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诛砂TXT下载诛砂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诛砂全文阅读

作者:希行     诛砂txt下载     诛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羽化

    谢柔嘉已经一夜未睡,当嘈杂声传来的时候立刻就打开了门。

    晨光蒙蒙,视线昏昏。

    门外早起的内侍正在向外跑,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谢柔嘉却没有询问。

    “郡王妃,好像是走水了。”内侍主动答道。

    走水?

    谢柔嘉抚着门的手不由攥紧。

    “哪里走水了?”她问道。

    郡王妃进宫以来不是炼丹就是斋戒,几乎就没跟他们说过话,更没有主动询问过什么。

    走水这件事的确是让人害怕的事。

    “好像是后宫那边。”内侍低声说道,“不过火势不大,郡王妃别担心。”

    后宫啊。

    谢柔嘉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说话关上门进去了。

    内侍们对视一眼忙招呼着向那边跑去。

    皇帝寝宫里火已经被扑灭,到处一片狼藉,所有的内侍都跪在地上乱战,太后和皇后互相搀扶着在床边抖个不停。

    龙床上的皇帝依旧安稳的躺着,闭着眼熟睡,适才的混乱丝毫没有惊扰到他,他就这样睡着,似乎永远也不会醒了。

    的确是永远也不会醒了。

    太后颤抖着伸手探着皇帝的鼻息,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人向后倒去。

    皇后吓的也是一声尖叫,扶住太后,死命的掐人中。

    “母后,母后。”她哭着连声喊道,内侍们也都跪行涌过来。又是掐又是捏。

    太后吐了一口气幽幽的醒过来。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她立刻哭道,“快传太医。”

    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母后,先等一下。”她颤声说道。

    太后一惊从地上坐起来。

    “你想干什么?”她喊道。

    “母后,唤太医的时候,把皇子们也请进来吧。”皇后颤声说道。

    太后眼神闪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帝突然立了周成贞为太子,朝臣们和皇子们都懵了,她们也要几乎被吓死了。

    又不是没儿子孙子,那么多儿子孙子。竟然要让别人的儿子来承继大统。那她们母凭子贵的后宫妃嫔成了什么!

    可是皇帝一向强硬,大臣也闹不过同意了,她们也只能闭嘴生闷气。

    现在皇帝突然死了,如果把皇子们叫进来。到时候就说皇帝临终改了遗诏。要重新立自己的皇子为新帝。那没名声没人脉没亲族的周成贞肯定不在话下。

    “不止要请皇子们,还有宰相重臣们,都招来。”太后忙说道。报了几个大臣的名字。

    这种大事必须要有大臣们支持。

    “不要跑不要催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皇后又叮嘱道。

    皇帝大行是天大的事,而且又是这么突然,陡然传开肯定引得京城震动。

    亲信的内侍们忙应声是转身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边脚步乱响。

    “站住都不许乱跑,所有人都看住以待讯问。”

    侍卫们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太后和皇后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裹着大厚斗篷的周成贞迈进来。

    “你!”太后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后宫的门禁还没开,周成贞怎么进来了?

    周成贞笑了笑,掀开兜帽。

    “娘娘,因为我是个没名声没人脉没亲族的太子。”他说道,“我怎么也得自己为自己安排好一些事,免得再遇上我祖父当年的事。”

    皇帝曾说当年显宗有意让镇北王继位,却因为在外身边只有五皇子只得传位与五皇子。

    到底有没有这种事,当时还是皇子妃的太后根本就不知道,闻言又是气又是急差点再次晕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想隐瞒皇帝的事吗?”皇后急道,“是不是你害死陛下的?”

    周成贞已经走到了龙床前俯身查看皇帝,闻言嗤声。

    “害死陛下对我有什么好,唯一对我好的人就是陛下了。”他说道,一面伸手探了探皇帝的脉搏,“去催御医。”

    跟随他进来的内侍们应声是立刻转身几个。

    “还有,诸位大臣们也都要再去催。”周成贞接着说道。

    竟然也请了御医和大臣们,这就不是要隐瞒皇帝的死讯了,太后和皇后一时没话可说,想到皇帝死了,这个太子就要成为新帝了,不由脑子发懵悲从中来掩面哭起来。

    而此时寒冬的京郊外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晨光微亮的大路上只有捡粪的老汉,听到马蹄声慌忙躲避,带着几分惊讶看着这一群人飞驰而过。

    这些人铠甲鲜明,赫然是兵丁。

    “这是京营的人吗?”老汉忍不住嘀咕,又难掩惊讶,“是要去京城吗?”

    他看不到的是,除了他这条路上,在京城四面八方不同的大路小路上此时都有兵马疾行,方向都是京城所在。

    即将进入腊月,寒气雾气让天迟迟不亮,因为皇帝养病停了朝会,太子监国,朝官们除了日常公务便不需要早起上朝,御街上已经冷清了很久。

    但今日接连响起的马蹄声打破了御街上十几日来的安静,或者马或者轿子,但相同的是跟随在这些人马中领路的都是宫里的内侍。

    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窥探的视线有些不解,是皇帝急诏还是太子?出什么事了?

    外人在揣测,进宫的这些大臣们也在揣测,这些内侍们急匆匆的把他们从家中叫出来,除了催促快些快些,不管怎么询问都一句话也不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莫非皇帝又要做出让人惊讶的决定了?

    听说这些日子皇帝躲在后宫里已经炼出什么丹了。该不是服用所谓的仙丹觉得大道可成,想要让位给太子,自己彻底的修仙求长生去?

    那可就糟了。

    朝臣们拉着脸神情沉沉,虽然互相没有说话,但都下定了决心,如果皇帝真要这样,他们就是一头撞死在大殿上也绝对不会同意。

    皇城门禁军比往日森严了很多,看到他们过来并没有立刻打开宫门,而是一个一个的认真查验核对身份才让他们进去。

    看到这阵仗,几个朝臣们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隐隐察觉了些什么。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迈进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里还散发着烟火味,内侍们并几个御医都蜷缩在一角,皇后太后各自坐在皇帝的龙床前低头垂泪,太子周成贞转过身看着他们。

    “你们来了。”他说道。“都来看看陛下吧。”

    几个大臣对视一眼没有任何推辞疾步上前。

    龙床边被烧掉的帐子已经撤下了。皇帝依旧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红润似乎还在沉睡。

    “陛下。”大臣们颤声喊道。

    皇帝毫无反应,一个大臣忍不住伸手探向鼻端,指尖触手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气息。

    大臣一个寒战身子一晃。

    “陛下,陛下怎么了?”他脱口问道。

    其他的大臣也纷纷探了鼻息面色煞白。

    “陛下怎么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转头喝问。

    站在床边的一个内侍被喊的有些懵。

    “陛下,陛下羽化成仙了。”他脱口说道。

    不提这个还罢,提到这个大臣们更是悲愤,为首的一个扬手将那内侍打的一个陀螺转。

    “恶奴!害陛下如此!陛下是大行了!”他喝道。

    随着他的喊声,殿内皇后太后内侍们的哭声再次扬起,但旋即又被打断。

    其他赶来的大臣也迈进了门,他们在进城门的时候也心中有了预料,此时又听到这几个大臣的话,更是再无半点侥幸。

    “陛下因何大行?”他们连去看一眼皇帝都顾不上,直喝问道。

    “这要问太子。”太后哭道。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记重锤砸向周成贞。

    殿内大臣们的视线顿时都落在周成贞身上满含着愤怒,更多的是质疑。

    是因为怕夜长梦多,所以先下手为强了吗?

    周成贞在这些视线只是嗤声。

    “娘娘,您和皇后是比我先到的,我还想问问你们呢。”他说道。

    大臣们的视线又转向太后和皇后。

    太后和皇后有些哑然。

    “可是你一直盯着我们,我们才到你就来了,你能私自进出后宫,谁知道我们来之前你有没有来过!”太后咬牙哭道。

    大臣们的视线便又看向周成贞。

    “我是看到皇帝寝宫这边走水,所以才进来查看的,虽然不合规矩但我可做不到不闻不问。”周成贞说道,视线看向皇帝,“他对我来说等同于父亲,养我如此,如今又将太子之位给我。”

    他说这话又转过头扫过太后皇后和大臣们,神情一丝嘲笑。

    “我当然要进来看,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都不服不甘心,你们提防我,我还提防你们呢!陛下把太子之位给我,我如果守不住坐不稳这个位置,岂不是辜负陛下的厚爱。”

    “孤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但有事说事,要是妄图仅仅用这么没根没据强拉硬拽的理由把陛下的死因按到孤的头上,也没那么容易。”

    这种**裸的撕开脸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但偏偏又觉得说的有很有道理。

    平心而论,如果他们处在周成贞的位置也肯定会这么做。

    太后和皇后从来都说不过周成贞,此时三两句就哑口无言,干脆再次哭起来。

    “现在别胡乱揣测了!”一个大臣喝道,“先查陛下到底是怎么大行的!”

    “今夜当值都拿过来!”其他大臣也喝道。

    皇帝寝宫的内侍宫女都被赶过来接受询问,内侍宫女侍卫御医值守的官员以及御膳房皆被拷问了一遍,直到天色大亮也毫无结果。

    御医说皇帝就是睡死过去的,没有任何异常。

    近卫说因为皇帝要静休,除了身边的几个内侍,别的人也没见过,也没人来过。

    至于茶水饮食,内侍说皇帝尚在斋戒中,更是几乎没有用,除了昨天那一枚丹丸。

    丹丸!

    当最终拷问到这里时,所有人的心都透彻明白了。

    皇帝没做出秦皇汉武的成就,却得到了秦皇汉武的命运。

    炼丹求长生,最终却都被所谓的仙丹要了命。

    “皇帝半辈子修道,一直没有炼丹,却没想到受进献的什么始皇鼎而被蛊惑炼丹,才炼出一颗丹,就被害了性命。”年长的大臣又是悲又是愤更是恨,顾不得还有太后皇后太子在场,直接就下了命令,“来人,把那些炼丹修道的贼人们都抓起来!”

    “谢家的女人,所有谢家的人都抓起来!”

    “还有玄真子!青云观的所有道士们都抓起来!”

    随着这位大臣的声音落,太后和皇后也立刻喊道,其他的大臣也跟着补充,一时间抓人的命令此起彼伏,近卫们不断的向外涌去。

    周成贞站在原地没有再开口。

    不是我非要送你入泥潭,而是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

    二更半小时后(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问罪

    天已经大亮,空中乌云遍布,似乎迎合着京城的气氛。

    听到马蹄响,躲在门后的民众忙看出去,见一队队禁卫而过。

    “是向青云观的方向。”

    “就知道是皇帝出事了。”

    “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炼成仙丹了。”

    各家各户的门后皆是议论纷纷。

    宫里发生的事京城的民众已经知道了,因为城门至今还关闭,施行了禁街,闲杂人等不得出行。

    对于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只有宫里皇帝出事才会做出这样的规矩,而一旦这样做,那宫里出事的消息就如同风一样传遍。

    这短短的从天明到天大亮的一刻,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宫里皇帝出事了,而且根据以前的各种蛛丝马迹分析出跟炼丹有关。

    此时一向肃穆的青云观变得有些嘈杂,弟子们都站在院子里,神情惶惶。

    玄真子穿着御赐的国师礼袍在邵铭清的搀扶下走出来。

    “不是我不让你们跑。”他说道,“而是出了这种事,是我们龙虎山,甚至天下道教的罪过,你们跑到哪里都是丧家之犬,如果迈不过这个劫数,天下之大也没你们的容身之地了。”

    弟子们一脸的惶恐和委屈。

    “可是师父,这不关咱们的事啊,那丹是谢家的人炼的,要说有关,也就是奉命协助。”他们说道,“怎么能怪罪咱们呢。”

    “不管咱们的事?那你们这以前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娶妻纳妾的,是怎么来的?”玄真子冷笑说道。“就凭咱们得圣宠这么多年,皇帝今日的事也逃不开关系。”

    弟子们自然也心知肚明,毕竟这么多年皇帝修道是他们作陪,就算没有亲自炼出丹害了皇帝,但一个纵容蛊惑的罪名也逃不掉。

    弟子们垂头丧气的不再说话了。

    “师父,怎么会这样呢?我的丹药不会出问题的。”邵铭清忍不住说道。

    玄真子捻须看着越来越压低的乌云。

    “劫数难逃啊。”他说道。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肯定不会好,作为人尽皆知的挂着炼丹名头的她肯定早被抓起来了。

    她让他离开,他知道她的是为了减少他牵连其中的麻烦,所以尽管不放心,但为了让她放心他还是听话的离开。

    不过。现在的事是不是她也早预料到了?

    邵铭清想起谢柔嘉那日嘀咕的话。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吉利好兆头。”

    没想到最可怕的结果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不是丹药无效,而是丹药要了命。

    她既然已经预料到,可有应对的法子?

    东平郡王那边又有什么安排?

    正乱纷纷想着,嘈杂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紧接着门被撞开。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军冲了进来。

    “拿下拿下都拿下。”

    “玄真子带走。”

    道士们被挥舞着棍棒驱赶。玄真子被两兵丁抓住,邵铭清被推搡到一边。

    “师父。”邵铭清喊道,扑上来。“也带我走,是我协助炼丹的,不关我师父的事。”

    但谁也知道是玄真子选定他去协助炼丹的,擒贼先擒王,而且玄真子才是被陛下宠信的国师,谁会抓一个小喽啰替罪羊。

    禁卫军们冷笑。

    “真是个好徒弟。”

    “别急,等将来断头台上有你们师徒相聚的时候。”

    邵铭清被推搡跌入道士们中看着玄真子被押了出去,禁卫军们哗啦的抖动锁链将青云观的道士们逐一拴起来。

    连宫门也进不去了,见她也见不了了,她现在怎么样?

    谢柔嘉早已经被带到了皇帝寝宫,尚未靠近就听到其内传出喧天的哭声。

    随着消息的散开,无数的官员们涌到宫门要求进去见皇帝,皇子们也都来了,紧闭的宫门让他们愤怒不已,斥骂内里的人意图不轨。

    宫门前闹得太凶的话实在是不好看,太后皇后以及太子和朝臣们商量,允许皇子们和一部分等级的官员们进来,其他人都在勤政殿等消息。

    谢柔嘉被推进了寝宫内,一眼就看到还躺在龙床上的皇帝。

    “你这毒妇!害死皇帝!”太后和皇后看到她立刻哭骂道,“还带进来干什么!拉出去砍了!”

    而跪着哭着的显荣公主也从公主们中跳起来,扑向谢柔嘉。

    “妖妇!妖妇!”她尖声喊道。

    但她的人刚起身,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周成贞伸手抓住了她,借着冲撞手在她的脖颈上一击。

    注意力都在太后皇后和谢柔嘉身上的众人没有察觉,谢柔嘉却看得清楚,耳边也似乎听到清脆的嘎嘣声。

    显荣公主眼一翻晕了过去软倒在周成贞臂弯里。

    “来人,御医。”周成贞喊道,声音里带着悲痛,“公主悲伤过度晕倒了。”

    内侍和御医忙上前将显荣公主搀扶下去。

    不待太后皇后等人再开口,周成贞看着谢柔嘉。

    “谢氏,你有什么要说的?”他木然问道。

    谢柔嘉看着他,又看向那边的龙床。

    “陛下大行了?”她问道,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却并没有惊慌。

    “你还问!你给陛下吃的什么东西?”太后喝道。

    谢柔嘉没有回答而是向龙床边走去,禁卫内侍们要阻拦,周成贞却抬手制止。

    谢柔嘉站定在龙床前,看着其上的皇帝,不用探鼻息她也看得出真的已经死了。

    “陛下竟然大行了?”她再次说道,回身看着殿内的妃嫔大臣们。“竟然还是中毒了。”

    那一世是邵铭清有心陷害,皇帝中毒,这一世邵铭清绝没有害人之心,而且还是自己亲自炼丹,皇帝竟然还中毒了,而且还毒发身亡了。

    好可怕的命运…

    中毒二字说出来,在场的人都难掩恨恨。

    “谢氏,陛下就是服用了你炼的丹药。”一个大臣喝道,“你认不认罪?”

    谢柔嘉摇摇头。

    “我不认罪。”她说道。

    众人大怒。

    门外来报要犯都捉拿来了,谢柔嘉看去见玄真子被推了进来。紧接着谢大夫人也被推了进来。随后而来的竟然还有谢文俊。

    “五叔?你怎么来了?”谢柔嘉脸色大变冲过去。

    刚冲过去,谢大夫人就扬手要打她,谢文俊一把拦住。

    “你,你这孽子!”谢大夫人眼通红的看着她。绝望又悲愤。“你非要置我谢氏于死地!你非要毁掉谢氏才甘心!”

    “大嫂。事情尚未定论,你不要胡说。”谢文俊说道。

    “住口!还敢狡辩!”一旁的大臣们喝道,“是你们谢氏主动请缨炼丹。陛下吃了你们的丹而亡,这是不争事实!”

    “你们谢氏这是谋逆之罪,当诛九族!”太后亦是喝道,说到这里又是流泪,“哀家早就说过,这谢氏南疆巫道,不可信不可亲近,陛下都是被她们蛊惑了。”

    说着又指着玄真子。

    “还有你!”她喝道,“就是你妖道乱世,将陛下一步步缠到如此地步,都给哀家斩了!立刻斩了!立刻推出去浇上狗血斩了!”

    殿内的朝臣们无一出声,禁卫们果然要上前。

    玄真子始终不发一言语。

    谢大夫人则跪下来。

    “娘娘,她用的不是我们谢氏的秘籍,她是自作主张,与我们谢氏无关啊。”她说道。

    太后冷笑要说什么,周成贞上前一步。

    “是啊,这话有道理。”他说道。

    太后和皇后脸色一变,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现在还要维护谢氏吗?”太后喝道。

    谢大夫人难掩几分期盼看向周成贞。

    他会实现诺言,护佑谢家吧。

    “太子殿下,您跟谢氏关系匪浅啊。”皇后忽的说道,“不知道你对谢氏炼丹秘籍有多少了解?”

    此言一出,在场的皇子们眼顿时亮了。

    是啊,这周成贞跟谢家关系可不浅,他可是谢家的上门女婿,说不定就是他授意谢家毒死皇帝的。

    如果能将皇帝的死跟周成贞牵涉上,那他这个太子也就可以下台了。

    周成贞哈哈笑了。

    “皇后,跟谢家关系匪浅的可不止我一个。”他收了笑,冷冷说道,“皇后可以查孤,孤也要查。”

    说着看着谢大夫人。

    “谢氏罪证明了无可狡辩。”

    谢大夫人顿时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周成贞的话还在继续。

    “但正如皇后所说,谢氏为什么敢做如此忤逆之事,背后可有主使者,这才是当下要严查的。”

    他的话音落,有禁卫急冲进来。

    “报。”他高声喊道单膝跪下,“太子殿下,东平郡王夜半时已经出城,人并没有在西山别院,不知所踪。”

    此言一出满殿内的人哗然。

    这报信与周成贞的话联系在一起其义自现。

    太后和皇后神情也是变了又变,不可置信又震惊。

    周成贞做过谢家的女婿,东平郡王现在就是谢家的女婿。

    “周成贞,就是你指使我们炼丹的。”谢大夫人却突然喊道,带着一脸的决绝,“是你给我们的丹经。”

    别说殿内的大臣们了,谢文俊的脸也瞬时惨白。

    “大嫂,你不要胡说!”他喊道。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是周成贞主使,谢大夫人此时说出这句话,无疑就是印证了他们炼丹是假的,真的是意图不轨的,这是再无退路了。

    况且,现在说这句话也没什么用,反而会…..

    周成贞哈哈大笑。

    “岳母大人,没必要立刻就认定我,撇开你的另外一个好女婿吧。”他说道,“孤是名声差,太后皇后朝臣们都不喜孤为太子,但就算要按罪名给孤,也要拿出真凭实据。”

    谢大夫人咬紧了牙,甩开谢文俊。

    “谢文兴可以作证,我的丹经是你亲手交给他的。”她喊道。

    “好啊。”周成贞立刻说道,“那就把谢大老爷请来,咱们当面对质。”

    说罢对太后和皇后施礼。

    “娘娘,还请娘娘先勿定罪诛杀,将人犯悉数捉拿入牢狱,不管是孤还是安定王,皆要严查细问,直到查出陛下真正的死因。”

    没想到这事真的能攀扯到周成贞身上,且不管最终是不是真的跟他有关,也足够他惹一身骚,这太子他就别想安安稳稳的当下去。

    这对于太后皇后皇子们都是求之不得的,至于安定王一家就无所谓了。

    “准!”太后立刻说道。

    “来人,将人都带下去。”周成贞喝道,视线落在谢柔嘉身上,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女孩子也猛地看向他,嘴边还似乎笑了笑。

    笑?笑什么?

    侍卫们要来将他们押下去,一直静默不语的谢柔嘉上前一步。

    “不用查,陛下不是被我们害死的。”她说道,“我的丹药没有毒,陛下不是因为丹药而死的。”

    “还敢狡辩!”一个大臣怒目喝道。

    “我没有狡辩,我一共炼丹两枚,昨日陛下吃的根本就不是丹药,不信的话,你们打开陛下室内的丹房,始皇鼎就存放在那里,看看其内是不是还有两枚丹药。”谢柔嘉亦是高声说道。

    什么?

    听闻此言众人愕然。

    “钥匙在陛下身上。”一个内侍忽的说道,不待人吩咐疾步冲向龙床,伸手从陛下的脖子里一拽。

    一条红绳上果然悬挂着钥匙。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而且那内侍速度极快,不待谁开口就将钥匙捧到了站的最近的五皇子跟前。

    “殿下昨日亲见过丹药,您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谢柔嘉说道。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五皇子身上,五皇子觉得自己似乎身负千斤重担。

    千斤重担!替皇帝查清死因的重担!由他来负担!

    他一个机灵,抓过钥匙就冲向一旁的隔间,哗啦打开门。

    太后皇后大臣们都忍不住跟过去,看着五皇子从几案上拿下两个鼎。

    “真的还是两个!”五皇子激动的喊道,将手中的鼎展示给众人。

    小小的两个鼎内各自滚着一颗鲜红的丹丸,因为五皇子的晃动而滴溜溜的转动着。

    周成贞站在人后一眼都没有看这边,而是看着谢柔嘉。

    谢柔嘉也看着他。

    这一世我就是不想再跌入泥潭等谁来挽救。

    ***************************************************

    二更,继续求票,接下来到结束,我每次二更都会厚着脸皮求票,求票,谢谢,谢谢。(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皆查

    “这不可能。”

    “我亲眼看到昨日陛下服用了一枚。”

    殿内的皇子们内侍们乱纷纷说道。

    “是不是你又放进去了一颗。”有人质疑道。

    “我炼丹只炼出两颗,这个很多人都看到了。”谢柔嘉说道,“而且一炼好丹药,我就把始皇鼎和丹药都送到陛下这里,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里是陛下亲自加了钥匙,随身佩戴,除了昨日来伺候陛下服用丹药,我没有再接近过这里。”

    陛下已经小心到自己贴身放着钥匙,连内侍都不用,可见戒备到如何地步,她要趁人不备做手脚的确不可能。

    众人神情变幻。

    “那你昨日让陛下吃的什么?”太后喝问道。

    谢柔嘉看着太后,又看了眼龙床上的皇帝。

    “清心丸。”她吐出三个字。

    清心丸?

    殿内的人愕然。

    “你!你为什么让陛下吃清心丸?”五皇子问道,“不是说斋戒三日就能服用丹药了吗?”

    为什么让陛下吃清心丸?为什么把本该服用的丹药换成了清心丸?

    这是因为那一世的好多事都发生了应验了,姐姐落水,自己被厌弃,郁山坍陷,谢家卷入炼丹,那么皇帝中毒极有可能也会应验。

    那日邵铭清说丹药像清心丸,所以在斋戒的三日中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没想到果然皇帝中毒了,吃了清心丸也中毒了。

    那极有可能前世今生皇帝所谓的吃了丹药中毒都只是一个假象。这是一个阴谋。

    谢家就是被用来做这个阴谋的替罪羊的。

    谢柔嘉迎着殿内审视的视线。

    “因为斋戒清神,之后还需要再吃一颗清心丸,这样利于服用丹药。”她说道,“而且我那时也跟陛下说了,今日用了清心丸,然后才能服用其他的,要隔开一日。”

    那时她的确说过这句话,不过并没有指明是清心丸,而且谁也没想到她让皇帝服用的是清心丸,还以为是说先服用一颗丹药。隔日服用另外一颗。

    想必皇帝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这是真的需要这样。还是故意的?还有真的是清心丸吗?

    殿内诸人的神情变得复杂,看向谢柔嘉的视线闪烁不明。

    “你们可以问御医,昨日我来陛下这里时跟他们要了清心丸送来。”谢柔嘉接着说道,“他们亲自送来的。”

    “御医。可有此事?”五皇子的声音在殿内朗朗响起。

    如果是有心人的话。就会发现殿内原本乱七八糟的质询声正逐渐被五皇子的质询替代。

    站在墙角的几个御医站出来应声是。

    “我们以为是郡王妃自己用的。”他们说道。“就送来了一匣子。”

    “我当时只用了一颗,其余的还放在这里的隔间里。”谢柔嘉说道。

    她的话音落,五皇子已经抬手。

    “去拿来。”他利索的说道。

    一个内侍立刻疾步而去。

    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殿内也没有人对五皇子的决定作出质疑。

    而身为太子原本掌控一切的周成贞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内侍很快捧了一个匣子出来,当着众人打开。

    “殿下,的确是少了一个。”他说道,说到这里还咦了声。

    “如何?”五皇子问道。

    “殿下,这清心丸跟丹药很相似啊。”内侍说道,将手里的匣子举起来。

    四周的人都看过去,适才大家都已经看到过丹药了,此时看到清心丸都露出惊讶又恍然的神情。

    惊讶的是清心丸竟然跟丹药如此相似。

    恍然的是怪不得为什么昨日没人察觉服用不是丹药。

    这又回到了适才的疑问,到底是真的需要服用清心丹,还是她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又是为什么?

    殿内陡然安静,气氛很是诡异。

    “既然清心丹跟丹药相似,那谁知道你是不是用清心丹换了丹药啊。”周成贞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

    对啊,这话让众人再次看向谢柔嘉。

    “我的丹药没有毒。”谢柔嘉说道。

    她的话音落,谢文俊忽的站出来。

    “我来吃丹药,以证明它没有毒。”他说道,“我来证明我们谢家不会炼制出毒丹。”

    谢柔嘉只觉得鼻头一酸眼圈有些泛红。

    那一世,也是这样吧?

    可惜的是….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谢文俊并没有阻拦。

    五叔,这一世你尽管试,一定会平安无事。

    五皇子看了眼谢柔嘉,摆摆手,站在他身边拿着始皇鼎的内侍便走上前,谢文俊随意的拿起其中一颗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谢大夫人也从地上爬起来。

    “我也试。”她喊道。

    “都是你们谢家人,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事先服用了解药。”周成贞似笑非笑说道。

    谢大夫人僵在原地。

    五皇子神情变幻一刻。

    “我来试。”他说道。

    此言一出满殿响起阻止声。

    “殿下不可。”大臣们说道。

    “不可,不可。”太后和皇后更是哭着上前。

    “没有什么不可,做子女的本就该为父母尝汤药,父皇服用仙丹,就该我们先尝。”五皇子说道,声音哽咽,“是我有错没有做这件事,才让父皇遭此不幸,现在不能还让父皇还死的不明不白。”

    他说罢一咬牙伸手拿出另一个丹药塞进嘴里,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吃了下去。

    太后和皇后抱头痛哭。殿中几个老臣也是跪地大哭。

    可想而知如果五皇子这次不死,在朝臣们心中将是多么一个忠毅纯孝的皇子。

    其他的皇子们神情惊恐之中又有些复杂,心里后悔自己没有早些下手,但看着龙床上躺着的皇帝还真的有些不敢服用。

    这是赌命啊,输了可就没命了,留一个忠孝的名号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呢。

    “好了,陛下服用了丹药是一日一夜之后才如此的,那咱们就等吧。”周成贞说道,视线扫过谢文俊和五皇子。带着几分轻松随意。“如果明日二位还安全无恙,就可以排除陛下是因为丹药大行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殿内的朝臣们一阵低语。

    “为了避免意外,五皇子和这位谢家的老爷就要妥善的安置。”一个大臣在请示过太后之后说道。

    “这是当然。免得他们被人做了手脚。就在陛下寝宫中另室安置。”周成贞说道。泰然的抬手做请,“几位大臣也请在场作陪。”

    “我们也要守着。”太后和皇后也说道。

    皇帝已经不在了,要是再有个皇子意外。可真是承受不住了。

    这样的安排无可挑剔。

    太后和皇后因为五皇子服用了丹药而心神不宁,一心只想守着五皇子,对于安排无心过问。

    周成贞眼中闪过一丝笑,正要吩咐安置在哪里,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还有一个人也要妥善安置。”

    东平郡王!

    众人一惊,周成贞则面色一沉,看着东平郡王迈进来。

    “十九,你去哪里了?”太后喊道。

    东平郡王一身行装,带着寒气施礼。

    “四面城门紧闭,臣被阻隔在外。”他说道。

    “怎么可能阻隔你,哀家可没有下这个命令。”太后说道。

    东平郡王看向周成贞。

    “他们是奉了太子之命。”他说道。

    太子!

    所有的视线又再次看向周成贞。

    “周成贞,你竟然敢!你想干什么?”太后喝道。

    周成贞神情淡然。

    “我当然是要防备有些人不轨之心,孤现在是奉皇帝之命监国,现在皇帝大行,封禁街道关闭城门难道不可以吗?”他说道。

    还真可以..

    朝臣们沉默下来。

    “还有,既然京城禁闭,十九叔你又怎么进来的?闯进来的吗?是因为我下令你不听呢,还是因为太子这个名号下令你不听?”周成贞含笑问道。

    在场的人神情变幻,这种行为说忠义可是忠义,但也可说是抗命不受控。

    “封禁街道关闭城门自然是可以,至于我为什么明知有令而抗,是因为我要急着来问一下太子。”东平郡王说道,“为什么山东山西天津的兵马也会奉太子之命入京?”

    什么?有外地兵马入京?

    殿内的朝臣们神色大变。

    “周成贞!”太后更是难掩惊怒,“你要逼宫吗?”

    周成贞嗤笑一声,神情没有丝毫的惊慌。

    “十九叔,怎么就是奉我的命了?他们说是就是啊,怎么就不能是奉你的命呢?”他说道,“你私自离京,彻夜不归,现在一回来就嚷着外地兵马入京,我还怀疑是你要逼宫。”

    太后面色铁青还要说什么,东平郡王却没有辩驳。

    “太子殿下说得对。”他说道,“现在我们都有嫌疑,所以从现在起都要被一样被安置起来,直到查明陛下大行真相。”

    周成贞看着他眼中一丝了然。

    这老滑头!

    他并不是现在就要跟自己撕扯个明白,一是为了将外边的动向告诉太后以及朝臣们,二就是为了告诉自己那些兵马已经被他察觉。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也被他阻拦了。

    周成贞的视线扫过东平郡王裹着的大斗篷,斗篷是干干净净的,但隐隐露出其内的衣袍上有泥污,也许还有血迹。

    “东平郡王说得对。”几个大臣果然被外地兵马入京的消息震撼了,站出来说道,“现在你们都有嫌疑。今日都要被安置起来。”

    “还有,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已然不能建国,还请太后听政。”东平郡王说道。

    请太后听政?

    朝臣们对视一眼。

    “正当如此。”他们齐声说道,一面对太后施礼,“陛下大行,事出突然,还请太后垂帘听政,以安民心。”

    太后含泪点头。

    “我们这就书写诏书。”一个大臣说道。

    “还有,如今天子大行。朝臣们已经得知。民众们也揣测纷纷,还请太后下圣谕告知群臣,鸣钟报丧。”另有一个大臣含泪说道。

    太后再次点头。

    “正当如此。”她说道。

    虽然太后拿不了主意,但因为她可靠的身份。原本乱乱的大殿里变的顺畅起来。起草诏书。誊写诏书,如何安置这些人忙而不乱的运做起来。

    “还有,太后。请召集太医们对陛下进行细查。”东平郡王再次施礼说道。

    细查的意思可就会损伤龙体了,尤其是那些仵作的手段,无疑是对龙体的亵渎。

    怎么能让皇帝受这种折辱。

    太后皇后面色迟疑。

    “娘娘,陛下虽然一心求道,但一直克己,修的大道,如果不查明陛下的死因,陛下定然会被民众非议为求长生不得而亡。”东平郡王跪地说道,“娘娘,让陛下蒙受此等污名,史书记载一笔,臣不甘心也不忍心。”

    太后和皇后掩面哭起来。

    可不是,可想而知皇帝吃了所谓的始皇鼎炼出的长生丹死了的消息传开的话,人们私下会如何嘲笑皇帝,所有人不仅不会悲痛,反而会成为笑谈,甚至还会说活该。

    皇家的脸面都都丢尽了。

    “准!准了!”太后哭道。

    谢柔嘉松口气。

    皇帝虽然外表看起来无恙,但真是中毒而亡的话一定能查出来,只不过先前这些御医们根本就不敢真的细查,现在有了太后的懿旨,又有这么多朝臣们见证,他们就敢放开手脚了。

    她忍不住看向东平郡王,但并没有机会说话,按照太后和朝臣们的安排,他们这些人立刻都被分别安置在皇帝寝宫中,每个人都被单独的关起来,里外都有侍卫森严把守。

    而另一边皇帝也开始被太医们彻查死因,同时京中封禁,以及东平郡王说的外地兵马私调入京,种种要事让朝臣们忙的脚不沾地,外边得到诏书的朝臣们也都平静下来,朝堂顺畅的重新流转起来,不知不觉一日一夜就过去了。

    谢柔嘉一夜未睡,看到天亮就忍不住上前拍门。

    “郡王妃,还没下令开门呢。”外边的侍卫说道。

    “我不是要出去,你帮我看看,谢五老爷可还好?”谢柔嘉说道。

    她的话音落,就听得外边一阵喧哗,传来太后和皇后一连声唤五皇子的声音。

    声音带着哭意。

    谢柔嘉心里咯噔一下,下一刻门被打开了,晨光倾泻而入,刺的她睁不开眼。

    “嘉嘉。”谢文俊的声音从晨光中传来。

    谢柔嘉瞪大眼看着站在门外的谢文俊,再看另一边太后和皇后正抱着五皇子大哭,五皇子虽然有些憔悴但站的稳稳的正安抚二人。

    “五叔。”谢柔嘉扑进谢文俊的怀里泪如雨下。

    纵然艰险的事都重新发生了,结果总算是与那一世有不同。

    这边刚验证了丹药无毒,那边负责负责皇帝死因查验的大臣奔了出来。

    “娘娘,娘娘。”他们脸色发白声音颤抖,“陛下果然是中毒了。”

    丹药没毒,清心丸没毒,竟然还是中毒而亡。

    这分明就是借着皇帝服用丹药实施的蓄意谋杀。

    这样可以轻易的将皇帝的死因推到丹药上而不被人察觉。

    太后手脚冰凉又满心悲愤。

    “查!”她喝道,“一定要让陛下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边声音刚落,那边又有侍卫疾步而来。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太子?周成贞?跑了?

    ********************************************************************************************************************************

    二更半小时后,继续求票,谢谢,谢谢。(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而去

    周成贞跑了?

    这刚要查是谁给皇帝下毒,他就跑了,这不是摆明了做贼心虚吗?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人往他身上查吗?

    “先前也就是丹药顶着,大家不会多想,现在知晓丹药无毒,再加上他调集外地兵马的事,他肯定是嫌疑最大的。”他低声说道,“别说皇宫里的这些人了,你母亲突然进京,我和你祖父就知道有问题,所以我就跟着追过来了。”

    说到这里带着几分后怕。

    “还好你拦住她,又心思敏捷看出问题提前做了应对,要不然这次我们谢家,不,我们谢氏九族百众就都完了。”

    谢柔嘉讪讪。

    “我哪里是心思敏捷。”她说道,只是幸运的经历过一次,而且谢大夫人非要来炼丹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警惕。

    那边又传来侍卫们的喊声。

    “娘娘,始皇鼎也不见了。”

    始皇鼎?

    谢柔嘉和谢文俊对视一眼。

    “他也为了长生?”谢文俊低声问道。

    谢柔嘉却下意识的摇摇头。

    他….不是那种人吧。

    念头闪过又苦笑,他是哪种人谁又知道,看看他做的这些事。

    那边传来太后愤怒的喊声。

    “果然是他干的,这么多侍卫,宫门封禁,京城封禁,他还能跑哪里去?”

    被放出来的东平郡王疾步过来。

    “娘娘,他有外应。而且肯定已经安排了退路。”他说道。

    太后流泪抓住他。

    “他为什么要害陛下啊,陛下对他多好啊,都让当太子了,他真是跟他的祖父一样,狼心狗肺啊。”她哭道。

    “或许是因为陛下要修长生吧。”东平郡王说道。

    修长生跟他有什么关系?

    太后愣了下,可不是,皇帝长生了,还有他这太子什么事。

    “那长生,怎么可能!”她又是气又是急。

    太后虽然是个礼佛敬神的老妇人,却打心里不信长生。可笑皇帝是个读书掌权几十年的男人。却没能逃过这荒渺的痴迷。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东平郡王说道,“他从小就这样,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可是不管他想什么。他都不该做出这种事。”

    五皇子已经在安排人去捉拿追捕。

    “继续查。查陛下到底怎么遇害的。”太后抬手拭泪。吩咐道。

    但一直到傍晚,皇帝寝宫的人都被盘问无数遍得出两个结论,要么是陛下当时饮用的霜化水。要么就是除了谢柔嘉和皇帝外第三个接触到那颗清心丸的内侍。

    采集霜化水的内侍被打个半死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从谢柔嘉手里接过盘子送丹药的内侍则在干净利索的挣脱了束缚撞死在屋子里。

    这让众人认定了他是知情人,但却又就此断了线索。

    虽然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但可以肯定跟炼丹无关,所以五皇子便请求太后和大臣们决议放走谢家的人和玄真子等道士。

    虽然吃丹药吃死和被人谋害而死都不是好名声,但鉴于被谋害能给太子周成贞定罪,太后和朝臣们还是最终同意放了谢家的人和道士,对外说是皇帝突然生病,所以要请谢家的人和玄真子来做法事祈福。

    东平郡王将谢柔嘉送出宫门。

    谢柔嘉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回去,周成贞在逃,皇帝的丧事,以及更重要的新皇帝的人选都让朝堂变的暗潮汹涌。

    “需要我帮忙追查周成贞吗?”谢柔嘉问道。

    东平郡王冲她摇头。

    “不用,这些事自有官府朝廷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说道。

    帮不上忙么?

    或者说这件事他们不管。

    听他的安排就好,谢柔嘉点点头没有再说。

    “我就不跟你去王府了。”谢文俊上前说道,又看了眼谢大夫人。

    谢大夫人经过这两天一夜整个人又老十岁,精神萎靡,双眼无神。

    谢文俊的意思是看着她,免得再惹出祸事来。

    谢柔嘉点点头。

    “我先去看看邵铭清。”她说道。

    “去吧,他肯定吓坏了。”谢文俊说道。

    “倒不是吓坏了,他肯定很担心我们。”谢柔嘉说道。

    因为京城还在施行封禁,在宫门前不宜多停留。

    “明日解了封禁我们再详细说。”谢柔嘉说道,一面上车再次对东平郡王摆摆手。

    东平郡王对谢文俊颔首转身回皇宫内去了。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谢大夫人走过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哑声问道。

    谢柔嘉看她一眼。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问道。

    谢大夫人神情变得激动。

    “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们看看你多厉害,是不是就想证明我没本事,只有你才能救谢家,所以你就是不告诉我。”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谢文俊吓的一声冷汗,忙抓住她。

    “大嫂,你不要再惹事了。”他低声喝道,看着四周的侍卫。

    这些侍卫都面色木然,似乎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是殿下的人。”谢柔嘉安抚谢文俊,又看着谢大夫人,“我如果说了,大夫人你信吗?”

    谢大夫人神情一僵。

    “我说了,你还是会认为我再阻拦你,我要证明自己比你有本事,认为我要抢夺你们的荣耀。”谢柔嘉说道,“母亲,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你还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母亲。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从谢柔嘉口中说出过,谢文俊听到了却只觉得心酸。扭过了头。

    谢大夫人身子发抖。

    “还有,这件事也不用我说。”谢柔嘉接着说道,“出砂不出丹,谢大夫人,你以为祖宗留下的话是随便说说的吗?”

    谢大夫人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出了事,别总是想是别人怎么了,先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吧。”谢柔嘉说道,说罢上了车,在侍卫们的拥簇下而去。

    谢大夫人伸手掩住嘴呜咽起来,人几乎站立不住。

    谢文俊神情复杂的叹口气。上前将她搀扶上了马车离开了。

    暮色蒙蒙。皇宫里正逐一点亮灯。

    皇帝葬礼,捉拿周成贞,以及朝政之事东平郡王坚决的拒绝了太后的请求一概不参与。

    “这些事还是皇子们来做的好。”他委婉的对太后说道。

    尤其是五皇子。

    太后心里透亮,自从今天五皇子在皇帝寝宫的一番作为。皇帝入土为安之后。他作为新帝已经是万无一失的事了。

    现在正是他更添功绩收复人心的时候。

    “你及时阻止了那些被镇北王父子掌控的兵马。没有让他们进京,要不然纵然知道丹药无毒,周成贞也无人能扳倒。”太后感叹道。

    “这是臣的本分。”东平郡王说道。

    “那这样吧。陛下被毒害的事还是由你协助继续追查。”太后想了想说道。

    这件事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就是没有证据,不管最终有没有证据,最后都会公布为周成贞的恶行,而东平郡王也作为功臣得到嘉奖。

    这是一件白送功劳且只能由太后和新帝信任的人来办的事。

    这也算是给东平郡王的谢礼。

    东平郡王坐在室内,翻看查问内侍们的记录。

    “这个王德才在陛下这里服侍了十几年。”一旁的内侍说道。

    王德才就是那个给陛下捧丹药被询问时一头撞死的内侍。

    “一直老实本分,也并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也从来没有受过陛下的责罚,反而陛下对他很不错,因为他会玩变豆子让陛下开心,还曾经想要提拔他,他还辞谢了呢。”内侍接着说道,“真想不明白…”

    “你说什么?”东平郡王忽的打断他问道。

    内侍愣了下。

    “奴婢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感叹道。

    “不,你说他会玩什么让陛下开心?”东平郡王问道。

    “变豆子。”内侍忙说道,一面伸手指了指几案上的茶杯,“就是用三个茶杯扣住豆子,变来变去的让人猜,多少人盯着都猜不准,他的手可快了…”

    话说到这里他也猛地停下来,面色愕然显然想到了什么。

    手快!

    “那日王德才接过郡王妃递来的盘子的时候,周成贞突然跟问陛下用什么水,我们就都去听陛下说话,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他将清心丸换成了毒药。”

    闻讯而来的五皇子听到东平郡王的分析之后也点头带着几分恍然说道。

    “真是可恶,他怎么就下得去手!”他又恨恨说道,“我真是想不明白。”

    东平郡王若有所思。

    “我也想不明白。”他说道,低头看着几案上摆着的杯子。

    适才几个内侍用他们做了演示。

    可是就算是这个王德才干的,但也没证据证明就是周成贞指使的。

    一番彻查下来,虽然太后和皇后说周成贞随意出入宫廷,但他在这宫廷中竟然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牵扯痕迹,除非王德才指正他,否则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那他跑什么?又不是事情败落无可退路了,至少现在他还占据优势,但就因为他这一跑才破了局面。

    这个周成贞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干什么都像是儿戏,但偏偏这儿戏又往往惨烈,说他势在必得算无遗漏吧,他又说撒手就撒手,就好像下棋正对持到要紧时候,他自己掀了棋盘不玩了。

    “现在还没有周成贞的踪迹吗?城门那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肯定是有他的人…”

    耳边传来五皇子和侍卫们的说话声,东平郡王却一个机灵。

    “不好。”他说道。

    五皇子和侍卫们被打断看过来,才要问什么不好,东平郡王已经疾步向外而去。

    怎么了?

    五皇子不解的忙让人跟上。

    ………………………………………………………………

    “郡王,你回来了。”

    安定王府开门的管事高兴的施礼,看着还未下马的东平郡王。

    “郡王妃呢?”东平郡王问道。

    管事愣了下。

    “郡王妃还没回来。”他说道。

    话音未落就见东平郡王已经疾驰而去。

    青云观里,邵铭清从一群刚被放出来还惊魂未定的道士中跑出来,看着下马的东平郡王。

    “你说什么?”他神情也变得惊骇,“她没有来我这里,我正想去给她说一声我没事,会不会去谢五爷那里了?”

    话音落,因为听到东平郡王派去的侍卫问询的谢文俊一同疾驰而来。

    “没有,我和她在宫门口就分开了,她说要来见你的。”谢文俊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见了?”

    邵铭清将手攥的咯吱响。

    “周成贞!”

    周成贞!(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一别

    蒙在头上的布被扯了下来,但谢柔嘉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夜色浓浓,寒气凛凛,身下是冻凉的土地。

    “对不住了柔嘉小姐。”阿土说道,“实在是不敢见大巫你,用了些下作的手段,小巫冒犯了。”

    谢柔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眼前陡然亮起光,是八斤点亮了火捻子,但下一刻就被阿土掩灭。

    “你干什么?点什么灯,要让别人发现吗?”他说道。

    “我怕黑嘛。”八斤说道,往谢柔嘉身边挤了挤,声音带着好奇,“柔嘉小姐什么时候能说话?”

    阿土干笑几声。

    “我希望她永远不再能说话。”他嘀咕着,“要不然报复我我可就惨了。”

    脚步声从一旁传来。

    “好了,你们走吧。”周成贞的声音传来。

    阿土高兴的应声是,八斤站着没动。

    “你还干什么?”周成贞说道。

    “世子爷。”八斤陡然拔高声音,“你不要我了?”

    周成贞嗤声。

    “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添乱。”他说道,带着几分不耐烦,“滚远点,别连累我。”

    谢柔嘉听得噗通一声满耳都是八斤的干嚎声。

    “世子爷,八斤就是死也要跟你死一起。”

    周成贞幽幽的叹口气。

    “八斤啊。”他说道,忽的声音拔高,“八斤!地下有只手伸出来抓住了你的脚!”

    八斤怪叫一声跳起来。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人倒在地上。

    听声音是被周成贞打倒了。

    “世子爷!”阿土吓的噗通一声也跪下来,“老奴一定不会出卖世子爷的!”

    “出卖我你也没什么好处。”周成贞说道,“从现在起你要想保住你的命,就只有一个办法,你可知道是什么?”

    “请世子爷说,老奴多谢世子爷指点。”阿土说道。

    “就是离我远远的,再不提再不见我这个人。”周成贞说道。

    这的确是,要不然不是被逼着去追捕周成贞,就是被当做同党格杀勿论,最好的就是再不跟他有牵扯。

    阿土连连点头应声是。

    “带着他走吧。”周成贞说道。

    八斤吗?

    阿土愣了下。

    “我知道阿土你这种人为了活命。一定会照顾好你自己的。”周成贞说道。却没有再说为什么要他带八斤走。

    阿土也没有再问。

    谢柔嘉听得咚咚两声,很显然是阿土在叩头。

    “那我们走了,世子爷你保重。”他说道。

    周成贞嗯了声。

    “把她的禁咒解开吧。”他又说道。

    阿土干笑两声。

    “我也解不了,等再过一会儿柔嘉小姐肯定自己就解开了。”他说道。

    世子爷不是说了吗。他可是个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自己下了那么重的咒术。当着这位小姐的面解开,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周成贞没有再说话。

    听到悉悉索索的人被拖起的声音。

    “世子爷,你保重。”阿土说道。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走了没几步又停下,“世子爷,其实咱们干吗跑啊?明明还能翻盘呢。”

    “没意思,懒得玩了。”周成贞懒懒说道。

    阿土干笑两声。

    “那我们走了,世子爷,你保重。”他说道,“要是你再想玩了,随时召唤我们。”

    周成贞笑了。

    “好啊。”他说道。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的又消失,四周恢复安静。

    谢柔嘉感觉周成贞坐在自己身边。

    “哎。”他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能说话了没?”

    谢柔嘉没有反应。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周成贞用手戳着她哈哈笑。

    笑了一刻停下来。

    “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要是能说话,现在又该吵起来了。”

    他点亮了手里的火捻子,照着谢柔嘉的脸。

    谢柔嘉也看清了他。

    一片漆黑的荒野里在二人的面前亮起这一点火光,照的面孔忽明忽暗,四周更加的看不清了。

    “谢柔嘉,我给你道个歉。”周成贞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周成贞对她龇牙一笑。

    “这事真不能怪我。”他说道,“我可真不是故意对你的,这不,我想来想去不安心,我得给你说清楚,所以就把你请出来了。”

    谢柔嘉的嘴唇动了动。

    周成贞啧的一声,冲她挑眉。

    “你看你看,是不是在骂我了?”他伸手戳她的脸说道,“是不是又说呸呢?”

    戳了两下又松开手吐口气。

    “你说你可真是难伺候,你说你要丹女吧,我特意给你弄了始皇鼎来帮你,你不仅不要,你还拱手让人,好啊,你不要丹女不要谢家,我就把谢家毁了吧,你又跳出来替谢家挡罪。“

    “谢柔嘉啊谢柔嘉,你跟我是不是冤家啊?”

    谢柔嘉看着他。

    “你杀皇帝夺帝位也是为了我?”她说道。

    周成贞哈的一声。

    “你能说话了!”他笑道,伸手一拍她的肩头,“就知道我媳妇很厉害了,阿土这老妖怪用上了始皇鼎让你中招,这么快就解了。”

    谢柔嘉被他拍的向一边倒去,周成贞又笑着将她拉住。

    “还没全解了啊。”他说道,“那也厉害。”

    “周成贞,你到底想干什么?”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笑了。

    “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他问道,“也就是说你觉得我不是为了当皇帝?”

    说罢抬手又拍了下谢柔嘉的肩头。

    “就说你是我媳妇嘛。别人看到我做的这些就只会想到谋朝篡位什么的,一点新意也没。”

    谢柔嘉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看着他。

    周成贞挑挑眉。

    “好好,我好好说。”他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就是顺水推舟,他们要玩,我就陪他们玩。”

    说到这里哈哈一笑。

    “我玩死他们。”

    “玩死他们你能得到什么?”谢柔嘉说道。

    “得到什么?得到的多了。”

    周成贞展开手拔高声音。

    “玩死他们我高兴,玩死他们看别人傻眼我高兴,玩死他们我就是皇帝,我皇帝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到时候先把你们都下牢狱。玄真子这群牛鼻子肯定要死,他们得被黑锅,他们死了,事情也就解决了。谢家呢。处置掉谢大夫人谢文兴就差不多了。反正他们两个你也不在乎,至于你呢,用杯假毒酒假死了事。”

    “周衍这个老不羞的。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条命,让他滚蛋远远的,这辈子别来我跟前碍眼。”

    说到这里他伸手戳了下谢柔嘉的肩头,又指了指自己。

    “然后,就剩我们两个。”

    “你说我能得到什么?江山和美人呗。”

    声音停下来,原野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可是我觉得大概是得不到你了。”周成贞又叹口气说道,“想到到时候你凶巴巴的闹腾的样子,我就觉得烦,打你也不是,不打你也不是,真是麻烦,太烦了,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玩的,杀了你吧,倒是不烦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一个人,真是没意思。”

    他说着伸手将谢柔嘉抱在怀里。

    “我一个人真是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你没有意思,就可以无视别人的意思了吗?”谢柔嘉说道,“就可以肆意的杀人了吗?”

    “是啊。”周成贞笑道,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行了傻丫头,别跟我说道理了,我是被当做畜生养大的,畜生哪里在乎这个。”

    说到这里又一笑。

    “你看,就算你们不来抓我,我不是还要抓你。”

    “那你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了。”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笑了。

    “那太好了,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也行啊。”他说道。

    他的话音落眉头一皱,匍匐在地上,嗬了声。

    “来的还真快。”他说道,“媳妇我跟你说,周衍这小子手下养着的术士没有一百也有**十,也就他会装,动辄出事就只会怀疑我,那老小子什么坏事干不得。”

    “可是他什么坏事都不干。”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一把将她拎起来。

    “你还是不说话的好。”他说道,将谢柔嘉抱起来疾步而行。

    ………………………………………………….

    邵铭清勒住马停下,看着一片漆黑的天地。

    “不行,他们的气息被掩盖了,根本就看不出。”他说道。

    身后马蹄急响,一群高举着火把的人马奔来。

    “你们郡王呢?”邵铭清问道。

    “郡王走的太快了,我们追不上。”为首的护卫说道。

    走得那么快,找的方向对不对呢?

    邵铭清咬咬牙。

    “走。”他说道,纵马疾驰。

    暗夜里骑马其实并没有多少优势。

    马儿一声嘶鸣跪倒在地上,东平郡王就地翻滚起身,没有再停留等候身后的人赶上更换马匹,径直向前奔去。

    夜色渐渐褪去,视线里变的朦胧,可以看到起伏的山脉,被雪掩盖的嶙峋的山石树木,地上也终于出现一行散乱清晰的脚印。

    “谢柔嘉!”

    东平郡王大声喊道,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是因为有人走动,一群鸟惊飞在山间。

    周成贞停下脚回头看了眼,光秃秃的树木挡住了山下的视线。

    “….那次你睡到半夜,很显然累坏了。我捏你鼻子你都不知道…”他继续说道,一面迈步疾行。

    “那是因为我自己把自己打晕了,不是信任你,而是…..”谢柔嘉说道。

    “你就是信任我!”周成贞吼道打断她的话,抱着她的手用力攥紧,晨雾中的神情狰狞,“你就是信任我!我们一起往镇北去,我们一路上过得很开心!你要是再敢胡说,我现在就鞥把你扔下山去!”

    谢柔嘉看着他,笑了笑。

    “你要扔早些扔。再过一会儿。你就没机会了。”她说道。

    她现在能笑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解脱禁咒恢复如常。

    “我从来没用巫术害过人,但既然你不是人,那也就无所谓了。”

    周成贞哈哈笑了。

    “好啊。看看谁快。”他说道。疾步前行。

    “周成贞!”

    东平郡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周成贞回头。看到东平郡王追了上来,手里举起一把弩箭。

    “把人放下。”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冲他嗤声一笑,理也不理继续前行。

    嗡的一声响。

    周成贞的脚步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一只箭射穿了他的小腿。

    血瞬时在残雪遍布的地上如同梅花绽开。

    谢柔嘉并没有因为他的跪下而滚落,依旧被他稳稳的抱在怀里。

    山下更多的马鸣人沸传来,显然人马追了上来。

    东平郡王举着弩箭奔过来。

    周成贞发出几声笑。

    “认为我不舍伤她,那可不一定,伤了她,我陪她。”他说道,一咬牙再次站起来向前而去。

    方向竟然是一旁的悬崖。

    “周成贞!”东平郡王吼道,再次扣动弩箭。

    周成贞已经到了悬崖边,箭直直的刺入他的后心,但并没有让他就此停下而是向前扑倒。

    “那就一起死吧。”他喊道,伴着这句话拖着谢柔嘉冲下了悬崖。

    谢柔嘉只觉得身子陡然悬空,但只是一瞬间坠落就停下来,碎石从身边扑扑而落。

    “周衍!”

    她抬起头。

    东平郡王人也悬空,一只手扒住悬崖边,一只手抓住了谢柔嘉的手腕。

    他可不是只抓住了自己一个人。

    谢柔嘉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腰的周成贞。

    周成贞看着东平郡王笑了。

    “十九叔,你的力气真大。”他嘴角有血流出来,笑道。

    力气大也撑不住的!

    谢柔嘉的念头闪过,身子就猛地下坠,一声尖叫后再次停下来。

    东平郡王又攀住了一块山石。

    但相比于悬崖边,崖壁上的山石更加薄碎。

    谢柔嘉甚至能听到山石裂开的声音。

    “十九叔,你原来想和我们死一起啊。”周成贞再次笑道。

    “周衍!松手!”谢柔嘉喊道,抬头看着东平郡王。

    东平郡王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似乎全身心都凝聚在攀住的石头上,抓着谢柔嘉的手青筋暴起。

    山上的人声已经隐隐能听到了。

    再坚持一会儿,等他们来了,就没事了。

    谢柔嘉只觉得身子一晃,她不由再次叫了声,但并不是东平郡王脱手,而是周成贞用没受伤的脚踢了崖壁。

    “对啊,十九叔,松手吧。”他还哈哈笑。

    “周衍,你要是不松手,我就咬舌自尽了。”谢柔嘉喊道,眼里已经急的冒出眼泪,“你信不信!”

    东平郡王依旧一语不发,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握紧了几分。

    周成贞的手捏住了谢柔嘉的下巴。

    “算了,还是舍不得。”他叹口气说道,“谢柔嘉,你说我上辈子欠你一条命,那这辈子我还给你吧。”

    话音落,谢柔嘉就觉得腰里一松,攀着她的周成贞向下坠去。

    周成贞下坠的速度很快,又似乎很慢,谢柔嘉似乎看到他对她一笑,但转眼间人就消失在缭绕的山间雾气中。

    消失了。

    谢柔嘉只觉得身子一悬空,人被拽了上去,耳边嘈杂声一片。

    *******************************

    今日一更。(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事后

    东平郡王的侍卫们将他们拉了上去,还没站稳,谢柔嘉就被东平郡王抱在怀里。

    “没事了。”他拍抚着她的后背说道。

    谢柔嘉大口大口的呼吸,双耳嗡嗡响成一片,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重复周成贞松手跌去的一幕,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背上的手始终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拍抚着,从最初的毫无感觉到渐渐的感觉到节奏感觉到衣衫上的汗水在感觉到寒意,她的身子也终于从禁咒中解放。

    或许是僵硬太久,又麻又软几乎站立不稳,她不由也抱紧了东平郡王。

    没事了,没事了。

    奔过来的邵铭清看着相拥的二人停下脚,将到了嘴边的那句谢柔嘉又咽回去。

    没事就好。

    他长长的吐口气。

    ………………………………………………………….

    天光大亮站在悬崖边上依旧看不清下边,云雾依旧缭绕。

    这是西山最偏僻陡峭的一处所在,一向人迹罕至,而这悬崖更是险峻,侍卫们已经来回试了很多遍都无法攀爬下去,扔下去的石头也久久没有回声。

    “不用再找了。”东平郡王说道,“这么深的悬崖他活不了了,更何况他还中了两箭,其中后心的是致命的。”

    侍卫们领命应声,传唤收队。

    “殿下。”

    谢柔嘉和邵铭清从一旁走过来。

    “怎么了?”东平郡王说道.

    “你看这个。”谢柔嘉说道,从怀里拿出两物递过来。

    始皇鼎!

    “这个。是他塞给你的吧。”东平郡王立刻想到了。

    始皇鼎是被周成贞从皇宫拿走了,因为身体僵硬没有知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塞给她了。

    “你拿去交给….”谢柔嘉说道,话没说完就见东平郡王一扬手,她不由惊叫一声。

    始皇鼎跌入悬崖转眼消失在视线里。

    “你干什么?”她惊讶的问道,“这是始皇鼎啊,你怎么不交给新皇帝啊。”

    就算不是皇帝要的,这也是他们父子甚至很多人争抢寻找这么多年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了?

    东平郡王看着悬崖下。

    “这种东西仅仅出现一次,就让陛下三代手足相残。传下来这千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它本身无恶,但却被人的恶念贪欲浸染,还是让它离开人世,既放过了人心。也让它不再受亵渎。”他说道。

    就让它跟着周成贞一起消失吧。

    谢柔嘉看着他。又看了看悬崖。笑了笑。

    “那走吧。”她说道。

    回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已经解除封禁了,心惊胆战的人们都从家里走到街上。很快京中寺庙的钟声都敲响了,宣告了皇帝大行的消息,经过两日的封禁,京中的人们已经猜到了,所以并没有太过于惊慌。

    接下来就是宣告太子周成贞的恶行,皇帝的葬礼等等一系列事,等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正月里。

    因为皇帝新丧,这个年京城里过的比往日冷清很多,不过又因为新帝未定,私下暗潮汹涌。

    不过这一切都跟谢柔嘉等人无关。

    谢文俊带着谢大夫人在宣告了皇帝的丧事后,就离开京城回彭水去了。

    在五皇子的安排下,玄真子带着弟子们参加了皇帝的葬礼,算是平息了京中民众对青云观的质疑,挽回了龙虎山道家的声名。

    谢柔嘉则借着被周成贞挟持的事在家休养几乎一个月没出门,也不见任何访客。

    反正安定王府因为王妃身子不好几乎没有应酬,大家也没什么奇怪的。

    东平郡王回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笑声传出来。

    “郡王妃和邵道长在打牌。”两个丫头笑道。

    “邵道长来了?”东平郡王问道,不待丫头们回答又点点头,“是该来。”

    该来?为什么?

    丫头们不解,看着东平郡王走了进去。

    谢柔嘉正将牌扔下去夺邵铭清的牌。

    “你耍赖!给我看看!才不信你赢了。”她说道。

    邵铭清嗤声。

    “你这才是耍赖。”他说道,“认清现实吧,你就是傻,次次输。”

    小玲和一旁的丫头们笑的掩嘴,还是谢柔嘉先看到东平郡王进来了,大家忙散了。

    邵铭清施礼。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谢柔嘉问道,一面接过茶捧给他,动作熟练又随意。

    “五皇子的登基事宜也就这几天了。”东平郡王说道,“这种事宗室子弟就要回避一些。”

    果然是五皇子为新帝啊。

    谢柔嘉和邵铭清都没有意外。

    东平郡王却想到在御书房五皇子的话。

    “十九叔,那个丹药真的有效。”他说道,眼神亮亮,“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长生,但我这些日子觉得特别有力气和精神,这么忙这么熬夜一点也不累。”

    东平郡王笑了。

    “殿下,是可堪重任,压力越大精神越好吧。”他说道。

    五皇子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十九叔,不如让郡王妃再炼几个丹…”他说道。

    “陛下,始皇鼎已经没有了。”东平郡王说道,“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五皇子一脸的遗憾和恨恨。

    那个悬崖他也派人去找了,下到悬崖地着实费力,更何况始皇鼎在没在周成贞身上还不一定。

    “陛下如果对丹药感兴趣的话,不如先让玄真人试试吧,毕竟他才是正宗的丹家。”东平郡王说道。

    玄真子啊。

    虽然说皇帝不是吃丹药死的,但到底也是因为吃丹药的机会。

    相比于长生,他现在更重要的是坐稳皇帝这个位子。

    “那还是算了,我对目前的一切都很知足,大道暂且不求了。”他笑道。

    现在知足是因为尚有未尽的事,等有一天一切都在掌控中人心就会不足了。

    所以始皇鼎绝对不能留。

    要不然作为用始皇鼎炼出丹药的谢柔嘉就永远不能摆脱。

    或者,周成贞将始皇鼎带走,又最后送给谢柔嘉,也是因为这个?

    “哦对了。”五皇子说道,打断了东平郡王的走神,“玄真人请辞要离京回龙虎山去。”

    要走了?也是该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玄真子已经服侍了两代天子,凭着这积累下来的人气获得新帝的倚重再将国师的衣钵传下去也不是可不能,只是可惜出了皇帝被毒害而亡的事,到底让新帝心生忌讳。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

    谢柔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东平郡王看过去。

    “是不是五皇子问始皇鼎的事了?”谢柔嘉问道,眼中几分忧心。

    当初是他父亲和镇北王看管始皇鼎,结果丢失了,被皇帝猜忌了这么久,现在始皇鼎又是在他追查的时候不见的,就算说是跟着周成贞一起消失的,皇帝都是多疑的,而且现在东平郡王跟自己还是夫妻的名分。

    东平郡王笑了笑。

    “没有,五皇子没有问,他问的是关于玄真子的去留。”他说道。

    玄真子的去留?谢柔嘉立刻被吸引了,抛下始皇鼎的担忧。

    “玄真人要请辞回龙虎山,五皇子犹豫要不要留他。”东平郡王说道,看了眼邵铭清。

    邵铭清轻咳一声。

    “是,我是来告辞的。”他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瞪眼。

    “这么说你不是来陪我玩的?”她咬牙说道。

    邵铭清笑了。

    “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他说道。

    “这么说玄真人已经做好了选择了?”东平郡王说道。

    邵铭清点点头。

    “师父说这次能迈过这个大劫,我们龙虎山也算是死而复生,旧的荣耀达到顶峰已经死去,而新的大道又要开始,这次就是更广阔的大道。”他说道,“所以他要回龙虎山潜心修道,在红尘间历练。”

    “说白了就是不想再伺候皇帝了呗。”谢柔嘉说道,“那你呢?也要跟着走去修道了?”

    “我当然要修道啊,我是道士。”邵铭清笑道,“不管我当初是为了什么入道的,迫不得已也好,谋求富贵也好,但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就是我心甘情愿的,不能因为曾经是迫不得已做过的事就可以不算数。”

    ************************************************

    写出二更了,继续求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离心

    谢柔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她感叹道。

    这臭丫头!

    邵铭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拍下她胳膊。

    “别动手动脚的。”他瞪眼说道,看了东平郡王一眼,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的话没有说出来。

    东平郡王笑了。

    “是好孩子。”他说道。

    邵铭清干笑两声。

    “那什么时候走啊?”谢柔嘉说道,“该不会一会儿就走吧,还有要是殿下不说,你是不是还要一声不吭的偷偷走了?”

    这是还在抱怨上次的事,邵铭清抿嘴笑。

    “没那么快,得等新帝登基之后才会递交国师等赏赐法冠衣袍等物请辞,陛下会挽留,如此一两次后才会最终同意,算日子应该是出了正月开春之后了。”他说道,“这时间足够让我吃你十七八顿送行宴。”

    可是送行宴到底是让人伤感的,送邵铭清出去的时候,谢柔嘉变得沉默。

    “你有没有接到彭水的信?”邵铭清忽的说道,想要把气氛调起来,“柔清给我写信说,现在郁山的矿工们开始变得抢手了,自从过了年安哥带他们去阻止了一个矿井塌陷,救出了十七八个矿工,他们就被各个矿上抢着请了。”

    这些事谢柔嘉当然也知道了,不过听了还是高兴的笑了。

    “有意思吧,一群等死的废物成了能救命的,谁能想到。”邵铭清笑道。

    “物尽其用。生而为灵,都是有用的,哪有什么废物,就看怎么用。”谢柔嘉说道,“他们在矿山矿井经历过生死和危险,也就了解生死和危险,在这一点上教授引导他们,就能让他们事半功倍。”

    邵铭清含笑摸了摸她的头。

    “哦我说错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只有我们最厉害的嘉嘉能想到。”他说道。

    谢柔嘉呸了声,这次真的哈哈笑了。

    “好了。别送了。回去吧,我又不是今天就走。”邵铭清说道,又回头看了眼,凑近她低声。“你看。你丈夫都追出来了。别让他等着了。”

    谢柔嘉再次呸了声。

    “你丈夫!你丈夫!”她说道,说到这里又想到以前在郁山也这样斗过嘴,不过那时候说的丈夫是安哥俾。她不由再次哈哈笑了。

    邵铭清显然也想到了,不由也莞尔。

    一眨眼过去三年了啊,从十一岁的重生到现在十五岁。

    再过一年她就该成亲了,如果按照那一世的轨迹,十六岁的她就该和安哥俾成亲了。

    “行了,别傻笑了,他是不是有事找你?”邵铭清说道,打断谢柔嘉的神游天外,再次回头看后边。

    谢柔嘉这才回头,看到东平郡王走过来。

    “殿下…”她说道。

    “谢家出事了。”东平郡王说道。

    ……………………………………………………………………..

    这个新年因为皇帝丧事,彭水也是禁了娱乐,正月里谢氏一族所在之处显得有些凋零。

    这并不是因为缺少了以往的奢华的彩棚彩旗,而是因为进出其中的人的神情,不管男男女女都一脸愁容凝重,小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被大人们吓得也都大气不敢出。

    谢家大宅的厅堂里,挤满了人,或者坐或者站,有的有茶水,有的没有,不过现在也没人计较这些。

    “怎么人还没来全?”其中一个老爷没好气的喊道,“他们为什么都还不来?出了这么多事,他们还坐得住!”

    有人在一旁嗤声。

    “怎么坐不住?反正被人抢了的销路的又不是他们的砂行。”声音里满含怨气。

    “怎么不是他们的砂行?”又有人生气的说道,“谢氏一体,所有的砂行矿山虽然名义上分给各家,但咱们谢氏是一体的,我们的被人夺了,他们的也早晚能被夺。”

    “就是,他们不说帮忙一起对付外人,反而一副搂着自己的产业躲开的样子,真是让人寒心。”这话让更多的人乱纷纷的符合。

    “要不然怎么办?”也有人冷冷说道,“谢氏一体,那是因为谢氏这个名号,谁管是东府还是西府,是大老爷还是七老爷八老爷,现在不是大家不齐心的问题,而是谢氏这个名号毁了,臭了,没人当回事了,就跟一块肥肉扔进狗窝,外人能抢,自己人也要抢,现在谁抢到就是谁的,也别提什么一体不一体了,都他娘的自己靠自己吧。”

    这话让在场的人心底发寒,这也是众人不想承认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最先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大概是一个行脚的小货郎给一个拉着孙子逛街市的老妇人推荐一袋子朱砂。

    “哎呦我们彭水谢家满街都是朱砂,你这个小货郎卖这个岂不是要饿死。”老妇人好笑的说道。

    小货郎却没有羞惭的跑开,反而带着几分试探。

    “用惯了谢家的朱砂,也试试别家的嘛。”他说道,“也许更好呢。”

    老妇人的脸色一变。

    “哎呦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巫清娘娘也是你能亵渎的。”她不高兴的说道。

    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大喊大叫的打过来。

    “大娘,巫清娘娘是巫清娘娘,谢家是谢家,我可没有说巫清娘娘不好,我只是说朱砂。”小货郎赔笑说道。

    街上喧闹声声,人来人往,但小货郎觉得自己和这老妇人被隔绝了一般,呼吸都停滞了。

    老妇人看着他手里递来的纸包,忽的伸手接过。

    “你这多少钱?”她说道。

    小货郎觉得天好似被劈开了一般。

    “不要钱不要钱。大娘你拿着用用试试。”他竭力的压抑着激动,不仅如此,还抓了一把糖塞给吮吸手指的小童,“拿着玩拿着玩。”

    老妇人没想到会沾着这便宜,乐滋滋的拉着孙子走开了。

    就是从那里以后,货郎来卖谢家之外的朱砂,而街市上也越来越多的开起其他人家的朱砂行,他们不仅不要脸的把朱砂的价格压成最低,引得百姓们趋之若鹜,还竟然敢去找大的采买。大言不惭的说他们的朱砂比谢家的好。而且还便宜,而更气人的是,那些采买们都瞎了眼的听信了他们的话。

    短短几个月,谢家的朱砂生意损失了三分之一。从来没在意过生意。只管坐着躺着就能获利丰厚的谢家老爷们这才察觉不对了。

    以前卖不出是因为需求方不需要。但现在卖不出是因为被别人抢占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有人去质问时,那边的人竟然说出吓人的话。

    “拉倒吧。你们谢家的砂毒死了皇帝,谁还敢用啊。”

    毒死皇帝!

    虽然传来的消息说皇帝病逝,但皇帝是被太子毒死的消息也私下传开。

    太子是谁,太子是周成贞,那个曾经做过他们谢家上门女婿的人。

    这一下谢家可掉进泥坑里了。

    “这是胡说八道!要是谢家的砂有毒,怎么谢家没有被治罪!”

    这是多简单的道理,但是偏偏没人信,反而那种谣言越传越甚。

    “让大夫人出来辟谣!”

    但谢大夫人却闭门不出,据说是谢柔惠有身孕了,一心只等待新丹女出世。

    而谢大老爷则趁着砂行生意不好,抢夺起矿山来,这样干的还不止他一个,东府西府几个长老们也纷纷如此,看紧自己的矿山,借着朱砂销量减少囤积来要挟其他人用矿山来换取流转的资金,一时间谢家乱成一团。

    这已经是请求召开的不知道多少次长老会了,但来的长老们越来越少,到现在干脆都不来了。

    “这算什么?连外人都不如,还称什么一家子,分家算了。”有人气愤的喊道。

    分家这个念头闪过,厅中的人们都沉默了。

    “分了家的谢家,还是谢家吗?”有人喃喃说道。

    所以大家现在就根本不管大家,只管小家,所以才拼命的捞自己的好处…..

    门外有人轻咳一声。

    “不是说开会吗?怎么就这点人啊?”

    谢文昌!

    厅中的人都看过去,看到穿着锦袍的谢二老爷谢文昌。

    相比于众人的皱眉不展,他一脸悠闲,手里还握着一个小茶壶。

    谢文昌,谢二老爷,现在应该是家里最悠闲的人,最不愁将来的人,因为他有一个好女儿。

    那个女儿名声盖过了谢家的丹女,独霸郁山,能行巫能点砂,手下更有一群能解决矿山事故的矿工,而且据说他的女儿还要接受矿工,亲自授予技能。

    郁山的矿虽然不出砂了,可是它出人了,而且出的是哪个矿山都离不开的人。

    “二老爷!”有人立刻站起来,“您快请坐,您快进来,就等你了。”

    既然现在分家势不可挡了,那就也必须为自己捞好处了。

    而谢文昌是必须拉拢讨好的那一个,以后自己家的矿山可全指望他呢。

    更多人的站起来。

    “二哥,你可拿个主意吧。”

    “二叔,这真没办法了。”

    他们乱哄哄的说道。

    看着这些热忱甚至讨好的神情,谢文昌哈哈笑了,端起茶壶吸溜一口。

    “哦对了,你们看这东西。”他举起茶壶想到什么对大家说道,“老白家送的,老白家的二小子说这是什么最新的喝茶的方法。”

    他说着摇摇头。

    “茶不煮着吃还叫茶嘛,真是一代不一代。”

    那你还拿着出来显摆,看看这茶壶的工艺肯定价值不菲。

    老白家?

    白家?

    听说老白家的矿上出事也去请教郁山的柔清小姐了,柔清小姐竟然也派了人去帮忙。

    那可是外人!

    “以后分家了,都是外人。”有人低声提醒道,“还是趁着是自己人的时候快拉拢吧,人家现在离了谁都能活。”

    众人都堆起笑,认真的听着谢文昌东拉西扯,纷纷吹捧。

    “二老爷,你看家里的事,怎么办吧。”拉扯一番后,有人再忍不住急道。

    谢文昌却笑呵呵的拂了拂站起来。

    “我知道什么啊,我一没有矿山,二不管砂行,现在就是靠儿子们养老了。”他说道,“你们忙你们忙。”

    竟然抬脚走出去了。

    一屋子的人愕然。

    “都他娘的一个个只顾自己!还好意思说什么一家人!”有人恨恨说道。

    屋子里的人有愤愤的有失望的,但也有人神情变幻。

    “你们听说了没,老白家送给二老爷的可不只是这一个茶壶。”他低声说道,“据说给了他半个矿山。”

    屋子里的人对视一眼响起一片议论声。

    “我也听说了,不止老白家呢,西府好几个人私下都给他了,就是为了请柔清小姐去做个祭祀。”

    “对对,我也听说了,现在二姥爷家不分白日晚上都被人围着门,可热闹了。”

    这让众人又是嫉妒又是愤愤。

    “有什么啊,他不就是凭着二小姐把经文教给了他女儿嘛。”

    经文!

    “哎,经文能教给他女儿,也自然能教给别人。”

    “对啊,要说分家,经文也得分,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是大家的,凭什么他们大房拿着。”

    这一句话如同一个水星掉在油锅里,瞬时炸的满锅乱响,也如同火星掉在枯草上瞬时燎起一片。

    谢氏一族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谢家大宅。(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堕入

    “他们说要什么?”

    谢大夫人坐在屋子里眯着眼问道。

    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她得了一场风寒,回来之后就一直缠绵不好,又为了压制谢柔惠耗费了精神,以至于风寒好了之后,眼有些看不清东西了,所以更闭门不出,外边的喧闹也一概不理会。

    谢家的朱砂生意被抢了,谢家的矿山被人故意惹事了,谢家的老爷们私下争抢瓜分家里的产业,这些事她都知道,但是管他们呢,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她再养出一个好丹女,一切就都不是事了,失去的会回来,散了的会再凝聚。

    “他们说要经文。”两个丫头颤颤说道。

    “经文?”谢大夫人冷笑,“他们可真敢开口,经文也是他们能要的吗?”

    “他们说都是祖宗留下的,所以要大家分。”丫头低头说道。

    谢大夫人哈哈笑了,笑的发涩的眼生疼。

    “现在说要分了,以前几辈子都没人想要分,没事的时候共享富贵,遇到难事就只想自己了。”她说道,又猛地一甩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扔了下去,“让他们给我滚!”

    丫头们吓的哆嗦退了出去。

    “母亲,让他们滚,光摔茶杯没用的。”内里传来谢柔惠的声音,人也慢悠悠的走出来。

    相比于谢大夫人的形容,她也精神不到哪里去。

    她是被押送回来的,等谢大夫人从京城回来。立刻就要她跟人成亲生子,谢柔惠自然不从,母女二人你提防我我提防你,同时还想着能压制控制住对方,结果斗法不相上下。

    “把你想要控制你女儿被人糟蹋的本事拿出对付那些人,才是最管用的。”她冷冷说道。

    谢大夫人神情木然。

    “你也就敢在家里这么厉害。”她说道。

    谢柔嘉冷笑要说什么,谢大夫人骂了一声滚,谢柔嘉没有再说话转身进去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消停。

    围在门前吵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原本站在背后的老爷们也走了出来。要求跟谢大夫人谈谈。

    谢文兴一概不管干脆住在砂行不回来。谢大夫人依旧闭门不理会,一心的调制能破了谢家人不受谢家巫术侵害的法子,好让谢柔惠不再反抗乖乖听话结婚生子,同时还要防备着谢柔惠对她下杀手。根本就没精神去理会别的事。

    但她的巫蛊还没调成。外边闹的更凶了。

    这一次家门被砸开了。

    “你们竟然敢砸我的门?”谢大夫人站在台阶上说道。

    在人群面前她没有眯眼。不想让人看出她眼睛有问题。

    她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一堆人涌进来,从气息上能分辨是家里人,但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陌生的气息。而且是巫的气息。

    巫!

    谢大夫人大怒。

    “什么人!”她喝道,伸手指着。

    影影绰绰的人群一阵慌乱,有几个人噗通跪下来。

    “你们这些巫竟然敢进我谢家的门,还敢坏我大门!”

    同时心里又满满的悲哀。

    以前这个大宅里巫走进来半点不敢冒犯,别说不敢冒犯了,他们根本就不敢走进谢家的大门,哪里用得着她出手威胁。

    “大夫人!”谢家几个老爷的声音喊道,“我们也不想的,谁让你你先用巫术害我们的。”

    谢大夫人冷笑。

    “我用巫术害你们?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这种可笑的污名都敢按我头上了?”她说道。

    “什么污蔑你,现在满大宅子都跑着蛊虫,多少人都被咬伤了倒地不起,你自己看看。”

    谢大夫人听到谢存礼的声音喊道,紧接着就是乱乱的脚步声眼前的人影散开,让出一片地方,谢大夫人忍不住眯了眯眼,模模糊糊看到那里摆着门板其上躺着好些人,从气息分辨男女老幼都有。

    “胡说,他们才没有被蛊虫所伤,再说谢家人怎么会被巫蛊伤到!”谢大夫人喝道。

    “他们的确不是被蛊虫直接伤到的,可是那些蛊虫被控制着运毒在井水吃食里下毒!”

    谢存礼的声音喊道。

    用蛊虫下毒?

    谢大夫人愣了下,耳边更多的声音喊起来。

    “现在满院子都是虫子!大人孩子们坐立不安,寸步难行。”

    “井水都被下毒了,现在吃水还要去外边背,都没法跟外边人说,满彭水的人都看笑话了!”

    “你是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吗?”

    男人骂女人哭孩子们叫乱成一团。

    谢大夫人眼前越发的模糊,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大夫人,我们没办法了,只能请来外边的巫来帮忙了。”

    请来外边的巫来对付自己家的巫,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啊。

    “我没有用巫蛊害你们。”谢大夫人木然说道。

    “不是你就是谢柔惠。”谢存礼喊道,“反正就是你们母女两个,你母亲脾气不好,却从来没有害过家人,你倒好竟然害人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一代不如一代?她不如母亲?

    别人说也就罢了,谢存礼这个从小就在耳边指责母亲夸赞她的人说出这样话的真是可笑。

    “你说的没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谢大夫人说道,“不过就算你们一代不如一代,我也不会用巫术去害你们。”

    “那谁知道!你们母女两个天天在家里炼蛊!”

    “就是,我们算什么,你们连自己的嫡亲都能下毒害死,害我们不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吗?”

    有女人的尖叫声喊着。

    谢大夫人大怒。

    “害死嫡亲是什么意思?”她喝道。

    “什么意思?大夫人,那次老夫人根本就不是被杜望舒气的差点死了。而是被谢柔惠下毒…….”有尖细的少女的声音喊道,但刚说到这里声音就变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余下的话就消失了。

    说什么?

    那次老夫人被杜望舒气的差点死了的事?

    虽然因为大傩挽救了性命,但也从此后老夫人身子越来越差。

    没错,那次的事的确不是被杜望舒气的那么简单,大夫们已经指出了,老夫人是被下毒在先。

    她还查了很久,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当老夫人私授谢柔嘉经书的事发生时,她就怀疑老夫人是玩的自己故意让自己中毒的把戏。再后来也就丢开这件事了。

    难道不是?是真的中毒。还是被谢柔惠下毒?

    是谁?是谁在说话?

    耳边是乱乱的喊声,以及乱撞的人影,根本听不清也看不清。

    “是谁?”谢大夫人喊道,伸着手向前。“是谁在说话!”

    人群乱乱不知道撞到谁的身上又引起混乱。

    “大夫人。你。你的眼!”

    有人发现了谢大夫人的异样失声喊道,这让慌乱的人们都看过来。

    谢大夫人顾不得理会他们,直奔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子。

    “谢瑶?”她眯眼竭力的看过去。认出那个女孩子。

    谢瑶倒在地上双手掐着脖子发出干嗬声,神情惊恐。

    “瑶瑶!瑶瑶!你怎么了?”几个妇人围着她喊道,一面要搀扶。

    “别动她,她是中了巫蛊发作了。”有男声带着畏惧喊道,“看她的脖子!”

    巫蛊?

    众人不由一怔,看着谢瑶,这才看到谢瑶的脖子呈现出曲曲弯弯的蠕动,就好似有虫子再爬。

    这意味着什么,谢家的人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顿时尖叫着退开。

    原本正被扶起的谢瑶又被扔在地上,掐着脖子开始干呕。

    众人退散跑开,只有谢大夫人站在原地,这让她能够看清眼前的人,俯身上前抓住谢瑶的肩头,将她翻过来。

    谢瑶的嘴里已经吐出一条细长的虫子,弯弯曲曲的扭动着。

    这让还未走远的人们看到了顿时又是尖叫,孩子们早就吓哭了,还有两三个妇人晕倒了。

    “我还以为谢家的人真的不会被巫蛊所伤呢,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有声音说道。

    众人忙回头,看到谢柔惠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笑吟吟的看着地上的谢瑶。

    “原本当初只是试试埋下蛊虫,没想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果然能发作。”

    谢瑶虽然说不出话,但能听能看其他的感知都在,神情越发的扭曲恐怖。

    “母亲,你看,咱们的巫术可以对付姓谢的,你就别客气了,给这些不像话的东西们一点教训吧。”谢柔惠笑吟吟的说道。

    闻听此言在场的人谢家诸人顿时吓得面色发白。

    “拦住,拦住。”谢存礼等人更是招呼自己带来的巫师,“你们上。”

    那些巫师们犹豫再三,想到收的足够买一条命的钱,再加上这可是对阵彭水大巫谢氏,输了不丢人,赢了那可就赚大发了,于是几个巫师犹豫片刻便都站过来。

    谢大夫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着谢柔惠。

    “当时是你给你祖母下毒?”她问道。

    “你听她胡说八道呢。”谢柔惠浑不在意说道。

    谢大夫人俯身按住谢瑶的肩头,一手在地上狠狠一挖,一把泥土从青砖缝隙中被挖了出来,口中念念几句撒在谢瑶脸上。

    兜头被撒了一脸土,谢瑶距离的咳嗽几声,啊的叫出来。

    “说!怎么回事?”谢大夫人喝道。

    剧痛消退,谢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唯恐谢大夫人不肯救她,竹筒倒豆子把当初害谢老夫人的事说了出来,怎么找的药,找的什么药。

    “….她把药装在指甲护甲里,老夫人别的东西也不经手,只倒了老夫人自己的茶水。用的也是老夫人自己的茶杯,就趁着捧茶的瞬间,将药粉洒了进去……”

    “…..然后故意告诉老夫人杜家正在闹事,哄骗她过去看,然后气血涌上药效发作…..”

    满场的人都听得骇然。

    谢大夫人看着谢柔惠,似乎看得清又似乎看不清,她想到那时候因为谢柔嘉突然跑来大傩,谢柔惠被关在地道里且被忘记了,自己还心疼的抱着她哭。

    那时候是不是觉得她心疼你抱着你哭特别傻和可笑。

    “行了母亲,好像你多舍不得祖母似的。你还不是把她也逼死了。”谢柔惠嗤声说道。“反正那次祖母也没死,也不算是死在我手里。”

    “我不是逼死她!是谢家的规矩,是谢家的祖训,是丹女的职责要她负责!”谢大夫人喝道。“你又为什么?她可没有跟你抢丹女之位。”

    谢瑶又伸手抓住谢大夫人。

    “大夫人。大夫人。不止这些,她从来都是坏心肠。”

    “…..那时候在学堂是她让我鼓动柔清柔淑跟柔嘉吵架的….”

    “…..那次落水也是她提前安排好的…..她原本是要推柔嘉落水的…可是她自己没站稳掉进去了…”

    “….还有柔淑也是她打的,可是我们不敢说。只能推到柔嘉头上….”

    谢瑶就如同要把一辈子藏着的话都说完似的,将以前的事也都翻出来,不管有的没的,真的假的说个不停。

    听得在场的人惊骇不已,而谢大夫人听得遍体生寒,又觉得茫茫然。

    “我以为是她被权欲眯了眼逼迫的你如今这样面目全非,却原来是你自己被权欲眯了眼将自己变成了这般样子。”谢大夫人喃喃说道,耳边谢瑶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已经说到谢柔惠七八岁的时候了。

    那么小啊。

    那么小的时候啊。

    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这般的心肠。

    怎么那么小就有这样的心肠?

    这是天生的吧,这不是自己教养的不好,这是天生的!

    “给我抓住她!”谢大夫人喝道,伸手指着。

    围在四周的众人轰的一声四散。

    这么可怕的谢大小姐,他们哪里敢抓!

    谢大夫人的话音落,谢柔惠已经呸了声,抬脚向外跑去。

    见她跑来其他人吓得连滚带爬的躲开了,根本就不敢阻拦。

    谢大夫人就要追,却又被谢瑶抱住腿。

    “大夫人,大夫人,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她逼迫的…”她哭道。

    谢大夫人一脚踢开她,跌跌撞撞的向外追去。

    看到谢瑶倒在地上,几个妇人要去搀扶。

    “那是中了蛊虫的,除了施蛊的人谁也解不了,发作了可是要传给别人的。”一个巫师喊道。

    这话让众人再次吓得退开。

    “快去追谢柔惠。”

    “原来是这等无耻之徒,大房还有什么资格拿着祖宗留下的经文。”

    “对!抓住她,让她们把经文交出来!”

    随着这些人的跑动,整个谢氏一族都被惊动了,消息风一般传来,为了能分到经书,更多人都纷纷跑来追谢柔惠。

    谢柔惠并没有跑多远,在郁山河边被追上了。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跳进去!”谢柔惠喊道,看着聚拢而来的谢家众人。

    “谢柔惠,你适可而止吧。”谢大夫人木然说道。

    “母亲,让我适可而止也行,你把这些人都给下蛊!”谢柔惠喊道,又往河里退了一步,正月末的河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裙角。

    听到这话谢家众人又是气又是怕。

    “下了蛊,等你死了,蛊无解,他们就只有我可以依靠,他们都得听我的,他们也不会也不敢违抗我,母亲,我们丹女还是谢家最大。”谢柔惠哈哈笑道,“这不比什么点砂养砂敬神要容易的多,让他们怕丹女可比敬爱丹女更长久。”

    谢大夫人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你上来。”她说道。

    谢柔惠却再次退了一步,河水漫过她的小腿。

    “你先给他们下蛊,他们都姓谢。他们的血跟你的血一样,没有人能抵挡住你的蛊。”她尖声喊道,“要不然,我就死给你看!我可是你唯一的长女!我要是死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说这话再次向后退,冰凉的河水刺骨,让她不由寒战,踩在光滑的石头上不由趔趄。

    谢大夫人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摇晃,耳边水声哗哗不由吓得停下脚。

    “谢柔惠!”她说道,“不要总是用话威胁别人。言即咒。言即咒,那是在咒你自己。”

    谢柔惠哈哈笑了。

    “对,我就咒我自己,你要是不咒他们。我就咒我自己。我死给你看。我让你后悔…..”她说道, “那群东西有什么可怜惜的,他们就是该供我们丹女。为我们所驱使的贱奴,你看看他们的样子…”

    她说这话伸手指着畏惧躲得远远的众人,一面抬脚,一脚踩在河泥里,陡然的陷了进去,她不由惊叫一声,人也歪倒,想要站稳,但偏偏脚下都是河水和光滑的石头,伴着尖叫倒入了水中,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惠惠!”谢大夫人看到眼前的人影倒下去,不由惊叫的冲过来。

    谢柔惠已经被水带向河中。

    我会游水,我会游水,我不怕。

    她挥动着手脚要游起来,但无奈此时河水尚浅,根本就游不起来,要站起来,人慌乱脚下湿滑触手无附着,挣扎中人越发的向河中心飘去。

    正月末的河水冰凉刺骨,瞬时就带走了她的力量。

    “救命!母亲!救我!”她哭喊道,挥动着手。

    谢大夫人已经扑了过来,顾不得自己不会水冲了进去,抓住了她伸出的一只手。

    陡然的抓住手,谢柔惠急着要站起来,但河水已深她挣扎的厉害反而站不起,而且将谢大夫人也带倒下。

    “来人,来人。”谢大夫人喊道。

    看着在河水中挣扎的母女二人,谢家有人忍不住要跑过来。

    “别去,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做出的样子,去了会给我们下蛊。”有人提醒道。

    要跑过来的人都停下脚。

    谢大夫人觉得握住的手越来越滑,眼前谢柔惠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母亲母亲的喊声也越来越小。

    “来人!”谢大夫人眼里流出眼泪,喊道,“惠惠,惠惠。”

    她的手越来越冰凉,变得僵硬,水越来越大,一层层的涌起冲击着她的手,一下一下的将她握住的人带走。

    谢大夫人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的脸变得青白,眼中满是惊恐,随着河水起伏渐渐的远去。

    惠惠!惠惠!

    谢大夫人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

    “大小姐的尸体是三天后在下游找到的。”

    黄主簿勒住马说道。

    随着他的停下,其后人马也都停下,谢柔嘉从河水上收回视线,掀起兜帽看向不远处的连绵的山脉。

    “郡王妃。”黄主簿接着说道,伸手指着那边,“大小姐下葬在谢家祖坟那边。”

    谢柔嘉点点头没有说话。

    “是西府的人放出消息说,大小姐把大夫人的毒瞎了,在追逃中落水而亡。”

    “西府的谢存礼还在大小姐的棺椁前痛斥孽障….”

    谢柔嘉吐口气打断他。

    “谢大夫人呢?”她问道。

    “大夫人已经并无大碍,但眼看不到东西了,而且一直卧床不起,查不出病因,大夫们也束手无策。”黄主簿说道,带着几分委婉,“或许是心病。”

    “谢大老爷可有消息了?”谢柔嘉又问道。

    “暂时还没。”黄主簿说道。

    谢柔惠要下葬的时候,谢文兴消失了,而且还卷走了谢家大笔的钱财,结果导致谢家无心筹办葬礼,草草掩埋了谢柔惠,一心追查谢文兴去了。

    谢柔嘉怅然一刻。

    “去看看谢大夫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相顾

    谢柔嘉悄无声息的进了谢家大宅,她一来刻意不让谢家的人知道,二来谢家的诸人现在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谢大夫人的所在冷落无人,门口坐着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当看到谢柔嘉走进来时,吓的尖叫一声鬼啊晕了过去。

    谢柔嘉迈进屋内,屋子里冷冷清清一个下人也看不到,掀开帘子看到内里床上躺着的谢大夫人。

    她想到刚重生的那一刻。

    从那噩梦中醒来,那个坐着绣衣袍俏丽的妇人对她一笑,那一刻她灰暗的世界都被点亮了。

    可是,亮的时间是那么短。

    谢大夫人觉得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跟前几天那些吵闹不同,似乎是有人在哭。

    还有人会为她哭吗?

    哭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

    是谁?

    谢大夫人问道。

    其实她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有一根筷子沾上了她的嘴唇。

    温热的水意在干涩的嘴唇上散开。

    谢大夫人不由咽了口口水。

    筷子再次沾过来,这一次是更多的水滴。

    不是那些吵闹的人们,是父亲吗?

    不是,父亲不会哭的,而且这也不是男人的声音。

    现在一直是父亲的丫头照看自己,不过父亲在家中本来就没地位,那些丫头能照看自己就不错了,不可能为她哭。

    “是谁?”

    她动了动嘴唇,这一次发出声音。

    “还要喝水吗?要不要吃……”女声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问道。

    她的话没说完,谢大夫人陡然的挣扎的撑起身子。

    “惠惠!”她喊道,声音拔高而颤颤。

    没有声音回应。

    “惠惠。”谢大夫人伸出手摸索着,急切的喊道,两声惠惠之后声音已经哽咽,“惠惠。”

    谢柔嘉看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用手颤颤摸来的谢大夫人,轻叹一口气将手伸过去。

    “嗯。”她说道。

    这一声应答让谢大夫人如同雷轰,伸手抱住了谢柔嘉放声大哭。

    “惠惠,惠惠,我没拉住你。惠惠。是我没拉住你。”她哭道。

    谢柔嘉原本已经停下的眼泪再次落下来。

    “没事。”她伸手拍着谢大夫人的背,“不管你的事,不是你没拉住,不是你的错。”

    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是她自己让自己掉进去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不要像我那样为此愧疚了一辈子,搭上一条命。又几乎搭上第二条才明白。

    “惠惠,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怪我。”谢大夫人哭道。

    谢柔嘉拍扶着她的背再次嗯了声。

    谢大夫人如同孩子一般哭的更厉害了。

    好容易等她哭够了,服侍她靠着坐好,谢柔嘉端过一旁的在炉子上闻着的汤羹,一口一口的喂她吃。

    谢老太爷说谢大夫人几乎断了食,每次都吃的很少,但现在她明显竭力的吃着,一碗汤羹还是谢柔嘉停下不再喂,她才作罢。

    谢大夫人拉着谢柔嘉不停的说话,说的都是谢柔惠小时候的事,谢柔嘉安静的听着,在谢大夫人的讲述里她只有一个女儿谢柔惠,并没有另外一个双胎谢柔嘉。

    谢大夫人精神很亢奋,谢柔嘉哄着她吃过药又说了好一会儿才肯躺下。

    谢老太爷坐在廊下,看到谢柔嘉出来,大夫们也在。

    “她睡了?”他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在谢老太爷身边坐下,看着院子里渐渐泛新的枝叶。

    “她的病还有别的办法吗?”谢柔嘉问道。

    “柔嘉小姐,你也看得出,大夫人不是病要了她的命,是她自己耗尽了自己。”大夫们低声说道。

    谢柔嘉没有说话,谢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

    “人各有命,这是她的命。”他说道。

    接下来的两天谢柔嘉都留在这里,充作谢大夫人眼里的谢柔惠,哄着她吃饭吃药睡觉,听她不停说往事。

    谢柔嘉发现谢大夫人说的这些都是谢柔惠七八岁以前的事。

    “我那时候亲自给你做了一个荷包,蓝色的,绣了一只小兔子,你喜欢的不得了,后来丢了蒙着被子哭了好几天。”谢大夫人笑道。

    谢柔嘉沉默一刻,挤出一丝笑应声是。

    “我喜欢母亲给我做的东西嘛。”她说道,将盛了药的勺子递到谢大夫人嘴边。

    谢大夫人脸上的笑散去了。

    “我记错了。”她说道,“那个荷包我没有给你,给你妹妹了。”

    谢柔嘉举着勺子停顿一刻,再次递过去。

    “来,吃药。”她说道。

    谢大夫人一动不动。

    “后来她来说荷包丢了,丢了就丢了吧,一个荷包而已,她也立刻带上了新的荷包,惠惠却突然染了风寒咳嗽,问了丫头才知道,惠惠是偷偷半夜去找荷包了,沿着白日走过玩过的路仔细的找了一夜。”她说道,“我就觉得真是得到的不珍惜,不得到的反而最珍惜。”

    谢柔嘉没有说话,她还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丢了荷包她很难过,谢柔惠告诉她不要难过,要不然母亲为了安抚她肯定要再做一个,母亲已经很辛苦了,所以她就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谢柔惠还给了她一个新荷包,让她高高兴兴的。

    “吃药吧。”她说道,将勺子递上前。

    谢大夫人绷着嘴一动不动。

    “荷包,是她偷了你的铰烂了扔进了湖里。”她忽的说道。

    谢柔嘉微微一僵。

    是这样啊。

    还真是谢柔惠会干出的事啊。

    她笑了笑。

    “现在,你高兴了吧?”谢大夫人看着她。虽然双眼无神。

    “我高兴什么?”谢柔嘉问道,放下了药碗。

    “你看到她死了,谢家四分五裂,树倒猢狲散,高兴吧?”谢大夫人木然说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做了这多事,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大夫人说的,好像又是我把她推下水似的,还有谢家如今四分五裂,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谢柔嘉说道。

    谢大夫人冷冷一笑。

    “我知道你要说的意思。是说这是我们自己作死。是他们一代不如一代耗尽了谢家的气数。”她说道,“可是要不是你次次推动,数次阻拦,谢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完了。”

    “不。如果不是我阻拦。如果我乖乖的当谢柔惠的替身。如果我乖乖的听你们的话,谢家可不是树倒猢狲散,而是都没命了。会更惨。”谢柔嘉说道。

    “没命?现在还叫有命吗?谢家丹女彻底没了命,谢家的命数就断了。”谢大夫人说道。

    “谢家丹女的命数断了,但不一定是谢家的命数就断了。”谢柔嘉说道,“现在看似死,也可说是生,没了丹女的依靠,没了命中注定无需任何努力的依靠,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要过好日子,要经营好矿山,要挣钱要发家,都要靠自己,去想办法去学去尽心尽力,而不是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不付出不珍惜不在乎,糟践自己,糟践自己的儿女,糟践矿工,糟践那些矿山,糟践民众的信奉,也糟践着先祖们的声名,这样的谢家,断了就断了,散了就散了,你要说这个结果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这个结果,而且我很高兴看到这个结果。”

    谢大夫人无神的双眼看着她胸口剧烈的起伏。

    “我承认,今日这个结果的确也是我一手推动的,你不用来质问我,我知道,是个人都会也应该为了家族荣耀,为了亲人过好日子而努力。”谢柔嘉自嘲的说道,“像我这样一心毁了家族荣耀,一心只要你们不好过,一心让你们陷入困境失去拥有的一切而努力的,的确是畜生不如。”

    说到这里又笑了笑。

    “大夫人,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最终是这样,大概我就是他们说的扫把星,正如你自己所想谢柔惠所说,当初没生下我,或者生下来就掐死我就好了。”

    “这样,就像你心知肚明的那样,谢家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一代不如一代,但也不会立刻就四分五裂,他们会慢慢的耗尽了气数,而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你当着你的丹女,尽着你的职责,享受着丹女的荣耀,管它以后是倾巢覆灭还是四分五裂,反正不是在你手里耗尽了气数,你不用愧对先祖。”

    “不过现在见了先祖们,你也一样不用愧对,告诉先祖们,告诉巫清娘娘,这件事是我做的,是我谢柔嘉断了谢家的气数,毁了他们千年百年的基业。”

    站在廊下听到内传出的声音,杜娇娜有些担忧,忍不住伸手拉了拉谢文俊的衣袖。

    谢柔嘉这话别把谢大夫人立刻气死了,毕竟是母女。

    谢文俊明白的她的意思,看了眼谢老太爷,正犹豫着要进去,内里传来谢大夫人的声音。

    “滚出去。”她说道。

    声音木木,却没有断了气脉。

    门帘响动谢柔嘉走了出来。

    “你呀。”谢老太爷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找过来大夫让进去照看谢大夫人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谢大夫人将丫头大夫赶了出来了,说要见一个人。

    不是谢柔嘉也不是谢老太爷,而是谢柔清。

    谢老太爷等人都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去唤谢柔清来。

    谢柔清很快就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谢家大宅,谢家大宅里却没人对她陌生,看到拄着拐走下马车的女孩子,整个谢家大宅都轰动了,乱哄哄的都跑来迎接,这也才知道谢柔嘉回来了,这简直是让焦头烂额的谢氏族人狂喜的消息。

    “二小姐回来了!”

    “柔嘉小姐回来了!”

    “谢家有救了!”

    谢柔清没有跟谢柔嘉多说话,直接去见谢大夫人,谢文昌还一脸不放心。

    “我陪你去,谁知道她会不会害人。”他还大声的说道。

    谢柔清没有理会他自己一个人径直去了。

    谢柔嘉也没有见谢家的诸人,而是见了闻讯赶来的江铃,水英和安哥俾自然也在,逗弄着江铃和成林抱着过来的孩子,屋子里其乐融融。

    还没说几句话,谢柔清就出来了,神情有些凝重。

    “她没说什么,给了我这个。”她说道,拿出一把钥匙。

    谢柔嘉神情惊讶。

    “这是,藏经库的钥匙。”她说道。

    藏经库?是现在谢家族人吵吵闹闹要求分享的经书的所在,历来只属于丹女所有的钥匙,谢大夫人竟然给了她。

    她,这是想通了?

    看着谢柔嘉沉默不语,谢柔清将钥匙递给她。

    “给你吧。”她说道。

    谢柔嘉回过神笑了。

    “给你的,我不要。”她说道,推回去,又看着谢柔清,“以后就辛苦你了。”

    谢柔清没有客套收了起来。

    “我去看看她。”谢柔嘉说道。

    “不用了,她说她不见你。”谢柔清说道。

    谢柔嘉愣了下。

    “她是不是还要你给我捎句话?”她说道。

    谢柔清点点头。

    “是。”她说道。

    谢柔嘉沉默一刻。

    耳边浮现江铃的声音。

    “夫人说你是外嫁女,跟谢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就是回去,也不会让你进门。”

    这一次还是如此吧。

    “她说什么?”她问道。

    “她说,对不起。”谢柔清说道。

    ***********************************

    上一章五千七,这一章三千七,没完,还有一章,咱接着翻开,要结尾了,就这么更的爽哈哈。(未完待续。。)

    ps:  推荐:夜惠美《 娇宠令》

    书号 3652915

    简介 一篇轻松小白文,娇宠令在手,天下谁与争锋。

第五十章 轮回

    初春的风带着寒意扫过,谢柔嘉伸手揉了揉脸颊,在这里已经坐了大半日,脸都有些冻僵了。

    这是谢家大宅中最高的一处,坐在这里能够俯瞰整个谢家,甚至四周谢氏族众一片所在。

    看上去交错纵横密密麻麻,偶尔能看到其间人行走,高高远远的看上去如同蚂蚁一般。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着谢老太爷的声音。

    “嘉嘉,你怎么跑这里了?”

    谢柔嘉忙站起来,要去搀扶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却摆手制止,自己大步走过来。

    “爬这个不算什么,自从你祖母去了之后,我常常来这里,练得身子强壮的很。”他拍了拍胸脯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虽然瘦却精神奕奕的面容笑了。

    “我打算明天就走了。”谢老太爷忽的说道。

    谢柔嘉愣了下。

    “去哪里?”她问道。

    谢老太爷看着面前的谢家大宅,伸展手臂活动腰身。

    “我不是答应你祖母,要带她去看看外边的风景,只是因为想要看着你要做到的事一直耽搁了。”他说道,“现在我看到了,可以放心的走了。”

    谢柔嘉笑了点点头。

    视野里突然有一群人涌涌,似乎追逐着,隔得远看不清也听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柔清要回郁山,家里人都知道经库的钥匙给了她,现在哗然大闹。”谢老太爷说道。也看向那边。

    …………………………………………….

    “这是大丹主给我们的!凭什么分给你们!”

    谢文昌挥舞着手嘶声喊道,似激动又似癫狂。

    “你们又不是长房,凭什么给你们!”围过来的人们也激动癫狂的反驳着,“能给你们,凭什么不能给我们,大家都一样!”

    “一样?一样个屁!”谢文昌骂道,“我家女儿我家女儿上山点过砂,民众前祭过祀,是巫清娘娘选定的,是山神选定的。有本事你们也去点砂。也去做祭祀,让山神认定你们。”

    这话让喧闹的人们一阵无话可说。

    谢柔清真的是在彭水人前展示过能力的,不管是在矿山还是在民众面前,不管是点砂还是祭祀。

    “那是因为二小姐教了她。”有人愤愤不平说道。“是二小姐提拔她。才入了山神的眼。”

    谢文昌得意洋洋要开口。一直安静沉默的谢柔清先开口了。

    “你们家的女儿们想学也可以来学,我可以教。”她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谢文昌差点跳起来。

    教那群矿工们也就罢了,反正教的只是做劳工。谢家的其他人怎么能教,现在大家可都要分家了,教会别人,那他们家怎么办!

    “清儿清儿,你别胡说。”谢文昌忙拉住她,“你是怕你成亲后忙顾不过来矿山的事,没事,你哥哥们都能帮忙。”

    说着又对着众人挤出笑。

    “现在给柔清说亲的人太多了,我们家现在是大房了,柔清肯定要招婿,还是留在咱们谢家,大家都不用担心。”

    成了亲,生了孩子,这丹女的技能当然要传给自己的孩子,就算不传给自己的孩子,也要传给她兄弟们的孩子,怎么都得给自己家的人,怎么能给外人,那成什么了!

    “这跟我成不成亲没有关系,就如同我不是长房长女血脉,也能学的,也能得山神眷顾。”谢柔清说道,“所以至于以后传给谁,也无需在意血脉。”

    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诸人。

    “择有能力者授之。”

    无需血脉,择有能力者。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耳内轰轰。

    可以吗?

    “谁都可以?”一片安静中有女孩子迟疑的问道,“我们这样的也行吗?”

    这是一个连进谢家大宅资格都不够的旁支家的女孩子,别说争抢经文,就连挤在一旁看热闹都只能是在最后边。

    谢柔清神情淡然。

    “我这样一个瘸子都能,你们怎么不得?”她说道,“就看你们想不想而已。”

    她说罢继续前行。

    “让开让开。”水英一把推开挡在前边的谢文昌喊道。

    谢文昌被推了个趔趄。

    “柔清,你胡说什么!”他喊道,还要冲上去,但已经被别的回过神的人挤开。

    “柔清小姐,你说的是真的?”

    “柔清小姐,你说的学要怎么样学?”

    “是去郁山吗?”

    乱哄哄的声音和人群拥簇着谢柔清,谢文昌被挤到后边。

    “那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他大声的喊着的话被掩盖。

    …………………………………………………………….

    蚂蚁般的人群弯弯曲曲的在宅院里远去,谢柔嘉收回视线。

    “柔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怎么做,不用担心。”她说道,“她会处理好这些事。”

    谢老太爷点点头。

    “是啊,不担心了,也不操心了。”他说道,说到这里停顿下,“我会带着你母亲一起走。”

    带着谢大夫人?

    她肯定走吗?

    看到谢柔嘉的疑问,谢老太爷笑了笑。

    “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一直觉得我们做父母的没有陪过她,不把她当女儿,她说的没错,我们以前是有错,现在人生过去一半了,还有余下的半生,我这个当父亲的就尽一尽父亲的责任吧。”他说道,“她也同意了。”

    说到这里又很高兴。

    “这样你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我在外边孤零零一个人。你祖母,你母亲,我们一家三口作着伴呢。”

    “说的我都羡慕祖父你了。”谢柔嘉笑道。

    谢老太爷哈哈笑了。

    “羡慕我的人可多了,当初我和你祖母成亲,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羡慕嫉妒恨的日夜难安呢。”他说道。

    谢老太爷和谢大夫人走的悄无声息,只有两辆马车,三个老仆。

    正如谢大夫人让谢柔清捎的话一般,谢大夫人果然不再见谢柔嘉,更别提再说一句话。

    看着谢老太爷一行人在路上化作黑点,谢文俊劝谢柔嘉回转。

    来送行的人并不多。只有谢文俊夫妻和谢柔嘉。

    “嘉嘉。你去我们那里住吧。”杜娇娜说道。

    “不了,我去郁山,他们还给我准备了接风宴呢。”谢柔嘉笑道。

    “那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我们就不去了。”杜娇娜笑道。

    谢柔嘉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笑着点头。

    “五婶不用担心我。”她说道。

    她来到郁山的时候。小木屋里外人都在了。

    “我一开始还很有点觉得自己做错了。”谢柔嘉对谢柔清低声说道。

    “怎么又不觉得错了?”谢柔清问道。

    谢柔嘉没有说话。看着蹲在地上洗刷鱼的安哥俾。又看看那边站着说话的成林和江铃,尤其是江铃怀里的孩子。

    女娃娃粉雕玉琢,被做鬼脸的水英逗得咯咯笑。

    这一次人都在。还有一个新生的生命。

    谢柔嘉看着孩子心都化了。

    “我来抱抱。”她说道。

    江铃忙将孩子抱过来,谢柔清看着笑。

    “你会抱孩子吗?”她说道,话音落就见谢柔嘉毫不迟疑的接过了孩子,一开始动作似乎有些僵硬,但片刻之后就将孩子柔软自如的抱在臂弯里,还轻轻的摇晃。

    那孩子一开始有些陌生害怕,但片刻之后就被谢柔嘉脸上柔和的笑安抚,忽闪着眼睛伸着手摸谢柔嘉的脸。

    谢柔嘉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可是她再也没有兰儿了。

    这突然的落泪让大家吓了一跳,连闷着头在外边的安哥俾都站起来。

    “我是高兴的。”谢柔嘉忙说道,擦了眼泪笑,“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大家都好好的,我是开心。”

    “眼窝浅。”谢柔清说道,岔开了这个话题。

    江铃也忙跟着她逗弄孩子,很快这个气氛揭过,屋子里其乐融融。

    这一晚成林和江铃也都留宿在山上,成林由安哥俾带去矿上安置,谢柔嘉和江铃睡一个屋子,谢柔清和水英在另一间。

    “跟以前一样。”谢柔嘉笑道。

    “一样什么啊,我都当娘了。”江铃说道,坐在床上拍着已经睡着的女儿,“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因为赶路急,这一次谢柔嘉是独自先行,东平郡王还有邵铭清则在后赶来。

    要孩子啊。

    江铃还不知道她是假成亲呢,谢柔嘉笑着含糊过去了。

    但到了晚上却睡不好,一会儿觉得江铃的女儿哭,起来看睡的好好的,江铃都没醒,一会儿又觉得是兰儿在哭,睁开眼不由得心酸茫然,迷迷瞪瞪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刚睡着就觉得被人踢了一脚。

    踢?

    谁踢她?

    是江铃的女儿吗?

    可是这力度又不像。

    谢柔嘉不由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角白色的衣袍,紧接着是白色的掐云纹鞋子。

    这是男人的鞋!

    念头闪过,穿着这鞋子的脚直冲她的肩头而来。

    谢柔嘉一个翻身就跳起来,顺手去抓这人的腿脚,只要那么一甩一扣就能将他扳倒。

    但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就好像那人的腿脚直接穿过了她的手,谢柔嘉向前栽了去,她不由大叫一声。

    “死了没?”

    耳边声音传来。

    这声音响起,栽倒在地上要跳起来的谢柔嘉如同雷劈。

    周成贞?!

    周成贞!

    他还活着!

    谢柔嘉瞬时跳起来转过身。

    “周成贞!”她喊道。

    眼前烛光昏昏,背对着她的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将手掩鼻,似乎听到她的喊声转过头来。

    正是周成贞。

    这小畜生!果然没死!

    谢柔嘉不由迈上前一步,周成贞却看着她先开口了。

    “她死了没?”他又问道。

    谁?

    谢柔嘉愣了下,刚要说话,有人从她身后直直的穿过来,站定在周成贞面前。

    穿过来!

    谢柔嘉一瞬间头皮发麻,两耳嗡嗡。

    怎么回事?

    穿过她身子的人已经低头开口。

    “世子爷,王妃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仆妇,声音颤颤。

    王妃?

    王妃是谁?

    谢柔嘉伸手按住心口看着周成贞的方向,昏昏的灯下,周成贞的脚边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发鬓散乱,双目暴瞪,面色青白,脖子里还紧紧的缠着白绫。

    是,是…是她自己。

    谢柔嘉发出一声尖叫,人向后退去。

    ********************

    不过明天的更新就在下午或者晚上了*^__^*(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前尘

    谢柔嘉的尖叫几乎能将她自己震聋,但是没有一人看她。

    周成贞依旧看着那仆妇皱眉,那仆妇也依旧低着头。

    “死了就赶快吊上去。”周成贞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厌恶以及不耐烦。

    如果不是看着他,谢柔嘉都要认不出是周成贞在说话。

    不是的,她怎么就忘了呢,原本周成贞对她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就是这样的,只不过这一世的周成贞不一样了而已。

    这一世,那一世,那现在她又回到那一世了吗?那她是死了吗?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这一世那一世。

    这个念头闪过让谢柔嘉遍体生寒,尖叫声也停下来。

    没有这一世。

    那时重生之后,她一直以为原先的事只是一场噩梦,庆幸的是自己醒了,最怕的是噩梦会成真

    难道根本不是重生,而是她做梦,这一世才是一场梦。

    谢柔嘉伸手掩住嘴泪如泉涌。

    那她其实是变成鬼了吗?然后做了一个一心向往美好的梦吗?现在是梦终于醒了。

    谢柔嘉看着正被两个仆妇颤抖着要挂到梁上的自己的尸体,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折腾着,她的眼还没闭上呢。

    周成贞!

    谢柔嘉视线落在那个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他站在一旁,神情带着不耐烦,视线更是懒得多看自己的尸体一眼。

    似乎多看一眼就是对他自己的亵渎。

    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梦里她才会幻想出那样一个喜欢她。缠着她的周成贞吗?

    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恶心的梦,她为什么要想象出那样一个周成贞。

    周成贞!

    谢柔嘉死死的盯着他。

    周成贞忽的转过头看向她。

    谢柔嘉不由啜泣一噎。

    他,看到她了?

    昏昏的灯下周成贞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便是不屑。

    “滚你娘的什么鬼东西!”他猛地抬脚。

    一旁的一个秀凳被他挑起砸向谢柔嘉。

    谢柔嘉猝不及防,秀凳从她身上穿过去滚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陡然的喝骂和砸响让屋子里的两个仆妇吓一哆嗦,手里好容易扶起刚要挂上白绫的谢柔嘉的尸体跌落下来,更是让她们吓的尖叫一声。

    “有鬼!”

    周成贞大怒,抬起脚踹向她们。

    “有个屁鬼!快点!”他喝道。

    两个仆妇连滚带爬的忙再次去搀扶地上的尸体。

    谢柔嘉气的发抖。

    周成贞,王八蛋!

    她抬手狠狠的向他打去。人却从周成贞身上穿了过去。

    鬼是魂灵没有实体。

    难道就伤害不了他吗?

    谢柔嘉转身再次对着周成贞摔打。

    周成贞站在原地。显然察觉到不对,但神情依旧不屑。

    “老子杀的人多了,怕你个鬼。”他冷冷说道,“当人的时候被老子杀。死了变成鬼又有什么可怕的。”

    两个仆妇被他的话吓的哆嗦的厉害。将谢柔嘉的尸体在白绫上挂的歪歪扭扭。鞋子都掉了。

    谢柔嘉摔打一刻颓然放弃。

    罢了,罢了,反正已经死了。变不成厉鬼又能奈他何。

    江铃!对了,江铃!江铃怎么样了?

    她转头向门外跑去,一个侍卫冲进来,直直的撞向谢柔嘉。

    谢柔嘉还是不习惯这场面,吓的停下脚。

    “世子爷,不好了…”

    那侍卫喊着从谢柔嘉的身上穿过去。

    谢柔嘉不由按着心口吐口气,再次抬脚人却愣住了。

    夜色里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白衣男子大步走来,门边的白灯笼照的他白玉般的面容。

    东平郡王!

    “殿下!”谢柔嘉大喜喊道,向东平郡王扑过去,但人还没有近前,就有一阵疾风袭来,将她推向一旁。

    谢柔嘉撞在墙壁上,穿透墙壁跌落在隔壁的屋子里。

    怎么回事?

    她毫不犹豫的向墙上撞去,再次穿透回到这边的屋子,东平郡王正和周成贞相对而立。

    “…这是谁?”东平郡王问道。

    是我啊!

    谢柔嘉向他跑去,但尚未接近东平郡王,厉风再次袭来,将她狠狠的扫了回去。

    簪子!

    谢柔嘉跌落在墙角想到了,看向东平郡王,果然他头上挽着发冠的金簪正隐隐发光,随着她看过来,簪子发出如同日光般刺目的光芒。

    大巫王的太阳神鸟。

    谢柔嘉愤愤的站起身。

    你横什么横!我又不是会害他!我是谁你认不得吗?我也是巫!

    或许是她的愤愤起作用了,簪子的光芒消退。

    谢柔嘉大喜忙再次跑过去,但依旧有厉风袭来,与前两次不同没有将她扫飞出去,这次如同一道屏障将她隔绝在外。

    这该死的东西!

    谢柔嘉只得作罢。

    这个簪子这么厉害啊,当初他随手给了自己轻轻松松的看起来很无所谓的。

    “…..十九叔,这是我祖母,祖父去了她竟然这样了。”周成贞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自责叹息,“我只顾着祖父的丧事了,没想到她会这样,还望十九叔能向皇帝上表,给她一个节妇称号。”

    呸!谢柔嘉啐了口。

    “这就是谢家的那位小姐?”东平郡王说道,看着悬挂着的女子。

    谢家的那位小姐,完全是陌生人的口气。

    谢柔嘉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怅然。

    他不认识自己,那些呵护和亲近只是自己在梦里幻想出的。

    大概是在临死绝望悲苦的时刻,想着自己这一生无人关心无人喜欢。而那个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从丫头们的雀跃中感受的东平郡王,就被她幻想成那样。

    谢柔嘉忍不住看着东平郡王,他的样子跟梦里一样,只是更沉稳成熟,是啊,现在的他比梦里又年长几岁。

    “其实你没必要杀她。”

    东平郡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谢柔嘉的出神。

    “周成贞,你等不到你要的消息了。”

    消息?

    什么消息?

    周成贞也是一脸诧异。

    “十九叔说什么?”他问道,旋即又一脸难过。“是陛下不会让我回京城了吗?陛下还在生我的气。”

    说罢又一脸坚定。

    “我不管。陛下身体有恙我一定要回去看,十九叔你休想拦我。”

    “我不拦你。”东平郡王说道,“我就是来接你回去的。”

    周成贞的脸上浮现笑容。

    “我就知道十九叔对我最好。”他说道。

    话音落就听得外边一阵嘈杂,伴着人的喊声。

    “世子爷!快..”

    话没说完人就一声惨叫没了声响。

    周成贞面色大变。抬脚要迈步。外边人已经涌进来。皆是铠甲鲜明手持弓弩刀剑。

    屋子里的仆妇发出惊叫缩在地上。

    “周衍,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成贞冷声喝道。

    “意思就是你们谋反的事败露了。”东平郡王说道。

    谋反?

    谢柔嘉不由瞪大眼,旋即又恨恨。

    果然没有梦错。原来他们真的谋反了。

    “十九叔你在说什么胡话?”周成贞气急喊道,“你们是谁,谋反又是什么?”

    “邵铭清都招了。”东平郡王说道。

    邵铭清?

    谢柔嘉不由伸手攥住衣襟。

    “他招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可不熟。”周成贞冷笑,“你们要是对我搞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把戏就明白的说。”

    东平郡王神情依旧淡然。

    “你祖父没死。”他说道。

    周成贞嗤声一笑。

    “周衍,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说道。

    东平郡王没有回答他而是抬手。

    “抬进来。”他说道。

    外边脚步声响,谢柔嘉忙转身看去,赫然看到镇北王的棺材被抬进来。

    没死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抬脚,有人比她更快,周成贞穿过她先一步站在棺材前。

    “周衍!人死为安!你竟然把我祖父抬出来!”他愤怒的喝道,抬手向东平郡王打去。

    东平郡王抬手挡住他顺势一拧,就将他按在了棺材上,同时伸手到棺材里,谢柔嘉只听的撕拉一声,东平郡王抬起的手里拎着一张软塌塌的皮。

    人皮吗?

    谢柔嘉忍不住瞪大眼。

    他把镇北王的皮撕下来了吗?

    “他是谁?”东平郡王说道。

    是谁?不是镇北王吗?

    谢柔嘉忍不住扑过去看向棺材里,镇北王入殓的时候她也在场,认得那件寿衣,可是现在躺在棺材里穿着那件寿衣的人的脸却完全不同了。

    是阿土!

    谢柔嘉几乎要跌进棺材里,瞪大眼不可置信。

    棺材里怎么变成了阿土?

    耳边响起周成贞的笑声。

    “啊,我的祖父怎么变了样子!”他带着夸张的惊讶,“十九叔你对我祖父做了什么?”

    东平郡王将他扔给两个侍卫,侍卫将周成贞按住。

    “真是没想到,你们玩了这么大一出戏,原来从谢家求赐婚的时候就开始了,不,或者说从邵铭清进献始皇鼎的时候,就已经是你们的安排了。”东平郡王说道,“始皇鼎原来是你给他的。”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跟她在梦里一样,真的有始皇鼎,而且真的也是在镇北王府,而且也是邵铭清进献的。

    谢柔嘉说不上什么心情。

    “我听不懂十九叔你说的话。”周成贞笑道。

    东平郡王抬头看了眼还挂在白绫上的女子。

    “让谢家这个女子嫁过来,就是为了把镇北王带出去。”他说道。“借着那次成亲,你可以让你的人从京城来到镇北王府,你的人替换了镇北王,然后谢家送亲的人带走了镇北王。”

    什么?

    谢柔嘉只觉得脑子乱哄哄。

    原来她的亲事只是为了这个吗?

    并不是父母厌弃不想看到她,也不是为与皇家联姻为谢家做贡献,而只是创造一个机会,搭个桥而已。

    真是比原本以为的父母厌弃更为不堪。

    周成贞的笑声再次响起,就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十九叔你说的跟真的似的。”他说道,“听起来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一个在京城名声臭大街的家伙这么厉害啊?”

    “是。你真挺厉害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邵铭清搭上的。”东平郡王说道,“又是怎么说服了彭水谢家,要不是邵铭清在最后关头幡然悔悟,在炼丹房里按住了假充道士的镇北王。被哄骗来的陛下可就真的被害了。”

    邵铭清最后关头幡然悔悟?

    周成贞面色一变。眼中难掩凶光。

    “移魂丹。”东平郡王说道。“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效,只可惜没办法试,直接扔进丹炉里烧化了。”

    周成贞站直了身子。挣开了两个侍卫的束缚。

    “连移魂丹你都知道了,可见邵铭清这家伙果然反水了。”他说道,“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真是个小人。”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谋朝篡位的事。”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哈哈笑了。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你们不是天天这样想吗?”他说道。

    谢柔嘉在一旁乱纷纷,她知道邵铭清是故意要谢家被诛,但也没想到原来他竟然是跟周成贞一起的,那是他主动的还是受周成贞撺掇?

    “把他带下去。”东平郡王说道。

    周成贞也不吵也不闹任凭两个兵丁抓住他。

    “我祖父呢?”他问道,“可被你们乱刀砍死在原地了?”

    东平郡王看着他。

    “是,当场乱刀砍死。”他说道。

    周成贞冲他一笑,被兵丁按着乖乖的向外走去了。

    镇北王的棺材也被抬出去,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两个仆妇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谢柔嘉茫然的站在原地,直到一阵风将她推开,才发现是东平郡王走过来。

    她退避在墙角,看着向门口走去的东平郡王,他忽的停下脚回过头,谢柔嘉心不由一跳。

    殿下!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

    东平郡王的视线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其后。

    谢柔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见还挂在白绫上的自己。

    “把人放下来。”东平郡王说道。

    那两个仆妇瑟瑟起身,挂上去的难,把谢柔嘉尸首解下来也难,抖抖索索的几乎将身上的衣衫扯破了,人还没放下来。

    疾风再次推的谢柔嘉飘开,她看着东平郡王从门口走回来,伸出手扶住自己的尸体,轻轻松松的扯断了白绫,将自己放在地上。

    “也是个可怜人。”东平郡王说道,看着还瞪着双眼的女子,弯身伸手抚上了她的眼,再收回手,那双眼已经闭上了。

    他又看了眼这女子几番拉扯而凌乱的衣衫,随手解下斗篷盖在了尸体上,这才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谢柔嘉伸手掩住嘴,泪如雨下。

    这不是在梦里,他们素不相识,她更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竟然还会给她这样的怜惜,给她这个死人最后的一丝尊严。

    谢柔嘉追了出去,外边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哭的喊的乱成一团,看不懂东平郡王的身影,不知道他是走远了,还是那个簪子不想他再被她这个鬼魂看到隔绝了她。

    “镇北王祖孙谋反,奉旨抄家押送待判。”

    这样的话不断在四周响起,下人们被驱赶着。

    江铃!

    谢柔嘉回过神,江铃怎么样了?

    她忙向江铃的住处奔去,还没到江铃的住处,就看到江铃被几个兵丁抓着向外而去。

    江铃披头散发的挣扎着。

    “小姐!让我去看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她撕心裂肺的喊着,拼命的挣扎,因为这样引来了兵丁们毫不客气的抽打。

    “再不听话再闹当场砍了你!”他们冷冰冰的呵斥道。

    江铃任凭棍棒刀背打在身上头上,头上流下的血滴落浸染了衣衫,她还穿着刚回来时的衣衫,尽管自己说让她歇息,可是她根本就不敢脱了衣衫,随时等候自己的召唤。

    谢柔嘉哭着扑过去。

    “江铃,江铃。”她想要抱住她,却扑了个空。

    江铃趴在地上挣扎着爬。

    “这丫头真是魔障了。”那些兵丁无奈的说道,“要死要活的不肯走。”

    “那就让她死吧。”一个兵丁不耐烦的说道,“反正也不可能把人都带走。”

    谢柔嘉大惊扑在江铃身上。

    不要,不要。

    但那些刀剑还没落下来,前方陡然一震骚乱。

    “周成贞跑了!”

    他肯定会跑,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他跑不出去,没有人能从这里跑出去,殿下都布置好了。”

    四周也有淡然的声音说道,但下一刻前方轰一声巨响,火光浓烟腾起。

    着火了!

    谢柔嘉也惊愕的抬起头,身旁的江铃也大喊一声。

    “小姐!”她声音凄惨,人几乎晕过去。

    那是自己的住处。

    谢柔嘉这才回过神,看着转眼就被火光包围的宅院。

    院子里的人乱跑着要救火,但很快就停下了。

    “殿下说了,不用救了,既然他要死就让他死吧。”

    江铃已经晕过去了,谢柔嘉呆呆的看着燃烧的宅院,隐隐可见其中站立的周成贞的身影。

    是周成贞点燃了火啊,他当然要点燃了,自己的住处里还有一个始皇鼎呢,他是不会让皇帝得到的。

    那这一次他倒是和自己死在一起了,只不过这肯定不是他所愿也不会为此高兴。

    **************************************************************************************************************

    先更一章,不知道晚上能写完第二更不,尽力写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往事

    大火熊熊而起,也断了江铃最后一丝希望,她彻底的晕倒了。

    晕倒的江铃被和镇北王府的下人们一起扔到一处关起来,谢柔嘉也没有别的念头了,一直守在江铃身边,醒过来的江铃已经知道谢柔嘉死了,并没有再寻死,更没有大吵大闹,安安静静的很是听话。

    “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谢柔嘉能听到她喃喃的自语,一夜之间她似乎又老了十岁,二十多岁的她头上冒出一片白发,但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是啊,这就是江铃,不管再苦再难也要活着。

    “活着,才能见到小小姐,小姐最放不下的小小姐了,我要去照顾小小姐。”江铃抱着膝头喃喃。

    谢柔嘉泪如雨下。

    兰儿,她的兰儿。

    她站起来想要跑去找兰儿,却又茫茫然不知该去哪里。

    江铃往看守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这是她藏在袜子里的,谢柔嘉知道她这个习惯。

    “既然是谋反,彭水谢家的人都在哪?”江铃给看守打听。

    这个问题不算什么机密,看守很高兴的收了银子做个好人。

    “族人们就地入狱砍头,要紧的老爷夫人们都押解进京斩头。”他说道。

    也就是说要紧的谢家的人都在京城,那兰儿肯定也在。

    谢柔嘉恨不得立刻飞到京城,但现在她不能骑马,要是靠走不知道要走多久。这边江铃在第三日清点余孽的时候跳出来喊自己是谢家的人。

    “把我押解进京,把我押解进京,我要和谢家的人在一起。”她砰砰的叩头。

    镇北王府的下人都要被就地处罚,兵丁们只当她怕死根本就不理会,江铃把头磕出血淋淋,有人跑来传话。

    “殿下说了,带她走吧。”

    谢柔嘉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东平郡王,日光下他越发的刺目,不待谢柔嘉看清楚人已经拍马而去了。

    谢柔嘉没有追上去,第一她近不得他的身。二来他也不认得她。

    江铃和几个镇北王府的要犯一样关在笼车里。谢柔嘉跟在她身边,不管她听到听不到,不管有没有用,或者说话。或者念咒想要治好江铃的伤。但这样做并没有多久。她就开始变得意识模糊。

    她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醒着,耳边有人不停的走动,还有人在哭喊她的名字。有时候还能感觉到有手抚摸着她的额头,但感觉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时候就是浑浑噩噩。

    魂灵是不长久的,她该不会要魂飞魄散了吧。

    可是不行啊,她还没见到兰儿呢。

    谢柔嘉强撑着让自己睁开眼,让那些嘈杂的声音消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清醒过来,发现已经跟江铃来到了大牢里。

    这边的牢房里关押的都是谢家的女眷,谢柔嘉看到了邵氏,宋氏等等很多人。

    她们一个个神情惊恐形容枯槁,有的在哭,有的似乎连眼泪都哭没了。

    兰儿呢?

    谢柔嘉忙乱看,江铃已经抓着夫人们询问。

    “小小姐呢?小小姐呢?”

    没有人理会她,实在吵得不耐烦了,邵氏抬起头。

    “死了。”她木然说道。

    谢柔嘉一下子坐在地上。

    “怎么会死了?”江铃嘶声喊道,手指几乎掐进邵氏的肉里。

    邵氏还没说话,一旁头发乱蓬蓬顶着几根稻草的宋氏嘻嘻一笑。

    “被邵铭清带走,炼丹了。”她说道,神情带着几分痴傻,伸手比划,“割了肉,放了血,炼丹。”

    江铃大叫一声昏厥,谢柔嘉也几乎昏厥,但或许是魂灵不能昏厥,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飘啊飘的感觉整个人都要散了。

    是要魂飞魄散了吧。

    “邵铭清!”

    她的耳边陡然响起喊声。

    邵铭清?邵铭清!

    就是死也要为兰儿报仇,谢柔嘉奋力的挣扎,再次重新站定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另一处牢房,这里关押的是男人,此时一个人正抓着牢房的栏杆奋力的向外伸手。

    “铭清!铭清!你也带我走啊!”

    谢柔嘉慢慢的走到前方,看到这人是谢文昌。

    “铭清,我是无罪的,不是说好了吗,我都是听你的,不是说让我来作证吗?怎么把我也抓起来了?”他神情惊恐的喊道,“这都是谢文兴,是他们大房,是他们那些人串通镇北王府谋逆的!我是举报他们的,我是有功的啊。”

    果然还是二房在对付大房的事情上当了急先锋,就跟她梦里的一样。

    在梦里她培养了谢柔清,给了谢文昌极大的诱惑,才让他做到这样,那现在邵铭清用什么诱惑了他,让他做出这样的事?

    “你有什么功?”

    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谢柔嘉身子都僵了,她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从牢房深处走来的人影。

    人影走的很慢,还伴着锁链刷拉响。

    谢柔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个男人渐渐的在眼前变得清晰。

    她已经不知道邵铭清是什么样子了,最早的时候他是一个顾盼生辉又高不可攀的,然而现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个对她最好最亲的少年人。

    眼前的男人形容消瘦,衣衫凌乱,其上还有斑斑血迹,脖子里挂着长长的锁链,散乱的头发胡须遮挡着他的五官。

    唯有那一双眼,让谢柔嘉一眼都认出来。

    但是那双眼虽然很精神,但却没有梦里少年人的熠熠生辉,此时的双眼幽深,如同一潭死水。

    “你是谢家人。谢家谋逆,你又怎么逃得了。”他冷冷说道。

    谢文昌抓紧了木栏。

    “不,不是啊,你不是说好了,我是没事的。”他急急喊道。

    邵铭清转头看他一眼,眼中满是嘲讽。

    “姑父,我是什么人啊,我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他说道。

    谢文昌愕然旋即大怒。

    “邵铭清!你骗我!你个畜生!”他疯了一般摇晃着木栏,“你为什么害我!我是你姑父!你个畜生!”

    被锁链压的似乎走不动的邵铭清猛地冲到谢文昌面前,手中的锁链重重的装在栏杆上。

    “你才是畜生。你们谢家才是畜生。”他冷冷说道。盯着谢文昌的眼,“别忘了柔清是怎么死的。”

    谢文昌一怔,他甚至一时想不起来柔清是谁,待他回过神。邵铭清已经站开了。

    “邵铭清。你发什么疯!你还好意思提柔清!别忘了柔清对你多好。你现在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他抓着栏杆破口大骂。

    真是糊涂蛋。

    站在一旁的谢柔嘉说道,

    他分明是在提醒谢文昌。当初谢家杀了谢柔清就是畜生所为。

    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谢文昌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对于谢家的人来说,除了丹女,其他的女孩子就是个东西,可以随时用也可以说丢就丢,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难道还要为此感念不成?

    邵铭清眼中满是嘲讽和厌恶,不再看谢文昌向外走去。

    “畜生!你做的坏事,凭什么你能放出去!畜生!你不得好死!”

    “邵铭清!我求求你!你把我也救出去吧!”

    谢文昌又是骂又是哀求的声音渐渐的被甩在后边。

    邵铭清缓慢的走出了牢房,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谢柔嘉跟着他,没有上前扑打,也没有再流泪,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他害了她的兰儿,他还能被放出来,还能平安的活着,她绝不罢休,她一定要想到办法,杀了他,让他生不如死,给兰儿报仇,也给自己报仇。

    有两个侍卫站在外边,看着邵铭清走出来,对押送的两个差役点点头,两个差役退了回去。

    “邵公子请吧。”侍卫说道。

    邵铭清却没有迈步,而是看了眼自己。

    “能先让我收拾一下吗?”他问道。

    两个侍卫没有丝毫的迟疑。

    “可以,公子这边请。”他说道。

    ………………………………………………………………

    隔扇后一件件衣袍扔了出来,谢柔嘉没有再跟进去,听得其内水声响,以及邵铭清嘶嘶的吸气声。

    想必是身上的伤遇水作痛。

    痛死你!

    谢柔嘉咬牙,只可惜她现在是个鬼魂不能施咒,要不然现在就让他在水桶里淹死。

    兰儿。

    兰儿竟然死的….

    谢柔嘉不敢也不能回想在牢房里听到的话,一想就几乎要昏厥,剜心的痛。

    脚步声响起,打断了谢柔嘉的呆呆,抬起头看到光着身子的邵铭清走出来。

    谢柔嘉下意识的转过身。

    听得身后衣衫索索,又有两个侍女走进来,伺候着邵铭清梳头整面,一直忙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好。

    谢柔嘉再转过身看到邵铭清就忍不住愣了愣。

    那个熟悉的少年人的形容渐渐与眼前这个年轻人重合。

    邵铭清看着镜子,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对着镜子里的人一笑。

    “嗯,不错,挺好看,不吓人。”他说道。

    谢柔嘉在后咬牙,恨不得咬下他一口肉。

    邵铭清转过身穿过她向外而去。

    谢柔嘉抬脚跟上。

    邵铭清跟随两个侍卫来的是一处宅院,小小的并不大。

    “再麻烦你们帮我取些吃的来。”他在屋子里站定说道。

    两个侍卫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在他吃的里面下毒,谢柔嘉想到,念头才闪过,就见邵铭清猛地一挥手,一道亮光向她劈来。

    谢柔嘉猝不及防尖叫一声,身上陡然如同被捆住。低下头却看不到绳索。

    “何方鬼魅,敢来道爷面前撒野。”邵铭清说道,视线看向她的所在,“原本以为是牢房里的冤魂,没想到你竟然跟着我,看来是冲我来的。”

    这混帐竟然早就看到自己了?

    “邵铭清!”谢柔嘉喊道,狠狠的看着他要扑过来,但身子却一点也动不了。

    这混账这辈子是通天**师,跟着玄真子学了不少本事,道士对付生灵没有巫厉害。但对付魂灵是看家的本事。

    “邵铭清。你放开我!”

    邵铭清却神情无波,视线从她的所在扫过,似乎并不确定她的所在,更听不到她的说话。

    “不管你是什么。无主幽魂也好。还是来向我邵铭清索命也好。都趁早歇了这念头。”他说道,“本道爷的束灵咒没人能逃脱。”

    谢柔嘉气的尖叫,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看到门前站着的人,谢柔嘉的叫声戛然而止,神情惊愕,旋即狂喜。

    兰…兰儿!

    兰儿!

    门前站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胖胖嘟嘟粉粉嫩嫩,两只大眼睛忽闪的看过来。

    她离开家的时候怀里的孩子才八个月,虽然说两年未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兰儿!

    兰儿还活着!

    谢柔嘉大哭。

    “兰儿,来。”

    邵铭清笑着对门口的女童招手。

    “不认得舅舅了?”

    什么舅舅!兰儿,别理他,他是坏人!

    谢柔嘉哭着挣扎要爬过去,身子却一动不动。

    “清舅舅。”

    孩子软糯的声音响起。

    “你去哪里了?”

    随着说话人也迈进来,眼中带着欢喜又委屈。

    “舅舅有事,没来看兰儿,是舅舅的错。”邵铭清笑道,蹲下身子对兰儿伸手。

    兰儿却在几步外停下,眼中带着几分恐惧。

    “舅舅,兰儿,兰儿是不是做错事了?”她说道,因为年纪小,说话还含糊不清,“所以,你要刀子,割兰儿的脖子…”

    什么?

    谢柔嘉的视线落在兰儿的脖子上,这才看到她的脖子裹着一层布。

    邵铭清!

    “没有。”邵铭清含笑说道,眼中满是怜惜和愧疚,“是舅舅做错事了,伤了兰儿,舅舅给你道歉。”

    兰儿眼中的恐惧和不安瞬时散开,冲着邵铭清扑过去。

    “舅舅不要不要兰儿。”她大哭喊道。

    谢柔嘉又是气又是难过几乎晕过去。

    邵铭清抱紧怀里的女童点点头。

    “舅舅不会不要兰儿的。”他说道,“兰儿这么乖。”

    兰儿依偎在他怀里点点头。

    “舅舅,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娘亲?”她问道。

    娘亲!

    兰儿叫娘亲!

    谢柔嘉伸手掩住嘴将哭声堵住唯恐错过听到这声音。

    “娘亲是在北方,去北方就能见到。”兰儿软软的声音说道。

    “不是的。”邵铭清笑道,将她抱在膝头,“你的娘亲在天上做仙女,嫁到北方的那个是你小姨,不是你娘亲,你可记住了。”

    邵铭清!

    谢柔嘉看着邵铭清,眼里几乎喷出火!

    你王八蛋!

    “你的娘亲又聪明又漂亮,后来就去做仙女了。”

    “你的小姨可比不上你母亲。”

    邵铭清的声音接连传来,谢柔嘉几乎气晕。

    她知道邵铭清不会像梦里那样喜欢她,可是没想到她在他眼里会是如此不堪,不堪到他竟然要把自己的女儿夺走给了谢柔惠!

    我要杀了他!我杀了他!

    “少爷。”

    门外有人走进来,声音也很熟悉。

    谢柔嘉抬头看去,见是成林。

    看到成林过来,邵铭清带着几分不舍,但还是毅然起身将兰儿递给他。

    “兰儿乖,你先跟成林叔叔回家,舅舅忙完了就去找你。”他说道。

    兰儿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抱住了成林的脖子。

    成林看着邵铭清神情难过。

    “少爷,你…”他声音沙哑。

    “去吧。”邵铭清说道。“好好待她,让她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

    成林点点头。

    “还有。”邵铭清想到什么说道,“东平郡王说,从镇北王府带回来一个丫头,哭着闹着要找小小姐,应该是江铃,你去把她接出来,至少她会好好的待这个孩子,你也有个帮手。”

    成林点点头,眼圈有些发红。

    “少爷。那我走了。”他说道。抱着兰儿跪下。

    邵铭清伸手扶住他。

    “我当不起她的跪。”他说道,看着眨着眼看自己的兰儿,“我可是她的仇人。”

    成林哽咽起身。

    “快走吧,晚了。就没有机会走了。”邵铭清说道。

    成林没有再说话抱住兰儿转身就走。

    “舅舅。”

    兰儿的声音传来。旋即就被掩下消失了。

    兰儿!兰儿!

    谢柔嘉喊道。拼命的要追,人跌倒在地上,依旧没有办法移动一步。

    “邵铭清。你放了我,我不找你报仇了,求求你,让我去找兰儿,让我去跟着兰儿。”她哭道。

    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跟着兰儿,只要兰儿。

    邵铭清对她置若未闻,实际上也的确是听不到看不到,此时他的视线正落在门外,有人迈进来。

    “我原来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明白了,周成贞其实是被你坑了。”东平郡王说道。

    邵铭清看着他施礼再抬头一笑。

    “原来你并不是他认为的一心要图功业出人头地。”东平郡王说道,“你只是要除掉谢家,如果让周成贞成功,镇北王害死了皇帝取而代之,那谢家反而就成了皇帝的功臣了,你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你才会在揭发了镇北王周成贞的阴谋,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陛下,这样,谢家就才是乱臣贼子。”

    邵铭清哈哈笑了。

    “殿下说得对,也不对。”他说道,“要做到这一点,我还是要图功业出人头地,所以才恰好与镇北王世子一拍即合。”

    东平郡王看着他。

    “可是我不明白。”他说道,“何必呢,害了这么多人。”

    “谢家该死,谢氏一族都该死。”邵铭清淡淡说道。

    “因为你那个被献祭的表妹?”东平郡王说道,“可是那是谢家的规矩,就是你表妹也并无异议。”

    “没有异议她就该死吗?”邵铭清喝道,神情陡然暴怒,“什么谢家的规矩,对他们有利的就是规矩,对他们无利的就可以随意改动,什么用人献祭,什么丹女为天,他们家的二小姐害死了自己的长姐,谢家又怎么做的?为了弄一个丹女,不说惩罚那个杀人的恶女,反而将她捧为丹女!”

    谢柔嘉看着邵铭清,神情惊怒又悲伤。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是个恶人。

    是啊,他不知道真相,何止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是做了一场梦也不会知道的。

    “…….这个谢家的人不人鬼不鬼,父不父子不子,就是一群畜生。”邵铭清的声音继续咆哮,“天不长眼,不诛杀这些畜生,那就由我邵铭清来诛杀这些畜生。”

    东平郡王看着他。

    “那青云观呢?龙虎山呢?玄真子呢?”他说道。

    邵铭清神情凝滞。

    “这件事跟他们无关,还请殿下呈上,他们是被我利用了,该斩立决的人是我,请放过青云观一干道士。”他说道。

    “你肯定是要斩立决了,青云观的道士虽然不至于死,但龙虎山一脉此次也就是断了,对玄真子来说,这无疑就是判了他的死。”东平郡王说道。

    邵铭清凄然笑了。

    “那,我只能下辈子偿还了。”他说道。

    东平郡王没有再说话,邵铭清对他施礼,也不再说话,抬脚向外走去。

    走了?

    听得呆呆的谢柔嘉回过神,拼命的挣扎。

    邵铭清,放开我,快放开我。

    邵铭清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东平郡王忽的看了这边一眼。

    谢柔嘉挣扎一滞。

    殿下!殿下!

    东平郡王却又收回视线也转过身。

    不,不!

    他一定看到她了!他一定知道她在这里!

    救救我!救救我!她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东平郡王迈步向外。

    “不要!陶陶!”谢柔嘉喊道,“陶陶!救我!”

    这个声音喊出来,就见东平郡王的脚步一停,人陡然回过神,一向平静的面容浮现诧异,直直的看向谢柔嘉。

    他听到了!

    谢柔嘉大喜。

    陶陶这个名字是只有王妃唤他的小名,现在这时候的王妃已经死了,这世上没有别人知道他这个小名。

    “陶陶!陶陶!救我。”谢柔嘉看着他拼命的伸出手。

    东平郡王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猛地扔了过来。

    簪子陡然散发光芒,如同利箭一般直直的刺过来。

    谢柔嘉不由尖叫一声闭上眼,人也猛地坐起来。

    啪嗒一声,有碗盅碎裂的声音,同时一声尖叫同时在耳边响起。

    “小姐!你醒了!”

    江铃?

    谢柔嘉猛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东平郡王的面容。

    他面容有些憔悴,神情怔怔,似乎受到了惊吓。

    “殿下?”谢柔嘉喊道。

    “嗯。”东平郡王说道。

    真的能动了!真的能看到了!

    谢柔嘉伸手抱住他放声大哭。(未完待续。。)

    ps:  推荐:吴千语的文《骄偶》,软萌外星妹子穿古代,遇到刑部冷面大叔,一起谈谈情,说说案!

第五十三章 挥别

    哭声在屋子里响起,外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是不是…”

    正亲自熬药的杜娇娜手不由抖了下。

    “是不是死了?”一旁等着端药的水英很干脆的说道,“大夫不是说就这几日的事。”

    谢柔嘉已经昏睡二十多天了,几次还没有了呼吸,赶来的东平郡王邵铭清以及无数的大夫们怎么都无法让她醒来。

    就在前几天,大夫说没希望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几日的确是几乎察觉不到呼吸了。

    站在廊下的谢文俊已经进了屋子,安哥俾还呆呆的站在窗边。

    “小姐小姐。”江铃的哭声从内传出来。

    杜娇娜叹口气忍着眼泪招呼水英。

    “把要用的东西都拿来,让她走的体面。”她说道。

    水英应声是还没走到廊下,就见原本要去再找大夫或者巫师的邵铭清从山路上折回疾奔而来。

    “少爷,柔嘉小姐她…”水英开口没说完,邵铭清已经从她身边冲了过去一头进了屋子。

    看到坐在床上抱着东平郡王哭的女孩子,邵铭清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栽倒。

    没,没死!

    而被谢柔嘉陡然坐起来而受了惊吓的东平郡王也已经恢复过来,伸手拍抚着她。

    江铃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只是趴在床边哭。

    “你们真是吓死我了。”谢文俊说道,又对外拔高声音带着欢喜的喊。“嘉嘉醒了!”

    杜娇娜已经站到门边看到了,也是差点被缓过气来。

    “谢天谢地。”她合手说道,转身又奔了出去招呼着水英倒水端药。

    悲伤的气氛一扫而光。

    邵铭清慢慢的迈上前一步。

    “嘉嘉!”他喊道。

    话音落,就见谢柔嘉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哭声陡然停了,眼里还满是眼泪。

    似乎呆住了一般。

    而屋子里也随着她的哭声骤停变得安静凝滞。

    这一幕…

    邵铭清念头刚闪过,就见这女孩子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扑了过来。

    “邵铭清!”她尖叫着挂在他身上,狠狠的挥拳。

    屋子里的人都呆住了。

    果然很熟悉。

    邵铭清笑了,伸手抱住谢柔嘉防止她跌倒,却没有阻止她挥拳打自己。

    “是。是。我是坏蛋!”他应和着谢柔嘉的哭骂,“邵铭清是坏蛋,邵铭清是坏蛋。”

    耳边的声音清亮,自己说自己是坏蛋。多数都是说笑。但邵铭清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的玩笑。认认真真郑重其事。

    谢柔嘉眼前邵铭清两幅面容不停的交换,她的拳头渐渐的缓慢,眼泪如雨。

    那一世的事她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那些不明白的人和事,还有牵挂的人都见到了。

    那一世终于结束了。

    而这一世也终于改变了。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不是满眼的无情和怨恨,也不是狱中那般形容憔悴,更不会害了那么多人然后自己也断头台上挨一刀。

    那一世带着无数人一起跌入地狱是他的选择,这一世帮着自己有所为有所不为也是他的选择。

    谢柔嘉抱住他哭了起来。

    邵铭清将她在身前抱紧轻轻的拍抚。

    “不哭不哭,噩梦醒了,噩梦醒了。”他说道。

    谢天谢地,你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了。

    ………………………………………………………………………

    浴房里哗啦一声响,将守在外边的江铃吓了一跳。

    她还记得谢柔嘉这个习惯,别人洗澡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浴桶里,谢柔嘉偏偏喜欢将水从头浇到脚,那是来到郁山后才养成的习惯。

    说是醍醐灌顶,能让整个人都透彻通透。

    “小姐,你身子才好,你可别玩了。”她说道。

    这是谢柔嘉醒来后的第三天,再三确认后得以下床自由活动。

    谢柔嘉踮脚从门上探出半个头。

    “我好着呢。”她说道,“不信你看,小胳膊还很结实呢。”

    江铃又是气又是好笑,忙拦着她举起胳膊给自己看。

    “是啊,结实的很,把表少爷身上都打青了。”她说道。

    谢柔嘉哈哈笑了,想到这件事又几分不好意思,不止对邵铭清,还有东平郡王。

    所以这三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们,或许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几日并没有近前,一直是江铃和杜娇娜照顾她。

    “你不知道,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江铃站在木屋外说道,“那天早上怎么也叫不醒你,叫大夫来看,竟然说小姐你死了,当时我就晕过去了。”

    “后来殿下和邵公子都赶来了,两人一个符水念经,一个天天给你梳头挽发…”

    “哦对了,小姐,其实我一点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给你梳头。”

    有些恩爱夫妻会在对方死后入殓的时候给对方梳头,然后将梳子扔进棺材里以示陪伴。

    她虽然感念东平郡王对小姐的心意,但总觉得不吉利,小姐那时候明明还没死嘛。

    不过这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什么办法都用了,你就是醒不过来,而且那些大夫也好,巫师也好,都一口咬定你不是要死了就是已经死了,让人又是气又是怕。”

    “那天殿下正守着你,要我端水来他喂你,刚说完这句话,你就蹭的坐起来了,真是被吓死了。”

    “咿,那到底是想见到我死啊还是不想啊?”谢柔嘉笑道。

    “不是说盼着你死,而是刚刚大夫说你死了,你就坐了起来。你自己想象那场面。”江铃嗔怪道,一面将谢柔嘉的头发小心的烘干。

    那场面,谢柔嘉想了想。

    那时候她在前世以魂灵存活被邵铭清困住,几乎要魂飞魄散,好容易喊应了东平郡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扔来簪子,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睁开眼竟然看到东平郡王,而东平郡王也能看到她。

    她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只顾着大悲大喜。现在回想起来。东平郡王当时的神情真是跟以前不同。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受惊的样子。

    谢柔嘉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沉寂下来。

    乱纷纷的交错混乱的记忆随着三天来已经理顺,再加上适才洗澡那一盆兜头浇下的水一切都豁然。

    那一世的悲苦如同棋子般过了一生的也是她,现在亲朋好友俱全有情有义有恩有爱的也是她。

    知道了前因。也看到了后果。此生终得顺遂。解了自己的悲苦,而谢柔清安哥俾包括邵铭清等等这么多人也能跳出困顿,不负神佛怜惜让她重来一场。

    “小姐。好了。”

    江铃的声音在耳边说道。

    谢柔嘉回过神对她一笑,看着镜子里已经梳好头换了干净衣衫的自己。

    “快走吧,他们正等着小姐呢。”江铃说道。

    谢柔嘉却拉住她。

    “怎么了?”江铃不解问道。

    谢柔嘉不说话将她在面前按住,自己后退一步,冲她屈身郑重施礼。

    江铃吓了一跳。

    “小姐你干什么?”她忙还礼。

    “江铃。”谢柔嘉说道,“谢谢你照顾我。”

    那一世听邵铭清的意思,会让成林去牢里接了江铃出来,然后一起照顾兰儿。

    有江铃在兰儿肯定不会受苦,而成林有了这一世的了解知道是个稳妥可靠的人。

    看起来那一世江铃也是跟成林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也成夫妻。

    江铃不止照顾了她两辈子,还照顾了她的女儿。

    她再次对江铃施礼。

    江铃却以为她说的是昏迷这段日子,又熟知谢柔嘉的脾气,便也没有再避开,笑着受了半礼。

    门被人推开,水英探进半个头。

    “饭要凉了。”她说道。

    这是来催了,江铃瞪了她一眼。

    水英撇嘴缩回去。

    谢柔嘉笑着迈步出来了,屋子里已经摆好了桌子,因为长辈只有谢文俊夫妇,余下的谢柔清邵铭清也都是熟悉的,所以也没有分什么男女之别,团团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谢柔嘉自然坐在东平郡王身边,只不过相比其他时候,她有些拘束,看向东平郡王时神情也很复杂。

    东平郡王当然只装作看不出来,这顿饭吃的欢欢喜喜。

    吃过饭谢文俊夫妇要谢柔嘉和东平郡王去家里住,谢柔嘉再三推辞了。

    “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她说道,“原本就不是生病,大夫和巫师们都说了,我这是心结,现在心结打开了,就没有事了。”

    说罢又看东平郡王。

    “是,你们放心,我们都在这里。”东平郡王说道。

    谢文俊和杜娇娜见她面色红润,再加上也的确亲眼见到她的病倒和突然醒来,知道这绝不是常见的所谓的生病,便也不再强求离开了。

    谢柔嘉和邵铭清亲自去送,看着谢文俊夫妇的马车在山路上远去。

    邵铭清在一旁看了谢柔嘉一眼又看一眼,看着谢柔嘉终于瞪她一眼。

    “看什么看!”

    “真的心结打开了?”邵铭清斜着眼问道,“以后不会再犯了?要是时不时的结一次,醒来就揪着我打一次,我可受不了。”

    谢柔嘉呸的一声笑了,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摸他的头,而是端端正正的握手站着。

    邵铭清啧啧两声。

    “果然是心结打开了,一下子老了十岁。”他说道。

    谢柔嘉抬手给了他肩头一下。

    “别总是油嘴滑舌的,要不然怎么得到龙虎山的衣钵。”她说道。

    醒来后邵铭清已经跟她说玄真子回龙虎山了,自己也会跟着去。

    谢柔嘉想到离魂时看到那一世邵铭清说来世为玄真子等人赎罪。又有些心情复杂。

    “你师父和师兄弟们可没有怪你,你不用为了赎罪就去真的学….”

    邵铭清瞪了她一眼。

    “又瞧不起人了是不是。”他说道,“我原本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人虽然聪明,但读书真的不行,经营家里的盐矿吧,又有点浪费我这聪明人…”

    谢柔嘉被他说得再次笑起来。

    “..以前没接触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入了门才知道这道学实在是精妙,也不是谁都能学有所成,这才是最适合我这样的天资灵慧的人。”邵铭清接着说道。神情带着几分郑重。“人的命,天定三分,人修七分,天定了我与道学有缘。而我又自己修有所得。这是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

    说到最后看着谢柔嘉一笑。

    “而且。我自己很开心也很高兴。”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句,谢柔嘉莞尔一笑。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邵铭清忽的问道。

    谢柔嘉愣了下。

    “说什么?”她问道。

    邵铭清了然一笑,看了眼身后。东平郡王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山边看风景。

    “谢柔嘉,你一副看破世事要跟我们分道扬镳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他说道。

    谢柔嘉愕然又失笑。

    “有那么明显吗?”她笑道。

    邵铭清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为什么非要走?留在郁山也行啊。”他说道。

    谢柔嘉摇摇头,看着山脚下,春日风光正好,山路上不断的有人走过,有来拜祭瞻仰巫清娘娘的,也有一些马车,其上坐着几个年轻女孩子,她们所去的方向并不是怀清台,而是矿山。

    那些都是谢家送来的想要跟随谢柔清学习的孩子们。

    “我在这里,永远还是谢家长房的小姐,柔清也会被认为是在我的指导下才有所成。”她说道,“现在祖父和母亲已经走了,我也走了,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又一笑。

    “而且我也想四处走走,就像我祖母说的,看看外边的风景。”

    邵铭清嗤声。

    “你南南北北的跑了多少趟,风景看得不少了吧。”他说道。

    谢柔嘉一笑。

    “我还想去看什么都不用想就看到的风景。”她说道。

    南南北北的来回跑看到的风景,到底是被迫的或者有目的而不得不为之的。

    邵铭清点点头。

    “好,不是因为醒来出丑而不好意思见我们,是真的解开心结了。”他说道。“那我就放心了,等你在外游逛时能与你见面了,不用担心时不时的被你揍一顿而避开了。”

    谢柔嘉哈哈笑了。

    “好了,去跟他说吧。”邵铭清说道,又冲她挤挤眼,“不用觉得他对你好你却甩了他而不好意思开口,他是个君子,君子就是用来欺负的。”

    谢柔嘉再次被逗笑,瞪了他一眼转身向东平郡王走去。

    似乎察觉到她走过来,一直看向另一边的东平郡王转过头,谢柔嘉看着他露出笑脸,脚步越走越快,待站定在东平郡王面前,又不知道说什么。

    东平郡王对她微微一笑。

    “殿下,是不是已经猜到我要跟你说什么?”谢柔嘉忽的问道。

    东平郡王看她眼里的几分狡黠再次笑了笑。

    “原本是知道,你这样一问,我就又不知道了。”他说道。

    谢柔嘉笑了,后退一步,整了整衣衫,对东平郡王郑重施礼一拜。

    “这一拜,谢殿下。”她说道。

    谢殿下那一世怜惜相助。

    东平郡王看着她坦然受之,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谢柔嘉再次一拜。

    “这一拜,再谢殿下。”她说道。

    谢殿下这一世怜惜相助。

    看着她起身,东平郡王微微一笑。

    “我是否也该对你一拜谢?”他问道。

    谢柔嘉笑了。

    “我谢殿下是因为殿下对我好,但又不是因为殿下对我好。”她说道,“我谢殿下是因为殿下是个好人,殿下也并不是仅仅因为我救过你才对我好的。”

    东平郡王笑而不语。

    “柔嘉小姐会不会在意和离妇的名号?”他问道。

    “当然不会。”谢柔嘉笑道。

    “那就由我来安排。”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再次施礼。

    “多谢殿下。”她说道,说罢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还可以随时给殿下写信吗?”

    “当然可以。”东平郡王含笑说道。

    谢柔嘉冲他笑了笑摆摆手大步走开了。

    ...................................................................

    看着骑着红马的女孩子消失在视线里,邵铭清叹口气,忽的又转头。

    “殿下真的一点也不难过?”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原来真是传说中的没心没肺啊。”

    东平郡王笑了笑。

    “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他说道。

    邵铭清挑挑眉。

    “哦?”他说道,“原来失去喜欢的也并非是痛事啊。”

    “因为没有失去啊。”东平郡王说道,“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无非是你是个好人呗。”邵铭清笑道。

    东平郡王含笑点头。

    “是啊,她知道我是个好人。”他说道,“是个不是因为她救了我,所以才对她好的人。”

    邵铭清愣了下,旋即恍然,东平郡王已经转身迈步。

    “她既然知道我不是因为她救了我才对她好,那我对她的心意她不就清楚明白了。”他说道。

    邵铭清呸了声。

    “老不羞!”他嘀咕道,看着走开的东平郡王疾步追上去。

    **************************************************

    还有一个尾声(*^__^*)(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路过

    二年后,太和三年,初秋,山林初染。

    鄂西一处山脉中一辆马车并四匹马正在在弯曲的山路上疾驰,因为山脉高大,暮色比其他地方来的更快。

    看着越发高大险峻的山脉,为首的年轻男子勒住马,焦急的面色上浮现几分忧虑。

    有两个老汉背着箩筐正从山中走出来,年轻人忙下马施礼。

    “老丈。”他说道。

    两个老汉忙仓皇还礼。

    “从这里穿过就能到荆门城是不是?”年轻人问道。

    “是啊是啊。”两个老汉忙点头,还补充一句,“这里是最近的路。”

    听他们说最近,年轻人脸上浮现笑容。

    “太好了。”他忍不住转头,“娘,我们能最快的赶到父亲那边了。”

    车帘子掀起,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听到他的话,愁苦焦忧的脸上挤出一丝笑。

    “好。”她说道。

    好字才落,两个老汉却摇摇头。

    “不过,你们现在最好不要走,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说道。

    “是因为山路难行吗?”年轻人问道。

    老汉摇摇头。

    “路不难走,只是这山中恶狼多。”他说道,带着几分畏惧,“我们当地人都不敢天黑入山。”

    有狼啊。

    这也没什么稀奇,大山之中总会有各种野兽。

    “我们人多。”年轻人说道,“还带足了麻油火把。”

    “小哥。这狼可厉害呢,又极其奸猾,多少过路人都葬身山中。”老汉们提醒道,“可不敢冒险。”

    年轻人看看前方,天色越发的暗,再看看车里的妇人女童,以及妇人身后摆着的药箱。

    他的父亲正等着药救命呢,别说耽搁一日,就是耽搁几个时辰都危险了。

    这山虽然大,但疾行的话半夜也就能穿过去了。这样天一亮就能到父亲所在了。他们已经费了很大心血才凑齐了药,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多谢老丈。”年轻人说道,看向妇人,“娘。咱们多点几个火把。疾驰穿过应该没问题。狼最怕火了。”

    妇人点点头。

    “好,听你的。”她说道。

    年轻人便招呼随众,立刻就拿出火把点燃。再次谢过老丈一行人向山中而去。

    两个老汉喊了几声无果只得摇头。

    “但愿他们好运吧。”

    可是很快年轻人就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好运,似乎进入山中不久,天就一下子黑透了,纵然点亮了七八个火把,在山中的夜色里依旧是一点豆亮。

    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且隐隐的狼嚎声不断的传来,四面八方,忽远忽近,让人不寒而栗。

    “止哥儿。”妇人掀起车帘颤声喊道,“要不停下别走了,不是说狼最怕火,咱们聚集在一起,将四周都点起篝火,这样就不怕它们来侵扰了。”

    “可是,娘,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马上就能过去了。”年轻人说道,“马上就能见到爹了。”

    “止哥儿,你爹已经很危险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咱们一家谁都不能活了。”妇人哽咽说道。

    “哥哥,怕。”女童也紧紧所在妇人怀里颤声喊道。

    年轻人看看天色,又看看身边的随从们,大家也都是面色惊惧,已经心生畏惧,行进的速度也会很慢,根本就不可能在天亮的时候走出去。

    罢了。

    “大家下马围成一圈点起篝火。”他说道。

    众人应和一声忙布置起来,很快就搜集柴草点燃了两堆篝火,本想多点几个,无奈就近已经找不到足够的柴火,再往远处走又太危险。

    “这些也足够了,大家都烤火喝些酒暖暖身子。”年轻人说道,也壮壮胆。

    一众人刚坐下来,就听的夜色里有马蹄声。

    竟然还有夜行人?还是劫匪?

    才松懈下来的众人顿时又紧张起来,盯着声音所在,没有火把没有光亮,一匹马突然从夜色里冒出来。

    在篝火的光亮映照下,能看到这是一匹红马,马上一个裹着斗篷的人,手里只拿着一根木棍。

    看到他们,来人也似乎有些吃惊,让马儿放慢了速度看过来。

    夜风掀起她的兜帽,露出一张娇艳的面容。

    女子!

    还是个年轻的女子!

    在场的人都瞪大眼神情愕然。

    女子从他们身边渐渐走过,就在要收回视线的时候,抱着女童的妇人忍不住开口。

    “这位大姐儿,这山里夜路危险,有狼,你还是下来避一避吧。”她说道。

    年轻女子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女童身上。

    女童还没睡,正好奇又怯怯的看过来,视线相撞,立刻带着几分羞涩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

    妇人看到那年轻女子软软的笑了,翻身下马。

    “好。”她说道,向他们走来。

    她才下马,那红马立刻撒丫子跑了,转眼无影无踪。

    “哎呀马跑了!”众人忙喊道。

    “不用管它,它是个胆小鬼,觉得这里危险了,就自己找安全的地方去了。”年轻女子说道。

    她说的话每个字大家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它?马儿吗?胆小鬼?这里危险?

    真是奇奇怪怪,不过这么一个年轻女子暗夜独行也够奇怪了。

    “这里点着篝火,狼不敢来,最安全了。”妇人说道。

    因为男女有别,年轻人没好意思说话,还让出位置起身去另一边。

    “这位小哥。”年轻女子却唤住他。

    年轻人面色微红转过身。

    “你把你们的马儿都牵过来,再过了一些。”年轻女子说道。

    为什么?

    年轻人愣了下。而且马也不远啊。

    年轻女子将手里的木棍一挥。

    “我来圈个安全的地方,这样就不怕狼了。”她说道。

    什么?

    众人再次愕然。

    这女子没毛病吧?

    他们怔怔的看着那年轻女子果然挥着木棍在地上开始画圈,围着他们画了一个大圈,又将木棍一顿,站在正中。

    “好了。”她看向妇人,确切说是妇人怀里的女童,柔柔一笑,“不用怕了,狼进不来。”

    是疯子还是傻子啊。

    众人哗然,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容貌。

    “哎。快将马牵过来。狼群就要来了。”她又说道。

    年轻人到底不愿意反驳女子,对大家摆摆手。

    众人摇着头将马儿赶来圈子里。

    “真是可笑,画地为牢吗?”

    “再说,哪里有狼群?叫声还远着呢。”

    有两个男人一边不情不愿的牵马。一面低声说道。话音才落就听得女子拔高声音。

    “小心!”

    伴着她的声音。一声低吼从一旁传来,紧接着一条黑影扑过来一口咬住了他手里马的脖子。

    马儿一声嘶鸣疯了一般扬蹄。

    男人吓的人都傻了,还是身旁的人动作快将他拖开。没有被马蹄踢飞。

    一头狼被摔在面前,紧接着一头又一头狼从夜色里跳出来,亮出白刺刺的牙,绿油油的眼闪着寒光。

    什么时候竟然狼群过来了?

    竟然无声无息!

    两个男人都傻了。

    “快来圈子里。”女声再次喊道。

    两个男人下意识的就向回跑,身后几头狼跃起扑来,就在即将咬住他们的后背时,年轻女子一步跨出,将木棍在地上一顿。

    “恒山之阴,太行之阳,盗贼不起,城郭不完,闭以金关。”她亮声喝道。【注1】

    众人只觉得眼一花,就见扑过来的两头狼如同撞上墙一般惨叫着跌回去。

    两个男人连滚带爬的回到了众人中间。

    他们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到两头狼竟然没有再追过来,而是带着几分畏惧退避。

    “是用棍子打了吗?”他们不解的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大家都神情紧张,握紧了手里的棍子刀剑。

    浓浓的夜色里一点点的亮起绿光,密密麻麻的似乎无数,依旧无声无息,但腥臭气遍布。

    狼群!

    狼群竟然不知不觉的将他们围住了!

    气息几乎凝滞,连女童都不敢发出声音,在母亲的怀里瑟瑟。

    适才被扑倒的马儿发出嘶鸣,但很快就没了声息,只听到咀嚼声撕扯声,以及狼的低吼,血腥气令人作呕。

    果然那老汉们说得对,恶狼凶猛奸猾,就算他们有这篝火,也挡不住这狼群一涌而上。

    完了完了完了,今晚只怕尸骨无存了。

    所有人遍体生寒,脑子一片空白,等死的恐惧反而让他们变的麻木无知无觉。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并没有群狼一涌而来,偶尔有狼近前试探,但立刻就退开了,就好似他们前方立着一个屏障。

    屏障?

    他们的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年轻女子。

    众人的视线落在年轻女子身上,她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根木棍俏然而立,如同一座大山挡住了狼群。

    不知道过了多久,腥臭气渐渐散去,绿光也逐渐湮灭。

    “好了。”年轻女子转过身,“狼群退了。”

    这就退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

    “小娃娃。”年轻女子看向妇人怀中的女童,再次柔柔一笑,“不要怕,睡觉觉吧。”

    女童呆呆看着她。

    “你是神仙吗?”她忽的问道。

    年轻女子哈哈笑了。

    “我不是神仙,我是过路人。”她说道,将手中的木棍拎起指着四周的一圈,“你们呆着这圈里,天明之后就可以赶路了。”

    说罢转身大步向前而去,不待众人回过神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众人呆呆不敢动,一直等到天亮才缓过神,如果不是眼前散落的马匹的尸骨,都要以为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

    “快看。”有人指着地上喊道。

    大家忙看过去,果然见地上一道用木棍划出的线将他们圈起来。

    “难道真的能画地为牢隔绝了狼群?”众人哗然。

    这简直匪夷所思,但偏偏又是亲眼所见。

    如果不是这一道圈,他们现在就成了一堆白骨。

    “见鬼了吗?”

    “啊呸呸,不是鬼,这是神仙。”

    “或者是山里的狐妖,狐妖不是都特别漂亮吗?”

    众人议论中,那妇人已经虔诚的跪地,对着山拜了拜。

    “这次有菩萨保佑,你父亲肯定也能无恙。”她含泪对年轻人说道。

    虽然还在惊骇中,想到父亲年轻人忙催促众人赶路,随着他们的离开,鄂西山中有神仙的消息也散开了。

    而那个被当做神仙的年轻女子此时正行走在一道山路上,山路云雾缭绕,树木苍翠凝绿,其中隐隐可见一处道观,恍若神仙境地。

    年轻女子手中依旧拄着那根木棍,片刻之后停在道观的门前。

    门前已经等候着很多善男信女,见她到来也没有过多关注。

    毕竟来求见云阳道长的人每日络绎不绝。

    年轻女子却没有像他们这般安静的等候,而是上前拍门。

    这让四周的人有些不满。

    “年轻人,你不知道云阳子的规矩吗?不能惊了神仙门,有缘自然会开山门。”一个老者语重心长说道。

    年轻女子对他施礼道谢。

    “我是来问个事。”她说道。

    谁不是来问事啊,众人给她一个白眼。

    年轻女子似乎无察觉,依旧再次敲门。

    门应声开了,开门的小道士神情不悦。

    “干什么?不是说…咿。”他话一半眼睛一亮,看着年轻女子,“您是小仙姑?”

    年轻女子一怔,旋即又一笑。

    “我是谢柔嘉。”她说道。

    ************************************

    泪目,尾声写不完,只能分两章。

    明天再写大结局交代他们的事。

    注1:葛洪《抱朴子.登涉》避虎狼之方。“以左手持刀闭气,画地作方,祝曰:恒山之阴,太行之阳,盗贼不起,城郭不完,闭以金关。”

    葛洪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三国方士葛玄之侄孙,世称小仙翁。(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相约

    谢柔嘉?

    谢柔嘉是谁?

    站的近的竖着耳朵听的人们疑问,没听过有大人物叫这个名字啊,但听她报出这个名字,小道士欢喜的忙侧身。

    “小仙姑,您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了。”他说道,“快请,快请。”

    谢柔嘉含笑施礼道谢迈进去。

    “道长…”门前的人们也忙跟着迈步。

    小道士啪的将门关上了。

    众人悻悻。

    “不是外人,听那小道士叫声小仙姑,肯定是他们同门中人。”有人劝慰说道。

    不过他们猜错了,谢柔嘉进门既没有去拜访云阳道长,也没有和观中道士们相见,而是在一间屋子里接过两个道士递来的包袱。

    “这是邵道长托付的信。”一个道士说道。

    “这是邵道长托付送来的东西。”另一个道士说道。

    谢柔嘉再次施礼道谢。

    “看来我不用问了。”她说道,“你们都已经接受交代了。”

    分别后第一年的时候,她和邵铭清很少有消息来往,有的话也是自己给龙虎山写信,而因为她居无定所邵铭清不能给她回信。

    但很快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她路过一个道观观赏风景时,被道士们叫住询问是不是彭水谢氏。

    这是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这些人认出她让她很惊讶。

    道士们拿出一封信,说是龙虎山邵道长托付的。原来邵铭清猜测她可能经过的地方,提前往这边的道观送了信,托付他们如果遇到谢柔嘉的话转交,为了让他们认出谢柔嘉,邵铭清还附送了一张小画像。

    他们终于能来信交流了,但还是谢柔嘉写的多,收到邵铭清的少,毕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行踪,邵铭清更不能将天下所有的道观都托付到。

    不过到今年的时候,谢柔嘉发现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她发现她一路走来。随便走进一个有名的道观,就能问道邵铭清的消息,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邵铭清已经开始扬名了。

    他开始做到被很多道观认识。不仅仅是认识。还能让他们关注以及敬佩。只有对邵铭清心存敬佩,才能接受他的嘱托,记住他递来的画像。关切着那个被托付的人。

    两年啊,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想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谢柔嘉接过他们递来的东西,又见引自己进来的小道士悄悄的打量她。

    “跟画上的像不像?”她笑问道。

    “比画像的还好看。”小道士坦坦然的说道。

    谢柔嘉哈哈笑了。

    “那是邵道长画技不精喽。”她说道。

    小道士也笑了,但又忙摆手。

    “可是邵道长可厉害了。”他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

    “邵道长又做什么大事了?”她问道。

    小道士眉飞色舞。

    “小仙姑你没听说吗?邵道长要和金光寺的了然和尚辩经。”他说道。

    谢柔嘉愕然。

    “他一个道士跟和尚辩什么?这不是找事吗?”她说道。

    小道士愤愤。

    “那也是和尚先找事的,小仙姑你不知道,那了然和尚很讨厌,常常抢我们道士的生意,还出言讽刺,大家早就气不过,只不过那和尚油嘴滑舌的厉害,现在邵道长出面一定能给他个教训。”他说道。

    谢柔嘉又好气又好笑。

    “那倒是。”她说道,“要论口舌厉害,还真没几个能比的过邵道长。”

    那一世他可是靠着一张嘴将三方人马玩弄于手掌上。

    小道士说了一通,便主动告辞了。

    “小仙姑你歇息吧。”他说道,“我们师父已经吩咐准备了饭菜。”

    谢柔嘉再次道谢。

    “那边有笔墨纸砚,你要给邵道长回信就请自便。”小道士指着说道,安排周全了才退出去。

    谢柔嘉先打开信看了,信也没什么内容,就跟她和东平郡王的来往书信一样,都是说一些自己最近做的事。

    虽然只是短短一张,但谢柔嘉却知道他写了很多,将她可能经过,甚至不经过的,他能接触到的道观都送去了一封同样的信,直到接到她的回信确认,然后再会有新的内容的信送去。

    谢柔嘉放下信,又打开了包袱。

    邵铭清送包袱的时候不多,一年也就一次,打开看果然是三双鞋。

    “干嘛总是送我鞋子。”她嘀咕道,低头伸出脚看了眼,虽然有小红马代步但她很多时候也走路。

    鞋子是穿的费一些。

    真是婆婆妈妈的,谢柔嘉抿嘴一笑,拿起一双新鞋换上,将其他的包起来,开始坐下来给邵铭清写回信。

    谢柔嘉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吃过饭再三谢过云阳道长,她告辞离开了,因为她要赶去清远城,前些时候得到消息,谢老太爷正在那里落脚。

    谢柔嘉按照地址很快来到谢老太爷的住处,但她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巷子外等着。

    “嘉嘉。”谢老太爷从一处门内走出来,看到她高兴的喊道。

    谢柔嘉审视谢老太爷,见他虽然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红光满面,说话也中气十足。

    “看来祖父没有受颠簸流离的苦。”她笑道。

    谢老太爷哈哈笑了,二人就在巷子口的上马石上坐下来,一面看着四周玩乐追逐的孩童,一面说着别后的事。

    “说不受苦也苦。”谢老太爷又皱眉说道。

    谢柔嘉神情有些担心,谢老太爷往巷子里看了眼。压低声音。

    “她啊,管的太严。”他说道,“不让我吃酒,而且跟你祖母一样脾气不好,偷偷喝酒被发现了就发脾气,很吓人的。”

    看来谢大夫人把谢老太爷照顾的很好。

    谢柔嘉哈哈笑了。

    “祖父就不该喝酒。”她也点头说道。

    谢老太爷想到什么又站起来。

    “你等一下。”他说道,转身疾步走向家里,不多时拿着一个小布包急急的走来。

    烫的手嘶嘶吸气。

    “来,尝尝,家里刚掀锅。”他带着几分献宝说道。

    谢柔嘉接过打开见是一个小碗盅。

    “呀。是蛋黄蒸饭。”她高兴的说道。

    “对呀对啊。”谢老太爷说道。“你最爱吃的。”

    也是谢大夫人最拿手的一道饭,小时候的做过,但随着她和谢柔惠长大,功课越来越多就没有时间下厨了。

    谢柔嘉捧着碗盅怔怔一刻。

    谢大夫人虽然不见她。但是不是特意做了这个?因为毕竟谢老太爷知道她这几日会来。

    “快尝尝。”谢老太爷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催促道。

    谢柔嘉嗯了声点点头。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

    香气引得四周玩耍的孩童都围过来。

    “不给你们哦,我只有一个。”谢柔嘉故作小气的捧着碗盅躲避说道。

    谢老太爷哈哈笑。

    “还有还有,我去给你们拿。”他说道。果然转回去拿了几个碗盅来,孩童们欢呼雀跃的围上来,巷子前一阵欢笑热闹。

    谢柔嘉吃完了蒸饭,又和谢老太爷说了一时话。

    “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谢老太爷说道,“嘉嘉你呢?”

    “我就不在这里住了。”谢柔嘉说道,“听说万州有一个灵泉夜半会唱歌,我想去看看稀罕。”

    谢老太爷笑着点点头。

    “去吧去吧,玩的开心点。”他说道。

    谢柔嘉果然站起来,就如同在家的时候在谢老太爷这里吃完饭,然后明日还能再来一般轻松的起身告辞。

    “那我走了,祖父,下次见。”她说道。

    谢老太爷对她笑着摆手。

    谢柔嘉转身走开了,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谢老太爷已经转身向内走去,谢柔嘉的视线忍不住越过他落在门前。

    门似乎开了一条缝,只是巷子里明暗交汇让人视线模糊不清。

    谢柔嘉吐口气转过头大步而去,走了没多远耳边忽的有疾风袭来,她下意识的侧头,一颗小石子擦着她的耳朵落在前方。

    谁?

    谢柔嘉转过身警惕的看着身后。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边商铺小贩叫卖。

    并没有可疑的人,连玩闹的孩童都没有。

    难道是错觉,小石子是从别处跌落或者被人不小心踢起来的?

    谢柔嘉收回视线再次迈步,刚走了两步就再次听到疾风袭来,她躲避的同时转过身,视线凌厉的看向一个方向,这是一间酒楼,一个伙计正站在门边嗑瓜子,正好与她视线相撞,半个瓜子皮挂在嘴边怔怔看着她。

    不是他。

    而且这不是意外,是真的有人在用石子扔她。

    谢柔嘉神情平静,眼神警惕。

    “姐姐。”

    忽的有人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谢柔嘉忙退开一步,看到身后突然跑过来的一个小孩子。

    这个孩子是适才在巷子口玩耍的其中一个。

    他怎么追过来了?是祖父有事吗?

    还没开口,那孩子伸手举起一封信。

    “姐姐,你的信。”他说道。

    信?

    谢柔嘉一怔,那孩子将信往她手里一塞转身跑了。

    “哎!”谢柔嘉喊道,那孩子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一溜烟的钻入一条巷子没影了。

    追肯定追的上,但追这个孩子根本没用,能被推出来送信,就肯定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也不会在这孩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是祖父?还是谢大夫人?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她在这里。

    谢柔嘉站在大街上拆开了信。

    谢柔嘉。

    三个字如金戈铁马般的撞入视线。

    这是,周成贞的字体!

    很久以前他从京城给她送信送礼物。她见过他的笔迹,也记得。

    周成贞!

    这!怎么可能!

    小石子!

    谢柔嘉猛地抬起头四下看。

    是他?是他吗?

    四周行人看到她的神情有些惊讶,忙避开。

    谢柔嘉咬住下唇审视四周一刻无果,只得再次低下头看手里的信。

    谢柔嘉,我想到了我有句话说错了,所以不能死,我得给你再说一声对不起。

    我跟你说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这句话是不对的。

    这不能算是我还你一条命,如果不是我拉你下来,你也不至于性命危险。

    真是很抱歉啊。最终还是又做出拉你入烂泥再解救你的事。

    谢柔嘉。我就耍个赖,咱们这辈子算清了。

    谢柔嘉,下辈子再见的时候,咱们好好的。

    谢柔嘉。下辈子见。

    谢柔嘉呼吸急促。只觉得脑子里乱纷纷。她抬起头再次看着四周,依旧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全部都是陌生的人。并没有熟悉的形容出现。

    她攥紧了手里的信,站在街头怔怔一刻,慢慢的又吐了口气,将信叠好放起来,再次环视一眼四周,转过身向前迈步而行。

    身后没有石子再打过来。

    她疾步而行渐渐的又恢复了脚步从容轻松。

    城门口隐隐可见,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看到有人站在前方,谢柔嘉的脚步一顿,神情再次愕然。

    那人看到她,微微颔首。

    谢柔嘉含笑向他走去。

    “今天真是熟人大聚会了。”她笑道。

    东平郡王笑了笑。

    “哦?还有谁?”他问道。

    谢柔嘉没有回答,而是打量他。

    “殿下怎么来了?”她好奇的问道,“真是太巧了。”

    东平郡王点点头。

    “是啊,真是太巧了,自从没了始皇鼎,我无所事事两年多,陛下想要我做些事,正好这边报出了虫灾,我就奉命前来,得知谢老太爷在此停留,便想着过来看看。”他说道,“还想着也许你也会来,没想到真的遇上了,真是太巧了。”

    他说完眼前的女孩子却没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得他几乎要再开口说话时,她开口了。

    “殿下还是那么逗。”她笑道,斜睨他一眼。

    不知道是这个逗字还是那斜睨的一眼,东平郡王的耳朵顿时红了。

    “是啊,这么巧。”谢柔嘉说道,“不过我得赶路了,还好跟殿下见一面了。”

    东平郡王点点头。

    “好,你去吧。”他说道。

    谢柔嘉对他施礼,果然越过他向前而去。

    东平郡王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心里默念着,但念到十步的时候,那女孩子忽的停下来。

    他心里的念声也猛地一停。

    谢柔嘉转过身又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的走回来站到他面前。

    “殿下,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这巧,是因为殿下先领命来这边查看灾情再知道我祖父在这里,还是先知道我祖父在这里再领命查灾情?”她问道。

    “巧,就是两件事不谋而合了。”东平郡王含笑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哼哼笑。

    “那我再问殿下。”她说道,“我给殿下写这么多封信,殿下为什么总能知道我在哪里,然后让我收到回信?”

    东平郡王笑了笑。

    “这是我郡王这个身份的便利。”他说道,“我这个身份到底是让我行事比别人多些便利,这个身份不是我能选择的,还请柔嘉小姐体谅。”

    意思就是说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一旦开了口,再难的事也有很多人想方设法要替他办好,这是人们追名逐利的本性,他不能选择也不能拒绝。

    谢柔嘉摆摆手。

    “算了,问什么殿下也总有说法,那我就干脆点。”她说道,“殿下对我用心之巧,是不是喜欢我啊?”

    东平郡王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他说道,“因为….”

    谢柔嘉冲他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

    “我只听答案,不听解释。”她说道,看着东平郡王,“那殿下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当然是了。

    东平郡王觉得应该回答这句话,他刚才就已经要这样说了,可是这样说又非他所愿。

    “是也不是。”他说道,“是因为救命之恩才有相交之缘,有了相交之缘才有其他的。”

    谢柔嘉看着他。

    “殿下,我听不懂啊。”她说道,“其他的什么?”

    东平郡王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柔嘉看着他却不再问而是摆摆手。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先走吧。”她说道,“我想看着你先走。”

    东平郡王对她一笑,果然转身就走。

    “哎,下次见。”

    听得那女孩子在身后喊道。

    下次见。

    东平郡王心里说道,待要转头施礼作别,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奔来,紧接着手被人抓起来。

    柔软的又有些粗糙的手,因为小没能握住他的整个手,只捏住了四根手指。

    女孩子拽着他的四根手指向前迈步。

    东平郡王停下脚没有动。

    “走啊。”谢柔嘉转头看他,又一挑眉,“怎么?我不能拉你的手?你不想我拉你的手?不想我跟你走?想让我自己走?”

    她一连串的问扔出来,板着脸似乎不高兴。

    东平郡王脸上散开笑意。

    “我有那么胆小吗?吓的你都不敢说一句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一心一意的随时知道我的行踪,才千里万里的算着想着安排着在这里见我这一眼,你说了怎么了?”谢柔嘉板着脸说道。

    “说了,怕你跑了,就再无可想。”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哼了声。

    “那我跑了啊。”她说道,松开手就要向前走。

    东平郡王握住了她的手,将小小的手包住在手掌里。

    “嗯,跑吧。”他说道。

    谢柔嘉冲他抿嘴一笑,迈步向前,东平郡王跟上,二人的手牵在一起,穿行在街上的人群中。

    (全文完)

    ********************************

    敲下全文完这三个字,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本书感慨颇多,话到嘴边还是凝聚成一声谢谢。

    谢谢,陪伴又一年,谢谢,下本书再见。(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090/ 第一时间欣赏诛砂最新章节! 作者:希行所写的《诛砂》为转载作品,诛砂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诛砂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诛砂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诛砂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诛砂介绍:
说起愿望,可能没人信。
但谢柔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说一声不。
从她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开始
如果那时候说一声不
姐姐就不会被水冲走
她不会被家人厌弃
不会舍下自己的孩子
不会被父亲嫁给镇北王为继室
也不会被继孙羞辱
也不会有今日被一条白绫缢死死不瞑目诛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