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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多木木多     清穿日常txt下载     清穿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1章 老鸭汤

    八爷府里,八爷摇头叹笑:“真是想不到,爷的好三哥还有这份本事。*****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圆明园里,四爷匆匆忙忙赶回来。

    事不凑巧,前头是听说直郡王府的大格格没了。报信的刚到京没两天,直郡王福晋也一口气没上来,跟着一道走了。

    李薇正在给孩子们准备奔丧的衣服,直郡王福晋不是一般的宗室,从四爷这头论那是亲戚,从爵位这边说直郡王是二等爵。伊尔根觉罗根氏还是一个大族,四爷的老师顾八代就姓伊尔根觉罗氏。

    不管直郡王现在是什么情形,他们该去还是要去。

    一看四爷进门了,她赶紧迎上去把该换的衣服递给他,一边道:“孩子们那边都送过去了,路祭也准备好了。”

    四爷换好衣服出来,苏培盛过来说福晋已经到了。

    李薇这才惊觉她还没换衣服,转头带着玉瓶先闪了。等她换好出来,听说四爷和福晋已经先走了,孩子只带走了弘晖和弘昐。

    这回苏培盛紧紧跟上了四爷,被留下来的是张起麟。

    他上前道:“李主子,主子爷叫您回府去主持那边的路祭。”他顿了下,着意看了看她的神色。

    李薇知道他在想知道,她没法跟他们解释她并不怎么乐意去给直郡王福晋磕这个头。

    “你说吧,主子爷还有别的吩咐吧?”

    他道:“主子爷说居丧晦气,叫小主子们都不用过去。”

    李薇就把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叫过来了。两个女孩都哭得眼睛肿得老大。大格格大概是听到丧事哭的,额尔赫就是因为直郡王府的大格格了。

    她一手一个把她们拉到身边,叹道:“都别伤心了,现在大人都有事,这边我就要先交给你们了。”

    葬事办起来并不轻松,四爷他们在直郡王府至少要熬到晚上,她回府一趟来来回回的也不可能快去快回,等于园子里只留了一群小孩子。

    她把前后一说,问她们两个:“你们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们?”

    大格格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不过家里弟妹都比她小,她此时自然不能推脱,就起身恭敬一福,道:“请李额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和妹妹们的。”说罢她拉着额尔赫的手,“再不济,还有额尔赫帮我呢。”

    额尔赫更是一抹眼泪,正色道:“额娘只管放心交给我。”

    李薇也觉得不会有事,但还是把赵全保留下了,带上玉瓶回了府。

    说来这两年里,她几乎一次也没回来过。赵全保和玉瓶倒是常回来看看,盯着东小院里的事。之前说要出府嫁人的几个丫头都留在府里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玉水还没出去。

    李薇的车到二道门时,外头早早的跪满了人。她一下车,发现居然连宋氏她们几个都在。一看到她全都齐刷刷的福身,整齐响亮的喊:

    “给侧福晋请安。”

    一个看着眼熟的太监上前撑起一把油纸伞替她遮太阳。

    李薇呵呵道:“……快都起来吧。”然后一步上前先把宋氏扶起来,道:“没想到姐姐来接我了,真是我的罪过。”

    宋氏这些年看着老了不少,人还是那么瘦,现在夏天穿单衣,侧面看跟纸人差不多。

    她微微一笑,脸上好像上了很多的粉。

    武氏也上前来扶住她,汪氏想凑上来没地方了,只好围着她说话:“侧福晋,您中午在这里用膳吗?到时我来陪您说话好吗?”

    李薇哭笑不得,对汪氏真是没脾气了,她这么多年怎么什么都没学会呢。武氏的眼刀子都快扎死她了。

    耿氏和钮钴禄都最有规矩,福过身后就跟在后面,也不说话。

    被这么一堆‘妹妹’送到东小院,她进屋去换衣服,玉瓶上茶。等她出来看到居然一个也没少,心想难道她们打算跟她一天?

    也无所谓,路祭这事其实不复杂。就是在直郡王府出殡的路上,支一个摊子,摆上鲜花素果香炉纸钱和白幡,再叫几个家里的下人腰系麻绳站在一旁,示意是他们四贝勒府的心意就行了。

    又因为四爷的话,家里的仅剩的男孩弘昀不必过去站着,她是女眷也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从头到尾,她也只需要在这里坐着,以防万一,两下传话不顺造成问题而已。

    她在几位‘妹妹’的身上头上都扫了一圈,先把直郡王福晋的事说了,然后说今天就要出殡,府上还有路祭,所以……汪妹妹,您要不要去把脸上的胭脂给洗了?

    汪氏没听懂,不过她身边的耿氏听懂了。两人住一个院子的,耿氏先起来说要去方便,然后对汪氏说:“姐姐陪我一道去吧。”拉上她就走了,约一刻后回来,汪氏的脸上已经干净多了。

    剩下的时间里,李薇就在问候宋氏的身体,夸下武氏这亲手绣的帕子精致,说汪氏气色好等中略过。

    一路等到午膳时,还没听到直郡王府的消息。李薇叫玉瓶去提醒赵全保,实在不行就去直郡王府那边看看情况。这里,宋氏叫人把午膳摆上来了。

    李薇眼看她们是不会走了,也能明白她们被留在府里的艰难之处。她能多给她们几分面子,她们在府里过得也能舒服些。

    虽然这样有点鳄鱼眼泪的意思,可她也真不可能跟四爷说把她们都带到圆明园去。

    午膳摆上来吓了她一跳!

    内院、外院两个地方的膳房总管一起来磕头,说这一桌‘素斋’是他们费尽心血做出来的,希望侧福晋能满意。

    李薇看着这摆满了一个大八仙桌,加两条长桌,听说茶房那里还有不少提盒没端上来,听玉瓶悄悄告诉她,至少有六七十道菜。

    她知道主子们都去了圆明园,她还带上了刘太监,福晋走的时候却没带后院膳房的人,结果他们都被留下来了。所以……跟宋氏她们一样,两边膳房的人也是被‘冷落’许久了。

    幸好她把宋氏她们都留下来了,不然叫她一个人吃这么一桌菜真是心理压力太大。

    她也投桃报李,不等吃就先把桌上的菜挨个赏了下去,留在府里的人人都有份,打头的就是这两位被留下来的膳房总管。

    外头,赵全保听到消息,自己上前提上两个提盒,再叫上一个人帮他提着,带着四个提盒去前院看‘哥们’去了。

    他现在到了前头,得到的奉迎直逼当年的苏培盛。

    还有个小太监要认给他当干儿子,一口一个干爹自己就喊起来了,还要跪下磕头,把赵全保笑得不轻,扶起他道:“行了,好儿子,爹认下你了。”结果坏了,这一个认上了,后头涌上来的人就更多了!

    幸好去直郡王府的人回来了,赵全保喊着有差事,躲到远处听这人说完,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饭也不必吃了,干儿子也不能认了,辞过这些人就匆匆回到了东小院。

    他先在外头喊来玉瓶,玉瓶再去跟李薇说,再然后李薇假口更衣出来,这才叫他进去回话。

    在以前弘昐、弘昀和弘时都住过的东侧间里,她听赵全保说完也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全保道:“主子,您快拿主意,那边棺材已经出门了,路祭的事……”

    玉瓶也急,却不爱赵全保催她,道:“你闭嘴,这皇上都没发话,你叫主子怎么办?”

    李薇只是一时犹豫,其实四爷跟她交待过的,但这里头的事太复杂了。就连四爷跟她说的时候也不怎么拿得准,还跟她说必不会到这个地步。

    可是,皇上偏偏就是没有给直王福晋恩旨。

    直王并没真的被问罪。皇上不喜欢这些关于皇家的‘丑事’叫天下知道,所以不管是太子还是直王,全都清楚不了糊涂了。

    所以,前有直王大格格没了,直王福晋去世的时候,皇上若是对直郡王还有一份怜惜,他就会给直王福晋这个脸面。

    近几年里,京里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去世时没有恩旨的只有索额图,索家下葬都是虎头蛇尾,匆匆忙忙的。现在索相家是个什么下场?嫡出一脉全都死光了,下一代长起来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她咬牙道:“不减,就这么祭。”

    赵全保麻利的出去传话。玉瓶给她端了碗茶来,她捧着也不想喝。玉瓶问她:“主子,回去吗?”席上那边她不在,可没人敢吃啊。现在都跟罚坐似的。

    李薇摇摇头:“你叫她们自便,我在这里等着。”

    玉瓶出去传话,过一会儿回来说:“宋格格她们几个都告退了,说您有正事,等过一会儿再来给您请安。”

    李薇:“替我谢过她们。把带来的东西给她们送过去。”回府一趟当然给她们带礼物了,这事就是她想不到,玉瓶她们也会提醒她的。

    赵全保去了约有一刻钟,她却像等了几个时辰。

    他跑着去跑着回来,一身衣服都汗湿了,道:“回主子,棺材过去了,是直郡王家的大阿哥出面答礼的。”

    “直郡王呢?”她问。以直郡王对福晋的感情,他不亲自送这一趟实在不正常。

    赵全保还真不知道。

    她也没再追问。因为皇上没下旨,连道口谕以表哀思都没有,所以这场葬礼也办得虎头蛇尾了。

    路祭收的比她想像中的要快,下午六点前她就回了圆明园。

    弘晖、弘昐和福晋已经回来了。她去见过福晋后,特地回到桃花坞把弘昐叫来问直郡王府的事。

    桃花坞是四爷发话给她留着的。

    弘昐刚换过衣服,头发上还有香的气味。

    他的感受十分复杂。直王伯在他眼中就如一座高山,这么多年来甚至连阿玛都要比王伯矮一截的。半年前,阿玛在热河吉凶未卜,他也曾和弘晖一起去过直郡王府,王伯虽然没有直言阿玛不吉,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叫他们‘赶紧想想下面该怎么办’,‘你们也大了’云云。

    可几乎就在顷刻之间,王伯就这么倒了,快得不可思议。

    也弱得不可思议。

    简直像纸糊的。

    好像只是皇上的一个态度,一个眼色,王伯就倒地不起。

    他复杂的说道:“王伯……到了快要出殡的时辰,还没见畅春园来人,王伯就在院子里冲着畅春园的方向跪下了,我们走的时候还没起来。”

    晚上九点多,四爷才回来。

    她以为他一直在直郡王府,听他说才知道后来又去了畅春园。

    “皇上……真的那么生直郡王的气?”死者为大,他干嘛不宽容些呢?李薇有些怨皇上这么冷酷了。

    四爷摇摇头:“不怪皇上,听说了直郡王家的事后,皇上就病了。”听说是突然急的,捂着心口就往下栽。幸好畅春园有太医跟着,当时就拿针给救回来了。

    但直到现在,皇上还是躺着的。太医们根本不叫人去打扰皇上,别说这会儿是个郡王福晋出殡,换个郡王出殡,你敢再去刺激皇上一下?皇上有个好歹算谁的?

    连在畅春园的大臣们也都是一个意思。

    四爷到了畅春园也没见到皇上金面,等了两个多时辰,最后只好在外头给皇上磕了个头。他还特意回直郡王府给还跪着的直郡王说一声,皇上不是真的厌弃你了。

    ……也不知道直郡王听进去没有。

    一脑门的官司,他靠在榻上,素素坐在他身边给他揉太阳穴。

    他闻到了素素身上的香味,突然感觉腹鸣如鼓。

    他道:“有吃的吗?”

    李薇条件反射的说:“煨着老鸭汤呢,给你下个面?炒盘芹菜?”

    “行。”四爷一个用力坐起来,道:“送上来吧。”

    李薇:“……”还没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l3l4

第282章 亲王

    直郡王福晋的事就像快速刮过的一阵风,吹过就没动静了。******$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过了几日,更是连谈论的人都没有了。

    李薇感叹,以前在书中看过到‘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感受也只是平平,但此时想起来却格外有感触。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声:“四九还没过呢……”

    坐在下首的玉瓶先是没听明白,转个弯就懂了,这是在说直王福晋:“听赵全保说直郡王门前白幡已经取下了,不过还是用的白灯笼。”以前直王府门前多热闹啊,现在人人都避着那条路走了,真是……

    她也摇摇头,举着手上的一件狗狗的小斗篷展平,左右看看:“主子,这样做可以吗?”

    李薇凑过来看:“行,就照这样做。”

    百福和造化都老了,等到冬天它们身上的毛就不够保暖了。前两天她看到它们整天都靠在一起晒太阳,就想起来给它们做几身狗狗衣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四爷去盖郑家庄的房子了,那一片的民居都迁走了。皇上似乎是打算把太子一家都从毓庆宫迁出来,而且也是监视居住的状态。所以要连侍卫们的房子一起盖。

    四爷却道,皇上这既是监视,也是保护。

    “现在外头……想要太子命的人可不算少……”他道。

    直王不是都倒了吗?

    她记得喊得最响要杀太子的就是直王,他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不就是皇上的态度吗?

    “还有浑水摸鱼的人呢?”四爷冷笑,“杀一个太子能把直王也给一齐灭了,这种好买卖怎么会没人做?”

    听得她浑身直发寒,连忙转口说起了耕织园新一茬的菜。

    四爷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你喜欢,那就再建一个菜圃园吧。”

    想到就干,四爷圈了地方,画了图纸,然后把这事交给弘昐了。既然叫菜圃园,那就是纯种菜的地方。园子里的太监们都挺高兴的,活儿越多,越能显出他们的本事来。一时报名踊跃,都说自己家就是种地的,最会种菜了。

    李薇也发现了,圆明园虽然是皇上赐的,大面上是不能改。但只要有一个好理由,能过得了皇上那一关就能改。

    四爷特意为这事又写了个折子,说是之前进给皇上的菜都是他带着家里孩子自己种的,见皇上十分喜欢,就特意辟出个园子来专门给皇上种菜,等种好了进上给皇上尝尝。

    皇上批了个‘好’字发下来。

    ……

    她总觉得皇上绝对当得起‘言简意赅’四个字。

    皇上都‘好’了,他们当然就要全力以赴。弘昐带着两个弟弟天天耗在园子里,竟然不知不觉的把他们不吃青菜梗的毛病给纠正过来了。两个月后,亲眼看着第一茬小青菜收获了,弘时兴奋的给他的哈哈珠子和奶娘们一家送了一捆,还特意留出两捆来给李家送去。

    等四爷晚上回来了,他在外面跑了两个月,但房子要盖好还早得很。皇上不知是不是怜惜太子,畅春园那边一天一个说法,今天说要挖个湖,后天又说这湖不能挖太深。

    她听了就想这是怕太子一个想不开?

    以前她觉得这都不可能,但经历过直郡王的事后,她也不能确定了。对这些曾经登上顶峰的人来说,真的能适应现在毫无希望的生活吗?

    玉瓶进来道:“主子,汤熬好了。”

    她点点头,叫她端进来。这两个月他天天在外头跑,她就叫白大夫隔上一旬过来给他请个脉。前几日就开了个补中益气的药方,说是饭前喝。

    四爷换好衣服出来先看到这碗药汤,接过喝下,道:“这方子不错,这几日感觉没那么累了。”

    膳桌也早就摆好了,她指着桌上的般烫青菜笑着说:“弘昐他们种出来的,弘时指名要给阿玛吃,这一盘是他亲自挑的菜,一棵棵坐在那里捡了一下午。”

    他过来坐下,饶有兴趣的第一筷子就挟这盘,然后就着这一盘青菜吃了一碗的米。

    完了说:“青菜配米饭也好吃,新种出来的菜透点甜。”

    “你喜欢就行。”她道。孩子们辛苦两个月,天天顶着大太阳去菜圃看,个个晒的都像非洲人。现在她都不敢给他们穿绿色的衣服了,更衬脸黑。

    这会儿灯下看四爷,好像也有点黑过头了。

    他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她道:“我看你是不是又瘦了。”

    四爷反射道:“我不吃夜宵了。”

    两人都愣了,他突然笑道:“天天被你追着补身,最怕你说我又瘦了。”

    “关心你还不领情……”她白了他一眼。

    “领情,怎么会不领情?”他坐过来扶着她的肩摇了摇,“素素对爷这么好,爷都记着的。”

    说着看到她手上拿的狗衣,他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哦道:“应该,应该。百福和造化现在都瘦了不少,天冷了肯定受不了。”

    然后又自言自语:“干脆把它们的狗屋挪到屋里来吧,找个有炕的厢房,平时也能晒到太阳。”

    他对狗倒是真好。

    想到就做的四爷叫来苏培盛吩咐了,转头看到她的眼神,笑着对她说:“怎么跟百福馋骨头似的盯着爷?”

    因为她在想,是不是他身边的人投生成狗更享福。

    等他写完字回来准备睡觉了,不知为什么又对她说:“爷想着在屋里给你挖个池子,再引一道温泉进来,这样你想游水也不必掂记庄子上那个了。”

    庄子上的游泳池挖好后她就没去过,到现在连是什么样都没见过。

    “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弄了,太麻烦。再说游泳也是夏天的事。”这都快下雪了。

    四爷笑道:“不费事。畅春园就有泉眼,引一注过来不难。”说着就把她搂到怀里,轻轻叹道:“爷总想着对你好点,可这几年先是忙,带你去趟热河又出了事。你想玩玩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趁着这会儿爷修郑家庄,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正好给你修一个。”

    说到最后,他在她脸上亲了口:“到时爷和素素一块去。”

    “你也会游戏?”她好奇的看着他,怎么想他在宫里时被嬷嬷和太监总管们管手管脚,怎么学的游泳?

    四爷神情复杂的说:“……皇阿玛叫人教我们的。听说南人多会水,所以当年先帝就叫他们要会水,等我们大了,皇阿玛也要我们会水。不但我们,公主们也都要会。”

    说起康熙,两人都沉默了。

    她有时觉得康熙太残忍,有时又替他难过。坐在那个位置上,真的不能有人的感情吗?

    她看着四爷……

    今年的颁金节是在畅春园办的,她和四爷又是分两边走。他去畅春园给皇上磕头,她进宫给德妃磕头。

    紫禁城里没了皇上,好像就空了一大半。连屋子都透着一股空荡荡的感觉。

    可永和宫里,她发现德妃居然胖了一点,气色也比往年好。

    和她相比,小妃嫔们就显得‘正常’多了。衣服和首饰都黯淡得很,有几个站在前头眼熟的,都是往前常来永和宫请安的,身上的衣服看着都像是以前的旧衣。

    虽是旧衣,但依旧保存得很好。

    德妃没来前,她站在那里听到小妃嫔们说话。

    ……

    “你这衣服放了有几年了吧?”

    “别提了,箱子都翻遍了,就这件上没虫眼,颜色还算鲜亮。”

    “内务府今年送来的都是些破烂。”

    “反正皇上不在,咱们打扮起来也没人看呗?”

    ……

    过了会儿,等德妃出来,小妃嫔们连忙涌上去行礼磕头。德妃笑意盈盈的,还叫起几个近前来说话。

    她看到她们身上的衣服,笑着说:“我那里倒有几件是我年轻时做的,现在已经不穿了。一会儿叫你方姑姑领着你们都去挑几件。”

    小妃嫔们一阵欢呼,纷纷给德妃说吉祥话,奉承得德妃笑得都合不上嘴。

    等见了她们这些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她笑得就更开心了,对弘昐几个说:“今天玩的都算我的。”一边的宫女早早的捧出两大匣子新钱和金豆子。

    现在各府的孩子们都长起来了,以前四爷一家独大,现在每家都有五六个,只是孩子们就乌泱乌泱一大群。男孩和女孩也分开了,不然一个屋子里放不下。

    这么一大群孩子齐刷刷给德妃跪下,喜得德妃直说:“多子多福,看到这么多孩子比吃仙丹还高兴啊。”

    过完颁金节,年前又出了一件喜事。

    四爷晋封雍亲王。

    自从他掌镶白旗以来,封郡王的传言就不绝于耳。谁都没料到会一口气封个亲王回来。

    跟他相比,三爷则是又把爵位从贝勒升回了郡王。叫四爷一衬,三爷那边是一点喜气都没有了。

    因为很快就要过年,正是各府走动勤快的时候。这时候封亲王的旨意下来,其他府上都不约而同的把礼加厚了三成。然后客客气气的在帖子里贺四爷的好事,问他几时请客啊,他们一定到啊。

    府里收到的帖子送到圆明园,李薇也收到了几箱子。只是她翻看了大半后,总觉得怪怪的。

    ……好像大家都有点不敢靠上来?

    其实四爷封亲王,她知道应该高兴,应该欢乐。然后她也高兴给人看了,天天笑得脸都是酸的。这时谁会不笑吗?连园子里扫地的粗使太监都笑得跟天天捡钱一样。

    可她却觉得心底扑通一声,好像有了个可怕的大洞。

    天黑了,四爷还没回来。

    她听到张起麟正带着人点灯上蜡,挨屋都要查看灯油,不但不能点不亮,还不能有漏油的,免得引起火灾。

    九洲清晏里渐渐灯火通明。

    玉瓶带着两排人进来,每人手里提一根凤头杆,下面是一盏花灯。然后挨个挂在屋里的灯架上。

    因为她突发奇想用花灯代替灯烛,四爷也都由着她。在她搬来九洲清晏后,更是特地命人制了一批专门放在屋里的花灯。

    屋里亮起来,玉瓶过来问她:“主子,用晚膳吧?”她看了看摆在条案上的黄铜座钟,道:“主子爷怕是不会回来用了。”

    她刚要点头就听到外面他回来的声音。

    四爷今天是去畅春园谢恩。一路上先是遇上三爷在旁边酸不叽叽的,后面又碰老八。这人面上恭顺,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但总得来说这都是件高兴的事。

    从他出宫后第三年就天天在想,什么时候能扬眉吐气一番。

    终于今年把头上的贝勒衔给摘了,换上了亲王。可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轻松愉悦。大概是他深知这一步不过是个开始。他今后的路只会比以前更难走。

    倒下一个太子,一个直郡王。

    他这个亲王能走到最后吗?

    刚下车,守大门的管事就带着两排人给他贺喜,看他们一个个喜不自禁的样子就叫他不快。进到园子里头,苏培盛迎上来也是笑得恶心,不过这奴才会看脸色,很快把笑给收了,还悄悄传话给其他人,叫剩下的都避开。

    四爷这才稍稍平了点气。

    到了九洲清晏,见素素从屋里迎出来。

    四爷这才带上点笑模样,想着她开开心心的过来,他拉着个脸也不像样。结果一打照面,她也是一脸的强笑。

    这是怎么了?

    拉着她的手进了屋,换衣服漱过口,药端上来了。喝了再漱一遍口,他才挥退别人,悄悄问她:“怎么不乐?”

    说着拧了下她的脸蛋。

    李薇被他看穿也不觉得奇怪,她要有一天能骗过他才出奇呢。

    她说编不出来,靠着他长吁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心底像开了个大洞,深深的叫人没底。”

    四爷搂住她半天没说话,心里多少复杂艰难在这一刻都像有了出口。

    正感叹着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拉拉他的袖子,“爷,你不会纳新人进来吧?”

    四爷怔了下,跟着就大笑起来。

    外面侍候的苏培盛听到屋里笑了,抹了把汗。把人都哄走了,旁边有个小太监道:“主子爷就是高兴啊。”

    个p。苏培盛心道,不知在哪里被惹火了,这是叫李主子给哄过来了。

    他嘘道:“都走远点,留两个听使唤的。没事干的都回屋去,别在外头瞎逛。”把一干人等都撵走了,他还跟玉瓶两人在外头守着。

    屋里,四爷笑完了想,小女人担心的大事也只有这个了,就逗她道:“那怎么能不纳呢?纳回来了你怎么办?”

    本来是逗着玩的,谁料李薇今天心里一酸,眼泪就滚下来了。

    唬得四爷连忙哄:“说着玩的,怎么今天就说不得了?逗你的,不纳。”

    李薇钻牛角尖了,犟道:“怎么能不纳呢?过节时娘娘还说喜欢多子多福,爷现在是亲王了,以后……以后……那新人还不多得成山成海的?”

    四爷笑:“成山成海?你也不怕累着你家爷了。”抽出她的手帕,给她擦泪,低声道:“以后……爷也把你放在心上。以后也不用怕。”

    他在她泪湿的脸上亲了亲:“娘娘喜欢多子多福,你给爷生不就行了?”

    那一会儿的劲过去,哭的人就该觉得自己刚才犯二了。

    李薇这会儿就是,破泣为笑,笑完背过身:“我这是犯傻呢,爷你别管我。”

    四爷见她不哭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可不是犯傻?磨人精。”

    叫玉瓶送来热水洗脸,玉瓶一边侍候她重新梳妆,一边小声道:“主子,该用膳了吧?”刚才她还以为主子和主子爷在屋里好着呢,结果进来才发现主子哭了。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心里急得很,怕主子们还没和好,用顿膳打个岔也好。

    李薇点头:“叫他们摆吧。”

    因为今天是四爷的喜日子,更是全府的喜日子。所以摆上来不是家常款,而是宴会款的膳桌,跟她上次回府看的五六十道素斋差不多,还要更多一点。

    盘子摆的都很好看,远处的更是看都看不清,要侍膳太监唱名,说说这菜做的是什么。

    李薇不知是哭过没劲还是晚上不想吃太多,反正不太有胃口。四爷更是只吃了一碗面就叫撤了,全部的菜都赏了下去。

    她拦着不叫赏给孩子们,结果都赏给园子里的宫女和太监们了。

    八爷晚上回府,八福晋特意准备了他爱吃的菜,还把儿子女儿都抱出来,叫他们逗阿玛开心。

    “好了,把孩子们都抱下去吧。”八爷配合孩子们笑了笑,但还是不怎么有精神。

    八福晋见他这样,也不再强要他笑出来,让人都下去后。八爷看着一桌菜都没动筷子,叹了声回屋里去了。

    她赶紧跟上去,见他躺在榻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八福晋心疼的眼圈都红了,推了他一把道:“有什么不痛快的冲我撒。干嘛难为自己呢?”

    八爷又叹了声,握着她的手说:“我怎么能冲你撕气?就是有点……”有点不服气。

    更多的却是疲惫。

    这几年他比四哥累得多,费得心劲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事事顺着皇上的心意,一个人都不敢得罪,京里有多少人都说他好呢?

    可是却比不上四爷在皇上面前奉承两句,送上几篓他亲手种的菜。

    “……这个亲王一封,四哥算是……”他摇摇头,抬手盖住脸。

    “算是什么?我就不信他就当定太子了!”八福晋恨道,“咱们做了那么多,我就不信一点用都没有,一点好都落不着!皇上不选你,文武百官选你,他还能拧着劲不成?”

    她狠狠推了把八爷:“别叫我瞧不起你,胤祀。前头太子和直郡王都倒了,一个四哥就把你吓住了?”

    八爷放下手,眼睛亮晶晶的,半天才说:“……你说的对。”

    八福晋恨四爷恨得咬牙切齿,冷笑:“他自己的后院都按不平,还在皇阿玛面前装什么装?”

    八爷感兴趣的问:“怎么说?你又听到什么了?”

    八福晋道:“他这亲王都封了几天了?怎么不见他上旨给四嫂和弘晖请封呢?”

    八爷猛得坐起来了。

    “你是男人想不到这个。”八爷的儿子也不是她生的,八福晋心里气苦,道:“四哥家里除了弘晖,下头可还有个弘昐呢,那可是那个李氏生的。”

    八爷的脑筋转起来,八福晋道:“谁知道四哥一直不请封,是不是想换一个世子呢?”

    “不,不。”八爷下榻,在屋里来回转:“没这么简单。”

    “这不是一个世子位置的事。”他如醍醐灌顶般,一瞬间明白了。四爷此时不封世子,是因为他不是在为王府定世子。

    “四哥,四哥……”八爷感叹再三,终于化为一声叹息。

    转眼又是一年了。今年京城是个暖冬,到了新年还是不见一场雪,天空干净澄澈如琉璃。

    李薇坐在永和宫不停的打哈欠,虽然她坐在下首,也拿手帕掩住嘴了,可这么一直打还是叫人看到了。

    德妃在上首笑道:“看来是忙过年的事累着了。”

    李薇赶紧起身请罪,德妃摆手叫人扶着她:“行了,不用这么多礼。你既然累了,就叫人领你去里头歇着吧。”

    宫女领她去了一个小侧间,里面烧上了火盆。她脱去外面的吉服躺在榻上,不一会儿竟然睡熟了。

    宫女回去传话,德妃也只是笑笑。

    坐在一旁的元英只觉得她嘴角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在她身旁的还是那些人,七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她只觉得她们都在盯着她身上的吉服看。

    四爷还没有给她请封,所以她穿的仍旧是贝勒福晋的吉服。l3l4

第283章 喜信

    永和宫里,元英坐在德妃下首,已经连说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她端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听着德妃说:“去问问老四家里的李氏,看她睡起来了没有?咱们这里的银耳羹给她也送一碗去。”

    另一边的成嫔笑道:“可不得了,哪来的这么心疼儿媳妇的婆婆?”

    德妃笑说:“你羡慕啊,晚了。你要能晚生十年,说不定还真能管我叫一声额娘。”

    成嫔笑得碗都端不住了,旁边的宫女赶紧接过去,成嫔拿手帕拭了嘴,指着德妃道:“还是娘娘呢,这种口舌便宜都要占我们的!”

    刚才李薇被扶进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宫女就过来回话,德妃说叫她只管睡,让人不要打扰她。

    眼看着外面天都黑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出宫了。

    临走前一人用一碗甜羹点心,身上暖暖和和的,出宫这一路才不受罪。

    宫女很快回来,道:“李主子刚才已经起来了,只是说口渴用了一碗姜茶,这会儿什么都用不下。”

    德妃点点头,看外头的焰火放得差不多了,道:“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带的孩子多,赶紧收拾了快走吧。”

    元英等福晋全都起身,行礼后退下去旁边的屋里更衣。

    孩子们早一刻就穿戴起来了,有几个小的趁着最后的时间去方便。

    七福晋几人早就看出元英今天话少,十四福晋完颜氏就对其他人使眼色,其他人都不应她。她虽然不满,可元英的脸挂下来时还是挺吓人的,她也不敢去招她。

    好不容易看到被两个宫女扶出来的李薇,睡得脸红红的,边走还边打哈欠。

    她就对元英说:“四嫂,你看。”

    元英早从眼角扫到李薇来了,不去看她,只盯着完颜氏看,把她看得发毛,什么也不敢说了才罢。

    那边,李薇过来冲着元英浅浅一福。

    元英嗯了声,没有多搭理她。

    李薇今天累得谁都不想管,只管自己裹着斗篷坚强的站着,全部心神都用来跟瞌睡抗争,心里想的全是暖呼呼的大棉被。

    额尔赫出来,她就伸手叫她:“过来乖乖,扶着我。”

    额尔赫赶紧过来,扶着她就看她两眼的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眼里全是瞌睡的泪花。

    “额娘,是不是今天起太早了?”她小声问。

    李薇摇摇头,咽下一个哈欠说:“没有,昨天八点就睡了的。最近就是睡不够。”

    弘昐叫弘昀过来一起扶额娘,对额尔赫说:“姐你带着弘时。”再对弘时说,“姐穿着花盆底呢,好好走别胡闹。”

    弘时冲他做了个鬼脸,一本正经的扶着额尔赫的胳膊:“姐,我扶你走。”

    元英对那边的热闹视而不见,就像她什么也听不到一样背对着他们。大格格站在她身边,伸手道:“额娘,我扶您。”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裹紧斗篷呼出一口白气。

    这天,真冷啊……

    回到车上时,李薇抱着同车的弘时就当起了暖炉,一边道:“乖儿子叫额娘抱抱……”头一歪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弘时正是处在‘我是大人了’的阶段,叫额娘抱得浑身不自在,脖子一个劲的往一边偏,心里盼着能快点回园子。

    车走到半路就碰到了从畅春园出来的四爷和弘晖。

    弘昐赶紧叫车停下,策马上前:“阿玛。”再看弘晖,“大哥。”

    弘晖难掩复杂的点点头。

    刚才看到弘昐策马跟在车旁,身前身后都是府里的侍卫们,叫他想起以前都是他在那个位置上。

    四爷看福晋的车里有丫头跳下来了,道:“叫人都不用下来了。”

    那丫头只好再爬回车里。

    他骑马挨个从骡车前溜了一圈。先是福晋这里,车帘掀开,福晋在里头对他点点头,他问:“宫里一切可好?”

    元英面无表情的说:“都好。”

    他点点头,到第二辆骡车,轿帘一掀开却看到素素抱着弘时正在打瞌睡。

    他止住丫头的问好声,仔细看了两眼,见她面色红润并无不妥,才小声问:“怎么回事?”

    玉瓶为难道:“主子……这些天都爱困……”刚才车停下时,她本想把主子喊起来的,可喊了两声也没叫起来。

    四爷心中记下等回到园子里就叫白世周过来看看,道:“把帘子放下吧。”

    最后一辆装孩子们的车里也都很好。

    他这才转回来,道:“走。”

    两个队伍并成一个,缓缓而行。

    回到圆明园里,他先嘱咐弘时不必叫醒他额娘:“车到地方后先不必急着下车。”然后让苏培盛领着这辆骡车直接进园去九洲清晏,再对张起麟说:“去请白大夫。”

    此时元英已经下了车,看着四爷在李素馨的车前嘱咐许多,好几个人都领命而去后,骡车上不见有人下来,调转车头往边门去了。

    弘晖扶着她,看她看那边看得太久了,担心道:“额娘?”

    元英这才猛然回神,对儿子说:“……没事。”

    四爷此时过来了,跟弘晖说:“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先走吧。”

    额尔赫想去看看李薇,她有点担心,就插嘴道:“阿玛,我想……”

    四爷知道她的意思,道:“你额娘那里有我呢,今天晚了,明天阿玛叫人去接你过来看你额娘好不好?”

    顾忌着旁边的福晋,额尔赫没再撒娇,乖巧的点点头说:“好,我听阿玛的。”

    这一点倒是和素素一样。

    四爷疼爱的替女儿拢了拢斗篷,嘱咐道:“回去后不许再玩闹,洗漱后就快点休息吧。肚子饿可以用一点夜宵,但不能吃太多,免得夜里积食睡不好。”

    弘晖点了下人,发现没有弘时就悄悄问弘昐:“四弟呢?”

    弘昐道:“在我额娘的车里呢。”

    弘晖就不多说了,带着兄弟姐妹们给阿玛和额娘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元英一直看着孩子们离开,只剩下她和四爷了。

    她看四爷就要张口,今天她不想听他说叫她先走,状若关心的叫她休息,于是抢先福身,说:“爷这一天也累坏了,我就先回去了。”

    四爷顿了下,嗯了声,看福晋渐渐走远,最后连她身前身后提的灯笼的光都看不清了。

    张保看他在发呆,等了一会儿上前提醒道:“爷?”

    四爷回过神来方匆匆赶到九洲清晏。

    九洲清晏前的空地上,今天极稀奇的停着辆骡车,虽然骡马的屁股后有粪兜子,但赶车的马夫还是紧张的不停的挨个摸两匹骡马的脖子说:“小祖宗,你今天乖乖的,千万别在这里犯混。等回棚里我多给你倒两斤黑豆!”

    黑色的那匹打了个响鼻,甩了下尾巴。

    马夫吓得不轻,远远的看到四爷过来了,连忙掏出两粒糖塞到它们的嘴里,求它们千万别拉别尿,然后跪到一旁。

    四爷走到车前,玉瓶掀起车帘,刚要喊李薇,他摆了摆手,探身进去抓住她的胳膊先把弘时救出来。

    弘时跳下车,道:“阿玛,额娘睡得可香了。”

    四爷拿斗篷把她裹严了抱出来,这么折腾她都没醒,他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今天你就睡在这里吧,叫苏培盛领你去睡觉。”他对弘时说。

    弘时跟在他身边,道:“额娘没事吧?”

    以前额娘可从来没有这么困过。

    “没事。”四爷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进了屋。

    等这群主子都走了,马夫才抹着冷汗爬起来。自有几个太监过来催他赶紧走,马夫连连哈腰:“是,是,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奖励的拍了拍两匹马的脖子,拽着黑马的笼头说:“走吧,乖儿子们,今天爹给你来顿好的!”

    黑马打了一串轻快的唿哨,高兴的甩了甩长长的尾巴,跟在他身后踢踢踏踏的走了。

    屋里,白大夫已经到了。看到四爷抱着李主子进来,连忙跪到一旁行礼。他在热河侍候得不错,回来后被四爷赏了一百两金子。之前再怎么担惊受怕,看到金子时就觉得这场惊受得也算值得。

    何况四爷现在已经是亲王了,白世周侍候起来自然更有劲了。

    弘时到底是被苏培盛给请走了,四爷此时顾不上哄儿子,他把素素放到榻上,解了她的斗篷,取下头上的那么多头钗簪花她都没醒。丫头过来给她脱鞋脱衣服,她也还是睡得那么香。

    四爷不免更加着急,皱起眉道:“叫白世周进来。”

    白大夫提着药箱被人领到里屋来,还想再请一回安,被四爷喝斥:“不必多礼,快给你李主子看看。”

    有四爷坐在一旁看着,也无需再准备屏风拉帘子。玉瓶只是把李薇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在上头盖了张手帕。

    白大夫号过两手的脉,心里已经有数了。留下丫头在里屋侍候着,他们避到外头来说话。

    “奴才想问问李主子近两个月的起居。”他道。

    玉瓶早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在自己心里转开了,一边答大夫的话,一边把这几个月主子的反应都过了一遍,脸上先笑开了花。

    四爷也仿佛心有所感,还往前探了探身。

    白世周笑道:“给主子爷道喜,李主子这是有喜了。”

    因为有身孕的那位还在里屋睡着呢,外面的人就算道喜也不敢大声高呼,全都把脸笑成菊花,拼命露给四爷看。

    四爷一下子站起身,搓着手来回转圈。从热河回来后,他一直疑心身体亏得厉害,太医们不过是粉饰太平,不肯给他说实话。虽然有素素盯着他不停的进补,可他总觉得这些治表不治本,近来正在翻看道家的典籍,开始早起吐纳,吸收天地灵气以补自身。

    但素素这一怀孕,不正证明他的身体没事吗?

    男人若不是精固血足,怎么能令女人孕子?

    “好,好,好!”他连说了几个好字,指着白世周道:“赏他!”

    白世周喜得又跪下多磕了两个头,厚赏之下才教他更生出了为四爷效力的心。

    四爷喜过之后再问他:“你李主子这一胎如何?现在几个月了?”

    白世周道:“将将两个月,李主子只怕还没有感觉。听玉瓶姑娘说上个月还有少许见红,但并无大碍。”

    四爷点头:“你盯着这事。你李主子几个孩子都是你看着的,这个我也交给你了。”

    白世周心里不由得绷紧了弦,恭敬道:“奴才遵命!”

    打发了白世周去交待这边的人怎么侍候,四爷进了里屋,见素素还兀自睡得香甜,不由得坐到她身边看着她。

    今天在永和宫里,只怕是福晋不自在了。等明天她有孕的事再一说出事,福晋更是要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以前他跟福晋总是说不通,久而久之他也不耐烦再去给她解释什么,时候长了,他连怎么跟福晋说话都不会了。

    这次他得封亲王,本该早早的将给福晋和素素请封的折子递上去。

    可想到世子的事他就犹豫了。

    弘晖已经大了,如果这次不封他为世子,日后他们兄弟之间就更难相处了。可他却不想在此时就定下世子的人选。

    不论他今后有没有可能再进一步,世子之事都宜缓不宜急。

    就像皇上与太子一样。匆匆定下世子,日后再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不好收拾了。

    弘晖现在的心性如何还不好说,偏偏他下头有那么多的异母兄弟。他还要再看看,看他能不能处理好与弟弟之间的关系,看他对异母弟弟们的态度如何,才能下决定。

    他本想借着福晋这事压一压,好歹多争取一些时间。结果素素这边却有了喜信。

    四爷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孩子月份还小,隔着被子什么也摸不出来。但他却格外小心,手上一点劲都不敢用。

    以素素的年纪,生这个孩子已经有些辛苦了。

    弘时之后她一直没有再怀孕,他还以为两人之间再也不会有孩子了,结果这小子就这么蹦出来了。

    想到这里,四爷轻轻笑了声。

    既然来了,就不能委屈他。他暗叹了声,也罢,本来就打算如果不行就年后给福晋请封,那就年后一起封了吧。

    至于弘晖……

    只盼他能熬过这一关,不要叫他失望。

    半夜里,李薇一觉睡到此时,睁开眼就看到窗户外黑漆漆的,身边的四爷呼吸轻缓,显然大家都已经睡觉了。

    可她一醒来就清醒极了,瞪着帐子顶发了半天的呆,慢慢想起她大概是从永和宫出来,在自家的车上抱着弘时就睡着了。

    儿子身上的气味真好闻,闻着就叫她浑身放松,那时浓浓的睡意涌上来。她一时没坚持住,就这么投降了。

    这会儿是睡够了,她开始想起还没用晚膳的事了。在永和宫里时,她连午膳好像也睡过去了?

    肚子饿了一天,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摆在条案上的座钟一下下的走着,她借着透进窗来的月光看到钟上指针的反光,发现时间才到半夜十二点。他们是六点多出的宫,如果七点多回到园子,她等于一口气睡了五个小时。

    今天还要进宫,临起床的时辰还有两个小时。

    她能再坚持两个小时吗?

    十分钟后,她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好像一想到吃的,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了,满脑子飞的都是牛肉汤、羊肉汤、老鸭汤(最近跟着四爷喝汤喝多了的后遗症),然后各种下到汤里的面,配着汤吃的各种饼。

    好饿……

    她轻轻的掀起被子,坐起身想从床脚爬下去。

    结果她刚跪好准备爬,四爷翻了□,坐起道:“你醒了?”他定睛一看,见她光穿一身里衣不盖被子坐在那里,连忙的用被子把她裹住,捂紧道:“晚上不睡在折腾什么?也不怕冻着了!”

    他吼得她特别心虚,小声道:“吵醒你了?”

    四爷拉她回来躺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掀开床帐喊人进来点灯。

    玉盏带着两个丫头擎着灯进来,屈膝道:“主子爷要什么?”

    四爷披衣下床,道:“叫膳房把煨着的锅子端上来吧。”

    李薇刚才叫他裹成了一条棉被毛虫,这会儿也不敢起来了,在床上问:“还煨着锅子呢?”

    玉盏这才看到她也醒了,赶紧带着人上前侍候她穿衣服,一边道:“主子爷担心您醒来了饿,早就叫人煨着呢。”

    四爷坐在床对面的榻上,看着她笑,道:“快起来吧,早猜到你睡到一半一定要饿得起来。”爷您真是太贴心了!

    李薇兴冲冲的起来,虽然玉盏给她穿得也有些多也不在意了。只是想到四爷今天还要早起,这会儿她起来又吃又喝的,他还能睡得安稳吗?

    转头一看,果然四爷也开始穿衣服了。

    “爷,我去别的屋里吃吧,你再睡一会儿。”她说。

    过年他本来就又忙又累,再休息不好又该瘦了。

    四爷摇摇头,换好衣服牵着她的手出去,外面已经摆好了热锅,浓浓的鸡汤香味扑鼻而来。另有一个白瓷炖盅里盛的是一只脱了骨的乌鸡。

    李薇在闻到香味儿就口水直下三千尺了。

    侍膳太监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她就着鸡汤吃了两块咸芝麻饼,吃了好几碗鸡汤白菜、韭菜、菠菜等新鲜蔬菜,再干掉那只乌鸡,果然觉得心满意足了。

    四爷从头到尾只陪着她吃了几筷子菜,见她吃得舒服得长出一口气,跟着也放下筷子,笑道:“这下可足了?”

    李薇吃得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扶着肚子说:“足了,足了,肚子都吃撑了呢。”

    四爷听了叫人撤下膳桌,过来拉着她下榻:“吃撑了就起来走走,坐在那里窝着肚子不是更难受?”

    说完居然陪她在屋里缓缓转起了圈。

    大半夜的,四爷有闲心陪她在屋里转圈?

    李薇真觉得这有点不太正常。

    四爷道:“今天宫里你就别去了,一会儿回去再睡一觉。孩子们都留下陪你,在屋里坐烦了也别到外面去,跟他们玩玩牌、赌赌骰子。”

    李薇头顶的问号都快有斗大了,四爷这才笑着对她说:“哪有你这么糊涂的额娘。”说着他轻轻摸上她的小腹。

    李薇下意识的也把双手放上去,盖在他的手上。

    四爷看她的神情从迷茫到震惊,最后眼珠子瞪得有铜铃那么大,一口气提得高高的,他道:“还没反应过来?”

    李薇捧着肚子,连头都不知道点了。

    太……太意外了……l3l4

第283章 好处

    (=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第二天起来时四爷和福晋都已经走了,弘昐等人都留了下来,包括大格格和三格格。本来她们两个不在此列,可不知是不是昨天去宫里冻着了,三格格早上起来就流起了清鼻涕,她从小就弱,今年还没来月事,就算是大格格在她这个年纪也已经来了。

    所以她这边嬷嬷一看就不敢叫她起来了,直接再躺回去,转头就去各处都送了消息。

    她去不成了,大格格要照顾妹妹也自请留下了。

    梧桐院里,三格格一边咳嗽一边说:“大姐姐,你跟着嫡额娘进宫去吧。”

    大格格给她掖掖被子:“好好休息,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

    要是以前她虽然担心,但也只会把妹妹留给嬷嬷们照顾。现在不同了,她第一次壮着胆子跟福晋说想留下,却发现一切都没那么难。

    回来后她轻轻松了口气。

    乌拉那拉家大概她是一定会嫁进去的,但她也不想成为福晋手里的一条狗。就像额尔赫说的,她们是天生的主子,身上流的是爱新觉罗的血。只要她立起来,就没人能把她按下去。

    福晋不能,乌拉那拉家也不能。

    九洲清晏里,额尔赫过一会儿就要问她一句:“额娘,你困吗?”

    李薇摇头,专注手上的牌,道:“别分心,该你出牌了吧?”

    额尔赫随便出了张,阿玛走前嘱咐过她说额娘可能容易困,叫她注意着点,看额娘困了就让她去屋里睡。结果这一上午打牌打到现在,额娘越打越精神,一点都没有困的意思。

    这一局完了,李薇输多赢少,从身边的笸箩里提出四串以红丝绳打结串起的金花生,几个孩子人人有份,一边给一边说:“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对弘时:“一年更比一年高。”说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兄弟中他最小,个头也最低,这小子早就不服气了。

    弘时偏开头,气呼呼的哼了声。他就这小模样最可爱。

    对弘昀:“学习进步,背书一目十行,射箭都是顺风。”

    几个孩子哈哈哈哄笑起来,一人推了弘昀一下。

    给弘昐时,李薇竟然一时卡了壳,想了想道:“你平常太乖了,平常也可以放松点。你还是个孩子,不要太要强了。”

    弘昐愣了下,他总觉得额娘这话意有所指?他走到一边去想,李薇这边给额尔赫:“今年更比明年美!”

    用过午膳,李薇还是毫无睡意。昨天在永和宫里好像把瞌睡都用完了似的,她想带孩子出去看园子里的冰雕,被留下来的苏培盛千求万告的给拦了。

    听说她想看冰雕,苏培盛马上笑道:“李主子想看冰雕有什么难的?不必出去,奴才这就叫他们把冰雕抬进来给李主子看。”

    李薇道:“这屋里烧着火墙,冰雕抬进来不全化了?”

    苏培盛陪笑道:“化了叫他们再雕就是了,不值什么的。”

    李薇这才带着孩子们又退回屋里,换了衣服后,她小声跟玉瓶说:“你记不记得那年咱们在府里,那冰牡丹四爷没看过都不敢叫人碰的。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快?”

    四爷是水涨船高了,可这也不意味着她现在就比四爷贵重了啊。

    玉瓶撇撇嘴,道:“主子,是苏培盛太会奉承了。那时那个小太监人太实诚了。”苏培盛是把主子顶到头上的人,天生的当奴才的好材料。不说那小太监,就是她都不敢说比苏公公会侍候人。

    只说刚才苏培盛又是拦人,还把四爷没看过的冰雕给抬进屋了。但不管是主子还是四爷都不会生他的气。四爷知道了也不定还要赏他,主子也被他奉承的很舒服。

    这份本事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不服不行。

    能抬进屋的冰雕不可能太大,赏一会儿就见冰雕的表面开始化了。李薇可惜东西,叫人还是给抬了出去。

    苏培盛又道:“今年没下雪,这冬景就少了几份趣味,不然有几个小子会堆雪人,能堆的一丈多高,明年等有雪了一定叫他们堆给李主子看。”

    “行,我先谢谢苏公公了。”李薇叫他说得高兴,转头让玉瓶从刚才赌钱的笸箩里拿一串金花生赏他。

    “过年大吉大利。”她笑着道。

    苏培盛端正跪下接了赏,应道:“李主子心慈仁善,一定是事事如意,万事顺心。”

    “借你吉言了。”李薇笑道。

    玉瓶在后头直撇嘴,这苏培盛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这段日子突然就开始巴结起他们主子来了。

    晚上,四爷从畅春园出来就往圆明园赶。屋里孩子们都没走,都在等着他。正好他和福晋的骡车是前后脚进的门,李薇裹得极严,道:“走吧,去迎一迎。”

    玉瓶担心主子出去冻着,瞪苏培盛,心道你这会儿怎么不说不让主子出门了?

    李薇换了平底的靴子,底也是千里路的。因为石板地冻过后突然挂上一层薄冰,所以千里路的鞋底子上花纹多,不易打滑。

    一路迎到二道门,正好遇上福晋和四爷。

    她跑这一趟就是因为福晋,总不能她在屋里等着四爷回来后,再特意去给福晋请安?那才折腾呢。

    黑夜里,他们这一队人远远过来十分显眼。福晋和四爷都站住了,等他们近前来,李薇打头福下|身去,身后孩子们一齐道请安。

    四爷过来扶起她:“起来吧,怎么出来了?”

    隔着四爷,福晋望了她一眼。

    李薇笑道:“在屋里坐了一天,正好想出来散一散。”

    四爷替她拢住斗篷:“太晚了,今天就别散了。”然后对孩子们说,“都回去休息吧。”

    不知不觉间,福晋也走了。

    四爷牵着她的手慢慢往九洲清晏去,软轿在两人后头跟着。

    路上,她一时好玩不停的呼白气,看着腾腾的白雾在黑夜中渐渐散开。

    四爷由着她玩了一会儿,道:“别吹了,一会儿把肚子里的热呼气都吐出来完了,再冻得肚子疼。”

    他的目光扫到她的肚子上就变得柔和了:“今天还好吗?”

    “好着呢,今天反倒很有精神,早知道这样应该进宫的。”她真的很想把今天和昨天换一换,昨天困劲上来,她居然在永和宫睡了差不多一天。今天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她怎么就那么大胆?

    四爷摇头:“你今天有精神估计就是没早起的缘故,睡到你平时起来的点就睡足了,太早起就会困一天。”

    她平常都是六点起,进宫都要两点起,怎么可能熬得下来?

    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

    李薇就不坚持了。说实话她对进宫真没兴趣。

    不过想起德妃最近对她的优待,她还一直没跟四爷提呢。这会儿正好说起来,他就一直听着德妃赏她菜了,赏她座了,拉着她的手说话了,还叫她在宫里睡了半天,还记得给她送银耳羹。

    两人一路说到了九洲清晏,进屋换了衣服上了榻,她才总算是说完了。

    四爷端了碗安胎茶给她,道:“听你这么说,娘娘是和蔼多了。”

    她马上道:“娘娘一直很和蔼。”

    四爷笑了下,这种宫里说话滴水不漏的本事在宫里人人都要会。素素在外头长大,嫁给他后也没在宫里住上几年就出来了。结果这性子就养得野了,到现在还不习惯,常常事后找补。

    “是,娘娘一直很和蔼,只是最近对你特别和蔼。”他逗了她一句。

    李薇悄悄瞪了他一眼,知道意思就行了,干嘛说破?这人真坏啊。

    四爷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娘娘做事一向都是有道理的,我成了亲王,她自然也要表现下对我的好意。施恩给福晋自然也可以,但显得太刻意了,就都冲着你来了。”

    李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又当了一回挡箭牌而不自知。之前四爷想对十三爷好一点,也是福晋去不合适,她去就正好。德妃对福晋优容太过,对她也正好。

    ……不过这次的挡箭牌以后可以多多益善。

第285章 长史

    听四爷说,她怀孕的事已经口头禀报了**oss,然后消息从畅春园传回到宫里——指永和宫。*****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但李薇搞不清福晋是没有跟永和宫说?

    毕竟她都已经好几天没去了啊。

    不是她脸太大,只是看前头娘娘那么‘喜欢’她,她不去怎么着也要问一句吧?

    这个问题成了一个永恒的谜团。因为她既不能去问福晋(哈!),也不可能去问德妃,只好在心里憋到死。

    侧福晋怀个孩子不算什么大消息。四爷的意思也是陪皇上聊家常时顺口说的,虽然她觉得这个说法也很惊悚。四爷就算了,皇上也会聊家常吗?

    另外,还有两件破下限的事让她惊了一下。

    畅春园里就有一个月前,有个庶妃叫色赫图氏的给皇上生下了二十二阿哥,二十一阿哥在去年年初降生。然后就在最近几天,畅春园里的庶妃石氏被诊出有孕。

    ……

    皇上,听说您从去年起就身体很不好了?

    四爷说起时道皇上心情很好,还跟他说‘阿玛现在还能多得几个儿子呢,老四你可不能被阿玛给比下去啊,哈哈哈哈哈!’。

    比起皇上拖着病体仍然不忘宠爱妃嫔,他的这个话才真正叫李薇瞠目结舌了。

    然后是四爷,也一脸温油的摸着她的肚子说:“儿子,快点出来,阿玛带你去骑马。”

    是闺女怎么办?

    这话李薇没说,她觉得太不吉利,万一真把肚子里这个念成闺女那可就坑了孩子一辈子了啊。在大清混成公主郡主绝对是倒了血霉。

    就在这过年的喜庆日子里,她听说直郡王最小的女儿,也没了。刚嫁人两年,还是嫁在京里,还嫁给了汉人。就这,都没保住她年轻的生命。

    从来不信神佛的李薇也开始早晚三柱香求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她不缺儿子,但她实在不忍心让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孩。

    还有,因为接连几个宗室女孩的事,她求四爷给额尔赫几个侍卫。

    四爷倒没说她异想天开,想了想就说:“哦,你是担心额尔赫长大了嫁出去受欺负?你想给她几个?”

    李薇也不知道几个合适,跟着弘昐等人的侍卫还有出头的可能,毕竟阿哥们日后的前程远大,哪怕都混成辅国公呢,手底下的亲信侍卫也能混个副都统?

    可跟着宗女就是纯打手了,除非额驸有本事能提拔他们。可她要的就是不会被额驸拢络的,能成为额尔赫心腹的侍卫。

    四爷很有耐心的等她想好,她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跟着额尔赫没有前途,也不会忠心……”越说越没信心。

    四爷微微一笑,霸气侧漏的轻声道:“说什么傻话?我给的人还敢对额尔赫不忠心?先给两队吧,叫弘昐帮他姐姐带着。”

    给自家闺女求完,她想起要一视同仁,就问大格格和三格格是不是最好也配上?

    四爷摇头:“宜尔哈和扎喇芬都压不住人,算了,给她们也管不好。”再说,额尔赫有弘昐等几个亲兄弟在,侍卫们翻不了天。宜尔哈和扎喇芬在这方面就弱了点了。

    交给弘晖……

    弘晖不是那种会替姐妹们操心的人,他虽然对宜尔哈和扎喇芬都不错,但平常小事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真把侍卫交过去了,他反而会不知如何处置。

    额尔赫刚知道自己有了十个贴身侍卫,兴奋的立刻就要带他们出去打猎,还要跟弘昐和弘昀的侍卫比一比。

    “天寒地冻的,去哪里打?”李薇马上残酷镇压。

    “额娘,额娘最好了。”额尔赫跟弘时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手跟她磨。

    弘时会过来是因为额尔赫跟他保证说能带他一起去,两个哥哥都有侍卫,站出去别提多威风了,阿玛却说明年再给他侍卫。姐姐这边额娘求了一声就有了!弘时羡慕死了啊。

    被这两个宝贝缠了一天,李薇心神舒畅之下松了口:“等开春了就让你们去啊,现在地还冻着呢,林子里没猎物。”

    弘时:“额娘又骗人,我不小了,打猎时的猎物都是咱们带着放出去的。目的只是叫我们练练准头了。”

    四爷回来后听她学了,笑得哈哈的,说:“弘时都多大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子哄,怪不得他不信呢。”见她脸黑着,哄道:“行了,等肚子里这个出来,你怎么哄他都行,好不好?”

    然后又开始了今天他摸着她的肚子亲切温油的刷慈父,一路刷到晚上两人躺下睡觉,第二天起床后接着刷,再一路刷到他出门。晚上等他回来继续重复以上步骤。

    四爷对她这个肚子的好感都有点暴棚了。

    过了十五,四爷就把府里针线房的人都叫到园子里来了,拉着她量身裁衣,然后搬来了足足堆满了一间房的布料和首饰。

    他这么忙,还给她画了几样首饰,从钗子簪环到手镯和戒指一应俱全。他不但画,还拿了好几匣子的宝石、玉、珍珠、琥珀、绿松石、玛瑙等摆出来,拿着这个红宝石说镶个顶针,捧着那个珍珠说凑一对做个耳坠子。

    断断续续画了有两个月,从还飘着细雪的冬末画到了冰消雪融,嫩芽吐芳的暮春。

    李薇听来量身的针线嬷嬷常挂在嘴边说什么‘吉服’,就问四爷是打算给她再做一套侧福晋的吉服?

    吉服这东西除了每年过年穿一次过,其实很少有用到的时候。平时都是放在衣箱子里的,不敢洗不敢晒。每年拿出来都有一股浓浓的樟脑味儿,要挂在通风的地方晒好几天才行。

    她算了算自己的肚子,觉得到明年过年要进宫时肯定已经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了。

    “最近半年有要进宫的大事?”她想到一个,避开人悄悄问他:“皇上要废太子了?”

    四爷不解道:“你怎么猜到的?”

    听她把思路一说,他的表情实在就是‘奇葩的思路好想给你跪’。

    李薇不安道:“我猜错了,呵呵,呵呵……”她怎么能把废太子挂在嘴边呢?真心脑残了!

    四爷放下画笔,把画好的这一张先用镇纸压着,拉她坐到榻上去,叫人重新上茶然后都下去。

    先跟她解释这吉服的事,不得不说她虽然想的既偏又远,最后却真叫她猜着了。这本事……

    “半个月前,给你和福晋请封的折子我已经递到内务府去了,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发下来了。到那时你要换穿新吉服去接旨磕头,所以才给你做新的吉服。”说到这个,他摸了下她已经略见起伏的肚子。

    “是因为这个孩子,爷才给我请封的?”她故意这么说,话没说完就憋不住笑了。

    四爷瞪了她一眼,轻声说:“胡说什么?你当得起。”

    然后就絮絮的交待她成了亲王侧妃(?!)后,身份不同了,很多地方都要注意了,他会从内务府给她多挑几个嬷嬷,还问她喜不喜欢傅鼐的夫人,就是傅驰的妈来当她的嬷嬷?

    李薇震惊了。

    四爷道:“马佳氏以前陪过你出门,她儿子又是弘昐的哈哈珠子,你要是喜欢她侍候,就叫她来跟着你吧。”

    李薇弱弱的提醒了下他们爷这位夫人的身份:“……傅大人,不是个官吗?”能把人家的官太太叫来当她的嬷嬷?

    四爷怔了下,仿佛根本没想到,然后教育她:“他是爷的奴才,爷是看傅鼐和傅驰都不错,马佳氏在外面的名声也可以,想着你也不烦她才赏她这个体面。”

    这‘体面’还是赏的。

    李薇甚囧。所以她也一时搞不清这到底是‘体面’,还是‘折辱’,有心想问问马佳氏的意思,但心知就算把人叫来了,人家肯定也是手捧红心山呼万岁的。就算真的不愿意,也不大可能直接对她说。

    那来就来吧,来了她再仔细观察,要是马佳氏真的心里有疙瘩,她再找个理由风风光光的送她回去就是了。

    转回到侧妃这件事,她好奇的问:“那旨意什么时候能下来?”万一拖个三五个月,她就要扛着肚子,全身披挂,再顶着三伏天的太阳接旨了,很遭罪啊。

    四爷这回表情变了,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轻叹道:“不好说吧……皇上废了太子,现在朝中都在忙这件事,所以才叫他们先把吉服做出来,度着你的月份放大几寸,免得到时候不方便。”

    李薇=口=了下。原来她还是说中了吗?

    四爷的意思大概就是: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

    其实她也很震惊啊。

    四爷接着就把废太子的八卦给她说了。早在从两年前起,弹劾太子及其门人的折子就渐渐多起来,然后在半年前达到顶峰。

    李薇:就是四爷在热河的那半年。

    弹劾太子的折子终于变成了求皇上废太子的折子,然后在直郡王的推动了,变成了不杀太子不足以平民愤的情势。

    最终导致皇上把四爷请了回来顶住这股压力,自己躲到畅春园去了。

    现在直郡王被圈了,直郡王福晋去世又死了两个女儿,连过年都没有得到皇上的恩旨。朝中的人以为领会了皇上的心意,开始积极的替太子——翻案了。

    李薇:“……”皇上心里估计也很囧,这简直就是翻石头砸自己脚的典范。

    她感叹了句:“皇上也不好干啊……”

    被四爷瞪了眼,她忙解释了下她的意思:“我是觉得,皇上想给大家一个提示,暗示他的意思,然后不是被理解得有偏差,就是下头的人会用力过猛,事情反而变得不可收拾。”

    “其实人都有私心嘛。”她叹道,“皇上给大家画一个饼,不能怪大家往上冲得太快,冲过头了。”

    四爷点了点头,道:“是啊,皇上有时还是应该给臣子们说清楚他的本意,这样才不会办错事。”想想皇上那简略的红批,皇阿玛一贯是如此,不爱跟臣下们说太多,要他们去猜他的意思。

    总之,皇上见事有不好,就赶紧踩了刹车。

    “皇阿玛那天在席上落泪,痛斥索额图误了他们父子,教太子不敬君父……”当进席上的人都纷纷跪请皇上节哀。

    虽然骂了索额图,但也说太子‘不敬君父’了,一个不敬君父的太子如何能当太子呢?

    所以过了年皇上就下旨废太子,众臣皆无异议。

    与这件事相比,他递折子请封的事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什么时候旨意能下来还不好说,咱们先准备着就是了。”他安慰她道。

    李薇完全能理解,而且一点都不着急。最好能在她生完了坐完月子后再下旨。这事眼看着一时半刻没有人心情办,那就越晚越好。

    四爷也不着急,废太子废完了,朝中又开始蜂拥说要立太子。他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吉服与首饰都是小节,这天,四爷把他好多年前画好的扩建贝勒府的堪舆图给翻出来了,还带着人在院子里打开箱子,晒了好一阵才抬进屋来。

    李薇早就好奇了,见箱子从府里抬过来时都是灰土,打开后在阳光下都腾起了高高的尘雾。

    看两个小太监抬进屋放在西边的书房里,她就要过去看,四爷过来道:“先等等,让他们把灰掸掸。”

    等都收拾好了,他才带她过去看。

    他道:“正好咱们都住在园子里,趁这个机会把府给修了。”

    贝勒府改亲王府,这可是个大工程。

    四爷当年就是做的两手准备,一份备着他封郡王扩府的堪舆图,一份备的是封亲王。此时全都拿出来,因为经过这么多年,他觉得图纸上还有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

    原四贝勒府附近的民居都已经迁走了。现在在那里盯着的人是他的长史。长史通俗的说就是亲王府大管家,郡王府也有,但贝勒府就没有了。这算是四爷升亲王后的新得的一项特权。

    结合西方管家与主人之间复杂难言的亲密关系,长史一职其实非常重要。

    四爷选这个长史就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而来应聘的人也很多。就李薇知道的,弘昐说教他们读书的三个先生都很有意愿来当长史。意愿最强烈的就是戴先生,还特意给四爷写了一封正式的信来表达他迫切的想为四爷服务的心情。

    长史的好处就是这是一个出身,他不但要管亲王府里的大事小情,主子和女主子还有小主子们的吃喝拉撒,重要的是他还能参与政事。而且议政,论政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相当于亲王秘书长。

    另外,乌拉那拉家也送上了他们家族的几位子弟。

    结果四爷一个都没挑,新上任的长史是镶白旗人,叫额尔金。四爷特地叫他过来磕头,还指着他说:“日后有什么要办的事,叫你的人去找他。”

    额尔金是个典型的满洲汉子,个头不算高,但看着就十分勇武,听说他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跟数十个人对战都能不落下风。

    李薇认真记住他的脸,这位先生只要不出大问题,日后肯定会被四爷重用吧?

    额尔金也盯着她看了,估计也是想认认人。

    弘昐几人都见过这个额尔金了,弘昐说:“这人心中自有丘壑,不是个简单的人。”

    弘昀道:“有点油滑,不过还好。”

    弘时最直接:“额娘有事还是别找他了,我看他正在挑山头站呢。”

    三个儿子就没一个说他好话的,李薇对这位长史也远了几分。

    与额尔金初来乍到,像弘时说要挑山头看风向不同的是,九洲清晏里的太监们却都对李薇暴发了新的热情。苏培盛是只要四爷不在,都快长在她身边了,赵全保早不知道被他挤到哪儿去了。

    还是她好几天没见着自己的人,点名把赵全保给叫过来问问,赵全保才苦着脸说他被苏培盛派去接收她晋封侧妃后受赏的一系列东西,包括车,轿,舆等大件。

    接收就算了,他还要拿着册子一样样查验,查验过了还要跟内务府扯皮,扯皮不能他亲自去,他还要去拍新任长史的马屁,让额尔金在改建府邸的百忙之中去给内务府说哪哪儿不太对,最好能受累返个工。

    把赵全保折腾得焦头烂额,见着李薇就像见了亲人。

    看他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那么可怜,李薇要笑不敢笑,但她真的发现苏培盛整人是一把好手,看这不动声色就把赵全保给整得都没了人样了。可这种事,她现在叫赵全保让给别人去办吧,他肯定还不乐意!

    她就试探的问他:“这么累,不如找几个人帮你分担分担?”

    赵全保马上十分正义的说:“奴才不怕辛苦,主子的大事少了奴才怎么行?这事只能奴才来办才办得妥贴。”开玩笑!主子晋侧妃,办这个差是多露脸的事啊,他在主子身边一直以来都是最得用的,这种大事主子不委他,交给别人去办,那他的脸往哪儿搁?

    于是李薇就只好温言宽慰一番,再赏了些药给他,赵全保就心满意足的继续去跟内务府死磕了。

    等他走后,她和玉瓶、玉盏几个才敢笑出声来。

    玉瓶笑道:“您别看他抱怨得厉害,这事您不叫他去办,他才要哭呢。这会儿不过是哭给您看的。”

    李薇也不是真不知道这个,没见赵全保宁可全都亲力亲为,也不肯找个人帮他的忙吗?

    她只是叹气:“以前还觉得赵全保聪明机灵的不像话,这跟别人一比,就被比成傻子了。”苏培盛轻轻巧巧一个动作,挖了个赵全保不得不跳,跳了还要说美,跳完还舍不得出来,要占着不许别人跳的大坑。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苏培盛笑嘻嘻的提着提盒进来了,主仆三人对了个眼色,人人都憋着笑。

    苏培盛就跟没看见眉眼官司似的,刚才赵全保来了,过了会儿脸上挂着泪,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抱着东西走了。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赵全保到底跟了李主子十多年了,虽然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忠心还是有几分的。李主子又念旧情,几日不见这奴才还要问他。

    苏培盛就是看中李主子这个性子了,他这会儿给李主子示个好,日后李主子不能看他落魄了不说几句话。她只要在四爷跟前说一句,那比别人说一百句都顶用。

    就冲这个,李主子这条大腿他也要抱下去。

    玉瓶和玉盏也不去接他手里的提盒,好几次她们去接了,都叫他给避开了。这人就是想自己提给主子看,叫主子领情呢。

    玉瓶都觉得这太监是不是都是一个德行的?见着主子都跟狼见了肉一样,眼都冒绿光,恨不能把主子身边的人都给按下去,就显着他们一个才好。

    苏培盛亲自把提盒放到桌上,像打开惊喜盒子一样打开它,李薇配合的伏身去看,里头的东西还真叫她惊喜了。

    盒子里是糯米纸包的糖画。

    弘时还小的时候,她还常叫人去买,这也有好几年没玩这个了。

    她笑着拿了一个出来,是个小男孩抱着一条胖大的鲤鱼,转了转道:“这是从街上买的?这都几月了,怎么还有这个?”

    苏培盛笑呵呵的:“街上的东西哪敢拿来给主子?这是奴才叫膳房的人学的,是那小子不中用,学到现在才能画出个样子来,主子看着可还好?”

    他偷偷找了个原来是圆明园膳房的厨子,悄悄叫他练习的,还要小心别叫刘宝泉知道。不然这好就轮不到他来卖了。这人悄悄在自己屋里练了几个月才算练出来了,听说他的屋里招的床上被子上都是蚂蚁,身上叫咬的都是大包。

    不过能得李主子笑一下,也就值了。

    李薇叫人把盒子里的糖画都拿出来插在桌子上,为了有这个气氛,她还想叫人去绑个草靶子,一时不可得就把弘昐他们用的草靶子拿一个来用了。

    看着九洲清晏的屋里竖着这么一个插满糖画的草靶子,苏培盛还连声赞:“好,真好。”真够糟蹋东西的,不过主子们糟蹋东西,这叫派。

    李薇也觉得好,问苏培盛那人是谁,要赏他东西。

    苏培盛哪肯把功劳让给别人?

    “那不过是个不入主子眼的粗人,主子赞一句好,就是他的造化了。”

    李薇知道不喂饱了这个,那个真的做糖画的人也得不到好处。就叫人拿来两个荷包,大的给苏培盛,说:“这个东西好,我都好几年没看到了,晚上也给爷瞧一瞧。”

    在她跟前露脸算不上什么,能叫四爷知道才好呢。

    果然她这么说,接过荷包还一脸平常的苏培盛才算是笑开花了。

    李薇这再把小荷包拿给他:“这个画糖画的人也不错,叫他再画几个来,拿给弘昐他们也看看。”

    苏培盛接过小荷包道:“那小子知道主子喜欢他的手艺,只怕都要乐歪了。”

    等苏培盛告退了,玉瓶才摇头道:“到底也没说那人叫什么名儿。”

    李薇道:“算了。”回头看糖画。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她管不着苏培盛,那个画糖画的人日后有机会再赏他吧。这会儿就是把他提上来,得罪苏培盛后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整一个赵全保都是抬抬手的事,那个画糖画的小太监大概还不够苏大公公一指头捏的。

    下午,几个孩子都见着糖画了。

    虽说都见过,但这东西看几回都是新鲜的。李薇就是特意留给他们看才一直没吃,这会儿一人手里拿一个咔喳咔喳吃起来。

    不过她还是给四爷留了一个的:一条金灿灿的龙。

    四爷回来后看到这个说是专门留给他的,也十分感兴趣,拿在手里赏了半天。李薇看他一个劲的看,好奇道:“你要是不吃,就留给弘时吧,他今天一直掂着呢。”

    结果四爷笑了,指着龙爪处给她看。

    她凑上去一看,原来这龙爪是三趾的。

    皇上用五爪龙,他们用四爪龙。这糖画上的龙是三趾的。

    李薇叹道:“真是……智慧啊……”

    四爷把这三趾龙放到一旁,笑道:“给弘时吧。”

    玉瓶就把糖龙小心翼翼的再裹上新的糯米纸,放到盒子里收起来了。

    真放在外头晾一夜,那该落多少土啊。小主子们吃到肚子里就不干净了。

    洗洗漱漱后,四爷还带着水气坐到榻上,她半躺在他身边,露出肚子给他。他把手轻轻放在上头轻轻、轻轻的摸,一脸的深情温柔。

    李薇叫他的手劲摸得十分痒,肚皮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四爷知道这会儿不可能有胎动,摸一会儿扶她坐起来,道:“想方便就去吧。”

    不想啊……

    但她还是从善如流的去屏风后方便了下。

    一会儿回来继续半躺着给四爷摸肚子。

    他摸,她抖。

    过一会儿,他奇怪的问她:“还想方便?”

    “不想啊。”她也很奇怪,干嘛总叫她方便?

    四爷的手还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她抖了下,他问:“那怎么总是动来动去的?”

    她这才明白原因,囧道:“……痒痒。”

    两人目光对视,李薇说:“你摸得我痒痒……”

    然后四爷的脸就红了,还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咳,我怕手太重伤到孩子了。”

    她按住他的手,大方道:“不会,你放心的摸吧。”

    四爷一手按住她的肚子,好像半天都摸不准手劲,只好匆匆结束了今天的摸肚子。

    两人睡下后,她想着要再安慰下他,就举起一只拳头对他说:“孩子现在最多这么大吧?四爷你不用太紧张了啦。”

    “是这么大吗?”四爷捧着她的拳头看起来。

    “大概吧?”她也不确定啊,谁知道三四个月的孩子应该有多大?花生那么大?芒果那么大?

    四爷又伸手在被子里摸她的肚子,轻轻的痒痒的叫她笑着缩成了一团,推他道:“痒啦。”

    他也被她逗笑了,拉回来按住故意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四处摸:“真痒?这里痒不痒?”

    守在外面的玉瓶看到帐子里传来主子们的笑声,床帐轻轻抖动着,想了想还是带着人退下去了。

    床帐里头,四爷半压着她两人缠绵的接了个吻,吻完两人都有点喘。

    互相看看,四爷背过身去摆出睡觉的架势来。

    李薇知道他有点硬了,她现在是肯定不能侍候他的。想到他现在是亲王了,万一起心思去找外面的女人解决怎么办?

    于是,她轻轻的靠到他的背上,把手从他的后腰里钻进去。

    四爷正在背金刚经,一把按住她作怪的手:“乖乖睡觉。”

    她在他背后蹭蹭:“爷,我帮你摸摸。”

    四爷闭着眼睛:“不用,睡吧。”

    可这种事是越不想,越想得厉害。更何况身后还有个人这么贴着说话。四爷过一会儿就转过来了,就算在帐子里,她也看到他的脸红了。

    激动的。

    她轻轻的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说实话她还真没给他做过这个。两人之前一直是他技能满点,她被动承受就行了。

    一开始不熟练,做得四爷一会儿喘得厉害,一会儿就很平静,他包住她的手趴在她耳边低声教她。

    ……

    “手轻点……”

    “对,就是这样……这里用劲点……快一点……”

    ……

    她的襟扣被他解开,肚兜被扯下来,他一手揉住她的胸,一会儿凑上来亲亲咬咬,最后居然弄了有两刻钟才发出来。

    她也被他弄得有点乱七八糟的,两人的衣服都乱了。

    叫来人打热水洗手,重新躺下来后,这回轮到她背对着他了。

    过了会儿,他从后面搂上来,一手再次伸到她的肚兜里,一手滑到下面。

    她缩到他怀里,被他的一条腿顶过来架开腿,听着被子里传来的水渍声,脸红耳热的。他还舔着她的耳洞说:“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扣住手指往上一提。

    她整个人都是一僵。后来他的手指越动越快,一下子就把她抛上了天。

    ……

    等她缓过神来时,她正牢牢抱住他的一条胳膊。

    她回头看他,两人轻轻的亲在了一起。

    “叫人打水给你洗手吧?”她小声说。

    他嘘了声,自己下床就着水盆里的水洗了下手再上来,搂着她掖好被子。

    “睡吧。”他轻轻道。

    她转眼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l3l4

第286章 自强

    连头足有三寸长的大河虾,炸成金黄色!去掉虾头后拿葱姜调料加底油快炒入味后盛盘。*****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李薇现在就咔喳咔喳吃着这个。

    有椒盐的,五香的,麻辣的,甜辣的,加孜然的。

    她吃这个的理由是:补钙。

    不见她是连壳一块嚼嚼咽了的吗?

    另一个理由就是圆明园里两个大湖里头有好多虾啊啊啊!

    当然,湖里养虾的本意应该不是让人吃的,就跟那湖里的锦鲤也不是让主子吃的一样,是给主子们瞧一个乐呵的。但在某一日,她在湖边喂鱼玩的时候看到虾,看到好多虾,看到好多好多的虾之后,虾的另一个用处就这么被发掘出来了。

    她当时就站在湖边口水如黄河般泛滥了。

    不过她还是先问一问这个虾是什么品种,能不能吃。

    负责侍候这湖的太监管事就很尽责的把这虾给描述了一番,重点在它种好,个头大,能一口气弹得很高很远。

    李薇心里就想这肉质一定不错。

    于是这虾就上了她的餐桌了。四爷见过一次就说这虾要是吃得不好,就再叫他们养好虾给她吃。

    “挺好的,您尝尝?”她挟了一个塞他嘴里,一边教他:“连壳吃,脆。”

    四爷一脸古怪的嚼着咽了,出来跟苏培盛说:“你李主子看来这次喜欢吃有嚼头的脆东西,小心侍候着。”

    苏培盛这会儿还没回神呢,四爷居然真的连壳吃了一个!

    “……是。”他虚弱道,奴才一定侍候好喽,能叫您连壳吃了个虾,这位主儿可不该侍候好了吗?

    春去夏来,转眼前已经五月了,天渐渐热起来。

    就像四爷说的一样,请封的折子还没有批下来。横竖她也不着急,现在外头的人都在忙着一件事:立太子。

    废太子废得顺利极了,大家把所有的劲都使在立太子上了。立谁呢?直郡王已经倒了,就算太子确实已经废了,他‘心狠手辣’的印象也已经深植到大家心里了。太子的其他兄弟没有一个喊着要砍了太子的,就他一个人喊得欢。

    不管最后太子是谁,大家都不想要一个比前一个太子更凶残的人。何况,这是汉人的江山,千百年来流行的都是仁人君子,要温油要厚道才有出路,喊打喊杀真的走错频道了亲~

    李薇很想替直郡王点根蜡。听四爷说近日除了八福晋去了一次直郡王府,原因未知,但八爷总不会是去做慈善的。四爷的意思是,八爷一直走的是文臣的路子,他想叫直郡王转投他这边,添些武将那边的支持率。

    她先是=口=了下,然后想了想,问他:“……会这么顺利?”直郡王真的这么能屈能伸?一头当太子当不成,这边转脸就能去给弟弟摇旗呐喊?

    还有,八爷最近是不是很火?

    她这么问,四爷笑了下,转口问她最近寂寞不寂寞,想不想叫人来陪你说说话啊?

    李薇很懂事的问:“有一点点,就是不知道谁有空啊?”您想叫我请谁来,直说吧。

    他道:“十三的儿子你还没见过吧?叫他带来给你看看。”

    李薇表示明白,转头就下帖子请十三福晋兆佳氏来了。

    兆佳氏是带着她的长子,十三爷的三阿哥来的。前头两个阿哥一个落地就没了,一个虽然平平安安长到现在,但到现在还没人见过。因为这孩子今年刚刚六岁,而皇上令诸府阿哥进宫读书的恩旨已经没了。

    而且,十三爷到现在还在失宠中。

    兆佳氏看着还不错,小阿哥才两岁多,正是刚刚懂事会说话的时候,却看着胆子有些小。从刚才不是在赖在奶娘怀里不下来,就是抓着兆佳氏不肯离开。拿百福和造化来逗他,他都不敢去碰狗狗一下。

    兆佳氏搂着儿子拍了拍,交给奶娘,苦笑道:“叫嫂子见笑了,这孩子胆子小了点。”

    李薇同情更多一点,想也知道十三爷府现在是个什么情景,这孩子落地后就没见过多少外人,从小就在四方天里长大,大人们再喜欢他,也是天天愁容满面的,他的胆子能大就奇怪了。

    “找几个小孩子跟他一起玩吧。”她道,“弘时小时候也是胆子小(才怪),找了奶娘的孩子跟他一起玩才好了点。”

    兆佳氏说:“我们爷说要把大阿哥给我挪过来,有哥哥带着说不定能带一带。”

    李薇没接话,兆佳氏接着说:“我想着这样也好,怎么说我那边都要好一点。”

    “这倒是。”从这方面来说,十三爷的府里现在肯定很糟,一个不受宠的格格那里就更别提了,就算她养着阿哥也一样。

    略过这些让人不快的话题,兆佳氏开始恭喜李薇,一个是四爷的亲王,一个是她的身孕。

    “想着不久后就是嫂子的好日子,恐怕到时我也没空过来,今天就特意把贺礼给嫂子带过来了。”说着她叫身后的丫头送上一个五寸高八寸余宽的木匣,外表虽然不起眼,打开后却是一尊无暇的白玉奔马。

    一般的玉马多是单匹,这一尊却是一对儿。前马仰头狂奔,后马头颈略低,紧随其后,两马错一个马头。

    兆佳氏道:“这是我嫁妆里头的,当年小时常看阿玛拿着把玩,我缠着阿玛要,阿玛还不肯给我。”

    “这是你的心爱之物……”李薇推了推。

    兆佳氏连忙道:“我是诚心送给嫂子的,嫂子千万别不收。那我怎么敢再登嫂子的门?”

    最后李薇还是收了,回礼自然是照着三倍去回的。四爷本来就说十三府上过得艰难,叫她重重的回礼。

    至于这尊玉马,她总觉得这是十三爷借此物向四爷明志呢。

    晚上,等四爷回来看到玉马后,果然唏嘘了一番。

    他长嘘短叹的,她就问:“怎么了?”马好,十三爷也对他忠心,他叹什么?

    四爷放下玉马,坐下叹道:“……今天我试探皇上,想叫十三能出府办差。皇上没说话。”没说话就是叫你别再自讨没趣了。

    她才明白这玉马也是十三爷在求四爷给他一份差事。

    “十三爷府上就这么艰难了吗?”她道。最糟的是十三爷是个光头阿哥,没有爵位就没有禄米。要是他一直能有差事,跟十四爷似的。有各处的孝敬,有门下奴才的供奉,那日子才不至于过不下去。

    如今守着一座空府,还要养一大家子,主要是上头的皇上不松口,他就是想四处交际,那是捧着银子都找不到庙门。

    四爷叹道:“以前他还能从内务府领东西,现在这条路也不好走了。”

    四爷刚出宫时也啃过老,直到现在内务府有什么好东西还会给他送来。不止他,开府的阿哥们都有。这算是皇上对儿子们的疼爱,甚至连旨都不必下。

    可现在十三爷这个样子,内务府看人下菜都习惯了,吞了该给他的那一份,十三爷也不能为这个跑到皇上跟前去喊冤啊。

    他连畅春园的大门都进不去。

    过年时皇上没赏直郡王,连句话都没给他。听说直郡王在府里对着畅春园跪了十五天,从除久到十五,一天没拉。跪得日日叫人抬回屋去,皇上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等皇上废太子了,他又跪,还是没一点用。

    后来八爷才登了直郡王府的门。

    四爷事后跟她说:“他这么跪,皇上又没长了天眼,不知道又有什么用?”他难免有唇亡齿寒之感。

    “……皇上不知道?”李薇震惊了。她以为直郡王这么跪,是有办法一定叫皇上知道呢。

    “没人给皇上传,皇上去哪里知道去?”四爷淡淡笑了下,他不传还有话说,直郡王的好八弟日日在皇上跟着侍候,不是也一个字没吐?

    直郡王竟是白跪了一场。

    李薇从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小鬼难缠。

    直郡王当年何等的威风?他跳着脚说要砍太子,现在皇上也没削了他的爵位,只是关到府里而已。就这已经不管什么人都敢趁机踩上一脚了。

    幸好四爷今后一路都将是坦途,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李薇想到这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四爷看到恍然道:“不该跟你说这些事的,吓住了?”说着把她牵到身边坐下,想了想问她:“最近又看了什么戏?”

    “看了个李梅娘怒打薄情郎。”她道。

    她知道这是四爷想找个话题跟她聊,也很配合的说了一遍戏。戏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唱得格外热闹。

    李梅娘跟王志才自小定亲,约定等他高中就回来迎娶,李梅娘就把她娘留给她一根银簪子当了给他当盘缠。结果王志才高中后就带着恩师的女儿回乡成亲,给了李梅娘二两银子,说那根包银簪子上头的银最多三钱,多给的就当是李梅娘的嫁妆了。

    李梅娘就拿这二两银子买了两品薄棺,她一口王志才一口,然后提着把菜刀就闻进了喜堂。新娘听说李梅娘的悲惨遭遇后,跟她换了喜服,带着丫头跟她的奶兄私奔了。

    李梅娘就顶着红盖头等回醉醺醺的王志才回来,借口害羞顶着盖头喝了交杯酒,然后盖头一掀,吓得王志才当时就跪了。她举着菜刀说交杯酒已经喝了,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过你这等小人我李梅娘不屑嫁你,干脆砍了你,我再给你偿命。

    李梅娘举着菜刀把王志才从王家追到村口柳树旁,这是他俩定情的地方。再追到破庙,这是他俩幽会的地方。再追到王家祠堂,这是王志才发誓的地方。王志才一路哭一路跪求一路发誓,这辈子非李梅娘不娶,从此再做对不起她的事就是那王八。

    李梅娘说王八都比他好。

    四爷听得极认真,评价说:“这王志才不过是个小人罢了,书读得虽多,却没有一句入心,这种人就算入了官场,也不过是个庸碌。”

    李薇心说我就是看个热闹。

    四爷继续发散:“不过……这种人确实也有其可取之处,无怪他的恩师会把女儿嫁给他。”

    李薇:是说王志才能屈能伸?没钱时就巴着李梅娘,高中后马上踹了,被菜刀威胁时又斯文全无的肯下跪肯哭求,这么说确实是个人才。

    “那家小姐实在太蠢,她的父亲为她挑的这个丈夫虽然人品不行,但三甲出身,日后前程可期。她那奶兄不过是她家的下人,她这一逃,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私嫁奶兄,成了奴才的妻子,也不过是个下人。”

    李薇:人家追求真爱……虽然确实有些冲动,不过这不正是反衬出王志才这人有多坏吗?大小姐宁可嫁给奴才当老婆也不要他。

    四爷叹到最后,发出一声感叹:“如今的官场,又有多少人是王志才之流呢?”

    李薇发现,人的高度真是不同的。看个戏而已,她只是傻乐一场,四爷都能引申到天下万民的角度去。不服不行。

    等到改天,她更囧了。因为四爷把孩子们,包括女孩子都叫过来,让府戏们唱这出《李梅娘怒打薄情郎》给他们看,看完还要说感想。

    男孩子无一例外说的都是王志才不堪为官,那恩师居然取中这种人,眼瞎。不过后头弘昀说恩师都把女儿嫁给这人了,说明他是真看好王志才。所以恩师是被王志才能蒙骗了。

    女孩们都谴责大小姐私奔男兄的行为。就连最小的三格格都能叹道:“等她发现嫁过去后,既无美食裹腹,也无奴婢服侍,只怕很快就会想回家了。可那时她家还要不要她就是另一回事了。”说完又是一叹。

    额尔赫马上说:“怎么会不要呢?亲生的女儿怎么着都是疼的。咱们就是日后嫁了人,受了委屈,回来跟阿玛说,阿玛肯定会替咱们撑腰的。”

    四爷一本正经的点头道:“那是自然,扎喇芬,到时来找阿玛,找不着阿玛也可以先找你李额娘。”说着指了下李薇。

    李薇笑着说:“找不着我,也可以先找你二姐姐,叫她的侍卫去替你打人。”

    三格格这才笑起来了。

    至于李梅娘,无一例外的得到了男孩和女孩的崇拜。弘昐他们说她恩怨分明,有仇报仇,十分痛快。女孩则是佩服她大胆,敢做敢当。

    李薇添了句:“还要体力好。要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别说叫她提着菜刀追着王志才绕他们村跑这么一圈,只怕刚亮出刀来就叫人家给夺去了。”

    她说完四爷就看着她,那神情十分内涵,就是个囧字。

    等孩子们都走了,他笑话她:“你说的那是什么?”

    “实际啊。”她觉得她说得很对,“你们说的都太空泛了,什么事都要联系实际嘛。”

    她这么说,居然真把四爷给说服了。

    他想了会儿,点头道:“有道理。”说完惊喜的看着她,“古有一字之师,素素是一言之师。”

    ……其实她只是下意识说点高大上的东西,理论联系实际,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神马的。

    “没、没有啦……”她羞涩的埋进了四爷的怀里。

    隔了几日,四爷说要请十四一家来园子里玩。但不需要她出席。

    他扶着她的肚子说:“你现在身上重了,天气又热,你就在屋里歇着吧。想吃什么,用什么就叫人送来。”

    “好啊。”她才不想见十四福晋呢。

    四爷还不放心,嘱咐完吃喝,又对玉瓶说:“你主子现在不比往常,她就是喊热也不能叫她吃太多凉东西。”

    等玉瓶应了,他又去挑剔屋里的冰山不能摆得离她太近,最后冰山搬到跟她隔一个堂屋的东侧间去了。

    李薇:“……”

    这还凉个p啊。

    照他的说法,就是风从这边过来时,会把凉意带到她那边去,这么点凉意就够了。

    够p。

    大概是她的神色太明显,四爷叫来几个太监,让他们站在冰山后扇扇子,把凉风给她扇过去。

    然后站在她身边:“这样有凉风了吧?”

    李薇仔细体会了番,迟疑的点头:“有吧……?”

    他满意道:“那就这样吧,乖乖在屋里待着,闷了就叫孩子们过来陪你,等爷闲了就过来找你啊。”

    然后匆匆走了。

    她看那几个太监站在冰山旁边还是累得一头一脸的汗,实在不忍心这么折腾人,就叫他们不用扇了。

    然后一会儿就是一身汗。她也不想大热天的叫孩子们跑来跑去,热的实在没什么精神就回去睡觉了。睡着就不热了。

    她睡着后,苏培盛还是叫人继续在冰山后扇扇子。

    一直到下午。四爷匆匆回来,进屋后没看到人,苏培盛过来小声说:“李主子在屋里睡着呢。”

    他这才放轻脚步进去,见纱帐后她侧卧在那里,怀里搂着他的枕头。

    又趴着睡。

    他过去轻轻给她挪正,免得让她压着肚子了。

    抽出枕头时,摸到枕头上都是潮潮的。再看她的衣服,外面的细棉衣服都被汗湿透了,露出里面的桃红肚兜。

    他也不叫丫头进来,坐在床沿上轻轻给她解开扣子,想帮她换衣服。

    领口的扣子是偏扣,就在她的脖子根处,他伸手过去,碰到她的脸颊,大概扰了她的梦了,被她伸手推了两三次。

    他只好先解下头的,解开后看她的小肚皮露着,圆润白嫩的肚子鼓起来,里面是他的儿子。他低下头在她的肚子上亲了一口。

    肚皮上一痒,李薇迷茫的睁开眼,手就碰到了一个人,一看原来是他。

    “干嘛啊你……”她想翻身,被他拉住:“来,先把衣服换了。”

    她就自己把领扣给解了,顺着他的手劲翻过来翻过去把衣服给脱了,脱肚兜时就不肯配合了,抱着胸说:“不脱,我还想睡呢。”

    四爷就算本来没这个意思,这会儿也被惹出来了,慢慢摸着她光滑的背脊,哭笑不得的说:“起来换一身,都叫汗浸透了。”

    李薇这会儿差不多醒过来了,带着被吵醒的低气压坐起来,豪迈的把肚兜给扯了,两个嫩白的漂亮东西就这么露出来。

    ……

    “……有点大了。”四爷说。

    “有吗?”她低头。

    一只大手放上来。

    ……

    外面,苏培盛把人都给撵出来。有人看看天色问:“苏爷爷,这可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苏培盛道:“等等吧。”要你来操这个闲心。l3l4

第287章 藏娇

    “哪儿来的歌声?”李薇站住,突然笑了。**********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散步,这是有人看准这个时间特意过来唱给她听的?

    玉瓶赶紧叫人去找,几个小太监顺着歌声就跑过去了。她道:“主子,一会儿就知道了。您先坐着歇歇?”

    早有人把椅子给准备好了,玉瓶扶着她过去坐下,再给她送上一碗解渴的——温水。

    这就是怀孩子的坏处了,酸梅汤可以喝,只能喝温的。茶不能喝,奶茶也暂时退出了她的饮品单。好处是夏天各种水果多了,所以她可以尽情的喝果汁。

    不过像樱桃、草莓和荔枝榨成汁喝好可惜。所以她只肯喝西瓜汁。

    四爷不许她多喝……

    她喝两口解了渴就推回去了,对玉瓶说:“你说那人为什么挑我在的时候唱歌?”

    玉瓶凑上来拿着把团扇轻轻给她扇着,笑道:“这还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想叫主子提拔她吗?”

    李薇觉得这更不可理解了。

    趁着四爷来的时候唱歌还好说,不过最近四爷忙的没时间逛园子。冲她唱,这人怎么就肯定她会‘提拔’她?

    不远处,几个小太监半押半送的围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过来。

    靠近一看,李薇心中略略酸了一下。

    无他,这女子年约二十出头。

    比她年轻。

    不过没她漂亮。

    这女子一过来就跪下,直接认罪:“奴婢谈琴,今日一时忘形在后湖边上放歌,扰了主子的清静,望主子恕罪。”说罢一个头稳稳的磕下去。

    李薇只听着她的声音挺好听的。

    ——心情更坏了。

    于是也不看她,对玉瓶道:“把这人给管她的送去吧。”

    说罢就起身走了。

    她一动,身后的人纷纷都动起来了,竟没一个人再去理这女子。

    那女子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已经走了的李主子。

    “这位……姑娘?”程先带着四个太监冷笑的围着她,“您先起来吧?”

    他给两个太监一使眼色,两人上前硬是把她给提了起来。

    程先不善的扫了几眼这姑娘:“走吧。”

    说罢领着她直接去找牡丹台的大姑姑。

    主子们大概记不住这园子里的人是哪儿的。可他们就不会认不出来了。这姑娘这个年纪,大中午头不用干活办差,能穿得这么鲜亮在湖边唱歌,肯定只有牡丹台里那几个侍候过皇上的宫女了。

    半主半仆的身份,不可能再落下去干侍候人的活儿。安生日子又熬不住,这不,心眼活了嘛。

    一路赶到牡丹台,早有人先把消息递给牡丹台的大姑姑了。

    大姑姑也就是三四十的年纪,眉目清秀的很。她虽然不精明,但在园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皇上爱园子,大大小小的园林建了不少,她还以为侍候好了也能有前程,谁料想皇上一指就把这里赏给四爷了呢?

    侍候哪个主子都是侍候,她并不介意,只是当时一个嘴快把李主子给得罪了。也是她没料到,四爷那么个铁面的人,在李主子跟前却言听计从的。

    得罪了四爷身边正当宠的李主子,大姑姑没在园子里再捞到好差事就可想而知了。到如今不过是个看屋子的罢了。

    她匆匆出来,见着程先,虽然不过是个普通服制的太监,她也客客气气的上前唤一声:“程哥哥,这是……”说着她扫了眼被三个太监围着,像小老鼠一样抖抖索索的谈琴。

    大姑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装作不知:“这谈琴是我们这里的人,不知在哪里冲撞了程哥哥,哥哥就看在我的薄面上,饶过她吧。”一面对谈琴喝斥,“还不快给程哥哥赔个不是?”

    谈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程先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大姑姑也别在我面前抖这机灵。你也去打听打听,我程先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吗?送来给你不过给你个面子。看来这面子你是不想接了……”说罢他眉毛一立,喝道:“去拿板子来,把这个冲撞主子的丫头好好开导开导!”

    大姑姑才要说:“冲撞了哪位主子,我去赔不是……”

    可程先本来就不是个圆滑的人,他只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给人一个警惕,叫他们别想拿着李主子当登天梯。不然今天一个唱歌的,明天谁知道会不会出来一个‘救驾的’?

    再说,所有想挖主子墙角的人都是他程先的仇人!

    他一声令下,剩下三人如狼似虎的就把谈琴往一边拖,再喊人去拿板子和条凳。

    大姑姑拉得了这个管不住那个,哭求都无用,跺脚道:“我就不信李主子会叫你们这么跋扈!等我去给主子磕头!”她一手指着谈琴,“我也不吓你们,谈琴是侍候过皇上的人!我看你们敢动她一根指头!”

    另三人都去看程先的神色,程先喝道:“给我打!打坏了我去给她偿命!”

    他逼到大姑姑面前:“你也别吓我。我敢为我们主子送命,你问你这丫头敢不敢为王爷送个命?”他斜眼过去,呸道:“不过是个贱人!”

    正在这时,苏培盛得到消息就撵过来了,忙喝住两边。大姑姑哭得不像话,还想再说,苏培盛先对程先说:“行了,我的祖宗,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程先不大想听他的话,苏培盛把他扯到一边,道:“你站出来是李主子,我站出来是谁?要不是看在李主子的面子上,你当我想来救你这小子?”

    程先的脑子是转得不算快,但绝不傻。听明白后就带着人先走了。

    大姑姑见他们走了,忙上前要对苏培盛道谢。

    苏培盛笑眯眯的说:“姑姑也真是糊涂了。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是打算真的跟李主子顶着干?以下犯上,还拿皇上出来压人……姑姑这是想干什么呢?”

    大姑姑连声道:“都是我糊涂了。多谢苏爷爷超生,救了我们娘俩儿。”

    苏培盛轻声道:“这话不用再说了,都是侍候主子的。”他扫了眼那个已经爬起来的谈琴,道:“不过谈琴姑娘冲撞主子是真的。李主子每日这个时辰都去湖边散步,我记得早就有人去传话叫人退避了的……”

    谈琴膝盖一软又跪下去了。

    苏培盛摇摇头:“唉,我也不能太宽纵了你。”

    大姑姑此时才看到后头有人抬上来的条凳和板子,她惊慌的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淡淡道:“按上去,二十板子。”

    谈琴尖叫:“姑姑!姑姑救我!”两个太监上来拉着她往条凳上一按,按住头肩和双腿,拿麻绳绑紧,谈琴还要接着叫,被人提着头发往嘴里塞了一团布。

    苏培盛轻声说:“姑娘留神别咬了舌头。”

    跟着就一下下打了起来。

    大姑姑左右看看,扑通一声跪下了,“我给苏爷爷磕头!苏爷爷饶了她吧!”

    苏培盛此时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王爷把李主子交给我,我是生怕这差事办出纰漏来啊……”他阴森的盯着条凳上的谈琴,“叫王爷知道有人就这么冲到李主子跟前去了,姑姑,你替我去给王爷解释?”

    实实在在的二十板打下去,谈琴几乎去了半条命。

    大姑姑叫人把她抬进屋去,另一个名叫如岚的悄悄过来,看大姑姑正抱着谈琴哭,她咬着唇说:“姑姑,这下可怎么办?”

    她看谈琴惨白的脸,六神无主的说:“……没想到李主子这么狠。”

    大姑姑一抹泪,道:“……晚上我去请罪。想办法叫四爷来看一眼,你到时……”

    如岚拼命点头。可是晚上,大姑姑出去后,她看着榻上的谈琴,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了。

    九洲清晏里,四爷和李薇正在用晚膳。

    “今天有什么事没?”他问,问完就看她笑得古怪,好奇道:“有事?”

    李薇想起那个唱歌的女子,知道是冲着他来的。估计是想她怀着身孕,所以想替她分忧?她再看四爷,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又成了王爷,更是个香饽饽了。

    可她却不想说,只是故作高深道:“没事,就是有人太受欢迎了。”

    这话太明显了,可四爷怎么都想不到有什么人会在园子里冒出来。格格们都在府里呢。

    趁她去更衣的功夫,他把苏培盛叫过来:“今天有什么事?”

    苏培盛赶紧跪下了,把前后一说,磕头道:“都是奴才的疏忽。”

    四爷嗯了声,淡淡道:“再有下次,你自己去领板子。”

    苏培盛背上的汗都冒出来了,磕头应了声是,见四爷没其他吩咐了,才敢慢慢退出去。

    他刚到外头,就听到远处守门那里好像有动静,过去一看正是牡丹台的大姑姑。苏培盛黑了脸,过去问:“大姑姑,您这是干什么?主子没叫,您还能自己个找来?”

    谈琴真是被打狠了,又没有给药,大姑姑怕她就这么没了,见着苏培盛就给他跪下道:“都是那丫头昏了头,我替她给您磕头了。求您叫我见一眼主子,好歹给那丫头请个大夫!她不是没来历的人!”

    就是因为她有来历才不好办。四爷不收,又不能送回家,只能这么养在园子里。偏偏都是青春年华,熬不住真是太正常了。

    苏培盛叫人去喊马房的蒙古大夫去牡丹台看谈琴,不等大姑姑再道谢,他弯下腰亲自把大姑姑扶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姑姑,那谈琴是有身份的。您呢?”

    说完,不顾大姑姑陡然灰白的脸色,叫人把她扶走了。

    第二天,四爷临走前特意交待她:“园子里的人不全是咱们府里的,你平时都只叫自己人侍候,遇上生人别搭理他们就是了。”

    李薇知道他这肯定是知道那谈琴的事了,酸道:“那谈琴找上来也只是想侍候你罢了。”

    四爷笑道:“她想侍候,我就要叫她侍候不成?什么来路的人都能侍候我?”说罢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我只担心你不留心叫人害了,你倒来酸这个。”

    “害我?”李薇想笑。

    四爷深知她不相信有人会暗藏杀机的接近她,但这世上什么事都难说。他不能去赌那个万一。

    握握她的手,道:“好好在园子里待着,想玩什么叫他们侍候你。晚上我就回来了。”

    “嗯。”她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几步,看着他大步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就开始放炮太丧心病狂了,就买了两挂不够放了!大家晚安,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全家幸福,学业顺利,钱越赚越多,人越来越美~明天见~l3l4

第288章 辛者库贱妇之子

    养胎的日子是悠闲又无趣的。*******$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四爷本想让李家的人来陪陪她,说见见娘家人心情会好点儿。可觉尔察氏不在家,李薇要见只能见见弟媳和侄子侄女,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说:“不见了……”

    不是哪个娘家人都是娘家人的。

    话是绕了点,但意思是真心的。她本来就是带着记忆到的李家,对李家感情好是一回事,可弟弟的媳妇和侄子侄女就差了那么几分了。如果说侄子侄女们还能想着是弟弟的血脉,爱屋及乌,跟弟媳有什么好聊的呢?

    两边都是陌生人。她们诚惶诚恐,她也觉得不是滋味。

    四爷看她还是情绪低落,就叫府戏多排了几出戏给她看。她就天天沉浸在八点档狗血剧里打发时间,多数都是薄情郎和棒打鸳鸯。

    等他晚上回来,听素素给他说戏。她叽叽呱呱的说,他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洗漱、更衣等等。

    隔着一道屏风,她在这边听着里面马桶里的水声,说:“……那宋郎真是太蠢了,他娘那么讨厌他媳妇,结果他除了回屋抱着媳妇哭就什么都不敢做。其实只要他强硬起来,他娘肯定不敢再折腾他媳妇了。”

    四爷听得直发笑,出来跟她说:“这个宋郎是孝顺。”

    “他那叫愚孝。”她跟着他出来,像个小尾巴似的:“就像故事里说的,父亲要吃自己的儿子,他就把儿子煮给父亲吃。”

    四爷听了先想了想,说:“你说的这是易牙烹子?吃他儿子的是齐桓公。不是易牙的父亲。”

    李薇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了,坚持道:“反正太蠢。”

    四爷顺着她说:“是很蠢。”拉着她的手,“过来坐下,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倚在他怀里,说她今天听了戏,樱桃草莓和酸奶很搭,西瓜汁只喝了一杯,酸梅汤温热的也很好喝,酸酸的很生津。

    说得四爷也想喝了,道:“这么好?叫他们送两碗上来。”

    正是三伏天,就算是晚上也热得像蒸笼。一碗温热的酸梅汤下肚,激出一身痛汗来反倒爽快多了。

    四爷穿着大褂躺在竹榻上,手里拿着把蒲扇扇着,看她怎么躺都不舒服,伸手搂过来:“靠着我。”

    她不敢靠:“那多热啊。我现在都是烫的。”他特别怕热。

    “不热,过来。”他把她按到怀里,蒲扇举高,缓缓扇风,让她也能被扇到。“爷身上是凉的,对吧?”

    他怕热,身上却常年是凉的,大夏天手都是凉的。李薇最喜欢大夏天的时候靠着他了,以前都是悄悄靠一会儿,他听她这么说以后,就总爱在大热天的时候搂着她。

    “你会热啊……”她有些犹豫,躺也不敢躺实了。

    他按着她的腰,叫她别在腰上使劲,说:“不热,热一会儿就不热了。”

    因为跟她在一起,现在连冰山都不敢用,两人靠在一起没多久他就满头满脸的汗,全是黄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

    李薇赶紧起来,拿毛巾和凉茶给他,说:“这么能出汗可不行,叫白大夫来看看吧。”

    白大夫过来一号脉,说四爷这是气虚,正气不固。大笔一挥又开了两张方子。

    等药汤端上来,四爷边喝边笑:“回来看你一次就要喝点东西。”上次也是她说他这里哪里不好,叫白大夫过来开药,盯着他喝了有三个月吧,这又来了。

    她轻轻瞪了他一眼,铁面无私的盯着他喝完药,把漱口水捧给他,说:“你现在天天在外面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说起这个,她问起了给太子准备的郑家庄。

    太子被废后,仍然住在毓庆宫里。等郑家庄盖好后再迁过去。

    “差不多了,外面的房子都盖好了,里面还有些小地方需要修整修整。”他道。

    就算身在圆明园中,她也听说了外面轰轰烈烈的选太子。大概国有明君都会有异相出来,最近就有个道士一见八爷就惊呼,说他有太子之相(?)。

    四爷听她这么说,笑了:“你都听到了?”

    李薇呵呵笑,这话是外头小太监说的,然后玉瓶她们听说了当笑话说给她玩。都知道她在园子里养胎养得无聊了,就拿这些市井故事来逗她开心。

    不过这个可不能跟四爷提,不然玉瓶和几个说闲话的小太监就要挨板子了。

    四爷倒没追问她从哪儿听来的,说:“不过是沽名吊誉之徒罢了。这种事最近多得很,各地都说有异相,吉物送上来。我是一个也没见过。”

    不但如此,戴铎最近也抽起了疯,言之凿凿的说他早近在山野之中游历,见过一个道士名为贾士芳,有异人之相。

    可见戴铎此人虽然在书房之中常有惊人之语,但到外头却容易被乱花迷眼,把他那份难得的清醒和精明都丢了。

    这样也好,要真是个事事精明的人,他反倒不敢用了。如此不过是个纸上谈兵之辈。

    “那相师说的是老八有‘贵人’之相。他本是皇阿哥,这个贵人也算说得过去。结果就叫人传得沸沸扬扬。”四爷说起这个来不由得想发笑,谁知道是哪个兄弟看老八不顺眼给他设的绊子?

    说了半天原来是以讹传讹。

    其实李薇也没当真,不过她还以为古代人都会信这个,没想到四爷还挺清醒。

    一夜过去,早上天刚蒙蒙亮时,四爷就悄悄起身了。趿拉着鞋走到外头来更衣,苏培盛带着人轻手轻脚的,一个小太监放铜盆时声音略大了点,被他苏爷爷回来杀鸡抹脖子般瞪了一眼,吓得险些没跪下。

    他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去城外郑家庄督工,虽然是个盖房子的差事,叫他一个亲王来做这个实在有些丢份。但此时京里乱七八糟,群魔乱舞。所以四爷是宁可去盖房子也不想扯进来的。

    他就不信了,皇上真的会因为谁的呼声最高就选谁当太子?

    虽然他也能明白这些兄弟们在想什么。太子当年襁褓中被立,靠的是他的嫡出身份。拼身份是没人能拼得过他的,那就拼贤名。谁最贤,谁就能当太子。

    四爷心里也有几分焦虑,看老八上蹿下跳的,他怕自己会不会就在这里落后他一步,就永远撵不上了。

    每当他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回来看看素素和孩子们。素素这里的生活就是一成不变的,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她一直按自己的步调生活。每次看到她,他的步调也被她给带得缓慢了。心里也就静了。

    洗漱后稍稍用过一点早膳,他叮嘱苏培盛:“府戏唱得好。赏他们。”

    苏培盛恭敬道:“是。”

    “她要是嫌这戏看得无聊了,就叫说书来的给她讲书。”

    “是。”

    四爷最后说了句:“好好看着你李主子。”盯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浑身一激,马上说:“奴才再不敢有一丝疏忽。”

    牡丹台的大姑姑第二天就给送回家了,这么草草离开,主子一点赏赐都没给她,外面人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至于那个谈琴,蒙古大夫几碗药下去,人是无碍了,就是药力太大有些伤身。

    苏培盛索性把那几个侍候过皇上的丫头全都挪出了牡丹台。以前还想给她们留几分面子,容她们继续住在那里,结果倒把她们的心都养大了。

    如今不过是无宠无品的丫头,侍候过皇上是金贵了,拨人去侍候着,还有什么可求的?

    这事不算完。

    苏培盛心里有数着呢。王爷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李主子现在有身子是贵重,可她也不年轻了,王爷还能再宠她几年呢?

    他回头看向重重纱帘后的内室,蟠龙雕花的床上高卧的那位还睡得香着呢。

    苏培盛暗自发笑,他这时捧着这位主子,不过是因为王爷如今撩不开她。等王爷变了心,看她还有几天好日子过。只怕那时,就该她来捧他苏爷爷了。

    李薇醒来时,四爷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怀孕后她早上就睡得沉了,八点多才起得来。慢腾腾的洗漱穿衣吃早膳,又花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出去散步,散完回来用午膳,午膳完了午睡,午睡起来听戏。听完,四爷就差不多该回来了。

    戏子们刚下去,李薇还哼着过门,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对玉瓶道:“爷快该回来了吧?去问问膳房,今天有什么好东西?”

    刚才她看戏看入迷的时候,玉瓶就叫人问过了,此时把菜名一报,李薇挑了其中几样说:“就这几个吧,其他让他们看着上。”

    她去换衣服重新梳头,梳妆台上摆着一篮新剪下来的鲜花,有几朵一枝上开了三朵的粉蔷薇,攒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花球。

    她拿起闻了闻,笑道:“正合了我的名字。”

    玉瓶就接过来给她簪在发髻上。

    另有几个小的看着也好看,她怕这花剪下来就活不久了,叫人用杯子盛上清水,把花养在里头。

    “至少多开几天也是好的。”她道,亲手拿着放到炕桌上。小小的白瓷茶杯里斜倚着一枝嫩粉的蔷薇花,三朵花都开得正好。

    玉瓶剪了花篮里两只花的叶子放进去,鲜花绿叶更衬了。

    她就看着这花,想等四爷回来给他看。可是从六点一直等到八点,天都暗了还不见他回来。

    “怎么回事?叫人去问问?”她道。

    玉瓶去找苏培盛,“苏爷爷,这个点王爷还没回来,您看是不是去问问?”

    苏培盛也是一脸着急的样子,听她来问就说:“是啊,我也担心着呢。只是刚才叫人去问过了,说是王爷还在畅春园呢。”

    还在畅春园?

    玉瓶匆匆回来告诉她,道:“王爷现在还在皇上那里,要不主子就先用膳吧?”

    四爷到现在还在畅春园,李薇这膳用得也不香,忍不住想畅春园是不是又出事了?皇上这几年几乎年年都有事,而且每次都是坏事。有太子和直郡王的例子在,她不免担心这次是不是四爷踩地雷了。

    虽然明知四爷最后当皇帝了,可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是没人知道的。

    他到底是一路顺风,还是一路逆风,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取了真经,这都说不好。

    吃到最后菜都凉了,她的米饭才下去半碗。

    “收了吧。”她道。

    反正也没胃口。

    玉瓶只好叫人先撤膳,灶上留着人和火,等主子什么时候想吃再现做。

    回来就看到李薇在屋里转圈。

    她上前扶着她道:“主子是嫌坐累了?”

    李薇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腰,随便应了声:“嗯。”她一直不停的看着门外,从正屋的三扇门到九洲清晏的大门是一条大道,道旁点着两溜灯。把这条路照得清清楚楚的,只要有人回来,从屋里就一定能看到。

    最后,她干脆站在门口看着大门那里。

    玉瓶陪着她站了一会儿,怕她累就说:“主子,要不要搬个椅子?”

    “不用。”她坐不住。

    从八点站到九点,玉瓶不肯再叫她站了。连苏培盛都过来劝她先回屋躺着去,她再不肯依,这些人直接跪了一地来求,求得她只好回屋去了。

    玉瓶赶紧叫人过来给她捏脚,怕她站这一会儿再把腿站肿了,一边轻声安慰她:“主子别急,四爷一定没事的。苏培盛说叫人去畅春园那里接王爷,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叫太监捏着脚,不知不觉间她就睡着了。

    可睡得并不安稳,好像是刚听到外头的动静,她就猛得睁开眼坐起来,问:“是不是爷回来了?”

    玉瓶不在床前,玉盏看她就要翻身下床,赶紧按住她:“主子别急……”

    话音未落,四爷掀帘子进来了,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

    他刚刚进来,这时已经快到子时了,以为素素一定睡着了,就想在外面换了衣服再进来。结果就听到她在屋里的声音。

    他过来扶她躺下,弯下腰说:“我回来了,等我换了衣服过来陪你。”

    等他去换衣服了,李薇这时才看到时间,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里屋这里因为她睡了,所以只留了一盏小灯。

    “点灯。”她道。

    玉瓶领人进来把灯都点了,屋里就亮堂多了。

    李薇偏身下床,玉瓶过来给她穿鞋披衣,道:“主子起来干什么?”

    四爷换好衣服出来,听到就说:“你接着睡吧。”

    李薇问他:“你吃晚膳了吗?”

    “……没呢。一会儿用碗粥就行了。”四爷笑道,暗叹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他早忘了吃饭了。这会儿想起来,胃饿过劲,反倒不饿了。

    “我也没吃,咱俩一块吃点。”她道。

    两位主子都要用膳,那就不能是一碗粥就打发的了的。

    不多时,膳桌上就摆上了各种小菜和面点。李薇就着肉松喝大米粥,掰开馒头沾臭豆腐卤吃,把四爷的馋虫也勾起来了,学着她的吃法两碗粥两个馒头下肚,肚子里才舒服多了。

    重新洗漱上床,已经一点多了。

    李薇毫无睡意,四爷虽然闭目养神,心里也是一堆事睡不着。

    两人躺在一会儿,她就翻身往他那边靠。他伸臂搂住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她轻声问。

    畅春园里一定有事发生,他能平安回来,看神色也没问题,那就不是他出事了。李薇问这句更多的还是想让他把心事说出来能轻松点。

    四爷半天没吭,在她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淡淡道:“皇阿玛……说八弟是‘辛者库贱妇之子’……”

    胤祀当时就跪下了,不,应该说他是瘫下来的了。

    今天在畅春园,几位大人又说起立太子的事。皇上问李光地,李光地说此应由圣上乾纲独断。后来越吵越厉害,很多人都认为应该顺应民意,立贤不立长。直郡王不合适,八爷最好云云。

    皇上冷冷的说:“老三是郡王,老四是亲王,都比不过老八一个贝勒?”

    跟着他就说:“胤祀,辛者库贱妇之子。柔奸成性,固结党羽,妄蓄大志。今,废其多罗贝勒。”

    胤祀哀哭道:“皇阿玛!儿子绝无此意!”然后求兄弟们替他说话。

    四爷当然也跪下来了,但只有十四跳出去喊了句:“皇阿玛!儿臣敢保!八哥绝无此意!!”

    ……

    想起当时,四爷用力闭了闭眼。

    十三暂时出不来,他还想拉十四一把。结果今天他就来了这一出。

    不成器的东西!

    李薇此时睡意已经上来了,嗯了一声。

    四爷看她眼皮开始打架,让她躺好,替她掖了掖被角,说:“睡吧。”

    李薇回神,挣扎着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道:“八爷一定很伤心吧……”

    伤心?不。四爷看得很清楚,当时老八不是伤心。而是惊怒。

    难不成……今天这场风波不是他主导的?

    也对,他蓄力以久,怎么会不准备万全就陡然发力?

    闹成这样,皇上一句话废了他的贝勒。叫他做了无用功,他自然要惊怒的。

    是谁呢?

    直郡王府里,胤褆默默斟了两杯酒,一杯敬了下窗外的月色,然后洒到地上,一杯自饮了。

    “婉华,”他含笑道,“今天陪我醉一场吧。”

    另一边的空座位上仿佛坐着一个端庄温雅的女子正冲他微笑点头。l3l4

第289章 知己

    “这么多帖子啊……”李薇乍舌道。

    摆在她面前的是两藤箱的帖子,门房接下来时已经事先整理过一次了,但看着还是乱糟糟的两箱。这些帖子有点像她小学时去精品店挑过年的明信片,卡片的尺寸都不一样,但个个都很精致。

    摊开看里面写的内容,有没见过面却很自来熟的,有很像批量印刷写的话很公式化的,也有开篇先把自己家的祖宗历数一遍,来昭示下他也是系出名门,这份帖子应该被她郑重对待的。等等。

    那天晚上四爷说的八爷的事,对她来说也就是七点的新闻联播国内大事,还是八卦版的。以为听过就算,是个热闹罢了。结果不出几天,四爷这里就受到八爷被贬的余波影响了。

    稍稍想一下也能理解,八爷倒了,被皇上指着鼻子骂辛者库贱妇之子,基本上是断了他风风光光当太子的可能了。剩下的除了他把皇上带前面的哥哥们全干掉,自己封自己外是不可能了。

    当太子或皇帝,首要就是有个好名声。最好能像圣人一样洁白无暇。

    废太子就是败在名声上了。现在天下人都在骂他,荒淫啦,不尊师重道啦,淫遍后宫内外加前朝啦,跋扈啦,欺压小官小民和良善啦。

    别的很确切的证据是真没有一个……

    但他确实被废得大快人心了。不得不说三人成虎很有道理,杀人于无形。

    朝中上下还是希望能有一个身份、家世、出身、人品皆无可挑剔的太子当储君。八爷不行,剩下的就屈指可数了。

    三爷、四爷,还有五爷都被扫进这个可能性中。后面九爷,十爷,十四爷虽然是陪跑的,但也有提名他们的。

    不过四爷避之唯恐不及,听他说三爷也躲到他的颐雅园里不出来了,专心‘读书’,四爷打的旗号是要‘种地’。

    ……

    这群皇阿哥一个比一个囧。

    反正都是出世的,都是脱俗的。当太子这么世俗功利的事不要找他们就对了。

    因为这样,这些人找不到正主来试探兼表忠心,只好冲着他们这些人来了。

    李薇拿这种帖子当乐子看,虽然不必她一一来回复,但至少要都过一遍眼,做到心中有数。当然,她可做不到每个看过的都有印象。都能笑一场倒是差不多。

    她看到这个打头就开始跟佟家扯关系,从佟图赖那一辈起,然后延伸到孝懿皇后,再说某年月日,他们家老夫人曾经有幸进宫给孝懿皇后请安,因诸多原因未能成行,虽然现在他们家老夫人已经驾鹤西归,孝懿皇后也没了,但是他们跟佟家是有关系的。

    于是跟四爷也能扯上关系吧大概……

    通篇都在设想如果当年老夫人进宫见了孝懿皇后,也会有机会见一下年幼的四爷,那他们两家现在的关系会如何如何好,他们跟四爷会如何如何的亲密。

    李薇都怀疑他写这种信,真的能打动四爷吗?他真的不是在写戏本子?通篇假设,有句干货没有?

    玉瓶见她看了有半个多时辰了,过来给她换了杯茶,说:“主子,您看了这么长时间,要不要歇一歇?起来散一散?”

    外面太热跟下火一样,她就扶着玉瓶的手在屋子里转起了圈。

    玉瓶道:“主子,那些帖子你看着不烦啊?”连戏都不听了。

    “不烦啊,简直是人间百态。”李薇道。

    这时苏培盛匆匆进来,对李薇行了个礼,道:“给李主子请安,福晋这会儿要回府,李主子要是有事想回府办,不如就便叫人跟车回去一趟?”

    李薇被他一问,一时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转头问玉瓶:“最近有要回府办的事吗?”

    玉瓶忙道:“前几天您赏给我们的衣料子,玉水她们的份还在我那里放着呢。”

    “那你赶快去拿,顺便给带回去吧。”她说。

    玉瓶带着小丫头去抱来几匹布交给程先,叫他跟车回府。

    苏培盛一直在一旁等着,一点都没有不耐烦。李薇叫人拿荷包赏他,笑道:“劳公公你特意想着,实在不好意思。”

    苏培盛笑道:“哪儿的话?奴才就是侍候王爷和您的,这都是奴才份内的。”

    等他走了,李薇忍不住对玉瓶说:“苏培盛这人还不错。”

    玉瓶道:“他这人就是个滑头,哪边有好处就往哪边靠。”

    “总之,这份情要领。”李薇说,正因为有苏培盛明里暗里的照顾,她才能在九洲清晏里住得这么舒服。

    她是托了四爷的话才搬进来住的,要是她的人跟四爷的人发生冲突,叫四爷听到风声或流言,说不定两人之间就会因为这些小节而起龌龊。

    玉瓶和赵全保在别的地方都能横着走,在九洲清晏里还是算了吧。外面是别人让着他们,这里是他们要低头管人家叫哥哥。

    她就不信玉瓶和赵全保没有跟九洲清晏的人发生一点点摩擦。

    所以不管苏培盛这人怎么样,他这会儿确实是给她行方便了。越是在古代活得久,有些事越能有更深刻的体会。红楼里迎春被奶娘一家欺压,虽然有她本性懦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在上头没有能帮她的人。

    贾母早就不管事了,往下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哪个都不管她。探春有个得宠的姨娘,虽然人品不好,可贾政喜欢不说,她还有个兄弟。赵姨娘又是个泼皮性子,探春小时候要真有个奶娘敢拿探春的东西回自己家,赵姨娘能追到她家再给要回来。

    所以迎春有小姐的命,却没当小姐的运气。

    苏培盛就是她得罪不起的人。正如玉瓶所说他是个小人,所以才更不能得罪。跟他比,她是瓷,他是石。拿瓷器去硬碰石头,虽然瓷破了主人可能会把石头踢开,但石头还是石头,她这个瓷可就要碎成蛋了。

    她看得出来玉瓶有些看不起苏培盛,趁机告诫她:“你主子我现在还要看人家的脸色呢,你有什么好傲气的?赶紧把脸上的颜色给收了,下回见着苏公公要客气点。”

    玉瓶赶紧应了。完了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想想她是自从李主子从桃花坞直接搬到九洲清晏后,好像整个人都飘飘然了。到这里后苏培盛也过来奉迎巴结,她才越来越看不起他的。

    “是奴婢眼皮子浅了,日后再也不敢了。”玉瓶跪下道,李薇扶她起来看她连眼圈都红了。

    “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啊。”李薇哄她,说完叹道:“其实……站得越高,心越小是真的……”

    至少她在得到四爷现在的独宠之后,已经不能想像没了这份独宠后的日子该是怎么过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能理解福晋了。

    她一定恨死她了吧……

    比起她来,福晋是理所当然应该享受这份特殊的人,这份不甘积攒了十几年不知道会变得多可怕。

    福晋回府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似乎是她这边各种帖子越来越多后,福晋就常常回府了。李薇没有去打听她回去干什么,就知道她常回府。

    与福晋一样的是,弘晖也开始常常出去。他和弘昐也接到了很多的帖子,都是邀请他们出去吃饭的,听戏,跑马,打猎等。男孩子该有的交际都有了。

    弘昐来问过她,她只问他:“看你阿玛怎么做的,你跟他学就是了。”

    于是弘昐就把帖子都回了,他倒没说去种地,而是说要跟先生用功。那些人找不着他,就开始冲他的哈哈珠子们使劲。弘昐就把傅驰几个都放了大假,让他们痛快的去玩。有人来请,想去就去。自己的银子不够了,他这个当主子的支援。

    弘昀看弘昐这样做,也对他的哈哈珠子做了同样的嘱咐,还交待他的贴身太监每月给他们发银子。

    等晚上,四爷名为‘种地’,实则跟傅敏、顾俨等人聊了一天后回来,李薇就把她挑出来的几封好玩的帖子拿给他看。

    四爷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笑道:“倒是给你找了个消遣。”

    她就指着那个非要跟四爷扯上关系的帖子说:“这个怎么会送到我这里来?”这个明显是写给四爷的。给她的都是从首饰、名花、名衣料,还有秀女谈起。

    今年偏偏是选秀年。

    似乎都认为四爷今年肯定会有人进府,纷纷都来试探她的口风。

    李薇最想给他们跪的就是这个!

    为什么给四爷推荐女人都冲着她来了!不止一封帖子说想带着自家女孩来拜访她,说他们家的女孩乖巧温驯,貌比西子,能书善画,琴棋歌舞样样精通,等等。

    四爷道:“哦,这个是不重要的就分到你那里去了。”

    他翻到下一个,就是那个用了两页纸来夸他们家女孩怎么怎么好的,发似乌云,齿如编贝,指若春葱,明眸秋水神马神马的。

    李薇运气,四爷一翻开就笑了,抬眼看她,顺手把这个扔到一边,笑道:“又醋上了。”

    可她想起他以后要当皇帝,那女人肯定多得能堆成山。

    悔叫夫婿觅封侯。

    可他当皇帝是注定的,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只是她之前没想过对他的感情能到如今的地步。

    四爷本来只是调笑两句,素素爱吃醋,爱酸两句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她把那帖子给他看就是在吃醋。结果没想到她的神色却越来越认真。

    “想什么呢?”他柔声道,握住她的手。

    李薇回神,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没事。”她敷衍道,把那些帖子收起来给玉瓶去放好。“爷,用晚膳吗?”

    “叫他们上吧。”他道。

    他知道素素每到选秀年就要紧张几天,过了这一阵就会好了。她担心什么他都知道,这种事叫他一再保证也不可能。

    只是,素素在他心里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他们之间有着额尔赫、弘昐这几个好孩子,有着十几年的日夜相伴,朝夕相对。他现在想休息就会直接到她这里来,跟她从一个盘子里吃饭,从一个壶里喝水,晚上还会睡在一个帐子里。

    这份情谊与默契深植在他的身上,一两个空有美貌和家世的秀女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在外面他能屈能伸,回到自己家里难道还要顾忌再三吗?

    膳桌摆上来,他舀起一勺鱼丸放到她的小碗里,“吃吧。这种做法倒是挺清爽的。”

    跟加了很多淀粉的超市鱼丸不同,这种纯用刀剁出来的鱼泥团成的丸子又嫩又滑,鱼鲜味还很浓,口感还很q弹。

    这锅鱼丸汤很意外的得了四爷的喜欢,她是不想挑刺又想吃鱼才叫膳房做鱼丸汤的。

    结果这锅汤她和四爷居然喝完了,米饭倒是没吃多少。

    四爷看她剩下的半碗米,皱眉道:“你每次怀上孩子就会胃口不好。”

    “晚上吃少点对身体好。”其实她是有意在控制食量。

    四爷好像立刻发现了,看着她说:“……你又在减肥?”

    看她卡了壳,他马上明白了。放下筷子叫来苏培盛:“去给膳房说,再做几道你李主子喜欢的菜上来。”

    对她道:“一会儿菜上来,我陪你一起吃。”

    爷,您瘦得腰上都没肉,跟我没有可比性啊。

    李薇都急了,等过了一会儿菜上来,刘太监见苏培盛临时过来要添菜,没敢做太多,除了几样小炒菜,大菜只有一个冬瓜盅。

    里面加了切成丁的猪瘦肉、鸭肉、鸡肉、火腿,还有莲藕、虾仁、干贝、干香菇等添加鲜味的。

    闻到香味,李薇的馋虫就被勾上来了。

    四爷也是眼前一亮,这道菜味道又清淡,里面又有各种肉丁。不等吃,他就对苏培盛道:“赏刘宝泉,这菜侍候得不错。”

    看李薇也不再排斥吃饭了,笑道:“这样就好。想吃就吃,爷又不嫌你胖。”说着亲自给她盛了一碗。

    吃的时候开心,吃完就该伤心了。

    洗漱过在屏风后换睡衣时,李薇捏着腰上的肉都要后悔死了。

    四爷正在读‘睡前书’,捧着一卷坐在灯下,抬头看到她过来时的表情就懂了,也不说破。

    “过来。”他道。

    她过去坐到他身边,他把手上的书摊给她看,指着一段道:“读读看。”

    她凑过去,接过书读起他手指的那句:“……盖饱中饥,饥中饱,饱则伤肺,饥则伤气……”

    她翻过封面,是《饮膳正要》。

    四爷扶着她的肩说:“人该吃就要吃,不能过饱但也不能过饥。你要是有节制的只吃七、八分饱那是养生,若是一味的饿肚子,那是伤身。”

    他太一本正经了,李薇顿时就觉得她任性的无以复加,太无理取闹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一时冲动就不管不顾的节食。不但不考虑自己的身体健康,还不顾忌肚子里的孩子。

    玉瓶等人都不敢使劲劝她,搞得她就一意孤行了。

    她默默的牵着四爷的手。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拐着弯拿一本书来劝她,怕伤了她的颜面。

    “我再也不会了。”她低头说。

    四爷把她手里的书收起来,揉着她的肩说:“你就是这个脾气,听风就是雨。爷告诉你是不想你自误,你要是再钻起牛角尖来,这是要爷再去找一卷经书来吗?”

    李薇噗哧一下就被他逗笑了,手指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四爷也笑了,外面的事叫人无从下手,他跟顾俨等人说了几天了,最后也只能等着看皇上的反应。直郡王和八爷都是冲得太快、太急。他们辛辛苦苦半辈子打下的基业,却在皇上面前不堪一击。

    戴铎沉默半晌,道:“依学生看,王爷现在一动不如一静,争不如不争。皇上是天下共主,前有废太子,再有直郡王,都是皇上的手下败将。王爷现在立足未稳,还是先稳当点的好。”

    傅敏笑道:“你倒把八爷给忘到脑后了?”

    戴铎稍显轻蔑的笑了声,道:“八爷扯着虎皮做大旗,只怕在皇上眼里从来就没把他算做个人物。他这么突然跳出来,剑指储位,在皇上眼里就是个不忠不孝之辈,哪会再看他一眼?”

    说起八爷,书房里总算轻松了点。

    床帐里,四爷说起戴铎,叹道:“这人别的都了了,这份眼力确实难得。”只是空有眼力,却无足以与之相配的心性和本领,最后也只是一个‘说客’而已。

    李薇听得没头没尾的,他刚才先是叹几句八爷盘算落空,只怕日后日子要不好过了。又说两句郑家庄的事(这是在说太子?),说他想起太子喜欢抽陀螺,特地留了个很大的空地,铺上青砖,拿木球木桶来回的试看这地是不是铺平了。

    然后又说直郡王,说直郡王长子弘昱该娶嫡福晋了,现在还不见直郡王上折子。不知这次选秀惠妃会不会提这个事。跟着又转口说惠妃在直郡王被圈后就告了他忤逆,虽然她这么一告,等于救了直郡王一命,省得皇上亲口说他忤逆了。

    但这样一来,惠妃就不能直接照顾直郡王一家,只能对他们视而不见。言下之意是弘昱的婚事惠妃怕是不会开口了。

    最后突然又说戴铎,说这人只会打嘴炮(她的理解)。

    反正她听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半天才接上一句:“……那要不要爷去给皇上说一声?”

    四爷不解:“说什么?”

    “……说弘昱的婚事。”她迟疑道。

    从头到尾他说的就这一件她听懂了,前头的都是什么啊。

    四爷想了想,点头说:“应该的。”

    意思是说他打算上折说弘昱的婚事了?

    她也没多问,稀里糊涂的睡了。第二天,四爷用过早膳拟了道折子,通读一遍无大碍后就揣上去畅春园了。

    畅春园里,康熙又是一夜未眠。他已经很久都睡不好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虽然很累,很疲惫,很想睡。但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

    哪怕宠爱妃嫔之后,他也无法入睡。

    太医已经对他的身体无计可施了,一早他们过来请过脉就告退了。康熙也不想听他们背医书,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梁九功悄悄进来说:“万岁爷,雍亲王求见。”

    皇上最近见过太医后心情都不太好,梁九功也是看是四爷才敢进来通报,若是一般人他就给直接回了。

    康熙闭目靠在枕上,问道:“他说是什么事没有?”

    梁九功直接把折子带进来了,走近两步轻轻放到皇上面前的炕桌上,道:“雍亲王说是……替直郡王求个恩典。”

    “嗯。”康熙嗯了声,示意梁九功接着往下说。

    梁九功:“直郡王家的大阿哥弘昱是康熙三十五年生人,今年已经满十六岁了。雍亲王想着今年刚好是选秀年……”

    “嗯。”康熙明白了,坐直身拿起折子看了看封面,道:“叫老四进来吧。”

    约一刻后,四爷冷汗淋漓的从畅春园出来。直奔步军统领衙门找隆科多。

    两人一见,隆科多哈哈笑着就迎上来:“老四,你可算知道来看看你老舅了。”拍着他的肩,凑上前小声说:“你说的那两个人我都给提上来了。”

    四爷敷衍道:“多谢舅舅,改日请舅舅喝茶。”

    隆科多眼一转就看出来他这是有事,请到屋里后,四爷脸色一变,道:“圣上口谕。”

    隆科多甩袖跪下:“臣在。”

    ……

    内务府刑堂里,已经好像被关了一辈子的阿宝终于又听到了一群人脚匆匆冲进来的声音。他们挨个打开牢门,把里面的人拽出来。

    他咧开嘴,嘿嘿沙哑的笑了。

    转眼间,他的牢房也打开了,两个人进来拖住他的腿把他拉出去。撵上囚车后,他跟很多人挤在一起,挤到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他能感到头顶上洒下来的阳光,囚车赶得很急,路上十分颠簸,却听不到什么人声。

    他们走的不是大路。

    他听到身边有人在说:

    “这是去哪儿?”

    “要放了咱们吗?”

    “左家庄……这是左家庄!!”这个人猛得扑到栏杆上,大喊:“放我下去!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闭嘴!不许说话!”一个声音突然靠近,像用刀捅西瓜,身边这个人扑的一声,浑身一僵,跟着就瘫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湿湿热热的东西沾到了他的手上和脚上,不知道是血还是尿。

    到了地方,把他们一个个拖下去。前面被拖下车的还会喊两句,但很快都消了音。

    轮到他们这辆车时,阿宝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他的手足俱断,这些人大概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阿宝想润润喉咙,要不一会儿喊不出话来就糟了。

    可他的嘴里太干了,他咬破舌尖,吞了几口自己的血。

    有人把他拖到一块湿漉漉的地上,血腥扑鼻。

    有人提起他的辫子,露出他的脖子。

    阿宝突然大声喊:“你们污蔑太子!你们说他暴虐!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找不到理由,只能……只能往他身上泼污水……你们会有报应的!老天有眼……不会放过你们这群没有人心的畜生!!!畜生!!!”

    他的声音高亢而明亮,如金玉相击,澄澈透明。

    一群负责砍人的粗使衙役都听得呆住了,他们只是奉命过来砍一堆罪大恶极的犯人,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话。

    一时竟然不敢下刀了。

    站在阿宝前面那人还往后退了两步,提着阿宝辫子的人也不知不觉的放了手。

    隆科多听到动静过来,冷笑:“倒是条汉子。”说罢抽出腰刀,上前照着阿宝的脖子就是一刀。

    阿宝的头轱辘着就掉了。

    “爷送你一程。”隆科多面无表情的说。

    然后指着阿宝的尸首说:“给他卷了,烧了之后把骨头捡出来找个地方埋了吧。”

    几个粗使衙役手软脚软的过去,个个满面冷汗。

    隆科多看他们这样反倒笑了:“放心吧,这些都是疯子,砍完烧完就没了。谁还会有心情来找你们?只要你们都把嘴闭紧了……”

    几人赶紧跪下拼命磕头:“小的们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

    毓庆宫里,胤礽读书读到一半,伸手要茶,脱口道:“阿宝,茶。”l3l4

第290章 赏荷

    四爷去给直郡王家的弘昱求指婚的事李薇不知道,虽然这是她提议的,但她也没想到四爷采纳了这个意见。******$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所以,永和宫递话说想见见福晋,等福晋回来后却叫人送了好几份礼物进九洲清晏给她,这就叫她收礼收得不太安心了。

    幸好四爷很快过来解释了下,惠妃感激四爷这时还念着跟直郡王的兄弟之情,特意给四爷府里各人都准备了礼物。她这份这么多是因为孩子们的都一并给他们的额娘了。

    这下这礼就收得比较安心了,李薇一边把礼物分成五份,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份呢。扳指、砚台一类是给弘昐等男孩的,云贵总督进贡的香料就是给她和额尔赫的了。

    “就给我和福晋了?”她的意思是,四爷的份呢?不在她这里,那就在福晋那里了。

    四爷摇头:“还有宋氏的。”

    “……什么?”李薇愣了。果然下午就听说福晋特意叫人回府把给宋氏的带回去了。

    至于大格格和三格格的,听说是福晋自己掏的腰包给补上了。

    李薇想来想去,悄悄跟四爷说:“惠妃娘娘没安好心吧……”

    大格格和三格格一直是福晋养的,这个不难打听啊。有什么必要再把宋氏给拎出来呢?这一巴掌看似扇在福晋脸上,实则是想扇四爷?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谢是谢了,好像还带气?

    李薇觉得惠妃现在的心情肯定十分复杂。说不定就是把直郡王倒下的仇记在四爷他们这群还活蹦乱跳的阿哥身上了。

    不过福晋也一点没客气,惠妃没给她脸,她就一面把礼物真给宋氏送去,大格格和三格格的东西她给。等于把这事给圆回来了一半了。

    四爷看过这几样东西,点头说:“都不错,给他们送去吧。”苏培盛和赵全保就一起去了。

    他倒没把惠妃这点小手段放在心上:“不过是想出出气罢了。听说良妃在宫里不好了,惠妃还去看望她。”

    “……”惠妃真是太复杂了。直郡王当初倒下来,八爷也没上去拉一把啊,事后蹦得也很欢啊。惠妃好像不介意?

    李薇想不透这群娘娘的脑回路,转头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兴冲冲道:“他会动了哦。”

    肚子里的小东西很听话的动了动手,四爷感叹道:“长大了啊。”等生出来他才能放心,他在他额娘的肚子里,大的小的都叫他提着心。

    孩子大了,她的行动越来越不便了,万幸的是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场大雨过后,天凉了不少。圆明园里有两个大湖,本来就比府里要凉快得多。听偶尔还要出门的四爷说,在街上骑马背上都像在烤一样,可一进园子就感觉到一凉。

    他这么怕热的人,怪不得自从得赐此园后就几乎是整年住在这里了。

    “你今天不用再出去了吗?”她看他今天中午就过来了,用过午膳还不出去就问他。

    “嗯。”皇上那边不太爱见人,他就不再天天过去求见,省得招了皇上的烦。跟戴铎他们商量过后也没什么事了,除非他的哪个兄弟再出个大招。不得不说,老八也跟在直郡王后倒下去了,京里倒没什么人吵吵着立太子了。

    就像这几场大雨打消了京里的暑气一样,好像把京里人热得快要沸腾的脑袋也给一齐降了温。

    “你想干什么?”她这么说肯定就是拉他一起做点什么了。

    “咱们去散步吧?”跟四爷一起听戏太浪费了,叫他听戏很容易越听越出戏。正好外面凉快了,她现在更应该每天多出去走走。

    想起湖上的美景,四爷不由的点点头:“好。”

    张起麟和玉盏听到就马上去准备。王爷出去游湖还要简单点,李主子现在出去可不轻松。大椅子、坐垫、茶、点心、扇子、熏蚊虫的香炉和遮阳的油纸伞都要有,样样都不能少。

    呼拉拉一大群人准备好了,连肩舆都抬上了,防着她半路走累了,坐着肩舆也可以游湖嘛。

    出了九洲清晏肩舆就用了,四爷让她坐上去道:“到了湖边你再下来。”

    李薇甚囧,被人抬着到了湖边,四爷再扶她下来,两人再慢慢绕起了湖。湖上清风拂来,带来湖中荷花的清香。各色荷花在湖中摇曳,大的像脸盆,小的双手合捧。还有,古代人总形容美女莲足,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联想,虽然在现代莲花也看过不少。

    但现在她懂了,不管是未开的荷花花苞还是一瓣荷花花瓣,都像美女的小脚一样,粉白柔嫩。

    大概她盯着荷花发呆的时候太久,等回神时四爷已经叫人去湖中摘荷花了,他在岸边指挥着要这朵要那朵,湖里的两条小船叫他指使的满湖乱转。

    摘回来的荷花堆满了两个船仓,十分可观。

    回到九洲清晏后,四爷兴致勃勃的开始找花瓶来插荷花。各种花瓶摆了一屋子,李薇也做贡献了她的几个甜白瓷花瓶,全是大肚子圆球形,最大的有西瓜那么大。

    不过四爷没看中,反倒挑了一个白瓷盘子,在里面注入浅浅的水,然后沿着荷花的花蒂剪掉茎,放在盘子里。

    “呀,好漂亮!”李薇震惊了。她甚至觉得比装在花瓶里的荷花都好看。

    四爷很自得,还说她:“你以前也给爷送过几回荷花,每回都纯粹是糟蹋东西。”说着还摇头叹气。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插荷花,很多荷花都因为‘形不美’给弃了,最后只弄好了六瓶。

    最叫她囧的是他还特意给戴铎送去了一瓶,还附上一张小签,写了上一句赞美戴铎的话,意思大概就是:先生的品德如这瓶荷花一般高洁。

    酸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四爷的感情一向如此……丰沛。不过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

    剩下几瓶他们留了两瓶,其余的都给孩子们送去了。

    晚上,两人洗漱后,四爷去屏风后换衣服,回来就见她摘了一瓣荷花,光脚在床上比划着。

    他好奇的过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拿花瓣一比,她的脚还要小一点点,叫她得意的嘿嘿嘿的给四爷显摆:“看,货真价实的莲足。”

    四爷一本正经的坐下捧着她的脚:“嗯,果然是。”

    他脱了鞋上来,她拿花瓣去比他的。发现他的脚也是白里透红,就是要有两个花瓣那么长。

    四爷哭笑不得:“胡闹。”说着把花瓣放在桌上,叫她安生躺好,他再替她盖好薄被。

    躺下后肚子就高高的隆起,她捧着肚子掐算日子,“再有三个月就该生了呢。”

    窗外一声响雷,瓢泼大雨顷刻而下。

    雨声大的连在屋里人说话都快要听不清了。

    她窝在他怀里,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小声说:“好凉快啊。”

    他道:“嗯,快睡吧。”

    “开窗睡吧?”她还是贪窗外那一点凉意。

    四爷怕开正对着床的窗户会太冷,叫人开了外屋的一扇窗。丝丝凉意透过来,她长舒一口气,慢慢睡着了。

    他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放心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l3l4

第291章 出气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屋檐下是滴滴答答的雨幕。**********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今早四爷出门时还赞了声,说现在这个天气她怀孩子不受罪。

    李薇也觉得好,就是玉瓶她们要辛苦了。

    接连的阴雨天气,洗的衣服都没办法晒,再加上夏天换衣服勤快,她们只好把洗干净的衣服烘干。说实话,这还是李薇第一次看她们怎么洗衣服,真的很费劲。

    不管是在李家时还是在这里,内裤和肚兜都是她自己洗。没办法,贴身的衣服叫丫头洗耻度太大。

    穿在外衣里面,内衣外面第二层的细棉里衣就是玉瓶她们洗了。但她没想到她们洗的时候是不敢拧的,而是平展的铺在粗布上,再覆上一层粗布来把水气吸走。重复几遍后,再用熏炉烘干。

    大个的铜香炉足有半人高,磨盘那么大。玉瓶和玉盏一起用细竹杆架着衣服,悬在香炉上方寸许处。要这么坚持到衣服烘干至少要一个时辰。

    然后一再重复这个过程。

    李薇都看愣了,她从来没认真看过她们是怎么干活的。不由得问:“这样也太麻烦了吧?没有更方便的办法吗?”

    “用汤婆子也行。”玉瓶笑道,“主子别看我们这样好像很累,比起苏公公他们可轻松多了。”

    “哦,爷不喜欢熏香的味。”李薇马上明白了。

    四爷每天换下的衣服比她只多不少,而且他还不喜欢熏香和炭气,衣服上最好只保留皂角的清香。

    这么一想,苏培盛他们的工作确实要更复杂了。

    有比较才有收获(?),李薇好奇的也想试试,结果撑着竹杆不到一刻钟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玉瓶她们就是纯粹陪她玩了,接过来笑着说:“主子没干过才会撑不下来,其实这么站着一点都不累。”

    就没有更方便的办法吗?

    玉盏道:“用汤婆子来滚也行,就是要一直弯着腰。”

    李薇就想到挂烫机这个东西。叫人取来一块平滑的木板,把衣服挂上去,再拿装了热炭的汤婆子去滚。

    玉瓶倒觉得这一招不太好用,因为要不停的动胳膊,可苏培盛却连声道好,立刻学去了。

    四爷知道了以后,也夸她这个办法好。

    “每逢阴天晒不成衣服,苏培盛他们都要忙上一阵子。这么着烘就快多了。”他道。然后四爷就想了个更出奇的招,他叫人在其他的屋子里烧上了火墙,然后把衣服挂在墙上。

    苏培盛他们就更轻松了,只要找人在那里看着就行。后来玉瓶她们也这么烘衣服。

    小苏一把的李薇十分满足,好几天心情都很好。

    阴雨天也很快过去了。宫中传来良妃不好的消息。

    宫中的妃嫔们偶尔生个病是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的,有时连就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当然也不会特意通知宫外的人。良妃这个事倒是托了八爷的缘故,才一有不好就传出消息来了。

    皇上今年一直在畅春园,宫里的消息肯定是会送到园子里去的。良妃这个不好就是真的不好了,基本就是药石无效在等死了。

    这时,如果皇上对良妃有感情,总会有一二恩旨下发。比如要太医加紧医治啊,表达一下对良妃这么多年侍候的感情啊等等。

    哪怕只是个口谕也是个意思。

    但畅春园就一直毫无动静,宫里也就是惠妃肯在这时伸把手帮帮忙,余下包括承乾宫佟贵妃都只是传话叫太医‘勉力医治’。

    李薇会知道是十分意外的,因为八福晋亲自跑到园子里来的。听苏培盛说:“郭络罗氏直接堵着园子的门,也不好叫她的车在那里停着,这才请进来的。”

    八福晋现在已经不能称八福晋了,八爷成了光头阿哥,她也只是个郭络罗氏。

    皇上前脚抹了八爷的贝勒,她后脚就上折子请辞尊位。虽然够气魄了,但折子根本到不了皇上跟前,内务府就给她办了。

    听四爷回来说,郭络罗氏的折子里十分不客气。

    “难不成皇上还不能去了老八的贝勒了?不知所谓!”四爷愤怒的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前头皇上废太子,圈直郡王时怎么不见他们家里的人出来喊说皇上不慈?就把老八的贝勒给卸了而已,还没圈他呢,老八媳妇这就跳出来了?

    “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懂规矩的!安亲王府也不知道怎么教养的!”

    四爷发了好大的火,足足从八爷到八福晋到安亲王府骂了个遍。

    李薇倒是觉得郭络罗氏如今是破罐破摔了,所以她就敢上折子说皇上不慈,也敢堵着圆明园的门。她那折子没人敢往上递,她不要命别人要好吧?所以她堵门,四爷也只能让她进来。

    然后就给送到福晋那里去了。

    然后郭络罗氏非要来九洲清晏见她。

    然后,李薇只好坐上肩舆去给她见。让她跑九洲清晏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四爷从听说她堵门起脸色就黑得像锅底,坐在屋里让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福晋那里的人过来哆哆嗦嗦的说‘郭络罗氏想来给李主子请安问好……’。

    四爷直接道:“叫她不用费心了!”

    那个丫头都快哭了,跪着也不敢走,强撑着继续说:“……郭络罗氏说一定要见到李主子,说来一趟不拜见不合适……”

    她耍赖,他们能怎么办?

    四爷要真能把她直接轰走,也不会叫她进园子了。

    看四爷气得都要怒发冲冠了,李薇拍拍他的手,道:“那我就去见见她吧,至少看看她的来意。”

    四爷叫她这么一拍,火气下去了点,转头道:“苏培盛!跟着你李主子过去!”

    苏培盛赶紧麻利的跪下:“喳。”

    备好肩舆,她坐上去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宇素心堂。

    宇素心堂的正屋里,郭络罗氏远远的听到人声,看到一大队人过来,中间高坐在肩舆上的是个身着常服,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

    郭络罗氏心气不平,但也只是冷笑两声,剩下的话都叫她憋回肚子里了。

    等那李氏被人簇拥着进来,郭络罗氏起身相迎,避到一旁。等她落座,郭络罗氏端正跪下行了个大礼,额头几乎是贴着地面,道:“郭络罗氏请侧妃安。”

    元英坐在上头一句话都没说。刚才郭络罗氏进来时,她并没叫她把这礼行下去就给扶起来了。

    没想到李氏竟然就这么稳稳坐着叫她行了全礼。

    李薇都觉得自己听到下面郭络罗氏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不过想想刚才四爷被她气得没办法的样子,她就觉得小出一口气是很正常的。

    郭络罗氏现在不就是耍赖皮嘛。她的来意,四爷和她早就猜到了。良妃重病,八爷自然是想去看望良妃的。但他现在想进宫可太难了。就是想去畅春园找皇上求句话,他都进不去畅春园的大门。

    至于宫里,良妃自己不传召,八爷府就是再想往里递牌子也递不进去的。理由都是现成的:良妃病重,怎么能见外人呢?那不是打扰娘娘养病吗?

    她来之前,四爷就说了:“这事老八不去求老九,跑来找我干什么?不过是宜妃也不想趟这个浑水罢了。”

    世上总是锦上添花的多。八爷这一倒,良妃这边就成了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惠妃叫四爷说那是‘一丘之貉’,乌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对方黑。她肯去帮良妃,未必别人也肯。

    何况,八爷给惠妃递牌子求进宫也是可以的。

    只是八爷不想再麻烦惠妃,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四爷出来背这个黑锅吧。

    在八爷府里时,郭络罗氏说:“我去找四哥,我就不信我跪在他面前,他能不应我!”

    八爷这段日子瘦了很多,整个人倒与当日的直郡王仿佛了。他笑道:“四哥最近常常做好人,对兄弟们都有情有义。我想他也不会避而不见。”只是这好人做得太多了,皇阿玛就该不放心了吧?

    我的好四哥,到时你该怎么办?

    李薇等她大礼参拜完毕,才笑道:“请起。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一向可好?”

    听四爷跟她一一说完,她就觉得玛蛋这一对夫妻太不是东西了。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四爷不应他们,那之前的有情有义就打了折扣。他对十三好,对太子好,对直郡王好,怎么对八爷不好?果然也是看人下菜?

    可四爷凭什么就要被他们利用呢?真帮了这个忙也落不到好,人家还要笑话他傻。

    反正四爷在九洲清晏里是越说越生气,气到最后手都有点抖,脸都发白了。起身在屋里疾走转圈,跟困兽似的。

    把李薇心疼坏了,所以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非要好好刺一刺郭络罗氏不可。

    郭络罗氏也不起身,惨笑道:“借侧妃的吉言,我们一定还好。”

    听她话里话外都把‘侧妃’挂在嘴边上,就知道郭络罗氏今天冲她低头肯定也内伤不轻。

    知道你不痛快,我就痛快多了。

    李薇才不介意‘侧妃’呢,你不乐意起就接着跪吧。以为真能跪得我过意不去?对不起想太多。

    “那就好。”她笑盈盈的,“我们爷前一段还说八爷该放宽心胸,皇上仁厚怜下,只要八爷日后改过,他们兄弟一定会替八爷说话的。”

    郭络罗氏恨得几乎要吐血,一个汉军旗小门户出身的女人,一朝得势竟然也敢小看胤祀?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他定了罪,欺人太甚了!

    屋里一时静了些。

    所有的太监丫头全都目光放空,苏培盛习惯性的面无表情,心里快笑翻天了。没想到李主子也挺会气人的,有他们王爷的几分真传了。

    郭络罗氏明显看着是不想跪了,大概是想冲上来打她?

    李薇还期待了下,结果她又跪好了。只是她也不装卑微,装可怜了,直接对李薇说:“今天来是想求侧妃在王爷面前替我们八爷说两句好话,我们爷自从听说娘娘在宫里不好的消息,就茶饭不思,日夜难安。想请王爷替我们八爷递个话,看能不能叫我们八爷进宫见娘娘一面……”

    李薇也很公式化的回道:“这事我都是听我们爷的。”跟着她转头看福晋,“福晋说呢?”

    反正这事四爷不想沾,她就不能给郭络罗氏赖上来的借口。

    基本上,郭络罗氏会非要见她,她才不信这里面没有福晋的手笔呢。

    因为她这么一问,连郭络罗氏也看福晋了。

    元英顿了下:“……这事还要我们爷做主。”

    李薇这才满意笑着看郭络罗氏。她和福晋都不应,郭络罗氏又见不着四爷,她就是在这里耗个十天半月的,最后丢的也只是八爷的脸。

    以郭络罗氏对八爷的心,她是肯定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求一次就够了,她不可能会天天来求。她的心气高,求一次不成都能恨死他们了。

    郭络罗氏慢慢的起身了,她的眼神扫过福晋时,那就是‘你怎么能如此冷酷如此伤我的心’,看李薇时就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果然不应她就要被她恨了。

    李薇表示无压力,心道想报仇等下辈吧,这辈子八爷都不可能翻身了哦耶。

    她果然没有再纠缠就匆匆告辞了。李薇也愉快的跟福晋道‘您歇着吧我就不打扰您了’,也跟着告退了。

    回到九洲清晏,她把她怎么气郭络罗氏给四爷学了一遍又一遍。一开始四爷听得挺痛快,击节赞赏。

    到晚上时就含笑听,一边听一边给她挟菜。

    “好,你说的对。来尝尝这个芙蓉虾球。”他笑道。

    李薇把芙蓉虾球吃完接着说,他呵呵笑着听,再道:“没错,就该这么说。尝尝这个蛋饺。”

    痛快的耍过威风后又美美的吃了一顿,今天真是幸福美满。

    等用过晚膳,四爷去写字了,她坐在他身后的榻上串珠子玩(真是百玩不厌),嘴里哼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前面的四爷听她翻来覆去老哼这两句小曲,仔细一听手上就是一滑,半晌无语。

    旁边侍候笔墨的王朝卿早听到了,一直面无表情,心想:李主子真是直白的人。看四爷写坏了,悄悄收了这一张,再铺上一张新纸,默默站着。

    李薇越哼越欢乐,啦啦啦的唱:“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闪闪红星的表白,是我们的对白(?)”词好像不对?不过穿过来这么多年能记得最主要的几句已经不错了。

    四爷这字算是再也写不下去了,收了纸笔过来看她串珠子,捧茶好奇的问:“红星是什么意思?”

    星星不是黄的吗?

    李薇一时没反应过来,跟四爷对视半天才恍然大悟,然后就犹豫该怎么解释,最后含糊道:“随便唱的。”

    四爷早猜到了,不过因为很应景也很想笑,何况素素这是替他出气。看她这么得意,他心里也是很舒服的。

    他道:“太白话了。”

    本来就是白话歌啊。难不成要换成文言?食之宜呕,索之宜返?那就完全没那个味道了嘛。

    她这么说,四爷笑得开了花(笑容好大,嘴都咧到耳朵根了),放下茶碗道:“是,说得不错。”

    事后,四爷送了一个仿制的天体仪给她。

    上面有好多小星星的标志,四爷握着她的手去摸黄铜表面的凸|点,告诉她这是什么星,在天空的什么位置,那是什么星,在哪儿哪儿。什么星是夏天能看到的,什么星是冬天才出现的。

    李薇第一次直观的认识了北斗七星,什么天枢、璇玑等。

    四爷的教学还很寓教于乐,配合着很多的神话传说和故事,还说她书房里摆的那部《西游记》里有很多神仙,比如太白金星。

    李薇永远记住了太白金星其实就是天空中的启明星。

    然后隔了几天,她才知道四爷为嘛送她一个天体仪还给她上天文课,都是因为她那天唱的‘闪闪的红星’……

    李薇内牛满面,红星其实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的象征……这个是不能说的,她还是认了四爷把她当成‘连星星颜色都分不清的’傻子吧。l3l4

第291章 兄弟相得

    八爷府里,八爷听郭络罗氏说完后,淡淡笑道:“……四哥也只能这样了,自己躲着,叫媳妇来应付你。******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他要是上门求四哥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四哥就能更轻松的打发掉他了。他也不想去听四哥说教,那些干巴巴的东西不过是场面话,他自己平常就没少说。

    看到他身上的衣服都像挂在竹杆上一样晃荡,郭络罗氏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猛地起身道:“我再去一趟。都是我不该跟她们认真,到这个地步听人家几句冷言冷语算什么?”

    “罢了。”八爷拉住她,“再去几次都一样,无非是自取其辱。”

    过了几日,九爷府里送来了消息,说宜妃可以传郭络罗氏进宫看望良妃。九爷没有亲自来,叫了他的贴身太监小狗子过来。

    小狗子清了清喉咙,学他们九爷的腔调道:“八哥,叫弟弟说八嫂去就行了。你进去也跟娘娘说不了两句话,说不定还要给娘娘招祸。咱们现在先想法子把娘娘给治好再说。”

    他学得惟妙惟肖,逗得八爷笑道:“行了,知道你们爷的意思了。你学得挺好。”说罢解了随身的玉佩赏他。

    小狗子接了玉佩,跪下磕头道:“能得八爷一笑就是奴才的造化了,回去我们爷也要赏奴才的。”

    郭络罗氏这就进了宫,十四却进了圆明园。

    然后跟四爷大吵一架,险些被四爷叫侍卫按住赏一顿板子。亏得十四腿脚快,跑了。

    李薇只知道十四爷来了,说前几天他去看娘娘了,特意替娘娘来看四爷。她还叫人从冰窖里摘了一盘荔枝送进去,不一刻就听那边屋里好像是桌子被踹翻一阵乱响,然后四爷大喊:“给爷拿下他!”

    十四兔子一样从屋里蹿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四爷撵在后头追了几步,停下后看背影那就是在深呼吸运气。

    九洲清晏里一时静得吓人,李薇在屋里都不敢动了,伸头看窗外的动静。玉瓶几人在她身边,也都乍着手面面相觑。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四爷才收气回屋子。跟着就见苏培盛被骂出来,匆忙带着人去拿粘杆去粘树上的蝉。

    四爷嫌蝉叫得太吵人。

    再一刻,王朝卿出来跪着了,一下下掌自己的嘴。

    李薇只恨自己身在九洲清晏没地方躲一躲。这时说她想出去散步可太明显了。

    她跟玉瓶几人对了下眼神,悄悄起身去里屋榻上躺下,轻声说:“我睡一会儿。”

    玉瓶点点头,跟其他人侍候她躺好。

    躺下时还毫无睡意,脑子里还在想十四爷又作死什么呢?不出一刻就能把四爷能气成这样,不是他们兄弟天生八字不合,就是十四爷本领实在是高。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四爷就在外屋坐着读书,她起身后悄悄过去,看他眉头皱成个川字。看她起来,他放下书平静道:“本想叫你出去游湖,过来看你睡得正香。”

    李薇看看外面的天色,刚要说那就改日再游湖吧。

    四爷起身道:“走吧。”

    然后,李薇坐在肩舆,在天要黑的时候跟着四爷去湖边了。

    湖上楼船已经准备好了,两层楼都点齐了灯,楼船里人影重重,往来穿梭。湖边也点了一圈灯,灯火通明之下,湖心夜游也不显得多奇怪了。李薇下肩舆时还哇了一声,眼前这一切太像电视里演的秦淮河畔了。

    除了并无歌舞应和之外。

    四爷看来心情确实不好,他以前心情不好就自己憋着生闷气。现在心情不好学会消遣了。

    李薇跟着他上船时想,他这种作派还挺像‘王爷’的。说来以前他当贝勒时是有点太寒酸了。

    他们上了二楼,坐下后楼船就离了岸。

    坐在高处仿佛眼前的湖都变小了一号。而且,她才发现当他们在二楼时,俯看一楼的歌舞时才更有味道。

    一楼船板上笙歌已起,十六个身着彩衣的舞娘甩着曼妙的长袖,宽宽的腰带勒出她们纤细的腰肢,如随风舞摆的柳条一样在那里旋转。

    她一时看入了迷,回神时看到四爷在自斟自饮,对楼下的歌舞毫无兴趣。

    她坐过去替他执壶,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不看?好看吗?”

    “好看,她们跳得真好。”这是实话,台上三分钟,台下三年功。她虽然穿越投胎成了古代女子,可没学过歌舞弹唱一类的本事。到现在最拿手的居然是被四爷督着练出来的一笔字。

    “好看,就叫人赏他们。”他道。

    站在旁边的苏培盛立刻叫一个小太监下去传话。

    四爷饮了一口,剩下半口喂到她嘴边,她这才发现他已经喝醉了。不然她怀着孩子,他是绝对不会喂她酒的。

    她启口喝下,他笑道:“好不好喝?”

    “好酒。”她顺着他的话说。一手把酒壶递给苏培盛,使眼色叫他把酒拿远些,一边挟了一块葱烧海参给他。

    放在现代超市里的海参虽贵,至少一般人也买到得。到这里海参就是实实在在的贡品。

    四爷赏面吃了,扫了一眼桌上,对苏培盛道:“怎么不做些你李主子爱吃的?叫他们上。”他这话说完,李薇下意识的看了眼桌上,该有的都有了啊。

    苏培盛也看她,貌似在求她给个提示。

    李薇甚茫然的看回去。

    苏培盛只好亲自下去了。他叫张起麟上去侍候着,他坐着小船荡回岸边,再一路小跑着去找刘宝泉,呼哧呼哧满脸汗的说:“李主子都爱吃什么菜?都送上去。”

    刘宝泉看他这可怜样,特意叫人盛了一碗滚烫的绿豆汤给他解渴,道:“慢慢儿说,这是李主子的吩咐?”

    苏培盛都不接那碗,白了他一眼。

    刘宝泉就明白了。他今天送上去的都是度着李主子最近爱吃的口味上的,夏天嘛,来点清清淡淡的汤菜不是很好?李主子还怀着孩子呢,能吃干炸羊排,香辣羊腿吗?

    不过既然主子们是这么吩咐的,他照办就是。

    苏培盛传过话,再呼哧呼哧的跑回湖边,再乘小船回到船楼,再在一楼好歹洗个脸,不能满面油汗的叫主子看了恶心不是?

    等他到了楼上,见张起麟还站在原处,另一边四爷和李主子正说话呢。

    这不成就溜他一个了吗?

    苏培盛不甘的瞪上眼张起麟,这小子倒真是好运气。他呶呶嘴,张起麟让开位置,他站过去,听着那边四爷正跟李主子说……

    “异想天开!”四爷灌了半壶酒,像是开了闸,开始骂十四。李薇也跟着听明白下午他们兄弟吵什么了。

    总之就是十四想叫四爷帮八爷进宫看良妃。为嘛呢?十四想给八爷示好嘛。

    “他以为他冲老八摇摇尾巴,老八就能把手里的人交给他?”四爷气得现在握着酒杯的手都在抖,狠力一摔砸到湖里去了,激起一注小小的水花。

    一楼的歌舞都停了一瞬间。能从二楼砸酒杯下来的只能是主子。

    不过很快就接着弹唱起来了。

    但可能是心理作用,李薇总觉得接下来的歌舞就没那么顺畅了,有种战战兢兢的迟滞感。

    “十四爷大概是太年轻……”李薇也很怀疑十四爷的政治智商有没有到六十?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而且,为什么是四爷出面?

    好吧,四爷出面他捡好处?科学吗?

    当然,万一他真说动四爷了,然后他去八爷面前把情给拉自己身上了,八爷也相信了(这都很有可能),但……四爷干嘛这么雷锋的甘当十四的踏脚石呢?

    四爷一直以来的做法很明显,他是把十三和十四都当成他的小弟来养的。也就是说,他能对这两个弟弟好,用意是他们乖乖替他们办事。

    他可不是弟控。

    但他要求他们是兄控。

    ……

    她突然觉得四爷和十四不亏为兄弟。都够渣。

    不过她既然是四爷后宫的人,那就只能站在他这边骂十四了。

    坐到j□j点时,湖面上的风就有些凉了。她一直靠在四爷身边,他摸到她的肩膀只觉触手冰凉,赶紧叫人拿斗篷来把她裹住。

    “怎么不说冷了?”他摸了摸她的手,手上倒是暖的。

    这才想起刚才两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不冷,手不冷身上就不会冷。”李薇不会拿身体开玩笑,三伏天里湖上这点小冷风最多也就是空调开到二十几度的样子,感觉其实正好。

    她都想今天晚上睡在船上了。

    四爷道:“不坐了。”说罢扶她起身,看到桌上摆得杯盘碗盏里,只有冬瓜盅等几样汤菜动了不少,后面上来的炸羊排烤羊腿一类都是原封未动。

    他喝斥苏培盛:“怎么把这种味重的菜也端上来了?现在这种天气吃这个不热吗?”

    李薇还记得是他说叫添菜的,不过此时不是伸张正义的时候。连苏培盛也是低头‘认错’,说:“都是奴才疏忽了。”

    “哼。”四爷冷哼,牵着李薇走了。

    她也明白他的气不顺,总要冲着人发出来。不冲她和孩子们撒,苏培盛他们就是现成的出气筒。

    想想今天把脸都扇肿的王朝卿不也是如此吗?

    李薇跟在四爷后头上了肩舆,回九洲清晏的路上只求他的气快消了吧,再这样折腾下去大家过得都不安心了。

    幸好四爷并不是个放纵的人,第二天除了脸还黑着以外,已经不会再冲人撒火了。苏培盛他们最多就是挨挨骂,没有再皮肉受苦了。

    李薇就一直尽量缩小存在感,也没有替四爷去对那些无辜受累的太监们抚慰一番。从很多事上她学到这恩是不能随便乱施的,四爷怎么对待他的人,那都是他的事。她随随便便的去圣母一把,说不定就做了错事,害人害已。

    不管怎么说,四爷都是他们头顶的天。如今是王爷,日后是皇上。

    以前上学是班上班委贪污班费,党支书收受贿赂才会挑人入党,领助学金的未必是班里最穷的等等。这些近在咫尺的不平事她都看习惯了,小学时就要学着给班主任送礼了,不然人人都送,她不送那不是脱离群众嘛。

    穿越多年,封建的那一套虽然自己学得不伦不类,但接受已经不成问题了。

    她还告诉玉瓶等人,最近尽量夹着尾巴做人,务必不要碍了四爷的眼。也不要被人陷害了。不然她丢脸,他们丢的可能是命。

    十四爷来一趟把四爷惹恼了,然后四爷就对十三爷去散发兄弟爱了。

    没隔几日,四爷用尽心血写了封折子递上去。因为他写的时候就在九洲清晏里,也不避讳她,来回起稿时叫她看到了一两句,她才知道十三爷的腿病已经很严重了。

    四爷淡淡道:“也是当年落下的病根,后来也没机会好好医治。”十三失宠于圣上后,太医院去他那里也就是应付差事。当时耽误了,事后想补救就晚了。

    她拿起他写了一半的折子看,担心的问他:“皇上不会生气吗?”

    从他身上她学到一个道理,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爱面子。别人提起他的错处来,哪怕根本没那个意思,些许影射,就能像触了他的逆麟般跳起来。

    四爷提起十三爷的腿病,难道不会叫皇上生气?

    “……”四爷叹了声,把这一张也给揉了。

    为这个折子他都写了好几天了,始终无法成文。

    李薇把他揉成团的那些都一一展开看了,也算明白他的顾忌,想了想道:“要不,爷就别掺别的,只写十三爷的病如何了,怎么样?”

    到底是要以情动人,还是要平铺直叙的写说明文?

    四爷想走以情动人的路线,李薇给他起了个说明文的稿,统篇不到二百字。写完后她才发现,这跟四爷的风格十分不搭。

    以他的性格,二百字也就开个头,远远不会说到正题。

    而她这个开头就是叩请圣安,十三爷膝如今如何,病势如何,用药如何,无效。请皇上示下,再叩首。完。

    “不能用……”她看完自己写的也想揉了,四爷拿过去看了看,犹豫起来。

    他觉得这样写也挺好的,虽然显得平淡了点,但他对十三如何,皇上心里有数,写上几千字也不会显得他的情谊就由一成了一百。这样一笔不写,反倒能透出他对十三的情谊。

    他照着素素这篇重启一篇,一气呵成后,第二天揣上去畅春园了。

    不久后,皇上赏了十二和十三一人一个皇庄。

    十四知道后险些气歪了鼻子。大家都是平头阿哥,都没得爵位,凭什么四哥事事都想着十三?怎么就没给他也求个皇庄?他的府里也艰难好吧?

    圆明园,九洲清晏里,四爷听说圣旨后也愣了。当时皇上懒得看他的折子,叫他回话。他说了十三府上的艰难之处,说到动情时几欲落泪。皇上当时没说什么,他还以为没有用。结果皇上就赏了十三一个皇庄。

    有了皇上这一笔,十三才算是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又过了几天,李薇难得的收到了十三福晋兆佳氏的帖子。帖上问她安好,说听说她有身孕,却一直没来给她道喜,望她不要见怪。然后在帖子末尾说近日如果她方便的话,她想来拜访她。

    李薇奇怪了,兆佳氏在京城女眷社交界神隐已经有段日子了,今天怎么会主动说要来拜访她?

    她拿帖子问四爷,他笑道:“既然这样,你这几日就请她来一趟吧。”

    哦,原来如此。

    看来那封折子见效了?十三爷那边现在情形好转了?

    李薇马上回帖,准备好宴席和礼物,只管静候兆佳氏上门。

    让她没想到的是,跟兆佳氏一起来的还有十三爷。

    她看到兆佳氏时还特意迎出门去,跟着就看到四爷也出来迎十三(他们不在一个屋,他在书房,她在正屋),然后十三爷扑到四爷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大哭起来。

    李薇:=口=

    好尴尬!

    早知道她就不多一事出来迎接兆佳氏了!

    那边四爷也是泪洒满襟,拍着十三的背一口一个‘十三弟啊十三弟’。

    她要不要哭?

    哭不出来怎么办?

    李薇看兆佳氏,见她也是眼眶泛红,正在擦泪道:“叫嫂子见笑了。”

    “没事……”李薇赶紧把她让进屋去。看着十三跪到地上真的很囧。

    坐下后,她才看到兆佳氏也是扶腰坐下,她惊道:“你这是……”

    兆佳氏摸着肚子,一脸幸福的光:“月份还小呢,才两个多月。刚刚看出来。”

    好像民间有王不见王的说法?

    可兆佳氏没当一回事的样子,李薇也不好说要不咱俩回避一下?中间放面屏风?

    反正她也不相信这个,不然医院妇产科就没法开了。

    坐过一盏茶后,李薇提起了福晋。兆佳氏是直接到九洲清晏来的,还没见过福晋。估计她也没想到她住在这里。

    兆佳氏知机道:“还没去给四嫂请安。”

    李薇扛着大肚子也要随她一道站起:“我陪你同去。”

    兆佳氏忙说:“嫂子快坐着,咱们也不是外人,我也是常来常往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薇顺势就坐回去了,道:“既然这样,我叫人送你过去吧。”

    她叫来张起麟陪兆佳氏走一趟。

    中午时,四爷当然要留十三爷用膳。

    玉瓶看了眼门口,心中不甘。兆佳氏这一去见福晋就不见回来了,午膳是叫主子自己用吗?哪有请客,结果客人跟别人吃饭去的道理?

    李薇看出几个丫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是有点丢脸。

    可她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要陪客人吃饭也是很辛苦的啊。要不是四爷,她才不会难为自己的。兆佳氏被福晋留下了不是正好?

    她道:“好了,一个个都把脸拉着,小心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们学,生出来天生就会拉着脸。”

    玉瓶几个哭笑不得,倒是都纷纷挤出一个笑来。

    “我自己吃不是更自在?”她道,叫人把膳摆出来,她吃完赶紧睡午觉去。

    四爷那边吃得要慢得多,菜上过三轮,两人都喝多了。四爷就想趁着方便的机会换件衣服,就拐到这边来。没想到只有素素一个在,她还已经躺到床上睡着了。

    他不动声色,叫人拿一套衣服去给十三换上,这边叫苏培盛过来问。

    不用他开口,只扫了一眼,苏培盛就把张起麟送兆佳氏去见福晋,然后兆佳氏就被福晋留下用膳的事给说了。

    “都是张起麟不会办差……”苏培盛道。

    四爷匆匆换好衣服,道:“等张起麟回来赏十板子长长记性。”

    “喳。”苏培盛应道。心里替张起麟叹一声,这板子他是替福晋挨的啊。

    晚上,李薇醒来时天都黑了。听到门廊下有扑、扑的闷响,四爷在外间坐着读书,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进来。

    看她睡得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他坐下扶她靠在迎枕上:“这一觉睡得可真长,起来用点东西吧?”

    玉瓶等人过来侍候她起床梳头,个个都垂着头。

    四爷道:“不用梳髻,挽起来就行,一会儿就该睡了。”

    于是她就换上一身简单的旗袍,挽了个坠髻垂在一边肩侧,到外间的榻上喝了一碗粥。

    看四爷也陪着她用,她道:“你还没吃?”

    “中午吃多了,一直不饿。”他道,把馒头掰开,把咸鸭蛋黄夹在里头。

    这时,她看到门口有人在灯笼的背光处冲着四爷磕头,刚想仔细看,四爷往那边斜了一眼,苏培盛快步过去挥了挥手,就有人把那人给拖走了。

    一闪之间,李薇认出那是张起麟。

    再看四爷在拿筷子沾香油和臭豆腐卤往馒头上抹,他状若无事,她自然也不会提起扫兴的事。

    吃完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她听他说十三爷的事。

    十三爷在酒席上好几次哭出来,喝得越多说得越多。四爷这会儿说起来眼眶都泛泪花,叹息道:“十三真是受苦了。”

    “有您在,十三爷会好起来的。”她说。

    她对这个是有信心的。现在历史才好像慢慢合上了正轨。四爷跟十三爷,应该从此能君臣相得了吧?

    她以前还奇怪十四爷明明是四爷的亲弟弟,怎么最后却是十三成了四爷最好的兄弟?不过见过这个十四爷后,这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四爷的笑容里有得意也有感叹,摇头道:“只盼如你所言吧。”

    “那必须的。”李薇顺口道。

    四爷噗一下,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道:“你啊你,这性子算是改不了了。”

第293章 四爷牌老师

    宇素心堂里,元英刚刚用过晚膳,正在看着库房的单子准备给兆佳氏肚子里的孩子挑礼物。*****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弘晖已经够大了,如果可能,她想在今年给他定下婚事。就算今年不指婚,至少也要选好人家。

    她跟四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事都是叫太监来传话,叫李氏搬进九洲清晏。她想跟他商量下弘晖的事,竟然会感觉陌生的无法开口。

    所以,她也想通过兆佳氏走十三爷那边的路子。哪怕四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该跟她说一声。

    庄嬷嬷小心翼翼的进来,悄悄伏在她耳边说:“张起麟叫王爷赏了十板子,就按在九洲清晏那里打呢。”

    元英一下子怔住了,刚才想得好好的东西全在脑子里糊成一团。

    庄嬷嬷还在看着她,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只见过张起麟几次,但她也知道这是四爷那边的太监,从没进园子时就常拨给李氏使唤。今天,正是他把兆佳氏送到宇素心堂来的。

    ……

    这是在打张起麟吗?

    不,这是四爷打给她看的。

    他想教训的是她。

    庄嬷嬷看福晋怔住了,半晌不说不动,轻声喊:“福晋?”

    “……收起来吧。”元英把库房账册一推,起身回里屋了。丫头们赶紧跟进去侍候她洗漱,庄嬷嬷就把炕桌上的账册和写到一半的礼单仔细的收起来。

    礼单上的一件件礼物只有寥寥半页,福晋写了一晚上才挑了这几件。可见有多用心。

    庄嬷嬷暗叹一声,收拾好也进里屋去了。

    第二天,四爷走后,李薇悄悄叫玉瓶去打听张起麟是因为什么挨了打。昨晚上把张起麟按在那里打的时候,她们这群丫头都探头看呢。

    玉瓶小声说:“什么都没说,就知道是苏公公盯着叫打的。”她犹豫了下,把声音放得更轻了:“应该是王爷发的话。”

    什么原由不知道就按住打得屁股开花,她们都吓坏了。四爷最近脾气是不怎么好,王朝卿两边脸颊现在还肿得跟胖了二十斤似的呢。

    李薇打听不出来,心道估计又是四爷的邪火。为难的是张起麟算是她在九洲清晏的‘自已人’,不但四爷在关于她的时候爱叫张起麟来办,就是她有事想叫四爷的人跑一趟,也多是叫他,而不是苏公公那一挂的。

    论起情理来她怎么着都要过问一下,视而不见太叫人心冷了。可在一堆人的眼皮底下,去给四爷亲口罚过的人示好又不符合她的原则。

    她左思右想,把赵全保叫进来暗示一番,再叫玉瓶把她用剩下的一些东西拿出去送人。有各种尺头、只剩一点底的胭脂香料,快要过期的成品丸药等。

    九洲清晏里只有太监侍候着,四爷在平常的起居中不爱用丫头宫女。还是她来了之后带进来一堆丫头。太监虽然切了男|根,但见了年轻漂亮的小丫头还是都乐意给个方便的。所以玉瓶等人在这里人缘都挺好的。

    赵全保挑了几个贵重的先去捧苏培盛等人,主子叫他把东西随意送人,他出来交际就算是他的人情了。这跟主子可没关系。苏培盛、张保、王朝卿等都在此列,张起麟虽然挨了打,但打完四爷也叫人给他治伤了,所以当然还有他一份。

    赵全保连张起麟的屋子都没进,就站在门口问了声好,把东西交给照顾张起麟的小太监就走了。

    小太监送走赵哥哥,回屋把两瓶药拿给张起麟看,道:“师父,这是刚才赵哥哥送来的。”

    张起麟勉强支起身,平平无奇的白瓷圆肚瓶确实是李主子那里的东西,打开塞子就是冲鼻的药味。结果小太监就看他师父直接就吞了两粒。

    “师父?”

    张起麟把药瓶塞进枕下,也没给小徒弟解释,叫他倒了碗温水喝了就趴着接着睡。

    云南白药,李主子送的是好东西啊。

    苦苦的药味还在齿间回转。

    到了中午该用膳时,清粥小菜馒头之外还有一盅炖田鸡。他看小太监,扬扬下巴:“哪儿来的?”

    小太监道:“我去给师父提饭时盒子里就有的。”

    “谁给你的盒子?刘爷爷的人?”

    “不是。”

    张起麟听到这里,把这盅一推,给小太监道:“赏你了,拿去吃吧。”

    小太监可不敢相信呢,见师父真的就着馒头喝粥配咸菜,吃完就接着休息了。他悄悄把炖盅放进提盒里提回自己的屋,两三口连汤带肉都吃光了,见里面不但有红枣,还有一股药味儿。

    从此后,日日都会多一个炖盅。小太监吃得满面油光,张起麟养好之后,他还胖了一圈呢。等再去提膳时就没有炖盅了,那人还意味深长的问他师父养好吗?小太监说好,师父已经好了。

    那人就往宇素心堂那里使了个眼色,叹道:“这也是主子的恩典啊。”

    小太监回去给张起麟学了,嘿嘿道:“那师父,您说我要不要去给那边磕个头啊?”

    张起麟笑道:“嫌命长你就去吧。”

    小太监心道傻子才去呢,怪不得师父你不吃让给我了。那是给你养伤用的呢,不过这种招揽还是躲远点的好。师父在王爷这边正得用呢,转头再去抱别人的大腿,那不是大路不走偏往小道拐吗?

    张起麟养好伤就去给四爷磕头谢恩。

    他到的时候,四爷正陪着李薇下棋。他一步要想半天,眉头还皱得很紧,李主子这一步步下得极快,好像连想都不用想。

    没想到李主子还是个善棋的。

    他在外间磕个头,四爷嗯了声就叫他退下了,好好办差。

    等他下去后,四爷盯着棋盘上下左右看了好几圈,叹着气落下一子,李薇跟着就落子了。

    四爷叹气:“跟你下棋真是折腾人,只会胡乱放子。”

    其实早在开局每人都落了二十几个子的时候,她已经看出她输定了。四爷的棋路好歹都互为呼应,她是这边一块那边一块各自为营。

    当时她说不下了,四爷偏偏要接着下,说赢她是赢定了的,他就想练练心境。

    坚持到中盘,四爷按着额头起身在屋里绕圈,瞪她道:“跟傅敏下棋爷都没这么累过,跟你下得头痛。”

    “……那就不要下了嘛。”她也很委屈好吗?不过看他被折磨成这样,她有种诡异的成就感。

    仔细看看棋盘上的棋势,因为她不按牌理出牌,常常是顾头不顾腚,顾前不顾后,好像把四爷的棋路也给打乱了。

    四爷在屋里转了两圈,好像找回点思路了,坐下道:“再来。”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最重要的是四爷您干嘛要找虐呢?

    李薇只好陪着他把这一局走完。因为她落子更多的是靠直觉,不考虑太多,所以这盘棋下得还是很快的。就是赢棋的四爷一点也不开心。

    看他去书房读书了,她一边愧疚一边把棋子都给捡回棋盒里。

    不一会儿四爷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两本书,看她正在收拾棋盘,点头道:“正好,一会儿你照着这个摆盘吧。”

    她低头一看,是《玄玄集》。这本书她有印象,李文璧教她下棋时用的就是这本书。不过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教学方式,她也没学到多少东西就是了。最重要的是,李文璧实在不是当严师的材料。父女两人常常说着说着,就拐到别的地方去了。一堂课结束,两人不是在聊八卦野史,就是在翻神怪志异。

    她接过书,抬头不敢相信的问四爷:“爷,您这是……”

    “你就是没有大局观,照着这书摆上三五年,能学得其中五成就能下得不错了。”他道。

    难道继写字之后,她还要跟四爷学棋?

    四爷说完十分有兴趣的立刻就翻出一局棋,他执白,她执黑,两人一步步摆起来,摆的时候他还要给她讲这一步为什么这样摆,跟后面的棋路又有什么呼应,还有白棋这里是怎么想的,黑棋在前面就想到了如何克制白棋,白棋又是如何反制黑棋,等等。

    他犯了教学癖,李薇只好暂时客串下学生的角色,到晚膳时听了一肚子的棋经,看到桌上分别沾着黑芝麻和白芝麻的小圆饼,就有种黑白棋的错觉。

    然后,她愤怒的吃了一盘子的芝麻饼。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l3l4

第294章 四心难测

    又是一年颁金节,这是李薇以雍王侧妃的身份第一次出场亮相。*******$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可惜她去不了。

    现在,她躺在床上,头绑红巾,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着,生怕漏进来一丝风。旁边的悠车里躺着个手脚乱动的大胖娃娃,刚落地不到两天眼睛就睁开了,头顶的一抹胎发有寸许长,黑亮黑亮的。

    四爷看了还说要剪下来做成笔收起来。

    柳嬷嬷从外面进来,提着一个食盒,盒里是一个双耳砂锅,砂锅下的炭炉正烧着,砂锅里翻花滚沸,浓浓的鸡汤香气瞬间漫得整个屋子都是。

    “快过来接我一把。”她喊玉瓶。

    两人把小砂锅放到茶炉上,炭炉拿出去熄了,再盛一碗汤端进里屋去。

    屋里李薇正偏头看着小五,这个孩子有运气。刚落地洗三时就被皇上赐了名字,弘昤。听四爷说是他到畅春园去陪皇上说话,一时提起了小五,皇上听说小五落地后胎发黑亮,眼睛睁得还早,说这孩子聪明,当时就取了名字。

    洗三时还特意叫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过来看看。虽然没赏什么东西,但梁九功笑呵呵的说皇上叫他好好看看弘昤的样子,回去要学给皇上听呢。

    皇上现在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主子,用碗鸡汤吧。”玉瓶道。

    李薇点点头,她二人把她给支起来,侍候着她喝完鸡汤再漱口。躺下时李薇感觉胸口发涨了,道:“把小五抱过来叫他吃奶吧。涨了。”

    柳嬷嬷却说:“不能常叫孩子吃,吃多了回奶就不好回了。”

    她上前摸了下她的胸口,把弘昤抱过来就叫一边吃了几口,然后就抱走了。弘昤吃得正香呢,被抱走就不高兴了,啊啊啊的叫着。李薇听到儿子的声音心疼得不得了,努力坐起来说:“把他抱过来,让他吃。”

    柳嬷嬷赶紧叫奶娘来把弘昤抱走了,坐下劝她:“主子别担心,有奶娘照顾不会有事的。”果然那边弘昤不喊了,应该是已经吃上了。

    这个有奶就是娘的小子!

    李薇丧气的倒回枕上,柳嬷嬷帮她揉奶来缓解胸口的涨闷,笑道:“王爷是心疼您呢。”

    谁能想到四爷居然还真记着她的抱怨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李薇自己都忘了她跟四爷抱怨过,说胸部会下垂他会不喜欢。结果这次弘昤一落地,她的奶开得十分快,抱着孩子看他吃得正香,四爷跟她说叫奶娘喂。

    “为什么啊?我的奶多好啊。”她道,弘昤吃的时候都来不及咽。

    “喂多了奶,你又该做扩胸运动了。”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扩胸运动’,她都没反应过来。

    看她这样,四爷双臂平举做扩胸运动给她看,她=口=,他道:“这不是弘时那会儿你天天晚上做的吗?”

    大、大概吧?

    她回忆了下,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他道:“我给小五挑了四个奶娘,都是你刚有喜时就挑出来的,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了。”

    她担心什么?

    苦思冥想了两天一夜,李薇把她曾经跟四爷抱怨的事给想起来了个影子。

    然后她就给他跪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记忆力啊。两人闲聊时的话他都能记上j□j年?这科学吗?

    然后经过她跟四爷的争取,勉强争取到可以把小五喂到满月,满月后她就喝药回奶,小五就交给奶娘喂。她本来还想母子连心,小五吃她的奶吃习惯了,肯定不吃奶娘的奶啊,到那时她就可以继续喂,四爷也不会忍心叫儿子饿着的。

    虽然胸下垂这事是很可怕,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儿子。

    可万万没想到小五太不挑食了!谁抱都能喂,吃哪个奶娘的奶都欢乐得不得了!

    李薇一腔慈母之心被打击得七七八八。像今天这种吃她几口奶,再抱去给奶娘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小五一点都不在意。

    “这孩子真是太过分了。”等四爷晚上来看她,她就跟他抱怨。

    为了迎接四爷的到来,她擦过身梳过头,还描了眉画了眼线,为了不叫他闻到月子房里的奶腥味儿,还特意燃了香。

    四爷坐在床沿,他刚刚去看过小五过来。听她抱怨也只是笑,从小五第一天吃奶娘的奶时,她就气得不行,拍着被子说这孩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他知道她打的主意就是奶娘喂不了,她好接着喂。结果儿子不配合,怪不得她抱怨。

    “嗯,你说的对,回头我打他屁|股。”四爷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笑道。

    “他还小呢。”她生怕他是认真的,赶紧拉住他的手替儿子求情。

    “嗯,好。”四爷点头,一本正经的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四爷就出去了。月子时两人是必须要分房睡的。不过他就住在隔壁的书房里,两人就隔着一面墙。

    李薇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

    四爷站在床边被她拉着走不了,想了想道:“爷去看一会儿书就回来找你。”

    她这才放开他,眼睛一刻不离得看着他出去,真觉得像生离死别。

    四爷出来后还想发笑,摇头回到书房,用过晚膳后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苏培盛过来问:“主子爷,歇了吧?”

    那边的小太监们已经在收拾床铺,准备洗漱的热水了。

    “再等一等,我去看看你李主子。”四爷起身道。

    就是隔壁屋,一天要看几回啊。

    苏培盛没法子,叫人先不急着把热水提下来,等等再说。两刻钟后,他看都快八点半了,忍不住去那边屋子看一眼。一过去就见玉瓶几个都在外屋,里屋放下了帘子,也听不到说话声。

    他指指里屋,玉瓶冲他摆摆手。

    苏培盛只好再出来,心道李主子这份本事真是不服不行。

    屋里,李薇抱着四爷的头,轻轻抽着气。

    他挨个两边胸口舔过来,笑道:“倒叫爷把小五的口粮给吃了。”

    “他有奶娘呢。”她气喘吁吁,抖着声音说,“反正你只能吃我的。”

    四爷喷笑,低下头又含了一口,亲亲她白嫩的胸脯说:“嗯,只吃素素的。”说着含住了她的胸口。

    苏培盛一直到差一刻九点时才看到四爷抿着嘴过来,面上带笑,一副十分快意的样子。

    颁金节过后,天就一下子变冷了。

    李薇今年收到了不少的礼物,四爷就送给了她好几箱的东西。她现在统统看不到,玉瓶他们收拾好了,只把账本拿来给她过目。就这也有十几本之多。

    天气变冷后,她这月子才轻松点了。屋里没那么闷热,身上也不再出汗。只需要每天擦两遍身就能保持一天的清爽。

    小五长得极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满月时他看着都有半岁孩子那么大了,胳膊和腿都是一节一节的,肉都打褶子。幸好天冷不用担心他长痱子,不然那肉叠肉的地方肯定能起一片。

    满月后她喝了几天回奶的药,一点也不难喝,看药方就是生麦芽,但效果却很好。胸部也一天天回复到正常大小了,虽然还是要比以前稍稍大一点。

    她穿上了比基尼的那种胸罩,两个三角片加几条绑带就行。钢圈没有,铜圈还是能用的。戴上后瞬间挺拔了起来,四爷看到边笑边赞:“好,好。”然后笑岔了气。

    他笑完上手来揉,道:“又软又绵。”说罢在上头轻轻咬了一口。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虽说之前他掂记着外面的事,做得也不多,但两人到底有两个月没在一张床上了,彼此都想念得很。

    帐子里,他吸了一会儿,不无遗憾的说:“那生麦芽喝了倒真有效。”

    她叫他吸得魂都要被吸出来了,听了这话只点头:“对,有效。”

    他就又埋在她胸脯间笑了一场。

    最近四爷心情好,见什么都笑。小五尿得高,奶娘给他换尿布,他能尿到屏风那里去,正好叫他看到,笑着说这个小子以后是个能干的。

    李薇赶紧叫人擦地,顾不上跟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儿子最高的人说话。

    要说四爷最喜欢的儿子,以前是弘昐和弘昀,弘时那会儿他已经忙起来了,现在弘昤落地,他又闲了,每天都有时间逗儿子。

    九洲清晏里回荡着婴儿的啼哭,叫到这里来见四爷的傅敏等人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们倒是知道李主子搬进来了,可也以为产房是设在别处的。谁知不但产房就设在这里,月子也是在这里做的,现在孩子也养在这里了。

    书房里,几人各自落座。

    听着隔壁五阿哥的哭闹声,傅敏镇定开口:“这次选秀,各府算是都得偿心愿了。”

    戴铎是最坦然的一个,他不像傅敏和顾俨是官家子弟出身,从小是由丫头小厮奶娘嬷嬷们捧大的。他小时候家里就一个炕,打小跟娘和弟弟妹妹们在一张床上睡,别说是哭声了,半夜弟弟妹妹们拉了,他闻着臭味继续睡也是常有的事。

    他道:“那也未必,好些人家都被留牌子了。”留牌的是这回先不指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栓给某家了。

    顾俨也道:“确有几家被留牌子了。年家大姑娘就是一个,她下头还有个妹子。这几天年家大少爷正在四处打听呢。”

    留牌就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姑娘就这么被吊着了。要是撂牌子,那回家自行聘嫁就是。留牌子是上头看着你好,但一时半刻找不着人家配你,先把你给留下来。可皇上那边真能记得住每一个被留牌的人?

    万一今年留牌了,然后上头的人把姑娘给忘了。一年年下去,姑娘被拖大了年纪,那可就砸手里了。

    所以一旦留牌子,各家都会赶紧打听上头的意思。到底是想把姑娘给哪一家,打听清楚再去这家问口风,两家有了共识,求个指婚也是条出路。总比一直耽误姑娘要好。

    从头到尾四爷都没吭声,抿了口茶道:“都有哪几家的孩子被指婚了?”

    顾俨扳着手指一个个数。直郡王府的弘昱,五爷家的弘升,七爷家的弘曙。还有就是四爷家的弘晖。

    四爷慢慢叹了一口长气,在座的三人也都沉默下来。

    顾俨数了半天,刻意隔过去的就是废太子家的弘晰和弘晋。这两个孩子一个十九,一个十七。

    但废太子实在是个太敏感的话题,四爷能替直郡王家的弘昱求情,却不敢去碰废太子家的事。就连顾俨等人也没有提起这个,包括京里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把这两个人给忘了。

    送走顾俨等人,四爷先去看弘昤,然后再去看李薇

    她正在后面院子里跳绳,刚才弘昤大哭大叫就是因为‘额娘出去玩不带我’。四爷说他聪明还真没说错,明明照顾弘昤的是奶娘他们更多,可弘昤好像就知道李薇才是他的额娘。奶娘们来来去去的他不在乎,一看到额娘出去不带他就生气了。

    四爷过来时,她正好又跳完了一百个,停下大喘气中。

    “累成这样,何必难为自己呢?”他接过她手中的绳子,道:“你现在正好,一点也不胖。”

    人家肚子现在还是怀胎五月的样子,至少要缩到三个月才能说不胖。

    李薇拿四爷没办法,有时她也怀疑古人的审美观是不是真的跟现代人有很大差距?旗袍上下一直筒,所以清朝的男人认为女人没有腰是正常的?

    可晚上两人回到帐子里,他也很喜欢摸她的腰啊。

    “简直像握着一把棉花。”他这么说。

    被他掐着腰往后拉,他往前撞的呼吸不稳的她脑子糊成了一盆糨子,顾不上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握起来像棉花=摸不到骨头=……肉太厚。

    ==

    四爷绝对爱她入骨。

    李薇厚颜不惭的想。要么就是他的审美观真的是唐朝杨妃那一挂的。

    眼看就要到新年了,屋里烧起了火墙,她也换上了棉衣。今年的选秀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回想起来,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怀孩子,没顾得上怎么操心着急。

    现在大事已定,四爷府里一个人都没进实在太美!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今年成亲的第三代太多了。跟弘晖一辈的不少都趁今年指了婚。

    等于说,她的儿子这一辈已经开始给她生孙子了。

    李薇实在不愿意想起这件事,她二十九,永远二十九。

    “玉瓶,”她喊,“把库房的账册拿过来吧。”

    玉瓶带着人把账册抱来,主仆几人一起坐着准备给这些小辈们挑新·婚·贺·礼。

    直郡王府的礼不能太显眼,但要实在。

    五爷家的走中庸路线。七爷家的要加厚一分,因为她跟纳喇氏关系好。

    这些一上午都挑完了,玉瓶看她始终不提另外一个人,小声提醒道:“主子,还有大阿哥呢……”

    对,还有弘晖。

    李薇按着额头发愁。倒不是说她对弘晖有心结,或者因为跟福晋的关系不想送礼。说实话她对把库房里的东西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因为大部分也是她收来的礼物,而且大多数她都没仔细看过,从收进来起就堆在库房里积灰了。

    不是自己挣的,送谁都没真实感。

    问题是,送弘晖的礼物轻不得,重不得,叫她无所适从。最重要的是连个能做参考的对象都没有。她不能跟四爷送的差不多,跟福晋比肩显然也不合适。要是跟送五爷、七爷家的孩子们的差不多,那就成送外人的了。

    要显得是一府的亲人,要透出一股亲热劲来,还不能太亲热显得不正常。

    她挑了一下午都毫无头绪,只好先在单子上写上几个贵重的占着位置,其他嘛反正时间还早,新年后再考虑这件事吧。

    封侧妃后第一次出门,又是新年的大节日,李薇身边的人都沸腾了,就连四爷都郑重对待,特地从府里把大嬷嬷给请过来了。

    几年未见,大嬷嬷满头的头发都花白了。

    李薇恭恭敬敬的对大嬷嬷行了个大礼,亲自扶她上座,奉上茶后笑道:“又要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大嬷嬷笑起来添了两分慈祥,道:“只要王爷和主子还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

    她来了并不只是照顾李薇一个,还有福晋。不过乌拉那拉家紧跟着也送来了人,大嬷嬷也就是去那里看看,更多的时间还是都花在了李薇身上。

    李薇叫大嬷嬷调|教得滴溜乱转,耳边常回荡着大嬷嬷现在的口头禅:“您如今是侧妃了,不能给王爷丢脸。”

    有时大嬷嬷不在身边,她脑海中都是这句话‘您如今是侧妃了……’。

    洗脑洗了一个月后,她惊喜的发现腰又变细了!终于从五个月缩回到三个月了!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四爷也揉着她的腰说:“现在正好,不许再瘦了。真要瘦成一把骨头爷就不喜欢了。”

    有您这样妨碍进步的吗?

    有他在耳边不停的说‘你这样挺好的’,‘爷就喜欢你这样’,说来说去把原本意志就不够坚定的李薇给说得心思活动了。心道大过年就是养膘的时候,到明年再减吧。

    于是她重新投入到了奶茶、奶油蛋糕和炸鸡的怀抱之中。因为怀孕一年要忌口,而且那时体重涨得她怵目惊心,简直就是睡一觉就长了一圈的活样板。叫她怎么敢再吃这类高热量的‘垃圾食品’。

    阔别一年,真的好想它们。她吃不算,还带着四爷一起吃。四爷对这些的兴趣不大,唯一能叫他吃两口的就是炸三色。金黄的薯条炸出来摆在盘子里也好看,听说连顾俨他们都喜欢这道点心。

    等到要进宫的那天,他们跟四爷还是兵分两路。

    十三爷也提前到了圆明园,李薇看到他的时候都惊呆了。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没注意看,十三爷现在简直就瘦得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以前他年轻,瘦也瘦得精神。现在的瘦就是不健康的瘦法。

    他过来是想跟四爷一起去畅春园,看能不能进去给皇上磕头拜年。能进去就好了,所以他穿得十分整齐干净。

    进不去……就只能在畅春园外磕个头。

    一切只看到畅春园后皇上让不让他进去。

    所以十三爷一来就很紧张,搓着手不肯坐下来,给他上了茶端过来也不敢喝,一直端到四爷换完衣服出来看不下去了,从他手里把茶接过来放下,叹道:“十三,你放松点。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再不济日后的机会多着呢。”

    十三爷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低落了,好像他来之前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此刻被四爷一言戳穿,那希望就像镜花水月一样消失了。

    李薇在隔壁接待兆佳氏,她的肚子大了,来了之后她的奶娘就替她告罪,说这副样子也不好多走动,请李薇派人领她去替兆佳氏给福晋请个罪,说不能去见她了。

    “冬天雪冷路滑,是应该小心点。”李薇道。

    然后就叫张起麟带兆佳氏的奶娘去了。

    约一刻后奶娘回来笑着说:“王妃说叫您好好歇着,不用这么客气,还说一会儿她过来看您。”

    兆佳氏连忙坐直身:“怎么能叫四嫂过来看我?你没应吧?”

    奶娘道:“我哪会那么不懂事?您就放心吧。”

    兆佳氏松了口气,对李薇道:“叫嫂子看笑话了,我们爷也是担心我出事。”

    “应该的。”李薇笑。

    兆佳氏这场作派不管是不是作给她看的,她都要领情。

    进了永和宫后,德妃特意叫人把她和兆佳氏先送到一个屋里去,叫人给她们泡脚驱寒。永和宫的方姑姑特意过来看,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刚出月子,一个还怀着孩子,我们娘娘念叨了好几回,叫好好照顾你们呢。”

    李薇和兆佳氏都要起来谢恩,方姑姑道:“娘娘也是心疼你们,快别动了,一会儿再过去陪娘娘说说话吧。”

    等再到永和宫正殿,坐在娘娘那边时,李薇的座位往前挪了。挪到了兆佳氏前头,跟他们福晋坐在一起了。

    兆佳氏和完颜氏都排在了后面。

    换了个新位置,李薇挺不习惯的,一抬头就正对着成嫔和她身边的七福晋。成嫔对她礼貌的笑笑,她也笑回去,然后装羞涩低头。

    幸好,德妃不太常叫她说话,她只要从头到尾附和大家一起笑就行了。

    回到圆明园后,她一见四爷就问:“十三爷进去了吗?”

    看四爷的神情不像是十分失望,却也摇头轻叹:“没,我陪十三在园子门口等了约有一刻,皇上也没叫他进去。”

    李薇倒是挺替十三爷难过的。

    四爷拍了拍她的肩,说:“这个我早就跟十三说过了,皇上没那么轻易原谅他。不过也没忘了他这个儿子就是了。”

    赏了皇庄,皇上的态度是软化了。十三才想一鼓作气,结果皇上却没松口,还是一样。

    第二天,十三还是来圆明园了。

    看着是平静多了。见了四爷就说:“弟弟想着还是该去给皇上磕个头。能离皇上近一点也是好的。”

    四爷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

    李薇在一旁看着,多少明白了十三爷的意思。皇上虽然一时不想见他,未必没有继续看他表现的意思。所以这个头还要继续磕,闭门羹也要继续吃。他不吃,皇上就永远不会主动叫他去见,他吃了,说不定吃着吃着,就不用吃了呢?

    正这么想,苏培盛小跑着进来,先扫了她一眼,再对四爷说:“王妃到了。”

    李薇起身道:“我去迎一迎。”

    四爷顿了下,看着她对苏培盛道:“给你李主子拿件斗篷,外面风硬,别吹着了。”

    苏培盛应了,转眼拿了件四爷的斗篷出来。

    当着一堆人的面,她也不好说我的斗篷就在那边屋里搁着。

    她披着四爷的斗篷出去时,福晋正在下暖轿,头顶上雪花飞舞落下。她步下台阶,迎着福晋笑道:“姐姐来了,王爷叫我来迎你。”

    元英扫过她身上这件斗篷,恍若未觉的说:“嗯,劳动你了。”

    “哪有。”李薇也笑,心中叹气。日后这样的时候会越来越多吧。

    唯一叫她不安的是,四爷好像在后面推着她。

    他想叫她和福晋争个高低上下吗?

    为什么?l3l4

第295章 山陵崩

    侧妃的车坐起来跟侧福晋的也差不多,不过更宽敞的,走起来也更稳了。红顶红盖红垂帏红垂幨,跟正妃比就是一个是红轿子,一个是黄轿子。

    地方大了,坐的还是她和玉瓶两个人。

    她坐在车里的小榻上,怀里抱着四爷的那件斗篷。刚才她就直接穿着斗篷出来上车了,玉瓶怀里抱着她的斗篷。等一会儿下车就要换过来了。

    她可惜的摸着刚才拖到地上的斗篷下摆:“都脏了。”院子里再干净还是沾上土了,她的身高跟四爷的比那是低了一个头,她穿他的斗篷,至少有三寸在地上拖着呢。

    玉瓶轻轻的吸了口气。刚才福晋来的时候,九洲清晏里的气氛可是不一般。结果他们主子上车后就说了这一句话,好像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她顺着主子的话说:“不怕,院子里他们扫了好几遍呢,回头掸一掸就好了。”

    李薇的手无意识的在四爷的斗篷里抚来摸去,嗯了声。车外的马蹄声踢踢踏踏的,有四爷和十三爷,也有弘晖和弘昐。

    出在大门,四爷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几辆骡车,交待弘昐:“路上当心,遇上叔叔伯伯们记得打招呼。别失了礼数。”

    弘昐下马恭敬领训,“是,阿玛。”

    弘晖也下了车,拍了拍他的肩。

    弘昐对他笑了笑,拍了两下他的胳膊。

    四爷就看着他们兄弟两个拍来拍去,十三仿佛累了一般垂着头,目光根本不往这边扫。

    弘晖上马后,弘昐目送他们离去,之后才上马,对安巴道:“出发。”

    安巴回身喝道:“出发!!”

    排在最前头的福晋的车上,车夫空甩马鞭,啪啪几声脆响,四匹骡马才齐齐迈动蹄子,车往前缓缓行去。

    ……

    永和宫里,李薇只穿一件夹棉的袍子,外罩一件羊羔皮的坎肩坐在福晋后头,听着各种八卦。新春佳节就是交换八卦的好时候,各种宫闱小道消息会像井喷一样冒出来,李薇只要带着耳朵就行了。

    今年唯一的不和谐音符就是良妃没了。那是在大年初五的早上,他们刚进宫才排好队准备跪,队伍里就有耳语开始流传了。

    传到她这里时她才知道,昨天晚上良妃,咽气了。

    队伍里这么热闹是因为大家搞不清楚要不要赶紧回府换身衣服过来奔丧。但到了该跪的时辰,太监照常出来传话,她们还是照常跪,跪完回了永和宫,德妃证实了良妃确实没了的消息。

    “听说是昨天夜里。”德妃眼圈泛红。

    成嫔也抹泪:“真是……她还年轻呢……”

    一殿的人都在为良妃伤心,李薇也从善如流低头擦泪,有没有泪不重要,重要的是姿态。反正这会儿殿里没有人抬头,全都低头。

    替良妃叹息了一刻钟后,德妃和成嫔起身去洗脸梳妆,出来德妃就笑道:“看我,大过年的好时候说起这个,倒惹得你们都陪着我哭了一场。”

    大家马上纷纷表示才知道良妃娘娘的事好震惊,好伤心,德妃娘娘重情重义,她们好感动。

    德妃笑道:“说点开心的事吧。”然后转头就问起了弘晖和弘曙的婚事,指了哪家啊,那姑娘我听过/见过,是个好姑娘。

    福晋在这时还是比较高兴的,七福晋就有些冷淡了。幸好德妃只是恭喜了她一句,七福晋迅速起身谢过娘娘垂询,然后成嫔就开始说弘曙是个好孩子,小时候拉弓拉不开还哭,老七就安慰他云云。端得是父慈子孝。

    德妃叹道:“如今我们都要享儿孙福了。”

    “是啊,不过娘娘还年轻着呢。”成嫔笑着说。

    明知是吹捧,德妃还是高兴的,道:“哪有,我比你可要大呢。”

    成嫔道:“娘娘就是生得比我早,看着也比我小呢。”

    这话倒是真的。成嫔看着就比德妃大个十岁的样子,虽然过年时脸上也涂了粉和胭脂,可就像浮在脸上一样,一看就假得很,再看她的手也是青筋直露。而坐在上首的德妃,姿态雍容,年纪在那里倒是能一眼看出来,但气色比成嫔好得多。

    成嫔牺牲自己来捧德妃,真把德妃捧高兴了。

    德妃也不白高兴,等坐下抹牌时,她点炮让成嫔赢了好几把。德妃拿出来当彩头的今年新制的首饰和衣料都输给成嫔了。

    李薇今年能在旁边陪着看牌,已经算是相当有脸的一个位置了。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十分佩服德妃。

    怪不得她在宫里数十年屹立不倒,对着成嫔这个仰她鼻息的无宠妃嫔,她都能这样容让她。成嫔那样捧她,完了她还要想办法再去哄成嫔。

    那些拿出来的首饰和衣料一看就是成嫔正需要的。内务府那边看人下菜真不是一两回了,成嫔过年出来的这一身看着是已经很精心了,但是新衣还是旧衣,在座的都能看得出来。

    李薇以前从来没觉得衣服能叫人看出黯淡来,进宫后遇上的妃嫔,只从穿戴上就能看出是受宠的还是无宠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这话是难听,但在认不出是谁时,衣服真的是个很明显的风向标。

    成嫔是黯淡的时候多,鲜亮的时候少。

    李薇进宫这么多次,听说成嫔身上稍微好一点的首饰和衣服都是德妃给的。

    德妃给了不算,还不想叫成嫔难堪。既有前头的事,还要再假托‘输牌’给她,要是没这两件事,李薇估计德妃可能会借弘曙指婚这件喜事的理由给东西。

    德妃做事,实在是太周到了。

    李薇禁不住想,如果她是德妃,她能这么事事周到吗?

    想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不成,这么过太费劲了。要她这么对成嫔,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跟成嫔要好。不然,像四爷放在府里的宋氏等人,她宁愿敬耐远之,也不愿意跟她们发展下友谊。

    良妃没了的事就像一颗小石头落进深潭里,只听响不见影,过后无痕。说起来也正经得很,大过年的好日子,太后的身体还不好,不能叫上头的人为这个伤心。

    畅春园那边也毫无动静。按说妃嫔过世,只要是没什么大过错,皇上肯定会有一二抚慰。或对其家族,若对其人。简言之就是要夸两句,示意你走了我很伤心。就像十三的额娘章佳氏,在世时是庶妃,死后追封为妃,是以妃礼下葬的。

    良妃这边却没有恩旨,皇上也没有说什么话。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收敛了。

    听说良妃的死讯传来后,八爷大病。

    但这两件事都没引起太大的震动。与此相比,畅春园里庶妃石氏有孕倒是件喜事。

    二月初就有消息了,听说皇上大喜,所以四爷也赶紧去畅春园贺喜,回来听他说半个京城的人都去了。一直到六月,还有云南总督在请安折子上说听到一个喜信,奴才恭贺圣上云云。

    十三爷坚持去畅春园磕头磕到了十五,李薇都替他累。过年时多冷的天,每天天不亮就过来,打扮整齐跟着四爷到畅春园,四爷进去了,他在园子门口恭敬的三磕九叩,当着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的面。

    隆科多就撞上过几回,还都挺客气的上来打招呼。

    “十三爷,好啊?您跟这儿站着干嘛呢?这多冷的天儿啊。”

    十三就冲他客气笑笑,一句废话没有,自己磕完自己就走了。

    这都是在园子外看车的苏培盛当八卦说的,李薇才发现跟四爷无关的事上,苏公公也挺健谈的。学隆科多学得惟妙惟肖,叫人特别想揍他。

    等年过完了,十三爷仿佛磕头磕上了瘾,天天都去。横竖他现在也不用办差,也没人不叫他出府。他就天天到畅春园门口磕头,雷打不动,比上班都准时。

    李薇听了后就觉得十三爷这样吧,太卑微了。

    四爷却道:“十三这是长大了。”

    他合上书,叹道:“他这么一天天的磕,进出畅春园的人都看到了。一大早的多少大人从门口进呢?看到了,有一句半句漏到皇上耳边,他这头就没白磕。”

    “他就不怕没人替他传话?”她问,不过问完就觉得自己二了。皇上自己什么都没说,下头的人都是猜皇上的意思的。前头皇上还赏了十三一个皇庄呢,肯定会有人猜皇上这是不是心软了?又想起这个儿子了?

    比起前头已经长大的儿子,年纪小的几个儿子,皇上都是很疼爱的。就像宫里那几个,十五、十六,十七,就是二十阿哥也常常这边下了上书房,那边叫皇上接进畅春园了。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皇上不必疼孙子,他自己的小儿子就疼不完了。

    四爷果然笑了,轻佻的摸了下她的下巴:“你说呢?”

    她白了他一眼,趴他身上啃他的耳朵,啃得他下头竖起了旗,于是她一边啃一边笑,他也笑,搂着她往榻里滚:“又来磨人了。”

    畅春园门口,十三跪在那里磕完今天的份,早就站在一边的梁九功今天终于向他走过来,恭敬道:“十三爷,万岁爷叫您进去呢。”

    一瞬间,十三竟然忘了站起来,就这么跪着想给梁九功做揖,被梁九功哎哟一下给搀住架起来。

    梁九功呵呵笑:“十三爷,跟奴才进去吧。”

    十三这会儿就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对了,他拍着自己膝盖上的土,犹豫道:“梁公公,要不我回府去换件衣服?”

    不过被梁九功一看,他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傻话。

    梁九功弯腰在他腿上拍了几下,把浮土拍掉后,道:“十三爷,走吧,皇上是见儿子,您小时候爬太平缸沾了一身的水草时,皇上也没生您的气啊。”

    胤祥的眼眶马上就潮了,拼命眨几下眼睛,他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路跟着梁九功走进去,他一脚深一脚浅的,感觉像在做梦。

    清溪书屋里,康熙正倚在迎枕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洒在地砖上,离他的榻约有一尺的距离。

    他现在已经看不了书了,就是封面上的名字他都看不清了。不过他还是习惯坐着的时候手里握一卷书,不握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不安。

    屋里屋外都静得很,偶尔能听到屋外树上的鸟鸣声,清脆悦耳。

    沿着走廊,听到了两个急促前来的脚步声。跟在后面的那个略有些绊脚的感觉,走得磕磕绊绊的。到了门口,他听到后面那个脚步声扑通一声跪下,然后是熟悉的呜咽声。

    对了,是老十三。

    他听到膝盖擦着地,膝行过来的声音。模糊的看到他的十三穿着一件湖蓝的常服,低头从门口爬了进来。等他靠近了,他才看到他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

    “皇、皇阿玛……”胤祥爬到榻前,重重的磕起了头。

    康熙叹了声,放下手里的书,探身去够他的肩,梁九功赶紧在旁边扶着点。

    胤祥一直垂头痛哭。

    康熙终于拍到了他的头,苦笑道:“十三啊,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先叫梁九功带你去洗把脸,一会儿过来陪阿玛说话啊。”

    “嗯,嗯!”胤祥拼命点头。

    梁九功赶紧道:“十三爷,奴才侍候您。”

    他们两人出去,康熙缓缓靠回去,长长的舒了口气。

    少顷,梁九功带着胤祥回来,看到皇上仿佛是睡着了。两人就放轻脚步,梁九功先捡起滑到地上的书,夹好书签放回桌上。

    胤祥已经有多年不曾靠近康熙了,一时竟不敢去扶一把。

    梁九功上前扶康熙躺好,对他说:“十三爷,您帮奴才把炕桌挪一挪。”

    胤祥忙答应着,小心翼翼的把炕桌搬下来。

    身后突然扑通一声。

    他回头看,发现梁九功像被抽了浑身的骨头一样跪在榻前。

    康熙还是倚在那里,只是背后的迎枕是缎面的,太滑。他正在慢慢的往外滑倒。

    胤祥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他半天才轻轻提醒了句:“梁公公?您快扶皇阿玛一把。”

    梁九功浑身一颤,回头看他,整张脸就像见了鬼。

    圆明园里,四爷被匆匆叫走了。

    李薇都顾不上让他换身衣服,玉瓶过来看了看天说:“这个点儿出去,王爷还没用午膳呢。”

    “……”李薇没接话,她刚才看到了四爷的脸,总觉得心里狂跳。

    一下午她都魂不守舍,陪弘昤玩把金铃举得太高,他刚会翻身显然是够不着的,怒的使劲拍床榻冲她啊啊的喊,她才赶紧把金铃给他。

    看他拿口水洗金铃,玉瓶奇怪的发现主子今天都没说‘不要舔’。

    “主子?”她小心翼翼的问。

    李薇回神,“哦,没事。”拿走弘昤的金铃,这金铃他的哥哥姐姐们都玩过。弘昤又啊啊叫起来,用他的小胳膊拍床。

    李薇拿布把金铃上的口水擦掉再给他,他再继续舔。

    玉瓶心里嘀咕,主子这是怎么了?

    看她陪着五阿哥却老走神,实在叫人想不透。以前五阿哥一点小动作主子都会笑,还会跟五阿哥一样啊呜啊呜的好像在说话,五阿哥叫,她也学五阿哥叫。

    玉瓶想了想,等到五阿哥玩够该去吃奶换尿布了,她端茶给李薇,劝道:“主子,王爷是去办正事的,您……要不要叫说书的来给您解解闷?”

    李薇才知道玉瓶想岔了,摇头叹道:“不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心浮气燥,有点像以前打工,结果发现是骗局之前。很多人都说可能是骗局,她一边想不会那么倒霉,一边心里越来越没底。

    今天的感觉比当时还糟,简直叫她坐卧不安,做什么事都不能专心。

    很快到了晚上,天黑了四爷还没回来,稀奇的是也没叫人回来送信。

    晚膳吃得没滋没味的,她只用了一碗粥就叫撤下去了。

    这时,张保悄悄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使眼色看周围侍候的玉瓶等人。李薇挥手叫他们都下去,只留下她和张保。

    张保靠近,小声道:“李主子,外头九门都封了。”

    李薇不自觉的坐直身,看着张保,等他接着往下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才明白张保是来请她示下的。

    ——这时应该找她吗?

    她不知道。

    但显然不是推诿的时候。

    哪怕她越俎代庖,事后会被四爷厌弃,她这会儿也要尽快拿个主意出来。

    “把园子封起来,不许进,不许出。各处点名,查清有没有人现在还在外头,去了哪里,近的赶紧给叫回来,远的就先不叫回来了。”

    张保应下了。

    她起身,喊玉瓶进来:“去叫弘晖和弘昐过来,我现在去福晋那里。”

    玉瓶赶紧道:“主子,肩舆。”

    “不用备了。”她匆匆下台阶,身后玉瓶赶紧叫人点灯笼追上来。

    一路小跑进了宇素心堂,福晋正在念经。李薇一边叫人通报一边往里走。庄嬷嬷要拦她:“侧妃请等等,让奴婢通报一声。”

    李薇一眼瞪过去,庄嬷嬷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好悬撑住了,李薇已经越过她进去了。

    元英听到动静就从佛堂里出来了,站在那里看李薇踏进来。

    ——她怎么会有这个胆子闯进来?

    元英心底涌出一股想要叫人把她拿下,想要大声斥骂她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她了解李氏,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敢闯,就有理由。

    李薇走近后匆匆一福,道:“请姐姐屏退左右。”

    庄嬷嬷看着元英,她点了点头,庄嬷嬷才领着人都退出去,并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李薇开门见山:“四爷不在,刚刚九门也封了。我封了园子,叫弘晖和弘昐去了九洲清晏,现在来请姐姐过去。”

    短短几句话,说不尽多少惊心动魄。

    元英却只想冷笑:“……你封了园子?”

    ——你是谁?敢封园子?

    上回封了九洲清晏,这次你就敢封了圆明园?

    李薇迎上她充满憎恨与厌恶的目光,平静道:“等见了四爷,我再请罪。如今先请姐姐与我一道去九洲清晏吧。”l3l4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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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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