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成亲
东平郡王所住的院落没有在彭水城中,而是城外一个富商的宅院,在东平郡王到来前,就被黄药购置买下,虽然已经做了简单的修缮,但既然今日已经说了要再次装饰新房,黄药便又找了匠人们来修缮。
院子里敲敲打打的声音不时的传来,屋子里相对而坐的人并没有受到影响。
“你当初提出这个,也是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打算吧?”邵铭清问道。
“有个道理叫穷寇莫追。”东平郡王说道,将面前的茶推给邵铭清,“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给别人留希望,也是为了自己方便,柔嘉小姐对谢家夫人来说多么重要是可想而知的,如果当时点名了要她嫁出去,周成贞一旦狠了心撺掇,谢大夫人肯定会不惜抗旨的。”
邵铭清看着推到面前的茶,干裂的嘴唇传来丝丝的痛。
“是,大夫人是绝对敢也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说道,“当时就把他们逼得无路可走,也就不会让他们想到别的办法了。”
东平郡王点点头。
“这样,大家都方便。”他说道,“也省些麻烦。”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放心了。”邵铭清说道,站起身来,迟疑一下,“虽然大概你不用,但到时候我会尽力的帮忙的。”
“柔嘉小姐与我有救命之恩,这一次能不能让她脱困对我来说很重要。”东平郡王说道,“多谢邵公子相助。”
救命之恩?
邵铭清一愣。
“柔嘉小姐曾在郁山河水中救人。邵公子肯定也知道这件事吧。”东平郡王说道。
邵铭清恍然。
“是殿下啊。”他说道。
原来如此啊,那这么久以来的相助果然是刻意的巧合,有缘有故的巧合就让人安心多了。
“多谢殿下,我先告辞了。”他说道,向后退去,走了几步又停下。
那你娶她只是为了恩吗?
邵铭清咬咬牙,可是现在问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他疾步而去。
文士笑吟吟从一旁走过来,看了眼消失在门口的邵铭清,迈进室内又看着几案上摆着的丝毫未动的茶杯。
“年轻人真是气性大。可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他说道。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殿下,我去准备了,想必谢家很快就要来定成亲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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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夫人端起茶杯又放下。如此已经三次了。这一次她干脆起身走了几步。
“难道真要招他入赘吗?”她说道。
“现在还说这个不是晚了嘛。”谢文兴说道。“皇帝都同意了。”
“皇帝怎么就同意了?”谢大夫人说道,“皇帝就这么讨厌他?”
谢文兴啧了声。
“你看你说的话,皇帝要是真讨厌他。怎么会同意啊,将他直接打断腿关起来了。”他说道,“他从小到大一向胡闹,在京城偷鸡摸狗尤其是招蜂引蝶,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皇帝都没说什么。”
“那现在可是把他逐出宗谱了。”谢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他什么都不算了。”
谢柔惠笑了。
“母亲是嫌弃他什么都不是了?”她说道,“他就算什么都不是了,至少身上流的还是皇家子弟的血,至少那一张脸还长得好看,总好过你找的那些挖矿的做杂役的下贱东西。”
谢大夫人眉头一竖。
“说白了,你还是不服气。”她说道,“你的血就是最高贵的,何必还在乎别人是什么身份,你就那么自卑,非要靠别人来证明你很厉害?”
“我不服气?是你不服气吧。”谢柔惠亦是竖眉。
谢文兴跺脚。
“哎呀别吵了。”他说道,“现在都别吵了事情已经定了,无可挽回,准备成亲吧。”
“我是姐姐,我先成亲。”谢柔惠说道。
谢大夫人吐口气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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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矿山上号子声连天,到处一片繁忙。
“小姐!小姐!”
水英一溜小跑奔向坐在一块山石上的谢柔清。
“柔嘉小姐要成亲了。”她喊道。
“不是早知道了。”谢柔清说道。
“不是,这次定了时间了。”水英眉飞色舞的说道,“大小姐是八月十九,二小姐是二十三。”
谢柔清愣了下。
“大小姐?她跟谁成亲?”她问道。
“说是跟一个叫成贞的人。”水英说道。
成贞?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谢柔清一时想不起来。
“那没几天了,我们回去吧。”她说道,“她出嫁我们怎么也得送送她。”
水英点点头。
“现在已经开始摆流水席了,酒棚也搭好了。”她高兴的说道,“随便吃。”
谢柔清笑了笑,抬头看矿山上。
“安哥俾!”她扬声喊道。
声音传出去,近处的人听到了便跟着喊。
“安哥俾!”
“安哥俾!”
喊声一层一层的送出去在矿山上回荡,片刻之后安哥俾就从远处疾奔而来。
“柔清小姐。”他一脸汗的说道,“有什么吩咐?”
“那边的矿井确定没问题了吧?”谢柔清问道。
安哥俾点点头。
“没有问题了。”他说道。
“那好,你跟我们一起进城吧。”谢柔清说道,“柔嘉要成亲了,我们去送送她。”
安哥俾哦了声站着没动。
“日子定了吗?”他问道。
他很少主动问话,都是你说他应。
“定了。二十三。”谢柔清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垂头看着脚尖。
“我还是不去了,我在矿上吧。”他说道,“最近矿上很容易出事。”
“没事,我们就去几天,有事也能立刻回来。”谢柔清说道,“走吧,她对你这么好,她成亲你都不送一送,她多寒心。”
寒心。
安哥俾忙抬起头。
“不。不。不是的。”他说道,要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说的,最终点点头,“嗯。我去。”
听说谢柔清要走。矿上的人都相送。谢柔清的马车走远了还不肯回去,更将谢柔清的黄牛小心的照看起来。
“这可是柔清小姐的坐骑。”他们敬畏的说道。
谢柔清带着水英安哥俾回到彭水没有径直进谢家,而是先去看了江铃。
江铃的身子已经很笨重。见到她们又是哭又是笑。
“小姐出事的时候,你们还瞒着我。”她说道,“我真是吓死了。”
“江铃姐姐你现在不用怕了。”水英说道,“你就是胆子小。”
江铃轻轻拧了她的耳朵一下。
“只是不知道小姐身子怎么样了。”她说道,“她不让我去谢家,想着她要成亲了,我怎么也得去看看,可是还是不让进。”
谢柔清皱了皱眉头。
“不让进?”她问道。
“是啊,三小姐。”成林说道,“别说我们,连少爷都不允许进。”
这么说,她还是被关着,都要成郡王妃了,还是没改变吗?
巷子里的小院子里,谢柔清扶着墙,用拐杖敲门,刚碰上门就开了。
“清儿,你回来了。”
院子里的正忙碌的邵铭清回头笑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
谢柔清拄着拐迈进来,环视四周,这是她出事那段被邵铭清带来住的地方。
“我回来送她出嫁,你去京城回来后还没见过她吧,我们一起去吧。”她说道。
邵铭清将手里的锤子扔在地上,坐在一个椅子上晃了晃。
谢柔清看着这椅子有些眼熟。
“当初给你的打的轮椅,你现在用不着了,我就改成椅子了。”邵铭清笑道,“怎么样?”
谢柔清笑了笑。
“真是没想到,这么短短的时候,你就站的这么稳稳的了。”邵铭清笑道,看着谢柔清带着几分感叹,“说真的,我当时真以为这轮椅要跟随你一辈子了。”
想不到的事真是多得很。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失去了腿,也没想到失去了腿还能活的这么精神。
谢柔清的视线落在屋内,想到小丫头们曾说过邵铭清在这里亲手把自己送他的那双鞋给谢柔嘉穿上,也没想到现在谢柔嘉要嫁人了。
“今天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所以别想了。”她说道,“走吧,我带你进去。”
邵铭清却没有起身。
“不了,我走之前见过她了。”他说道,“我去了,只会让谢家戒备,她会更不方便,你就告诉她,我回来了就行了。”
谢柔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我走了。”她没有再劝,转身离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谢柔清也被挡在了大宅门外。
“我也不能进?”她皱眉,“我为什么不能进?”
护卫们神情木然。
“这是大夫人的吩咐,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说道,没有半分让步。
哗啦一声,谢大夫人的院子里一阵嘈杂。
正在屋子里听众人说两个女儿亲事准备的谢大夫人皱眉。
“又怎么了?”她问道。
话音未落,谢文昌就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大嫂,你什么意思?”他喊道。
看到谢文昌谢大夫人就生气,如今在家里见都不见自己 ,现在来见了兜头就是指责。
“你什么意思?”谢大夫人拍桌子喝道。
“为什么不让清儿进门?”谢文昌喝道,“她是我的女儿,难道不是谢家的人吗?”
谢大夫人冷笑。
“她是你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我不让她进我的家门怎么了?”她说道,“你要是不服气,搬出去,你们的家门你们随便进。”
这是要赶他走了?
谢文昌亦是冷笑。
“她不是你的女儿,不让她进门,那你知不知道,这一段都是谁在照看着矿上!”他喊道。
谢大夫人愣了下。
这一段发生这么多事,矿上的事哪里顾得上。
“你们顾不上,你们一个个的不管。自从地动后。家里的矿上接连出事,都是我家清儿忙前奔后的祭祀撑山骨抚慰矿工。”谢文昌神情激动的喊道,指着屋子里的众人,“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负责的矿上出事的时候是请的谁?”
在场的老爷们神情都有些讪讪。
“出了事知道找我家清儿。却不让她进家门。说她不是谢家的人。”谢文昌一脸委屈的喊道。“那好,我们走!我们都走!”
他说罢转身,在场的几个老爷们忙上前拦住。
“文昌。有话好好说,你闹什么。”
“就是,这有什么误会,你别急啊。”
大家纷纷说道,又有人看向谢大夫人。
“大嫂啊,你看,还是让清儿回来吧。”
“是啊,这成亲的大喜事,她们姐妹也好热闹。”
谢大夫人坐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攥起来。
现在有这么多人敢违抗她的命令,替谢文昌说话了吗?
就是因为谢柔清吗?
能替矿上做事,给他们带来利益的谢柔清吗?
谢柔清,她还真能成精了啊?
那好,那你们一家人都滚吧。
谢大夫人知道自己应该说出这句话,但是现在,她看着室内这些人闪烁的眼神,以及越来越多的劝说声,又想着马上要举行的婚礼。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女儿,她谢家丹女的大婚,绝对不能再闹笑话了。
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赶快成亲,赶快有个女儿,让一切重新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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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喧天,炮竹齐鸣。
“新人拜堂!”
伴着这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甬路上,满天满地的大红中,走来一对新人,虽然穿的是与四周的红艳几乎融为一体的大红喜袍,但随着行走,这一对俊男靓女依旧光彩夺目。
东平郡王站在廊下看着蒙着盖头凤冠霞帔的谢家大小姐与新郎周成贞缓缓走近。
“世子爷改名叫什么了?”文士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东平郡王从新娘被遮盖住的脸上收回视线。
“谢青云。”他说道。
“当真是要谢青云就好了。”文士感叹道。
东平郡王转过身,四周的人忙让开,看着他走出去,大家立刻又涌上占住他空出的位子,看着大厅里已经开始拜堂的新人。
“殿下,这样子,真分不出来。”文士低声说道,又看了眼身后,“这人没问题吧?”
“现在肯定没问题。”东平郡王说道。
那就是说还是会有有问题,文士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
“殿下,不吃了席再走啊?”有官员看到了施礼笑道。
“不急,等后日,就该吃殿下的席了。”文士笑道。
“恭喜恭喜。”众人笑着施礼,看着东平郡王走了出去。
那孩子不知道此时在做什么?
记得上次见,她的屋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笔墨纸砚没有书卷画册。
夜色蒙蒙,倚在窗前的谢柔嘉转过身,感觉外边的喧闹似乎一天都没散去。
“谢柔惠啊谢柔惠,这一世你的婚礼也算是像个样子了。”她自言自语说道,看着满屋子的鲜红。
箱子帐子还有衣架上的嫁衣。
想到前几日谢柔清来看她时问的话。
“要成亲了,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谢柔嘉随手挑了挑一甩。
她都要成第三次亲了,没感觉了。
关了门窗,放了帐子,蒙头大睡去。
夜风似乎吹进来,晃动帐子,谢柔嘉猛地睁开眼。
难道窗子没关好?
她起身刷拉拉开帐子,看到灯下站着一个人。
“我的娘!”她脱口喊道。
灯下的人转过来,俊美的面容露出笑。
“我比你娘好看多了吧。”他笑道,“你怎么把我认成你娘了?”
他的脸还是二十左右,不是二十六七,而且身上穿的也不是素白的孝衣,而是鲜红的喜袍。
不是梦,不,不,不是又回到噩梦里了。
“周成贞,你来这里干什么?”谢柔嘉伸手拍了拍心口竖眉喊道。
周成贞神情忽明忽暗。
“大哥来跟你说说话啊。”他说道,“小妹。”
呸!
谢柔嘉心里啐了口。
竟然又遇到这场面,只不过孙子变成了姐夫,祖母变成了姨妹。(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夜色
寂静深夜,孤男寡女相对,关系还是新婚的女婿和妻妹,这场面真是诡异。
周成贞撩衣坐下来,带着几分悠闲拿起桌上的温着的茶壶,不过还没倒茶,谢柔嘉已经欺近,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说!快点说!”
女孩子的呵斥声,击打声,椅子撞开的咣当声,瞬时的嘈杂立刻将诡异的气氛打破。
“谢柔嘉,你住手啊!”
“滚!”
“你还打!你别仗着我不舍得打你…..”
“滚!”
周成贞抓住谢柔嘉的胳膊,将她按住。
“你别闹啊,我是来跟你说话的,你再闹我就不客气了。”他瞪眼喊道。
谢柔嘉呸了声。
“说的你有多客气似的。”她冷笑道。
周成这看着她一挑眉,谢柔嘉只觉得身子一腾空,人被抱了起来一把扔到床上,紧接着周成贞也扑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这比刚才不客气多了吧?”他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周成贞的手又按住她的嘴。
“阿土说了,你们巫者行都是言咒,堵住你的嘴看你怎么办。”他笑道。
话音才落,就觉得手心如同被火烧一般,他立刻跳起来。
“谢柔嘉!”周成贞一脸恼火的喝道,看着自己的手心,隐隐可见一个红点。
刺痛就从这红点向四周散开。
“你疯了!”他吼道。
谢柔嘉笑了笑。
“你才疯了,来惹我。”她说道。
周成贞再次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你疯了。我怎么会伤害你,谁让你动用巫的!你现在的身子怎么能用巫!”他咬牙喝道,“我是那种值得你动巫防备的人吗?你发什么疯!你傻啊!”
谢柔嘉被吼的怒极反笑。
“周成贞,你把你当我什么人了?”她说道。
周成贞看着她,忽的又一笑。
“再喊一声。”他说道。
谢柔嘉翻个白眼坐起来,周成贞松开她后退一步。
“别再胡闹了啊。”他说道,“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脸色跟鬼似的。”
谢柔嘉抬手指着外边挥了挥。
“你没事吧?”周成贞却如同看不懂,而是问道。
“周成贞,只要不见到你。我就没事。”谢柔嘉说道。再次伸手,“请吧,谢青云。”
这个名字出口,周成贞噗嗤一声笑了。越笑越厉害。干脆滚到在她的床上。
“谢柔嘉。谢柔嘉。”他笑着用胳膊捅她,“我这新名字逗不逗?喊出来真是笑死人了。”
谢柔嘉站起来,看着在床上打滚的周成贞。
“你走不走?”她问道。
周成贞在床上摊开大字。
“我喝多了。我走不了。”他说道,闭上眼,“我要睡觉了。”
谢柔嘉转身向外走去。
“你出去喊啊,亲友们都没走呢,你喊他们来抬你姐夫送回你姐姐新房里。”周成贞在后说道,“你姐姐肯定会舍不得你出嫁的。”
谢柔嘉停下脚。
“周成贞,我知道你没打算跟她成亲,你就是想跟谢家扯上关系。”她说道,回过头看着床上的人,“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只要我能拿到给你就是。”
周成贞在床上撑起身子斜躺着看着她,暗色灯影下,红色的喜袍变的更加浓烈。
他的视线忽的落在谢柔嘉身后,那里摆着衣架,其上大红绣金嫁衣熠熠生辉。
“哎。”他抬抬下巴,微微一笑,“谢柔嘉,你穿上给我看看。”
谢柔嘉吐口气。
“遇到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可以说不想说,没必要装疯卖傻扯开话题。”她说道,转过身不再理他走向外间。
站在窗边看着外边,夜色里似乎还有说笑声传来。
她能走出去,也能叫来人,虽然外边站着那个叫阿土的巫者,但她也能够对付他。
只是叫来人之后呢?
也许正如周成贞所说,谢柔惠会趁机闹起来,现在闹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这种儿女之事对于丹女的是否该存在没有什么作用,她要做的是要让民众认识到丹女的能力不是天赋神授不可改变的。
她要为谢柔清或者更多的有希望的谢家的女儿们保驾护航。
谢柔嘉转身走到罗汉床上坐下来。
不过奇怪的是周成贞没有再喊叫或者跟出来,反而安静无声了。
谢柔嘉又起身走过去,竟然看到周成贞在床上睡着了。
谢柔嘉看了一刻转过身,刚走了几步,听得周成贞在后翻身。
“媳妇,给我脱了喜袍。”他声音含糊的似是呓语。
谢柔嘉没有回头停步走开了。
床上的周成贞睁开眼,看着夜色昏暗一片的外间,忽的坐起来,将身上的衣袍扯下扔向衣架。
嫁衣被喜袍罩住,更添几分浓艳。
周成贞仰面倒在床上,抱住被子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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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双喜火烛明亮,解下嫁衣,换上嫣红里衣的谢柔惠对着镜子慢慢的卸去钗环。
“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颤声说道,捧着一碗羹汤。
“滚出去。”谢柔惠慢悠悠说道。
丫头应声是。
“站住。”谢柔惠又唤道,从镜子里看着小丫头。
丫头低着头站好。
“姑爷呢?”谢柔惠问道。
小丫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喜床。
“姑爷喝醉了,睡下了。”她说道。
谢柔惠笑着点了点头。梳着头发。
“下去吧。”她说道。
谢柔嘉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周成贞的身影,只有凌乱的床显示昨晚这里有人睡过。
第二日是新婚夫妇认亲和拜祖宗,拜见了亲友之后就往郁山去了,所以今日外边的喧闹几乎听不到了,而且由于新婚夫妇会留在郁山,所以这个晚上谢柔嘉没有再受到惊扰。
但第三日的晚上,周成贞又来了。
“我看别人不顺眼,就想在这里睡觉,怎么着?你值得为了赶我出去。耗费你的精神吗?”他瞪眼喊道。伸手指着外边,“你那边不是有床吗?又不是让你没地方睡。”
这是有没有地方睡的问题吗?
谢柔嘉看着他。
“我觉得值得。”她说道,“我很愿意为了赶你出去当一次害人的巫。”
周成贞瞪眼冲过来。
“好啊,你来吧。杀了我吧。”他愤愤的喊道。扯开衣襟露出胸膛。
谢柔嘉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胸膛上。
“我不是杀不了你。我是不杀你。”她说道,眼看着周成贞,嘴唇慢慢的蠕动。
周成贞看着她。身子慢慢的发抖,就好像按在胸膛的上并不是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指,而是一柄刀子,正一寸一寸的刺入他的血肉里。
胸膛上没有血流出来,谢柔嘉的手指却染上红色,这血是从周成贞的鼻子里流出来滴下。
谢柔嘉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破!”
就在这时屋中一声厉喝,尤其一道雷在对峙的二人中间劈过。
谢柔嘉眼一闭人软倒下去,被同样软倒的周成贞一把揽住。
周成贞跪在地上,怀里稳稳的抱住了谢柔嘉。
“世子,你没事吧?”阿土和八斤疾步上前问道。
“怎么这久?她会不会受损的厉害?”周成贞哑声喝道。
八斤伸手给他擦鼻血。
“世子你怎么样?”他担心的问道。
周成贞一把推开他。
“她有没有事?”他看着阿土再次问道。
“没事的,就是她施咒你承咒时我趁机破咒,这是帮她了,及时止住了她损耗心神。”阿土说道,“我哪里能伤到她,最多晕过去睡一觉嘛,倒是世子爷你,这心口会疼好几天....”
周成贞没理会他,稍微松口气看着怀里的人。
“就睡一会儿啊,明天过了就没事了。”他低声说道。
此时的谢家大宅外,黑暗的夜色忽的浮动,呈现出几个人影。
“殿下,他们动手了。”邵铭清回头说道,放下掐算的手指,“谢家风水有变。”
东平郡王点点头。
“她无碍吧?”他问道。
“她当然无碍。”邵铭清说道,声音里似乎有些恼意。
她要是有碍的话,自己难道还会在这里站着吗?
东平郡王没有说话,对一旁的人摆摆手。
“走。”一声低低的令下,几个人影向谢家的大宅翻了进去。
“现在谢家的宅子已经透的跟筛子似的,谁有本事谁就用吧。”邵铭清说道。
人已经进去了,但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动,就站在那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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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响动,坐在镜子前卸除钗环的谢大夫人带着几分疲惫。
“不用宵夜了,下去吧。”她头也没回的说道。
“母亲,累的很,还是进些宵夜吧,明日还要操持妹妹的亲事。”谢柔惠的声音说道。
谢大夫人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谢柔惠,皱了皱眉头。
“这么晚了你怎来了?”她问道。
“我来看看母亲。”谢柔惠说道,在凳子上坐下来。
看我?
你有那么好心?
谢大夫人不屑的笑了笑。
“你女婿呢?”她随口问道。
“哦,他啊,在妹妹那里,应该已经睡了。”谢柔惠也随口答道,伸手按了按鬓角。
谢大夫人出了一身白毛汗,看着谢柔惠,抖了抖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索求
谢大夫人的打过来的手被谢柔惠抓住。
“母亲,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她说道,“而且你动手也没什么用……”
她的话音落,谢大夫人的手就猛地压下来,谢柔惠只觉得千斤重。
啪的两声脆响伴着谢柔惠的尖叫。
“谢柔惠,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明白。”谢大夫人揪住她说道,“有时候不是你多厉害,而是别人不忍心对你出手。”
谢柔惠面颊和双眼泛红的看着她。
谢大夫人扔开她向外疾走。
“母亲!”谢柔惠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抬头哭道,“你让我走吧。”
“谢柔惠!你别忘了你是谁!”谢大夫人喝道。
“我也不想是大小姐,我有什么办法!”谢柔惠哭喊道。
“你还委屈了?”谢大夫人冷笑,“你现在委屈了?觉得当这大小姐吃亏受罪了?谢柔惠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大小姐的身份,如果你不是大小姐,现在你连跪在我跟前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算计你妹妹,更别提攀上皇亲。”
“我知道。”谢柔惠哭道,抱紧谢大夫人的腿,“母亲,我认了,你也认了吧,我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不行,我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生个女儿,母亲。”
她泪流满面的抓住谢大夫人的衣袖。
“母亲,不就是生个女儿吗?我在家里能生,我嫁出去也能生。而且我也愿意生,我生了女儿我也愿意给你送回来,可是谢柔嘉不会,她不愿意把经书告诉你,要是让她走了,让她离开谢家,那就更要不到经书了。”她急急说道,“母亲,你看看吧,她只扶持一个谢柔清。就已经让家里的人开始心怀鬼胎分崩离析了。母亲,不能放她走啊。”
谢大夫人的身形僵了僵。
经书。
“母亲,把她留在家里,周成贞会看着她。你再善待她。让她知道谢家是她唯一的依靠。总有一天能要出经书的,那时候你再把经书传给我的女儿,您的孙女。这一切不是更好吗?”谢柔惠接着哭道,“为什么非要困我在家?我是废物,我没用啊,母亲,你就放过我吧。”
谢大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放过。
她的身份对她来说竟然可以轻飘飘一句放过就扔下,弃之如敝履。
“我放过,谢柔惠,因为我是你母亲,就算我放过你,你嫁出去,别人就会放过你吗?”她喝道,“你疯了吗?”
不,不止她疯了,那个周成贞也疯了!
这个孽障,这个畜生。
“你放开。”她喊道,用力的要甩开。
谢柔惠松开她。
“好,你不让我嫁出去,我干脆死了,我也不要受这种罪!”她喊道,说罢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谢大夫人大惊扑过去伸手。
匕首穿过她的手掌刺入谢柔惠的身前。
两个人的血染红了谢柔惠的前胸。
谢柔惠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眼中带着疯狂用另一只手要将匕首再按下去。
“谢柔惠。”谢大夫人喊道,“你也就只有用死来威胁我!”
“因为我也只有这条命了。”谢柔惠喊道,状若癫狂。
血不断的渗出,谢大夫人似乎察觉不到疼,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儿。
“你怎么就确定你能嫁过去?”她说道,“就因为这张脸?”
“就因为这张脸。”谢柔惠喊道,“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一张脸吗?要的不就是谢家二小姐的身份吗?要的不就是谢家的联姻利益吗?”
“你跟她除了这张脸一样,别的就没有一点一样的了。”谢大夫人说道,“谢柔惠,你醒醒吧。”
“一样的!我也能做她那样!我们小时候天天换,我能做到的。”谢柔惠喊道。
“你能去装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做好自己,装好这个丹女身份?为什么非要去装别人?”谢大夫人说道。
“我不要当什么大小姐,我也不要当丹女,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谢柔惠喊道。
谢大夫人点点头。
“好,那你就走吧。”她说道,伸手抓住她握着的匕首,用力的拔下来,“记得装好了,生下女儿,给我送回来。”
谢柔惠伸手按着伤口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
“是,母亲,我会的,我一定会装的好好的。”她说道,“我会跟他成亲,跟他洞房,我会怀孕生女,我会把我的女儿送回来给你。”
我是郡王妃,我的女儿还能是丹女,你谢柔嘉什么也没有,你就搂着你的经书熬一辈子吧。
谢柔惠伏在地上看着衣裙上手上的血无声的大笑起来。
....................................
“大夫人。”
有人伸手拦住。
谢大夫人看着灯光昏昏的室内,再看拦住自己的正是周成贞的那个随从,她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大夫人请。”半斤后退一步施礼。
谢大夫人打出去的手落空,她咬了咬牙,向屋门而去,本想一脚踹开屋门,抬起脚又忍着放下。
“开门。”她哑声说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内里传来男子不高兴的声音。
谢大夫人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还好屋内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不忍睹的场面,只有昏昏的灯下周成贞坐在床头,手正扶着床上女孩子散开的发。
“你,你。滚出去。”谢大夫人稍微松口气,疾步上前喝道,视线落在周成贞的手上。
一把剪刀,正剪下一绺乌发。
“你干什么呢?”她喝道,将周成贞推开。
“借她一绺头发啊。”周成贞闲闲说道。
谢大夫人视线在谢柔嘉身上查看,衣衫整齐,没有丝毫的凌乱,她松口气。
“不要脸。”她咬牙喝道。
“你才不要脸,想什么呢!”周成贞竖眉喝道。
谢大夫人面色铁青。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她喝道。
“那要看你怎么跟我说了。”周成贞说道,将剪刀扔在一旁。
果然如谢文兴说这小子就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目无尊长的小畜生。
谢大夫人深吸一口气。
“你想干什么?”她低声喝道。
“你女儿不都跟你说了吗?”周成贞说道。看了眼谢大夫人垂在身侧还在流血的染红了半边裙子的一只手。
他再次伸手抚着谢柔嘉的头发。脸上浮现笑意。
“你女儿嫁出去做郡王妃,我陪我媳妇在谢家做牛做马。”
谢大夫人吐口气,才要说话,周成贞将手里的头发一递。
“大夫人身为谢家丹主。巫清后人。应该知道怎么用吧。”他说道。
谢大夫人看着递过来的头发。咬了咬牙伸手抓过来。
“你出去。”她喝道。
“还是母亲你出去吧。”周成贞说道,“你的伤要包扎一下,天快要亮了。好多事要布置。”
谢大夫人咬咬牙转身疾步而去了。
周成贞看着床上睡着的女孩子。
“看,这多简单,把那蠢货一脚踹出门,以后这就是你的谢家了。”他说道,伸手捏住她的鼻头,“告诉你听我的没错,就是不听话,真是气死人。”
…………………………………………….
天色大亮的时候,谢家大宅里再次热闹起来,不过与两天前的谢柔惠成亲不同,新娘子的闺房并没有让亲友们进去。
“她前一段地动的时候被埋在山里,差点没了命,经不得喧闹。”
站在门外的已经换了妇人装扮的谢柔惠说道。
“诸位就在院子里歇息片刻,让她们进去给妹妹梳妆打扮便是。”
几个喜娘笑着应和。
“也没什么特别要看的,前两日看到大小姐了。”有人还凑趣笑道。
两个小姐长得一样嘛。
“亏的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是同一天出嫁,要不然都扮上,还分不清呢。”又有人笑道。
这话让更多人笑起来,院子里变添了几分喜事的热闹。
“听说这次二小姐成亲,明日就走,不用回门了?”有人想到适才听到话忍不住问道。
别人还没回答,谢柔惠含笑点点头。
“殿下要赶回去给王爷做寿。”她说道,“原本在这里已经耽搁不少日子了,在这里过了正日送出门,到京城还有进门的大日子。”
她们送女,安定王府娶妇,都是大事。
她们这边大操大办,京城里的肯定也要操办,众人便议论起京城里怎么办这场婚事了,正说说笑笑,谢柔嘉闺房的门打开了。
“哎呀二小姐,您现在不能出去。”喜娘们的声音笑道。
众人闻声看去,见已经穿了嫁衣,施了新娘妆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浓艳的新娘妆除了脸型掩盖了她原本的相貌,乍一看都要认不出是谁了。
“不能出来,快去坐好,接亲的人就要来了。”谢柔惠说道,疾步走过去,拉住女孩子的胳膊。
二人站在一起,相貌身形对比,立刻让大家看清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区别就是一个浓妆,一个淡妆之分。
“是啊,二小姐,新娘子可不能下床。”
“快进去吧。”
众人笑道,话音才落就听得外边一阵喧闹。
“新郎来了!”
听闻这个,在场的人都更热闹了。
“看新郎去。”大家喊道,不少人向外走去。
谢柔惠则拉住女孩子的胳膊走进了屋内,门被丫头们喜娘们关上。(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出门
夜色下来时,谢氏族人所居住这片地方灯火通明,爆竹声不断,而这灯火还在大街上一直延绵直到东平郡王所居住的地方,站在远处看,正个彭水城都燃烧起来一般。
谢家正宅的大厅里人涌涌,视线都凝聚在场中正施礼的一对新人。
大红吉服的东平郡王在通明的灯火下越发显得夺目,而相比之下另一边的新娘则显得黯然一些,浓妆凤冠朱钗堆砌,让她的脸色白白红红,的确在人群中显眼,但并不觉得赏心悦目。
谢大夫人和谢文兴端坐在前,看着二人拜别。
谢大夫人和谢文兴说着三日前才说过的话,厅内气氛融融。
邵铭清的视线从谢柔嘉的身上,又落在一旁站着的谢柔惠身上,神情沉沉而肃穆。
出席婚礼的依旧没有谢老太爷谢五叔夫妇以及谢柔清。
“那到底有没有问题?”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问。
邵铭清再次看向正被谢文兴扶起来的谢柔嘉身上。
她低着头,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谢文兴夫妇,因为厚重脂粉而有些僵硬的脸上忽的有眼泪滴落。
“哭了!”那人在后戳邵铭清,声音微微拔高说道,“哭了!柔嘉小姐才不会哭,离开这里有什么好哭的!”
“她当然会哭。”邵铭清说道,“离开这个令人悲伤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个令人悲伤的事。”
身后东平郡王的侍卫神情有些不解。
都能炸死父母亲姐,能毁了经书也不给她们。现在终于能离开了,怎么就悲伤了?
总之女人,就是很难琢磨,不想了,反正他今日接受的命令就是听从邵铭清的吩咐。
“看够了没有。”周成贞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侍卫后退一步,看着周成贞站过来。
“看不够也没得看了,成别人的老婆了。”他含笑对邵铭清说道。
“彼此彼此。”邵铭清说道。
周成贞伸手搭住他的肩头。
“那咱们今晚可要好好的喝一杯。”他说道,“你挺厉害的啊,谢家不让你进门,你就搭上东平郡王当迎亲进来了。”
“我当然要进来。”邵铭清转头看着他。“我今晚的任务。就是看着你。”
周成贞嘴角勾起一弯笑。
“真巧,我今晚的任务也是看着你。”他说道。
堂前响起一片笑声。
“哎呦怎么哭了。”
“新娘子舍不得了。”
“哭嫁喽。”
伴着喜娘们笑声,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女孩子的脸,谢柔惠也上前来。拿着手帕给她擦拭。自己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谢柔嘉。不管怎么样,我们到底是姐妹一场,我以前真的恨不得你走。现在你真要走了….”她哭道。
这姐妹两个人的嫌隙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此时听到谢柔惠竟然当众毫不掩饰的说出来,又佩服她的实话也感叹这临别一刻的恩仇复杂。
这一成亲,定了长幼之序,从此后再没有丹女之争,长幼之争,谢家只有谢柔惠一个丹女,而谢柔嘉则成了他人妇。
看着谢柔惠哭了,厅内的妇人小姐们都忙跟着真真假假的陪哭。
喜娘们忙笑着劝着,一面搀起新娘子。
“新娘子上轿了。”
“谢大爷快来背妹妹上轿。”
伴着这喊声,更名谢青云的谢家大爷周成贞走过来,在众人的笑声中转过身,谢柔惠亲自将新娘子扶在他的背上。
东平郡王转身迈步,身后周成贞背着新娘缓步而行。
外边锣鼓齐响鞭炮齐鸣,几乎掀翻了夜空。
喧嚣声渐渐远去,谢大夫人看着安静下来的大厅,转身走向内院。
随着走进内院,夜色越来越安静也更浓郁,一片灯火明亮中却似乎荡起团团浓雾,其中人影绰绰若隐若现,走进浓雾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谢大夫人在这浓雾中穿行稳稳没有丝毫的停滞,再伸手一推,咯吱一声屋门打开,迈了进去。
室内亦是灯火通明,一个老头正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颐,看到谢大夫人进来忙将手在身上擦了擦站起来。
“大夫人,您忙,这里有我看着。”阿土说道,嘴里含糊的咽下一块肉。
谢大夫人没理会他,径直走进内室,来开帘帐。
赫然坐着谢柔嘉,穿着素色里衣,面容平和,双目紧闭,似乎打坐入定,长长的头发披散身后。
“大夫人放心,柔嘉小姐还醒不过来。”阿土跟进来说道。
谢大夫人伸出手,在谢柔嘉光洁的脸颊上擦去一滴眼泪。
“这个啊,是外边那发魂在拜别父母的场景下哭嫁呢,柔嘉小姐这里自然也会有所感应,没事的,不是醒来了。”阿土忙说道,又回头看床边点燃的四盏灯,“还没到时候呢。”
谢大夫人看着手上渐渐散去的泪滴。
“你还会哭,你还舍不得离开这里?你都把这里糟践成什么样了?谢柔嘉,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她说道,将帘帐刷拉拉下来,转过身在一旁坐下。
阿土眨了眨眼缩头站到外间去了。
室内安静无声,帘帐停下了晃动,其后的女孩子忽的睁开了眼。
而此时门外从周成贞背下放下来,由喜娘搀扶要上轿子的新娘脚一歪,人差点摔倒。
已经上马的东平郡王立刻看过来。
“慢点,慢点。”
“蒙着头看不清。”
喜娘们忙笑着说道,搀紧了人,送进了轿子里。
东平郡王收回视线,随着司仪的喊声,伴着锣鼓炮竹,在人潮涌涌的大街上前行。
“小姐!小姐!”
街边的喧闹中有声音响起旋即被掩盖。
成林小心的将江铃护住,秋夜里一头的汗,而在他们四周还有七八个人帮忙拦着拥挤的人群。
这让引得四周的人很是不满。
“大肚子就别来看热闹了嘛。”
“大娘们见谅,曾经服侍过柔嘉小姐,特意想要送一程。”成林说道。
听到这句话,四周的人顿时高兴起来。
“原来伺候过柔嘉小姐!”
“哎呀真是有福气啊!”
“你这胎一定能生的顺畅。”
大家纷纷说着吉利话,也不再拥挤让开位置。
江铃哭着道谢,视线看着走远了的迎亲队伍。
小姐终于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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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写,怕等的急,先更半章,余下的半章在十一点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成礼
从城内到城外的婚宅并没有多远,但或许是走的慢,下了轿子的新娘子似乎坐的麻了腿脚,有些脚步不稳。
毕竟是在彭水,观礼的人多数都是谢家的亲朋,见状便忍不住低低议论。
“听说身子还没好。”
“伤的很重。”
“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完拜堂。”
看着进了厅堂的新人,周成贞冷笑。
“又不是不知道她身子不好,还搞这些虚头巴脑。”他说道。
跟在他身旁的邵铭清也笑了笑。
“是有人看了这虚头巴脑不舒服吧。”他说道。
不过当迈进门之后,并没有拜堂仪式。
“这是迎亲,拜堂要等回京城后。”礼部的官员对众人解释道。
“不是可以对着牌位拜嘛。”谢家的亲友有人质疑。
这不用礼部的官员们解释,彭水县令轻咳一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安定王妃身子不好,忌讳。”他低声说道。
这倒是,谢家的人便不再言语了,反正已经三媒六证的送出嫁了,亲事已成。
新人很快就送进了洞房,其他人便不能跟随进去了,分男女各自入席。
而新房里掀了盖头,还没来得及喝交杯酒,面色越发煞白的新娘子就哇的一声吐了。
这让一众人措手不及。
“小姐身子不好。”
谢家的人忙忙的对还握着盖头的东平郡王说道。
话说一半又停下,神情尴尬。
嫁过来的媳妇身子不好。这叫什么事,倒显得她们谢家欺负人。
“怎么了?”
原本坐席去了的谢柔惠闻讯过来了,看着靠着床上摇摇欲坠的新娘子。
“没事,没事。”她说道,“快,扶小姐进去梳洗一下。”
谢家的丫头们忙应声搀扶起就进了净房,余下的丫头们忙忙的收拾污秽,新房里一阵忙乱。
谢柔惠并没有进去。
“殿下见谅。”她对东平郡王说道,“殿下想必也知道妹妹身子尚未痊愈。”
东平郡王颔首。
“无妨,大小姐无须担心。去入席吧。”他说道。
谢柔惠垂目施礼。并没有坚持要去照顾妹妹。
谢家姐妹不和人人皆知,没必要做些场面事了,众人看着她退了出去。
“你们也都退下吧,待她歇息好了。我再与她补上酒。”东平郡王说道。
这……
在场的全福人。丫头仆妇们喜娘们对视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将交杯酒等等都摆放在桌子上施礼退了出去。
新房里外一阵喧闹后。随着脚步的远去安静下来,只听得净室传来洗漱声以及低低的说话声。
东平郡王将盖头放下来坐在床上神情平静。
婚房后站在廊下的一个侍卫头微微动了下,看着一个人影在窗户前闪过。他又摆正姿势,一动不动如同石人一般。
灯花爆了爆,红烛跳了跳,伴着脚步声净房里的人走了出来。
东平郡王看过去,见新娘已经卸去了妆扮,换上了红色里衣小裙,光洁的脸上带着孱弱不见半点血色。
但比起先前精神好多了。
那身沉重的喜服凤冠厚重的妆面的确会让人疲惫。
她垂目在丫头们的搀扶下对东平郡王施礼。
东平郡王起身让开。
“先躺一会儿吧。”他说道。
新娘没说话被丫头们搀扶着躺在床上。
“你们下去吧。”东平郡王说道。
丫头们低头应声是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丫头们看着这些谢家的丫头,带着几分好奇。
“姑娘们,来这边歇息吧。”有主事的仆妇笑道。
丫头们齐齐的道谢跟着去了。
“哎?”站在门口的丫头有一个忽的咦了声,看着离去的人们蹙眉。
“怎么了?”旁边的人小声的问道。
“好像多了一个人。”那丫头说道。
旁边的丫头们便笑了。
“现在满院子都是人,走来走去进进出出的,你还能记得多一个少一个啊。”她们低低笑道。
那丫头便也笑了。
“人太多了,我看花了。”她笑道,再次看了眼已经进了旁边侧厅的谢家的丫头们。
随着人的散去,里外再次安静下来。
床上的女孩子似乎疲惫至极,闭上眼一动不动。
东平郡王坐下来,那女孩子却猛地睁开眼,受惊的将身子往内挪了下。
“喝点粥吧。”东平郡王笑了笑说道。
女孩子眼珠动了动。
“好。”她点点头说道,声音低哑。
东平郡王站起身,对外边喊了声。
便有丫头捧着碗盅进来,东平郡王接过来,才要坐下,床上的人蹭的坐起来。
“我自己来吃。”她瞪眼说道,一面伸出手。
东平郡王笑了笑,将碗递给她。
女孩子接过看,这是一碗银耳莲子粥,她低下头先是小口小口接着大口大口的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当新娘的这一天没吃什么东西,饿坏了吧。
“我,我先睡一会儿。”她吃完说道,不待东平郡王说话,人已经躺下了。
这新娘还真是对自己的夫君不客气。
丫头低头垂目,东平郡王依旧笑了笑。
“好,你睡会儿吧。”他说道。
女孩子翻个身面向内。
“你,你先忙去吧。”她又说道,看着眼前红艳艳的鸾凤呈祥的被褥,脸也被映衬的红扑扑。
身后的人说了声好。但却没有脚步声响。
女孩子咬了咬下唇,心里忍不住数着一二三,该走了吧,该走了吧,数着数着,脚步声没响起,眼前却变得昏昏,慢慢的闭上眼。
丫头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女孩子的脸扳过来看了看。
“殿下。”她转过头看着东平郡王点点头,“叫人进来吧?”
东平郡王看着闭上眼睡着的女孩子。
“脱了她的上衣。”他忽的说道。
丫头愣了下。怎么又要脱衣服?难道是要贼不走空吗?当然这念头只敢闪过。她低下头应声是,刚伸出手,东平郡王却又制止。
“我来吧。”他说道。
竟然还要自己亲手?
那到底是不想被丫头亵渎,还是想要自己独占便宜啊?
丫头低着头退后。看着东平郡王上前俯身。虽然心里说不要看。但还是忍不住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去。
修长的手指稳稳解开了外衣,伸手略扶住女孩子轻松的褪下来。
光洁的肩头露出来,雪白的肌肤。大红的肚兜让人看得眼热心慌……
丫头刚要收回视线,却见东平郡王的手轻轻的一推,女孩子便半趴在床上,整个背后呈现在眼前。
一条,蛇!
赤色的盘旋在光洁白皙的后背上。
丫头忍不住掩嘴低呼一声后退。
那条蛇好像活的一般!适才的一眼冲她吐着长长的信子,带着勾魂的妖冶。
眼前衣衫闪过,蛇和后背都被盖住了,东平郡王也从床前退开。
“来人。”他说道。
悄无声息如同影子一般的人从外边走进来。
而与此同时谢大夫人的院子里,薄雾一阵摇晃,绰绰人影一层层越集越密,砰的一声,似乎房门被撞破了。
阿土伸手按着心口噗的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
“饶命!我自己来!”他喊道,抬手一拳打在头上,眼一翻晕了过去。
站在厅中的涌进来的侍卫们对视一眼,看向从内里走出来的女孩子。
“柔嘉小姐。”他们看着地上的人请示。
“不用理会。”谢柔嘉说道。
侍卫们应声是,其中一个上前将一件大斗篷给她披上,谢柔嘉回头看了眼,室内帘帐依旧放下,床前的灯缓缓跳动,一切安静平和。
“走吧。”她说道,转过头戴上帽子疾步向外而去。
随着走出去,浓雾里人影随之而动,不仅仅浓雾里,走出浓雾,路上暗处明处的侍卫不断的跟上,似乎整个谢家的侍卫都已经被替换了。
长长的队伍畅通无阻的向外而去,站在角门前,谢柔嘉再一次停下脚,她回头看了眼。
那一世,他们把自己赶着嫁出去,了断了自己和谢家,这一世,她自己嫁了出去,和谢家也了断了。
只不过,关系是了断了,事情还没了断,该了断了继续了断。
“柔嘉小姐,请上马。”侍卫低声说道。
谢柔嘉迈过门槛,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夜色里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疾驰而去。
……………………………………………………
酒席的花厅里一阵喧闹,人们纷纷起身。
周成贞抬头看去。
“去把他灌醉。”他起身说道,伸手拍了拍邵铭清,“走走。”
邵铭清将他按住,周成贞挤压的怒气此时爆发出来,抬手将酒杯砸在他身上。
这边的动静引得众人看过来,东平郡王也抬脚走过来。
“谢大爷,是不想喝酒了?”他问道。
周成贞看着他呸了声。
“真恶心。”他说道。
这话太不客气了,四周的人们都有些不安。
“大爷,大爷。”丫头们急急的跑来,“大爷,大小姐要回去了,让你一起走呢。”
其他的人也反应过来,有几个长辈记得谢大夫人的叮嘱,别让他们夫妻在这里闹乱子。
这对姐妹不和,想来丈夫们也不会和睦,于是忙上前相劝。
“是啊,是啊,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大爷喝多了,走了走了。”
周成贞看着东平郡王恨恨一刻。转身推开众人大步而去。
邵铭清若无其事依旧跟在他身后。
随着周成贞的离开,酒席便也散了,门前一阵车马热闹向城中而去。
“殿下,回去吧。”管事的人们说道。
站在庭院里的东平郡王看着徐徐关上的大门转过身向内而去。
马蹄声打破了夜色的安静,周成贞看着转眼跟上在身边的小红马,愤怒的将鞭子甩过去。
“邵铭清,不劳你相送了。”他喝道。
“送佛送到西。”邵铭清说道。
周成贞看着他骑着的马,用马鞭将缠住邵铭清的缰绳。
“把马给我。”他喝道,“这是我的马。”
邵铭清笑了。
“你的马,你叫它。它答应吗?”他说道。
话音未落。周成贞猛地一抖马鞭,小红马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它还有点良心,知道能听我一点点话。”他哈哈大笑,催马赶上去。
从城外到城内并没有多远的路。你追我赶的很快就到了谢家门前。
“不许他进门。”周成贞跳下马迈进门内。回头指着邵铭清。
邵铭清骑马在门外。看着他。
“邵铭清,你这辈子,都进不来了。”周成贞在门内挑眉笑道。一摆手,大门徐徐的关上。
看着关上的大门,邵铭清笑了笑。
“这辈子,我也不会进去了。”他说道。
………………………………………………………..
“大爷,您不能进去。”
几个丫头拦住周成贞。
周成贞看着眼前谢大夫人的宅院。
“行了,现在不用拦了。”他没好气的说道,“戏都唱完了。”
说罢甩开丫头们冲进去。
为什么现在不用拦了啊?丫头惊慌的看着奔过去的周成贞。
这可是大晚上的!大爷不回自己的院子,跑夫人院子里干什么?
“阿土!”
他喊道迈进大门,脚步停顿下。
这不是进来了吗,说的神神叨叨的,除了他们别人进不来。
难道已经将禁止撤了?
那为什么还不把人给他送屋子里?
这谢大夫人,又想反悔吗?
周成贞再次喊了声阿土,屋内安静无声。
不好!
周成贞心里咯噔一声,一脚踹开门,赫然看到昏倒在地上的阿土。
不可能!
他顾不得理会只冲进去,刷拉掀开帘帐,一个女子冲他跌过来。
“嘉嘉!”他喊道,“你是不是不听话又动巫了?你……”
话出口,就看到怀里的人根本不是谢柔嘉,刚要退开,耳边尖叫声四起。
挤在门口的丫头们神情惊慌的看着被周成贞抱在怀里的谢大夫人,如同见鬼。
我日!
周成贞将昏睡的谢大夫人甩回床上,向外冲去。
八斤从外连滚带爬的进来。
“世子爷,世子爷,大小姐回来了。”
这话喊得一路上的人十分不解。
送亲完了,大小姐自然该回来了,怎么大小姐回来这小厮跟见了鬼似的?
大家不由向这边的院子涌来,这才看到周成贞站在大夫人的屋门口。
这么晚了……大爷怎么在这里?
来问安?问安也没错啊,只是那也不用把大小姐回来喊的这样吓人啊?难道大小姐不适合现在回来?
各种纷乱的念头在涌过来的人们心中乱窜,周成贞一把揪住八斤。
“不是让你看好吗?”他咬牙吼道。
“我看好了,人是我亲自送进去了的,我也守着马车,一开始空的,可是出门的时候我人多乱,我套马之后再去看车上,大小姐,大小姐就在车上了!”八斤说道。
虽然早知道不会必然成功,但是好歹是有那么一丝机会。
可是,到底还是……
周成贞攥住拳头,发出一声嘶吼,人向外冲去。
谢柔嘉!
谢柔嘉!
“世子爷,城门关了,不许进出,是东平殿下下的令!你出不去的!”八斤喊道。
但周成贞如同听不到狂奔而去。
…………………………………………………………….
新房内烛火明亮,东平郡王坐在几案前翻看手里的书卷,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夫人回房了。”
伴着仆妇恭谨的声音,门被推开了。
东平郡王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女孩子。
她伸手解开斗篷,露出散着的发,素白的里衣,似乎才梳洗完毕。
“殿下还没换了衣裳?”她说道,迈进内室。
东平郡王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身来微微一笑。
“我这就去。”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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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五百字,本卷结束。
明日更新在晚上,要出门一趟。
ps:已修改以下字数不收费。
说下,谢家的丹女都有巫,会巫术,只是能力多少之别,毕竟她们家传下的是巫,大家搜一下,就是那种巴蜀湘西的巫术那种,至于点矿技能则是谢家巫独有的,也是与巴蜀其他巫家不同的,也是最弱的,而且随着传承,因为危险惰性以及对利益的贪婪而越来越弱化为无能的一种技能。
至于以前怎么谢家的丹主好像不会巫,第一谢家禁制在家中对亲人不得用巫术,第二,谢家的巫不允许害人,包括迷惑人心以及咒术,我在文中可能提过,谢老夫人在郁山动用过巫咒,听到谢柔嘉的号子声后,还有最明显的是谢柔嘉在京城跳巫舞差点动怒伤害公主和方什么的那个人的时候,自己对自己的及时告诫和反省。
所以,谢大夫人为人是不好,但她一根筋尊重自己的身份,尊重先祖的规矩,不用巫害人。
这种巫不是玄幻那种,就是日常大家听说的那种巫术,比如让人幻听幻视,就是乡下听鬼故事将的那些跳大神的封建迷信,所以我也不会多在文中描写,毕竟政策不允许,这也是为什么好多人质问为什么不是写大巫的成长史,很抱歉,我不能写,反而只能竭力的淡化,每次写到巫术,都会查找出自文献记载作为备注,就是让它不显得那么空穴来风我胡编乱造。(未完待续。。)
第一章 吉夜
东平郡王走出了门,谢柔嘉站在室内随意的扫了眼。
新房布置的干净明亮,摆设也华丽绚烂,显示着新婚的喜庆,但桌子上摆着托盘,里面酒杯果盘之类的东西有些凌乱,也让这屋子里添了几分生机。
虽然进来的时候随意,但陡然一个人呆着这里还有些拘束。
门外有脚步声还有顿顿的声音。
“小姐要吃东西吗?”有人在门外说道。
谢柔嘉惊喜的转过身,看到水英笑吟吟的探头,身后还有谢柔清。
“你们怎么来了?”她惊讶的问道。
谢柔清走进来。
“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说一声。”她说道。
“邵铭清告诉你了?”谢柔嘉笑问道,看着走进来的二人,又看了眼室内,伸手招呼,“来来,坐下来说。”
她上前将罗汉床上的摆设推到一边,将几案上的托盘也端开。
水英主动将食盒摆过去,拿出热热的汤羹小菜,自己则从床上抓起一把干果嘎嘣嘎嘣的吃起来。
“也没说清,只说晚上有事,到底怎么回事?”谢柔清坐下来说道。
谢柔嘉在对面盘腿坐好,用勺子喝了口茶汤,热热的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她舒服的吐口气。
“也没什么,就是我先前被关在家里,他很担心,就决定想办法要把我带出来。”她想了想说道,“还得让大夫人她们心甘情愿堂堂正正的把我送出来。”
他。说的就是东平郡王吧。
谢柔清点点头,看了眼室内。
这就是这场婚礼的由来。
“这个我知道。”她说道,“只是,现在让我们来做什么?”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
谢柔嘉嘿嘿笑了。
“不是真的,是假的。”她笑道。
“什么假的?”谢柔清愣了下。
“成亲是假的啊。”谢柔嘉说道。
成亲还能有假?
谢柔清更加不解,转头看着水英,水英坐在脚沓上伸手又从床上摸了一把桂圆吃的眉开眼笑。
“就是为了让我出门才成亲。”谢柔嘉向前挪了挪,带着眉飞色舞,“你看到没,让我成亲的圣旨一下。周成贞就立刻弄来了圣旨要和谢柔惠成亲。”
谢柔清哦了声。
“难道他们其实是要阻止你出嫁?”她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谢柔嘉点点头。伸手给她也盛了碗茶汤递过去,谢柔清也没有客气接过。
“他们怎么敢?又怎么能?”她一面说道。
谢柔嘉伸手拉过自己的头发给她看。
“你看,你看,我的头发。”她说道。
谢柔清探身伸手扶着看。神情恍然。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成亲也不让我观礼。”她说道。“原来是用个假的人攒着你的魂。”
精血同源,发乃血之余。血乃精之化。故其华在发。
“对啊,你我一脉相传。你肯定能察觉不对。”谢柔嘉笑道。
谢柔清慢慢的喝了口茶汤。
“可是,用那种办法根本撑不了多久的。”她说道,“等你醒来魂魄归位,那假的就暴露了啊,东平郡王又不是不认得你。”
“她们不是让别人代替我。”谢柔嘉笑道。
谢柔清看着她,再次恍然。
“谢柔惠!”她喊道。
谢柔嘉点点头。
“这样,谢柔惠跟着来的,然后在那假侍女暴露之前换了。”她说道,说到这里停顿下,“不过具体怎么换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说着回头看门外。
“哎…”
她迟疑着不知道要喊谁,声音刚发出,门外就有一个侍女笑吟吟的走进来。
“柔嘉小姐。”她施礼说道,“有什么吩咐?”
这是一个圆脸杏眼十七八岁的丫头。
“那个,你知道…..”谢柔嘉说道,又不知道怎么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新房,“是怎么…..”
不待她说完那侍女笑了。
“是,奴婢知道。”她说道,一面走到床边,“当时那位新娘子就坐在床边,整个人精神很不好,其实在进门时就有些不好了。”
谢柔清点点头。
“你那时候已经醒了吧?”她看谢柔嘉问道。
“早醒了,我有这个。”谢柔嘉说道,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簪子晃了晃,嘻嘻一笑,“殿下给的。”
谢柔清看着那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簪子,凝神看了一刻,就觉得有些刺目,耳边似乎有鸟鸣,一只手按住她的眼,幻象消散。
“你别专心看,你认出它,它就会认出你。”谢柔嘉笑道,将簪子收起来。
谢柔清缓口气。
那边侍女见她们说完便接着说话。
“是啊,柔嘉小姐恢复了,这位新娘子就更不好。”她顺手拎起坐在脚踏上一面吃一面瞪眼好奇听她说话的水英按在床上,“她就这样坐在这里。”
她又扶着水英的头按了按。
“….哇的吐了….”
“然后大家都不知所措,只能停下拜堂的事。”
“谢家大小姐就从外边进来,让谢家的丫头扶着她进去梳洗收拾。”
“谢柔嘉就跟着进去了然后换了?”谢柔清插话问道。
侍女笑着摇头。
“怎么会,大小姐很聪明,她跟柔嘉小姐一向不和,怎么会去伺候她,所以当着大家的面告辞退出去了。”她说道。
“然后呢?”水英眨着眼问道。
“然后就有人协助大小姐从后窗进去了。”侍女说道,指了指净室。“特意选了有后窗的这间屋子,总算让他们用上了。”
“然后谢柔惠就能装作梳洗卸妆后的柔嘉小姐走出来了,而那个褪去伪装恢复本来面貌的丫头就趁机随着服侍的丫头们退出去了。”水英点点头说道。
“是啊,小姑娘真机灵。”侍女笑道,将水英按坐在脚踏上,摸了摸她的头,“吃吧。”
谢柔清吐口气,又摇头。
“真是疯了。”她说道,“后来你们发现就把她送回去了?”
侍女含笑点点头。
“是,给大小姐喝了一碗粥。睡过去后趁着谢家的宾客离开混乱之际就把她送回车上了。”她说道。“想必此时大小姐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安寝了。”
谢柔清再次端起茶汤喝了口。
“柔嘉小姐,还要再添点什么吗?”侍女问道。
“三妹妹你还要吗?”谢柔嘉问道。
谢柔清摇摇头,那侍女就施礼退了出去,如同她进来一般合情合理丝毫不突兀。
“邵铭清一直知道?”谢柔清问道。
“他肯定知道。我听侍卫们说。他看着周成贞呢。也迷惑着周成贞。”谢柔嘉笑道。
谢柔清哦了声,喝完手里的茶汤,看着一旁的红烛爆了爆。再看了看室内,视线最终落在对面用筷子捡着小菜吃的女孩子身上。
她的神情喜悦又轻松。
“谢家的二小姐算是嫁出去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她们再没理由禁锢你了。”谢柔清说道。
“她们禁锢我的不是理由。”谢柔嘉摇头说道,咬了咬筷子,“而是我的执念。”
“那现在执念还在吗?”谢柔清问道。
谢柔嘉抬头一笑。
“在啊。”她说道,“丹女一日不散,执念就不散。”
谢柔清看着她笑了,起身下床。
“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提心吊胆半日真是累死了。”她说道,“现在知道真相了,我也放心了,你也放心了。”
是啊,见到熟悉的人说了一会儿话,也知道了这边自己没看到的事情经过,心里就跟这一碗热茶汤喝下般的舒坦轻松。
谢柔嘉也下床再次唤人,适才的侍女进来了。
“是住这里还是回家?”谢柔嘉又问道。
“我还回那个家做什么,我又不爱看热闹。”谢柔清说道。
谢柔嘉笑了。
“这种热闹他们可不敢张扬。”她说道,“毕竟一切顺风顺水合情合理。”
人是他们送出去的,该送出去的送出去了,该回去的也回去了,有什么可闹的。
谢柔清笑了笑。
“我回郁山。”她说道,“你有事让人去那里找我。”
谢柔嘉点点头,亲自送她们离开,再回来侍女已经将屋子里收拾好了。
“柔嘉小姐,奴婢服侍你洗漱吧。”她笑吟吟说道。
谢柔嘉看着她觉得有些面善。
“你长的好像我以前的一个丫头。”她说道。
侍女抿嘴一笑。
“柔嘉小姐,你这话上次说过了。”她说道,“奴婢不仅样子像,名字也跟江铃姑娘差不多。”
谢柔嘉瞪眼张大嘴恍然。
“哦。”她看着她说道,“哦,是你啊。”
侍女低头施礼。
“奴婢小玲。”她笑道。
那时候去京城摆脱周成贞后和东平郡王共乘船时,东平郡王特意送来伺候自己的那个丫头。
“哎呀,我说呢,我看着你面熟,竟然没想起来。”她笑道。
“柔嘉小姐这一晚多少事,您还能说笑如常,奴婢就佩服不得了,再一眼就认出见过许久不见又并没有相处多久的奴婢,那小姐您就成神仙了。”小玲说道。
谢柔嘉哈哈笑了。
“你不用替我解围。”她笑道,“我就是记性不好。”
“小姐记性不好都这么厉害了,要是记性好了,那真成神仙了。”小玲又说道。
谢柔嘉再次哈哈大笑。
在外院书房里的东平郡王说话声停顿了下,看了眼窗外。
面前坐着的文士和黄药不由也跟着看出去。
“殿下?”文士还询问道。
东平郡王收回视线。
“都戒严了是吧?”他问道。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文士含笑应声是。
“城门当时就关了,四面都有人把守,他出不来。”他说道,“咱们这里也都围好了,殿下放心。”
东平郡王嗯了声。
“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起程,都去歇息吧。”他说道。
文士和黄药起身施礼告退,看着东平郡王却没有起身,而是向书房内走去。
黄药走出去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今晚殿下在这里睡,有什么稀奇吗?”文士说道。
“这还不稀奇?洞房花烛夜呢。”黄药说道。
文士笑了。
“洞房花烛夜才稀奇呢。”他说道,挽住他的胳膊,“走走,我们去喝一杯,酒席都没顾上吃。”
黄药点点头,也挽住他的胳膊。
“好,我正有一事要问你,为什么我听说殿下斥责我呱噪?好像是说我写信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乱说什么了?”他问道,看着文士,“是不是有人在殿下面前败坏我什么了?”
还不是那次写信说彭水的情况,讲到大小姐和二小姐斗巫又穿插招婿的事提到争男人三个字。
其实倒不是黄药写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前后的几句话连起来念一点问题都没,但因为自己故意停顿打岔引东平郡王失态,郡王才会对这三个字不满,自己也就顺水推舟斥责黄药头上了。
文士打着哈哈笑着抽回手。
“我想起来了,我还要准备明日启程的东西,这酒啊等明日歇脚的时候再喝。”他说道。
黄药揪住他。
“老白,你有什么东西收拾,一本破书,两件旧袍子,被担心,你喝醉了,我替你收拾。”他笑道。
二人拉扯说笑打诨在夜色里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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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蠢货废物,吹的那么厉害,却原来本事就是装死吗?”
漆黑一片的城门下,八斤揣着阿土骂道。
阿土不理会他,跪着抓住周成贞的衣袖。
“世子爷,老奴不是装死,是被他们打晕的,老奴奋力反抗……”他说道。
话没说完,周成贞低头看他。
“奋力反抗。”他说道,声音如同夜色一般阴郁,“你也会奋力反抗啊?那你怎么先前不奋力反抗一下就归顺我了?”
镇北王府奉命说是协助其实也监视的阿穆等人都被周成贞杀了,逃跑的阿土偷偷回来看情况的时候被八斤抓住,表明了归顺周成贞。
“世子爷,因为您是老王爷的血脉啊。”阿土喊道。
周成贞嗤笑。
“那我爹就不是老王爷的血脉了?”他说道。
“不是,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阿土语无伦次的说道,话没说完被周成贞一脚踹开。
“我知道你怕死。”周成贞说道,“没把握的事,你当然不会去做,不怪你,怪咱们,比不上人家,人手众多。”
他说着笑了。
“我有什么啊,一个随从晚上怕鬼,一个怕死的巫师,还有在他们眼里可笑的谢青云!”
他说着笑着,猛地向城门冲去,人直直的撞了上去。
“开门!开门!”
一下又一下,城门被撞的在暗夜里发出一声声闷响。
开门!谢柔嘉!
开门!谢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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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章 前行
耳边似乎有嘈杂声,又似乎很安静,谢柔惠觉得热,又觉得冷,就在这里一冷一热间人也渐渐的醒来。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入目是红色的帐子。
红色。
她的视线又落在身下,亦是大红的被褥,她伸出手,摸到了一颗干桂圆。
谢柔惠蹭的坐起来,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
这是婚房!
这是婚床!
她,她成亲呢!
她记得她有些累了,就跟东平郡王说先睡下,东平郡王就让她先睡了,还体贴的让她吃了碗粥……
已经过了一夜了?
她低下头看着有些凌乱的衣衫,还有只搭了半边随着起身滑落的锦被。
她又猛地躺下来,扯住被子,视线慢慢的看向身旁。
身旁空无一人。
是,已经起来了吧?
谢柔惠看着帐外红光亮亮。
天亮了。
她伸出手要掀开帘子,手伸过去又停下,忍不住深吸几口气,又用手摸了摸头发将它理顺,至于衣衫……
谢柔惠伸手解开两个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
好了,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伸手掀起帘子,一步迈下床。
“喂…”她拔高声音喊道,才张口视线就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人。
男人。
她的声音就顿了下。
这个男人背对她,似乎正在慢慢的吃茶。
谢柔惠被烧灼一般收回视线。人也向床上退去,就如同受惊的兔子,她又深吸几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掀起帘子一道缝。
“喂。”她说道,声音拔高,但因为音颤颤,显得有些故作的镇定。
桌前的男人笑了。
“行了谢柔惠,别装出那副样子。”他说道,一面转过头,“令人恶心。”
谢柔惠如同雷轰。手几乎将帐子扯下来。
“周成贞!”她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成贞看了眼屋子。
“废话,这是我屋子。”他说道,“我不在这里,在哪?”
你的屋子?
谢柔惠从床上跳下来。不可置信的环视四周。
胡说!
这明明是新房!是婚房!
看那边的龙凤喜烛。看那边的龙凤吉服。看这里到处一片的新婚之气。
“你,你干什么?殿下呢?”她喊道,脸色煞白。“你,你大胆,快滚出去。”
周成贞一脸厌恶的站起身,将茶杯扔在桌子上。
“没有什么殿下,这里是谢家,你醒醒吧。”他喝道,“都告诉你了,这是我的屋子,你滚出去!”
这是谢家?
这不可能!
谢柔惠看着他冲过去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熟悉让她一瞬间几乎昏厥。
这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梦!
谢柔惠跑了出去,院子熟悉,那院子外呢?不可能,怎么这里也有桂花树?怎么这里也摆着花坛?
那几个下人,怎么也跟过来了?是母亲安排陪嫁的吗?
“大小姐。”
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她现在郡王妃,要喊她夫人。
院门外的下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只穿着里衣披头散发的谢柔惠跑过去。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要去哪里?怎么这么急?”
“哎呀,不好了,大小姐是向大夫人的院子去了。”
“那怎么就不好了?”
“你们忘了,昨晚的事…..大小姐是知道了吧?”
昨晚….
喝了喜酒回来的新婚大少爷出现在谢大夫人的屋子里,被丫头撞见…..哎呀,不堪入目。
当然后来说是谢大夫人身子不好晕过去,大少爷进孝心搀扶呢。
不过,大小姐是不是不信?
她当然不信,她不信,可是当看到谢大夫人的宅院时,谢柔惠彻底的绝望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明明已经成功了吗?怎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发生过一般?她还是她!
“母亲!”她嘶声喊道,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丫头们吓了一跳。
“大小姐。”大家纷纷上前,“夫人还没起呢。”
“滚开!”谢柔惠喊道,将丫头们赶开,直冲进屋内,“母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问话,要跟进去的丫头们顿时面色惊恐的纷纷退开。
谢大夫人已经醒了,只是精神萎靡。
“母亲。”谢柔惠冲到床边,抓着帐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明明把她困在家中,困住的不仅是人还有魂,怎么最后竟然还是逃脱了?
除非她跟祖母一样烧死了。
她抓住谢大夫人的胳膊,眼神期盼。
是不是?是不是她死了?她是不是死了?
只要她死了,那事情也还有机会。
“谢柔惠,死心吧,我们失败了。”谢大夫人声音无力的说道,“我根本没有困住她,反而被她困住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母亲,你去证明!证明要嫁的是我,是她,是她骗人,将她换回来!”谢柔惠抓着谢大夫人跪在床边急急的说道。
谢大夫人心焦力瘁。
“谢柔惠,你清醒一点吧,都入过洞房了,还怎么换?”她说道。
“我不管,我不管。”谢柔惠喊道。
“够了,你不管也没用,为了不让他们疑心,我们都没让他们回门,而现在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做的事,那他们还会让你让我上门吗?现在他们肯定已经走了!”谢大夫人拔高声音喝道,“谢柔惠。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睡过的老婆都能认错,那他就是傻子!”
谢柔惠跌坐在地上,愤怒的将脚沓踢开,屋子里发出哐当的声音。
“你死心吧,这次的事,谁都不是傻子,只有我们是傻子。”谢大夫人说道,带着浓浓的倦意。
谢柔惠眼泪如雨而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哗啦一声。周成贞伸手将床上的被褥扯下来。带起其上的干果滚落一地。
“八斤!”他吼道,“谁让把这个女人放我床上的!”
八斤在门外探头。
“世子爷,小的只顾得追你去了,没看住你的屋子和床。谢家的下人们不知道。就把这大小姐送这里来了。”他说道。“小的对不住你。”
是啊,对不住我!
这床又不是让她睡的!
这屋子也不是让她进来的!
睡了我的床,睡了我的被子。弄脏了我的床和被子!
周成贞将被子扔在地上,伸手将褥子扯下来,枕头帘帐悬挂的大喜大福的挂件叮叮当当的乱撞着被不断的扯下扔下。
八斤看着除了床,很快又被砸翻的衣架桌椅,扯下的贴红,踹翻的红烛,屋子里眨眼间就变得一片狼藉。
“世子爷,城门开了。”阿土的声音在后边小心的传来。
“世子爷,我们去吧。”八斤忙高兴的对内喊道。
周成贞站在一片狼藉中一动不动。
“不去了。”他说道。
我不去追她了,我就等着她自己来。
他就在一片狼藉中挑起一张椅子坐下来。
“阿土,你进来。”他说道,漆黑的眸子在一屋子殷红的映照下越发黝黑。
………………………………………………………….
门外传来殿下来了的通禀时,谢柔嘉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听到通禀,她转过头,看到穿着大红绣金圆领袍束着同样大红腰带的东平郡王走进来。
这样艳丽的颜色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谢柔嘉忍不住笑了,再看镜子里自己穿的红衣裙也不觉得看上去古怪了。
“这么高兴?”东平郡王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含笑说道。
他的语气镇定从容,带着一惯的和煦。
但小玲退后施礼时还是看到东平郡王耳朵一圈微红。
大概是被这一进门看一眼的一笑笑的有些发窘了。
“柔嘉小姐正说自己穿这件红衣服看起来很有趣。”她笑吟吟说道。
然后看到自己穿的更红也更觉得有趣了吧。
东平郡王微微一笑。
“都收拾好了吧?”他问道。
这些事自然都做好了,小玲再次施礼。
“奴婢去看看。”她说道,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昨晚匆匆一见就分开了,此时再见感觉有些怪怪的。
“殿下吃过饭了吗?”谢柔嘉问道,说完了又觉得问的有些蠢。
这可是在他的家里,都这个时候,自己都吃过饭了,当主人的难道还能饿着?
不待东平郡王答话,她忙指着一旁。
“殿下坐吧。”
“我睡得迟,起的晚,吃的也晚。”东平郡王说道,坐下来,“刚吃过。”
哦对,以前好像是说过,也见过他半夜不睡在院子里站着。
谢柔嘉也笑着坐下来。
说些什么呢?这样不太熟的人坐一起是有些尴尬啊。
屋子里一阵安静,外边传来丫头们走动以及低低的说话声,想必是在搬运行礼。
“你昨晚休息好了吧?”东平郡王问道。
“好了好了。”谢柔嘉忙点头笑道,“殿下呢?”
“我也是。”东平郡王说道。
室内再次沉默一刻。
“这次….”
二人同时开口,话出口看着对方都微微一怔。
都觉得对方有些拘谨,又都主动要化解一下,也可见彼此对现在的相处都有些窘然。
察觉这个,二人反而都笑了,先前的拘谨便一扫而光。
“这次多谢殿下了。”谢柔嘉笑道,在东平郡王对面坐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东平郡王笑道,接过茶,“大家都尽力。”
谢柔嘉想到什么从袖子拿出金簪。
“殿下你的。”她双手递过去。
东平郡王伸手接过,金玉簪子上还带体温。
“这次多谢有它了,要不然我就真的中了那个阿土的离魂术了。”谢柔嘉说道,又带着几分好奇,“这是什么簪子?”
“这是蜀地古巫王的太阳神鸟。”东平郡王说道,“当年随同父亲游历时得到的,以往也没机会用,这次才也见识到它的功效,果然是宝剑要配英雄。”
谢柔嘉哈哈笑了。
“殿下你又夸我呢。”她说道。
“这是事实,自古之言,都是有道理的。”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笑着冲他抬手。
“那殿下快配上吧。”她笑道。
东平郡王笑了笑,抬手微微侧头将束发的竹簪取下,将金簪插在头上。
“等一下。”谢柔嘉看着伸手指了指,“有点歪。”
东平郡王抬手又扶了扶,看眼前的女孩子认真的端详自己一刻。
“嗯,这下好了。”她笑吟吟的说道。
“殿下,夫人。”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车备好了。”
该启程了,谢柔嘉站起来,和东平郡王一起走了出去。
看到自己单独乘的马车,谢柔嘉稍微松口气。
还是这样自在些。
“柔嘉小姐还坐的习惯吗?”小玲和她一起上车,一面摆设靠垫一面关切的问道。
“习惯。”谢柔嘉说道,环视车内,布置的精巧而舒适,“别说去京城了,还走过更远的地方呢。”
那一世出嫁镇北王府时坐的马车虽然比这个看起来大且豪华,但并不比现在这个舒适,当然,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得了,或许只是心境不同的缘故。
小玲微微一笑没说话,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半日,天近傍晚的时候停下来。
“柔嘉小姐到了。”小玲掀起车帘说道。
到驿站了?
谢柔嘉下了车愣了下,眼前并不是驿站,而是一处宅院,再远处点缀着村落,有炊烟正袅袅其上。
“要在这里歇脚吗?”她问道。
“不是,要在这里住下啊。”小玲说道。
住下?不是去京城啊?
“当然不是。”东平郡王说道,一面抬脚向内走,“去京城了,岂不是耽搁你的事。”
谢柔嘉跟上他。
“我们离开彭水界,不再谢家人的眼前,在回京的路上,至于我们走多久什么时候走,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东平郡王说道,看着她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第三章 落脚
位于乡下的宅子显然也是修葺过的,地方不大,前后两个院子,院子里还跑着一群鸡。
谢柔嘉跪在窗边的罗汉床上,从窗户里将一把捏碎的点心渣扔出去,引得一群鸡抢的热闹。
院子里有个小丫头蹬蹬跑进来,将一个包袱递给闻声出来的小玲,转头要走,又忍不住好奇看了眼窗户边逗鸡的谢柔嘉。
谢柔嘉察觉到视线也看过来。
小丫头被撞到视线有些讪讪,但并没有仓皇逃走。
“夫人,这些鸡喜欢吃虫子,我去帮你捉些虫子吧。”她大着胆子说道。
谢柔嘉笑了点点头。
“好啊。”她说道。
小丫头施礼高高兴兴的跑开了。
“柔嘉小姐,换了衣裳吧。”小玲在屋内说道。
谢柔嘉拍了拍手转过身,看着小玲从一个包袱里拿出衣裳来。
“你喜欢这些小动物啊?”她一面笑着说道。
“我以前养过两只孔雀。”谢柔嘉说道,话说到这里停顿下,又笑了笑,“我五叔送我的,特别漂亮。”
“孔雀跟凤凰一样,我听人说落了毛的凤凰就跟鸡一样。”小玲说道。
谢柔嘉哈哈笑了。
“对,对,差不多,鸡再高一点,尾巴再长一点,就像孔雀了。”她笑道。
小玲又把手放在头上摆了摆。
“还有鸡冠子也要变一变。”她笑道。
笑声再次扬起,让外边走进来摆饭的丫头们都忍不住对视一笑。
屋子里点起了灯。谢柔嘉低头看着才换上的衣裳,墨绿色的家常衫裙,就跟她在家时日常穿着差不多。
不过这肯定不是她带来的衣服,因为一开始安排出嫁的就是谢柔惠,所以送过来的衣裳都是谢柔惠的,里面全都是新娘子穿的衣衫,毕竟还预备着进京后的婚礼。
“殿下给我找来的新衣服?”谢柔嘉抬头问道。
正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的小玲被问的愣了下。
直接问了啊?
“是啊。”她含笑说道。
“就因为我说早上说穿着那衣裳觉得古怪啊?”谢柔嘉笑道。
小玲抿嘴一笑。
“大概是吧。”她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殿下让人送来的。”
这人还真是…..
谢柔嘉看了眼摆好的饭菜。
“殿下吃了吗?”她问道。
小玲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她说道,“夫人过去看看吗?”
这是一个丫头应该说的话吗?
一旁的丫头们忍不住看了小玲一眼。不是应该立刻说自己去看看吗?怎么让夫人去?
哦。过去看看吗?
这句话在谢柔嘉耳朵里掠过,进了门之后就没有再见他。
“好,那就过去看看。”她说道。
小玲笑着做请,又对一旁的丫头摆摆手。
“把食盒带上。”她低声吩咐道。“去殿下那里。”
丫头们忙应声是。
谢柔嘉走到了前院。相比后院。因为停了车马,还有仆从们护卫们来往,显得有些拥挤。
“殿下住在这间。”小玲指着一间屋子说道。
相比于自己住的那三间通屋。这间屋子看起来也寒酸了很多。
有人正掀帘子走出来。
“白先生。”小玲喊道。
文士一眼看到走过来的谢柔嘉,神情惊喜。
“夫人过来了。”他喊道,一面忙回头冲内再说了句,“殿下,夫人过来了。”
屋子里刚坐在饭桌前的东平郡王有些意外。
有事?
“请。”他忙说道,一面站起身,看到自己的红袍,忙又抬手,“等一下。”
文士已经笑着亲自打起帘子。
“夫人,殿下有请。”他说道,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东平这一句等一下,他的手下意识的松开帘子。
帘子擦着谢柔嘉的鼻子落下,吓的她后退一步。
“夫人你没事吧。”小玲忙扶住她。
文士也有些讪讪。
“夫人,您稍等下。”他说道,忍不住看了眼室内。
这叫出尔反尔吧?他没听错吧?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片刻之后东平郡王有请的声音从内传来,文士再次亲自掀起帘子。
“这次抓好了。”他说道。
这人有趣,调侃的坦然又自在。
谢柔嘉笑了,迈进去。
穿着家常布袍子的东平郡王冲她颔首一笑。
“殿下,夫人的饭菜要不要送进来?”文士探头进来问道,视线在东平郡王身上转了转。
“你还没吃饭?”东平郡王问道,又指了指这边的饭桌,“那一起吧。”
谢柔嘉点点头应声是,小玲忙过去掀起帘子,让丫头们进来,文士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着。
“白先生一起吃吗?”东平郡王看着他说道。
谢柔嘉便回头看向文士。
“白先生也没吃吗?”她说道,“那一起吧。”
文士干笑着忙施礼。
“多谢殿下夫人,我还有些事要做。”他说道。
不待二人再说话就忙走出去了,帘子隔绝了视线,文士松口气,自己又噗嗤笑了。
原来这等一下是为了换身衣裳啊。
不过,现在这件白绫素袍并没有适才的红袍好看嘛,郡王还是穿红的好看,年轻人的审美不行啊。
………………………………………………………..
丫头们摆放好饭菜,小玲带着她们退了出去。
“住的可习惯?”东平郡王说道。
“习惯,我住哪里都习惯。”谢柔嘉说道,站着环视室内, “殿下呢?这里有点小。”
又走到床边。
“墙也有些阴。”
“这些帐子是新换的吗?会不会闷?”
看着她小大人一般在屋子审视,并且提出担忧,东平郡王忍不住笑了。
她适才说她哪里都住得惯,一个人如果说哪里都住得惯,分明就是根本就不在意住的环境,好的不在意,坏的也不在意。
“是因为许久没住人的缘故,人住进来,有了人气,两三日就好了,帐子在箱子里收着,一会儿她们就会换上。”他一一认真的答了她的话,最后才说道,“我也是住在哪里都习惯。”
谢柔嘉哦了声。
“殿下是从小在外行走的多吧。”她说道。
“是。”东平郡王说道,示意她坐下,“快吃吧,要凉了。”
桌子上摆着泾渭分明的饭菜。
“我的口味重,你这个是找的彭水的厨子做的,他说跟你们家厨房的管事是远亲。”东平郡王说道,“你尝尝,看看他有没有骗我。”
谢柔嘉笑了。
“谁能骗的了殿下。”她说道,拂袖饶有兴致的夹菜吃了口,一面认真的品尝,一面笑眯眯的点头,“竟然比我家做的还要好吃。”
东平郡王笑着没说话,低头也要夹菜。
谢柔嘉已经用公筷给他夹过来。
“殿下也尝尝。”她说道,“您吃的惯吗?”
“游走四方,遍尝百味。”东平郡王说道,将谢柔嘉夹过来的菜放入口中。
谢柔嘉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怎么样?”她问道。
东平郡王点点头,想了想,拿起筷子将自己面前的菜夹给她。
“你尝尝我的这个。”他说道。
谢柔嘉笑着吃了,一脸认真的回味。
“别的都好,就是稍微有点咸。”她说道,不待东平郡王说话,自己就伸手从他那边夹了另外一个菜吃了点头,“这个刚刚好。”
………………………………………………….
文士吃过饭到底还是忍不住转过来,反正院子就这么大,要避也避不开,饭后散散步也是很正常的,却看到丫头们都还站在门外。
“还没吃完呢?”他有些惊讶的低声问道,“殿下不就三个菜一个汤吗?吃这么久?”
“两人互相吃对方的,三个菜就变成七个菜,一个汤也变成两个汤。”小玲含笑说道。
互相吃对方的菜?
文士眼睛瞪圆。
还真是小孩子玩呢。
说到这里听得内里有桌椅响动的声音,小玲忙冲文士摆摆手疾步进去了,不多时叫了丫头们进去收拾。
“殿下,那我回去了。”
听到屋子里传出这声音,文士忙快走开几步,对着一棵树捻须观赏,门帘响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女孩子走出来,他这才转过身,似乎才看到她。
“夫人。”他施礼说道。
谢柔嘉冲他笑着还礼。
“夫人是特意来陪殿下用饭的?”文士笑说道,“还是人多吃的热….”
他的话音落就见眼前的女孩子哦了声然后转过身。
“我忘了。”她说道,抬脚又走回去。
而此时门帘也被掀起,东平郡王站过来。
“你有什么事?”
“我有事和你说。”
二人同时开口,话一出口又都笑了。
真够……
文士抬眼看了看天。(未完待续。。)
第四章 回门
因为只有两间屋子,外边的丫头们收拾饭桌,他们就只能在内室坐下说话。
“你在这里不用拘谨。”东平郡王先开口说道,“就当在你自己家里一样,当然我知道这做到不容易。”
谢柔嘉笑了。
“容易啊。”她说道,“我不是说了嘛,我在哪里都习惯,况且我们以前也同行共住过一条船。”
东平郡王笑了。
“我也是要跟殿下您说,殿下担心我拘谨,我也担心殿下拘谨。”谢柔嘉接着说道,“不过既然我们两个都一样,那就谁也别担心谁了,毕竟要殿下是要报恩与我的,我也接受殿下的好意,搞得大家最后不自在不舒服那就事与愿违了。”
真要不拘谨,也就不用这样特意来说了,小孩子就喜欢装出大人的样子。
东平郡王含笑点头。
“好。”他说道。
眼前的女孩子就明显的松口气。
“那殿下在这里住着太挤了。”她想了想说道,“不如搬到后边去吧,我那边的屋子大的很,也用不了那么多地方,我住一间,殿下你住一间,客厅也给你用。”
东平郡王哑然失笑。
真是小孩子,用这种我的东西分你一半来表达大家是好朋友了,可见她心里的窘迫不安。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太突然,就算她一再说自己遇到什么事都能适应,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都能习惯适应的人和事。不过是无可选择罢了。
“好。”他认真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里住着的确是小了点。”
“我就说嘛。”谢柔嘉笑着点头,“那殿下让他们收拾吧,今晚就搬过去。”
东平郡王笑着点头,一面唤人来,吩咐了下去。
“这边那边收拾有点乱,殿下和柔嘉小姐不如先去院子里走走。”小玲说道,一面将一旁的矮几搬起来。
谢柔嘉忙让开几步,再看外边更多的丫头进来。本就拥挤的屋子里顿时更狭小了。
“走吧走吧我们出去。”谢柔嘉伸手扯了扯住东平郡王的衣袖说道。
文士却建议他们去外边走走。
“院子里小也没什么可走的。”他说道。
外边有什么可走的?天又要黑了。
“至少地方大。”文士说道。
走出门谢柔嘉就笑了。
“我们是不是被赶出来了?”她笑道。“白先生好像嫌弃我们在院子里添乱。”
话出来后又想到如果没有自己突然的心血来潮让搬屋子,也就不会这么乱。
坐车一天都累了,不能歇息还要将本来布置好的屋子再重新折腾。
谢柔嘉站住脚有些讪讪。
应该明天再来说这个,可是方才为了表明自己对目前的一切都坦然自在就一股脑的说出来。
自己倒是让自己轻松自在了。可让大家都麻烦了。
“他不是嫌弃。他是话多。”东平郡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话多是什么意思?
谢柔嘉抬头看他。暮色下东平郡王的神情温和,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的不安。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接着说道,“他是想要让你和我多说说话。免得互相不熟不自在。”
哦,这样啊,谢柔嘉才要说话,东平郡王又接着说话。
“我本身不太会说话,而且我从小在外行走的多,多数都是在那些偏僻荒远之处,所以不怎么会跟人相处打交道。”他说道,“他是担心我这样会让你觉得拘束,所以想要我们多说说话,熟悉一些。”
谢柔嘉笑了,打量东平郡王一眼。
“你也是吗?我也是。”她说道,“我也是不太爱说话,也不会也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只不过我不是因为行走在偏远之地,而是因为一直足不出户。”
前世以及如今的前半段,谢家父母长姐就是她的全部,除此之外世上没有其他的,直到那些都崩塌消失了,她才不得不面对这个世上其他的人和事。
东平郡王看着她笑了笑。
“不像啊。”他说道,“你结交的人挺多的,而且都是真心实意。”
“多吗?”谢柔嘉伸手扳着手指,“邵铭清,谢柔清,安哥俾,江铃,水英,成林….”
她说着抬起头笑。
“是不少呢。”
“不过我们可不是一开始就相处的很好的。”
“我当初可恨邵铭清了,天天想办法对付他,对他一点都不好。”
“谢柔清呢一开始也可讨厌我了,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东平郡王停下脚看她一眼。
“有吗?我看你对他们都挺好的。”他说道。
“那是现在嘛,以前我对他们不好。”谢柔嘉笑道,低着头踢了脚下的石子,看着石子在夜色里滚远,“我不仅会对别人不好,就连对人好也做不好。”
掏心挖肺的好只是一厢情愿,徒增人厌。
而对邵铭清的好也不算什么真正的好,只不过是一直怕他再像前世那样害了谢家害了自己,所以才努力的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好,记得自己的好。
她对他的好,也是自私的好,而他先是包容了在他看来她莫名其妙的恨,又接受了她对他的自私好。
谢柔嘉低头握着手指。
“嗯,我对他们好也不是对他们好,而是为了对我好。”她说道。
崩豆般的声音陡然停下,整个天地间都陷入安静。
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自我检讨了?这些念头都是怎么扭到一起的?在她心里,她一直是觉得自己不好的吧。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潜意识里厌恶自己如斯?
“你觉得我很厌恶吧?”东平郡王问道。
谢柔嘉一怔。
“怎么会!”她瞪眼说道。“你对我这么好。”
“可是我对你好,是为了报恩,为了我自己不欠人恩情乐享自在。”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一刻噗嗤笑了。
“是我钻牛角尖了。”她笑道,“多谢殿下开解。”
对于孩子们来说,非黑即白,非对即错,一念错就天塌了无可活。
东平郡王笑了笑。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说道,“就看这私心,是为善还是为恶,就比如说。你因为对邵铭清的恨而对他好。总好过你因为对他的恨就要他死吧,对他好来防备避免忧惧的事发生,总好过杀了他来防备避免忧惧的事发生要好一点吧,我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也不知道对错。”
谢柔嘉握着手指笑了。
“你这么说。说的我觉得我真是个好人。”她笑道。
东平郡王点点头。
“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他说道。
谢柔嘉再次笑了。
“多谢殿下赏识。”她屈膝施礼。
东平郡王笑着回头看了眼。
谢柔嘉这才察觉他们走出宅子一段了。因为天色没有全黑,不用灯笼照路,身边也并没有侍从们跟随。
宅院里点亮了灯火。在秋夜里明亮而温暖。
“应该收拾好了,我们回去吧。”她笑道。
……………………………………………………………………..
或许是坐车疲惫,又或者说了一通话心神放松,谢柔嘉一觉睁开眼窗外天色渐明,就如同她以前在山里一样的时辰。
看来身子是在慢慢的恢复了。
谢柔嘉伸个懒腰从床上一翻而起跳在地上,脚挨地又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人并没有站直而是坐了下去,想要将跳下来的撞击减缓。
小玲已经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谢柔嘉坐在地上。
“柔嘉小姐!”她拔高声音喊道,“你没事吧?”
谢柔嘉忙冲她摆手。
“别喊别喊。”她急急低声说道。
“怎么了?”
东平郡王的声音已经从外传来,人也迈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谢柔嘉。
“柔嘉小姐,您是从床上摔下了?”小玲上前搀扶她不安的问道。
东平郡王的视线便落在床上。
这是一张架子床,当初匆忙安置的,他并没有过目,现在看来的确是有点小。
谢柔嘉已经自己站起来了,红着脸拍了拍衣衫。
“不是。”她说道,“吵醒殿下了。”
“哦没有。”东平郡王说道,“我已经起来了。”
谢柔嘉这才看到他穿着一件暗黄素面锦袍,整个人显得精神又清雅。
这并不是家常的衣服。
这么早就穿的整整齐齐的,又不是要出门会客。
而且他不是习惯晚睡晚起,现在到底是因为和自己住一起改了习惯吧。
“小姐,去洗漱吧。”小玲说道。
东平郡王转身出去了,谢柔嘉被她拉进了净室,等她换了衣裳出来,外间已经摆了饭菜,东平郡王却没有在。
“殿下吃过了。”小玲笑道。
谢柔嘉看着饭菜闷闷不乐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刚说要人家搬过来,再说让人家走,也是太折腾了。
就说了她不会做对人好的事嘛,总是弄巧成拙。
谢柔嘉倚着窗户看着外边,院子里传来鸡咕咕的叫声。
“夫人,夫人。”一个小丫头站在院门口小心的喊道。
谢柔嘉看过去,那小丫头立刻举起了手,晃了晃手里的一大把草串。
“夫人,我捉了虫子了。”她高兴的说道。
昨日哪个见她喂鸡主动说要捉虫子的小丫头。
谢柔嘉笑着冲她招手,自己也走出来。
小丫头有些含羞的将草串递给她。
“我洗过了,不脏。”她又说道。
谢柔嘉哈哈笑了,看着草穿起来的蚂蚱等等草虫。
“这怎么会脏,这是天地间的灵物。”她说道,将一条虫串扔出去,引得一群鸡争抢。
院子里变的热闹起来。
“哎呦,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忽的门口有声音说道。
这声音让正故意将虫串扔向远处的谢柔嘉一怔,回过头看到了杜娇娜。
“五婶!”她惊讶的喊道,“你怎么来了?”
杜娇娜一笑。
“不止我来了,大家都来了。”她说道。
谢柔嘉看过去,果然见谢柔清拄着拐也走过来,在谢柔清身边则是邵铭清。
“哎。”邵铭清看过来,伸手一指,“举高点。”
什么?
谢柔嘉一怔旋即觉得手中一拽,原来是几只公鸡趁她愣神垂下手跳起来将虫串叼走了。
“你们怎么来了?”她哪里还顾的这个,又惊又喜的忙接过去。
“今天是三朝回门。”杜娇娜说道,“你不方便回去,我们就来了,你五叔和你祖父,都在外边由殿下陪着说话呢。”
祖父也来了!
自己醒来后,谢大夫人就把谢老太爷关起来了,和谢文俊夫妇一样,一直到成亲出门都没有再见过。
没想到还有三朝回门,而且竟然还把他们都叫来了。
“安哥俾,把东西放这里。”
水英说道。
穿着很明显是新做的衣裳的安哥俾低着头将挑着的担子放下来。
“好了好了,走走,我们可以去给殿下要红包了。”水英高兴的喊道。
安哥俾被她喊的更加窘迫。
杜娇娜笑起来,挽住还有些呆呆的谢柔嘉。
“好了,走走,你祖父和五叔等着给你们见面礼呢。”她笑道。(未完待续。。)
第五章 宴欢
谢柔嘉被杜娇娜带到了前院,会客厅就是在东平郡王先前住的屋子。
虽然昨天傍晚刚来过,但过了一晚上再进来就有点不认得了。
这里的两间屋子已经被布置成书房,此时坐在主座上的老人正是谢老太爷。
“祖父!”谢柔嘉高兴的上前,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老太爷瘦了一些,头发更白了,但精神很好,看到谢柔嘉笑着连连点头。
“好,好。”他说道,伸手摸了摸谢柔嘉的头,“成了亲就是大人了。”
谢文俊从里间走出来。
“伯父,布置好了。”他说道。
东平郡王在谢柔嘉走进来的时候就站起来,听到谢文俊的话便转过身。
谢柔嘉还站在谢老太爷身边,感觉东平郡王看她一眼,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
“没有别人了,长辈就是老太爷和五老爷。”站在屋角的邵铭清忽的说道,“殿下和夫人不用等了,可以行礼了。”
谢柔嘉这才明白过来,是要给祖宗行礼了。
不过前一世她第一次成亲是招婿没有回门认亲,第二次出嫁到镇北王府南北相隔也自然不可能回门认亲。
这次又因为是假的,也没在意还要这个礼节。
她看了邵铭清一眼,邵铭清给她一个快些的眼神。
谢柔嘉站在了东平郡王身边,谢文俊引着他们向内去。
内室的条几上摆着影像,当然不是谢家祠堂的。而是只用纸笔写了谢家先祖的替代。
东平郡王和谢柔嘉叩头上香,完成了告祭,再回到外边气氛就更热闹。
“要给红包了给红包了。”水英高兴的用手戳安哥俾低声说道。
“那是给晚辈的。”安哥俾被她戳的忍不住开口说道。
“今天就来了咱们几个,还论什么晚辈不晚辈的,人人有份。”水英说道。
那边东平郡王已经接过了谢老太爷和谢文俊送的见面礼。
水英就开始跃跃欲试,邵铭清看到了笑了对她点点头,水英就立刻跑过去了。
“柔嘉小姐。”她笑嘻嘻的上前施礼,一面伸出手。
谢柔嘉噗嗤笑了,东平郡王含笑从袖口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
“还有安哥俾。”水英说道,“他害羞不敢来要。”
安哥俾感觉那个耀目的不能直视的男人的视线看过来。低着头恨不得立刻跑出去。
东平郡王再次拿出一个红包。却被谢柔嘉拦住。
“不对不对,安哥比我大。”她说道,笑着走过去冲安哥俾伸出手,“安哥该给我们礼物。”
水英哈哈笑了。但刚笑了两声。安哥俾竟然真的伸手拿出一物递过来。
他真有礼物送啊?
水英惊讶的看着他。
谢柔嘉没有丝毫的惊讶。笑着伸手接过。
“白虎牙?”她愣了下,不由忙看安哥俾的脖子,“你的吗?”
安哥俾忙摇头。
“不是不是。我,我托人找了一个。”他低头说道,又怕谢柔嘉不信,伸手将自己脖子里的拿出来给她看,看到女孩子在眼前绽开笑颜。
“你太厉害了!”她高兴的说道,将坠子在手里攥着转过身,“殿下,殿下,这可是白虎牙。”
安哥俾有些不安的抬头第一次将视线落在那男人身上。
小小的虎牙正被谢柔嘉放在他伸出的手里。
他的手修长白净,就好像玉石雕成的一般,安哥俾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比柔嘉小姐的还好看。
“白虎牙,这可是大吉之物,百越后裔里只有最好的巫师也是最尊贵的人才能佩戴。”他声音清朗的说道,“这个礼物很贵重。”
他看过来的视线带着笑意,就好似郁山里日光下跌落的瀑布般璀璨,安哥俾将头再次低下。
“你年长几岁真亏了。”水英说道,“没收到红包还要送礼物。”
杜娇娜哈哈笑了。
“给你双份,你年纪最小。”谢柔嘉笑道。
她的话音落,东平郡王就递出了红包,水英也毫不客气的接过。
“姐夫,还有我的。”谢柔清忽的也说道,伸出手。
东平郡王笑着递给她一个。
“谢谢姐夫。”谢柔清说道。
“小姐,我有两个。”水英笑着对她显摆 。
“瞧你们,都跟小孩子似的。”杜娇娜笑道。
虽然只有这么几个人,屋子里热闹的似乎有一大家子熙熙攘攘。
宴席就摆在这里,外边是男客,连安哥俾也有些局促的被按在席面上,杜娇娜带着三个大大小小的女孩子们挤在内室罗汉床上,摆了炕桌。
谢老太爷一脸欣慰。
“殿下。”他看着坐在下首的东平郡王说道。
“祖父叫我十九郎就可以了。”东平郡王含笑说道。
“好,十九郎。”谢老太爷说道,看着他带着几分感叹,“嘉嘉这个孩子,是个苦孩子,我现在看到也感觉到了,你对她是真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她祖母在泉下也放心了。”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十九郎,她祖母一直对她愧疚不已,当初都是她祖母才把她带入这般境地…”
谢文俊在一旁轻咳一声,打断了谢老太爷的话。
“伯父,大喜的日子,别提这些了。”他说道,“都过去了。”
那些都是谢家内部的不能对人言的事,眼前这个孙女婿虽然让自己叫十九郎,但他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十九郎。
谢老太爷察觉失言,忙举起酒杯借以掩饰。
“祖父。柔嘉她一直是在做她自己要做的事,这些事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东平郡王却说道,“你们要是因为觉得带累难过不安,这才是让她难过不安的事。”
谢文俊哈哈笑了。
“是啊,祖父,殿下说得对。”他说道,“你不要再多想了。”
谢老太爷也笑了。
“好,你明白她,我就更放心了。”他说道,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们在这里住一段。祖父可以随时过来。”东平郡王说道。
此言一出谢文俊和谢老太爷神情惊讶。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邵铭清也微微皱眉看了东平郡王一眼。
“不急着回京城?”谢文俊问道。
住在这里一段是什么意思?新妇难道不应该快去拜见公婆。
“她的事还没做完,现在还不能走,走了她会不安心。”东平郡王说道。
她的事。
谢老太爷和谢文俊对视一眼神情惊愕。
他们自然知道谢柔嘉要做什么事,这么说东平郡王也知道了?
当得知这门亲事时。他们很是不安。毕竟朝廷赐婚看重的是谢家长房丹女血脉的声名。而谢柔嘉却一心要毁掉丹女血脉的声名。
他们还想找谢大夫人表示反对,但无奈谢大夫人根本就不见他们,忐忑不安的等着谢柔嘉嫁过去。又被接来为谢柔嘉做回门礼,再看到谢柔嘉欢悦的样子后,心里才松口气。
谢柔嘉大概要放下这件事了。
这样也好,女孩子成了亲离开了谢家,忘掉这些事好好的过日子。
所以他们对有些事闭口不能提及,免得让东平郡王察觉对谢柔嘉心生嫌弃,不管怎么说,他们夫妻做久了有了情分,就算将来谢家再不堪,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没想到他们还小心翼翼,东平郡王竟然开门见山的说出来了。
“她,她告诉你的?”谢文俊问道。
东平郡王含笑点点头。
谢文俊和谢老太爷再次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是谢柔嘉信任他呢,还是傻乎乎的被套出话了?
“我早就知道,我与她相识很久了。”东平郡王含笑说道。
早就知道,相识很久。
这八个字让谢文俊顿时醍醐灌顶。
“哦,原来这赐婚也并非只是赐婚。”他脱口说道。
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谢老太爷显然也想到了,神情有些古怪。
竟然……
这个傻乎乎的丫头竟然…..
而这个郡王也竟然看上她….
谢文俊和谢老太爷的视线几乎能把东平郡王烧出一个洞,东平郡王神情依旧淡然。
“是。”他说道,“赐婚也并非只是赐婚,另有因由。”
一直听着外边说话的杜娇娜抿嘴一笑,伸手捏了捏谢柔嘉的脸。
“小丫头,没看出来啊,竟然敢私定终身,你还跟你五叔说我胆子大,你比我胆子更大。”她低声笑道。
谢柔嘉原本对外边他们说的话没什么感觉,此时听到杜娇娜的话才反应过来。
“不,不是的。”她顿时红了脸,“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们以前不认得?”杜娇娜低笑道。
“认得。”谢柔嘉说道,“可是,大家都认得嘛。”
“那以前没私下来往过?”杜娇娜又低笑道。
私下吗?那些书信来往的确是没人知道。
谢柔嘉神情一滞。
“可是,那,那不是哪个….”她说道。
“哪个是哪个啊?”杜娇娜捏她耳朵打趣道。
“哎呀五婶!”谢柔嘉被抓她衣袖。
杜娇娜已经端起一杯果子酒递到她嘴边。
“五婶敬你一杯。”她笑道。
水英举着酒杯坐直身子。
“我也敬,我也敬。”她喊道。
笑闹声在室内响起,让外间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也欢悦起来。
郎有情妾有意,总好过为名为利。
谢老太爷和谢文俊对视一眼,也笑了。
“喝酒。”谢文俊板着脸将酒壶顿到东平郡王面前。
东平郡王含笑没有说话,拿起酒壶斟酒,对着谢老太爷和谢文俊连饮三杯。
“好了好了。”谢老太爷看他还要斟酒,忙阻拦,“吃菜,吃菜。”
谢文俊笑着看谢老太爷。
“伯父,你这也太偏心了,有了孙女婿就不顾我这个侄子的面子了。”他说道。
谢老太爷伸手拿起东平郡王面前的酒壶递给谢文俊。
“我也疼你,喏,都给你,你都喝了吧。”他说道。
“伯父!”谢文俊笑道。
东平郡王笑了,坐在一旁的邵铭清也笑了,低下头斟酒一饮而尽。
谢老太爷到底年纪大,又高兴,虽然劝着还是多喝了几杯,搀上马车就睡着了。
东平郡王站在门口看着谢文俊和谢柔嘉安排杜娇娜谢柔清上车,邵铭清站过来。
“我以为你瞒着。”他说道。
“这没办法瞒,也不能瞒。”东平郡王说道,“她是要在彭水做事的,没有必要瞒着谁,老太爷他们关心她,如果瞒着知道了肯定要胡乱猜测心生不安。”
邵铭清笑了。
“那,就可以骗了。”他说道。
东平郡王转头看着他。
“没有啊。”他说道,“赐婚并非只是赐婚,的确是另有因由啊,邵公子不是也知道吗?”
邵铭清哑然,旋即又笑了。
“是,是,我知道。”他笑道,又点点头。
是的,没错。
对于谢老太爷谢文俊这些真正关心谢柔嘉的人来说,一桩亲事,倾情相许总比报恩之缘要令人安心。
那,对于自己来说呢?
邵铭清看着站在车边不知道跟杜娇娜说了什么正哈哈笑的谢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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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送别
谢老太爷等人的马车渐行渐远。
谢柔嘉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看着站在身后的东平郡王和邵铭清。
“殿下,京城里的信到了。”站在一旁的一个侍卫忽的说道。
邵铭清看了那侍卫一眼,东平郡王颔首。
“那我先去看看。”他说道。
谢柔嘉和邵铭清施礼,看着东平郡王转身进去了。
“柔嘉小姐,请公子过去说话吧。”小玲含笑说道。
从进门到现在他们还没说过话呢。
谢柔嘉看着邵铭清。
“在这里说还是进去说?”她问道。
“哪里都不说,我要走了。”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嘿嘿笑了。
“走了走了。”她说道,转身先向内走去。
邵铭清笑着跟上去。
“我说要走了你一点都不劝。”他说道。
“要走你也得跟我先交代些话,你等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个嘛。”谢柔嘉笑道,引着邵铭清向内院走去,小玲却停下脚。
“柔嘉小姐,书房在这里。”她说道,指着适才待客的屋子。
这里的确是改成了书房。
“不用不用,我们就说几句话,不用殿下的书房。”谢柔嘉忙说道。
“不是,不是殿下的,是你的书房。”小玲笑道,“殿下把书房设在卧房那边了,殿下说了这样大家都方便。”
这样啊,她原本打算在内院和邵铭清谢柔清他们说话。不过因为现在东平郡王的卧房和她在一起,心里会多少担心影响他休息,比如因为顾忌他们而刻意不回来。
现在将外边的书房给她,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还真是大家都方便。
谢柔嘉的脸上露出笑,邵铭清则看了眼内院的方向神情几分感慨。
书房里已经收拾干净,连半点酒气也闻不到,小玲捧上茶就带着人退了出去。
“接下来你打算办?”邵铭清问道,“这两日谢大夫人他们很安静,不过要是看到你出现的话,就要热闹了。”
“要的就是热闹啊。”谢柔嘉说道。“明天我就回彭水了。谢柔清和安哥要学的还很多,必须尽快让他们再获得更多的支持,否则单靠谢文昌一家势力,如果谢大夫人真疯狂要杀掉她们。她们扛不住。”
“你现在这个郡王妃的身份上起不到对他们的威胁。”邵铭清说道。“郡王妃的身份对谢大夫人来说并害怕。”
“威胁他们的可不是我的郡王妃身份。郡王妃只是告诉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用什么混淆大小姐二小姐,混淆长幼来为丹女辩解了。”谢柔嘉说道。“威胁他们的是,不是谢家大小姐且外嫁女的一个人能教出一个比丹女,比大小姐还厉害的人,让谢家的人都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丹女是能教出来的,到时候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邵铭清笑了。
“经书这么厉害,而且不是丹女的人也能学会,那凭什么大夫人一家独享,既然是祖宗留下的,那他们也要。”他说道,“一旦谢家内开始争抢,谢家就要分崩离析,他们自己也会千方百计的诋毁丹女。”
“人都是自己毁掉自己的。”谢柔嘉说道,“如果她们不挖山,郁山也不会造此劫难,神灵退散。”
上一世没有自己的阻止,郁山坍陷彭水大地动,数百矿工民众葬身,那后来的合族覆灭的大祸也可以说是天谴。
这一世自己还经书抚慰山神阻止了郁山大地动,免去了生灵劫难,但如同前世一样,周成贞代表的镇北王府又开始跟谢家牵扯在一起,始皇鼎的现世也让酷爱炼丹追求长生的皇帝看到了希望。
必须毁掉丹女,毁掉谢家天命神授的身份,否则迟早还会有大祸临头。
“没有什么比自己人攻击自己人,更能让人信服,更能撕下谢家的罩纱,更能让百姓看清楚。”谢柔嘉说道。
邵铭清笑着点点头。
“这一点你也是感同身受了。”他说道,将茶一饮而尽,“好,知道你都想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更何况…”
他环视了书房。
“有他如此周道,也没什么可担心了。”
“你真要走了?”谢柔嘉问道。
“是,我今日来就是和你告辞的。”邵铭清说道,“从京城来看着你平安出嫁,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谢柔嘉点点头,站起身来,要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
“你要一切都小心,别担心我,我有事就会告诉你的。”她说道,“柔清你也放心。”
“我放心。”邵铭清笑道,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你,我,柔清,还有大家,都会好好的。”
……………………………………………………………….
谢柔嘉看着邵铭清的马被牵来,并不是自己给他的红马。
“我要进京了,红马还给你了,你用着方便。”他笑道。
谢柔嘉笑着点点头,看着他走近几步。
邵铭清看着她握着缰绳让马儿在原地转了转。
二人似乎都要说话又都不知道说什么。
“哎,我们这是第几次分别了?”邵铭清忽的笑问道。
“第三次。”谢柔嘉立刻说道。
“都这么多次了。”邵铭清笑道,“怪不得都没什么感觉了。”
谢柔嘉噗嗤笑了。
“好了,快走吧,路上小心,记得写信。”她说道。
邵铭清笑着点点头,调转马头,忽的又想到什么转过身,冲她招手。
“哎。”他说道。“来。”
谢柔嘉忙走过去,邵铭清就在马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为什么?”谢柔嘉有些不解的问道,又皱眉,“这样不好吧?”
邵铭清皱眉。
“不为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不帮我问吗?”他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真是见色忘义,娶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谢柔嘉呸了声。
“快去,快去,我等着呢。”邵铭清催促道。
谢柔嘉瞪了他一眼。
“等着。”她转身向内跑去。
站在远处的小玲不解的忙迎过来。
“柔嘉小姐?”她问道。
“殿下呢?”谢柔嘉问道。
“殿下在里面。”小玲说道。还没转身带路。谢柔嘉已经一阵风的从她身边跑过去了,眨眼就没了影子。
哇哦,小玲站住脚,这女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跑的可真快。
门外咚咚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东平郡王忙从床上要起身。但还是晚了一步,女孩子已经一头闯进来。
东平郡王只好就势坐在床上,还好床前摆着一卷书。他瞬时抽住拿在手里。
“殿下,我想问你件….哎?”谢柔嘉忙忙的问道,话说一半才看清东平郡王的样子,不由愣了下,“您在睡觉吗?”
东平郡王已经解下了见客的外衣,只穿着里衣没有系带子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因为躺着起的猛,衣襟散开微露前胸,他的脸上也带着微微的酡红。
谢柔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也似乎才看到自己的衣衫,忙抬手轻掩。
谢柔嘉红着脸忙后退。
“我不知道。”她说道,等东平郡王说没有的时候,她的人已经跳到外间,还体贴的拉上门。
东平郡王失笑。
“我只是喝了几杯酒,躺一会儿。”他高声说道,“邵公子走了吗?”
听到邵公子,谢柔嘉又忙推开门,不过这次没有走进来,就在门口冲他笑。
“殿下,那个,我冒昧的问件事。”她说道。
东平郡王看到她捏着门框不经意的滑动的手笑了笑。
“问吧。”他说道。
“刚才你收的京里的信,是说的什么事?”谢柔嘉一咬牙问道。
东平郡王愣了下。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跟我,跟谢家啊跟始皇鼎什么的有关吗?要是无关,就不用说了。”谢柔嘉又忙忙说道。
东平郡王似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再次愣了下。
当然不能说是跟谢家有关的事。
“信啊。”他说道,重复一遍,声音有些拉长,“不,跟你们无关,是,别的事。”
但这样说也不好。
别的事又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岂不是瞒着她?
可是要说什么事呢?什么事说了不困扰她又能把这件事圆过去?
他还在怔怔间,却见那女孩子高兴的应声是转身跑出去了。
走了?
哦对了,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按她的性格,不是会问这个问题的人啊。
东平郡王看向外边眼中带着几分恍然。
邵铭清。
“邵铭清?”
谢柔嘉站在门外喊道,视线里空无一人。
“邵铭清呢?”
“夫人,邵公子已经走了。”门口的侍卫说道。
走了?
谢柔嘉不由上前几步看着远处的大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她的眼泪顿时就涌出来了。
骗子!根本就不是要我去问东平郡王收到的信是什么事的!就是不想跟我告别!
天边已经有暮色铺上,邵铭清收住疾驰的马,这才回头看了眼。
视线里一片空茫茫。
假托说去看信,让她单独跟我话别,你这人情我收了,不过我也不欠你,我让她知道你的好心,这人情又还给你了。
…………………………………………….
屋子里东平郡王慢慢的系好衣衫,面上一丝笑,从窗子里看着院子里气势汹汹又奔回来的女孩子。(未完待续。。)
第七章 别后
“我没有觉得你的傻。”
男子温和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站在门口的小玲冲文士摆手,文士停下脚。
“什么事?”小玲走过来低声问道。
“京城的来信。”文士说道,晃了晃手里的信。
小玲哎呦一声。
“快别再说信了。”她低声笑道,伸手指了指屋子里,“就因为这信正吵架呢。”
吵架?
文士看向室内。
“吵架好啊,闲着也是无趣嘛。”他笑道,将信收起来,“不急不急,明日我再来。”
……………………………………………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你是要我和邵铭清单独说话?”谢柔嘉说道,看着坐在对面的东平郡王,“扯一句什么有信来要去忙干什么?”
东平郡王忍着笑。
“是我客套习惯了。”他说道,“没有对你们坦诚布公。”
“对啊,明明可以坦诚说的事,你干吗说这一句假话,难道你不回避我们就不能单独说话吗?”谢柔嘉说道。
“能,当然能。”东平郡王说道,“是我把你当做其他人一般,用对待其他人那种场面话相待了。”
是吧!
谢柔嘉看着他吐口气。
“殿下,咱们说好了,大家谁也不用让谁不自在,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客气。”她说道,“你这样就太见外了,也太瞧不起我了。”
“是。是我见外了。”东平郡王整容说道,“我下次不这样了。”
谢柔嘉瞪眼看着他一刻。
“骗人!”她又说道。
东平郡王失笑。
“没有,我不骗你。”他说道。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谢柔嘉说道,“你现在就是在骗我,你根本就不是见外,只是好心罢了。”
说罢有些悻悻的站起来。
“是我无理取闹了。”
东平郡王笑意散开。
“你不是无理取闹,你是知道我的是好心,所以才来质问的。”他说道,“柔嘉小姐是想要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好心善意,我想这就是坦诚布公。”
谢柔嘉看着他又噗嗤笑了。
“什么事到殿下口中都是大道理。”她说道。又走回来。“那我问殿下,你干吗跟我祖父和五叔他们说我和你是先有私情的?”
“相比于报恩之情,我是觉得两情相悦更能让关心你的亲人们安心。”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挑眉。
“哦,这么说你就是让他们误会。不是他们自己听了你的话误会的?”她问道。
“当然。虽然很多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大多数时候无风是不起浪的。”东平郡王说道,“我那句话的确是含着故意的引导。”
说到这里又一笑。
“这不能说谎,柔嘉小姐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
这又应和了他回答她适才质问的话上了。
谢柔嘉噗嗤笑了。
“你喝多了吗?”她忽的问道。“是不是不能喝酒啊?”
东平郡王愣了下。
怎么又说道喝酒上了?
小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飘忽不定。
“没,一点点。”他说道,话音落一根小白手指就伸到眼前。
“这里都红了。”谢柔嘉说道,“你喝了多少啊?”
东平郡王笑了笑。
“没多少,我只是喝了酒会上脸。”他说道,“其实没事。”
谢柔嘉哦了声,笑眯眯的看他。
“那殿下你日常肯定不轻易喝酒。”她说道。
“柔嘉小姐怎么知道?”东平郡王似乎有些惊讶问道。
谢柔嘉带着几分小得意。
“因为殿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让人看到这样子。”她笑道,又盯着东平郡王的脸看,“殿下这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倒有些像娇俏的小姑娘。”
东平郡王哈哈笑了。
“那殿下快休息会儿吧。”谢柔嘉说道。
说罢不待东平郡王说话就走了出去。
东平郡王看着被拉上的门摇头笑了笑,说了这一通话,再看看天色,也不用休息了,他伸手解开衣衫一面脱下一面走向衣架,刚脱下还没拿起要穿的外袍,耳边脚步碎响同时门又被咚的拉开了。
“殿下,我知道了!”谢柔嘉喊道。
东平郡王转身,手里拿着的外袍一时不知是穿上还是先披上遮住的好。
谢柔嘉一眼看到男子**的上身,他的身材匀称,肤色跟他的面色一般如玉石光泽,但就在这一片光泽中,一道伤疤如同笔墨勾画从前胸直到后背而去。
就如同清雅的山水画上陡然一笔浓墨重彩。
谢柔嘉一时忘了回避和害羞,有些惊讶的看着那道伤疤。
这是陈旧的伤疤,可想而知曾经的伤口有多长多大。
他一个郡王,锦衣玉食,侍卫林立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谢柔嘉想到他说的从小在外行走,去往偏僻荒远之处,所以也会遇到危险的吗?
眼前的伤疤忽的被衣衫遮住,也让谢柔嘉回过神。
东平郡王系上衣带。
“小时候在野外不小心跌落悬崖被划破的。”他含笑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
“你知道什么了?”东平郡王问道。
“我知道了,你没骗我去的果然是偏僻荒远之处。”谢柔嘉说道。
话一出口东平郡王笑了,很显然这傻丫头答错话了。
他笑,谢柔嘉也回过神了,脸色红了红。
“我是说,我知道我刚才不是生殿下的说来信骗我的事。”她忙说道。“我其实是生邵铭清的气,说到底是他骗我,殿下你说客套话,我当然一想就明白了,也根本不用多想,他就这么坏,骗我说是真的,还让我来问,他自己都知道是假的。”
是啊,可惜邵铭清跑了。她只能来这里撒脾气了。
东平郡王笑了走过来几步。
“他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想他只是不敢面对离别罢。”他说道。
没错!
谢柔嘉重重的点头。
“肯定是,他这个人,最没胆子了!”她恨恨说道。
话说到这里,门外响起文士的声音。
“殿下。京城的信。”
又有京城的信?
谢柔嘉看向门外。不对。果然有京城的信。
“拿进来吧。”东平郡王说道,又看谢柔嘉,“你待会将这信上的内容誊抄给他。他失诺,柔嘉小姐可不失诺。”
“对!”谢柔嘉高兴的笑了,冲他点点头,看着文士已经走进来便让开,想了到什么又回过头,“殿下,你在家别这么见外。”
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衣衫。
“在家也不出门,你不用来回的换衣裳。”
东平郡王再次哈哈笑了。
“是。”他说道,“我记下了。”
本来就是嘛,可不怪她没敲门的缘故,谢柔嘉嘿嘿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
夜色蒙蒙华灯初上时,谢文兴迈进谢大夫人的屋子。
屋子里有淡淡的药味,谢大夫人正将一颗丸药掰开送进口中。
“父亲回来了。”谢文兴说道,接过丫头手里的水递给她谢大夫人。
谢大夫人接过将药丸用力的咽下,摆手示意丫头们。
丫头们忙将香炉里添了一大把香,挥着手在屋子里四处转悠,驱散盖住药味。
“喝的醉醺醺的。”谢文兴接着说道,“不知道文俊带他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就听的外边有丫头的嘈杂以及隐隐的哭声。
谢大夫人皱眉。
“怎么了?”她问道。
有丫头已经忙去看了,很快又面色不安的退回来。
“大夫人,是大小姐,有个丫头冲撞了大小姐..”她低头说道。
“冲撞?”谢大夫人嗤笑,“谁敢冲撞她啊。”
话音未落,外边丫头们一叠声的喊大小姐来了,谢柔嘉迈进来,外边适才丫头的哭声已经听不见了,想必已经拉下去了。
“又怎么了?”谢大夫人问道,“你一个大小姐,跟丫头们置什么气?”
谢柔惠径直坐下来,看了眼桌子上的香炉也微微皱眉。
“谁让她们私下胡言乱语嚼舌根,说的那些什么话。”她恨恨说道,“拔掉她的舌头,挂在院子里,我看看谁还敢胡乱编排母亲你和我丈夫的闲言碎语。”
谢文兴轻咳一声。
这话你能说出来也真是够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知道是荒唐话,何必还去大动干戈。”谢大夫人说道。
“母亲是说我大动干戈就是身不正影子斜了?”谢柔惠淡淡说道。
谢大夫人觉得自己连发怒都懒得发了。
“你是特意来替我料理我的下人了?”她问道。
“母亲,为什么祖父和五叔能出门了?”谢柔惠放下手问道。
“她已经走了,也不用担心他们再会私下勾结筹划什么,你祖父你五叔,就随意吧。”谢大夫人说道,“难道要关他们一辈子吗?”
“她走了,他们做过的事就可一笔勾销吗?”谢柔惠竖眉喝道,“要是这样,以后谁都能随意的跟我们作对了。”
“只要你能好好的做个大小姐,做出大小姐的样子,就没有人随意能给你作对!”谢大夫人喝道,好容易压下的气血再次翻腾。
谢文兴忙给她递来水,谢大夫人喝了口微微喘气,再看坐在对面的谢柔惠。
“惠惠。”她说道,“现在谢家就你一个大小姐了,你就好好的做你自己吧,别再闹了。”
“我怎么闹了?”谢柔惠站起来,“是谁闹了?我一直好好的做大小姐,我一直要好好的做大小姐,是谁非要跟我闹了?现在到来怪我?”
她说罢拂袖转身而去。
谢大夫人深吸几口气。
“别生气,别生气。”谢文兴劝道。
“我没生气。”谢大夫人说道,“我对她已经没气可生了。”
她沉吟一刻。
“去把青云叫来。”
青云?
谢文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鬼名字是谁。
“周成贞。”谢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谢文兴忙应声是,走了几步又停下。
“叫他来这里吗?”他迟疑问道。
如今家里关于那晚谢大夫人和女婿共处一室的流言还未散…..
谢大夫人大怒,将手中的茶碗砸向他。
“滚!”她喊道。
谢文兴话出口也察觉失言。
“阿媛,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忙说道。
但谢大夫人只是看着他再次伸手。
“滚。”
谢文兴只得转身退了出去。
谢大夫人坐在椅子上闭眼重重的喘气。
流言。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有流言,就跟当年母亲为情杀死别家小姐一般的。
不,还不如母亲那个呢。
母亲那个流言好歹是儿女私情,而且人人避谈。
但现在呢,她这流言算什么流言?母婿私情?这不叫流言,这叫污蔑!这叫羞辱!
谢家的丹主,竟然会被这样的污蔑和羞辱!
谢大夫人抬头环视四周,布置摆设一切如同往日一般的富丽堂皇,但为什么看起来蒙上了一层灰败之气?
…………………………………………….
“叫我?”
坐在花园里,正由四五个婢女拥簇饮酒的周成贞看向谢文兴,一面将一把豆子扬起,张口去接。
“哎呀,接住了接住了!”
“哎呀,都接住了,大爷真厉害!”
婢女们大呼小叫嘻嘻哈哈。
周成贞将豆子嚼的嘎嘣嘎嘣响,再看谢文兴。
“我现在,没空。”他似笑非笑说道。(未完待续。。)
第八章 交易
谢文兴摆摆手,散座在四周的婢女们纷纷退下。
“世子爷,你打算怎么办?”他说道,在周成贞身边坐下来。
“父亲,你怎么还喊我世子爷。”周成贞说道,“我是你儿子谢青云。”
谢文兴笑了。
“世子爷,你是什么人,不是一个名字就能改了的。”他说道,斟了一杯酒举起来,“您和我不一样。”
周成贞看着他。
“都是入赘,怎么不一样?”他似笑非笑问道。
谢文兴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我这种人,是通过入赘来重新投胎,得到更好的人生,所谓投胎就是无路可走不成功则死。”他说道,“而世子你则不是,入赘对你来说只不过是要完成一个目的,你的人生并非只有这一个目的一个选择。”
周成贞哈哈笑了,将酒一饮而尽。
“那你怎么能确定我的这个目的不成功则也得死呢?”他说道。
谢文兴笑了。
“因为世子爷您还活的好好的。”他笑道。
周成贞再次斟杯酒,二人举杯相碰各自一饮而尽。
“世子爷需要多少?”谢文兴忽的问道。
“父亲能拿多少?”周成贞看着他问道。
谢文兴垂下袖子,周成贞将袖子拂下,与他相握。
“世子爷还满意?”谢文兴问道。
周成贞笑着点点头,收回手。
“多谢父亲大人。”他说道。站起身来,“那我去见见母亲,看她有什么吩咐。”
…………………………………………………………….
看到周成贞过来,谢大夫人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屏气低头。
“母亲,这家里可真是有点乱啊。”周成贞迈进门开门见山说道,“这败坏母亲你名声的话竟然也能传开。”
“这家里是乱了。”谢大夫人说道,“所以就要有劳你了。”
周成贞哦了声,在椅子上坐下来。
“母亲这话什么意思?”他问道,“这谢家不是都是你们丹主丹女的吗?”
“丹主丹女只是为了谢家血脉延续。”谢大夫人说道,“而实际上除了血脉。其他的都可以是你的。”
周成贞看着她挑挑眉。
“母亲是说…..”他说道。
“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女儿,谢家就是你的。”谢大夫人说道。
周成贞哈哈笑了。
“母亲这话听起来有些等于没说啊。”他说道,“我既然跟你女儿成亲,自然是要生孩子的。”
谢大夫人笑了笑。
“世子爷。你觉得我和大老爷关系怎么样?”她忽的问道。
“挺好的。”周成贞顺口笑道。
“挺好的。”谢大夫人笑了笑。“是。看起来是挺好的,不过,你知道我们曾经真的是挺好的。”
她说着神情带着几分追忆。
“他是我自己选的的夫婿。我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非他不嫁。”
周成贞摸着鼻头哦了声。
“挺好挺好。”他带着几分不耐烦说道。
谢大夫人垂目一刻,再看向周成贞。
“世子爷,我知道虽然她们姐妹两个长着一样的面容,但你喜欢的是谢柔嘉。”她说道。
周成贞笑了。
“哦,是啊,没错,我是喜欢她。”他说道,“我可没有遮掩藏着,你知道也不奇怪。”
说道这里又笑了笑。
他奇怪和在意的只是她知不知道。
“谢家的所有矿山,砂行,金钱,全都给你。”谢大夫人说道,“世子爷,你虽然失去了爵位改了名字叫谢青云,但我可以保证,你能过上皇帝一般的日子。”
周成贞停下笑,倾身看向谢大夫人。
“那你要什么?”他问道。
“我只要你们生的女儿。”谢大夫人看着他说道,“只要你和谢柔惠生个女儿。”
周成贞笑了摸着下巴眼神闪烁。
“听起来,这买卖真是太划算了,我睡个女人,自己爽了,还能捞到一个谢家。”他说道。
谢大夫人神情木然。
“是啊,这真的是很划算的买卖。”她说道,“世子爷觉得怎么样?”
她的话说完,周成贞还没回答,门外忽的传来乱乱的脚步声。
“大小姐!”
与此同时有丫头们的喊声响起,伴着这喊声有人冲进来。
“母亲你们在干什么?”谢柔惠看着他们,面色涨红的喊道,“你们在说什么?”
谢大夫人皱眉,周成贞则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谢柔惠,你干什么?”谢大夫人说道。
“我干什么?我都听到了!”谢柔惠喊道,眼圈泛红,胸口剧烈的起伏,“母亲,你们怎么能这样?”
“你听到?你听到什么?”谢大夫人竖眉,“你竟然敢监听监视我?你想…..”
她的话没说完,谢柔惠就尖叫一声。
“来人啊来人啊。”她疯狂的喊道。
来人?家里的其他人还能随意的进出她的院子吗?
谢大夫人念头才闪过就听得外边再次脚步乱乱,七八个人涌进来,为首的是谢存礼。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谢存礼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是我该问的才对!
谢大夫人神情僵硬的看着这些人。
“来人!”她喊道。
那些随侍四周的暗卫没有出现。
谢柔惠!
谢大夫人心中一寒看向谢柔惠。
是她搞的鬼!
“太叔祖!”谢柔惠已经喊着扑过去,泪流满面。“太叔祖,我活不了了,母亲竟然和我丈夫密谋要害死我!”
什么?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骇然。
周成贞在一旁噗嗤笑了,又收起,再次饶有兴趣的看着屋子里的众人。
“惠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存礼喊道。
“我当然知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谢柔惠哭道,“你们私下谁不知道。谁没揣测!”
谢存礼等人的神情变幻。视线忍不住看向谢大夫人,以及坐在一旁翘着腿的周成贞。
谢大夫人上前一步,揪住谢柔惠,扬手就甩了两个耳光。
谢柔惠尖叫着大哭。
“阿媛!你有话说话。打她干什么!”谢存礼忙阻拦。
谢大夫人又一口啐在他脸上。
“有话说话?这话说出来就该打死。就诛心!”她一字一顿喝道。
谢存礼面色涨红。看着抓着自己衣袖在地上哀哭的谢柔惠。
“你没有做,怕什么说!”他愤愤说道。
谢大夫人看着他,又看向其他人。
“在你们眼里。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她问道。
屋子里的诸人眼神闪烁,回避了谢大夫人的视线。
这些无情的冷心冷面的叔伯兄弟们啊。
这就是一直将她高高捧起,一旦有更大的利益选择就毫不留情将她抛弃的叔伯兄弟们啊。
谢大夫人心内一片冰凉,耳边是谢柔惠的喊声。
“来人,来人。”
外边有颤颤巍巍的四五个丫头进来跪在地上。
“……大夫人让大老爷滚…”
“……然后就找来了大爷…”
“…..我听到说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夫人说谢家的所有矿山,砂行,金钱,全都给大爷….保证他能过上皇帝一般的日子….”
耳边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谢大夫人却觉得忽远忽近,屋子里就变的更嘈杂。
“住口住口!”
“伤风败俗!”
谢存礼等人的声音也随之愤怒的响起,伴着谢柔惠的哭声。
“太叔祖,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啊!”
谢大夫人眼一黑,耳边的嘈杂散去,陷入安静中。
…………………………………………………….
“出什么事了?”谢老太爷醉意全消,翻身坐起,看着匆匆而来的谢文俊。
“惠惠带着人堵住了大夫人和周成贞..”谢文俊难以启齿的说道。
谢老太爷抓起床边的水杯砸在地上。
“真是畜生!”他骂道。
“没想到惠惠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她竟然还控制了大夫人的暗卫,还有那些丫头们。”谢文俊低声说道。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这个畜生做不出来的?”谢老太爷说道,“阿媛呢?”
“大夫人气晕了,大夫给看呢。”谢文俊说道,“性命无碍,不过,听说他们要把大夫人关起来。”
谢老太爷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长长的叹口气。
“真是报应啊。”他说道。
谢媛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才一眨眼,她就被自己的女儿如此陷害。
都疯了,都疯了。
“嘉嘉说得对,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谢老太爷喃喃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
谢大夫人悠悠醒过来,入目昏昏的灯光照着白色的墙壁,不是她熟悉的帐顶!
这是哪里?
出什么事了?
“这地方上一次我被关进来的时候,就想要有一天让母亲您也进来享受下。”
谢柔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大夫人一个激灵,想起发生的事,她猛地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无力,颓然的跌回床上,视线落在床边坐着的女孩子身上。
谢柔惠抚着灯光下成亲时才染过的红指甲带着浅浅的笑。
“今天终于如愿了。”她说道。
“谢柔惠,你想干什么?”谢大夫人喝道。
“母亲,你想对我干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谢柔惠站起身看着她,“你想要把我关起来,想要男人强暴我,想要我给你生孩子,然后杀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会乖乖的任你糟践我吗?”
谢大夫人冷冷看着她。
“是,没错,我的确要这样做,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你是个废物。”她说道,“你这没用的废物,我当然要用新的丹女来取代你。”
“你才是废物!”谢柔惠咬牙喝道,“没错只有废物会被取代。”
她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大夫人。
“现在你被取代了,从今天起,我就是谢家的丹主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取代
你取代我成了丹主了?
“为什么?”谢大夫人冷冷说道。
“因为你行为举止伤风败俗。”谢柔惠含笑说道,“祖母虽然年轻时也有过风流韵事,但到底是年轻时,也是跟外人,只是母亲这一次涉及的人是咱们谢家内的人,而且还关系伦乱,如今咱们谢家刚献了始皇鼎,为了不坏了家门声名,所以昨天长老们商议,母亲既然身子不好暗地用药,那就专心休养吧。”
谢大夫人嗤笑。
“长老会?谢柔惠你让长老会来决议丹主的去留?”她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谢柔惠看着她。
“意味这今日你能用他们来为你谋利,将来也能被别人拿来谋你的利。”谢大夫人说道,“你竟然敢让长老会来决定丹主的去留,你这是自己往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
“悬挂了刀,那也比刀就要砍在我脖子上要好得多。”谢柔惠喝道,伸手指着自己,又站直身子看着谢大夫人,“这都是你逼的!”
谢大夫人看着她。
“你许给他们什么好处?”她忽的问道,“什么家门名声还不足以让他们做出这种事。”
谢柔惠笑了笑。
“也没什么,不过是给他们你要夺走他们的好处。”她说道,说到这里又摇头,“母亲,你竟然为了要我生个孩子而把整个谢家送给别人?你是不是傻啊?”
谢大夫人嗤笑。
“我傻?整个谢家就是因为丹女才存在的,没了丹女。还有什么谢家,还有什么好处!”她说道。
“没有丹女?”谢柔惠上前,“那我是什么?我死了吗?”
不待谢大夫人回话她又站直身子。
“没错,在你眼里,我的确是死了。”她说道,环视四周,“从你把我关到这地道里的时候,你就把我当死人了。”
地道?
这里是那个密道?
谢大夫人这也才看着四周认出来。
她竟然把自己关到这里?
“第一次我在里面关了两天一夜,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后来我又被关进去,而你们都忘了我。我在这里面没吃没喝没人理会。那时候,你的女儿谢柔惠就已经死在这里面了。”
她看着谢大夫人红着眼恨恨的喊道。
“这都是你害的我,你已经害死我了。”
谢大夫人撑身用力的坐起来。
“我害的你?”她说道,“谢柔惠。被关进地道。怎么是我的害的你?你要是能跳好舞。能完成丹女该做的祭祀,你又怎么能被关进地道?”
“就是你害的!”谢柔惠尖声喊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死她!为什么非要留着她!生下来就杀死她!哪里会有现在这样!”
谢大夫人撑不住跌回床上。看着谢柔惠。
“所以,你有今日,都是你自己害的。”她说道,说罢转身就走。
“谢柔惠!”谢大夫人喝道。
谢柔惠停下脚却没有回头。
“谢柔惠,靠跟他们谈条件许好处,永远站不稳,只有你自己站稳,无可替代,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谢大夫人咬牙说道。
谢柔惠抬脚疾步迈上台阶一步步远去了,听得石门咯吱响,里外陷入一片安静。
当初,是真的错了吗?
谢大夫人颓然倒在床上。
“大夫人,这个是妹妹…”
小小的襁褓被抱到面前,才出生的婴儿已经洗干净了,皱巴巴的小脸,正努力的睁眼。
她的手拿着锦帕伸过去,小小的脸一只手就能盖住,盖住…..
锦帕下的婴儿的鼻头晃动着,似乎在她玩耍。
谢大夫人闭上眼手颓然的垂下。
怎么舍得啊,留下吧。
那今日的一切真的是因为留下这个孩子的缘故吗?
………………………………………………………..
大宅里谢家族中的长老们都在,一个个神情复杂,屋子里站满了人却鸦雀无声。
看到谢柔惠走进来,谢文兴第一个站起来。
“你,你,你把我也关起来。”他喊道,“我要陪你母亲养病!”
谢柔惠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就如父亲所愿吧。”她说道,一面唤了声来人。
门外护卫进来。
谢文兴冷冷看着屋内的众人一眼拂袖而去。
“何必呢?他跟老太爷不一样,老太爷是一直都没有管理过家事,文兴他可是操持家中的产业十几年了。”
“是啊,这次的事也跟他无关,他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何必这样呢。”
屋子里的老爷们纷纷说道。
谢柔惠冷笑。
跟他无关?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难道自己会放过他?
他闹着去跟谢大夫人关起来,反而能侥幸多活些日子,他才不傻呢。
谢柔惠走过去看到周成贞。
周成贞坐在椅子上,姿势似乎始终没变过,带着几分不耐烦。
见她看过来,周成贞一挑眉。
“怎么?我也要关吗?”他说道。
屋子里再次安静一下。
“你回去吧。”谢柔惠说道,“别乱说话。”
“早说啊,害我浪费功夫。”周成贞说道,站起来。
也没人要拦着他啊,是他自己非要在一旁看热闹的。
众人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惠惠啊,虽然说没了世子的名号,但他的身份到底在这,到时候家里,只怕没人能管得了他啊。”谢存礼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太叔祖你要和他同归于尽吗?”谢柔惠说道。
谢存礼被呛了下。
“我怎么敢。”他讪讪说道。
“就是太叔祖您敢,我也舍不得。不就是个女婿嘛,不值得。”谢柔惠含笑说道。
谢存礼笑着点点头。
“惠惠,你能想得开看得明白,就好。”他夸赞道。
谢柔惠在正座上坐下。
“家里已经闹了许久的荒唐事了。”她说道,“从现在起也该理顺安宁了。”
众人也纷纷都坐下点头。
“我不得已刚成亲接过母亲的交来的重任,还望诸位长辈们多加照料。”谢柔惠说道。
“大小姐,你真是谦虚了。”
“大小姐,你已经很厉害了。”
大家纷纷笑道。
“我不是谦虚。”谢柔惠看着他们含笑说道,“我到底年轻,还要生养孩儿。所以原本属于公中丹主掌管的三大砂矿十六家砂行。就暂时由你们费心替我照看一下吧。”
她说这话,将一块印章放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是金是玉赤红的印章因为年久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莹润。
屋子里的老爷们顿时都站起来,神情炙热的看着印章。
虽然产业众多,各房各户都有自己专属的产业。但归根结底还都是汇集在这公中的三大矿十六行。他们辛劳奔波。除了自己捞到的好处,一多半都收归公中所有。
这印章就是谢家巨额财富所在,命脉和权财所在。也理所当然的由丹主把持,所以丹主也才能对谢家的诸房人事财务有着生死之权。
可是又能怎么样?她是丹主啊,她是民众信奉敬仰的大巫女,谁敢去跟她抢夺,除非她自己愿意拿出来。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丹主更迭,赘婿不可靠,那么新丹主可以依赖的就只有他们这些长辈了。
谢柔惠看着室内诸人的欢喜也露出笑容。
她早就说过,她可不在乎什么好狗赖狗,只要认肉骨头,她都可以用,不就是一些肉骨头嘛,她在乎可不是这些。
只要她能坐稳这个丹女之位,丹主之位,扔出去的就能再拿回来。
大厅里的喧腾热闹,随着暗夜里无数窥探的视线在谢家族众聚集之地散开。
原本地位很高的二老爷谢文昌因为两三次忤逆谢大夫人而被驱逐,剥夺了参加家族议事的资格,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发生的事。
“爹,现在怎么办?咱们分不到了。”几个儿子一脸不安焦急的说道。
谢文昌却哈哈笑了。
“不是咱们分不到了。”他说道,“而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
几个儿子对视一眼。
“原本大夫人不容我们,只要她狠下心将咱们一家驱逐,别人虽然会觉得唇亡齿寒,但更乐意分掉咱们的产业,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谢文昌说道,“谢柔惠竟然把丹主的财权分下来了,那些矿可是有很大的利益的。”
“那跟咱们什么关系,那些矿也给不了咱们啊。”一个儿子说道。
谢文昌看着他一笑。
“但是,咱们却能给那些矿更大的利益啊。”他说道,“咱们有你妹妹,一个能祭祀能点砂能解矿难的谢柔清啊。”
儿子们对视一眼恍然。
“那些矿属于谢大夫人时候,她才不会在乎这些利益,所以逼急了杀掉你妹妹也没什么大不了,而对于其他人来说,那些利益到底跟他们也无关,损失了也就损失了,所以就算大夫人逼迫害我们一家,他们也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谢文昌说道,精神奕奕,“那些利益成他们的了,丹主不在乎,他们在乎,谁能给他们带来大利益,他们就在乎谁。”
“那个人,除了丹主,就只有妹妹了。”几个儿子喊道。
但有一个跳起来又迟疑一下。
“要是妹妹,比不过谢柔惠呢?”他低声说道。
谢文昌神情变幻,攥紧了手。
“所以我们全家的性命就在你妹妹身上了,比不过,就死,比得过…..。”他咬牙说道,眼神闪亮,“风水轮流转,谢家大房就要轮到我谢文昌了。”
大房!
如果他们的妹妹取代丹女,取代了丹主,那他们当然就能取代大房了,从此后谢家族众为天。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只有急促的喘气。
“谁看着你妹妹呢?”
“快,快,再派人去!”
“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她!”
…………………………………………………………………..
日光洒遍山顶的时候,在山上坐了许久的谢柔清拿过拐杖,轻轻的叹口气。
“小姐,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一旁山石上的水英问道。
“那边号子声又少了一半。”谢柔清说道。
“哦,安哥俾说了,几个矿井不出砂了,就停了。”水英说道,“所以人也少了。”
“余下的几个,也用不了多久了。”谢柔清说道。
“那也没办法啊。”水英说道。
谢柔清看了眼矿山那边,转过身。
“走吧。”她说道,拄着拐坐上黄牛,和水英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快到山下时,水英忽的咦了声。
“小姐你看。”她喊道,伸手指向山路,“你看,是柔嘉小姐来了。”
谢柔清看过去,见山路上一匹红马正疾驰而来,其上的女孩子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视线,抬起头,一面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尖亮的呼哨划破山野,矿山上的正小心的盯着一个矿井洞壁的安哥俾也猛地打个机灵,转过头来,原本忧心重重的脸上露出笑。(未完待续。。)
第十章 心动
“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在木屋前坐下谢柔清问道。
“我又不是被通缉要犯,为什么不能大摇大摆的来去?”谢柔嘉笑道,拍了拍小红马让它自己玩去。
“你打算怎么做?”谢柔清问道。
“我想了,单靠你自己还不行。”谢柔嘉说道,“我们要更多的人。”
谢柔清笑了笑。
“别傻了。”她说道,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脚,“要不是我这样了,你也跟我接触不了,我也不会跟你学,要说以前,也只是有人心动,但可有一个来找你求学的吗?”
“有你就够了。”谢柔嘉笑道,“有了你,就会有更多的人。”
谢柔清吐口气。
“那是以后,要想有以后,我们得先有现在。”她说道。
“现在也有了。”谢柔嘉笑道,忽的伸手指了指外边,“你看。”
谢柔清皱眉看过去,见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她并不担心是谢大夫人的人要来对她不利,一来谢大夫人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家族中的后辈出手,除非是打着祭祀的需要,而作为一个已经献祭过一次的人,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二来自从谢文昌和谢大夫人撕破脸后,也对谢柔清这边严密监护,尤其是大地动郁山坍陷后,谢大夫人对这边几乎不闻不问,谢文昌趁机将这里布置成自己的人手。
“妹妹。”两个年轻公子下马喊道,一眼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谢柔嘉吓了一跳。
不。不会吧,谢柔惠?
“柔嘉小姐。”谢柔嘉笑道,指了指自己,一面施礼,“两位哥哥。”
两个公子更加惊讶。
“柔嘉小姐?你不是出嫁走了吗?”
“我是出嫁了,但是到底是故土难离,我就再多留几天。”谢柔嘉说道。
这样也行?
“你们来什么事?”谢柔清问道。
这二人才想起要紧事。
“柔嘉小姐,你在也正好。”他们忙说道,“家里出事了。”
家里出事了?
家里现在还能出什么事?已经是她们母女的天下了。
“大小姐取代大夫人成丹主了。”两个公子说道,“就在昨晚定下的。今早已经公布了。”
大小姐早晚会是丹主。这并不是应该拿来用出事描述的事情,出事的肯定是取代二字。
丹主历来只有退让,怎么会有取代。
“她做了什么?”谢柔嘉问道。
“对外说的是大夫人病了,操持完二位小姐的婚事就再也顶不住了。所以就由大小姐接替丹主之位。”一个公子说道。
“那其实呢?”谢柔嘉问道。
两个公子对视一眼。
“大夫人和大爷谢青云有私情..”他们低声说道。“被大小姐撞到了。”
什么?
谢柔嘉和谢柔清愕然。
尤其是谢柔嘉。有些哭笑不得。
谢青云?周成贞?
这一世,竟然换成了周成贞在她们谢家被撞私情?
不过,这被撞破的私情。直接导致谢大夫人被夺了丹主之位,可见这私情自然不会真的是私情。
那那一世,她和周成贞所谓的私情,导致了镇北王的死,那那所谓的私情必然也不仅仅是私情。
可是这私情如果不是周成贞安排的,谁又能算计他?如果是他安排的,那他难道是害死了镇北王?那可是他祖父啊。
不过,他跟他祖父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这家伙话没有真假情也没有真假,真真假假的根本就看不清看不懂。
“柔嘉?”
谢柔清扯了扯她的衣袖。
谢柔嘉回过神,看向她。
“大夫人没事吧?”谢柔清看着两个哥哥问道。
“没事,只是被关起来了,大老爷也被一起关起来了。”两个公子说道。
谢柔嘉有些怅然。
很显然,这一世谢大夫人想要像对待自己那样对待谢柔惠是不可能了,反而被谢柔惠反制住。
轮到她被关在小院子里了,还背负着那种不堪的原因。
“谢柔惠真是疯了。”谢柔清说道,“她给自己母亲按上那样的名声,自己又有什么好,那是她的母亲,但也是丹主,污蔑了丹主的名声,她这个丹主就光彩吗?”
“是啊,她真是疯了,所以父亲让我们来接妹妹回去。”两个公子说道,“除掉了大夫人,妹妹只怕就是她的眼中钉了。”
谢柔清看了眼谢柔嘉。
“不。”谢柔嘉深吸一口气收回神说道,“不要回去,现在能让柔清安全的不是谢家,而是矿上。”
矿上?
两个公子对视一眼。
“她的仪仗不是谢家,而是这些受过她恩惠,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助力的矿工们,甚至还有这些管事们。”谢柔嘉说道,“这些人虽然没有谢家老爷们的权势,但他们却能最真切的反应,能让老爷们知道真切的利益所在。”
两个公子点点头。
“是,父亲也是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怕大小姐来伤害妹妹。”他们说道。
“她一定会的。”谢柔嘉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那要怎么办?”两个公子忙问道。
“首先,要让柔清送给她一份丹主的大贺礼。”谢柔嘉说道,“点出一眼矿井来。”
这还真是大贺礼,而且还能让大家看到谢柔清的本事。
两个公子大喜。
这个本事要是说单靠谢柔清的话他们是不会相信能做到的,但现在有柔嘉小姐那就放心了。
“我们这就去跟父亲说。去找我们负责的矿。”他们说道。
谢柔嘉摇头。
“不,不能找你们的矿,找别人的。”她说道,“利益共享才能得到更多助力。”
两个公子点点头。
“我们这就去。”他们忙说道转身。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谢柔嘉说道,看着这两个公子。
“柔嘉小姐请说。”二人忙说道。
“你们回去跟你父亲说。”谢柔嘉看着他们,“要他放弃在谢家的所有产业,只要一个郁山矿。”
只要郁山矿?
两个公子瞪大眼神情惊愕。
“她说什么?”
听到两人转述的谢文昌也一脸惊愕。
“郁山矿还算矿吗?”
原本就是废矿,在凤血石之后出了两个矿井,但随着这次郁山塌陷和地动。虽然矿山没有大面积坍陷。但山内也震动不小,矿井作废了一半,余下的也基本上挖不出砂了。
“也许柔嘉小姐有本事让郁山重获新生呢。”一个儿子猜测说道,“当初不也是谢老夫人让郁山重出新矿井的吗?”
这也有可能。
谢文昌沉吟。
不。这不是关键问题。关键问题是柔嘉小姐。
“这么说柔嘉小姐还是不离开彭水。还是要掌控谢家了。”他说道。
“父亲,她已经是外嫁女了,还怎么掌控谢家啊?这根本不可能。彭水百姓不认,谢家的人也不会认的。”一个儿子说道。
“所以她需要扶持一个傀儡。”谢文昌眼睛亮亮说道。
傀儡怎么了,傀儡说好听了是帮手。
再说有着一个永远不能走到人前的幕后主使,那傀儡做久了也就能变成真正的主人了。
“父亲,那我们?”屋内的儿子们问道。
谢文昌坐正了身子。
“从今日起,一切都听柔嘉小姐的吩咐行事。”他肃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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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的时候,谢柔嘉也迈进了家门,将小红马随意的扔开,径直向内院而去。
“夫人回来了。”外院的丫头们向内喊道。
随着这喊声,小玲从屋子里出来打起帘子。
“柔嘉小姐回来了。”她笑吟吟的说道。
谢柔嘉迈进室内,室内暖意扑面,带着清香,让秋日暮色里奔波一身的寒意顿消。
“殿下呢?”她脱口问道。
问这话已经看向里间,一个穿着青色布袍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斜倚在罗汉床上看书的东平郡王抬头对她笑了笑。
“回来了。”他说道。
谢柔嘉笑着点点头。
“柔嘉小姐,先去洗漱更衣吧,水已经备好了。”小玲笑道。
谢柔嘉洗漱换了家常的衣衫,挽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来,厅内已经摆放了饭菜。
“殿下吃过了吗?”谢柔嘉透过隔扇问道。
隔扇那边的东平郡王点点头。
“我吃过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先吃了。”他说道。
谢柔嘉松口气。
“那就对了。”她说道,一面坐下来,“我回来没有早晚,殿下千万不要客气等我,要不然我惦记这事,回来的着急,吃饭也不香。”
一开始还觉得这孩子不会说话,现在看来会不会说话先不说,至少话很多。
这一句对了就能说清的事,她又絮叨这么多句。
东平郡王握着书笑了。
“我知道。”他答道。
外边的声音还没停。
“我要这个汤..”
“殿下,你吃的什么饭?跟我这个一样吗?”
“殿下,你要不要再吃些?”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充斥着室内。
东平郡王看了眼自从听到她回来的消息后就再没翻过一页的书,笑了笑放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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