景然,回去明德殿了。

    大成殿内,宴席结束,程贵妃留着汝南王妃和李小暖两人慢慢喝了杯茶,直到人都走尽了,才打发内侍用轿子送两人到了宫门口。

    车子缓缓驶出宫门,刚走了两步,车子轻轻顿住了,车帘掀开,程恪探头进来,嘿嘿笑着跳上了车,蝉翼急忙下了车,往后面和玉板她们挤着去了。

    程恪脱了斗篷,随手扔到一边,探头仔仔细细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颜如常的看着他问道:

    “你也听到喜信了?”

    “什么喜信?”

    程恪呆怔了下,往李小暖身边凑了凑,伸手揽了她,

    “还有喜信?我只听到件恼人的事,你先说说,什么喜信?”

    “嗯,信王妃作伐,给你提了门好亲,是林家大小姐,人我已经看到了,生得如娇花软玉一般,看样子,脾气性格也柔顺,倒是段艳福。”

    李小暖看着程恪,笑吟吟的说道,程恪瞪大眼睛看着李小暖,

    “这是喜信?”

    程恪抬手摸了摸李小暖的额头,李小暖‘啪’的一声,重重打开程恪的手,程恪笑了起来,

    “还是生气了,你别生气,再好我也不要,就咱们两个,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去寻信王说话去!”

    “我哪里生气了?我跟你说过,我是个贤惠人,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一年抬一个进来,让你年年有新意。”

    李小暖斜斜的瞄着程恪,慢吞吞的说道,程恪伸手揽紧她,一只手抚着她的腹部,闷闷的笑了起来,

    “我就说吧,你生气了,别生气,这事你就别管了,刚才我本来想过去接你,顺便跟姑母当场回了这事,可听说你已经出来了,我就赶紧赶了出来,让小景去跟姑母说一声,回绝了这事,你别放心上,我送你回到府里,就去找信王说话,信王妃那边,也别急,且等一等,总要给你讨回这口气来,别生气,你怀着身子呢,往后别往宫里去了,那就是个是非窝,没一天清静的。”

    程恪揽着李小暖,笑着宽解着她,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眼珠转了几下,拉了拉程恪,低声问道:

    “我想买些清倌人,府里哪个管事最通这里的门道?”

    程恪呆了下,疑惑的看着李小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买清倌人做什么?”

    “人家一片好意,我总得好好谢谢才是,礼尚往来,不就是说这个的?”

    李小暖拉了拉程恪的衣袖,一边说一边笑,程恪挑着眉梢,失笑起来,

    “你要送清倌人到信王府上?信王可不是个贪色的,这有什么用?”

    “你别管,你只告诉我,哪个管事好用?”

    “平和吧,府里买丫头小厮,都是他经手。”

    “嗯。”

    李小暖眯着眼睛,慢慢盘算起来,程恪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口,想了想,到底没问出来,随她吧,小暖做事,一向有分寸。

    车子在二门里停下来,程恪跳下车,扶了李小暖下来,急走两步,到王妃车前,伸手扶着王妃下了车,王妃爱怜的看着程恪,低声问道:

    “小暖都跟你说了?你……”

    “说了,我已经让小景替我到姑母那儿回绝了,这事,你别管。”

    程恪皱起了眉头,王妃忙点着头,

    “那也好,回了也好。”

    王妃边说着,边转头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赶紧回去歇着去,累了这大半天了,脚酸不酸?我就说,这宫里演礼最是折腾人,赶紧赶紧,赶紧回去歇着,这胎坐稳了,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李小暖曲膝答应着,扶着蝉翼的手上了轿子,往清涟院回去了,程恪眼看着李小暖的轿子走远了,才回头扶了王妃上了轿子,目送她转过角门,低头想了想,往内书房找父亲说话去了。

    李小暖回到清涟院,换了身家常衣服,歪到榻上喝了杯莲子茶,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就吩咐叫了轿子,往瑞紫堂去了。

    第二天是休沐日,一大早,平和眼睛里带着红丝,引着连夜采买来的十几个妙龄清倌人在二门里站定,叫了几个婆子看着,自己一路小跑着往清涟院回话去了,不大会儿,平和得了吩咐,和府里专管礼仪的两个婆子急步出来,带着十几个人转进一处客院,叫了七八个丫头婆子进来,七手八脚的侍候着十几个清倌人梳洗干净,换了衣服首饰,打扮的整整齐齐。

    院门口,一溜停着十几顶扎着红绸、喜庆无比的青竹亮轿,斜扎着红绸、精神抖擞的轿夫兴致十足的探头往院里面张望着,十几个唢呐手同样斜扎着红绸,手里拎着扎着红绸的唢呐,和轿夫一起,满脸兴致的伸长脖子看着热闹。

    平安引着几个回事处管事,皱着眉头站在院门外,看着和轿夫一样兴致十足的准备着看热闹的管事,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这样的胡闹法,王爷也不管,就这么一声不响的默许了,唉,也是,这老太妃发了话,满府里谁敢驳了去?

    不大会儿,婆子引着打扮整齐的一排清倌人出来,指点着打发她们依次上了轿子,轿夫精神十足的起了轿,出了府,分成两队,前面汝南王府管事捧着大红禀帖引着,后面几个唢呐手起劲的吹着喜庆的曲子,轿夫昂首挺胸,满脸笑容的抬着轿子紧跟其后,一路往信王府,一路往汤丞相府上去了。

    汤丞相府门大开着,十几个门房远望着热热闹闹的喜庆队伍,指点着说笑着,看着那喜庆的队伍竟冲着自己过来,一时愕然怔住了。

    汝南王府管事满脸笑容,快步跑上台阶,高声通禀着:

    “我们太妃给丞相、大爷、二爷送谢礼来了,哪位通禀一声?”

    门房头儿先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堆着满脸笑容,长揖道:

    “爷稍候,小的这就通禀去。”

    说着,转头吩咐着还在傻站着看热闹的门房们,

    “快,给这位爷倒杯茶,请爷歇着,我去通禀。”

    说着,飞奔而进,不太会儿,汤丞相长子,汤家大爷就跟着门房,急步奔了出来,管事早就指挥着轿夫,放下轿子,掀起帘子,叫了轿子里的清倌人出来,整齐的站在府门内候着了。

    管事见汤大爷奔过来,忙迎上去,高举着禀帖,

    “给汤大爷见礼,小的奉了我家老太妃的令,给丞相、大爷和二爷送点小谢礼,我家老太妃吩咐了,一定要小的亲手交到丞相手上。”

    汤大爷紧盯着通红巨大的禀帖,哪里敢接,忙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客气的让道:

    “那是那是,请跟我来吧。”

    管事回身招了招手,八个清倌人依着婆子的吩咐,屏声敛气的跟在管事后头,一溜花枝招展的往正厅进去了。

    汤丞相站在正厅门口,半躬着身子,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禀帖,打开看了一眼,忙又递了回去,

    “老祖宗有事,让人过来传句话就是,这也太过客气了,当不起,实在当不起。”

    管事接回禀帖,恭敬的躬着身子,指着身后垂手侍立着的一排清倌人,笑着说道:

    “我们老祖宗说了,信王妃一心惦记关心着我家世子和世子妃,这都是丞相教女有方,我们老祖宗感激的很,就吩咐小的们用心采买了这八个清倌人,送到丞相府上,四个给丞相做个暖床丫头,贴身侍候着,两个给汤大爷,两个给汤二爷,我们老祖宗还说了,盼着这八个丫头能给丞相府开枝散叶,那我们老祖宗的心意也就到了。”

    管事抬头看着带着笑的汤丞相和愕然半张着嘴的汤大爷,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们老祖宗已经遣人去了江南,专程采买这样的小丫头,回来好好****着,汤丞相和大爷、二爷若喜欢,我们老祖宗说了,往后就常给府上送些来。”

    汤丞相扫过垂手侍立着的一排清秀佳人,盯着管事,咽了口口水,声音平和的问道:

    “老祖宗的心意老夫领了,这人可受不起,还是烦请管事带回去吧。”

    管事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汤丞相说道,

    “我们老祖宗的脾气,满京城谁不知道,老祖宗的吩咐,小的一丝也不敢走了样去,丞相若觉得我们老祖宗送的人不好,还是丞相亲自还给我们老祖宗吧,小的是不敢带回去。”

    管事仿佛想起什么,看着汤丞相拱了拱手,满脸笑容的说道:

    “还有件事,我们老祖宗交待了,这次采买得有些个急了,这些清倌人,也没一个个验看过,过几天我们老祖宗再遣人到府上,看看有没有落红,若没有,小的还得去砸了那家勾栏去呢。”

    汤丞相脸上泛起层青色,汤大爷恍过神来,一边看着父亲,一边用眼角瞟着那些清倌人,也跟着为难起来。

    ............

    咳,晚了,第二更晚上八点前吧,闲会尽量早,但这一阵子,实在是时间不能确定,突发的事太多,失控了。

第二九九章 葡萄架们

    汤丞相闷‘哼’了一声,强压着恼怒,抬手拱了拱,

    “按理说,老祖宗的赏赐,老夫也不敢辞……”

    “那是那是,长有赐不可辞嘛”

    管事满脸笑容,双手高高捧着老太妃的帖子,连连躬着身子奉承般抢着说道,

    “既是这样,那小的就先告退了,丞相和大爷、二爷若觉得这些清倌人不够好,只管说,小的再给换好的来。>雅文吧

    --=.·y·a-”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大红帖子往后退去,汤丞相看着满脸恭敬却做事强硬的管事,恼怒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管事退了几步,转身径自回去了。

    汤大爷小心的看着父亲,一时不敢再偷眼去瞄那一排如花似玉、水嫩嫩的清倌人,正厅后头,汤二爷急匆匆的狂奔了过来,冲到厅前,盯着站成一排的俏佳人,眼睛里放着亮光,一边垂涎三尺的挨个细细打量着那几个清倌人,一边蹭到汤大爷身边,捅了捅他,低声说道:

    “你是大哥,你让让我,得让我先挑!”

    汤丞相猛的转过头,满眼怒火的盯着汤二爷,上前两步,挥起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汤二爷脸上。

    这热闹事,转眼间就传遍了京城,传进了宫里,程贵妃听了内侍的密报,端坐在榻上,正拧眉出神的思量着,外头女侍禀报着,皇上已经进了院子,程贵妃忙下了榻,迎了出去。

    皇上满眼的笑意,坐到榻上,接过程贵妃递上的茶,送到唇边,刚喝了一口,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将杯子递给程贵妃,片刻功夫,竟笑得说不出话来,程贵妃暗暗舒了口气,看着皇上,笑容里带着丝苦恼,叹了口气说道:

    “皇上今天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我可是烦恼得很。_

    雅文﹍8

    =`-.`y`a=-e`n·8·.=com”

    皇上肩膀抖动着,直笑了半刻钟,才止了笑,接过程贵妃递过的帕子拭着笑出来的眼泪,

    “你听说了没有?汤相家的葡萄架,今天可是一起倒了,这会儿,只怕还热闹着呢,老祖宗竟然让人给景信送了四个清倌人,给汤家送了八个,说是景信媳妇牵线的谢礼,景信不敢收,又不敢往汝南王府送回去,刚才求到我这里来了,景信媳妇要把林家姑娘牵给小恪?”

    “听说了,正烦恼着呢,景信媳妇也就是端午那天看着林家姑娘生得好,顺口提了那么一句,我想着这也不算小事,若是越过老祖宗,到底有些不妥当,就让汝南王妃回去跟老祖宗禀报一声,老祖宗要是不愿意,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皇上您看看,老祖宗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皇上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摆着手,

    “这是景信媳妇的不是,这事,她若真有心要成全,就该先透个话过来,算了,不说这个,你也别烦恼,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老祖宗修身养性这些年,做事上到底委婉多了,要是从前,一个不高兴,只怕就打上门去了……”

    皇上笑着摇起头来,程贵妃小心的看着他,垂了垂眼帘,陪笑着小心的问着:

    “这事,要不要我叫汝南王妃进来说说?”

    “说什么?说老祖宗的不是?老祖宗那样年纪,又是长辈,别说给晚辈送几个丫头略示薄惩,就是打到汤相门上,这顿拐杖,汤相也只好受下来,再说,汤相也该理一理内闱了,这事往后,谁要再想生事,就得先掂量掂量,也不是坏事。”

    程贵妃暗暗舒了口气,蹙着眉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皇上探过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安慰道:

    “你放宽心,这件事,我心里明镜一样,景信媳妇也不是诚心作伐,小恪哪是个肯吃亏的?只怕是他怂着老祖宗,或是干脆借了老祖宗的名头做了这事,倒也长进了,这些事,算了,你也别管,无风不起浪,这中间纠连的因果不知道多少,你别管这事。__

    _

    雅文吧﹏

    =-`.”

    程贵妃满眼信赖的看着皇上,点了点头。

    周景然晃着摇椅,听着青平的禀报,直起身子,看着青平问道:

    “汤****奶闹到信王府去了?”

    “是一路哭着过去的,听汤****奶跟去的婆子说,摔了不知道多少杯盘,汤****奶扑到信王妃身上撒泼大哭,衣服袖子都扯破了。”

    “那汤家大*奶呢?没去?”

    “是,汤家大*奶倒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是汤丞相夫人亲自过去信王府,把汤****奶拖回去的。”

    周景然摇着折扇,往后倒在摇椅里,闷闷的笑了起来,青平抬头看了他一眼,垂手问道:

    “爷吩咐的事?”

    “不用了,倒用不着了,嗯,你去挑几坛三十年的荔枝酒,再挑两匣子紫檀木大念珠,明天我去看看老祖宗去。”

    青平答应着,下去准备了,荔枝酒还好,那两匣子念珠,得仔细挑选才行。

    汤****奶从信王府回去,要死要活的又闹了两天,到底把两个清倌人要过来做了自己的丫头,日夜紧防了起来。

    信王妃收了四个清倌人,又被汤****奶又揉又掐的闹了一场,一时火急攻心,当天就病倒在床上了,林家大小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转眼就进了六月,傍晚时分,李小暖躺在清涟院正屋廊檐下的摇椅上,悠悠闲闲的吃着刚上市的葡萄,看着本书,程恪转过垂花门,拧着眉头,沿着抄手游廊,满脸不悦的大步朝李小暖走过来。

    李小暖将手里的书递给小丫头,接过蝉翼递过的帕子擦了手,就要站起来,程恪忙紧走几步,上前半抱着她站起来,李小暖扶着他站稳了,仰头看着程恪,关切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

    “嗯,”

    程恪郁郁的看着李小暖,

    “皇上让我去南边查盐税漕运的事,后天就得启程。”

    “你管着户部,这也是份内的事,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的话,也要九月里,我肯定在九月底前赶回来,小暖,我跟皇上说了,我实在不放心你,等你生完孩子我再去。”

    “皇上答应了?”

    “没答应。”

    程恪闷闷的说道,李小暖拉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着说道:

    “你还是现在去的好,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家里。”

    “嗯,你放心。”

    程恪扶着李小暖在榻上坐了,伸手抚着李小暖隆起的腹部,

    “好象又长大了。”

    “哪有那么快……”

    正说话间,程恪的手突然弹开,惊得跳了起来,恐慌的指着李小暖的腹部,口吃般叫道:

    “动……动了,在动”

    李小暖笑倒在榻上,半晌才止了笑,看着程恪嗔怪道:

    “都快五个月了,再不动才有事了呢。”

    程恪呆怔了半晌,呼了口气,小心的坐回到榻上,伸手轻按在李小暖腹部,转头看着李小暖,皱着眉头问道:

    “这么动来动去的,你难受不难受?”

    “嗯,还好。”

    李小暖笑着岔开了话题,

    “我让人给你收拾东西去,你这趟去,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就是小景的几件事缠手些,旁的没什么大事。”

    李小暖明了的看着他,没再多问,只叫了蝉翼进来,吩咐她和兰初给程恪收拾行李。

    六月中,病骨嶙峋的金志扬被小厮、长随抬着,总算回到了京城,张太太偷偷遣人直接出了几十里外,邹氏也遣婆子接到了三十里外,金志扬也不敢先回家,到礼部交还了钦差印信,和堂官告了假,才由长随抬着,回了金家大宅,邹氏遣去的婆子不敢多话,看着金志扬进了金家大宅,急忙赶回去禀报邹氏去了。

    张太太焦急的等在二门里,看着长随抬着蓬头垢面,瘦得一把骨头的金志扬进来,扑到金志扬身上,心疼的号啕大哭起来。

    金老太爷既疼又恨,干脆置之不理,由着张太太张罗着请医延药,日夜守着金志扬。

    邹氏当天就带着孩子到了金家大宅,在大门口长跪不起,金家思来想去,到底不敢放她进门,张太太偷偷遣人劝回了她,也不敢再全然置之不理,只好每个月让人送一百两银子过去,作为邹氏和孩子的日常用度。

    金志扬的病倒无大碍,调理了七八天,就渐渐好转过来,张太太和金老爷细细商量了,叫了车子,去了城南古云姗的宅院里。

    古云姗烦恼的接了她进去,恭敬的奉了茶,张太太眼里含着泪,接了茶,随手又放到旁边的几上,看着古云姗,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淌得满脸都是。

    张太太用帕子抹着眼泪,看着古云姗哽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和他,到底夫妻一场,就回去看看他吧,志扬,只怕是……不好了!”

    张太太说着,干脆放声大哭起来,古云姗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满心疑惑的看着大哭不已的张太太,眼看着张太太哭泣声渐渐低了下来,才吩咐小丫头们端着沐盆、帕子、沤壶等过来,挽起袖子,亲自上前侍候着张太太净了面。

第三百章 四角俱全

    第三百章 四角俱全

    张太太又抽泣了几下,满眼哀求的看着古云姗,

    “云姗,我知道你是个贤惠的心善人,就回去看看他吧,你们夫妻这些年恩恩爱爱,志扬也就是一时糊涂。”

    古云姗皱了皱眉头,看着张太太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请了大夫没有?什么病?”

    “十六那天回来的,请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说是伤了心脉,人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可怜我的儿……”

    张太太又要哭起来,古云姗仔细看着她,接着追问道:

    “请了哪个大夫?”

    “先是请的怀仁堂的孙大夫,如今又请了一帖堂的陈大夫,我看着,也是难好……”

    “怀仁堂的孙大夫最擅肠胃,陈大夫调理上最好,只怕是在北方受了寒,伤了脾胃,如今既已用了一帖堂的药调理起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母亲别太伤心,哭坏了眼睛,倒是罪过。”

    古云姗看着张太太,淡淡的说道,张太太一下子止了哭声,抬头看着一脸漠然的古云姗,呆了片刻,嘴唇抖动了几下,恨恨的指着她,

    “你和他,好歹做了那么些年的恩爱夫妻,你就忍得下心来?”

    古云姗皱着眉头,看着张太太叹了口气,

    “母亲,我既已和他析产分居,就是断了这夫妻情份,开弓没有回头的箭,他若真对我有情份,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一步。”

    张太太气的喘着粗气看着古云姗,突然抬手拍着手边的高几,恨恨的说道:

    “好我老着一张面皮,一趟趟过来求你,算我这张老脸白长了,你既断了这夫妻情份,我也不求你,叫墨儿和玉书过来,我要带他们回去给他们父亲侍疾去”

    古云姗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太太斜瞥着她,吐了口恶气般接着说道:

    “孩子自然是跟你,可这父父子子还是父父子子等志扬康健了,好了,我就给你送回来,你只管放心,那是我的孙子,是我金家的长子嫡孙,我比谁都疼着呢”

    古云姗紧紧握着帕子,闭了闭眼睛,舒了几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张太太冷冷的说道:

    “你占着高义大理,我是不能挡了这父父子子去。”

    古云姗说着,转头吩咐着珍珠,

    “去,给墨儿和玉书收拾东西,让他们祖母带他们回去侍疾。”

    古云姗吩咐完,也不理会张太太,转身径直离开了正厅,直着脖子,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进去了。张太太惬意的端起杯子,看着古云姗的背影,一边舒着恶气一边喝起了凉茶。

    张太太带着号啕大哭的墨儿和玉书,出了古云姗的宅院,上了车往金家大宅回去了。

    离金家大宅还有一射之地,张太太止住了车辆,掀起车帘吩咐着跟在车边的婆子,

    “跟墨儿和玉书的奶娘说,哄着孩子不准再哭不然都是她们的不是”

    婆子去传了话,车子停了半刻钟,墨儿和玉书渐渐止了哭声,张太太拧着眉头想了想,叫了婆子过来吩咐道:

    “你去传话,墨儿和玉书少爷回来侍疾这事,任谁也不准传到老太爷耳朵里,有敢多嘴的,乱棍打死”

    婆子胆怯的答应着,急忙下去传话了。

    张太太这才带着两人,从侧门悄悄进去,引着两人往金志扬的院子一径进去了。

    金志扬面色阴沉、百无聊赖的躺在榻上,张太太进来,叫了大丫头过来,仔仔细细的问了药食,坐到榻前,看着金志扬,轻声说道:

    “志扬,好些了没有?我带墨儿和玉书过来看你了。”

    “云姗肯回来了?”

    金志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急切的问道,

    “没,算了,不管她,我把墨儿和玉书接回来了。”

    金志扬满脸失望的往后倒去,皱着眉头盯着满身怯意、手拉着手站在榻前的墨儿和玉书看了一会儿,不耐烦的抬了抬手,

    “我累了,你把他们两个带到你院子里去。”

    “志扬,你放心,你不知道,这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离了一时半刻,就是摘心摘肺的疼,咱们只要好好养着两个孩子,她古云姗,就不能看着你不管,你放心。”

    金志扬闭着眼睛,半晌才挥了挥手,侧着身子睡了过去。张太太伤心的叹了口气,站起来,示意着奶娘,带着墨儿和玉书回去自己院子了。

    千月接了信儿,站在窗前,垂着头想了片刻,转到桌前坐下,拎起笔,用极小的字写了张小条,想了想,又写了一份,卷成卷,握在手里,往后院走去。

    千月系好纸条,放飞了信鸽,仰着头,看着信鸽冲上天空,眨眼间就飞得只能看到一只黑点了,千月又呆站了半晌,才闷闷的往前院回去了。

    李小暖送走了老太妃,扶着腰站在檐廊下看了会儿满院盛开的花草,才扶着蝉翼,缓步回了东厢,蝉翼和玉板小心的侍候着她坐到榻上,笑着说道:

    “老祖宗不让用冰,我就让人把那些瓜果都吊到井里镇着了,刚尝了尝,倒比用了冰吃着舒服,少夫人要不要尝一尝?”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

    “就拿几个桃子来就行,旁的不要。”

    蝉翼答应着,刚转出门,迎面一个小丫头急步进来,曲膝禀报道:

    “蝉翼姐姐,三小姐在外头呢。”

    蝉翼忙侧过身子,示意她进去禀报,自己往后面去取桃子了。

    不大会儿,蝉翼捧着只放了几只桃子的琉璃碟,后面一个小丫头捧着只大些的琉璃碟,碟里满放着三四样水果,蝉翼将手里的碟子放到李小暖面前,又转身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碟子,放到程絮仪面前,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三小姐想吃哪一样,我就让人挑新鲜的拿了几样过来。”

    “我都喜欢,多谢蝉翼姐姐。”

    程絮仪笑着谢道,李小暖手里拿着几件绣得满满的几乎不见空地的小衣服,看着程絮仪,示意她吃着水果,这小丫头,如今开朗自信多了,人也仿佛长开了很多。

    李小暖看着程絮仪吃了几只葡萄,才笑着说道:

    “这几件小衣服,费了这么多心思,竟做成了中看不中用的了。”

    程絮仪怔了怔,李小暖举起小衣服,一边看一边笑着说道:

    “小孩子生下来,处处都是软的,皮肉更软,这贴着皮肉的衣服,要极柔软才行,不光不能绣花,那些绸锻凌罗,厚些的硬些的,也不能用,就是那细软的,也要洗上好些遍,旧了软了,才好用呢,你这衣服,好看是极好看,就是不中用。”

    李小暖转头看着蝉翼吩咐道:

    “把你做的那件衣服,拿过来给三小姐瞧瞧。”

    蝉翼转身取了件半旧的本白小衣服,递给了程絮仪,程絮仪接过来,好奇的翻看着,李小暖招手叫了她过来,笑着指点着:

    “你摸摸这料子,是不是柔软的很?这是洗过七八遍的,记着,洗好了可不能浆,你看看这边,要往外翻,针角要稀疏些,这样贴着孩子身子的地方,没有突起,就不会磨着小孩子了,你这衣服,是魏嬷嬷裁的吧?裁的极好,这袖子宽松,系带也宽。”

    “原来小孩子衣服有这么多讲究”

    程絮仪仔细看着手里的小衣服,笑着感叹起来,

    “我知道了,嫂子把这件衣服给我做个样子吧,我明天就做一件出来,再送过来给嫂子看看,我想给小侄子多做几件衣服。”

    李小暖笑着答应着,程絮仪抬头看着她,迟疑了下,有些含糊的说道:

    “姨娘说,我若有空,也帮她做几件,姨娘说她属相和小侄子犯冲,她不敢做衣服,也不敢到这院子附近来。”

    李小暖呆了下,心底涌起股热意,伸手拍了拍了程絮仪的手,

    “替我谢谢姨娘的心。”

    隔了两天,千月收到程恪的回复,松了口气,到府里求见了李小暖,细细禀报了,李小暖拧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叹了口气,

    “还是断腿的招数。”

    千月微微转过头,强忍着嘴角渗出的笑意,李小暖又看了一遍纸条,看着千月吩咐道:

    “让人盯着,若是这两天再不把孩子送回去……”

    李小暖眯着眼睛没有说下去,只挥手屏退了千月。

    金家大宅,金老太爷紧盯着手里的纸条,脸色铁青,金老爷垂手站在金老太爷面前,大气不敢出。

    老太爷喘了半天粗气,也不看金老爷,指着个婆子吩咐道:

    “去,叫张氏过来”

    婆子急忙退出去叫人了,老太爷点着金老爷,恨恨的说道:

    “把她休了,休了”

    金老爷‘扑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父亲,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让她去接的,都是儿子的错”

    金老太爷站起来,狠狠的踢了金老爷一脚,踢得金老爷身子往后面歪去,金老太爷又狠狠的踢了两脚,才扶着旁边的高几,喘着粗气骂道: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糊涂东西,你儿子生了妄心,要四角俱全,已经没救了没救了你还想着让他四角俱全?谁让你去接两个孩子的?如今盐引没了,二十六家盐铺封得干干净净老子一辈子的心血,就毁在你这个逆子手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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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春暖介绍:
重生成古代美貌小萝莉,和年迈的奶娘相依为命。 虽是自幼失怙寄人篱下,可闲看小桥流水的生活依旧幸福。 青梅竹马可守得住?砸在头上的富贵麻烦要怎么办? 哼!见招拆招谁怕谁! …… 某人得意洋洋:先娶回家,慢慢收伏! .......................... 非常感谢宝贝古精心制作的封面!花开春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开春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开春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