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有心(为盟主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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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叶?
谢柔嘉愣了下,已经过去两天了,姐姐又问这个。
“没了,就说了那几句话。”她说道,有些不解的看着谢柔惠,“姐姐,你有事吗?”
谢柔惠叹口气摇摇头,挽着她迈进屋子。
“我没想到槐叶竟然去库房做事了。”她说道,“我原以为母亲让她去外院做事了。”
当时母亲有没有这样安排,谢柔嘉已经想不起来了,毕竟她有了梦里十年的记忆,大家看起来一年前的事,对她来说就是十一年前,十一年前发生的事她几乎已经记不起来了。
不过依槐叶的身份,如果去外院做个管事丫头,自然比内院库房要好的多,虽然都是丫头,但外院迎来送往将来能混个管事娘子,而内院库房可就泯然众人,看她那日被使唤来送鼓,无疑就被当作粗使丫头了。
姐姐和她不一样,她是吃奶妈的奶长大的,而姐姐则是吃母亲的奶,尽管如此,奶妈也是陪伴姐姐最多的人之一,姐姐和奶妈一向很亲,若不然奶妈去世姐姐伤心成那样,看着奶妈唯一留下的女儿沦为粗使丫头,姐姐心里一定很难过。
“那跟母亲说,让槐叶回来好了。”谢柔嘉说道。
谢柔惠点点头。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可是又怕她怪我。”她说道,蹙起眉头叹口气。“毕竟当初是因为我她才被送走的。”
原来姐姐是担心这个!
谢柔嘉笑了。
“怎么会!姐姐你想多了。”她说道,一面拉着她就走。“现在就去跟母亲说让槐叶回来。”
谢柔惠忙拉住她。
“你先别急着跟母亲说,我还是想问问她。”她说道。“你想想,当初袁妈妈突然过世了,留下她一个,本就孤苦慌乱,偏偏那时候又因为我母亲赶走了她,你想想她的这一年多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作为大小姐的奶妈,在家中地位很高,有这样的母亲,槐叶自然地位也不低。在丫头们中她就相当于大小姐,突然之间娘死自己被驱逐,地位一落千丈,一切都发生在转眼间,这种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谢柔嘉叹口气,手不由再次握住了头发。
这种滋味啊……
梦里的她也感受过,就好像一下子被人打懵了,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混沌不清,心里狂喊着这是梦。是噩梦,无数次的期望睡一晚睁开眼醒来父亲还疼她,母亲还爱她,姐姐还在冲她笑着招手……
谢柔嘉觉得有些窒息。眼泪如雨而落。
“嘉嘉?你怎么了?”谢柔惠吓了一跳忙摇着她问道。
还好,她终于噩梦醒了,虽然熬了十年。噩梦还是醒了。
谢柔嘉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泪。
“我是觉得。槐叶知道姐姐想让她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她说道。
对槐叶来说。这也算是噩梦终于醒了,才一年多,还不晚,还不晚。
谢柔惠噗嗤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这眼泪真是多,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似的。”她说道。
“流完了才好,以后就不会哭了。”谢柔嘉说道,搂着谢柔惠的胳膊。
谢柔惠舒口气。
“那就这样办。”她说道,又想到什么推了推谢柔嘉的头,“不过,你先别说,别跟母亲说,也别跟槐叶说。”
谢柔嘉点点头。
“好,我听姐姐的。”她说道。
她答的这样痛快,让谢柔惠又笑了。
“我是想我先见见她,跟她说一说,看她到底怎么想,怨我也好,不怨我也好,听她亲口说一说,弄明白她到底是想跟我回来,还是有别的想法,我也好心安,也希望我不会强迫为难到她。”她主动给她解释说道。
“姐姐想的真周到。”谢柔嘉点头说道。
谢柔惠笑着抚了抚她的头。
“你记得哦。”她说道,“可别私下悄悄的去见她,让她先知道。”
谢柔嘉再次连连点头。
而与此同时,谢瑶谢柔清谢柔淑在路上看到了邵铭清,不过只是一个背影。
“邵表哥又来了!”谢柔淑眼尖最先看到,伸手指着喊道。
邵铭清在家里吃的午饭,谢柔清自然知道,不过看着邵铭清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又去二小姐那里了?”谢瑶在一旁似笑非笑说道,“表哥真是偏心,只跟二小姐玩,连和我们多说几句话都不肯啊。”
“哦。”谢柔淑撇撇嘴,“讨好二小姐呗。”
话音才落她就打个机灵忙向一旁躲去。
谢柔清瞪眼看着她。
“哎哎我是说邵表哥为了不让嘉嘉闹事去哄着她讨好她也真是辛苦了。”谢柔清一口气说道。
谢瑶咯咯笑了,谢柔清瞪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谢柔淑松口气。
“表哥这样做也是为了惠惠,不枉惠惠请他上门给他挽回面子。”她又补充一句,“嘉嘉不闹了,惠惠也就安心了。”
谢柔清面色更舒缓了几分。
“只是。”谢瑶说道,“丫头们说惠惠去陪嘉嘉玩了,怎么表哥反而告辞离开嘉嘉那里了?三人一起玩,不是才好吗?”
“肯定是嘉嘉把他赶走了呗。”谢柔淑说道,带着愤愤不平,“嘉嘉多霸道啊,霸占表哥,又霸占了惠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敢说什么,害的惠惠别说跟我们一起玩,在学堂连跟我们多说句话都不敢。”
谢瑶转头看着她,忽的伸手一推,谢柔淑提防着谢柔清,却没有提防谢瑶,哎呀一声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你干吗?”她喊道。
“这都怪你。”谢瑶看着她笑眯眯说道,“谢柔淑,就是因为你,惠惠才不能跟我们玩了。”
谢柔淑瞪大眼不解的看着她。
“什么?”她说道。
谢瑶伸手又推了她一下。
“不是吗?”她笑眯眯说道,“嘉嘉不喜欢你,你总跟着我们,她就不跟我们玩了,而她不跟我们玩,惠惠为了她就也不能跟我们玩了,所以,你还是别跟我们一起玩了。”
谢柔淑被推的又后退一步,听了这话又是气又是羞,哇的一声大哭跑了。
看着她哭着跑了,谢瑶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斗篷里。
“这么冷的天,我不逛了,先回去了。”她闲闲说道。
谢柔清嗯了声,自始至终她都没理会这二人的事,似乎也根本就没看到谢柔淑哭着跑了,谢瑶走开,她也抬脚疾步而去。
谢柔清是在家门外追上邵铭清的。
“你今天还要走吗?”她问道。
邵铭清笑着点点头。
“表哥,你是因为舅舅必须回去呢,还是因为我们家必须回去?”谢柔清问道,“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你到底躲着谁?”
邵铭清哈哈笑了。
“我躲谁啊,我只是自己想回去了而已。”他说道。
谢柔清看着他。
“刚才你见到惠惠了吧?”她问道。
邵铭清点点头。
“她留你了吧?请你吃饭了吧?”谢柔清又问道。
邵铭清再次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谢柔清说道,“表哥,难道你来谢家,不是为了她吗?”
邵铭清这次没有点头,看着谢柔清笑了。
“她让我来又不是为了我。”他说道,“那我为什么要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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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有点少,表个心意,见笑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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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理直
她让我来不是为了我,这句话的意思,谢柔清很明白。
那次谢柔惠邀请邵铭清来家里,的确不是为了邵铭清。
就好似谢柔淑要鼓动邵铭清不去讨好谢柔嘉,看似是为邵铭清打抱不平,其实不过是想要挑衅谢柔嘉,邵铭清不过是被拿来做筏子,所以谢柔清毫不客气的推到谢柔淑给她一个教训,但那是谢柔淑,或者说不管是家里任何一个姐妹,她都能也敢这样做,除了谢柔惠。
家里的姐妹从小到大都知道绝不能惹到谢大小姐,谢大小姐的话都要听,一定要让谢大小姐高兴。
所以,谢柔惠说要邀请邵铭清来家里,大家就欢欢喜喜的陪她去做,至于这么做是为了谢柔嘉的名声,又或者为了别的什么,她们并不在意,她们只需要在意的是谢大小姐愿意以及高兴做这件事就足够了。
“惠惠这么做,对表哥也没坏处啊。”谢柔清沉默一刻说道。
虽然这么做主要出自谢柔惠为了自己高兴,但在那种时候将邵铭清请回谢家,邵铭清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重获机会,在邵家备受重视。
邵铭清哦了声笑着点点头。
“是啊。”他说道,“所以我跟她道谢了。”
“那你对惠惠为什么这么疏离?”谢柔清问道。
“有吗?”邵铭清惊讶说道。
谢柔清看着他不说话,邵铭清就笑了。
“我只是不热情而已。”他笑道。笑罢又整容,“妹妹是希望我去讨好大小姐吗?”
如果可以谁愿意去讨好别人啊,尤其是表哥这样的,从小到大就看够了别人的脸色。
“我就是希望表哥将来不用讨好别人。”谢柔清叹口气。
所以当得知邵家有意让邵铭清跟谢柔惠成亲时,觉得对于邵铭清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讨好一个人,总比讨好很多人要好,更何况,她相信表哥一定能让谢柔惠喜欢自己,就像谢大老爷那样。能跟谢大夫人并肩而立。而不是像谢老太爷那样低声下气被呼来喝去。
可是现在看来,表哥似乎并不愿意。
“不讨好别人就是随心所欲,不用将来,我现在就能这样。”邵铭清笑道。
谢柔清沉默一刻。
“那你干吗去讨好谢柔嘉?”她问道。
邵铭清嘻嘻一笑。
“讨好她?我更没有。”他说道。“对她讨好可没用。”
“那你…”谢柔清更加不解了问道。
邵铭清伸手拍了拍谢柔清的头。打断她的话。
“小丫头。你放心吧,我做事自己心里有分寸。”他说道。
邵铭清笑着离开了,但谢柔清想了一晚上都没放下心。直到来到学堂也没精神,鼓也没兴趣敲,舞也没心思跳,别人心里清楚,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就凭自己的模样,三月三的祭祀肯定选不上,她之所以上学堂不过是为了谢柔惠,虽然她还有一点喜欢打鼓。
谢柔清将鼓拉过来,轻轻的拍了拍。
站在比人还高的大鼓前,挥舞着双槌,敲出激烈的鼓声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
学堂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姑娘们更换了衣裳,或者热身或者说笑,但直到打鼓先生进来,作为主角的谢柔惠还是没来,同时没来的还有谢柔嘉以及谢柔淑。
打鼓先生很生气。
“去问问怎么回事?不想来就不用来了。”她说道。
谢柔清却想到了什么,看向谢瑶,谢瑶似乎没听到先生的话,侧身正跟一旁的女孩子们低声说笑。
……………………………………………
“她不想去学堂关我什么事?”
而此时谢柔嘉也很生气,已经到了上学的时间,她和姐姐却被拦在了母亲的屋子里。
宋氏带着几分不安。
“嘉嘉你别生气,婶母没说什么,你别生气。”她说道,“淑儿她比你小一岁,不懂事,你多担待些。”
“婶母,到底是怎么了?”谢柔惠问道,“淑儿怎么好好的不去上学了?”
说到这里,她又忙补充。
“我可以作证的,嘉嘉这些日子都跟我一起,并没有跟四妹妹吵闹过。”
有些话宋氏这个长辈就不好说了,她叹口气,身旁的丫头噗通跪下来。
“四小姐说,因为二小姐不喜欢她,不让大小姐跟她玩,别人也都讨厌她不和她玩了,所以,所以她不想去上学了。”丫头叩头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谢柔淑,自己都已经躲她远远的了,她怎么还来找事!
谢柔嘉跳脚。
“她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她喊道。
“你给我站好了。”谢大夫人喝道。
谢柔嘉看向母亲。
“母亲!”她委屈的喊道。
“母亲,婶母,这真没有。”谢柔惠忙忙说道,“嘉嘉真没有这样说过。”
“是啊是啊,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氏说道,抬脚踢那丫头,“滚下去,谁让你乱嚼舌头的!你家小姐不听话,你不劝她,反而跟着胡闹什么!”
丫头哭着叩头说不敢。
“大嫂,我就是来跟你商量一下,不让淑儿去上学了,反正她也学不好。”宋氏又说道,“突然不去吧,又怕别人误会什么,所以来跟大嫂你说一声。”
谢大夫人摇头。
“什么叫她学不好?”她说道,“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啊?”
宋氏讪讪。
“惠惠,你跟着你婶母去。带着淑儿去上学。”谢大夫人说道。
谢柔惠应声是,宋氏慌忙推辞,谢柔惠挽住了她。
“快走吧婶母,先生脾气很不好,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发火了。”她说道。
宋氏半推半就的任她拉着出去了。
谢柔嘉撇撇嘴抬脚迈步。
“你跟我站住。”谢大夫人喝道。
谢柔嘉站住脚,谢大夫人却没看她,转头问丫头。
“惠惠这段时间没跟淑儿玩吗?”她问道。
丫头迟疑一下。
“自从上一次二小姐落水后,大小姐就只陪着二小姐了。”她说道。忙又补充一句,“况且大小姐的功课越发的多,倒是没和其他的姐妹们走动。”
“母亲。是姐姐心疼我。我可没有故意缠着姐姐的陪我。”谢柔嘉忙说道。
谢大夫人没理她,看着丫头。
“我听说嘉嘉落水前,瑶儿本是邀请姐妹们去家里玩打牌的?”她问道,“嘉嘉没去。而是自己跑到老夫人那边打牌回来才落水的?”
谢柔嘉落水后。得到消息的谢柔惠哭着一路跑回来。连连自责自己不该扔下谢柔嘉一个人去打牌,亲眼看到听到的丫头们不少,都传遍了。也就是从那时起,谢柔惠就只陪着谢柔嘉玩了。
丫头低头应声是。
“这是姐姐心疼我,碍着她什么事啊。”谢柔嘉又插话说道。
谢大夫人瞪眼看向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跟她玩?”她问道。
站在门外廊下小心侧耳听到这里的木香心里打个颤。
大小姐一向回护二小姐,如果二小姐流露不喜欢跟谢柔淑玩的意思,大小姐肯定就会不跟她玩,至少这一段不会,那这么说还是二小姐的不是……
“是啊。”谢柔嘉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迟疑从内响亮的传出来。
木香心里叹口气。
屋子里的谢大夫人则竖眉。
“所以还是你不让你姐姐跟她玩的?”她说道。
“没有啊。”谢柔嘉说道,没有丝毫的不安,“姐姐跟她玩我没意见,我只是我自己不跟她玩罢了。”
谢大夫人一拍桌子。
“你还说不是你撺掇你姐姐!”她喝道。
侍立的丫头打个哆嗦,谢柔嘉神态依旧。
“不是啊。”她说道,“这怎么叫我撺掇姐姐了?是姐姐爱护我才要陪我的。”
“你还理直气壮了?”谢大夫人气笑了。
谢柔嘉看着母亲,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我不喜欢她,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我只是不和她玩,又没有打她骂她。”她问道。
谢大夫人愣了下。
外边侧耳听的木香也愣了下。
“我不喜欢她,难道非要装做喜欢她和她一起玩,然后大家都憋着气这样才好吗?”谢柔嘉接着说道。
是啊,这样,好像也不对啊。
谢大夫人有些怔怔。
“姐姐是心疼我,也是为了四妹妹好,所以姐姐不强拉着我去和她玩,若不然我们两个憋着气在一起玩,到时候吵闹起来,姐姐也会为难。”谢柔嘉说道。
是啊,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玩,的确是很容易吵闹起来。
谢大夫人虽然从小到大没遇到过不喜欢自己的姐妹,但围绕她的姐妹中却是不少这样的,如今都出嫁当娘了,难得回家聚一聚,还有不少拌嘴的。
“只不过姐姐就那么点时间,功课又多,因为我才落水姐姐特意多陪我一些。”谢柔嘉撇撇嘴说道,“真不知道她就为此闹个什么!姐姐爱和谁玩是姐姐的自由,跟她玩她就高兴,不跟她玩,她就闹啊?把姐姐当什么人了?”
是啊,大小姐跟你玩是你的福气,大小姐不跟你玩了,你该诚惶诚恐小心谨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什么意思?要挟吗?
谢大夫人吐口气,握着茶碗没说话。
谢柔嘉看着母亲的脸色,探头嘻嘻笑。
“母亲,那,我去上学了。”她说道。
谢大夫人将茶碗重重的搁在桌子上。
“好好的怎么就不喜欢她了?一家子姐妹为什么不能一起玩?”她竖眉喝道。
谢柔嘉摊手。
“她不喜欢我,我自然也就不喜欢她喽。”她说道,“谁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互相不喜欢吧,大概是上辈子有仇吧。”
谢大夫人气笑了,伸手戳她的头。
“我看你跟我才是上辈子有仇。”她说道。
在梦里她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也相当于是上辈子吧,谢柔嘉只觉得心被戳了下,梦里母亲待她就跟仇人一般,自从姐姐死了后,连一句话都不再跟她说。
谢柔嘉伸手抱住谢大夫人的胳膊,埋头在她的肩头,泪水滑落。
“才不是!”她哽咽道,“才不是,我最喜欢母亲,我最喜欢母亲。”
谢大夫人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听到她哭了更是惊讶,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在外人面前飞扬跋扈的,一说到爹娘姐姐就软的跟糖似的,一热就化了。
谢大夫人觉得自己的心也有点怪怪的,跟化了似的。
“好了,不是说迟到了吗?还不快去!”她嗔怪道。
看着谢柔嘉一溜小跑出了屋子,木香忙赶着小丫头们快跟上。
“小姐小姐,夫人不生气了,那以后不跟四小姐玩就理直气壮了,这是不是就跟戏台上唱的奉旨查案。”
听着江铃一边跟上一边笑嘻嘻的话,木香哭笑不得。
还奉旨查案,什么跟什么啊,你这叫什么,奉旨不跟人玩吗?
不过,好像也是这个理啊。
想想适才二小姐的一番话,四小姐这次真的是无理取闹了,跟二小姐吵架倒没什么,但竟然敢试图要挟拿捏大小姐,这对大夫人来说就不能容忍了。
这一下四小姐可真的是没人和她玩了。
学堂里已经敲完一节鼓,谢柔惠拉着谢柔淑也进来了,先给先生赔罪,旋即就被女孩子们围了起来,唧唧喳喳的询问。
谢柔淑自然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这些日子谢柔惠的确不和谢瑶等人一起,大家都看在眼里。
“原来是这样啊!”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道,又是惊讶又是不平,“怎么能这样呢?也太霸道了吧。”
谢柔淑点点头,又得意又委屈的拉着谢柔惠。
“惠惠最好了。”她说道,“只是总是让她受夹板气。”
“那你以后听话些,别总是让惠惠为难。”谢瑶笑吟吟说道。
谢柔淑眼神躲闪的低下头,谢柔惠笑着摇了摇她的手。
“那你听我的话,等下了课你要跟我过去,给嘉嘉和好。”谢柔惠叮嘱道,“以后也不能再这样吵闹了。”
“对啊,嘉嘉刚落水受了惊吓,再被大夫人罚的话,肯定很生气,会更不喜欢你的。”谢瑶说道,“你可长点心吧。”
她受罚是活该,凭什么怪我,谢柔淑哼了声抬起头。
“好啊我跟她道歉,那也得她接受啊。”她说道。
话音才落,就听得身后有人咳了声。
“你跟我道歉,我接受啊。”
众人闻声惊讶的看过去,见已经换了练鼓服谢柔嘉一面挽着袖子走过来,见大家看向她,她抬起下巴。
“谢柔淑,道歉吧。”
谢柔淑涨红了脸。
“你,你,你怎么来了?”她结结巴巴问道。
谢柔惠面色也是一般的惊讶。
“嘉嘉,母亲她…”她问道。
“姐姐不用担心。”谢柔嘉不待她说完就笑道,将鼓槌在手里挽个花,“母亲说我没错。”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女孩子们神情皆变。
大夫人说她没错,那有错的……
视线瞬时都落在谢柔淑身上,还有人慢慢的退开几步,谢柔淑并未察觉,气愤的跺脚。
谢瑶的视线始终看着谢柔嘉,神情怔忪,难掩错愕。
“那真是,太好了。”她喃喃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气壮
这件事对于谢柔嘉来说根本就不算事,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实在是幸福的恨不得满地打滚。
“撞到了撞到了。”江铃蹲在地上咯咯笑的说道。
木香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穿着白色中衣红裤子的谢柔嘉正在地上铺的大红地毯上打滚,滚得又快,眼瞧着到了床边。
“小蹄子还笑,还不快拦着。”木香喝道。
江铃这才笑着去搀扶,谢柔嘉已经坐起来了,双髻滚散了,乱乱的垂着。
“可是不用上学了,小姐可是放开了玩了。”木香嗔怪道,拿过篦子来给谢柔嘉梳头。
新年越来越近,学堂的课已经停了,劳累一年的姑娘们终于可以彻底的放松了。
“才不是玩呢。”江铃说道,“小姐说了这也是练舞呢。”
“我可没见过大小姐这样练舞。”木香说道,解开了谢柔嘉的头发。
“姐姐去哪里了?”谢柔嘉问道。
“大夫人在和大小姐打鼓呢。”木香说道。
对于别的女孩子来说不上学可以休息玩耍,但谢柔惠却不行,过了年距离丹女初次祭祀就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谢柔惠的功课更加的紧张。
过年了,十二岁了,距离夏日落水不到半年了。
谢柔嘉的身子不由绷紧。
“不用梳了。”她说道,“我去游水。”
木香举着篦子。
“这一上午都没停了,歇息一会儿吧。”她说道。
“不累不累。”谢柔嘉说道。自己抬手胡乱的将头发挽起来,就向后边去了。
江铃忙拿着斗篷跟上,一面大声的喊水英。
木香看着乱乱的屋子摇摇头,含笑唤了小丫头进来收拾,刚走到廊下就见披着大红斗篷的邵铭清带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了。
“表少爷今日怎么来了?”她忙施礼问道。
“来给姑姑送年礼。”邵铭清说道。
两个丫头打起帘子,木香引着他走进去。
“我们小姐去游水了。”她说道。
邵铭清嗯了声,径直向东边的厢房而去,小丫头接过他解下的斗篷。
“少爷带的什么?”木香看着邵铭清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正将两个包袱放在地上。
“一些书。”邵铭清说道,指了指厢房的书架,“摆上去吧。”
两个丫头便应声是自去摆放书。
木香有些想笑。
“是给小姐送的年礼吗?”一个小丫头低声问道。
“小姐又不看书。”木香低声笑道。“这是表少爷自己拿来看的。”
邵铭清来谢柔嘉这里。谢柔嘉也不招待他,他也不用招待,每次都是各自为安,邵铭清喝着茶将谢柔嘉书架上本来就不多的书都看完了。
小丫头忍不住瞪眼。
“那表少爷是把这里当自己的书房布置了。”她说道。
木香站在客厅里隔着珠帘看向这边。邵铭清已经坐在椅子上。晃悠悠的握住一卷书。冲着窗边挂着的鸟儿吹了个口哨。
自从结束了四书五经课后,小姐就不怎么进书房了,这椅子摆的位置。书桌上的笔墨纸砚,还真都是邵铭清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放的。
“给表少爷上茶和点心。”木香吩咐道,自己则转身来温泉廊。
温泉廊里江铃正坐在池水边一面泡着脚,一面和水英说话。
“你看小姐是不是游的越来越好了?”
“你看小姐游的这么远了。”
水英一概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水里正乱扑腾的谢柔嘉。
“小姐,邵家少爷来了。”木香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继续拍打着水面。
“小姐学的真快。”木香称赞道,又看着水英,“水英学会游水用了多久?”
水英坐在水池边,手绞着湿了的衣角。
“一天。”她说道。
江铃和木香都惊讶的啊了声。
“这么厉害啊。”她们说道,“你怎么学会的?快教教小姐,让她也一天学会了。”
水英转头看向她们。
“我爹娘淹死了,我就学会了。”她说道。
江铃和木香愕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想要游水是什么感觉,我是不想游水,我不想游,但必须会游,我怕水,但必须不怕它,所以我就学会了。”水英看向池水中,那个女孩子正带着几分狼狈在其中游动着,“你家小姐,一天可学不会。”
……………………………………
听到内里的动静,邵铭清放下手里的书,隔着两道珠帘几乎看不清那边的人影。
“我正月里就不过来了。”他说道。
听得那边女孩子哼了声。
邵铭清笑了笑。
“哦对了,你五叔想要我来帮他的忙。”他又说道。
话音才落就听得珠帘响动,以及丫头们的低呼,穿着粉蓝袄银白裙,散着发的谢柔嘉脚步飞快的掀起珠帘冲了出来。
“不行,不许去。”她竖眉说道。
邵铭清用手里的书挡住了脸。
“是,是,不去。”他说道。
“小姐,头发还没干呢。”木香急道,“仔细着凉,那就不能跟夫人老爷大小姐一起过年了。”
和爹娘姐姐一起过年是很要紧的事,谢柔嘉忙转身回卧房。
“不许去我五叔叔那里帮忙。”她再次叮嘱一声。
“知道了。”邵铭清说道,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谢柔嘉垂在身后随着走动晃晃悠悠的如同瀑布般的黑亮的头发。
“我告辞了。”他提高声音说道。
谢柔嘉头也不回冲他摆摆手。
这样不行,谢柔嘉又停下脚。自己待他也不算好,现在他为了讨好自己不让自己生气所以才这么听话,但随着他来的多,家里的人对他越来越熟悉,自己对他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少。
虽然他这次说不去五叔叔那里帮忙,但如果别的人再让他帮忙呢?到时候他答应了,自己再去闹,只怕就没那么容易说服众人了。
想到这里她又转过身。
邵铭清已经走到了门口,两个小丫头打起帘子。
“表哥。”谢柔嘉放柔声音喊道。
邵铭清带着几分惊吓转过身看着她,谢柔嘉挤出一丝笑。对他屈身施礼。
“表哥过年不过来了?那就先给表哥问个过年好。”她说道。
邵铭清噗嗤笑了。一面侧身还礼。
“表妹客气了。”他说道,说这话还不停的笑。
这笑就跟看穿了她似的,谢柔嘉有些恼火。
“我要说,表哥你别去我五叔叔那里帮忙。还有更好的地方呢。你等着我给你安排。”她说道。
邵铭清点点头。
“是。是,我知道了。”他说道,抬脚就迈出门。
谢柔嘉追了出来。
“小姐不行。外边冷。”木香和江铃一左一右拉住她。
谢柔嘉只得从门帘缝里看向外边。
“你记住了没有啊?”她问道。
“记住了,你放心。”邵铭清笑道,看着帘子后那小小的脸。
我放心才怪呢,谢柔嘉叹口气,要是真让我放心,你就不该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让人去看看姐姐功课结束了没。”她对木香说道,“结束了我去找姐姐玩。”
是时候开始叮嘱姐姐不要玩水了。
木香点点头应声去安排了,江铃继续给谢柔嘉烘头发,木香没多久就进来了。
“大小姐功课结束了,可是没在屋子里,说是出去了。”她说道。
“去哪里了?”谢柔嘉问道。
木香摇摇头。
“这个没问。”她说道。
“我去母亲屋子里等她。”谢柔嘉说道,催着江铃给自己梳头。
相比于温暖如春的小姐们的室内,此时位于大宅西侧的库房所在,阴寒无比,库房外偶尔有揣手缩头的奴仆们疾步跑过。
低矮的四面透风的屋子里才点燃的火盆又熄灭了。
“这炭都没法用啊。”一个丫头抱怨道,“槐叶,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炭啊?”
槐叶看着炭盆苦笑一下。
她怎么不懂?曾经谢家大小姐屋子里用什么炭,她就用什么炭。
“我再去要些吧。”她说道,站起身来。
“算了,你别去了,什么事你都干不好。”那丫头嗤声说道,眼转了转,伸手抓起搭在床板上的一件墨兰斗篷,“你的斗篷借我用用。”
槐叶忍不住伸出手抓住斗篷一角。
这是自己留下的唯一的一件好东西了,整个冬日就靠它熬过去了。
“怎么?舍不得啊?”那丫头挑眉粗声粗气问道。
槐叶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怎么会,劳烦姐姐受冻跑一趟了。”她讪讪说道。
那丫头哼了声,带着几分得意将斗篷小心的裹上,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屋子里似乎更冷了几分,槐叶叹口气,慢慢的坐在了炭盆前,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发出咣当一声。
“姐姐回来了?”她忙起身回头。
门是被人打开了,但站在门口的人却不是走出去的那个丫头。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一时间看不清门口的人。
“槐叶,你就这在这里啊?”柔柔清清脆脆的女声带着惊讶问道,人也迈进来,让开了门口,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槐叶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是一个裹着粉红撒花风毛斗篷的女孩子,随着迈步她伸出手掀开了帽子,露出娇俏的面容。
槐叶不由上前一步,旋即又停下脚。
“……您…”她张张口最终发出一个声音,“您怎么来这里了?”
家里的丫头们基本上都分不清大小姐和二小姐,再没有提醒的状况下突然见了,便统一称呼为小姐。
而槐叶明明张开了口,且还迈上前一步,分明是有什么称呼要脱口而出,但却生生咽回去,所以才拉长了声调冒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您。
女孩子的笑更浓了几分。
“我怎么不能来了?”她说道,“槐叶姐姐,我那天见了你,就一心记挂着呢。”
她说着话再迈几步站在了槐叶面前。
槐叶看着她。
“您,您…….”她结结巴巴说道,垂下头要下跪,“奴婢不敢当。”
女孩子伸手扶住她,没让她跪下去。
“我?我怎么了?你怎么就不敢当了?”她笑嘻嘻问道,“槐叶姐姐你以为我是谁?你怎么称呼我您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年关
槐叶穿的有些单薄,只有一个袄子,还短了露出半个手腕,眼前这个女孩子身故来的手就扶住了她的手腕。
才从锦绣厚实的斗篷里伸出的手暖暖的软软的,这种感觉还有熟悉,一年前她还常常的握着这双手小心的擦洗然后涂上香膏。
“小姐的手真好看,白白嫩嫩。”她还会拉着这双手笑吟吟的说道。
“嗳,槐叶你的手这么凉。”女孩子的声音在耳边惊呼。
槐叶忙收回手后退一步,低下头。
“这里好冷啊。”女孩子并不在意,收回手环视四周皱眉说道,“槐叶,你快跟我回去吧。”
槐叶吓了一跳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惊恐,女孩子也又转过身来,明亮的眼安静又直直的看着她。
“二二小姐。”槐叶咬住下唇,结结巴巴说道,“这,这不行。”
二小姐?
女孩子嘴角扬起。
“槐叶你怎么认出我是二小姐的?”她带着几分惊讶好奇问道。
槐叶看她一眼低下头。
“那天,我听到别人称呼您。”她说道。
女孩子哦了声没有说话。
“我本不该和您说话的。”槐叶又忙说道,抬起了头。
大约是说了几句不再那么紧张,她的声音虽然还颤颤,但流利的许多。
“要不然也不会惊动大小姐。”她说道,“大小姐见到我是不是又不好了?”
女孩子笑了。
“没有没有。”她说道。“姐姐也过问你了呢,所以我特意来看看你。”
槐叶低头施礼。
“谢谢小姐们惦记。”她说道,“奴婢挺好的。”
“这叫什么好啊。”女孩子笑道,摆了摆手,“槐叶,我去跟姐姐说接你回去。”
槐叶忙摆手说不,女孩子不由她说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你别担心,回去也好…”她停下脚回头一笑,“去别的地方也好,交给我来安排吧。总不会再让你这样。”
槐叶跟上几步。看着那女孩子疾步出了门,张张口最终垂下了手。
“多谢…二小姐。”她跪下俯身叩头。
风卷着残叶打着旋飞过,木叶忙将兜帽给谢柔惠带上。
“她把我认作嘉嘉呢。”谢柔惠转头看着她笑说道。
“她哪里敢想到是你来看她了。”木叶笑着说道。
当初袁妈妈不在了,大小姐大病一场。把一家子都吓个半死。当看到谢柔惠见到槐叶就哭。唯恐哭出个好歹来,所以急忙把人送走了。
槐叶也被告诉不许出现在大小姐眼前,所以这一年多大家都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谢柔惠笑了笑。
“她只记得嘉嘉。在学堂里就一眼认出了嘉嘉呢。”她说道。
一眼就认出?
她们这些常跟在小姐们身边的人,死死的记住小姐们今天穿的衣裳梳的头,才能一眼就认出吧。
槐叶怎么可能啊。
“在学堂听到别人喊了吧。”木叶笑道。
“她也这么说。”谢柔惠笑着说道。
肯定是,木叶笑着点头。
谢柔惠点点头,伸手将帽子拉了拉,又回头看了眼。
她真的没认出自己吗?学堂里,真的是听到别人称呼才分清的吗?
………………………………
“姐姐回来了!”
谢柔嘉亲自打起帘子高兴的说道。
“你去哪里了?这么冷的天。”
谢大夫人看着谢柔惠冻得有些发红的脸。
“别总出去乱走。”她说道,“病一场功课就要积攒很多。”
谢柔惠低头应声是,握住了谢柔嘉递来的手,冲她笑了笑。
“事情办好了。”她低声说道。
谢柔嘉有些不解,谢大夫人皱眉。
“又什么事?”她问道。
谢柔惠拍了拍谢柔嘉的手,走到谢大夫人身边坐下。
“母亲,我想再要个丫头。”她笑嘻嘻说道。
谢大夫人还没说话,谢柔嘉恍然大悟了。
“哦,姐姐,你是去……”她说道。
谢柔惠忙冲她摆手。
“去做什么了?”谢大夫人说道,看着谢柔嘉,“你又撺掇你姐姐干什么了?”
“不是嘉嘉撺掇我。”谢柔惠摇着母亲的胳膊,“母亲,我想要槐叶回来。”
槐叶?
谢大夫人竟然一时没想到是谁。
“袁妈妈的女儿。”谢柔嘉提醒道。
袁妈妈!
谢大夫人想起来了,旋即竖眉看着谢柔嘉。
“她怎么回事?怎么又跑到你姐姐跟前了?是不是你引她过来的?”她喝道。
“没有没有。”谢柔惠忙说道,“没人引她,就是那天刚好看到了,她也没故意跑来跟我说话,跟着一群粗使丫头搬东西呢,看到我就跑了。”
谢大夫人将信将疑,只看着谢柔嘉,谢柔嘉冲她嘻嘻笑,连连点头。
“真的,我都没认出来是槐叶呢。”她说道。
谢大夫人瞪她一眼。
“去,那边坐着写字去。”她说道。
谢柔嘉笑嘻嘻的依言去窗前的罗汉床上坐着写字了。
“你见她不难过了?”谢大夫人拉过谢柔惠问道。
谢柔惠点点头。
“不是为了你妹妹?是自己真不难过了?”谢大夫人又问道。
谢柔惠笑了再次点头。
“袁妈妈刚不在的时候,我想她,所以不敢见到跟她有关的人,见到了心里就特别难过,现在呢,我也想她,但见到跟她有关的人。反而觉得很亲切。”她说道,拉着谢大夫人的胳膊,“母亲,我是真想让槐叶回来了。”
谢大夫人这才点点头。
“只要你高兴。”她笑道,说到这里又叹口气,“袁妈妈不在已经快要一年半了啊。”
谢柔惠点点头。
“母亲还记得袁妈妈的样子吗?”她问道。
“我当然记得,别说是她带你这么大,当初也是她捧着你们两个到我跟前,吓我一跳呢。”谢大夫人笑道。
谢柔惠很惊讶,抓进了谢大夫人的胳膊。
“母亲。袁妈妈不仅是我的乳娘。还是稳婆吗?”她问道。
“是啊,你不知道吧。”谢大夫人笑道,带着几分追忆,“当时怀你们两个时候。只说身子重。你祖母还笑我吃得多。没想到竟然生下一对双生儿,我还记得袁妈妈在产房那一声还有一个,真是吓懵了一群人。”
出生时候的事。谢柔嘉没有听人说过,在梦里姐姐死了后,更没人和她提以前,她握着笔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呢然后呢?”她问道。
谢大夫人看她一眼。
“然后袁妈妈就拎着….”她说到这里停顿下。
眼前似乎又浮现了曾经的场景。
大汗淋淋好似自己生产的年轻妇人面色苍白,手里紧紧拎着一个光溜溜的刚分娩的婴儿。
“还还有一个!”她尖声喊道。
那时候自己已经又疼又累人都迷糊了,被这一声喊的打个机灵,努力的睁开眼。
两个?
天啊,怎么会是两个?
“有女儿吗?有女儿吗?”她挣扎着问道。
伴着她的询问,身下又产下一个,谢大夫人脱力倒在床上,晕晕的看着另一个稳婆将又一个脏兮兮的婴儿拎了起来,啪啪两声,猫儿一般的哭声在室内响起。
“女儿!又一个女儿!”
两个女儿?两个双生女儿?
谢大夫人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她不得不清醒,因为有人在重重的打她的肩头。
“夫人,夫人,你看清楚,这个是大的,这个是大。”年轻的妇人托着一个婴儿递到她眼前。
这才生出的孩子,都一个样,她怎么看清楚啊。
谢大夫人用力的睁开眼却最终倒回去。
“袁妈妈,你这个,你这个就是大的,你记住了,抱紧了,别放手。”她说道,伸出手指着年轻妇人怀里的婴儿。
年轻妇人连连点头。
“是,夫人,我抱紧了,我不会撒手的。”
“夫人,我好好的都看一遍,看的清清楚楚,记的清清楚楚。”
耳边妇人的话渐渐模糊,谢大夫人陷入昏迷。
“袁妈妈就怎么样?”有人摇着她的胳膊问道。
谢大夫人回过神,眼前室内明亮,旁边一个女儿,再远一点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儿,此时都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这两个女儿就要十二岁了,女童稚憨之气渐渐褪去,窈窕少女之态初现。
竟然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袁妈妈啊。”谢大夫人伸手抚了抚谢柔惠的头,“就拎着你,看着露出头的你妹妹,吓的差点把你扔在地上。”
谢柔惠咯咯笑了,谢柔嘉也嘿嘿笑了。
“袁妈妈真是没福气。”谢大夫人叹口气说道,“什么都好,就是贪杯。”
谢柔惠眼圈红了。
“都怪我那日没劝住妈妈少喝几杯。”她说道。
谢大夫人噗嗤又笑了。
“管你什么事。”她说道,“她要喝,你劝的了今日,还能劝的住明日?眼前劝住了,人后你能管住?况且那日别人都喝了没事,只有她……”
她叹口气摇摇头。
“这都是她的命啊。”她说道,又拍了拍谢柔惠的头,“好了,你要是再这样自责,那槐叶我是不能送到你跟前了,将来你要做的事,做的决定还多得很,如果你动不动就自责,那可就寸步难行了。”
谢柔惠忙站起身来点点头。
“是。”她说道,“我记下了。”
“太好了,母亲同意让槐叶回来了!”谢柔嘉高兴的喊道。
谢大夫人瞪她一眼。
“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不许再撺掇你姐姐。”她说道。
“是。”谢柔嘉也站起身,大声说道,“我直接撺掇母亲。”
谢大夫人呸了声笑了,谢柔惠也笑了。
谢文兴就在这笑声里迈进门,看着温暖室内的相依说笑的妻女,笑容也不由的散开。
“这么高兴啊?”他笑道。
谢柔嘉喊着父亲高兴的来迎接他。
“你回来了!”
谢文兴笑着点头。
“要过年了嘛,我怎么能不回来,再忙也要过年。”他笑道。
……………………………………
啪啪的声音在庭院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廊下挤着满满的女眷们发出惊呼笑声。
待篝火里的竹子烧尽,一群小厮们涌上来,开始在院子里摆放烟花,一开始只是小厮们,很快不知道哪个年轻人带头,谢家的少爷们好几个跑出来,就连五老爷谢文俊也跟着在其中。
“五叔五叔。”谢柔嘉站在谢柔惠身边挥手喊道。
话音未落,有一溜的烟花已经点燃了,伴着响声喷出五色斑斓的火花,足足的有一人高,院子里陷入一片喧腾。
谢柔嘉和谢柔惠一左一右被谢大夫人搂在怀里,笑着看着眼前的火树银花。
“嘉嘉,惠惠。”
烟花起伏中,谢柔嘉看到谢文俊冲她招手。
“敢不敢放烟花?”他笑着问道。
“你少勾引孩子们作怪。”谢大夫人嗔怪道。
“去吧,女孩子也能玩啊。”谢文兴则笑道。
她从来没玩过,谢柔嘉挣开谢大夫人就向院中跑去。
“我来我来。”她说道。
三步两步下了台阶,身后江铃笑嘻嘻的跟着,穿过一众少爷小厮们奔到谢文俊身前。
谢文俊将一根长长的香烛地给她,指着地上摆好的烟花。
“点这里。”他大声说道,“别怕。”
谢柔嘉笑着点头,看着谢文俊。
“我不怕。”她也大声说道,接过香烛一手提着裙子,弯身点燃了烟花。
江铃笑着抱住她,二人看着一串银火噌噌冒起发出尖叫的笑声。
“姐姐。”谢柔嘉激动的脸通红,扭头冲廊下招手。
隔着此起彼伏的火树银花,看到谢文兴谢大夫人在廊下并肩而立,谢柔惠倚在谢大夫人身边,听到她的喊声,三人都笑吟吟的看着她,就在这时有人点燃了大烟花,伴着砰砰两声震响,两个大烟花直冲夜空,如莲花般绽放,整个院子都变的明亮起来。
谢柔嘉看的呆住了,听着满耳的欢笑,看着面前的璀璨。
“就像做梦一样。”她喃喃说道。
从来没有做过的这么美的梦啊。
不,不对,这不是梦,这是事实,这是现在。
她扬起笑脸,再次冲廊下的父母姐姐挥手。
谢柔惠也冲她挥手,在高高低低的五光十色的烟花映照下,如同夏花一般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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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生辉
进了二月下旬,天似乎一下子热起来。
学堂里女孩子穿的衣衫更薄了几分,尽管如此一堂课下来也大汗淋漓。
“我们这样就要熬到明年这个时候啊?”谢柔淑躺在地上说道。
没有人回答她,谢柔淑转头看四周,女孩子们或者坐或者躺着,三三两两的说笑着。
而她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被空出一片地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谢柔淑的嗓子陡然火辣辣的疼,她模糊着双眼看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被人围着的谢柔惠。
“嘉嘉这次跳的很好了,先生都点头呢。”谢瑶笑吟吟说道,看着坐在谢柔惠身旁的谢柔嘉。
“没有很好。”谢柔嘉说道,“先生只是没有再训我。”
“那就是有长进了。”谢柔惠含笑看着她,抚了抚她的肩头,“别急,慢慢来。”
谢柔嘉点点头。
“走,去洗洗了。”谢柔惠笑着拉她起来。
学堂的隔壁是一排专供女孩们洗漱的房间,跟在读书写字的学堂不同,各自的丫头都能跟进来伺候,这里还有专门的烧水的丫头们。
不断的有女孩子们走出来,站在走廊里的丫头们各自迎接自己的小姐。
谢柔惠和谢柔嘉起身迈步,身旁身后立刻跟来一群女孩子。
“明日就不用上学了,你有空来我家玩吗?”谢瑶拉着谢柔惠的手问道。
三月三的祭祀就要到了,虽然不是丹女初任的大祭祀。但作为一年之始的祭祀也是很重要,谢家上下都忙碌起来,
教授舞蹈和打鼓的先生更为忙碌,所以女孩子们这边的课就停了。
“去不了,要跟着母亲一起准备。”谢柔惠说道。
作为下任丹女由母亲言传身教是必然的。
谢瑶点点头,转头看着走在另一边的谢柔嘉。
“那嘉嘉要来玩吗?”她笑吟吟说道,“惠惠和大伯母都忙着,你来和我们玩吧。”
跟在她们身后的谢柔淑攥紧了手。
谢瑶竟然主动开口邀请谢柔嘉了。
不就是因为大夫人宠着谢柔嘉,她们就都怕了,都怕了。
这个家里。就要被谢柔嘉一手遮天了吗?
“不了。”谢柔嘉对谢瑶笑了笑。“我也出不了门。”
春天是戒酒的好时节,她要好好的看着祖母,还有邵铭清,谢家要举行三月三祭祀了。作为亲族的邵家一定会来往更勤。邵铭清说不定还会在他们家住下。她也得看紧了他。
谢瑶笑了笑没有再问。
“惠惠你…”她继续跟谢柔惠说话,谢柔惠却紧走几步挣脱她的手,拉住了谢柔嘉。
谢瑶被挤在了后边。差点被绊倒。
谢柔淑哈的一声笑出来,谢瑶很快站稳神情若无其事让开一步,看着谢柔惠和谢柔嘉并肩而行。
“你在家也好,外边人怪多的,没什么意思。”谢柔惠挽着谢柔嘉的手低声说道。
谢柔嘉点头。
此时她们已经穿过了圆洞门,迈进了这边的走廊。
“小姐出来了。”等候在门边的江铃高兴的说道。
在她身旁的槐叶也忙站了起来,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群穿着一样衣衫的女孩子们。
江铃停下脚,等着谢柔嘉开口招呼自己。
“……是,家里玩也有意思的。”谢柔嘉正在回答谢柔惠的话。
谢柔惠点点头,冲江铃和槐叶这边带着几分随意伸出手。
虽然走廊里也很暖和,但到底比不得练舞的室内,从走廊到洗漱的房间还有几步的距离,大汗淋漓的女孩子们都备着斗篷裹一下,免得受风着凉。
看到谢柔惠伸出手,槐叶忙将手里的斗篷递过来。
谢柔惠伸手系上。
“我们出来再说。”她对谢柔嘉说道。
谢柔嘉点点头。
“江铃。”她这才喊了声。
而站在一旁的江铃也忙将斗篷给谢柔嘉披上,女孩子们各自进了洗漱的房间。
……………………………………
“真是累死了。”
晚饭过后回到屋子的谢柔嘉直接扑到了罗汉床上。
“小姐,那今晚还在地上滚吗?”江铃问道。
谢柔嘉趴在床上摇头,连声说不不不。
“还不快去给小姐铺床,这么累,早点休息。”木香说道。
江铃应声是,走了几步又停下。
“那小姐还游水吗?”她问道。
“舞都不跳了,还游什么水啊。”木香嗔怪道,“小姐累的很。”
江铃哦了声,谢柔嘉却撑着身子要起来。
“舞可以不跳。”她嘀咕说道,“水必须游。”
木香愣了下。
“小姐,就歇息一日吧。”她劝道。
自从那日落水之后,小姐就真的开始游水,几乎没有停过,不管练舞练鼓再累,晚上回来也总会去游。
小姐有这么喜欢游水吗?可是她看到水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像是喜欢,就跟爹娘都被淹死的水英差不多,看着水露出的是那种杀气腾腾。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非要天天的游水呢?木香百思不得其解,看着谢柔嘉果然走出了屋子向温泉而去,她也只得忙跟上。
谢柔嘉站在温泉池边,懒洋洋的展开手臂。
“好累啊。”她喊道。
“累就…”木香再次忍不住说道,话音未落就听噗通一声,水花飞溅,她的话便变成了一声惊呼。
温泉池中谢柔嘉已经慢慢的开始游动,江铃哈哈笑了。
等待迎接三月三祭祀的日子。谢柔嘉就如同她所预想的那样不出家门,每日给父母问安之后,就来到谢老夫人这边。
“祖母你不去看三月三吗?”谢柔嘉问道,一面拿过摆在谢老夫人身边的酒壶。
谢老夫人伸手按住。
“不去。”她瞪眼说道。
“那么热闹祖母怎么不去看啊?”谢柔嘉问道,用力的拽酒壶。
谢老夫人也用力抓住不放。
“热闹,热闹看多了就恶心了。”她说道。
“祖母难道不喜欢祭祀吗?”谢柔嘉瞪眼问道。
丹女站在祭台上,享受众人的叩拜,沟通天地神明,是多么神圣的事。
所以在梦里她这个冒牌货根本就不敢出席三月三,母亲大概也不敢让她出席。所以才安排了她坠马伤了脚。
冒牌货不敢亵渎神明。真正的丹女自然无惧,应该很享受才对。
谢老夫人嗤了声。
“喜不喜欢有区别吗?”她说道,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用力的将酒壶拽过来。“你快走吧走吧。在我这里混了半日了。”
谢柔嘉抱住她的胳膊。挂在她身上笑。
“不行不行。”她笑道,“祖母就喝一杯,就喝一杯。”
谢老夫人被她搂着站立不稳。
“不行。一壶一壶。”她也喊道。
“二杯二杯。”谢柔嘉笑道。
谢老太爷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的笑声喊声,迈进屋子就看到谢老夫人和和谢柔嘉倒在罗汉床上,二人手里都还握着一个酒壶,一边笑厮缠一边讨价还价。
“已经减到五杯了。”站在一旁笑着看的一个大丫头对谢老太爷说道,“再有讲一杯,老夫人就认输了。”
谢老太爷哈哈笑了,看着在床上笑闹的一老一小,许是春天到了的缘故,谢老夫人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红润了很多,浑浊的视线也清明。
她正笑着,脸上的皱纹更显得多,但却不再似以前枯老树皮一般。
就像她年轻的时候,仰头大笑如同盛开的牡丹般耀眼。
这样的笑,似乎半辈子没见过了。
谢老太爷不由怔怔出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骑在马上挥动的鞭子如同火焰般灼目的女子。
…………………………………
春光短暂,一眨眼就到了三月末。
谢家上下似乎还没从三月三的祭祀疲惫中缓过来,上上下下都带着慵懒之气,又或者是初夏要到了。
女孩子们换下了有些臃肿的春装,换上了轻盈的夏装,不过进练舞堂时还是要换上统一的衣衫。
换衣衫的时候一个消息让女孩子们喧闹起来,先生宣布今日要考一考众人的舞蹈,而且不再是以前练习时的那般随意,还会配上鼓乐。
“今日真要单独的考跳舞吗?”
“现在就要选明年参加祭祀的人了吗?”
“我这只舞还没练好呢。”
女孩子们激动不安又紧张,练的好激动等着在人前演示,练的不好的则害怕被人嘲笑,但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外边的鼓乐还是响起来了。
学堂外的平地上铺设了厚厚的垫子,四周架起了大鼓,几个乐师挥动了鼓槌。
祭祀用的舞蹈只有大鼓为伴,阴柔的舞,阳刚的鼓相和要跳的好看的确不容易。
丫头们都闻讯挤过来兴高采烈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姑娘跳舞,为自己的小姐喝彩以及嘲笑别人的小姐,学堂前变的喧闹起来,不时的爆发出喝彩声或者笑声。
看着一个女孩子有些狼狈收了姿势,下边响起的笑声,谢柔淑不由后退一步。
她跳的还不如这女孩子呢,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谢柔淑探头看着台阶下围着的人,这些小丫头们除了敬畏谢柔惠,别的小姐可不在她们眼里,指点说笑毫不掩饰。
这么多人并不一定每个人都能跳到,只要她排在最后,应该就能避过了。
谢柔淑不由后退一步,撞上了一个人。
“你不跳吗?”这人问道,微微蹙眉,“不跳我先跳吧。”
谢柔淑大喜。
“惠惠你真好。”她忙说道,“你先,你先。”
女孩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外边的丫头们看到站在正中的女孩子顿时都停下说笑。
“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低低的询问声响起,不过没人回答,乐师看到有人站好,便直接敲响了鼓,场中的女孩子展开了手臂,跃步而起,如同山林的鹿一般跳到了众人的面前,只这一个动作,原本视线还乱转的围观众们便凝滞不动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站在一旁的先生神情肃重起来,而在另一边,谢大夫人正由几个仆妇拥簇缓步而来,远远的看到场中的女孩子也站住了脚。
“惠惠的腰力更长进了。”她微微一笑说道,“原本我还担心她撑不下一场祭祀。”
仆妇们也都看过去,场中的女孩子正随着鼓声缓慢的旋转。
这种旋转看似缓慢,却带着柔韧的力度,一圈一圈的似乎搅动着观者的心,就好像流动的水慢慢的将人卷入漩涡中,躲不开逃不去。
鼓声渐渐的激烈,场中女孩子的摇、扑、拍、打、转也越来越激烈繁杂,她的长发散开,随着舞动在日光下飞扬,围观者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随着那女子的大幅度跃动摇晃而不由的跟着摇晃。
噗通一声,站在最前边的一个小丫头身子颤抖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这就是谢家巫舞的精髓,摄人心魄。
鼓声也就在此时收起,场中的女孩子旋转着卧倒在地上,匍匐而拜。
四周一片安静,旋即不知哪个带头喊了声大小姐,声音就接连而起,一大片丫头的们还叩拜了下去。
这一幕并没有什么稀奇,在丹女的祭祀上,漫山遍野都是这样叩拜的人群。
“大小姐!大小姐!”
谢柔淑也大声的喊道,在她四周女孩子们也都纷纷的鼓掌叫好,远处的谢大夫人的眼神闪亮,掩不住神情的激动抬脚迈步。
在这一片喧哗中,槐叶也呆呆的看着台上。
“大小姐跳的真好,大小姐跳的真好。”江铃在身旁拍着她激动的喊道。
槐叶呆呆的摇头。
“不是。”她喃喃说道。
喧哗声乱乱盖过了她的喃喃没有人听到。
而这喧哗声也让匍匐在地上,剧烈喘气的女孩子醒过来神来,她抬起头,似乎有些茫然。
巫舞迷观者,也迷自己,上了祭台就是巫,下了祭台才是人。
一旁的授舞先生忙疾步过来唤醒。
“大小姐。”她伸手搀扶,带着几分恭敬。
这称呼让女孩子笑了。
“不是。”她说道,一面站起来,“我不是大小姐,我是谢柔嘉。”
先生愕然愣住,伸出手的僵住。
“姐姐让我先跳的。”谢柔嘉笑道,伸手向学堂屋子那边一指,“你看,姐姐在那里。”
随着她的指,先生看过去,其他人也都不自觉的跟着看过去,屋门口人群分开,露出站在其中的一个女孩子。
跟台上这个女孩子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此时正张着小口满脸惊愕。(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旁观
夏日易乏,吃过午饭,谢柔嘉就滚倒在谢大夫人屋子里的罗汉床上,却见谢柔惠向外走。
“姐姐你去哪里?”她忙问道。
“我回去洗一下,你先睡吧。”谢柔惠笑道。
“不是洗过了吗?”谢柔嘉问道,“姐姐很热吗?”
谢柔惠笑着应声是。
“你先睡午觉吧。”她说道。
谢柔嘉便不再问了,说了声姐姐洗完了快些来就躺下了。
谢大夫人迈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只站着两个丫头,靠着廊柱打瞌睡,四下一片静悄悄。
进了屋子,罗汉床上谢柔嘉睡的正香,江铃眼睁的大大的在一旁打着扇子。
“惠惠呢?”谢大夫人低声问道。
“过了年个子都长了,一个床上睡不下,怕一起挤着睡二小姐热,所以大小姐回自己那边睡了。”丫头低声说道。
谢大夫人看着在罗汉床上摊开手脚睡的谢柔嘉,的确是一个人几乎占满了床,不知不觉女儿们都这么大了,明年谢柔惠就正式出任丹女了,她的职责也能卸一半了。
想到这里谢大夫人又皱起眉头,想到了今日听到的闲言碎语,谢大夫人站起身来。
“夫人不歇了?”丫头不解的低声问道。
“去看看惠惠。”谢大夫人说道。
谢柔惠的院子也是安静一片,廊下坐着两个小丫头靠着墙睡的正香,谢大夫人制止了丫头唤醒她们的。自己迈进了谢柔惠的屋子,却见谢柔惠并没有睡觉,而是正站在屋子里弯身下腰。
两厢一对面,都吓了一跳。
谢柔惠哎呦一声坐倒在地上。
擦拭过脸和手,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谢大夫人坐下来看着谢柔惠。
“你说在自己屋子里睡,其实是为了偷偷的练舞吗?”她问道,“你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吗?”
“不是,我睡不着,就跳一会儿。”谢柔惠笑嘻嘻说道。
谢大夫人看着她。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你妹妹跳的好。所以故意摔了跤好不跳舞这种话?”她问道。
谢柔惠脸色顿时一白。人也站起来。
“竟然有这种话。”她说道,旋即又笑了,“这是蠢话了,咱们家人多嘴杂。私下说话的多了去了。母亲可别都听进心里。”
这种道理谢大夫人自然知道。
“我自然不会听进心里。我是怕你听进心里。”她说道。
谢柔惠哦了声,看着谢大夫人,露出伤心的神情。
“我知道了。原来不是别人觉得我跳的不好,是母亲觉得。”她说道,“若不然母亲怎么会听信这种话。”
谢大夫人嗔怪的瞪她一眼。
谢柔惠笑嘻嘻的挽住了谢大夫人的胳膊。
“好了,母亲,别理会那些话,好不好的可不在别人说,而是在我。”她说道,“等我跳一场就明了了。”
谢大夫人笑着点头,伸手抚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最让我放心。”她说道。
“母亲,你也累了吧,和我一起歇午觉吧。”谢柔惠笑道,“母亲陪着我,我就能睡着了。”
谢大夫人笑着说了声好。
木叶带着丫头们忙伺候谢大夫人摘去了钗环,看着谢大夫人和谢柔惠在床上躺下。
谢柔惠抱紧了母亲的胳膊,带着几分甜甜的笑闭上了眼,院子里外重新陷入安静。
……………………………………………
咚咚的鼓声从学堂里响亮的传出来。
屋子里三面鼓前都站着女孩子们,一个个束着袖子,握着鼓槌用力敲击着。
一开始齐整的鼓声渐渐的出现错音,出错的女孩子带着几分懊恼退下来,退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只剩下了两人。
大家的视线都凝聚过来。
“真没想到谢柔清的鼓打的这么好。”有人低声说。
“总得有一样好吧?学了这么久。”也有人不阴不阳的说。
谢柔清相貌身材都不好看,跳舞天生没机缘,所以她也不怎么用心学,不过打鼓却是很出众。
“那也没用。”有人说道。
还是因为相貌。
能作为大巫的随从参加祭祀,都必须是貌美的人,不一定要像谢柔惠那么美,但也不能是那种让人看了心里闪过一个丑字念头的人。
“不许说话!”
站在前边的授鼓先生转过身,竖眉低声喝道。
女孩子们忙噤声,而鼓声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谢柔清喘气垂下手,只觉得畅快淋漓,她看向一旁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比她要狼狈,手里的鼓槌已经握不住了,手扶着膝弯着身子在大口大口喘气,汗水不断的滴落。
“二小姐,三小姐。”授鼓先生迈步过来,一面说道,“你们没有出错,这很好。”
谢柔清对先生道谢。
“只是还不够随心所欲,所以你们才会这么累。”授鼓先生说道。
“打鼓还能不累吗?”一旁有女孩子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所以才叫随心所欲,怎么会累?”授鼓先生,她的视线四下看,视线在边上席地而坐的谢柔惠身上迟疑一下,最终还是转开落在了还在喘气的谢柔嘉身上。
谢柔惠似乎没有察觉,依旧带着笑看着场中。
“二小姐跳舞,会觉得这么累吗?”先生接着问道。
谢柔嘉摆摆手。
“跳舞真没觉得累。”她说道,“这个打鼓太累了,出的力气大的缘故吧。”
她说着话伸手。
“快来扶我一把,我走不动路了。”
女孩子们便笑起来。果然有两三个跑过来搀扶她。
“疼疼。”谢柔嘉被人扶住了胳膊又连声喊道。
女孩子们都哈哈笑了,连一旁的谢柔清也忍不住笑了,笑出来她又是一怔。
竟然因为谢柔嘉喊疼而笑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不该是被大家不屑的吗?这样的矫揉造作。
“那为什么跳舞不觉得累呢?”女孩子们的说话声打断了谢柔清的出神。
“二小姐,你跳舞的时候觉得开心吗?”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问谢柔嘉。
开心吗?
谢柔嘉想了想,这些舞她以前学过,但那时候学的战战兢兢,跳的也战战兢兢,因为是要代替姐姐尽丹女的责任的缘故吧,现在有姐姐在,她什么心思都不用费。就是纯粹为了跳舞而跳舞。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开心。”她说道。
“那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才开心。”先生说道,“擂鼓呢,你不喜欢才觉得累。”
“擂鼓不好玩。”谢柔嘉说道。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有女孩子撞了撞她的胳膊。吃吃的笑。
这是同伴之间才有的小动作。谢柔清不由再次出神。是因为谢柔淑得罪了她最终离开学堂,所以大家都怕她讨好她了吗?
“不,擂鼓也好玩。”先生笑道。“是你觉得它不好玩,所以它才不好玩的,你心里有负担了。”
她说着话招手。
“来来,看看我是怎么让它好玩的。”她说道。
女孩子们嘻嘻笑着跟着先生围过去,谢柔嘉也被人拉着。
“啊啊别拽我胳膊疼疼”她大呼小叫。
“哪有那么疼啊,别娇气,快听先生说。”女孩子们笑着说道。
看着大家都跟了过去,谢柔清迟疑一下也跟上,学堂里席地而坐的只剩下不多的几个女孩子。
“惠惠我们也去听听吧?”有个女孩子说道。
谢柔惠含笑点点头,手撑着地要站起来。
“不行,你才打了一次鼓,腿上还有伤呢,不能站太久。”谢瑶拉住她的胳膊说道,“在这里也能听到,不用非得站过去。”
女孩子们忙都劝着谢柔惠快坐下。
“我们让她们让开一些,让你听的看的更清楚。”女孩子们纷纷说道。
谢柔惠笑着道谢,看着女孩子们涌涌的挤过去,人群果然让开了一条路,让先生展露在谢柔惠视线里。
“看,嘉嘉跟大家玩的越来越好了。”她含笑说道,目光并没有看先生而是看着谢柔嘉。
两三个女孩子正和她低声的说笑什么。
“毕竟谁也不愿意当第二个谢柔淑。”谢瑶说道。
谢柔惠没有说话,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小鼓。
…………………………………………….
夏夜沉沉,木叶看着丫头们熄灭院子里的灯,回头见窗棂上倒影出跃动的身影。
“这么晚了,小姐还在练舞吗?”一个丫头低声问道。
“小姐越发勤奋了。”木叶说道。
“劝劝早些歇息吧。”丫头一脸不安的说道,“毕竟腿才被撞过。”
木叶一脸为难,看着紧闭的屋门。
“小姐不让打扰。”她无奈的说道。
屋子里灯火通明,立着三个大铜镜,谢柔惠旋转而过,目光落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曼妙的女孩子。
女孩子慢慢的转动着,长发飞扬,勾人心魄。
谢柔惠的视线围绕着铜镜,舞动不停,她的腿脚灵活,半点没有白日里走路的小心翼翼。
如果此时有学堂的女孩子们在场的话,就会认得这便是那日谢柔嘉跳的那支舞。
谢柔惠连续几个飞跃,眼角的余光看到铜镜的同样的飞跃的身影。
不,似乎有些不一样。
铜镜的身影飞跃的那样的轻松随意,人也越来越明亮。
“大小姐!大小姐!”
她的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铜镜里不再只是舞动的一个人,而是人越来越多,乱乱的欢呼着,还有人跪拜下来。
镜子里的人舞动的越来越激烈,摇着摆动着,令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谢柔惠脚下一个踉跄,舞动的脚步顿时乱了,人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喧哗声散去,铜镜的女孩子却还站立着,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展颜一笑,犹如盛开的牡丹。
似乎一眨眼间铜镜里的人消失,浮现跪倒在地上汗水淋漓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女孩子。
看上去那样的狼狈,那样的黯然。
这不是她!这不是她!她不是这样的!她才不是这样的!
她也能跳的好,她能跳的更好!
谢柔惠猛地抬脚踢向铜镜,铜镜倒了下去,砸到了旁边的铜镜,哐当的响声接连而起。
“小姐!”
丫头们急促喊着,门被撞开了,人也惊慌失措的冲进来,看到跪倒在地上的谢柔惠,都发出惊叫。
铜镜抬了出去,谢柔惠被扶着坐在了床上,站在眼前的丫头们一个个面色依旧惊慌。
谢柔惠扑哧笑了。
“都说了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倒了镜子。”她笑道,一面伸手拎起裙子,“你们看看,我的腿脚真的没事。”
木叶忙上前拉下她的裙子。
“小姐,你再这样,我们真是必须告诉大夫人了。”她哽咽说道。
谢柔惠笑着点头。
“是我不对,我记下了,以后晚上不跳这么久了。”她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安抚下小丫头们,免得她们害怕嚷出去,又是一场麻烦。”
木叶点点头应声是,带着丫头们要退出去。
谢柔惠端起茶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最边上低着头跟着人往外走的一个丫头,放下了茶杯。
“槐叶。”她说道,“你留下。”
已经转过身的槐叶身子一僵,站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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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书号:3451933
简介:一场糟糕透顶的婚事却在婚前迎来大逆转,并随之而起无数风波。顾绮罗咬牙切齿: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萧江北一脸无辜:这不怪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脾气(为盟主打赏加更)
屋子里的灯逐一的熄灭,只留下两盏夜灯。
槐叶轻轻的走到床边,放下了帐子。
“热,你给我打扇子吧。”谢柔惠说道。
槐叶应声是,拿过一旁的扇子跪下来扇动。
“你还记得奶妈以前讲过的先巫大禹治水的故事吗?”谢柔惠说道。
槐叶点点头。
“记得。”她说道。
谢柔惠便抬起头,看着槐叶嘻嘻笑。
“那你给我讲讲吧。”她说道,“小时候每天晚上奶妈都给我讲故事。”
槐叶应声是。
“……天神鲧死了三年后,大巫禹从他的肚子里跳出来的,这一次禹没有去求助天帝,而是带着人自己治水……”她摇着扇子轻声细语的讲着故事,“…无支祈终于被禹杀死了,但是共工却逃脱了…”
谢柔惠似乎睡着了,槐叶的声音渐渐的停下,试探着起身。
“所以禹步很厉害,第一个就要学会。”谢柔惠突然说道。
槐叶吓的低呼一声,手里的扇子差点掉了。
“怎么了?”谢柔惠抬起头问道。
“我,我以为小姐睡了。”槐叶讪讪说道。
谢柔惠不再说话了,槐叶不敢起来,慢慢的摇着扇子,屋角的夜灯越来越昏昏,夜色沉沉,万物静籁。
……………………………………….
“槐叶,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谢柔嘉问道。
此时天光大亮。她正坐在谢大夫人的屋子里吃饭,看着给谢柔惠布菜的槐叶忍不住问道。
“是,都怪我,昨晚让槐叶给我讲故事讲的睡的迟了。”谢柔惠说道。
槐叶忙摇头。
“不是,不是,小姐你睡的很快,是我睡前多喝了几碗茶,结果睡不着。”她说道。
原来如此,谢柔嘉点点头,又带着几分好奇。
“是讲袁妈妈讲过的故事吗?”她问道。
“是啊。嘉嘉你还记得袁妈妈小时候讲过的故事吗?”谢柔惠笑道。
谢柔嘉咬着筷子点头。
“记得。袁妈妈讲的故事最好玩了。”她说道,“不像刘妈妈就会讲着野猫老虎叼小孩子。”
谢柔惠咯咯笑了,一旁坐着的谢大夫人和谢文兴也笑了。
袁妈妈不是一般的乳娘,她是谢大夫人精挑细选的。作为下一任丹女的乳娘。读书识字。尤其是对巫家故事了若指掌,为的就是在小的时候就对谢大小姐潜移默化。
而谢柔嘉的乳娘便只是一个乳娘罢了,老实本分的伺候谢二小姐就可以了。并不要求读书识字。
“今日你们两个做什么?”谢大夫人问道。
“正要告诉母亲。”谢柔惠放下碗筷说道,“太叔祖回来了,瑶瑶邀我去家里玩,今日来了好些兄弟姐妹。”
太叔祖父,谢瑶的曾祖父谢存礼,也就是谢老夫人的叔叔,西府的太爷。
谢老夫人的母亲谢蓉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虽然不再是大房一脉,但在谢族中地位尊崇。
不过当初因为谢柔嘉的母亲选中了谢文兴为婿,让一心要邵谢联姻的谢存礼很不高兴,跟谢老夫人还发生了争执。
以谢老夫人桀骜的性格,除了死去的谢蓉,就没有人能压住她,身为长辈亲叔叔的谢存礼也不行。
所以闹的有些生分,谢老夫人和谢存礼互不见面,但下边的子孙们并没有生分,该如何还是如何。
谢存礼今年七十四了,妻子邵氏去世后,就干脆搬出了西府,住在了祖坟那边的宅子里,每年孩子们三番五次的相请相劝才回来两次。
谢存礼回来,谢大夫人和谢文兴自然知道且已经去看过了,闻言点点头。
“那我去换衣服了。”谢柔惠说道,一面站起来,一面冲谢柔嘉招手,“走了走了。”
谢柔嘉哦了声忙跟着起来。
姐妹二人手挽手来到谢柔惠的屋子,看着被江铃拿来的衣裳,谢柔嘉才有些懵懵。
“我也要去啊?”她问道。
“当然,瑶瑶也邀请你了。”谢柔惠说道,想到什么又抚了抚谢柔嘉的头,“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不过这次是太叔祖回来了,不过去问个安不太好。”
就是因为太叔祖才不想去,谢柔嘉梦里见这位太叔祖并不多,但印象却很深刻。
当初姐姐溺亡后,消息瞒着西府,对外说是自己溺死了,太叔祖过来看时说了句早该溺死了,说自己是谢家的孽障,早晚要引来祸事的,现在死了最好。
当时自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姐姐的棺椁上。
是啊,自己是孽障,太叔祖说的没错,她真的引来祸事,害死了姐姐。
“要不你就别去了。”谢柔惠又笑道,“我替你编个话圆过去就是了,太叔祖也不会计较。”
太叔祖并不是不会计较的人吧?还得让姐姐替她说好话,她不能总是站在姐姐背后了。
谢柔嘉摇摇头。
“不,我和姐姐一起去。”她说道,“我早些回来便是。”
谢柔惠笑了。
“你现在啊,总是跟我反着调来。”她伸手戳了戳谢柔惠的额头,“都不知道拿你如何是好。”
“没有,姐姐总是护着我,我也要护着姐姐。”谢柔嘉说道。
谢柔惠笑着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
“我们走吧,别让人等着。”她说道。
虽然是西府,但如果谢柔惠要过去,姐妹兄弟们都要等着她。
二人刚要迈步,一个丫头拿着几个本子走出来。
“大小姐,您的功课我给大夫人送去吧。”她说道。
谢柔惠啊了声一脸懊恼的想到什么。
“我还有一张没写完。”她急道,松开了谢柔嘉的手,“我这就去补上。”
又赶着木叶槐叶。
“你们先和二小姐过去。”
谢柔嘉要说什么,谢柔惠又叮嘱。
“你跟瑶瑶说一声,让她和姐妹说多担待。”
姐姐总是在外维护自己,现在也该自己维护姐姐了,谢柔嘉便咽下了我等姐姐一起的话,点了点头。
看着谢柔嘉迈步过来,西府院门上的婆子们欢天喜地。
虽然知道东府大小姐二小姐是个双生,分不清,但她们的丫头却不是双生,大家记不住大小姐,都牢牢的记住了大小姐的贴身丫头们。
“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来了。”她们欢欢喜喜的喊道,跑来迎接的,还有飞一般去内报信的。
谢柔嘉被喊的愕然,又有些没办法。
“竟然这么早就过来了。”迎出来的有头脸白白胖胖的管事娘子笑吟吟的施礼,“怪不得都说大小姐最是端庄有礼。”
端庄有礼这个词从来不会用在谢大小姐身上,从来没有哪个端庄有礼的小姐会把一碗茶泼在自己亲叔叔的脸上。
要是搁在别的地方别的时候听这话也就罢了,但现在谢柔嘉却莫名的想到了祖母。
她总觉得这话夸了姐姐却贬了祖母。
其实祖母的行为的确让人诟病,搁在以前她也觉得祖母很可怕,但现在她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谢柔嘉停下了脚,看着这妇人。
“怪不得别人说?怎么?原来你是觉得我粗俗无礼吗?”她问道。
妇人被问的一个愕然,笑容僵在脸上。
“老奴不敢。”她噗通就跪下来了叩头。
谢柔嘉没有理会她抬脚继续迈步。
这一幕不过是一眨眼间,前后左右的丫头仆妇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木叶和木香面面相觑怔怔都还没来及的开口说话,槐叶和江铃则脚步不停的跟了上去。
看着谢柔嘉等人走了过去,那管事娘子才涨红了脸起身。
“妈妈这是怎么了?”有仆妇大着胆子一脸不解的问道。
其实管事娘子也有些懵,被这仆妇一问才明白,自己适才虽然是随口说出那句讨好的话,但心里的确是拿了谢老夫人做对比,只是这个念头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自觉,没想到会触怒到眼前这个小姑娘。
“大小姐的脾气还真是…”管事娘子喃喃说道,不好这个词却是不敢说了,“还真是大小姐脾气。”(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假冒
被这突然状况搞懵的不止这边的仆妇丫头,木叶木香也是如此,看着谢柔嘉走开了,才回过神。
“二小姐!”木叶忙大声喊道,追了上去。
这声音让前后相拥的西府的丫头婆子都惊讶的看过来。
这不是大小姐?是二小姐吗?
那站着的管事娘子脸色却更红了。
“哦这是二小姐啊。”她低声嘀咕,“脾气可真是比大小姐还大。”
谢柔嘉等人已经走出去了,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木叶跟上了谢柔嘉。
“那是三叔祖母手下管门上的董妈妈。”她说道。
谢柔嘉才不理会那妇人是谁呢,闻言只是哦了声。
木叶其实也不理会那妇人是谁,她只是要大家知道眼前的是二小姐谢柔嘉就足够了。
得知是二小姐,前后左右的丫头的态度便变的随意许多,一路上遇到丫头婆子看到木叶在其中忙惊喜问大小姐好,便不用木叶开口,也其他人主动提醒这是二小姐。
谢瑶已经听到禀告亲自接来出来。
“过来了?我正说让人去接你。”她说道,向谢柔嘉伸手。
显然也是把她当成谢柔惠了。
来和她禀告的是门上的那些径直飞奔进来的还没听到木叶提醒的丫头,自然是给谢瑶报的大小姐来了。
“姐姐让我先来,她随后就来。”谢柔嘉主动说道。
谢瑶一怔有些惊讶。
要在人前维护姐姐,谢柔嘉心里想到。
“你知道现在姐姐的功课很多。她正赶着写完,立刻就能来了。”她又补充一句。
谢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闻言笑了挽住她的手。
“惠惠让你先来的?”她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
“她怎么说的?”谢瑶又看向木叶仔细问道。
“大小姐要出门,想到昨日有一课没写完,忙去写了。”木叶笑道,“还请瑶小姐多担待,即刻就能过来了。”
谢瑶哦了声。
“还有大小姐说二小姐不喜欢热闹,待会儿给太叔祖问个安就好了。”木叶又说道。
姐姐细心事事都惦记着她。
“没事,没事。”谢柔嘉忙摆手说道,“姐妹们自然要见的。”
谢瑶笑了。挽住她的手。
“你姐姐做好人。我可不能做坏人。”她笑道,“你跟我来吧。”
谢柔嘉被她拉着向前而去,径直来到了客厅,听的里面喧哗声阵阵。
几个站在门口的丫头看到了谢瑶拉着谢柔嘉。便如同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的丫头那样欢喜的迎接过来。
“大小姐来了。”她们大声的喊道。
“不是。不是。”谢柔嘉忙说道。
但屋子里涌出很多人。乱哄哄的喊着大小姐惠惠盖过了她的声音,谢柔嘉被谢瑶拉进了屋子里。
谢柔嘉一眼看到了坐在正中的一个干瘦的老人。
老人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虽然有了梦里的十年相隔。但当那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谢柔嘉还是陡然身子僵硬。
这个孽障!耳边似乎响起那老人的喝斥声。
谢柔嘉再听不到四周的说笑,只觉得两耳嗡嗡,恨不得掉头就走。
“惠儿啊。”苍老的声音驱散了四周的嗡嗡,直扑进谢柔嘉的耳内。
这么亲切柔和,毫不掩饰的欢喜,跟梦里那个阴森冰冷的声音截然不同。
谢柔嘉不由抬头看去。
“惠儿快过来,我正要去看你。”谢存礼笑呵呵的说道,继续招手,“我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
又喊着人抬上来。
“太爷,两大箱子呢,抬过来屋子里都搁不下,还是直接送到大小姐院子里去吧。”有人在一旁故意凑趣笑道。
两大箱子呢!
谢柔嘉再看太叔祖的神情,老人的欢喜宠爱之情真真切切。
是啊,太叔祖对姐姐很是喜欢,作为此时家中辈份最大的老人,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送礼,他不用记挂别人,但每次回来都是必然给谢柔惠一箱子一箱子的带礼物。
她想起小时候很羡慕,想着要是自己收到这样的礼物该多欢喜,但当她代替姐姐的身份之后,看到太叔祖再送来的礼物就只有心惊胆颤,没有丝毫的欢喜。
原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拿到了也是罪受。
“祖爷爷,你适才还难过惠惠不来看你,你看,她刚进门就直奔你这里来了,姐妹们都顾不上一见。”
耳边忽地传来声音,谢柔嘉一愣。
惠惠?
她看向谢瑶,难掩惊讶。
她怎么骗太叔祖自己是惠惠?
“惠惠也最惦记您了。”谢瑶接着说道,“你可不能再埋怨错怪惠惠。”
说罢推着谢柔嘉。
“快,先替你姐姐哄哄太爷。”她从牙缝里挤出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替姐姐哄哄太叔祖啊…
其实太叔祖也并不是像外边说的那样跟祖母生分,谢柔嘉记得在梦里当祖母死了后,太叔祖闻讯来竟然不让封棺,在灵堂跳脚指着祖母骂要她起来,就像小孩子撒泼胡闹,不愿意接受亲人的死去。
她那时候吓傻了,躲在幔帐后看着太叔祖疯疯癫癫,但她能感受到太叔祖的悲伤,就像自己面对姐姐的死那样的悲伤。
自从姐姐去世后,祖母紧接着去世,然后便是祖父,紧接着就是太叔祖接连去世,那几年谢族里外总是白茫茫的一片孝,人心惶惶,大人们常有拌嘴争执,小孩子们也战战兢兢。里里外外都罩上一层低迷之气。
要是这些人都能活的久一点,家里的日子就会不同了吧,兄弟们还会和睦,也不会引来外祸。
如果说姐姐还没来,太叔祖一定对姐姐很失望吧。
代替姐姐么……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自己替姐姐哄哄太叔祖高兴,可比姐姐替她被父母先生责备要好受的多。
念头闪过,谢柔嘉跟着谢瑶迈步上前。
“太叔祖。”她施礼喊道。
谢存礼高兴的笑了。
“来来坐这里。”他喊道。
原本坐在他下首的西府三老太爷谢华顺有些无奈的笑着起身让开了,三叔祖父亲自给自己让座,谢柔嘉有些惶惶。但其他人并没有觉得如何。丫头们搬了凳子更换了碗碟请谢柔嘉坐下。
谢存礼已经一叠声的询问她这些日子吃得可好睡的可好,又感叹长高了。
虽然还是假冒谢柔惠的身份,但此时的谢柔嘉并没有梦里那般惶惶不安,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假扮一时。而不是一世。等姐姐来了。她就是她了。
她大声的一一回答,又问谢存礼好。
“我还想去看您。”她说道。
谢存礼笑的眼睛都没了。
“你现在不能出去,等明年过了三月三。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外边住着都没事。”他叮嘱说道,“为了明年的丹女之礼,惠儿你可要好好的用功。”
“祖爷爷,你这是白嘱咐了,惠惠功课好,跳舞好,什么都好。”谢瑶站在一旁抚着谢柔嘉的肩头笑道。
“那是自然,我们惠惠嘛。”谢存礼笑道,亲手捡桌上的菜给她。
谢柔嘉道谢。
“对了,铭清呢?”谢存礼忽地说道,抬头四下看,“铭清来了没?我听说铭清和惠惠玩的很好,让他过来坐。”
谢柔嘉的身子一僵。
邵铭清?邵铭清也来了吗?
谢存礼的过世的妻子也是邵家的人,算起来是老亲,如果邵铭清来也不意外。
这个家伙,来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说了只许见自己的,果然只是嘴上说说不可信。
“祖爷爷,铭清表哥没有来。”谢瑶说道。
谢存礼和谢柔嘉都有些惊讶。
没来吗?
“不是让你们去叫他了吗?”谢存礼说道,拉下脸来。
这个样子就和梦里谢柔嘉见到的一样了,她不由握紧了筷子。
“请了,但表哥说有事不来。”谢瑶说道。
谢存礼很不高兴。
“他有什么事,来这里陪惠惠玩才是要紧事。”他说道。
邵铭清来谢家是为了什么,家里人心里都清楚,但当着孩子的面说还是很尴尬。
“爹,惠惠才十二岁。”谢华顺忍不住低声说道。
谢存礼哼了声,转头又对谢柔嘉笑。
“你铭清表哥十四岁了,他懂事,能陪你好好玩,你多叫他来玩啊。”他笑吟吟转开了话说道。
谢柔嘉勉强的笑了笑。
怪不得在梦里邵铭清能在谢家如鱼得水,原来东府西府都看重他。
“祖爷爷,你嘱咐错了。”谢瑶忽地说道,“嘱咐惠惠没用,要请铭清表哥你得叮嘱嘉嘉。”
谢柔嘉一怔,扭头看谢瑶,谢存礼也怔了下。
“嘉嘉是谁?”他皱眉问道。
“是惠惠的妹妹啊。”谢瑶咯咯笑了说道。
那个双生儿!
谢存礼顿时又拉下脸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他喝道。
谢柔嘉不由身子一僵,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早该溺死了!
这是个谢家的孽障!
死了最好!
她的耳边再次浮现那些话,谢存礼厌恶自己,不管是现在还是梦里都是如此。
“祖爷爷!”谢瑶伸手挽住谢柔嘉,一面看着谢存礼,“您别这么说,惠惠和嘉嘉最要好,而嘉嘉和表哥最要好,表哥以前来咱们家,就只和嘉嘉玩,要是嘉嘉开口,表哥一定来,那样惠惠也能….”
谢存礼顿时瞪眼。
“什么话!惠惠要和谁玩,那是看得起他,什么时候轮到看别人的面子!”他喝道。
看着大发脾气的谢存礼,谢柔嘉突然不害怕了,反而眼睛一亮。
谢存礼不喜欢自己,那如果邵铭清和自己要好,他肯定也不会喜欢邵铭清了。
除了父母姐姐,谢存礼或者其他的人怎么看自己,对谢柔嘉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谢存礼更厌恶自己也无妨,只要他厌恶了邵铭清,那对她来说,就是大好事。
“是的,太叔祖!”谢柔嘉抬起头,站直了身子大声的说道,“铭清表哥只喜欢和嘉嘉玩,他可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要和他玩。”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愕然,谢瑶显然也很吃惊,瞪眼看着她。
“什么?他…”谢存礼惊讶开口。
话音未落,就听外边有丫头欢欢喜喜的冲进来。
“大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又一个大小姐来了?
屋子里的人们神情更加见鬼一般,看看站在谢存礼身边的谢柔嘉,又看向门外。
门外谢大夫人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正迈上台阶,小姑娘看着门内,松开了母亲的手,高高兴兴的先跨步进来。
“太叔祖!”她大声的喊道,“我可想您了!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满屋子鸦雀无声。
啪的一声脆响,谢存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扫落了面前的碗筷。
“岂有此理!”他竖眉喝道,伸手指着身边的小姑娘,“你这个孽障!”
你这个孽障!
终于又听到这句话了!
谢柔嘉面色发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堪忧
“太叔祖!”
谢柔惠被这一声骂吓的站住了脚,待看到他指着谢柔嘉,便立刻又跑向前。
“嘉嘉还小,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一声嘉嘉出口,大家心里更明白怎么回事了。
“二叔祖,您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啊?”谢大夫人迈进来皱眉说道。
虽然她不至于像母亲那样对着谢存礼泼茶水,但看到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呵斥,心里还是不高兴的,不高兴就自然表现出来了,谢家大小姐没必要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置气?”谢存礼竖眉喝道,“这孩子竟然敢冒充长姐!”
冒充?
谢大夫人看向谢柔嘉。
这姐妹两个因为长得像,经常玩互换身份的把戏。
“孩子们闹玩而已。”她说道,又看着谢柔嘉,“你这孩子也是胡闹,日常哄哄我和你父亲,学堂的先生,家里的姐妹也就罢了,怎么能来太叔祖跟前玩闹!”
孩子们玩,这就把事情定性了,谢存礼这生气就是跟孩子们一般见识了。
谢柔惠也揽住了谢柔嘉。
“是我让妹妹这样做的。”她说道,对着谢存礼施礼,“是我的主意,太叔祖要骂就骂我吧。”
又让姐姐替自己受过吗?
谢柔嘉一把拉开谢柔惠。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不是姐姐。”她大声说道,又回头看了眼谢瑶。“姐姐有事来晚了,怕太叔祖你不高兴,所以瑶瑶说让我假充姐姐……”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身旁的谢瑶啊的一声。
“嘉嘉你!”她短促的喊了声,声音又戛然而止。
但也正是这样让大家的视线都看过去,恰好看到谢柔惠冲谢瑶摆手,而与此同时谢瑶话音一转。
“是,太叔祖,都是我的错!”她说道,跪在地上低下头。
这明显是谢瑶受了谢柔惠的暗示认了。小孩子们这样的把戏小动作。对于大人们来说简直太一目了然了。
“惠儿!你竟然让你姐姐说谎!”谢存礼喝道。
谢柔惠神情惶惶的摇头。
谢柔嘉伸手拉住谢柔惠。
“没有没有,姐姐没有让瑶瑶说谎,就是瑶瑶说的让我假充的,瑶瑶知道我是嘉嘉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不拆穿我。”她喊道。
所有的视线又再次看向谢瑶。跪在地上的谢瑶抬手拭泪。
“是。”她哭道。“是我的干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怪惠惠和嘉嘉。”
这样说不行啊。这样说好像她还是为了姐姐故意承担的,看看大人们的神情,谢柔嘉有些着急。
“你起来啊,你好好跟大家说啊。”她说道,伸手去拉谢瑶,“我迈进门,你对太叔祖说惠惠最惦记您,让太叔祖不要埋怨错怪了惠惠,然后就让我替姐姐哄哄太叔祖。”
谢瑶被她拉住猛地提高了哭声,人也躲闪。
“是,是,是这样,我就是这样说的。”她哭着说道。
一旁一个妇人挤过来伸手抱住谢瑶。
“二小姐,二小姐,我们小姐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她哀求说道。
这是谢瑶的奶妈,她抱住了谢瑶,还微微转了身子将谢瑶护在怀里,将自己面对谢柔嘉,好像怕谢瑶被打到一般。
我生什么气啊!
谢柔嘉气闷,这是事实!
“你哭什么哭啊!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明明就是你说的啊!”她大声喊道,“你好好说话!”
谢瑶似乎被吓到了抖的更厉害了。
“二小姐息怒,二小姐息怒。”奶妈咚咚的冲谢柔嘉叩头。
场面顿时乱了。
“你给我站一边去!”谢大夫人喝道,伸手将谢柔嘉扯开,“闭嘴。”
这一声闭嘴是呵斥谢柔嘉,但其他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屋子里恢复安静。
“二叔祖,这次是孩子们胡闹了。”谢大夫人说道,又瞪了谢柔惠和谢柔嘉一眼,“还不给太叔祖认错。”
谢柔惠忙拉着谢柔嘉。
“太叔祖。”她施礼喊道。
谢大小姐身为丹女跪天地鬼神父母,并不轻易给其他人下跪。
“惠惠。”谢存礼叹口气看着她,“你这孩子,太傻了。”
谢柔惠抬头看着谢存礼节似乎不解。
“太叔祖,你别生气。”她说道,“我们下次不敢了。”
谢存礼看着她摇头。
“不怪你。”他说道。
“二叔祖,您消消气,她们虽然是胡闹,但也是想让你高兴。”谢大夫人说道,“也该怪惠惠,如果她早些把功课做完,也不会耽搁出门,嘉嘉也就不用这样胡闹了。”
谢柔惠连连点头,再次冲谢存礼施礼。
“太叔祖,太叔祖,别生气了。”她说道,一面转身推谢柔嘉,“嘉嘉,快些给太叔祖赔罪。”
这期间谢柔嘉一直僵直的站着,没有说话,此时被姐姐一推便上前一步,站在了谢存礼面前。
谢柔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老人原本柔和的脸在看到她之后,瞬时沉下来。
这种神情谢柔嘉并不陌生,当初姐姐死了,她站在灵堂里,看来谢存礼居高临下的看着棺椁,脸上的神情就是现在这样。
厌恶,深深的厌恶。
谢柔嘉低下头。
“太叔祖….”她低声说道。
话才开口,谢存礼就喝断了她。
“滚一边去。”他喝道。
谢柔嘉被喊得一哆嗦,眼泪就滚滚下来了。
谢大夫人也吓了一跳。
“二叔祖。”她皱眉不悦说道,“你跟一个孩子….”
“孩子?”谢存礼打断她。喝道,伸手指着谢柔嘉,“这哪里是个孩子,这是孽障!”
自己的孩子被骂做孽障,那谢大夫人这个母亲成了什么?
谢大夫人的脸也拉了下来。
“爷爷。”
“父亲。”
一旁的人也再不敢听下去了,子女们纷纷上前劝谢存礼。
“孩子们也是好心。”
“也是怕惠惠来晚了你不高兴。”
谢存礼呸了声。
“好心?”他喝道,“假借长姐的身份来安慰我是好心,那假借长姐的身份诋毁他人,也是好心吗?你们适才没听到她说的什么吗?”
此言一出,大家愣了下。
适才的话……
谢大夫人并没有听到。她不由看向谢柔嘉。
“这孽障。当我说让邵明清来家里和惠惠玩时,她竟然说自己不喜欢邵铭清,不要和他玩!”谢存礼接着说道。
“嘉嘉是不喜欢铭清。”一个子女没反应过来,愣愣答道。
当初谢柔嘉为了邵铭清闹的两次饥荒大家都知道。
谢存礼呸了一声。
“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干系!她是以惠惠的身份和我说这句话。”他说道。伸手指着谢柔嘉。“你说。你是何居心?你这也是为了你姐姐好吗?”
她能有什么居心?就是不想让邵铭清和谢家扯上关系。
远离邵铭清,杜绝毒丹事件,不让梦里谢家的倾覆之灾出现。让父母姐姐都安稳的活着。
这当然是为姐姐好,为了姐姐,为了爹娘,她就是拿自己的命换也毫不犹豫。
“是。”谢柔嘉喊道,抬起头脊背挺直。
“是什么是!你是为了你自己!”谢存礼瞪眼喝道。
“不是,不是。”谢柔惠忙说道,揽住谢柔嘉,“是,是,太叔祖,嘉嘉说得对,我的确不喜欢和邵家表哥玩。”
谢存礼看着谢柔惠一脸痛恨。
“你个蠢儿啊!”他说道,“你还护着她,你把她当妹妹,她可没把你当姐姐。”
胡说!
谢柔嘉瞪圆了眼,看着谢存礼。
胡说!
她的眼里只有姐姐,她的世界只有姐姐的喜怒哀乐,她怎么会没把姐姐当姐姐。
“……惠儿啊,太叔祖活了七十多岁了,什么人没见过,这种姐妹这种人见的多了,这种人眼睛只盯着别人,别人有的她就要抢过来,别人喜欢的她就要厌恶糟践,别人厌恶的她就会喜欢,这种人的眼只盯着别人,让别人不开心,就是他们最大的开心。”
谢存礼的声音在大厅里继续。
“……不信你问问她,她知不知道邵铭清被请家来是为了什么?”
虽然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这些事她也懵懂知道了。
谢柔惠看向谢柔嘉。
“妹妹,要是喜欢和表哥玩,也没事的。”她颤声说道。
谢存礼冷笑。
“一个邵铭清无所谓,只是她今日能夺了原本属于你的玩伴,明日就能夺你更多喜欢的东西的。”他说道,“你今日可以让出你的玩伴,明日也可以让出你喜欢的更多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视线看向谢大夫人。
“那将来她要你让出丹女之位呢?”
大厅里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视线不由看向这两个小姑娘。
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虽然穿着不同的衣裳,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很多人记不清谁穿的什么衣裳,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真要是换了的话……
“你胡说!你胡说!”谢柔嘉喊道,“我才不要当丹女!我才不要当丹女!”
她已经在梦里当过一辈子了,她好容易梦醒了,怎么会还想当丹女。
“二叔祖,这话,你说过了。”谢大夫人也说道,只是神情有些僵硬。
谢存礼看着跳脚的谢柔嘉,却没有瞪眼暴怒,而是淡淡一笑。
“是,你现在或许还不想,你现在不过是想跟你姐姐争抢一些吃喝玩乐。”他说道,“但,要知道,欲壑难填,进一步,就想再进一步,得到一次,就想得到更多,别的人也就罢了,丹女不可肖想,只是你。”
他看着谢柔嘉,居高临下的打量她一眼。
“你有这个本钱。”
她是和姐姐长得像,但她从来都不想做姐姐,她只想做她自己。
谢柔嘉气的眼泪掉落。
“你胡说,你胡说。”她连连喊道。
谢存礼没有理会她,目光扫向厅内众人。
“面对这样一张跟大小姐一模一样的脸,你们可敢对她半点不敬?”
他的话音落,就听得外边一阵热闹。
“大小姐?大小姐?”
有两个妇人急慌慌的站定在门边,看着屋子里的人似乎被吓到了,而屋子里的人也看向她们。
“什么事?”一个妇人低声喝道。
“大小姐,适才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您,已经罚那婆子了,现在来给你叩头。”一个妇人惶惶说道,目光看向室内,但却在谢柔惠和谢柔嘉身上打转,显然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谢柔惠愣了下。
“什么冲撞?没有啊。”她说道。
谢大夫人显然也知道,因为她是和谢柔惠一起进门的。
那下人冲撞的自然就是……
厅中的众人此时也是一脸了然,落在另一边没开口的女孩子身上。
“大小姐?”谢存礼冷笑一声,看着谢柔嘉,“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也就是说,谢柔嘉进门显然是被当成了大小姐,才让这些下人婆子诚惶诚恐了?
而此时闹起来了传开了,大家也只会认为做这些事的人是大小姐。
“她,是她先嘲讽我祖母的!”谢柔嘉喊道,“她说……”
谢大夫人一步上前扬手给了她一耳光。
谢柔嘉余下的话被打的七零八散。
“给我滚回去!”谢大夫人竖眉喝道,伸手向外一指。(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问答
嗨,早上好(也许看了就不会很好…
错字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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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柔嘉是先被送回来的,跪在了谢大夫人的屋子里,而谢大夫人和谢柔惠则留在了西府。
“她们在说小姐你的坏话。”江铃说道。
木香甚至木叶都被拉下去等候发落,只有江铃不知道怎么求的被允许在谢柔嘉身边跪着。
“猜也猜得到。”谢柔嘉说道,跪在地上神态平静。
太叔祖那么厌恶自己,不说自己坏话才怪呢。
她伸手抚摸着脸。
“小姐,脸还疼吗?”江铃起身走过来说道。
谢柔嘉被她逗笑了。
这丫头也太不把别人说的话当回事了,说让她跪着呢,她一会儿给自己倒水,一会儿又起来问,跪的还没她来回走的时候多。
“没事,不疼。”她说道,示意江铃快跪下。
江铃在她身边跪下。
“小姐,谢瑶真是个坏人诬陷你。”她说道。
谢瑶!
谢柔嘉放在膝上的手握紧。
在梦里以及到现在,她对谢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意,只知道她和姐姐很要好,姐姐死了后,因为怕被人识破,借口自己被吓到,原本和姐姐亲近的人都被疏远了。
谢瑶和谢柔淑一样很快就嫁人,按照谢瑶在家里的地位,她的婚事一定不会像谢柔淑那样随意。但是她最后还是远嫁了。
谢柔嘉恍惚想起听丫头们聊天说是谢瑶自己坚持要远嫁的。
从此以后她就再没消息。
现在也是啊,谢瑶和姐姐要好,和自己淡淡,基本上不说话也不来往,按理说前无怨近无仇,她为什么要这样抹黑自己呢?
虽然嘴上承认自己假充惠惠是她的主意,但那动作神情却分明表达她是冤枉的,而且还是慑于自己和姐姐的威压。
为什么啊?
是为了给谢柔淑出气吗?她跟谢柔淑有这么好吗?
谢柔嘉吐口气,忙又嘶嘶吸凉气,脸上那一巴掌还是很疼的。
江铃忙给她吹气。
“小姐。她们这么多人诬陷你。不如去让我去找老夫人吧。”她说道。
谢柔嘉看向江铃,有些感叹。
江铃一直都这样啊,不管是现在还是在梦里。
小姐,你说要做什么。我来做。
她总是这样说。不管事情多么难办。也不管事后会受到什么惩罚,只要自己说了,她就不管不顾哪怕头破血流的也要去做。
谢柔嘉看着她摇摇头。
“江铃。你去跪着。”她说道。
江铃哦了声听话乖乖的跪下来。
“不用去找祖母,这事跟她无关。”谢柔嘉接着说道,“太叔祖是不喜欢我,所以,谁出来说话都不管用,祖母和太叔祖本就生分不说话,何必再闹的更难看。”
江铃哦了声。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也没想让他们喜欢我。”谢柔嘉又说道,对江铃嘻嘻一笑。
江铃也笑了。
“小姐,你不难过就好。”她点点头。
主仆二人正说话,听得外边一阵脚步乱响。
“母亲,母亲。”
谢柔惠哽咽焦急的生意也随之响起。
姐姐和母亲回来了!
谢柔嘉忙跪直身子。
“你给我回去,回你的屋子反省去!”谢大夫人的声音传来。
显然是姐姐担心自己想要给自己求情要跟进来。
谢柔嘉忍不住扭头向外看去。
“惠惠,你先回去吧,没事的。”谢文兴的声音也响起来。
父亲也回来了?
谢柔嘉高兴的看出去,家里的丹砂生意繁忙,谢文兴作为主持中馈的大老爷要操心的事很多,一个月总有十几天不在家。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涌进来分列站开的丫头们,紧接着是疾步而行的谢大夫人,过了一刻才是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父亲迈步进来,显然是落后劝慰了谢柔惠才进来。
谢柔嘉视线看着谢大夫人走进来,谢大夫人也看着她,谢柔嘉对母亲咧嘴露出讨好的笑。
这笑让谢大夫人顿时火冒三丈。
“你还笑得出来!你还笑得出来!”她抬手就打过来。
谢柔嘉抱头躲避,谢文兴紧走几步进来拦住谢大夫人。
“动什么手啊?有话好好说。”他不悦的说道,“你打她不过是自己出气,于事无补。”
谢大夫人恨恨的甩开手,摔珠帘子进内室去了。
“父亲。”谢柔嘉小声的喊了声,对谢文兴笑。
谢文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伸手点了点头,口型说出你啊你啊,便跟了进去了。
谢柔嘉跪在原地看着珠帘遮挡的内室身形模糊的父母。
“你不知道她在外边多嚣张!”
谢大夫人伸手指着外边喝道。
“那都是她们说。”谢文兴忙拉下她的手说道,“嘉嘉只是性子直了些。”
谢大夫人反手打开他的手。
“这也怪我。”她说道,“我不让淑儿上学了,给她撑了腰,她在学堂里有恃无恐横行霸道。”
“我没有!”外边竖着耳朵的谢柔嘉听到了忍不住喊了声。
谢大夫人没有理会她。
“你看看她的脾气,西府的婆子笑脸相迎,错认她为惠惠夸了一句,你看她什么态度,对人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她接着说道。
“母亲,那婆子夸姐姐,但是讽刺祖母,根本也不是夸姐姐呢。”谢柔嘉说道。
谢大夫人啪的一拍桌子。
“就你聪明!就你心思灵巧!”她喝道。
谢文兴忙对外边的谢柔嘉做个噤声的手势,谢柔嘉不说话了。
“阿媛。你听了那边一大堆人的说话,也得听听嘉嘉说话啊。”谢文兴柔声对谢大夫人说道。
谢大夫人笑了。
“好啊。”她说道,看向珠帘外跪着的谢柔嘉,“假充你姐姐是谢瑶提议的,但却是你自己也想做的,是不是?”
没想到她问这个,谢文兴皱眉。
外边的谢柔嘉沉默一刻。
“是。”她说道,“可是我是为了….”
“不用给我说为了什么。”谢大夫人打断她,“你只要跟我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谢柔嘉不说话了。
“那跟太叔祖说嘉嘉喜欢邵铭清,惠惠不喜欢不跟他玩的是不是你?”谢大夫人再次问道。
谢柔嘉再次沉默一刻。
“是。”她抬起头说道。
谢大夫人慢慢的走出来。
“你原来不喜欢邵铭清是不是?”她问道。
现在也不喜欢。
谢柔嘉点点头。
“是。”她说道。
“你姐姐请他来了之后。你又喜欢和他玩了是不是?”谢大夫人接着问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谢文兴皱眉。
“嘉嘉只是想通了,不想和姐姐生分了,所以才….”他忙说道。
谢大夫人抬手制止他。
“我说过了,我只问是不是。”她说道。
“是。”谢柔嘉答道。身子跪的挺直。
谢大夫人点点头。
“我听说邵铭清每次来咱们家。只和你一个人玩。是不是?”她又问道。
“那要去问邵铭清”谢文兴说道。
这边谢柔嘉却没有再迟疑。
“是。”她打断了父亲的话说道。
谢大夫人点点头笑了。
“说来说去,这次的事还是为了个邵铭清。”她说道,“嘉嘉。你想要他只做你一个人的玩伴,是不是?”
谢文兴瞪眼看着谢柔嘉,眼神带着几分提醒。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说了你可知道结果。
谢柔嘉看着父亲。
在梦里过了十年,她不再仅仅是个十二岁的懵懂的孩子。
她自然知道母亲这些一连串的话问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跟她知道邵铭清来她们家是为了和谢柔惠青梅竹马,好得占先机将来入赘为婿。
也知道自己承认只让邵铭清和自己玩意味着什么。
姐妹争夫。
对于任何一个大户人家来说,这都是羞于启口决不允许存在的丑事。
邵铭清有没有在她们姐妹中间周旋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她承认自己对邵铭清有意,那邵铭清就休想再跟谢家沾染上半点干系。
这就足够了。
“是。”谢柔嘉点点头大声说道。
谢文兴叹口气,转开始视线。
谢大夫人反而没了先前的怒气,笑了笑。
“这样啊,好,母亲答应了。”她说道,“不就是一个玩伴,既然你看的入眼,就给你玩吧。”
谢柔嘉看着母亲,神情有些惊讶。
“不过这件事现在先不说。”谢大夫人转开了话题,“你今日假充姐姐是你自己都承认的事,所以要罚。”
她不怕罚,谢柔嘉高兴的点头,她就怕母亲不理不问不罚她。
“我去祠堂。”她忙说道,一面起身。
“不用了。”谢大夫人唤住她,神情平静,“折腾半日也累了,你,在自己的院子,禁足吧。”
在自己的院子禁足?
她本来就不爱出门,在自己的院子禁足不跟没罚一样嘛。
母亲这次怎么这样轻易就饶了她了?
谢柔嘉嘿嘿笑了,应声是。
而此时在另一边,谢柔惠正跪在谢老夫人的面前。
“祖母!”她哀求的喊道,“您帮帮嘉嘉吧。”
谢老夫人歪倒在床上,眯着眼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
“祖母!”
面前小姑娘的哀求声越来越大,谢老夫人似乎被扰的不耐烦。
“她自己做的事,谁能帮她。”她没好气的说道,摆摆手,“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祖母,嘉嘉和你最亲近了,你不帮她….”谢柔惠向前挪了几步,哀求道。
这话让谢老夫人猛地坐起来了。
“咿!”她瞪眼说道,“她亲近我是她的事,帮不帮她是我的事,有什么干系?她做的她的事,我难道就不能做我的事吗?”
谢柔惠有些愕然,还要说什么,一旁的丫头再不敢迟疑忙搀扶她。
“大小姐,您快起来吧,老夫人该歇息了。”她劝道。
不由谢柔惠再哀求半搀扶半强迫的将她带了出来。
“大小姐,你的好心老夫人知道,只是有些事,还是…”丫头低声叹息说道。
谢柔惠抬手拭泪。
“那等祖母心情好一点我再来。”她哽咽说道,又拉着丫头的手,“好姐姐,你记得也要替嘉嘉说句话。”
谁敢在老夫人跟前贸然说话啊,丫头心里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谢柔惠这才带着丫头离开了。
走出谢老夫人的院子,谢柔惠就拿了下手帕,脸上泪痕未消,眼中已经半点泪光也无,她慢慢的甩着帕子。
“大小姐,大小姐。”迎面有小丫头跑来,“二小姐被禁足了。”
禁足啊,意料之中的事,丫头们听到了都叹口气。
“禁足,在哪里?”谢柔惠忽的问道。
自然是祠堂,大小姐是要去看看二小姐吗?木叶忙要劝阻,毕竟夫人才下令,就去探望会惹怒夫人的。
“在二小姐的院子里。”丫头却答道。
木叶要说的话停在了嘴边,神情惊讶。
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也叫禁足?
谢柔惠摇着帕子继续迈步,夏日的薄薄的裙边随着走动翻动如水纹。
“也是该如此。”她淡淡说道,“祠堂,本就不是随意能去的地方啊。”
……………………………………….
看着离开了的谢柔嘉,屋子里的丫头们也退了出去,谢大夫人坐了下来。
“阿媛。”谢文兴斟酌一下开口,“嘉嘉这次的事还得再考虑考虑。”
谢大夫人点点头。
“是,嘉嘉的事,是该考虑考虑了。”她说道,眼神带着几分坚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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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任性
几声闷雷滚过,雨密密麻麻的撒了下来,谢柔清紧走几步,脱离了举着伞的小丫头们,先一步迈上了台阶站在了廊下。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滴落下来,站在廊下穿着青色夏衫袍,头上插着青玉竹节簪的邵铭清笑着伸出手。
身后的丫头们忙递来手帕,邵铭清接过扔给了谢柔清。
“表哥,你这次要住下吗?”谢柔清顾不得擦拭问道。
邵铭清看着院子里的雨。
“表妹怎么这么狠心?”他问道,“下这么大的雨赶我走啊?”
谢柔清噗哧笑了瞪了他一眼。
“谁狠心?从去年开始,你有多久没在我们家住过了?每次只是喝完茶吃顿饭,不管刮风下刀子,你都要走。”她竖眉说道,“也不想我父亲母亲多么担心。”
邵铭清哈哈笑了,冲她施礼。
“是我任性的错。”他说道。
“那你这次是任性的要住下了?”谢柔清没好气的说道,“还是不用担心我们谢家的姐妹会缠着你一起玩了?”
如今府里已经传遍了,谢柔嘉只让邵铭清跟自己玩,不许他近其他姐妹,不过这件事闹起来后,其他姐妹们绝对不会再和邵铭清玩了。
再不会有哪个姐妹来拿他作伐子闹事了,谁靠近他都担心自己反被作伐子。
让姐妹二人相争,邵铭清在谢家可是名声臭了,这从进门下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以前是人人笑脸相迎,争先唤一声表少爷,现在呢,来给谢二老爷通报的人都找不到,在门房被晾了半日呢。
“是啊。”邵铭清笑说道,“我终于没有用了,可以安心的玩了。”
竟然还以此为喜。
“你还笑得出!”谢柔清没好气的说道。
“正是我所欲也,如今心想事成,不该高兴吗?”邵铭清笑道。
谢柔清瞪眼看他。
虽然她已经知道邵铭清不喜欢接近谢柔惠,但以这种被泼了一声莫名其妙脏水的方式远离了谢柔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样可不仅仅是谢家不容他。邵家也会迁怒与他的。
想必此时邵铭清在家里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能让你心想事成的恩人啊?”她气呼呼说道,“人家现在比你惨一些,你至少还能到处跑,她却被禁足不知到何时呢。”
邵铭清哈哈笑了。
“当然要去。”他说道。“我心想事成了。她也心想事成了。大家要同喜同喜嘛。”
还真是,谢柔嘉从一开始就不想让邵铭清进谢家家门,兜兜转转闹腾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了。
谢柔清都不知道该是好气还是好笑。
“杀敌一千自损一百,就为了不让你进谢家的门,做出这么授人以柄的事,里里外外被骂个通透,人人都讨厌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喜的。”她没好气的说道。
“大约,人人都喜欢她,不是她所欲吧?”邵铭清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人人都讨厌她,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啊。”
这什么鬼道理!
谢柔嘉再次气结,瞪眼看着邵铭清。
“我现在觉得她说只让你和她玩也许真的是发自肺腑的。”她闷声说道,“你们两个简直都是不可理喻。”
邵铭清点点头。
“我觉得也是。”他咧嘴一笑。
谢柔嘉所在的院子在冬天树木凋敝的时候,四周山石林立所以看上去很孤零零,但在夏日树木繁盛时又被掩映其中,也是看着孤零零的。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人都躲到屋子里或者喝酒或者赌牌,更显的凄凉。
木香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雨忍不住再次叹口气。
距离西府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但她的心始终提的高高的放不下。
这次二小姐闹的比去年灯节花园那次要严重的多,但奇怪的是大夫人并没有严厉的惩罚二小姐。
在自己院子里禁足,这真是不痛不痒,甚至她们这些丫头们只是由管事娘子训斥了几句就放回来了,一下板子都没挨。
以谢大夫人的性子,事情不可能就此作罢,后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更严重的惩罚等着她们?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木香回过神扭头看去,屋门悬挂的是如同云雾般的纱帘,内里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外边,而外边的人却看不到内里。
这名贵的帘子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声音。
“我这就送去吧?”
“我先尝尝味道,我要是不喜欢喝,祖母肯定也喝不下去。”
内里江铃和谢柔嘉的声音欢快的传来。
也不知道她们还怎么欢快的起来,木香再叹口气转身掀起帘子迈进去。
桌子上摆了个汤盅,谢柔嘉正用勺子舀着尝,江铃在一旁殷切的看着。
“好不好喝?”她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
“厨娘真不错,让她一提醒这个汤这样做的果然好喝了。”她高兴的说道。
“小姐,你又让厨房做戒酒汤了?”木香问道。
谢大夫人禁足的命令传下来的同时,还给这边配了一个小厨房,当看到这些厨娘,木香心上立刻又多挂了一块石头沉下去了。
这是要长期禁足啊……
但谢柔嘉却丝毫没有惊慌,反而兴高采烈的指挥着小厨房开始折腾戒酒汤,这七八天了天天不断的给谢老夫人送去。
看着江铃装着食盒出来,木香跟上来。
“老夫人可说些什么?”她拉住江铃。
江铃嘿嘿笑。
“老夫人没话说。”她自信满满,“我每次都盯着老夫人喝完的。”
什么跟什么啊!
木香愕然推了她一下。
“我是说二小姐的事。”她说道。“老夫人,还是不想出面和大夫人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江铃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这个蠢货!木香瞪眼。
“求情啊。”她说道,“二小姐就这么着了?”
江铃哦了声抓了抓头。
“二小姐没让我说这个,二小姐只是让老夫人戒酒。”她说道。
“这话二小姐不说,你就不会说啊。”木香气道。
江铃点点头。
“当然,二小姐没说,我干嘛要说?”她奇怪的问道。
真是没办法了,木香气结,还要说什么,见小丫头引着邵铭清进来了。她立刻顾不上气结。而是气闷了。
“邵家少爷!”她说道,“您怎么来了?”
邵铭清没回答她的话。
“你家小姐在吧?”他而是问道,问完自己又哈哈笑了,“当然在。她现在正被禁足呢。”
这是很好笑的笑话吗?
木香愕然看着他。
“表少爷。您还是回去。您现在来这里不合适。”她冷脸说道。
邵铭清继续笑。
“不对吧,我现在来是最合适吧。”他笑道,说罢抬脚迈步。越过木香抛开撑伞的小丫头,轻轻松松的几步跳到了廊下。
谢柔嘉闻声正掀起帘子,站在门口看着他。
一个春天过户她又长高了,过年时残存的几分女童稚气已经散尽,此时面色红润,眼睛在看到他之后立刻瞪圆,腮帮子似乎也鼓了起来,就像一尾金鱼一般。
邵铭清忍不住又哈哈笑了。
“笑什么笑!”谢柔嘉没好气的喝道,“你来干什么?”
“表妹,你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我现在没用了,你就直接赶人了啊?”邵铭清收起笑,故作惊讶问道。
谢柔嘉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又有些复杂。
邵铭清又不是傻子,自己对他的态度哪有半点喜欢,可是,他却这样听话,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什么主意,现在他休想跟谢家的内宅扯上关系了,就算他人能干,在外边得到哪位长辈的赏识,因为有这姐妹相争的前事在,父亲母亲就绝对不会重用他。
他既然知道会有这个后果,那么又为什么听之任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样做?”她忍不住问道。
邵铭清一笑。
“为什么?”他说道,一面伸手掀起帘子就迈进去,“自然是高兴啊。”
高兴?
谢柔嘉喂了声转过身,看着邵铭清径直向那边的书房去了。
高兴!
她哼了声,深吸一口气,管他什么心思,反正这辈子她会好好的看住他的!
“水英,水英。”她转身大声喊道,“我要游水了!”
这下雨天游什么水啊。
木香一脸无奈,看着晃晃悠悠向温泉去了的谢柔嘉,又看看那边屋子里拿着一本书歪倒在美人椅上的邵铭清,再回头看拎着食盒打着伞一溜小跑迈出门的江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有些无力的垂下头。
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有完没完?”
谢老夫人看着江铃摆在桌子上的食盒,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江铃啊,拿回去吧。”一旁的丫头忙低声说道,“二小姐的心意,老夫人知道了。”
江铃没有走的意思。
“老夫人,您既然知道二小姐的心意,那我就不会走的。”她笑嘻嘻说道,“二小姐说了让我看着你喝完。”
真是什么主子什么丫头,谢老夫人吐了口气,这都第几天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你家小姐,到底想怎么样?”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有话直说吧,别弄这些弯弯绕绕。”
江铃点点头,一旁的丫头带着几分不忍垂下视线。
这傻愣丫头啊,那些求情的话七天前可以直着说,但拖到现在是坚决不能直着说的,说了不仅没用反而更显得心思不正,让老夫人厌恶。
“二小姐说,祖母,您别以为我关起来了,您就可以随意的吃酒了。”江铃说道,模仿着谢柔嘉说话的样子,“这是两码事,您可别想趁机混过去。”
谢老夫人和丫头们都愕然。
“什么?”谢老夫人说道,又失笑,“她说这些?这臭丫头。”
这臭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老夫人,我是答应我们小姐,一定要看着你吃完,你打我我也不会走。”江铃说道。
谢老夫人看着她,伸手端过汤盅一饮而尽,将汤盅撂在桌子上。
“走吧走吧走吧。”她说道。
江铃笑嘻嘻的取过汤盅,施礼应声是,拎着食盒颠颠的跑了。
真走了啊….
谢老夫人看着转眼跑的没影了的丫头,坐着未动。
“老夫人,摆饭吧?”大丫头小心的询问道。
谢老夫人猛地下床。
“走走走。”她说道。
屋子里的丫头都一脸不解。
走?那丫头已经走了啊。
愣神间谢老夫人已经蹬蹬的向门外走去,丫头们这才回过神呼啦啦的跟上。
“老夫人,您要去哪儿啊?”丫头们乱哄哄的问道。
…………………………………………
因为下雨西府二门上的婆子们都坐在屋子里赌钱,玩的正开心,听得门被咚咚的拍响。
“谁啊?”
一番推让后一个婆子无奈的站起来,没好气的去开门。
大声的喝问回应她的是更剧烈的拍门声。
“干什么啊?”婆子更气了喊道。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声音冷笑。
“敲什么敲,门不开,就给我砸了。”
婆子吓了一跳,谁啊这是,口气这么大。
她不由伸手抚上门板,门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响,竟然真的被撞开了。
婆子猝不及防叫着摔倒在地上。
声音惊动了里面的婆子们,乱哄哄的都涌出来。
“怎么了?”
“哎呀,谁把门…”
说声喊声在看到涌进来的人之后戛然而止。
或者打伞或者穿着雨衣的仆妇丫头让开,露出其后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手里拄着一根木杖,在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
“谢存礼!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敢纵容下人们骂我!我还没死呢!反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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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谁错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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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夫人得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时,整个西府大大小小的都跪在院子里,谢老夫人的骂声犹自不绝。
“说什么怪不得都说大小姐端庄有礼,端庄有礼,骂谁呢?”
这话听着真古怪,什么时候端庄有礼成了骂人的话了?
屋子里谢存礼气的脸红脖子粗,坐在椅子上只喘气。
“不是说你呢!”他喝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小姐!”
站在廊下的谢老夫人就呸了声。
“不是说我呢?那又哪来的这个大小姐端庄有礼?”她瞪眼冷笑。
谢存礼也气的再也坐不住,一拍扶手站起来。
“谢珊!”他喝道,“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端庄不有礼,还怪得了别人?”
两边站着的和谢老夫人一般年纪的两个老者红着脸忙搀扶。
“父亲您快坐下。”一个说道。
另一个则劝谢老夫人。
“大姐姐,有话进来坐下说。”
谢老夫人理都不理他们,冷笑一声。
“你看,你看,你承认了吧,承认让下人骂我了吧?”她说道。
承认什么了承认!
谢存礼气的不待儿子搀扶就坐了回去。
“一个下人,一个门上伺候的下人,张口就敢骂我,可见你们上上下下是怎么嚼念我的。”
谢老夫人喝道,伸手指着里里外外。
院子里的人立刻叩头一片叫屈。
谢大夫人听不下去了。几步上前将谢老夫人搀住。
“母亲,你不就是要为嘉嘉抱不平吗?你来和我说,来二叔祖这边闹什么?”她说道。
谢老夫人看着她。
“当然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她说道,“跟你说有什么用?”
她说着冷笑,视线再次扫过里里外外。
“连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都能听出在骂我,然后训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有什么叫屈的?有什么委屈的?还好意思到处嚷嚷这孩子脾气大不懂礼。”
说到这里将手里的拐杖重重的一顿。
“这到底谁脾气大不懂礼?”
两个年长的妇人急忙忙上前。
“大姐姐,是我们错了。”她们说道,“是我们轻狂了。大姐姐您消消气。”
谢大夫人深吸一口气。
“母亲。嘉嘉被罚,不是因为这个。”她说道,“你不用为了这个大张旗鼓的闹。”
谢老夫人哼了声。
“她为什么被罚,关我什么事。但谁骂了我。我难道要装死人吗?”她说道。“谁骂我,我就骂回去。”
两个妇人连声应是。
“大姐姐,你骂得对。嘉嘉也骂的对,我们知错了。”她们说道。
“自己犯贱被骂了,还要埋怨别人脾气大,真是没天理。”谢老夫人说道。
两个比她年纪还大的妇人面红耳赤连连应声是。
“母亲,你这还不是为嘉嘉撑腰吗?”谢大夫人气道。
谢老夫人看向她,微微抬着头。
“我当然要为她撑腰,她骂了骂我的人,是为我撑腰,怎么?我不为她撑腰反而要反过来骂她不成?”她说道,目光又环视院内诸人,“你们,都把眼放正些,别一看到就满脑子我为谁撑腰,先想一想我为什么要为她撑腰?你们要是想明白了,我也能为你们撑腰!”
谢大夫人还要说什么,这边的人却死死的拦着不让她说。
“老夫人说的对,这件事就是我们的不对,嘉嘉这孩子没有错。”她们乱纷纷的说道。
一群人千劝万劝,谢老夫人也骂累了抬脚要走,几个妇人又殷切的留饭。
“滚滚滚,我这里没她的饭吃。”谢存礼在内骂道。
谢老夫人回过头。
“二叔,你以为,我想吃你这里的饭啊?”她说道。
“母亲!”谢大夫人拔高声音喊道。
谢老夫人倒没有再争辩,转过身。
“这里,那里,这家里的饭,我都没想吃。”她说道。
听到这句话,原本要拍扶手再次站起来骂的谢存礼忽地神情一黯,带着几分颓然坐下来长叹一口气。
“给我收拾东西!我要走!”他没好气的喊道。
谢老夫人一行人呼啦啦的离开了,院子里跪着的人这才起身,老太爷老夫人们又恢复了威严,赶着子孙们散去。
“大祖奶奶不想吃家里的饭,为什么还要让她吃?”一个年幼的孩子咬着手指忽地问道。
这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
“因为啊,大祖奶奶如果不吃家里的饭了,咱们啊,都没饭吃了。”一个妇人说道,“咱们谢氏得上天恩赐吃这碗朱砂饭,靠的可是大小姐的血脉。”
小孩子一脸懵懂。
“你不用懂,记住就行了。”妇人笑着说道,抱起孩子。
这句话小孩子就懂了。
“我记住了。”他认真的点点头。
西府里恢复了平静,东府这边却又闹了起来。
“您不就是要给嘉嘉撑腰吗?您不就是觉得我罚她罚的不对吗?”
谢大夫人站在厅堂中气道。
二夫人邵氏三夫人宋氏一左一右的拉着她,小声的劝着有话好好说。
“你觉的你惩罚的对?”谢老夫人坐着嗤声说道。
谢大夫人深吸一口气。
“母亲,我知道,二叔祖那边的下人说嘉嘉脾气大的事,是他们不对。”她说道,“但你知道我罚她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
“因为那个姓邵的小子吧?”谢老夫人打断她。带着几分不屑,“那个老不要脸的之所以这么气愤跳脚,不就是因为邵家那小子没被惠惠看上眼嘛,没被看上眼他们自己该生自己的气,竟然还敢跟咱们闹,我骂他们不要脸真没骂错。”
二夫人邵氏有些讪讪的垂下手站后几步。
“母亲!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谢大夫人气急,“要真是惠惠没看上,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现在是嘉嘉她假充惠惠的身份说惠惠不喜欢。”
谢老夫人嗤了一声。
“让你说完也还是白说。”她说道,“那是嘉嘉的错吗?”
谢大夫人气急反笑。
“怎么?”她说道。“这还是惠惠的错了?”
站在屋子里的谢柔惠抬起头。
“是。祖母,母亲。”她急忙站出来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谢老夫人笑了。
“你看你看是吧。”她笑着对谢大夫人说道。
“你还替你妹妹说话!”谢大夫人竖眉对着谢柔惠喝道。再转头看向谢老夫人。“母亲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谢老夫人收了笑。
“你说错了。我懂,你不懂。”她说道,不再看谢大夫人。站起来看着谢柔惠,“惠儿,你妹妹假充你,你不生气是不是?”
谢柔惠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是。”她说道,眼中含泪,“只要妹妹高兴。”
“那她喜欢邵铭清,不让他跟你玩,你也不生气是不是?”谢老夫人问道。
谢柔惠点点头。
“是。”她说道,带着几分哀求,“所以祖母和母亲不要生妹妹的气了。”
谢老夫人含笑点点头,看向谢大夫人。
“你看,惠惠自愿的,嘉嘉有什么错?”她问道。
虽然很不敬,但谢大夫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母亲老糊涂了吧?
“这怎么算是惠惠自愿?”她气道,“母亲,这是惠惠为了嘉嘉…”
“对啊,她是为了嘉嘉,那不是自愿是什么?”谢老夫人皱眉说道,又打量谢大夫人,“你怎么糊涂了?”
谁糊涂啊!谢大夫人气结。
一旁的谢文兴却笑了,谢大夫人转头瞪他一眼。
“惠儿她自愿的,不管她是为了让妹妹高兴,还是为了不让妹妹受到惩罚,既然是她自愿的,那不管是假充身份也好,还是邵铭清也好,都是她默许的。”谢老夫人接着说道,看着谢柔惠,“所以,嘉嘉会有这样做,不是她的错,是你自己拱手相让。”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怔。
“那是嘉嘉她非要的。”谢大夫人说道。
“她非要,她就该让吗?”谢老夫人喝道,“如果在她第一次要的时候就拒绝,第一次假充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斥责,现在还会这样吗?”
此言一出,大家都怔了下。
谢柔惠伸手扶住心口,眼泪滴落。
“母亲,那是惠惠姐妹情深。”谢大夫人声音变得尖利,“难道您要让她们姐妹相争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屋子里雅雀无声,原本站在一旁相劝的邵氏宋氏都吓傻了。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谢老夫人喝道,“是你们,是惠儿,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她说着话慢慢的走下来。
“姐妹情深,真的姐妹情深就该早让嘉嘉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步步相让,事事相护,嘉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阿媛,你关她罚她骂她,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这是姐姐给她的,姐姐允许的,姐姐自愿的,你生气,姐姐不生气,事后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谢老夫人站定在谢大夫人身前,看着她。
“阿媛,你罚错人了。”
谢大夫人面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起,和谢老夫人视线相对。
谢老夫人却移开视线,向前走去。
“阿媛,我知道你从小就讨厌我,讨厌我这样不知羞耻,觉得我没脸没皮,所以,你想要教出一个端庄知礼的好女儿。”她淡淡说道,停在了谢柔惠身前,“可是,这样的端庄有礼温文尔雅,怎么看都觉得,才是没脸没皮呢?”
没脸没皮?
没脸没皮!
“母亲!”谢大夫人喊道。
谢柔惠面色苍白,一向被赞许的女孩子再也承受不住这四个字的打击,掩面放声大哭,跪在地上。
“母亲,你太过分了!嘉嘉讨你喜欢,就可以这样羞辱惠惠吗?”谢大夫人喊道,疾步冲过来,站在谢老夫人身前,“就算你不喜欢惠惠,但你也别忘了,惠惠是谁!”
谢老夫人也看着她。
“你也不能因为喜欢你的惠儿,就这样揣测我。”她嗤声说道。
“祖母母亲,都是我的错。”谢柔惠俯身地上大哭,“你们不要吵了。”
谢大夫人转身拉她。
“你给我起来,有你什么错。”她气道。
谢老夫人则笑了笑。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忘了惠儿你是谁,我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对大事小事都能认错,对长辈晚辈都能赔礼的大小姐,我知道的大小姐,别说没有错,就是有错也绝不会认错。”她说道。
谢大夫人看着谢老夫人,面色铁青。
“母亲母亲,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们都明白了,余下的话改日再说。”谢文兴察觉不妙急忙奔来说道,一面伸手拉住谢大夫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谢大夫人一把甩开他。
“所以母亲就可以杀了庞家小姐吗?在母亲眼里,她夺了你喜欢的人,她就该死,你杀了她也不是什么错事吗?”她厉声喝道。
谢老夫人的身子一僵。
被谢大夫人拉起的谢柔惠也愕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老夫人。
杀人?
祖母,杀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思虑
杀人?
屋子里似乎陷入了凝滞。
“谢媛!你胡说八道什么!”谢文兴真的发怒了,一把抓住谢大夫人吼道。
谢大夫人不说话了,转开了视线。
谢老夫人停下脚,转过头。
“是。”她说道,“我没错。”
谢大夫人看向她。
“母亲。”她喊道。
“给母亲跪下!”谢文兴吼道,“现在咱们说的事,能和杀人的事一样吗?怎么能和母亲用这个做例子?真是太荒唐!”
是比如,不是事实,里里外外的气氛就缓了下来。
谢大夫人看者谢老夫人不说话了,谢老夫人笑了笑,转过身大步而去。
邵氏宋氏不敢在逗留,急忙告辞了,丫头们也呼啦啦的散去,厅堂中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你怎么能….”谢文兴的依旧含着怒意的声音咬牙说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做的就说不得吗?”谢大夫人说道。
“你闭嘴!”谢文兴喝道,转头看过来。
谢柔惠忙低下头,小声啜泣。
“惠惠,你别哭了。”谢文兴放缓了声音说道,“这次的事你也别难过。”
“是,父亲,这次都是我的错,不是我没早点写完功课,跟妹妹一起去,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谢柔惠哭道。
“不能说是因为这个,就算你们一起去,也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谢文兴说道。“这次的事,不是你有没有一起去的缘故。”
谢柔惠流泪点点头。
“好了,你快回去吧。”谢文兴说道,抚了抚她的肩头,压低声音,“这是你母亲和你祖母的事,不是你的缘故,你别多想了。”
谢柔惠再次点头,才转身要走,谢大夫人开口了。
“惠惠。以后。你对你妹妹要严厉一些。”她说道。
谢柔惠身子一僵。
“是。”她低声说道。
夜色沉沉的时候,雨声渐渐小去,谢柔惠解了头发,由木叶敷面。
“这样敷一敷。明日就消肿了。”她一面说道。
“嘉嘉那边。不知道吧?”谢柔惠问道。
“二小姐那边禁足呢。日常也没人去,丫头们也都不让出来,所以还不知道。”木叶说道。又补充一句,“大小姐别担心。”
面巾取下,谢柔惠坐正身子,一个小丫头捧上一碗人乳。
“今日的事要是让她知道,祖母为了她和母亲吵成这样,一定会很难过的。”她叹气说道。
木叶也叹口气。
“这一下,大夫人会更二小姐的气吧。”她说道。
谢柔惠送到嘴边的碗一顿。
“不会。”她说道,“有错的是我。”
木叶摇头,带着几分感叹。
“大小姐,您别总这样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的。”她说道。
谢柔惠没有说话,将人乳一饮而尽,木叶给她递来茶水漱口。
“小姐,早些休息吧。”木叶说道。
站在一旁的槐叶便主动上前,看着她眼底的青色,木叶迟疑一下。
“今夜我守着小姐吧。”她说道。
槐叶不由看向谢柔惠,谢柔惠正由小丫头扶着上床。
“还是我来吧。”槐叶收回视线低声说道,“今日大小姐也又受了惊吓,我讲些故事安抚她也能好睡一些。”
这倒也是,木叶点点头。
“那明日你可别再跟着在跑东跑西,好好的休息。”她叮嘱道,“若不然,你可熬坏了身子。”
槐叶应声是,那边谢柔惠似乎刚听到她们说话,咦了声。
“槐叶,你今晚别值夜了,让木叶来吧。”她说道,“你好几日没有歇息了。”
槐叶摇头走过来。
“等明日再换木叶姐姐吧。”她说道,一面伸手熄灭了眼前的灯,垂下视线,“我陪着小姐,小姐也好睡的安稳些。”
木叶噗嗤笑了,伸手推她一下。
“瞧你说的,难道小姐离了你就睡不安稳了?我们就这样没用?”她笑道。
谢柔惠也笑了没有再说话。
“好了,那今晚就你在这里吧。”木叶说道,对谢柔惠施礼告退。
小丫头们逐一熄灭了灯,屋子里陷入夜色,只有槐叶手里拿着夜灯忽明忽暗,木叶伸手拉上了门。
一夜无雨,天色展晴,谢瑶踩着木屐摇摇晃晃进来时,看到谢柔惠站在廊下看院子里的花木。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谢柔惠问道。
谢瑶叹口气却没说话,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不由看向她,见谢瑶一脸倦态,显然没睡好。
昨天闹成那样,谁能睡好。
“我还以为你在大夫人那里吃饭没回来呢。”谢瑶说道,迈上台阶。
“母亲怕我没休息好,特意免了我的请安。”谢柔惠说道。
其实不是怕大小姐没休息好,是大夫人没心情见人,当然这话不能这样直说,大小姐就是这样的思虑周全。
木叶含笑上前,亲自给谢瑶摆了椅子,捧上茶水点心,带着小丫头们避开几步让她们姐妹说体己话。
“昨日听说老夫人和大夫人吵的很厉害。”谢瑶说道。
谢柔惠捏着一块蜜饯没说话。
“没想到老夫人维护二小姐至此。”谢瑶又叹口气说道,“怪不得大夫人这样生气呢。”
这话听起来很怪,但也不怪,谢柔惠明白她的意思。
二小姐。
老夫人维护二小姐,不惜跟大夫人撕破脸,为了大小姐倒也罢了,现在这样。尤其是在西府谢存礼那日当众指出二小姐肖想丹女之位后,每个人心里难免会有点小嘀咕。
“其实老夫人这样反而对嘉嘉不好呢。”谢瑶说道,慢悠悠的端起茶,“看来嘉嘉的课是要耽误很多了。”
大夫人这样生气,谢柔嘉的禁足一时半日更是解不了了。
“不会。”谢柔惠说道。
谢瑶的茶杯一顿,不解的看向她。
“母亲不会生嘉嘉的气了。”谢柔惠说道,看着院子里鲜嫩翠绿的花木,“这件事是我的错。”
谢瑶忙放下茶碗。
“这怎么是你的错,错不错的,认了不一定就是有错。不认也不是一定就没错啊。”她说道。
谢柔惠吐口气。
“母亲认了。”她说道。
这简单四个字谢瑶却立刻就明白了。她一脸不可置信。
“不会吧?”她说道,“这,这,这吵了一架。老夫人还真说服大夫人了?”
谢柔惠耳边浮现昨日自己离开时谢大夫人那一句话。
“祖母说是因为我纵容。所以嘉嘉才会胡闹。”她说道。转着手里的茶杯。
“这,这算什么道理,你好心反而是错了?”谢瑶说道。“我再不信大夫人也会真的也这样偏心。”
谢柔惠深吸一口气。
“我也不信。”她说道,攥紧了手里的茶杯,转过头看着谢瑶,“可是昨日最后,母亲给我说了一句话。”
谢瑶看到眼前女孩子的眼里有泪光闪闪,心里也不由一紧。
“母亲说以后让我对嘉嘉严厉些。”谢柔惠接着说道,“母亲为什么要让我对她严厉些,不也就是觉得,我纵容了她吗?”
是,没错,谢大夫人就是这个意思。
谢瑶心里震惊。
一没想到谢老夫人这次竟然会这样大闹,二没想到大夫人竟然果然被影响了,三没想到谢柔嘉竟然能让人做到如此。
回想这一段谢柔嘉好像是惹了很多麻烦,但偏偏最后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柔嘉是怎么做到的?
一次是意外,二次是意外,接二连三的都这样,那这个人真的不能小瞧了。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都安排的很好啊,明明都是她的错啊。
“我不明白。”谢瑶忍不住喃喃说道。
谢柔惠转开视线。
“我也不明白。”她说道,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似乎要捏碎这只小巧的茶杯,难道是上天保佑?
上天….
“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
谢柔惠忽的转过头看着谢瑶一笑问道。
这突然话题的转变让谢瑶好似挨了一巴掌,她微微愕然愣了下,旋即立刻恢复如常。
“是,没吃。”她流利的应答。
“那我让槐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云英面。”谢柔惠笑道,一面对着院子的丫头们喊,“槐叶,槐叶,让槐叶做了云英面来。”
丫头们立刻应声是,木叶神情却是一丝迟疑。
槐叶一早就去歇息了,这时候睡着了吧?
“对啊我最喜欢吃槐叶做的云英面了。”谢瑶笑嘻嘻说道,又叹口气,“说实话我都好几天没吃不下饭了。”
这样啊,木叶咽下了要说的话,谢柔惠却突然叫住了小丫头。
“哎呀,算了算了。”她喊道,招手,“我忘了,别叫槐叶了。”
小丫头一头雾水的站住。
“她呀昨晚值夜,没休息好,此时正休息呢,等改日吧。”谢柔惠对谢瑶解释道,带着几分歉意,“别人做的也挺好吃的。”
谢瑶也笑了。
“那别折腾了,我不吃了,也快要吃午饭了。”她说道。
木叶含笑站出来。
“大小姐,做个云英面又费不了多少工夫。”她笑道,“一会儿就好,到时候大小姐再多赏槐叶歇息一日便是了。”
说完不待谢柔惠再说话,就冲小丫头摆手。
“去吧,就说我说的,劳烦她做一碗面,然后再接着歇息。”
小丫头再不迟疑应声是蹬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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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木叶姐姐的吩咐吗?”
屋子里被叫醒的槐叶问道,抬手挡着因为大开的门而刺目的光线。
“是啊,木叶姐姐说的。”小丫头说道,“大小姐还不想呢,怕影响你歇息,槐叶,大小姐对你可真好。”
小丫头一脸羡慕。
槐叶手掩着面发出几声笑。
“你快些啊。”小丫头说道,“做完了你再接着睡,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到时候你只做面,我替你端过去。”
白日里本就难入睡,被打断了就更难再入眠。
“好,好。”她撑身起来,“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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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加更~~(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悄问(周末加更)
槐叶亲自把云英面端上来。
“哎呀看着就想吃。”谢瑶笑道,一面示意身边的丫头,“看赏。”
丫头忙解下荷包倒出几个碎银子笑着递给槐叶。
槐叶伸手接过施礼道谢。
“你快下去吧。”谢柔惠说道。
四周的丫头们便都笑了,有几个推着槐叶。
“快些快些下去,别让大小姐心疼。”她们打趣道。
槐叶再次施礼,这才退了下去。
谢瑶拿着筷子慢慢的吃,谢柔惠站在一旁给笼子里的鸟儿添水,又吩咐丫头们去给谢柔嘉也送一份云英面。
“还是我亲自去吧。”木叶说道,担心小丫头们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二小姐的脾气也不好,万一听到了再闹出什么事,更乱。”
谢柔惠点点头。
“这家里上上下下为了她真是操碎了心。”谢瑶笑道。
木叶笑着施礼带着小丫头走了出去。
雨后的花园里清新又杂乱,很多枯枝落叶堆积,来往洒扫收拾的仆妇也多了起来,与此同时嚼舌头的人也多了起来。
“……真的,就是这样骂的,西府的人被骂的那个狗血喷头啊…”
“…狗血喷头?你是说老夫人喷的是狗血吗?你敢骂老夫人,不想活了!”
嘁嘁喳喳的笑声便从树丛后传来,旋即又压低了下去。
“……我看西府那边握着的丹矿要被分走几个了,敢骂老夫人…”
“其实啊。不是他们骂了老夫人,是因为他们得罪了二小姐。”
“对啊,二小姐在老夫人跟前可真是没的说。”
“是啊是啊,为了二小姐,老夫人把大夫人和大小姐骂的可厉害了,已经说了,明日就得立刻把二小姐放出来…”
“肯定会放出来,这是小事,你们听到没,昨日大夫人可还说了当初庞……”
听到这里木叶不由打个机灵。
要命!这些下贱的婆子们!
“呔!”她重重的跺脚。“这些叶子怎么还没扫?都烂了!”
这声音让树丛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一阵悉悉索索从缝隙中可见四五个婆子慌张的作鸟兽散。
木叶吐口气才迈步,就见一棵树后猛地站出一个人,吓的她不由惊叫一声。
“是我,木叶姐姐。你别害怕。”江铃笑嘻嘻说道。
是她才吓人呢!
木叶一把拉住她。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道。
江铃嘿嘿笑冲那边的树丛抬了抬下巴。
“听故事呢。”她笑道。“讲的可热闹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木叶瞪眼。
“你,你可别回去乱说。”她说道,“那些都是瞎话没有的事。”
江铃瞪眼。
“木叶姐姐。你还不知道呢?”她说道,带着几分同情,“来来,这是大事,你怎么不知道呢,我讲给你听。”
木叶呸了声。
“我是说这些事你可别回去给二小姐说,免得她着急。”她说道。
“着什么急啊,多好啊,老夫人把西府那些家伙骂了。”江铃笑道,“骂的好,这些人就该骂,让我们小姐和老夫人一起高兴高兴……”
她的话没说完,木叶伸手拧住了她的耳朵。
“老夫人和大夫人吵架,也是高兴的事吗?”她咬牙说道,“老夫人和大夫人吵架是为了二小姐,有什么可高兴的!”
江铃连连点头。
“是,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吵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她说道。
木叶松开了手。
“可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吵架可不是为了我们二小姐。”江铃一手揉着耳朵说道。
这主子和丫头说话做事真是都让人急死了,怎么脑子这么轴啊!
“你个死丫头,如果撺掇二小姐做什么事,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打发卖了!”木叶咬牙切齿再次伸手。
江铃忙抱住食盒低头疾走。
“我去给老夫人送汤羹了木叶姐姐您忙您忙。”她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木叶气的长吐一口气。
“这个江铃在家里总是乱钻,都没人管她。”小丫头说道。
木叶又叹口气。
“崇顺八年大矿突然遭难,是江铃她爷爷她爹她叔叔一家七口一起填了井,救了当时恰好在矿上的三位老太爷,她家就男人死绝了,就剩下她娘一个,还好怀了身孕,生下江铃,她娘又染了褥疮没了命,一来老太爷们感念她家的忠义,二来家里很多人都是看着她喂着她长大的,在哪里都说的上话,虽然人不讨巧,横里直撞的,但也没人会为难她。”她说道。
小丫头恍然点点头。
“不过也因为这样没人想用她。”木叶接着说道。
小丫头点点头,这样的人真不好用,本身是个下等奴才,但亲人又有忠义之名。
“那她怎么到二小姐跟前了?”她问道。
木叶踩着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石子路,带着几分追忆。
“她啊扔着长到了十岁,在花园里偷摘果子摔下来头磕了一个窟窿,正遇上要藏猫猫的二小姐,二小姐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喊人给她捂着伤口,还好及时被人发现,这才捡回一条命。”她笑道,“后来她就天天的往二小姐跟前凑,大夫人没办法了,只能让她到小姐们的屋子里当个杂役用,慢慢的教。”
小丫头哦了声恍然。
“好了。”木叶说道,抬头看着前方,层峦叠嶂中隐隐能看到一个院落,“快走吧。”
木叶回来时。谢瑶已经离开了,谢柔惠正在屋子里练舞。
“二小姐很高兴,说正想吃云英面呢。”她说道,“还说想姐姐了,想让大小姐去看她。”
谢柔惠含笑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抬袖子擦汗。
木叶忙让丫头们去准备水,自己则亲自拿来手巾给她擦汗。
“祖母,真的杀过人吗?”谢柔惠忽的说道。
木叶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地上。
“我的大小姐。”她四下看,面色发白,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说。”
谢柔惠看着她。蹙起眉头。
“木叶,我也知道不该问。”她说道,眼中有泪闪闪,“可是。我不想看着祖母和母亲生气。有些事我如果多少知道一些。就能避免说到不该说的话,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也好知道该说什么话。”
说这话眼泪大颗滚落。
木叶看的心都碎了。
“好了好了我的小姐。”她忙说道。用手帕给谢柔惠擦泪,“我告诉你就是了。”
谢柔惠含泪点点头。
“是很久远的事,我也是听人只言片语。”木叶低声说道,“这庞家是个读书人家,庞家小姐跟老夫人年岁相当,有一年春天踏青,大概是老夫人十五岁的时候吧,城里的年轻人们都到咱们郁山脚下去了,那庞家小姐摔了一跤给摔死了。”
谢柔惠很是惊讶。
“那,跟祖母有什么干系?”她问道。
“是啊,没有关系的。”木叶忙说道,说到这里又带着几分迟疑,“当时,老夫人跟庞家小姐有些争执,所以,外人都传说是老夫人推了庞家小姐。”
说到这里又忙摆手。
“可是,老夫人真的没推呢,没有推的,庞家小姐就是自己摔倒,正好撞在石头上,是意外,是意外。”
谢柔惠哦了声。
“意外啊。”她说道,“那,祖母和庞家小姐为什么争执?”
木叶被问的额头冒汗。
“女孩子们,难免有些口角的。”她低声说道,“大小姐,你知道的,咱们谢家多少人盯着呢,没事还恨不得给编造多少事,这些话,都信不得,你就知道是这么来的就行了。”
谢柔惠再次哦了声。
“女孩子们的口角。”她说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意外啊。”
“是啊,不过是因为正好跟咱们谢家扯上一点干系,传的都没边了,这些闲言碎语啊,总比意外说起来热闹。”
谢柔惠点点头。
“是啊,意外意外,意料之外,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的。”她说道,对着木叶笑,“我知道了怎么回事了。”
大小姐就是这样,最知道适可而止,人又聪慧,一说就明白,木叶含笑点点头。
………………………………………
夜风吹过,灯烛跳跃,槐叶忙上前掩住,看着一个小丫头关了半扇窗。
“槐叶姐姐,你真没事?”小丫头低声问道。
槐叶摇摇头。
“我没事,我在这里值夜,又不是不能睡。”她低声说道。
那倒也是,小丫头笑了。
“总是让你天天值夜。”她说道,“我们怪清闲的。”
“在大小姐跟前又有什么忙的,不过是陪着坐着歇着,又不用我们动手出劳力。”槐叶笑道,“你快下去吧。”
小丫头带上门离开了,屋子里陷入夜色。
槐叶小心的举着灯迈进室内。
许是这亮光让人觉得不舒服,床上的女孩子发出嗯的一声,手臂抬起护住头脸。
槐叶忙吹了灯。
“有蚊子。”女孩子似是睡梦中呢喃。
槐叶忙放下灯挪过去,在床头摸到扇子,慢慢的扇动。
屋子里变的越来越安静,窗边传来夏虫的呢喃,槐叶看着手里的扇子。
一下,两下,三下……
她的眼皮越来越涩,但耳边却嗡嗡乱响,心里也越来越杂乱。
好困啊,不能睡,要不然,小姐又要被蚊虫咬到,醒来会起包。
槐叶晃晃头,坐正身子。
明天白天就能睡了,躺在床上,拉上窗户,放下帐子,枕着竹枕,凉凉的,香香的……
槐叶只觉得心慌想吐,身子似乎在发抖,但脑子却渐渐的凝固。
啪嗒一声,扇子落地,槐叶整个人也向前栽去。
一双手及时的扶住她。
“槐叶,二小姐,跟大小姐有什么不同?”有人在她耳边猛地问道。
不同?
二小姐?大小姐?
槐叶的眼前浮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不,仔细看,仔细看。
“眼。”她喃喃说道。
话一出口,扶住她肩头的手陡然松开,槐叶歪倒在地上,人也清醒过来。
夜色里床上坐着一个小身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眼,怎么不同?”
槐叶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从脚直冲头顶,睡意全无。(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私语
屋子里的夜灯已经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闷热的夏夜里,槐叶却觉得如坠冰窟。
“槐叶,眼,哪里不同?”头顶上的声音再次问道。
槐叶抬起头。
“大小姐,您醒了,是做梦了吗?您在说什么?”她问道,一面忙爬起来,“我去给您倒茶。”
“跪下。”谢柔惠说道。
槐叶身子一僵停下了动作,慢慢的又跪了下去。
“槐叶,我和二小姐的眼哪里不同?”谢柔惠问道。
她的声音一如平时的柔和,还带着几分好奇,就好像在问今天吃什么饭一般。
“大小姐,这,这,有不同吗?奴婢不知道啊。”槐叶挤出一丝笑说道。
虽然暗夜里只能看到床上的人的轮廓,根本看不清表情,但槐叶还是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谢柔惠笑了。
“我知道你知道。”
“不管我和妹妹是不是一起出现,你总能第一眼就将我们分辨出来,比如在学堂,我不说话就伸手,你就准确的上前给我披上披风,而那个时候江铃还在等着妹妹唤她。”
“你知道江铃吗?说小时候妹妹救过她的命,可是就这样,她都分不清。”
有这样的时候吗?槐叶只觉得脑子嗡嗡,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是听到别人称呼二小姐,所以我…”她急忙忙说道。
“没有。”谢柔惠打断她,语气坚定。“没有别的人称呼,我每次都很小心的就是避免了别人称呼到。”
槐叶身子发抖,女孩子平静的声音从头上继续跌落。
“不止在学堂,槐叶,从你在打鼓的时候喊出嘉嘉的那一刻起,在母亲那里,在花园里,在嘉嘉的院子里,很多地方,我都特意的在没有任何称呼的时候看着你。”
从那时候到现在。长达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她都这样一直看着,看着。
而自己熬着熬着,终于……
槐叶俯身在地剧烈的抖动。
“槐叶,你为什么不想说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为什么?
为什么?
槐叶浑身颤抖。双耳嗡嗡。似乎有什么要从耳朵里爆出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叶儿!叶儿!”
娘?娘的声音?
槐叶不敢抬头,感觉有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肩头,她似乎被人扶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妇人的焦急的面容。
“叶儿。我,我今天看到二小姐了。”
“娘。”槐叶喃喃,“大小姐和二小姐住一个院子里,你不是天天见到二小姐吗?”
妇人摇着她的肩头,凑的更近,槐叶能看到她眼里的惊恐。
“不是,我看到二小姐眼里看到了一块,一块红痣。”
她的肩头被人猛地推了下,眼前的幻象消失。
“快说啊。”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槐叶一个机灵抬起头,看着面前夜色里女孩子昏昏不明的脸。
“到底哪里不同?槐叶,你别再想用什么话来骗我了。”谢柔惠说道,“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要知道,你现在不说……”
谢柔惠的声音拉长。
槐叶视线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的看到她的脸上浮现一丝笑。
“没关系,我可以等着。”她软软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她说完果然一伸手慢慢的躺下来。
“槐叶,讲故事,我要睡了。”她淡淡说道,就好像适才的谈话从未发生一如往日的夜晚一般。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不着急,不着急。
这软软的三个字却如同石锤一般敲打着她的心,槐叶再也忍受不了,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上摇头哭了起来。
紧绷的弦已经断了,她再也熬不住了熬不住了。
“大小姐,二小姐的眼,右眼里有一块红痣。”她哽咽说道。
红痣?
谢柔惠坐了起来,她认真的回想着。
有吗?
她们姐妹两个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一眼就看得出来,根本就不用仔细的看,更别提盯着眼睛看,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盯着眼睛看。
“要很仔细的看,右眼,在黑眼珠边上,一点点的,红色的。”槐叶低着头说道。
谢柔惠哦了声。
“这样啊。”她说道,又笑了,“明日我就去看看,我都不知道呢。”
槐叶应声是。
“真有意思,那以后大家就都能分辨出我们两个了,再要骗人玩就得把眼睛蒙上了。”谢柔惠掩嘴笑起来。
槐叶跟着挤出一丝笑。
“那槐叶,你怎么知道嘉嘉的眼里有个红痣呢?”谢柔惠笑着笑着,忽的问道。
槐叶只觉得心跳一停。
“我,我仔细看,看出来的。”她说道,“大小姐,真的,仔细看都能看出来的,虽然很不起眼,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的。”
谢柔惠没有说话,槐叶的声音也渐渐的散去,屋子里又陷入安静。
安静的令人窒息。
“槐叶,你这丫头啊真是太聪明了,都把我哄过去了,其实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谢柔惠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那我这样问吧,槐叶,你为什么会仔细的,去看,二小姐的眼呢?”
槐叶身子颤抖。
“我,我没有,我是无意中看见的。”她颤声说道。
谢柔惠咯咯笑了。
“我怎么无意中看不到呢?”她说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你无意中看到了?”
是啊,为什么呢?谁会无意盯着二小姐的眼看呢?
槐叶俯身在地上抖如筛糠,身边似乎有人走来走去,脚步杂乱。
“叶儿,叶儿,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妇人的声音嗡嗡,急而短促,忽远忽近。
“娘,是不是二小姐眼里长东西了?你别害怕。快去告诉夫人。请大夫啊。”
“不,不是的。”妇人在她面前摇头,“我以前见过二小姐眼里长这个。”
以前就长过吗?
两个小姐在谢家贵如珍宝,就是脸上被蚊子叮一下。就能闹得全家鸡飞狗跳。要是眼里长过痣。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是什么时候啊?”她好奇的问道。
面前的妇人凑近上前。
“刚生下来的时候。”
声音压的很低,凑近了耳边,气息吹得人汗毛倒竖。
“刚生下来的时候……我抱着大小姐。二小姐躺在一旁….大夫人晕过去了…产房里乱了套……”
“……我抱着大小姐,看着二小姐,这两个孩子真是长的像啊…我仔细的看,想要看看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也是奇了…我们把孩子们翻个遍,连一个坑都没看到不同….”
“……因为太像了,老夫人让点朱砂区分,我忙要抱着大小姐过去,孩子忽然睁开了眼,那眼里竟然发红,我吓坏了,忙伸手小心的翻开眼皮,这孩子的右眼啊,竟然有一点红……”
“……是血丝吧,我用手擦了擦,孩子哭了起来,老夫人亲自过来了,给我怀里的大小姐点上了朱砂……”
“……大小姐不哭了,我再翻开孩子的眼,那点红不见了,果然是血丝呢……”
槐叶只觉得脖子似乎被人扼住,耳边的声音不断的短促的呢喃着。
“叶儿,可是,今天,今天是小姐们的十岁生日,大小姐敬我酒吃,二小姐也来敬我酒吃,二小姐对着我笑,我,我看到二小姐的眼,右眼竟然有一点红,就跟那时候我看到的异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会错分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吧……”
娘抱着的孩子是大小姐,但眼里再次出现红痣的却是二小姐。
那怎么可能!
“娘,这不可能的,你从来没有松过手的,大小姐你一直抱着呢,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你的眼前,再说了,当时不是说了是血丝嘛,要是真的是红痣,那从小到大怎么没人看到,偏偏到十岁就冒出来了?”
“对,对,是我看错了,时间太久了,是我记错了。”
一双手猛地握住了她的肩头,死命的摇着。
“叶儿,这话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一定不能说的。”
当然不能说,这样的可怕的话,怎么能说!
但是,娘还是死了,就在说了这话两天后,突然死了,突然就死了,就死了,就死了……
冰凉的僵硬的躺在河边。
她瘫软在娘的尸首前,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们说娘是喝醉了酒踏空掉到湖里的,是娘一个人自己走才掉到湖里的。
可是她却在娘子僵硬的手指上缠着的一根银线,细细的跟发白的手指贴在一起的银线。
“这线啊是大巫供奉过的,只有这么一把,大夫人给了大小姐,我给她缝在了袖口,可好看了。”
就在前一日她还看母亲给大小姐穿上了这件衣裳,袖口的银线闪闪发亮。
娘的手上怎么会缠着这条线……
冒出来的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忍不住去翻大小姐的衣橱,衣服没找到,却被大小姐看到了。
大小姐开始大哭,嚷着要衣服要衣服,偏又不说是什么衣服,哭的病倒了,吓得家里上下丢了魂。
她吓死了,只得站出来说大小姐要找的是哪件衣服。
大夫人让人在湖里打捞,果然捞出了那件衣服,老夫人亲自招魂驱邪,大小姐才慢慢的好了,大小姐告诉大家那衣服破了,奶妈当晚要带回去修补。
一切都这样的理所当然,都这样的巧,可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害怕,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总之她害怕见到大小姐,更不敢看二小姐,而大小姐也开始一看到她就哭。
大夫人认为是因为自己才勾起大小姐思念奶妈的执念,大夫人赶走了自己。
所有人都觉得她倒霉,但是她却觉得松口气,她躲起来不敢见人,拼命的要忘记娘说过的话。
可是过了一年多,当她在学堂看到那个女孩子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女孩子伸手去摸还没搭好的鼓,鼓摇摇欲坠,她忍不住出声阻止。
那女孩子就转过头,对她笑了笑,她鬼使神差的盯着女孩子的眼。
那一双大大的美丽的眼,让人不能直视,她忍着炫目用力的看过去,那波光闪闪,黝黑明亮的眼里真的有一点红斑,小小的,几不可察的。
她呆呆的就喊出了二小姐。
“你能认出我是二小姐?”女孩子惊讶问道。
当时她就犹如一瓢冷水兜头泼下来。
这女孩子,真的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
娘抱着的孩子是大小姐,但眼里再次出现红痣的却是二小姐!
娘真的说过这些话,不是自己做梦,不是自己做梦,是真的说过!
那,娘是因为说了这些话,所以才死了的吗?
娘除了跟自己,还跟谁说过这些话?
是,大小姐吗?
槐叶抬起头,床上的女孩子端坐如山。
“槐叶,是奶妈告诉你的吗?”她慢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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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加更~~周末愉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