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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都知道最近四爷心情不好。像李薇这样猜出真相的,还有福晋直面真相的,都不约而同的不去招惹四爷。
李薇也嘱咐了几个孩子,特别是在前面常能跟四爷见面的弘昐和三阿哥,交待他们两个这几天一定要非常乖才行。
弘昐有些紧张,三阿哥就有点害怕了,他说,“那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就消气了,”
李薇为了安慰他,打包票说,“等你阿玛能自己主动到咱们东小院来,那时就行了。”
其实四爷生起气来还是很环保的。他一般不随便迁怒,更不会拿女人出气。平常生气就黑个脸,气性比较大时就自己闷在书房里。受苦受难的都是苏培盛那一挂的人,跟她和孩子们是没有关系的。
李薇轻松的说:“不过呢,如果你们不小心撞上去,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小心别叫苏培盛给哄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弘昐冷哼,三阿哥笑道:“我知道,他还吃二哥的哈哈珠子的菜呢。”
谁知居然还真有撞上去的。
苏培盛这些天别提多难熬了,书房侍候的王朝卿就叫提出去赏了二十板子,现在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看在这小子平常还算规矩的份上,何况四爷也使得着他,苏培盛大发慈悲的叫人给他用了药。
听到外头人说十四爷到了,就在门口,还提前没递个贴子进来,就这么直接闯到了门口。
十四爷一惯如此,苏培盛大喜!顶缸的来了!
他一路小跑到了大门口,十四爷高坐在马上,见了他还乐:“哟,居然是你苏公公亲自出来啊。”
苏培盛陪了满脸的笑,连打两个千,殷勤道:“十四爷您这是笑话奴才呢!嘿嘿!”
他把要上前侍候的小太监拉开,亲自侍候十四爷下马,亲自领着十四爷进去,亲自给四爷通报,见十四爷仰头挺胸的往里走,苏培盛在心里抹了把汗,感叹的想,他本来以为先来的会是十三爷,没想到居然是久久不来一回的十四爷。
看来十四爷的运气实在是不够好啊。
十四是来兴师问罪的。
德妃刚过了十五就躺下了,他第二天就赶紧进去看,以为四哥也必定会去,还特意在宫门口等了一阵呢!结果当然是白等了。等荣宪公主都离京了,他才知道四爷一直没去看望娘娘,连福晋也没进过宫,一下子就给气炸了。
偏巧他手上的事也多。科尔沁的三月就来接人,十四兴冲冲的想跟着直郡王一起去送嫁。他可知道十三有多鬼了!他去年就想办法挤到直郡王身边,不但跟着去了一趟塞外,这次送嫁他好像也想跟着去。
最气的人还是听说这是四哥特意替他搭的桥。
到底谁是他弟弟啊?!
十四顾不上找他四哥算账,先谋这个送嫁的事。可惜连着去了直郡王府几次都见不着人,直郡王要嫁女儿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没功夫理他。
他只好去找八哥。八哥应是应下了,但也说这事未必能成,然后八哥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他去寻四哥试试。
“多个人,多条路。八哥能帮你的一定帮,这个你放心。可八哥能力也有限,能多个人搭把手,这机会就更大些。”八爷说的很实在。
叫十四实在说不出不敢来求他四哥这事。
只好痛快的说:“那我就去寻四哥试试。”心里其实不抱希望。
回府想了好几天,直到八爷催他问结果,他才壮着胆子上了四爷府,心里给自己鼓劲,想着先从气势上压倒四哥,再说自己的事说不定就能成。
他理直气壮的进了书房,然后被骂得屁滚尿流的出来。苏培盛侍候在门口都听到了。
四爷吼的气壮山河:“你这时候才来?晚了!事到临头才烧香!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图的是什么?你就是想跟十三学,也把人家的能耐学到手啊!哪怕你提前半年说呢!我也有脸替你去给直郡王提!下个月直郡王就送大格格出门了,眼看就要出京,你现在跳出来说想送一送你侄女?你看有人信没有!!!”
吼得十四的满肚子大道理全不见了,被苏培盛挟着送到门口时还没找回舌头,上了马才回过神来,气得一张脸从红到白到黑,咬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抽马跑了。
苏培盛送走这位爷,回到书房看,四爷逮着人发了通邪火,果然脸色好看些了。
四爷运了运气,看见苏培盛,淡淡的问:“你十四爷走了?”
苏培盛站在门口,不敢近前,低头答道:“是。”
四爷顿了下,叹道:“去把库里那把镶绿松石的腰刀给他送去,就说他的事,我记下了。”
苏培盛知道这是四爷冲十四爷发过火,又有点后悔了,这是往回找补呢。
腰刀送到十四府上,十四福晋完颜氏听说了,摆手道:“等爷回来问他吧,我不管。”
书房的太监抹了把汗,道:“爷这会儿不在,您看……”
完颜氏说:“叫人去给他说一声。”
那太监还想说:他们不知道十四爷在哪儿啊?其实挺简单的,您作主收下不结了?这是四爷府送来的,又不是什么没来历的人。
完颜氏却不再理他,把人撵回书房了。
书房的太监哭啊,只好叫人满大街四处去打听十四爷去哪儿了。四爷府来送刀的人就留下喝茶了。要不是十四爷脾气太坏,书房的太监总管不敢做他的主,这事也没这么麻烦。
一边陪着笑,请人多喝茶,多用点心,一边盼着赶紧找到十四爷。
十四没去别处,他找十三去了。十三不在府上,直郡王的大格格是三月出嫁,他的妹妹大概要到五月或七月了。果然叫直郡王的大格格赶在了前头,这叫他庆幸嫁妆早就备好了,要是晚上一步,东西只怕就比不上直郡王大格格的了。
而且,杜棱·仓津还封了郡王,按制十三公主的嫁妆还要再高一层。这是好事,十三就是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也是甜的。
他帮不了妹妹太多,给她一份有底气的嫁妆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十四找上来时,十三想着他是四爷的弟弟,特意空出时间招待他。两人到了茶馆,叫了席面,让侍候的人都出去。十三笑着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咱们俩人还用客气?”
十四再生气也没忘了正事,他道:“弟弟是真有事要求哥哥。直郡王下个月就去送大格格了,我想跟着一道去。”
十三怔了下,没推,只是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只能带你去给直郡王说说,可这事成不成,还要看皇上的安排啊。”
十四也知道啊,只是能说动直郡王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他放松下来,夸十三道:“还是十三哥好,我求了一圈人了,就你给了我句准话。”
八哥就别提了,那时干嘛特意提四哥?不就是明摆着叫他去撞四哥的钟吗?四哥就更可气了!把他臭骂一通后就完了!
十三好奇却也没细问,等十四爷府上的人找来,把十四拉回去后,十三身边的人问道:“爷,咱们现在回府吗?”
十三摇摇头说:“去四哥府上,十四这个事要给他说一声。”
他到四爷府上时,四爷正在读书,听说居然是十三过来了,怔了下说:“请你十三爷进来了吗?”
张德胜小心道:“苏公公已经去了。”
四爷点点头,看看天色,皱眉的想,要是十四现在不来,只怕就不会来了。他特意叫人送了腰刀过去,还答应了他求的事,他就这么不懂事,连过来赔个礼都不会?
等十三进来说了在茶馆的事后,见四爷先是眉头一皱,跟着面色发冷,道:“原来他是去求你了。”
十三察觉事情有些不对,连忙说:“要是四哥觉得这样不好,那弟弟就去回了十四吧。”
四爷摇头,叹了声道:“算了,你带他去也行。本来我也是想去找直郡王的。”
十三这才知道十四之前求的人正是四爷,他在心里叫苦,早知道就不答应十四了,看这事闹的多别扭。
可任他再怎么说,四爷都肯定一定确定的说:“这事交给你我放心。”把十三憋屈得不行。
看着天晚了,十三赖了一顿晚饭,不能再赖在四哥家里睡觉,何况他已经明白四哥是怎么都不会吐口,叫他去把十四给回绝了的。
十三死心走了,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还有,下回见着十四要抽他一顿,一定要狠狠的抽一顿!
苏培盛就见十四爷走后,四爷好转的心情在十三爷来了又走以后,又变坏了。
书房的灯又点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十四爷兴冲冲的来了。他昨天回去就看到四哥送的腰刀,心情甚美。四哥还是低头了嘛。今天来他就是来告诉四爷,不用你帮忙,爷也找着能帮爷的人了!
四爷刚躺下就听到他来了,苏培盛头都不敢抬,侍候着四爷洗漱穿衣,十四爷就冲进来了,还作死的说:“四哥你真是不如以前了,在宫里时天天都是三点起的,这都日上三杆了,你还睡着呢。”
苏培盛麻利的溜了,上茶的事就交给王以诚了,要是今天他也挨打了,正好跟王朝卿两兄弟凑一个屋子趴着养伤去。
四爷低沉道:“你来干什么?”
十四皮着脸嘻嘻笑,一屁|股坐下:“来找四哥吃早饭!”
清粥小菜鸡蛋灌饼,十四吃得那叫一个香,吃完一抹嘴,说:“四哥,我那个事托给十三哥了,就不麻烦你了啊。”
他得意的说完,得意的走了。留下苏培盛一上午不敢进书房,始终在门口守着。
十三被十四一大早堵了门,拖着他去了直郡王府。恰好直郡王此时正准备出门,两个弟弟在大门口堵到人,十三痛快把事一说,直郡王也很痛快的道:“不行。”
十四有些愣,直郡王转头对他道:“十四,不是大哥不疼你,这事已经定好了,你对你侄女的心,大哥记下了,等大哥回来了再请你喝酒啊!”言罢上马扬长而去,空余一地烟尘。
十三自觉浑身轻松,转头一脸‘对不住,没办成’的神情对十四说:“对不住啊,十四,这事十三哥无能为力了……”
十四这时的脸才真的挂下来了,勉强撑着跟十三说了两句‘没事,我知道十三哥是想帮我的’,告别十三后走在街上,才慢慢运气。
直郡王这个大哥年长他十六岁,等他懂事时,直郡王早就出宫建府了。对这个深受皇宠的大哥,十四一向没什么底气。他能对四爷发脾气,能在十三这里耍赖,能去求八爷,却不敢对直郡王吭一声。
直郡王说不成,那就真是不行了。
他也没脸再去求别人。四哥的话这时想起来,都叫十四脸红羞恼。他之前想得太简单,只怕直郡王这次会恼上他。觉得他不懂事还是好的,只怕会认为他想借着直郡王大格格这个机会找好处。
虽然他确实这么想,可他也不愿意叫人看穿啊。
十三跟十四告别后,马上去了四爷府上,说了十四当面求直郡王不成后就告辞了。
苏培盛送走十三爷后,回来见四爷的面色居然好转了。
他刚才虽然在屋外也听到了,十三爷明明是说十四爷的事没办成。四爷都能为这个高兴……心眼真小啊……
眼见到了中午,弘晖、弘昐和三阿哥上完课来给四爷汇报一下。
四爷叫他们进来,叫苏培盛把功课拿过来草草翻看,笑道:“看来还算用功啊。”
三个孩子都小惊了下,弘晖和弘昐还好,三阿哥一脸惊喜的笑了。
四爷抬头看到他的笑脸,叫过来疼爱摸摸他的头。
弘昐在心里道:这下没事了,阿玛不生气了。
四爷说:“你们去用膳吧,下午还有骑射。弘晖,下午叫你的师傅领着你跑几圈马,练上几个月,到秋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见阿哥们都下去了,苏培盛试探的上前问:“主子爷,午膳是在……”
四爷起身道:“去你李主子那里看看。”
苏培盛乐啊,终于好了!
东小院里,李薇看到四爷来也是喜上眉梢,叫四爷见了也高兴。两人携手进屋,坐下用膳。二月里已经有了小白菜,清炒配米饭就很好吃。
整个冬天都见不着青菜,不是白菜就是萝卜,吃都吃腻了。小白菜水灵灵的,四爷见了也喜欢。桌上这道菜吃了个干净,旁边的都没怎么动。
用过膳后,两人歇午觉,四爷提起了十四的事。李薇听完也觉得四爷说的对,十四爷临时抱佛脚,直郡王不理他才是正常的。看直郡王多疼爱女儿啊,知道十四想借着大格格抚蒙的机会插手占好处,这也太笨了吧?
目标再直接,手段不能也这么直接啊?
李薇不理解,十四爷没这么蠢吧?
她问出口,四爷叫她逗笑了,拍着她道:“他不是蠢,他是之前没想到。荣宪回京,皇上把博尔济奇特氏的仓津封成了郡王,你知道这样一来,在过年的宴会上,他跟直郡王的座位就一样了啊。”
李薇明白了,“十四爷这是羡慕嫉妒恨了?”
四爷怔了下,大笑道:“说得好!”
他坐起身,叹道:“十四是想一时糊涂了……”
他也是一样。要不是十四做出这种蠢事,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蒙古郡王封得太轻松,太容易了。叫他们一群兄弟的眼都红了。
皇上抬抬手,就能封个郡王。说是他娶了直郡王的大格格才得了爵封,可一口气封成郡王这也不像话。
这是在看直郡王的面子吗?
未必。仓津封成郡王后,他与直郡王就平起平坐了。直郡王压不住他,把大格格嫁过去不是更担心了吗?
这样看又像是皇上扇了直郡王一巴掌,故意塌他的台。
四爷想到这里就心惊。皇上翻手云,覆手雨,叫他们无所适从。
皇上这些年这么宠直郡王,也没听说最近宫里有什么传言,怎么会突然来这一手呢?
三月初,直郡王去送嫁了。皇上跟着下了道旨,说十三公主由皇上亲自送嫁。如果说过年前封仓津的事还叫人疑虑,到如今貌似就更明显了。皇上确实不喜直郡王了?
四爷年前年前忙蒙古人的事到现在也没得着好处,他也心静了。主要是直郡王的事叫人看不透,他不急着此时跳出去。
皇上要亲自去送十三公主,内务府和各衙门都忙起来了。八爷忙得团团转,十三也久不登四爷府的门了。
这天,八爷下了衙门,居然特意下贴子请四爷去茶馆喝茶。
四爷不解其意,叫来戴铎一起猜出猜不出来,到了时辰只好去赴约。
到了茶馆,八爷就在大堂里坐着,除了随行的侍卫等人,没叫九爷,也没叫十四。
四爷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进去后两人寒暄坐下,茶博士上茶,退下后,两人品了两口茶,四爷才询问的看八爷。
八爷几次犹豫,还是示意四爷凑近,小声说:“四哥可知道?户部的银子去年一年折进去八十万两。”
户部的银子不是账实相符的,总会少那么一些。这也是规矩,不会有人认真。但八十万两实在太多了!八爷一说,四爷就震惊了。
可他撑住没问,因为户部到现在毫无消息,可见这事叫掩住了。
既然能把这八十万两给盖了,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正事呢,是直郡王、太子,甚至是皇上用的呢?
四爷想明白后,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老八,这种事就不该你我去管。”他说完就想起身,八爷添了句道:“四哥,你八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这银子不是一块出去的,是一笔笔出去的。最少的一笔不过四十两,最大的一笔也才二万两而已。”
四爷怔住了,这么零碎的银子,一年下来折进去八十万两?这说不通!
但他也是在户部待过的,马上想起一个惯例。皇上曾经说过,官员若是手头不方便,可以向户部借银。但敢借银的都是少数啊,毕竟这是要皇上批的。
八爷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往年不过三五十万两就能打住了,用的最多的也就是南巡的那几次。”
四爷疑道:“那为什么去年有八十万两?”
八爷沉默了会儿,才叹道:“……皇上准的。”
兄弟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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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回了府,八福晋一直在等着他,连忙迎上去侍候他换衣服,问,“这事,你去给四哥说能行吗,”
户部欠银的事,去年八爷就得到消息了。他管着内务府,宫里花银子大小都从他手里过。几年下来,八爷和光同尘,自己捞了不少以外,对朝中其他用银子的地方也都大概有数。他在这个位子上,打听消息也灵便。
去年年中时,皇上从直隶离开就去了塞外,见了不少蒙古王公,大把的银子也都洒出去了。而且从那时起,京中已经得了消息说皇上回京时,会带着科尔沁和博尔济奇特的人一起回来。
人家虽然是来送聘礼的,但照朝廷一惯的做法,肯定好处会给的更多,朝廷要的是蒙古的态度。
卢部一早就把嫁公主的银子给留出来了,幸好这两年没什么大事需要花银子,户部才能腾出手来花钱。
在皇上去年回京前,户部已经大概估算出去年收了多少,要花多少,还剩多少。这一算就吓了人一跳,里外折进去将近八十四万两银子!
户部两位尚书,满尚书凯音布,汉尚书李振裕,两人当时就吓得手脚冰凉。马上就到年末了!这时才发现欠了八十四万四千六百六十二两的银子?!
两人赶紧把户部所有人都抓来,大家一齐在户部过了个年,把所有的细账全都找出来盘了一遍,这八十多万两总算能对上了。
能对上是好事,可账上还是折了八十万两啊?
两位尚书只好一起上了道折子,结果从过年到如今也有两个月了,那折子就如泥牛入江,没动静了。
凯音布还好说,正黄旗人,姓伊尔觉罗根,祖上有从龙之功。这罪问不到他身上。
李振裕就没这个底气了,他是康熙九年的进士,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六部轮转,他经过工部、刑部,户部算是他待过的最麻烦的一个地方了。但凡是跟银子挂勾的,就没有干净人。
前两年皇上要修太和殿,他得了个‘工成费省’的赞誉,算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号。这也只是说他用小钱办成了大事,里外两面光,叫皇上高兴了而已。
可这八十万两银子就光不起来了。
李振裕已经打定主意,熬过这关他就撤。横竖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待得够久了,最迟明年,他非要离了户部不可。
但怎么走得干净漂亮不留后患,李振裕从得知有这八十万两起就费尽了思量。见凯音布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心里明白,凯音布已经打算拿他当顶罪羊了。
银子是皇上批的不错,可有人敢问皇上的罪吗?
借银子的是满朝同僚,谁又有那个胆子去单挑一朝文武?
凯音布不敢,理借条时他还借了七万两呢。李振裕不介意被同僚陷害一把,但他要所有人都记他的情,不能白白被陷害吧?
于是,李振裕就揣着户部这本小账找上了八爷。
八爷知道这事后,自然明白这是一个机会。都说乱世显忠臣,干事的不怕事,事越多越能显出他的本事来。
他跟李振裕一番详谈,收下了这本账。事后,又悄悄找着了凯音布和李振裕递上去的折子,这折子确实递到了御前,只是被留下了。皇上是不批,还是根本没看,还是看过后压下来了都不知道。
八爷自己担不下这件事,他还没这么自大。找下头的兄弟也不现实,目前参过政事的只有上头的几位哥哥,从他往下的老九、老十他们全都是混吃等死的。自从出宫建府后,皇上就跟忘了还有这几个儿子似的,不见封赏,不见派差事。
像十三、十四年轻气盛还有上进的意思,老九、老十就只剩吃喝玩乐了。他们两个一人靠着郭罗络,一个靠着钮钴禄。倾一族之力供两上皇阿哥享受人生还是没问题的。
就连户部欠银中,这两人也各自都有十几万两的账挂着呢。
叫他们来,不说出主意,不捣乱都不错了。
所以八爷一开始就没打算拉上他们。
往上看,直郡王忙女儿的事,不会有空来管这种闲事。太子在宫里,也没用。三哥打嘴炮可以,干实事不行。而且这人学问不怎么样,却养了一身的文人酸气,自己不干也见不得别人干。拉上他耳根要受罪的。
五哥、七哥都是躲事的人,只求平安度日,不见有什么大抱负。
挑来看去,竟然只有四哥。
四哥为人严肃,但也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的。这点与八爷是不谋而合的。
八爷一时还想不起四爷会不会跟他争功劳,他现在只掂记着把这事给攥到手里,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叫人给盖住了。
听了八福晋的话,他坐下叹道:“一时半刻还看不出四哥的心意,这也急不来。他要是想管,总要去打听的。”
他把消息透给四哥,就是要看他去不去打听。他去打听了,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四爷回了府,叫来戴铎,八爷说的事叫他心里也跟凉水下油锅似的,乱得很。
戴铎来了见他好像在沉思,就端了碗茶在旁边坐着。
过了好一阵,四爷才回神,叹道:“先生可听过户部借银的事?”
戴铎马上笑道:“当然听过,学生还遇上过一位同年。”
数年前,话说有这么一位地方官终于能进京陛见,皇上一番温言宽慰后,见他的官袍和靴子都有些旧了,就问他是不是银子不够花?地方官说俸银够用,家中只有老母老妻,一儿一女,他不纳妾,不蓄婢,日日沐浴皇恩,幸福得很呢。
就是这一趟进京路费花得多了些,家中老车不堪驱使,半路坏了走不成,临时又买了辆车带一马,这才平安进京面见陛下。
于是皇上就批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叫他去户部领。
四爷像听说书似的,笑道:“真有此事?”
戴铎摇摇头,笑着说:“学生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大人,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他顿了顿道,“不过,人都言道这是圣恩浩荡,体恤下官。”
四爷悠悠叹了句:“圣恩浩荡……”
戴铎就不敢说了,闭嘴喝茶。
待四爷把八爷说的户部去年折了八十万两银子的事告诉戴铎后,他却并不在意,只笑着问四爷:“敢问主子是怎么想的?”
四爷心里一时半刻还真说不清是什么念头。
戴铎道:“学生以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四爷正是找不清思绪的时候,愿意听听戴铎的想法,就道:“怎么说?”
对戴铎来说,可能八千两银子都比八十万两更叫他吃惊,前者他有感觉,后者听起来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他把这话说了,四爷不是很明白,对他来说,当然是八十万两更有印象,八千两不过是府上一年的花销。
戴铎不强求这个,他只是说:“在学生这里,八千两比八十万两更重。可在主子眼里,八千两不值一提。那学生斗胆,这八十万两,在……”他向上一抱拳,示意九天之上的万岁,说:“……的眼中,只怕跟主子的八千两也相差无几了。”
四爷如醍醐灌顶,混沌的脑海已经清明一片了。
在他看来,八十万两确实很多,而且全是叫朝中官员借去了。可在皇上眼里,是臣子的拥戴更重,还是这八十万两更重呢?一切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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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直郡王送嫁归来,除了进宫给皇上磕了个头外,没有在京里引起什么特别大的反响。*****$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四爷府上也得了消息,书房里摆着两座冰山,可下棋的四爷与戴铎仍是热的一头一脸的汗。今年这夏天热得早。
下人来报信时,天边滚过闷雷。
四爷缓缓摇着折扇道,“直郡王现在人呢,”
苏培盛道,“听人说是一回来就直接进了宫,刚出来应当是回府了。”他说完就等着四爷的吩咐,戴铎也看着四爷。
四爷沉吟了会儿,落下一子,道,“苏培盛去一趟,就说大哥刚回来必定是累了,叫大哥好好休息,弟弟过两天再去看他。”
说完想再挤出两句来,又实在辞穷,只好就这么摆摆手。
苏培盛退下后,戴铎与四爷的心思都不在这棋盘上。四爷想的是直郡王进宫皇上都说了什么,戴铎猜的是四爷在想什么。
半晌,戴铎斟酌着提起他话头:“早先皇上一直不说出发的事,不知是不是在等直郡王回来啊。”
十三公主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十三公主送出去了。只是因为皇上说他亲自送嫁,京里才都在等皇上说什么时候出发。
皇上一直不动,大家就都在猜原因。是不是在等直郡王呢?
十三这些天都快急疯了,听说十三公主在宫里也是越来越紧张。在这个时候不敢出事,早两个月公主就被嬷嬷们上紧了弦,外人一概不见,亲哥哥都不能例外。十三只能托人送话进去,得十三公主传回来一句‘安好’。
他急着见见妹妹,好歹不能等到十三公主出京了,他就只能在路上看几眼?
四爷没有说话,戴铎也只是想起个话头。
外面天空的云越压越低,云层里打了几个闪,转眼就是倾盆大雨,只一息的功夫,外面的地就全湿了,屋檐下挂起了细密的雨帘。
冰冷的水气扑进屋里,化解了多日来的闷热。
戴铎没忍住长长的、畅快的舒了口气。
四爷起身踱到窗前,外面雨声渐大,衬得屋里寂静无声。
东小院里,李薇也在看着这场雨,她叹了声:“终于下下来了,这雨至少积了有好几天了,闷死人了。”
下雨就不能玩滑梯了,幸好李薇想起了室内篮球,在屋梁上钉了个铁圈圈,逗着四阿哥往里扔皮球。她当年考体育可是练过擦板投篮的,嘿嘿嘿,小露一手后震住了几个孩子!
然后,不到一刻钟全学会了。
李薇骄傲之下心想,这群小子换到现代绝对妥妥的都是学霸啊。
这个室内游戏风靡东小院和前院,弘昐和三阿哥的屋里也都弄了一个铁圈圈篮框,李薇还带着丫头们编了各种花式穗穗垂在篮框下,球投进去就更吸引人了。
雨下得大,李薇对玉瓶道:“今天爷应该不会过来了,等雨小点就去后院膳房提膳吧,下雨就别跑到前头去了。”
二格格跟四阿哥在比着投球,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李薇笑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今晚也别回去了,你的屋子都给你留着呢,住下吧。”
二格格嘻笑起来,夸张的大松一口气:“太好了,我就盼着能住下来呢。”转头夸外面的雨,“这雨下得真是时候,明天能凉快点了吧?”
“难说。”李薇摇摇头,“要是明天再出了太阳,又热又潮才难熬呢。”
见四阿哥自己玩得开心,李薇把二格格叫到身边,小声问她:“跟你大姐姐和三妹妹住在一起不开心?她们不好相处吗?”
二格格仔细体会半天,皱眉摇头说:“也没什么不好相处的……就是吧,跟她们说不到一起。”
上个月,府里的三个女孩搬到了一起住,院子是新修的,四爷还特意提了块匾,李薇兴冲冲的也贡献了几个名字,全都脱胎于《红楼梦》,她借口小时听戏,戏文里有的。什么戏早不记得了。
四爷把她抄下来的几个名字挨个品味,全毙了。
最合适,但不符合四爷的审美。潇湘馆合他的审美了,也适合题在女孩们的院子上,但意思太过缠绵,不成。余下的只有稻香村得四爷赞了声,不过跟三个女孩的气质就不搭了。
这人真是太难侍候了!
最后还是四爷题了个惜芳年。
题完他就看着字叹了声。叫李薇也感受到他疼爱女儿,却心有余力不足的遗憾。直郡王嫁女一事,从头到尾无能为力。他的圣宠如此之盛还要如此,四爷如今也不敢说一定能把三个女孩都保下来了。
“……在家里就叫她们痛快些吧。”四爷长叹道。
女孩们住进了惜芳年,四爷紧接着就把嬷嬷和奶娘挨个的给提出来了。他的做法雷厉风行,叫那一阵府里的气氛都变了。都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连玉瓶都小心翼翼的问李薇,是不是格格们的奶娘嬷嬷又惹祸了?
“三妹妹哭了好几夜,我和大姐姐轮流陪着她,现在才好些了。”二格格真觉得住在惜芳年是她最不痛快的时候。
李薇沉默不语,她现在有点后悔跟四爷提建立三格格信心这种事了,万一三格格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呢?虽然可能性有点小吧,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再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当初太武断,而四爷又听信了她的话,直接导致那些奶娘嬷嬷们失业了。
“不过,我们姐妹倒是比以前更好了。”二格格这一转折,就把前头的话都给抹了,她抱着李薇的胳膊说:“额娘,我现在挺喜欢和大姐姐、三妹妹一起住的。这一个多月我们说的话比以前几年都多呢。”
李薇这才发现,二格格跟大格格她们疏远也不是件高兴的事,与其说她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如说是后院的气氛叫她们不得不选择站队。
她摸摸她的头,说:“既然喜欢,就不要在意别的事。说句不客气的,我和福晋都会走在你们前头,你们这群兄弟姐妹,日后才是彼此的臂膀。哪怕是为了你的日后,我也盼着你多结几个善缘,而不是跟自家姐妹也结仇。”
古代跟现代还是不同的,亲缘关系比现代要紧密得多,有时哪怕只凭一个姓氏,就成了天然的同盟。
“关起门来打破头,打开门就一致对外。”李薇说得二格格都笑了,“要是有什么看不惯的,直接说别瞒着。你们现在还小,趁此时能磨合好了,日后受用一辈子。就算有不合,这时看清楚了,比以后再看清要好得多。别怕吵架,有时吵一吵,反而更能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二格格听这个新鲜,她惊奇道:“我还当额娘要教我不要跟姐妹们吵架呢。”
李薇摸摸她:“额娘只要你不吃亏就行,该生气时就要生气,不然你让着人家,她们却未必知道,之后委屈都叫你一个人吞了怎么行?额娘要心疼死的。放心大胆的去,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退一万步说,四爷就是想让二格格影响一下大格格和三格格,叫二格格无需忍着脾气,正好可以影响她们嘛。
有些事是别人做了,自己才知道,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这种点亮智慧之灯的事就交给二格格了,李薇相信这孩子有分寸。
大雨下了一夜,四爷当晚就歇在了前面。到早上大雨转为小雨,四爷听了一夜的雨声,叫人准备车。
戴铎在隔壁看到就过来,问:“主子要往哪儿去?”
四爷正在换厚底的靴子,道:“这么大的雨,我怕黄河又要淹了。”
戴铎没想到四爷是说这个,他马上道:“学生对黄河写过一些心得,学生马上去拿?”当年他投到四爷府上来时,就是因为四爷去河南叫人荐来的精通钱粮的师爷,这是戴铎的本行,何况进府后又坐了几年冷板凳,那几年一直在啃这些东西。
那时,他也是认真写过不少文章想递给四爷的,后来坚定了志向,就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四爷也是恍然大悟,笑道:“我真是守着先生还去寻什么?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边,四爷前脚出门,后脚八爷就得着信了。
“你说他往宫里去了?”八爷不解,就算四爷听了他的话打算插手户部的事,难道就想这么直接去户部查账?
八爷也冒雨赶到宫门,见四爷就在南书房外坐着,旁边一圈等着回事的大人们。他坐过去,小声问:“四哥,你这是……”
四爷见八爷这么快就过来了,不由得猜他是不是挖了坑给他跳,不然怎么盯他盯得这么紧?
于是略显冷淡的说:“我是在等等看,今天有没有河南那边的折子递上来。”
河南?八爷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外面连绵不断的细雨,猜道:“四哥是怕黄河又淹了?”
见四爷微微点头,八爷鼓了一身的劲就这么泄了。他望着四爷有半天不知道能说什么,说四爷一心奉公?他怕说了,四哥以为是讽刺。
就连他也不相信啊,四哥真就这么一心系在百姓身上?
南书房里,康熙听说四爷和八爷都在的事,奇道:“这两兄弟今天怎么回事?是一道来的?”
梁九功道:“四贝勒来了约有一刻,八贝勒才赶来,来了后是直接坐到四贝勒身边的。”
康熙放下手里的奏折,笑道:“这可真是有趣了,莫非李振裕还托了老四?”
梁九功没答话,皇上说的什么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康熙道:“叫老四进来吧,看看他的来意。”
“喳。”梁九功转身出去,不多时就领着四爷进来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爷跪下磕头。
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指着对面的座说:“过来坐下,梁九功,给老四倒茶。”
炕桌上堆着三四摞奏折,四爷刻意坐得离炕桌远了些,梁九功送上茶,他接过后就端在手里。
康熙把手上这本折子批完,放到一旁去,头也不抬的问他:“冒着雨过来,是有什么事?”
四爷离席道:“儿子见昨夜雨大,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河南的折子。”
康熙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看了四爷两眼,仔细想想,笑道:“对了,三十六年的时候你去过一次河南治黄河。”
他面容放缓,示意四爷:“坐下,坐着说话。”
康熙摸出身上的钥匙,喊来梁九功:“去把卅字格的折子拿过来。”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捧来一托盘的奏折,躬身立在康熙榻前,康熙从里面翻出一本,递给四爷,示意他打开。
四爷翻开一看,是河南巡抚上的折子,写的是要银子准备重修河堤。
“徐潮这人一向勤勉。朕把这折子留中了,无非是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康熙叹道,“黄河长堤年年修,年年坏,连朕都不敢轻信了。这一批下去,不止是银子,还要征河工,后面还有免赋税等等。劳民伤财……朕只怕喂饱了贪官,反倒伤了百姓。”
四爷不知该说什么,他隐约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只是不敢应下来。
康熙也不需要他答,又捡了几本折子给他,道:“这些你拿回去吧,改日写个折子递上来。”
四爷告退后,梁九功上来换茶,康熙问他:“老八还没走?”
梁九功道:“奴才刚才见,八贝勒还在等着。”
康熙笑了下,继续看折子,道:“那就叫他等着吧。”
南书房外,八爷久等不见四爷回来,踱到门口,寻了个小太监,让过去一锭银子,问他:“你刚才可见着四爷了?”
小太监就在南书房门口站着,自然是看到了,恭敬道:“奴才刚才瞧见四爷好像出去了。”
八爷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又等了会儿,逮着空寻到梁九功说想见皇上。梁九功为难道:“不是奴才挡您的驾,这会儿万岁爷怕是没空见人。”
八爷也不纠缠,送走梁九功就出宫了。
他快马回了府,才知道四爷从宫里出来也回府了,没再去见什么人,也没叫人旁人进府说话。
四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八爷真不明白了。
还有皇上,叫四哥进去说什么事呢?
直郡王回来后没几天,皇上下旨准备为十三公主送嫁。伴驾的定下了直郡王,太子,十三,十五,十六。
而留京的人自然要选个领头的,三爷和四爷都是排行靠前的皇阿哥。
皇上金口,把四爷叫进宫来吩咐了一番,算是定下了人选。
“朕走后,诸君当诚心办差,不可懈怠。”康熙靠坐在榻上,扫过下面跪着一众臣子。
四爷跪在康熙榻前,身后是目光灼灼的兄弟们。
一群人齐齐磕头应是。等出来后,四爷走在最后,前头兄弟们都放缓脚步等着他。
太子远远的冲他点了个头就走了,直郡王拍了拍他的肩也走了。三爷一直在旁边看着,意义不明的笑道:“老四啊老四,啊……”
四爷一本正经的冲他拱拱手,谦虚道:“弟弟正心虚着呢,还要请教三哥。”
三爷呵呵道:“行啊,三哥在家里等着你,有事就来啊。”
八爷站得比较远,一直看着众兄弟纷纷去给四哥打招呼。三爷走后,十四也气冲冲的走了。五哥,七哥也都过去打了招呼。大臣们候在远处,等四哥走过去才慢慢围上来。
九爷切了声:“瞧四哥那得意的样子吧。”
八爷轻叹一声,跟老九、老十往外走。在宫门处遇上了隆科多,几人下马互道问好。九爷扫了一眼,上前道:“老舅,你这是往哪儿跑啊?这么急?”
隆科多笑呵呵的拱拱手:“老九你这是笑话你老舅呢。老四呢?他没跟你们一道出来?”
九爷登时这脸就挂下来了,自顾自去一旁牵他的马。八爷上前道:“四哥还在后头,瞧着是叫几位大人给堵着了。”
隆科多跟他们没多少废话,也不客气,道:“那我找他去,几位爷慢走啊。”言罢,大摇大摆的越过八爷等人进去了。
叫九爷气得不轻,十爷赶紧拽着他走了。
“你们瞧他那德行吧!叫他一声舅,他还真敢应?”九爷气道。
八爷淡然道:“你敢叫,他为什么不敢应?”不等九爷回神,他抽马快行一步。
留在后头的九爷怔了下,对十爷说:“我怎么听着八哥这话里有火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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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离京前,四爷就几乎是宿在宫里了,还叫苏培盛回来拿衣服。**********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皇上离京后,四爷更是不回来了。
忙成这样,四爷红了。
李薇知道这个是因为府上的大门早就关了,可一些熟人仍是能从角门进来拜访,而且比过年时还要热情。
叫玉瓶送走傅鼐的太太马佳氏,李薇舒了口气,揉着肩道,“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人了吧,”
玉烟给她捶着肩,笑道,“主子不想见,就不见呗。”
玉瓶刚好进来,悄悄瞪了她一眼。
李薇没发现丫头们在打眼色,摇头道:“那可不成,就是你们见了他们也要恭敬些。”傅鼐是四爷的奴才,他儿子傅弛是弘昐的哈哈珠子,怎么能不见?
就算是为了他们,李薇也要打起精神来应酬。
何况来人都是来奉承她的,不是来求事的。虽说叫她们捧得心虚气短(我有那么好吗?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吹口气就能叫人成仙?)叫人坐不住吧,可也没有因为这个撵人的道理。
就当是这个时代的文化特点了,这里的人说话都流行夸张,爱你就爱得入骨,想你就想得掉泪入梦神马的……李薇决心要趁早习惯。再说,现在是四爷红了,她也跟着红才有奉承听,等日后她人老珠黄了,想听都没地方听去。
不过再怎么劝自己,一时半刻也习惯不了。李薇打算去看看儿子女儿换个心情,起身问:“四阿哥呢?”
篮球因为很受欢迎,所以石榴树旁也竖了一个。
玉瓶道:“四阿哥在后头投球呢。”
李薇兴冲冲道:“那我也去。”
她转到后头,见四阿哥正双手抱着球往上抛。照他这种抛法,站在篮下十个球里能进五个呢。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一过去,四阿哥就抱着球跑过来:“额娘,咱俩比赛!”
“好,比赛!”李薇挽起袖子,陪着儿子玩起来,最后惜败于四阿哥。
玩了半个下午,看太阳还没落,她赶紧叫四阿哥趁这个机会去洗个澡,省得太阳下山再洗就凉了。
她也回屋泡了个澡。刚从浴桶里出来,准备用晚膳,玉瓶进来道:“苏培盛回来了,主子要不要叫他过来问问主子爷怎么样了?”
四爷留宿宫中,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回来了。只让苏培盛回府拿衣服。
李薇确实担心,可还是摇头说:“他有差事在身,别耽误他的事了。”
谁知苏培盛居然到东小院来了,李薇马上叫人端来绿豆汤给他解暑,看他满面油汗,嘴唇干的都起皮,身上的衣服湿得透透的,道:“苏公公歇歇再说话。”
苏培盛喉咙干得冒烟,没多客气,接过绿豆汤一口灌完,舒了口气道:“多谢主子体恤。主子爷今儿晚上回来,特意叫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呢。”
他特意来当报喜鸟,果然见李主子瞬间就春花灿烂了,他也自觉这次肯定在李主子眼里落着好了,道:“奴才还要再回宫里去一趟,奴才告退。”
李薇也起身送了两步,叫赵全保:“快送送你苏公公。”
赵全保殷勤的跟着苏培盛出了东小院,一路送到了大门口。苏培盛翻身上马,四爷从皇上出宫前就在忙,他也是脚跟脚的侍候着,早累得脱了形,一上马就觉得浑身骨头乱响。
他看着马前的赵全保,这小子在府里倒是养的油光水滑细皮嫩肉。
赵全保恭送阴阳怪气的苏培盛离开,才直起腰往回走。一旁小太监奉迎着他,一边说着赵哥哥您辛苦了,赵哥哥你慢着点,弟弟扶着您。
他回到东小院,玉瓶刚好出来,一见他就笑道:“我正想找人去找前头的刘爷爷呢,既然你回来了,那是你去,还是叫别人去?”
这种露脸的现怎么能让给别人?赵全保道:“我就知道你有事一准是叫我,成天想着办法使唤我。”
玉瓶乐道:“那你别去啊,你歇着,我喊别人去。”说罢佯装要喊人,赵全保笑道:“得了,姐姐,我替你跑腿去,你叫别人歇着去吧。”
屋里,李薇正在折腾着换衣服。最近天热,她早就叫人把夏天的单衣找出来穿了,四爷不在家,她才不管他的那些规矩呢,就连孩子们她也斟酌着换了。
结果现在四爷要回来了,她是换得美美得给他看呢,还是照他的规矩换上夹衣?
玉瓶进屋时,李薇正提着一件夹衣,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玉瓶忙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薇指着夹衣和摆在一边的单衣,“你说我是穿哪件好?”
玉瓶都要笑了,上前把夹衣都收起来道:“主子这是糊涂了,哪有这种天穿夹衣的?”
李薇换上素色纯白镶粉红色边的衣服,坐下叫人梳头,道:“我不是担心爷再挑我的规矩吗?”
玉瓶上前替了那个梳头的丫头,道:“主子这是想着主子爷,都顾不上别的了。”
“是吗?”她真的有这么喜欢他?
为了等四爷,李薇换好穿戴一样没叫膳,还叫孩子们都在自己的屋里吃了。四阿哥叫她送到了前头去,那边有三个哥哥呢,四阿哥对去前面住兴趣一直很大。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她忍不住一个个不停的打哈欠,才听到院外渐渐接近的人声。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往外走,玉瓶也站起来赶紧跟上。院子里点着灯,院门洞开,苏培盛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后面进来的就是四爷!
李薇惊喜的喊道:“爷!”
四爷刚进门就看到素素快步迎上来,一直迎到院门口。他摆摆手叫后面的人都退下,上前把手交给她,握住道:“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回到屋里,见桌子上还摆着未动的餐具,四爷就知道素素等着他,还没用膳。
李薇摸到他背上的衣服都湿了,道:“孩子们都睡了,备上的有热水,你擦擦背吧?”
四爷拉着她进了里屋,她转头叫人提热水进来,屏退其他人,她自己兑好热水,他脱下衣服自己擦前面,她替他擦背后。
烫热的毛巾擦过两遍身,好像连毛孔都张开呼吸了。四爷感觉舒服极了,换上衣服也不到外头去,上榻道:“你也过来坐。”她一过去,就被他拖到怀里,这时也不嫌热,两人靠在一起,手握着手。
李薇今天算是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浑身像没了骨头,她一靠到他身上就忍不住贴过去了,好半天才想起要说话:“爷这几天累了吧?”
四爷搂着她,上下抚摸着她的背,嗯了声。
她见他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出去叫人送上拌面来,四爷这才坐直草草吃过,漱口后就拉她进屋睡觉了。
将近十点了,李薇一躺下来眼皮就开始打架,不舍的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含糊道:“明天还出去吗?”
四爷替她盖上薄被,轻声道:“明天早上不去,睡吧。”话音刚落,素素就闭上眼睛,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转眼就睡着了。
听她呼吸绵长,四爷只觉得心头一片空明,好像满腹心事都能先放下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也睡着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早上,李薇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可四爷还躺在她身边,她一动他才睁开眼说:“起了?”
她凑过去:“爷?你今天不出去吗?”
四爷伸胳膊把她搂到怀里:“下午再去。”一边捏着她的手把玩着。
看他好像是故意回家偷闲的,李薇也不扫兴,转口道:“那上午爷想干点什么?”
想干什么?
四爷想,他本来是想去前头看看弘晖几人的功课,陪四阿哥玩一玩,有时间再去问一下福晋,最近府里有事没……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干。
他翻身压住她道:“爷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素素好不好?”
好啊。
不等她答,他低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一颗颗解开她颈间的衣扣,细细的吻下去。
屋外,玉瓶久等不见里面主子们唤人,悄悄进来贴在帘子上听了一耳朵,连忙躲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l3l4
201
和谐过后,时间还不到七点。**********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李薇总感叹现在她的赖床功力下降了啊,以前总觉得后宫宠妃都是过着纸醉金迷的幸福生活,天天赖床上都没人管的。
现实是个渣。
搞得现在比她以前上学起得还早。
叫来热水,四爷痛快的泡了个澡,连头发都洗了,月亮头和披肩发搭配起来,李薇居然还不觉得难看,还觉得他帅的难以直视。
她和四爷都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晒太阳晾头发,闲着无聊,她就拿着梳子给他梳头。按说四爷的头发是真好,全是细细的小卷毛,只看背后这绝对是高级梨花头,烫一个至少要三百块。
李薇脑补欢乐了就发笑,四爷躺在竹榻上,拿着本书在看,听了也笑道:“又在笑什么?”
“爷的头发真好,我也想要一头小卷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小学时她就很羡慕同校的一个白族的小女孩,那头发卷得真好看啊。
他把书放到腹部,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滑过,叹道:“长着一头好头发还不知足,真叫你长成卷发,嬷嬷就能把你折腾死。”
这个李薇能理解,直发梳成发髻比卷发要方便得多,梳卷发要拉直肯定会使劲用力拽,那就是酷刑啊。
偷得浮生半日闲,四爷用过午膳就很有干劲的出门了。听他说其实在宫里待着也不是有事急待着他处理,他在那里无非是防着万一有事,以免到时找不着人做主,抓瞎。
不止是他,隆科多这个九门提督这些日子也是常常留宿宫中。
四爷叫她准备东西时,都多准备了一份。
知道他在宫中不是忙得脚不沾地,李薇也放心了。反正就是值班嘛,辛苦是辛苦点,但能担任这个重要的职务,四爷本人是很高兴很激动的。
但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半夜,先是毓庆宫报太医院,说四阿哥报病。太子的四阿哥刚过了周岁生日不到一年,说起来跟四爷的四阿哥生在同年同月,相当的有缘分。只是太子和兄弟们近几年慢慢疏远了,就算有这个缘分,四爷也没有声张。
想起自己的四阿哥,四爷对太子家的这个四阿哥也多了三分的亲近。
等太医来了,他就跟着太医一起去了毓庆宫,谁知还没到就听说四阿哥没了。太医这脸色马上就发白了,四爷也是心中一沉。
太子的儿子不多,原来的大阿哥十岁时没了,现在的弘晰排行第二。目前毓庆宫站住的阿哥只有弘晰与弘晋。
这个四阿哥夭折了,对毓庆宫来说绝对算是个打击。
太医看了四爷一眼,道:“这事……下官一个是不成的,四爷看再传谁来吧。”
四爷站开半步:“你先去吧。”
他叫身边的小太监:“去把太医院的段世臣叫来。”
小太监飞奔着去了,四爷才进了毓庆宫。早有小太监在一旁领路,四阿哥在太子伴驾出宫后就挪到了太子妃那里。四爷进去时还见到院子里人来人往,小太监解释道:“四阿哥病了之后,主子就叫先把两个小格格挪出来,免得过了病气。”
太子妃与四爷份属叔嫂,所以四爷就在院子里对太子妃的屋子行了个礼,嬷嬷出来传话道:“请四贝勒随奴婢来。”
四阿哥的屋子外头早就没了人,侍候阿哥的奶娘、嬷嬷、宫女、太监全都被缚起来跪到了院子里。屋里除了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四阿哥外,只有太医和太子妃派来的嬷嬷。
太医正扶着四阿哥的下颌,轻轻打开他的嘴,凑近闻他嘴里的气味。
四爷看了眼就避到了屋外,太医仔细查过一遍后出来,嬷嬷将四阿哥仔细的盖好,跟着出来询问的看着太医。
四爷也看太医,问他:“可看出什么不妥吗?”
这话一出口,屋里气氛就是一沉。
太医额上也冒了汗,斟酌半天才犹豫道:“下官……实在不敢妄言……”
四爷也不逼他,这种大事他怎么敢轻易下结论。四阿哥早夭,是病?是下人照顾不周?还是有阴私?是非曲直,总要有个结论。
等了约有小半刻,一个太监领着四位太医匆匆赶来。
领头的就是段世臣。皇上出巡,太医院的院使和左右院判都带走了,御医也带走了十人,剩下的人中段世臣算是能提起来的一个。
四人进来先对四爷磕头,四爷摆了下手,指着屋里道:“都进去看看吧。”
四人挨个进去,看过四阿哥后,出来都有些沉吟不决。都知道这事有多难办,谁都不肯轻易下结论。
四爷坐等,只说了一句话:“明日一早,爷就要写折子送出去,几位还是尽快吧。”
他避出去让几位太医商量,踱到院子里深深叹了口气。他只发愁怎么写这封折子,递到御前的折子还好说,太医怎么说他怎么据实奏上就是。但他还要给太子亲自写一封信,这信上怎么说就叫他为难了。
离开毓庆宫,就见八爷也赶过来了。四爷进屋见他就在屋里等着,道:“何必赶得这么急?”他掏出怀表看看时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开宫门了。”
八爷问:“四哥,咱们是发四百里加急,还是平折?”
他这一问,四爷就怔住了,半晌才缓缓坐下,反问他:“你看呢?”
八爷在屋里转了半圈,说:“我看……咱们发个加急的吧,毕竟是毓庆宫的事。”
四爷在心里过了几遍,点头道:“就听你的。”顿了下再问,“折子是咱们两人一起写,还是各写各的?”
这个没什么可商量的,虽然是一件事,但两人职权不同,最没问题的做法就是自己写自己的。
“咱们还是分开写……”说到这时,八爷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四哥怔了下。分开写的话,谁的折子发四百里加急,谁的折子放到每日的奏折里一起递上去?
一起递四百里加急,那就显然是把毓庆宫和太子架上火上烤了,不过一个早夭的四阿哥,不到三岁都不算人,叫四爷和八爷两位留京贝勒一起发加急的折子?去年十四弟的小格格也没了,不说加急折,就是十四也只是在请安折子里提了句,其他兄弟没有人一个多事往御前专门写折子的。
可要是一个人发加急,一个人当成平常事,难免给太子留下一个不重视他的印象。
八爷还在犹豫,四爷道:“八弟现管着内务府,你做这个更合适,发四百里加急。”这等于是把人情让给八爷了。
八爷也不想假客气,道:“那弟弟就承四哥的情了。”
四爷摇摇头:“不用……我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写这封信……”说着,他叹了声。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大概是为了四阿哥的事,毓庆宫里吵闹了些,惊着了刚落地三个月的四格格。太子妃虽然担心孩子出事,当晚就把人都挪出来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搬动太急惹得祸,或者四格格身体太弱?
四格格也没了。
不过短短三、五天,毓庆宫没了两个孩子。
太医院查过后说不是疫病,只是孩子太弱没养成。对太医院得出的这个结论,四爷并不吃惊。与其查出有阴私,不如说是孩子命短。宫里没了多少孩子?不都说是命短福薄吗?
可这叫他的信也越来越难下笔了。最后只写出干巴巴的数行字。
‘弟泣立,望兄节哀,珍重。’
塞上,太子帐内。
太子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纸,木然无声。身边阿宝跪在那里,满腮是泪,一下下的磕头,道:“殿下……求殿下珍重自已……求殿下……”
202
“好了,去把你的脸洗洗,瞧着恶心。******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太子平静的说,仔细把手里的信折起放好。
阿宝膝行着滚去就着盆中太子刚才洗漱的剩水把脸洗干净,撩起袍子下摆胡乱擦了几把,再膝行着滚回来。
太子坐在椅上,整个人像一泓幽水,深而静。两个孩子的事投到这潭水中,默默沉下去,激不起一丝波澜。
阿宝跪在身侧,慢慢的把哽咽都给吞了回去。
帐中一片寂静,恍若无人一般。
太子感觉他的心像个洞,在御前皇上拿出八弟的奏折时,同行的兄弟们都在宽慰他,他却平静极了,躬身请皇上保重身体,不要为些许小事伤身。
回到帐篷里,拿起老四的信,短短数行却像一柄重锤砸在心上。
震得他整个人半晌都回不了神。
待缓过来时,阿宝早哭成了个傻子了。
他怎么知道这事就一定是毓庆宫外的黑手呢?太子从不会小瞧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女人。两个孩子相继丧命,这里头一定有鬼是真的。但谁是那个鬼,就不好说了。
可阿宝心目中的那个鬼,肯定不是真正捣鬼的人。
皇阿玛虽然对他有敌意,那也是因为他正值壮年,弘晰和弘晋都活得好好的,何况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四阿哥?宫中的那些妃子们也不会,眼瞧着皇上盯着毓庆宫还敢出手,她们熬了半辈子,可是惜命的很。
他的那些兄弟还没那么长的爪子,能在皇阿玛的眼皮底下把手伸到宫里来。
所以,算来算去只能是毓庆宫中的内鬼。
太子妃、弘晰之母、弘晋之母都有可能,还有那些看着四阿哥和四格格眼热的侍妾们也都未必干净。
不过是想趁着浑水好摸鱼罢了。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
太子徐徐长叹一声,早夭未必无福,愿那两个孩子一路好走吧。
京城,四爷府上。
东小院里,四爷躺在榻上,李薇坐在他身边。听到一下子没了两个孩子,还都那么小,她有些接受不了,道:“那这事怎么办呢?”
十四爷那次,四爷还特意从庄子上回去帮了几天忙。太子家是两个,应该会更隆重点吧?
四爷轻叹道:“没法办。那是在宫里,不可能叫停太久,也不能挂白,当晚就挪出去了。皇上和太子都不在,太后年纪大了,不敢叫老人知道了伤心,现在都还瞒着呢。”
她听这意思不太对,不敢相信的问:“难道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
四爷看了她一眼,道:“有心的,念两遍经就算了。那是小辈,太过了不好。”
连光明正大的办丧事都不行,有时这规矩太不讲人情了。
李薇心里闷得慌,整个人都低落了,道:“不知道孩子的额娘怎么伤心呢。”
伤心是会伤心一阵子的。四爷没有往下说,只怕那两个女人伤心过了,就该开心了。太子为人公正,回来肯定会加倍宠爱这两个妾,力图再给她们几个孩子。就如同当年皇上宠爱娘娘,他被孝懿皇后抱走,就有了六弟。六弟没了,就有了七妹妹,七妹妹没了,又有了五公主,五公主抱给太后养了,就来了十四弟。
皇上的宠爱也是恩赏,赏你能,赏你惠,赏你温、贤、恭、敬、德。
宫里的事本来就说不清,索性就不说了,只看结果如何。
他拉拉她的手,“行了,不说这个了。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有什么事没有?”
李薇怔了下,仔细回忆道:“没有,府里关着大门呢,来客都叫挡了。我这里见的多数都是弘昐和三阿哥身边的人,福晋那里……”她说到这里卡了壳,眼神游移。
一时不留神说漏嘴鸟……
四爷叫她一副‘完蛋大吉’的样子逗笑了,坐起来把她拉近,“福晋那里如何?”
李薇结巴了会儿,还是照实说:“……听说乌拉那拉家来了几次。”
神啊……灭了她吧……
四爷喷笑:“你打听就打听了,还当着爷的面说,叫爷说你什么好?”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当着他的面好像就没那个警惕心了。以前不会啊,以前她再怎么样都会记着的。
李薇想着要不要下跪请个罪,她这怎么说都是做错了。不管私底下大家是如何,摆出来谁也不能理直气壮。
可她好像真的不大对了,现在也只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四爷,等他宣判。
四爷笑完,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爷不会说叫你日后都不去打听,这次爷也能当没听到。”她心口的大石扑通一声就落地了。
“爷相信素素是个有分寸的人。你打听这些不是起了坏心眼,爷信你,你也要当得起爷的信任。”他说着把她搂到怀里,悠悠叹了声。
叫李薇这心里反而泛起了不知名的滋味。
等四爷走后,她想不明白,她是在为他的信任而高兴,还是在为他已经疑心如此之盛而担忧?
只有一点,她的感受无比深刻。此时的四爷已经变得连她都开始觉得陌生了。
可叫她哭笑不得的是,她此时好像对他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了。当年她能开玩笑般将真爱挂在嘴边,如今却想对四爷说一声亲人。在有二格格、弘昐等几个孩子之外,她开始把他当成亲人了。
与李家不同,她能毫无顾忌的相信李家不会害她。可她却对四爷的感情最深。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
她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愿意防备,连跪都跪不下去了。
李薇茫然的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
这真是生活的黑色幽默。
玉瓶悄悄进来,见主子自四爷走后就靠在枕上,她以为她睡了,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给她搭上条薄被,却见主子还睁着眼呢。
“主子?您要不要歇一歇?”玉瓶小声问。
刚才屋里明明听到四爷的笑声,怎么主子是这个样子?
李薇摇摇头,直起身一时想不起她想说什么,玉瓶等了阵,她才道:“……四阿哥呢?”
“四阿哥在前头呢,跟着二阿哥和三阿哥。主子,要不奴婢去把四阿哥叫回来?”
“不,叫他在前头待着吧。”李薇摆摆手,她刚才只是随意抓住一件事来说,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
她不想歇,要让自己忙起来。不然越空闲,想得越多。再往下想也是没用的,相爱虽然是两个人的事,可自己的感情要自己做主。四爷的世界越来越大,他本来就不会一成不变。她的世界却一直不变,现在这样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不能去怨别人,四爷变他的,她想保持自我,只能自救。
李薇在屋里转了半圈,玉瓶跟着她问:“主子要什么,奴婢去找?”
屋里的一切还是照旧,却看起来叫人陌生。
李薇想起太子家里早夭的两个孩子。
去给他们念两卷经吧。
叫玉瓶拿来一斗米,念一句佛,捡一粒米,听说念佛会叫人心情平静下来是因为不停的念重复的句子,会慢慢让人自我催眠,如果再理解了经中的意思,就像在做自我心理治疗一样。
不知道这个说法是真是假。
但她倒真希望能堪破情关,还我清明。
现在她的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四爷的事充斥在她的心口。她想把他忘掉哪怕一刻,不自怨自艾,自卑自大,理智的思考现在的处境。
莲花座上的观音慈悲微笑,普度众生。
书房里,四爷叫苏培盛去把这几个月门房上出入的名录拿来。
苏培盛快去快回,送上名录就退下了。
名录一月一本,上书有从府里出去的,也有到府上拜访的。年月时辰,来的哪家,送的是什么名贴,带的什么礼物,走的哪道门,一行几人,等等,全都录在上头。
这个月才记到月中。
四爷记得苏培盛提过,乌拉那拉家这半个月来了两次。一次是月初,一次是四天前。
月初来的是乌拉那拉一族之长,诺穆齐一支的长媳,算是福晋的堂嫂。第二次来的就是福晋同父的三哥,富存的媳妇。
可见乌拉那拉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福晋其父是诺穆齐之弟,两人虽然同父,但境遇却大不相同。当年乌拉那拉一族归来,带着族人众多就任了佐领一职。之后这佐领就由诺穆齐袭了。
福晋其父费扬古只好自己奔前程。他也算是三朝老人,征过朝鲜、察哈尔等,授骑都尉,任过步宫统领和内务府总管。后来皇上擢其为内大臣。他去了之后,三子富存袭骑都尉一爵。
若说前程,自然是福晋这一支好些。可乌拉那拉一族的族长却是诺穆齐这一支。两家自然要膈应一下的。
弘晖的哈哈珠子中,诺穆齐这一支他只挑了一个,其余三个全是福晋其父这一支的。可三个都扛不过那一个,还是叫诺穆齐一支的那个领了头。
叫四爷也是直叹气。
至于乌拉那拉家跑来找福晋是干什么,他不必猜也知道。
他合上名录,喊苏培盛:“去备马。”
来到宫里,不及坐下喝茶,就有人奔进来喊:“禀四贝勒爷!四百里加急!!”
四爷赶紧道:“拿过来!”
折子不敢拆,要送到御前,但封皮上的‘河南巡抚徐潮叩请圣安’却清楚明白。四爷心里一沉,喊人速拿笔墨来,写了个请安的贴子附上,喊人来,道:“尽快把这两封折子递到御前。”
侍卫接过,问:“敢问四爷,这是……”
“八百里加急。”四爷沉着道,嘱咐:“速去,路上不可耽搁。”
侍卫一抱拳,喝道:“奴才领命!”言罢快步退出,尽速小跑着出了宫。
一旁的文书小心翼翼的靠近,斗胆问:“四爷,不知这是……”
四爷叹了声:“河南的折子,我怕是黄河又淹了。”
一屋子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折子递到京里,再由京转到塞上,这里面浪费的时间可不少啊。
宫门处,四个侍卫身背领旗,只带了少少的干粮就翻上马背,快马一鞭,疾驰出京。
四爷在屋里坐不住,去了户部。结果满汉两位尚书,凯音布和李振裕一个告病,一个来是来了却找不着人。
满屋子的主事只会跪下磕头请安,其余一问三不知。
叫四爷问得起火,问谁管着河南一带的赋税钱粮河工等事,几人面面相觑没一个答话的。
没有请到圣旨,四爷也拿这群遇事只会推诿的官员们没有办法。他要是敢拿他们问罪,明天就会有奏折弹劾他。
可这叫他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件事?
四爷想起之前皇上给他的那几本折子,他跟戴铎都认为,皇上把折子给他,就是想看他的反应。看他会如何处置。
戴铎不敢说得太明白,只道:“奴才不敢对着主子指手划脚,只看主子是如何想的,奴才方能为主子出谋划策。”
圣旨一来一回至少还要五六天,送回京里再做处置,再发往河南,至少又要用上十数天的时间。
看户部上下的样子,只怕皇上的圣旨到了还有官司要打,没那么容易叫他们把银子掏出来。账面上的银子是越花越少的,库里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今年的赋税还没送到,想想也知道户部为什么这么为难。
索性也不回去了,四爷直接回了府。
到了书房,他喊来苏培盛:“去把傅鼐、常来、阿林都叫来。”
苏培盛应下转身要走,四爷又喊住他,却不吩咐。
“爷?”苏培盛不解。
四爷道:“……去李家,叫李苍过来。”
苏培盛心里不解,上面这三位爷都是四爷的门下奴才,叫李家舅爷来干什么?但还是赶快应了声,出去叫小太监们去喊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电视吸引了……我有罪……
问下大家,再往下是想看番外的多,还是加更的多?后面就是李苍被四爷派去办差的事了,算剧情吧,番外就是生日楼里的了,我现在去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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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網~看~最~新~章~节******]第二天在李苍他媳妇佟佳氏进府后才知道,李苍要出差了,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佟佳氏就卡壳了,她是来问他们家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的,怎么姑奶奶还不知道,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还是李薇先回神,理智咻的一下就回来了,问佟佳氏:“李苍回去是怎么说的?”
佟佳氏也赶紧道:“他也没跟我说什么。昨天下午那个苏公公的徒弟叫张德胜的到咱们家把你二弟喊走了,到了天快黑才回来。回来就说要去河南一趟,让我看好家里,让我放心,还跟三弟说好一晚上话,一早又走了。”
李薇道:“你回去叫李苍来……不,叫李笙来一趟,我来问他。”
佟佳氏松了口气,主子爷吩咐的差事她自然不敢打听,没想到姑奶奶也不知道。但要是由姑奶奶来问,至少李笙会说。
她走后,李薇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喊来赵全保,叫其他人都下去,悄悄问他:“昨天四爷都见了什么人?”
赵全保还真知道,傅鼐几人过来时并不避人。他道:“奴才听人说,有傅鼐大人、还有常来和阿林。”
这几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薇坐下开脑洞,河南最近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朝廷的事,为什么叫李苍呢?他身上可连个功名都没有啊。
可如果是四爷自己的事,叫李苍去意义何在?是为了提携李家?
结果到了中午,不必她再费劲去猜,四爷亲自过来解释了。
一见到他,李薇憋不住先迎上去说:“爷,佟佳氏上午过来给我说,你叫李苍出去办差了?他能办什么差呢?是府上的事?”
四爷是知道李家人来了,没想到她说得这么快,换衣服时敲了下她的脑门,笑道:“长这么大的脑门,也不见你用脑子。是,爷是派你弟弟出去了,有点事,叫他去盯着点。”
她站在他背后,帮他脱衣服,闻言连忙追问:“什么事?”
两人坐下,她端来茶送到他手边,他接过叹道:“昨天河南巡抚四百里加急,上个月他就递过一次折子了,请旨修河堤。不过皇上吃不准就把折子留下了。这次我看,十有**是溃堤了。”
水灾。这两个大字砸进李薇的脑海里,“那怎么办?朝廷是不是一时拨不出银子来?要不要先发动民间先捐一些钱物去救灾?”
四爷才想起她有个捐银子的习惯,放下茶想给她解释一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道:“……这个先不急。折子已经递到御前了,怎么办还是要听皇上的。我是想先派人去看看,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他先派人过去,至少能马上得到河南那边的消息。不然等徐潮一次次往御前递折子,要先叫人送到塞外去,皇上批过后发还,他才能知道折子里写的是什么。这就太慢了。
李薇点点头,还是不明白:“那爷叫李苍去是为什么?”
四爷握上她的手,解释道:“李苍是你的弟弟,算是爷的小舅子,大小能算个主子。有他去压着阵,下头的人才好办差。不然放一群奴才过去,难免叫人小瞧了。李苍算是代表爷去的。”
那李苍就是相当于一根定海神针。四爷不指着他办差,就要他去当个摆设,门面招牌。
李薇松了口气,不担心李苍办砸差事了。跟着就开始担心河南那边如果真发水灾了,李苍去会不会有危险。
四爷笑她:“这下不担心了?爷有分寸,不会把你的弟弟往坑里推的。这次出去也是个机会,你阿玛年纪到底大了些,你的弟弟们中间总要挑一个出来撑门面的。”
听着好像是好事。李薇没打岔,把这一节给略过去了。她有些担心,就怕家里的被推上能力所不及的位置上去,那绝不是件好事。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
等下午四爷走后,李笙过来,她听他说李苍交待的也是这么回事。
“二哥跟我说了,叫我好好看着家里。他这一去,大概至少要半年。”李笙担心归担心,当着李薇的面却没有说,只是一再保证家里有他看着不会有事。
李薇早叫玉瓶把她的私房搬来了,拿了两包参片给李笙,还有五十两的金子,道:“灾区的事我不知道,但想一些平常的东西肯定会不够用。好药材我这里有的都给你,钱拿去买些当用的,别可惜钱。”
李笙没有推,他知道只有他接了,大姐姐才能放心。
等李笙走后,李薇再担心也没办法,万般无耐之下只能去捡佛米念佛经,求个心安。虽然是封建迷信,但在人力有所不及时,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了。
李苍走的那天,李薇特地去送。不等她求,四爷就允了,特意叫李苍走前到府里给他姐姐道个别。
“不这样,你走了,你姐连觉都睡不好。”四爷温和道,拍着李苍的肩说:“路上不要有负担,说句不客气的,你出去是爷的脸面,见着不识抬举的只管先打了再说,回来有爷给你撑腰。”
李苍诺诺,结果四爷反笑道:“你们姐弟都是一个样,到哪里都是小心谨慎为上。”
李薇送着李苍到了门口,亲眼看到好长的队伍,侍卫足有四五十人,还有傅鼐等人,纷纷过来给她磕头问安。
她多少松了口气,不像她想像中的只有李苍带着三五个随从就走了,结果四爷派了这么一大队人,人越多越不容易出事。
“路上别自作主张,多听旁人的意见。”李薇最后紧紧握着他的手,嘱咐道:“只要是你好好的回来就行,千万小心。”
看着李苍他们走了,李薇站在门口望了好久,还是四爷说:“进去吧,他们去了十天一封信来回,路上有什么事咱们都会知道,何况白大夫也跟去了,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依依不舍的回了东小院,四爷见她一进来就去西侧间,喊玉瓶拿纸笔来。
“怎么了?”他问。
李薇加水磨墨,说:“我还要给阿玛、额娘写封信,把这事告诉他们。”
四爷笑着摇头,坐下道:“这下可算是看出你是个当姐姐的了,样样都要操心。”可他拿了本书看了半天,再看她面前的纸上还是一字未写,奇道:“这是怎么了?”
李薇急得不知所措,扯着他的袖子不放他走,“我不知道怎么写啊!”
四爷摇头,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笔:“刚才还看你长进了,转眼又这样。”
之后,他说一句她写一句,把信写完了。
李薇放下笔拿起来读:“父亲尊鉴……不孝女敬上。”完了皱眉,转头看一脸好奇的四爷,她道:“阿玛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我写的。”
味道完全不对。
四爷就看她一晚上都在磨这封家书,来回写了四五遍。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在她眼里却这么重要。四爷不免感叹。叹完自嘲的想,天家是最容不下父子兄弟之情的地方,只怕连普通人家的半分也比不了。
李苍走后,李薇也开始关注河南的事。她不好当面去问四爷,而他还是三五天才回来一次,洗个澡在家里歇一个晚上就又走了。
她就盯着他的神色瞧,看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不知是她关已而乱,还是四爷城府渐深,反正她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而四爷倒问她:“你这段日子坐卧不安的,是怎么了?担心李苍?”
他都直说了,她也大胆道:“我就是想问问河南那边情形好些了吗?”
四爷就知道她是因为这个,他一过来就直往他脸上看,就算真想探问什么,也不能这么直白,叫他哭笑不得,想生气都不知从何气起。
问她,倒是十分坦白。
他喊她坐下,说:“李苍他们现在还没到河南呢,你担心也太早了些。”
李薇不知道都走了快十天了还没到,她可是度日如年了,忍不住问:“那什么时候才到?”
四爷也记着这件事,叹道:“最快,明后天就该到了。”
结果李苍比他想的还要早,后天信就送到了,算上送信的时候,他们三天前就已经到了。
信上说一路未见灾民,沿途还算平静。打听不到哪里的堤坏了。
李薇松了口气,不管是为了百姓还是李苍,没有灾情当然是最好的。可四爷的表情就没那么轻松了,她明白,要是没有灾情,那就是那个河南巡抚有问题了。
至于在四爷眼中,到底是哪一边更有利……放以前,她有五成把握他会站在百姓这边,盼着没灾情。可现在只剩下三成了。
一个河南巡抚谎报灾情,他知道了要怎么做?给皇上说不说?说了有什么后果?
不说又有什么后果?
四爷从那天起又忙了,不再到后面来。
李薇正好想整理心情,他不来她反倒松了口气。
书房里,戴铎与四爷对坐。李苍的信就摆在桌上,这封信在这几天里,两人都翻来覆去的看过好几遍了,里面一字一句都吃透了。
除了他的信外,傅鼐等人也有信一起送到。他们各写各的,四爷要的就是从不同人的角度的信,好拼出更多内容。
四爷问戴铎:“先生看,这接下来要怎么办?”
戴铎在李苍出去前就想请命,只是没想到四爷没想到他,而选中了李苍。他也明白,他跟李苍比差的就是身份。李苍是明面上侧福晋的亲弟弟,四爷的小舅子。
这时,河南的情形已经越来越复杂了。李苍绝对干不了这个活!
戴铎从看到信起就在想,他是不是该主动跟四爷提?
这是不是他的机会?
当谋士是好,可他并不想一直躲在幕后。要是能叫四爷送他一个出身,那比什么都强啊。四爷若真有能登上大宝的一天,他这从龙之功也有处可寻。
狡兔死,走狗烹。
不想当走狗,就要站到前头去。
戴铎咬牙上前一步,道:“要是主子信得过戴铎,奴才愿意去一趟河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完就屏息等着。
四爷沉吟片刻,笑道:“既然戴先生也有这个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本来这种小事是不必叫先生辛苦的,只可惜现在我身边只有先生一员大将,不得不叫先生四处奔波了。”
戴铎大喜,跪下磕头。
四爷亲手扶起他,问:“先生可有字?若无,我赠先生一字:仲益。先生于我,就如良师益友,望先生一路平安,善自珍重。”
戴铎更是激动的脸都红了,无酒自醉,谢过四爷赠的字,脚下发飘的出去,收拾包袱,带上四爷赠的程仪,赶着晚上关城门前就走了。
有戴铎自请去河南,算是解了四爷的一块心病。他早就想叫戴铎去,只是若由他先开口,难免要折节下请。先叫李苍去,不论来信如何,都会叫戴铎坐不住的。戴铎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会眼看着机会从他手边溜走。
如果灾情无误,这份功劳就轻松的装进了李苍的口袋。叫戴铎怎么能看着别人凭着裙带之功就爬到他头上?
四爷心道,这次过后戴铎当有八分驯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没有感觉,大家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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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苍去河南不是一路打着四爷的旗号走的,对外头说的就是=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至于出远门干什么,那就任人去猜了。旁人会不会真以为这事跟四爷没关系,也是见仁见智。
头一封信上说未见灾情,他们还要继续往下走,一路打听看哪边的河堤出事了。
京城里,李薇每次接到信都是厚厚一封,上面写着他们绕过保定,没有进城,但四爷提醒过张家与李薇关系不错,所以事先给张家打了声招呼,结果张家大爷和二爷都提前候在路上等着李苍一行人,带了车、马,还有护卫及各种礼物,当然也少不了银子。
听说他们要去河南,张家还送了两个常往河南去的奴才,说是在河南地头熟,跟官府都打过交道,不管李家舅爷是想干什么都能帮上忙。
李苍写信回来特意提了张家,还把张家送的种种东西都抄录在信上。李薇就拿给四爷看了,不过她很清楚张家这点礼还看不在他的眼里。叫她感叹的是,李苍肯定是被张家的殷勤厚礼给吓住了。
以前她就跟李苍似的,大概四爷眼中也觉得很好笑吧?
谨慎是好事,特别李苍没有出身功名,在那个队伍里除了是她的弟弟,四爷的便宜小舅子以外,真是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了。所以李薇回信中夸他做得对,以后也要跟这次一样谨慎小心。
李苍离家,李家只剩下一个李笙带着一家妇孺守着家门,李薇担心之余也不好三天两头叫人回家探看。四爷叫李苍去做不管是什么事,都有可能被他那一群兄弟盯上,到时李家不就受了池鱼之秧?
于是,她就把李苍的长子李檀给叫到了四贝勒府,假托是给四阿哥寻的玩伴。虽然两人年纪差得有点大,但反正就这么一段时间。
李檀天天都可以回家,正好能替她和李家传信,李苍在外面吃住如何也能叫家里人放心。
院子多了个小孩子,叫四阿哥新鲜了好一阵。李薇教他喊表哥,四阿哥还没如何,李檀先吓了一跳,连声说不敢。
李薇把这个来了几天还放不开的男孩拉过来,道:“在外头是要守着些规矩,但也不能只顾规矩不顾人情。我是你大姑姑,这个你要听我的。”反正她可不想叫自己的孩子把李家孩子当奴才看待。
二格格也特意过来看望这个小表弟,上次去李家她也见过这个表弟的,谁知他进了府却比以前更生疏了。
李薇明白,上次是在李家,算是李檀的主场,这会换到四爷府上,成了李檀的客场,他有点小害怕是正常的,过一段住惯了就行了。
四爷见他也是很温和的,还叫他上午在四阿哥没睡醒前,去前头跟弘昐他们一起读书。问李檀在家里也开蒙了,要不是因为李苍突然出远门,他今年就该去上学堂的。
李檀去了两次前头书房,回来问他习不习惯,他就说大阿哥和二阿哥都很照顾他,功课有听不懂的地方,两位阿哥都会教他。
看他轻松愉快的笑脸,叫李薇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慰都没了用武之地。
等弘昐来了,李薇奇怪的问:“李檀在前头书房真的没事?”
弘昐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想道:“额娘,不用担心,我看他还是没问题的。一开始大哥的那几个伴读有说话带刺的……他没听出来,之后大哥教训过他们,就再没有别的事了。”
弘晖回府读书后,书房里一下子拥挤起来。以前只有弘昐和三阿哥兄弟两个,同母亲兄弟能有什么矛盾?
然后现在,书房里除了弘晖、弘昐和三阿哥这三位小主子外,还有弘晖和弘昐两人的哈哈珠子。
弘晖的哈哈珠子全是乌拉那拉家的人,丰生额是族长长子,刚安是福晋同母的三哥家的次子,看丰生额偶尔也要让他几分就知道这是个活霸王。
这些人一来就不安分,弘昐非常的看不惯。
他们兄弟之间不管怎么样都是亲兄弟,就算有些小问题也是自己家的事,这群人凭什么搅进来还想仗义直言?
头回那个刚安话里话外刺李檀时,弘昐就盯上他了。要不是弘晖马上叫他出去跪下,弘昐立马就会摆出主子的谱给他一顿板子吃。
再仗着福晋的势,刚安他们也是奴才。当奴才就别把自己看成是主子。李檀身份再低,也是来府里作客的。有奴才要客人的强的吗?那是活腻了。
书房里小小的过了一招时,最叫弘昐没辙的不是那群不开眼的人,而是他的表兄李檀。事后还小声问他刚安说的鱼目混珠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他当时面无表情,一点不生气呢。弘昐还当李檀果然有大将之风,看这稳重劲,一点没塌面子。
弘昐当时一肚子的邪气就这么叫李檀给放完了……
您真是我亲哥……
李薇现在有点被孩子做主的意思,弘昐说没事,叫她放心,她就真放心了。
到了七月,夏汛到了。皇上的折子也发回来了,徐潮的原折就摊在内阁一众大人面前,四爷拿走的那封折子也送回来的,两个折子放一起,意思就是黄河河堤有两处决堤,另有数处有危险。已经有数百村民迁出原籍避水灾,淹毁的良田大概有几百亩。
皇上批的是‘查实’。查实后再由内阁上道如何治灾的折子,送到御前,皇上批阅后再治灾。
南书房里吵成了一锅粥。佟国维、明珠都没来,熊赐履人是来了,却坐在一旁装傻充愣。剩下的跳得再欢也不用管,反正都是做不了主的人。
四爷和老八坐在一起,兄弟两人谁都不看谁,偶尔扫对方一眼都跟两军交战似的。
见这吵起来没个完,八爷先凑上来小声道:“四哥,要不咱俩出去透透气吧?”
四爷放下茶,起身:“走吧。”
兄弟两个往外走,不及找个避静的地方说说话,就见有个小太监跑得帽子都歪了往这边来。这么惊慌可不是小事。
两人站定,八爷先冲那小太监挥手,喊他过来。
小太监一见两位贝勒在此,一脸的‘妈啊可找着了!’扑上来跪下不等人问就喊:“四爷吉祥!八爷吉祥!索相没了!”
最后一句震得四爷和八爷半天没回过神,缓过味来后,南书房的人也都纷纷出来了,一群人都说不出话来。
静得吓人。
小太监喊完,突然想起师傅说过这种时候他报的是丧信,应该面露哀戚之色,于是使劲抽了下鼻子,作出一副哭脸:“索相家里的人就在外头呢。”
四爷和八爷都没空理他,匆匆越过跪着的他往外走。
小太监正准备哭得弯下腰呢,一抬头人都不见了,左右张望了下,见南书房里正有位老大人叫人扶着往外走,也是一步一嚎一抽泣,仔细瞧,嘿,这位老大人脸上也不见泪啊,老大人拿着手帕擦擦眼角,擦擦鼻下,又哭又叹:“索相啊,你怎么不等等我?前儿还说要去瞧瞧你呢。唉,真是叫人伤心啊。”
是该伤心啊。小太监以袖掩面,麻利的起身哭着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的四阿哥和索额图都是43年没的,情节需要全挪到45年来了。太子的格格二月落地就没了,这里延后了三个月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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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和八爷快马到了一等公府,府上大门紧闭,还没有挂上白幡。**********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这种处置不合常理,四爷和八爷下马时心都提了起来。
随从上前叫门,门倒是很快开了。但只打开一条小缝,里面人小声问,“谁啊,”
随从报上四爷与八爷的名号,那人才匆匆出来跪下磕头,请两人进去。
一路往里,府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那人解释说,“怕下头人惊慌乱撞,老太太叫人都给锁了。”
这是说府上人都给看起来了。
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上书怡然居三个大字。院中人早就听到两个贝勒到府上来的消息,都在院中长跪不起。见到四爷和八爷,纷纷磕头请安,口称‘罪臣之子’。
前年五月,皇上先是把索相发往宗人府,索枷待罪,之后又叫他回府闭门思过,这一思就思到如今。
但四爷和八爷都不敢接‘罪臣’这两个字。人已经死了,皇上的心意如何还不好说。要是皇上打算来个君臣相得的佳话,就很有可能把索额图之前的罪过全都一笔抹去。
他们两个来,不过是要确认索额图是不是真死了。好往御前发折子。
扶起人后,四爷对八爷示意了下,八爷上前道:“让我等瞧瞧公爷吧。”
索额图身上的官爵早就叫皇上给罢完了,只看在孝诚皇后的份上留了个一等公。
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也都是四五十的人了,乍逢大变,人看着都佝偻起来,老态尽显。叫四爷和八爷心中也挺不是滋味的。
格尔芬为长,躬身恭敬道:“请四爷和八爷随奴才来。”
四爷和八爷都侧开身让了半步,四爷颌道,八爷更是直言:“不敢当,您先请。”
孝诚皇后在上,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可是他们正儿八经的舅舅,听他自称‘奴才’,折寿。
格尔芬苦笑,还是殷勤的领着两人进屋了。
屋里打扫得相当干净,桌上还摆着一个没喝干净的药碗与痰盒,一方叠起的手帕落在地上,隐约可见污迹。
床帐都高高挽起,床里躺着个人,盖着一张枣红色万字团花的薄被,被上可以看到一大片呕出的深色药渣。
格尔芬站在床前三步远的地方就停下来,道:“还没来得及收拾。”
床上的人半张着嘴,一条尺长的花白细辫子垂在枕畔。
四爷和八爷分别上前,确是索相无误,就是人已经瘦得脱了形。
兄弟两个对了下眼神,都在想回去这折子要怎么写。大热的天,索相这尸身也不能久停,麻烦啊。
离开怡然居,四爷对格尔芬道:“带我们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
格尔芬忙道:“不敢当。”
索额图的福晋今年已是耳顺之年,她是孝诚皇后的生母,还是皇上的亲表姐。她姓佟佳,其父是皇上生母,孝康章皇后的亲哥哥。就算索额图现在没了,这位老太太也不会倒。
四爷和八爷进来都向她请安,老太太就端正坐着受礼。
她虚抬抬手,道:“你们来了,去瞧过了吗?”她拿出一本折子,递过去道:“正好,我叫格尔芬替老身写了封折子,到时一起给万岁递上去吧。”
八爷上前接了。
老太太叹道:“等万岁的旨意下来,咱们家再办丧事,这些天老身都会叫他们闭门谢客,谁都不叫进来。”
往下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四爷和八爷告辞,老太太叫格尔芬去送。没走前,一个丫头快步进来,伏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老太太皱眉道:“格尔芬,你出去瞧见你那两个叔叔拦一步,别叫进来了,我这会儿不想再见外人了。”
格尔芬忙应了声,扶着老太太道:“额娘,是不是头又疼了?”一边连声叫丫头拿药来。
八爷上前关切的问了句:“老太太不舒服?回头我叫个太医过来吧,给老太太瞧瞧,开两剂药。”
老太太咽了药,就着丫头的手饮了半碗温水送下,对八爷笑道:“劳八爷费心了,老身这是老毛病了,一直吃着自家大夫配得药,没大碍。”
八爷没坚持,客气两句就跟格尔芬出来了。
一路没遇上人,出了一等公府,四爷和八爷在马上道:“来的是心裕和法保?”这两个都是索额图的弟弟,叫索额图压了一辈子。
皇上用人,从不会尽着一个家族使劲挑。一般挑一个出来领头的,其他人就不必想出头了。佟家,钮钴禄家都出过皇后,几个兄弟都快斗成乌眼鸡了。佟国纲和佟国维一直不合,特别是佟国纲死后,佟国维成了明面上的大家长,也压不住隆科多和鄂伦岱两人不合。
十爷的母家钮钴禄氏出了个孝昭皇后,一个温僖贵妃。可与这两位后妃同母的弟弟法喀却一直不得重用。倒是不同母的阿灵阿当了一等公,跟法喀是闹得水火不容,还被皇上骂过,仍然照旧。
索额图的弟弟心裕与法保也是一样。他们跟索额图不合,此时赶来无非是为了讨好皇上。
有佟国纲与佟国维在前,也是哥哥死了,爵位却给了弟弟,而不是哥哥的儿子。索额图这一死,正是他们两个的机会。
四爷道:“真跟那逐臭之蝇一般,叫人恶心。”
八爷笑道:“四哥看不惯?”四爷扫过来一眼,八爷道:“弟弟也看不惯,可这种人世上最多。”他想,他们不是跟心裕和法保一样吗?都在等着太子倒下来好上前分一杯羹。
可不话不能跟四哥说。哪怕他怀疑四哥也有一样的心思,说出来就成要结仇的了。
两人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府。
四爷很快写了封折子封好,叫人来送出去。他跟索额图接触得不多,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情,唯一叫他有些担心的是这件事对太子的影响。
犹豫了下,他还是没有再写一封私信给太子。皇上要是不想叫太子知道,太子还是别知道的好。
外面蝉声阵阵,扰得人心烦意乱。从窗外看好几个小太监正拿着长长的细竹杆往树上粘蝉。屋里摆着两座冰山,凉意沁人心脾。
他想到现在这个天气,一等公府停起灵来只怕不便。叫来苏培盛往那边送两车冰去。
苏培盛很快回来,格尔芬没有送上谢礼等物,连个谢贴都没有,只说四爷宽厚,他一家上下铭感五内云云。
四爷点点头,叫以为他会生气的苏培盛松了口气。
他问:“公府上如何?”
苏培盛挺机灵:“没见多少人,公府上没挂上幡,大约是都不知道吧?”
不是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还不清楚,所以大家都不敢上门而已。
这些日子不必干正事了,河南就算全淹了,那些官员们也无心处理。这反倒是件好事,四爷想着索额图的事还要等着听皇上的信,不如赶紧把河南那边的事给定下来。
他早就把折子写好了,戴铎等人送回来的信也证实确实有决堤,但万幸的是百姓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决堤的地方前几年就遭过灾,人都跑完了,流民回迁时不少都是逼着回来的,这么些年老的老死,小的饿死,青壮年当年就是回来了,也逃到别处去讨生活了。
结果死的人反倒比大灾时要少得多。
这就成了当地官员的政绩了。叫四爷也感叹徐潮真是好运气,本来他报灾就叫皇上不高兴,偏偏皇上还记得他‘勤勉’,不但不会厌弃,反而会加赏。现在一场天灾,硬是叫他给办成了好事。到时徐潮再上道皇上保佑黎民的折子,把功劳往皇上身上一推,就万事大吉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四爷自觉这事办得漂亮,把索额图的事先放到一边,先四处堵人办河南的事,灾怎么赈,从哪里拨粮、拨银子,河工从哪里出,等等。
他在京里人人都闭门不出,怕被索额图这事给牵连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叫八爷几个看着都很不是滋味。
九爷不快道:“老四这是什么意思?就显得他一心为公?咱们都成缩头乌龟了?”
十四也在座,却热衷于拿左手使筷子挟花生玩,一粒粒的往自己碟子里运。九爷最看不惯他这副装傻的样子,骂道:“十四!你以为你才八岁是不是?”
十四笑道:“那九哥说怎么办?你也跟四哥学去?”
九爷冷笑道:“这事叫你那好四哥都攥在手心里了,我敢上去抢一口,他不得恨死我?”
十四两手一摊,“叫你去你又不肯,那咱们总不能拿麻袋朝他头上一套,敲他闷棍吧?”
十爷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听到这里才喷笑拍桌:“我看行!”
九爷叫这两人逗得气笑了,三兄弟闹腾起来,八爷嫌他们吵得心烦,自顾自的喝酒不说话。半晌,九爷才发现八爷面色不快,不说笑凑上来道:“八哥,你看呢?咱们就叫四哥这么下去?我看四哥是拿这件事跟皇上邀功呢。”
八爷淡淡道:“四哥能邀来是他的本事。”
九爷叫八爷这句一顶,也不侍候了,“那就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瞎操心,合着你们都不当一回事是吧?”说完摔筷子走人了。十四笑嘻嘻的追上去,喊:“九哥你何必呢?真生气就不好玩了,九哥!”
两人跑得没了影,十爷看看八爷。
八爷叹道:“老十,咱们今晚先散了吧。我有些累了,你跟老九说一声,刚才我不是有心的,叫他别放在心上。”
十爷起身道:“八哥那你歇着吧,老九那边我去说。你放心,他这人心里不搁事,明天一早起来就忘。”
八爷也没有起身送,只草草摆了下手。
十爷追到门口,见九爷骑在马上,十四在下头拽着马缰,嘻皮笑脸不撒手。九爷看到十爷,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十爷叫随从把马牵来,对他道:“傻眼了吧?你们一走,八哥就说累了,我也出来了。”
九爷有些后悔,他本来可没想闹这么大,不过话赶话到那个地步了。他望望八爷府的大门,自嘲道:“得了,明天我再来给八哥赔不是。”
三人都上了马,慢悠悠往回走。走到半路,十四看到路边的酒楼,拉住马缰道:“刚才我可还没吃呢,要不咱们在这里再用一点?”
另外两人也无所谓。下马进店叫了席面,再喊两个弹唱的过来助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喝得面膛泛红。有了酒意,十四放胆问九爷:“九哥,你老盯着四哥是怎么回事?是一心要跟他过不去?还是有别的想头?”
席面上一静,十爷叫弹唱的继续唱,遮住他们兄弟说话的声音。
九爷半天没吭声。
直郡王剑指太子位,年长的几位哥哥们几乎都心思活动了。连老三那个不中用的都有了野心,何况四哥?
除了老五、老七是明摆着不肯下水外,就是八爷,九爷都有些糊涂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九爷能肯定,往前推两年,八爷还是想尽量讨皇上的好,日后封个亲王就到头了。至于直郡王和太子,他哪个都不往上靠。就算在百官中搏个好名声,也是为了不叫新君能轻易动他。
八爷一开始真是冲着‘贤王’这个位置去的。跟两代裕亲王交好也是为了这个。
可现在就真不好说了。
但哪怕八爷都可能动了心思,九爷自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
十四问的也在理,要是他自己没这个意思,干嘛老盯着四爷不顺眼?
九爷不吭声,十四就只是笑,道:“九哥,你既然没这个意思,搅和进去干什么呢?叫他们打去,争去,跟咱们没一点关系。”
九爷把贴过来的十四推开,道:“老四是你亲哥,日后有他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你当然说得轻巧了。”
话音未落,十四这脸就黑了,九爷自在了,他不痛快也不能叫十四痛快。
十爷见这话到这里就过了,忙道:“行了,都别说了,赶紧吃赶紧喝,完了都回去睡觉。”
这天过后,九爷几个就没再聚到一起了。八爷相请,九爷备了礼上门,却也只是坐坐就托辞走了。他叫十四说的有些不敢登八哥的门了。
太子还没倒呢。再说就是真倒了,前头排着那么多位哥哥,八哥真能上去?
九爷拿不准,决心先避一避。
京里最近不少避事的人。就连四爷,也在把关于河南的折子发出去后,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府里,遇上人也是不肯多说一句。
戴铎等人已经被他给叫回来了,确定河南的事不是作伪,下面就是地方官的责任了。四爷再插手就过了。
府上,东小院里李薇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松了口气,“比说的还要早呢,这下家里也能放心了。”她叫人去喊李檀,既然没事就不必把这孩子留在这里了。叫他陪四阿哥玩也是委屈他了,四阿哥懂什么呢?结果李檀在四爷府上除了玩滑梯、投篮,就是跟百福和造化玩绣球。
她带着李檀去隔壁交待他回家怎么说,摸着他的脑袋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快回家去吧。”
李檀犹豫了下,道:“大姑姑,我能等下弘昐和三阿哥回来,跟他们告别一下再走吗?”
李薇还以为说叫他回去,这孩子会欢欣鼓舞的马上回李家呢。
“你不害怕了?”她好奇的问他。
李檀嘿嘿傻笑,“阿哥们待我都好,四阿哥一直叫我哥哥呢。”
四阿哥把李檀和三阿哥弄混了,见他们俩都喊三哥。可只要这两个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认出来了,管李檀叫表哥。
三阿哥一到下午回来就爱拉着李檀一起去逗四阿哥,一会儿他躲到李檀后面,问四阿哥:“你看这是谁?”
四阿哥咧着嘴笑,伸手喊:“三哥!”
三阿哥再从李檀身后出来,“那我是谁?”
四阿哥看看他,再看看李檀,指着三阿哥喊:“三哥。”三阿哥指李檀,“那他是谁?”
四阿哥笑:“表哥!”
三个人玩这个幼稚的游戏简直就是玩不腻,能从下午回来玩到该用晚膳。二格格都说:“我看四弟这是故意逗他三哥呢。三弟还跟这儿乐呢!”
其实李薇也这么觉得,特别是看到四阿哥看着三阿哥乐的时候。
横竖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还是留这孩子吃了晚上饭再回去吧。她叫李檀出去玩,回到屋里。
四爷还在屋里榻上躺着,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问:“跟你外甥说好了?”
李薇拉着他的手靠他身上,笑道:“真没想到李檀已经不怕这里了呢,我刚才叫他走,他说想等弘昐几人回来,打过招呼再走。”
四爷嗯了声,道:“要不要把李檀叫进来?”
他这话就是说要不要正式把李檀送到弘昐等东小院几个阿哥的身边。李薇听出来了,犹豫了下,还是坚定的摇头,哪怕四爷是想抬举李家,她都要把这个事给回绝了。
“还是算了,李檀不聪明,人也不够灵便。我看他连傅驰的一半都比不上,叫他进来也是白费,还是留在李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她说的是实话。但心里想的却是李檀现在算是东小院的客,弘昐几人的表哥进来的。有了四爷这句话,他下回进来就是当奴才了。这里外可是天壤之别。
李檀看起来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何必叫他这么早就被逼着懂事呢?日后他要是真想依附到弘昐几人身边,身为李家人,他有天然的优势,什么时候想过来都行啊。就算他不进府侍候,李家跟弘昐等人的联系也断不了。
四爷在她上头道:“你倒是把你弟弟的儿子贬到底了,照爷看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才。”李家人都是懂事又听话的,这就行了。
“其实他进不进来都无所谓。何况真进来了,叫弘昐几个是把他当奴才看,还是当亲戚处呢?这中间可不好把握。别回头奴才没当好,亲戚也没得做,那不完蛋了?”李薇说的可是大实话。
其实除了李苍、李笙这两个同胞弟弟,弟弟们的媳妇她都有些轻不得,重不得。李檀当自家亲戚进来住几天挺好的,真当成三阿哥或四阿哥的哈哈珠子收进来了,她这里就先不好办了,那就跟她对不起弟弟一样,自己的亲外甥成奴才了,这不是坑人吗?
四爷没再坚持,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李檀回家后第三天,索额图的事有定论了,皇上叫人传旨回来了。余罪不问,但也没有恩旨,索额图以一等公下葬,其子交索额图之弟心裕和法保看管。
‘看管’二字一出,就表示一等公府一切照旧。索额图闭门思过,死了这府上也是一样。
至于索额图的爵位如何,皇上没说,此时也无人敢问。
索额图匆匆下葬了。一代名臣落得如此下场,叫人唏嘘。出灵当天,四爷和八爷都去了。余下的只有直郡王府派人路祭,三爷、五爷、七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都只是派人致意而已。
下葬后,太子派人回来了。苏尔特连家都没回,直接找到了四爷。
四爷一见他也是吃惊的很,忙问:“殿下叫你回来的?为了什么事?”
苏尔特是太子当年的伴读,道:“四爷,太子爷马上就回来了。”
四爷愣了,苏尔特道:“索相的死讯送到御前,太子爷请旨回来送索相一程。”
“殿下糊涂!你们怎么不劝!”四爷怒道。
苏尔特跪下请罪,道:“都是奴才等无能。只是太子爷坚持要回来,咱们也只能听着。奴才先一步回来,就是太子爷说要先给您打声招呼。”
四爷叫他起来,道:“索额图就葬在赫舍里的祖坟里。格尔芬和阿尔吉善由他们两个叔叔看着,不过老太太还在,平时倒还算平静。”
苏尔特犹豫了下,道:“太子爷大概是想见见格尔芬兄弟两个的,四爷看……”
四爷想了想,叹道:“我去想办法把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带出来。”
苏尔特再次跪下:“奴才谢过四爷大恩!”说罢响亮的磕了两个头。
送走苏尔特,四爷也出了府。
正院里,元英听说四爷出门了,想起之前家人到府里来想替自家人求个前程,叫四爷也提拔一二。
四爷在宫里来回奔忙,使唤的都是他的奴才们。有傅鼐几个,也有李家人。可却偏偏没有乌拉那拉家的。
元英一直在想,四爷为什么冷落乌拉那拉一族呢?是因为她吗?
她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206
艳阳高照,京城外赫舍里祖坟处一派荒凉。**********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不过远处停着数十人和车马,遥遥望着这边。四爷和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一同站在距离索相埋骨处几步远的地方。
与索额图生前的赫赫扬扬相比,这个长宽不过三尺见方的坟头就太潦草了。
渐渐的,前方路的尽头能看到一队快马正疾驰而来,沿路扬起一片烟尘。侍卫身背的令旗迎风招展,杏黄的纹边在阳光下闪着光。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几乎是在看到来人和令旗的一瞬间就痛哭出声,蹒跚的跪下,额头紧紧贴着满是尘土的地面。
快马须臾就到了眼前,奔在最前的正是太子。四爷向前迎了两步,跪下迎接,太子飞身下马,匆匆走来,伸手扶了他一把:“不必多礼。”
没有多说,他就扔下四爷,走向索额图的墓碑。
四爷退后了一些,没有去看太子。
太子望着墓碑不发一语,身后一位身着便装的侍卫从马上拿下一袋酒,在马背上放的行李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三只青瓷酒杯。
最后,太子也只是敬了索额图三杯水酒而已。
太子扶起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四爷上前道:“弟弟先去看下马匹,一会儿二哥进城先去哪里?”
“回宫。”太子明白四爷是想避开。
等四爷走后,格尔芬才哽咽的说出索额图临死前留给太子的话。
当时索额图已经病得咽不下药,就是喝下去也会再吐出来,来来回回的折腾,叫索额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药吃不吃格尔芬他们也不再强求。只是索额图十分坚强,吐一碗,他就再喝一碗。再痛再苦都要坚持见大夫吃药,格尔芬他们偶尔劝两句,药碗就当头砸下来,指着鼻子骂他们不孝。
那天是格尔芬在床前,见老父像是有个硬块哽在喉间,叫他咽不下吐不出,连喘气都费劲。
格尔芬见老父又喘不上气,憋得脸通红,鼻翼大张,哈哈的拼命往嘴里吸气却吸不进来。他一边叫人:“拿参片来!!”一边扶起老父给他拂胸顺气。
索额图目眦欲裂,抓住他的袖子嘶声说:“太子……太子……保重……保……”话都说不出来,生生叫憋死了。
格尔芬想起当时的事哭的都止不住:“阿玛……咽气时话没说完,只是叫殿下保重。”
太子却十分平静,听完拍拍格尔芬的肩,也不嫌弃他刚才在地上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趴着,沾了一身的土。
“你们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替我给老太太磕个头,就说孤不能去看她了。”
太子说完就向远处四爷和车马那边走去,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再次跪下,沉闷的磕头声从背后传来。
跟在太子身后的布衣侍卫是二格,他特意慢了一步,等太子走后扶起格尔芬他们,叹道:“殿下在路上只停了四次,日夜兼程的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太子本意大概是想送索相一程,谁知接了皇上的旨后,赫舍里家不敢再耽搁,匆匆就将索额图下葬了。
格尔芬摇摇头,胡乱抹了把脸:“咱们知道,殿下心里是记着我们家老爷子的。”
他抬头对二格道:“你跟着殿下,多警醒些。外头有什么事要办的,叫人找李铁君去。他平时只管修书,来往都是文人学子,虽然不起眼,但是我们自家人。”
二格点点头,拱手一谢,转身走了。
远处,格尔芬见太子与四爷等人纷纷上马,一会儿就走得不见影了。
此地只剩下了他们两兄弟。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此时才供上香烛,拿出黄纸烧起来。
格尔芬一边烧,一边轻轻道:“老爷子,您放心走吧。今日是四九,太子爷特地回来送您,您也该闭眼了。”
黄纸触火化为黑灰,无风自动,缓缓打着旋上了天,飘远了。
四爷一路把太子送到宫门口。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到了宫门处,几人下马,太子才对他说:“老四回去吧。”
四爷躬身道:“殿下保重。”
目送着太子走进宫门,四爷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与太子同行回来的二格,还有提前一步回来的苏尔特等人,郑重对四爷道:“奴才告退。”四爷怔了下,才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快回家去歇歇吧。”
这些人都是太子的忠仆,一直对太子忠心不贰,虽然如此,却从来不见他们因此而对旁人执势凌人。
得了四爷的话,这几人才上马散去。
太子回京的事消无声息,没有引起哪怕一丁点的注意。而且,哪怕太子回宫了,四爷每天仍是忙得不可开交。不但太子没有出来接过他手上的差事,就是别人也好像一齐忘了太子。
七月末,宫里襄嫔生了个小阿哥,排行是二十,宫里就先称一声二十阿哥。
皇上虽然不在宫里,洗三、满月还是热热闹闹的办起来了。
二十阿哥落地后,四爷自然要上折道喜,朝中有事没事的也都纷纷递折子给皇上,表达恭喜之意。皇上在塞外也高兴的发回来旨意,随信还有特意给小阿哥的赏赐等物,除了皮毛和蒙古腰刀等外,还有一个由活佛进上来的上代活佛留下的舍利。
舍利被供在了小阿哥的床头,护佑小阿哥平安长大。
因为皇上下旨说要大办,所以满月当天各府福晋都进宫道贺去了。李薇身为侧福晋可去可不去,她就不想去遭这个罪。
问四爷,他道:“不想去就不去,刚落地的孩子本来就不该惊动。”
听他的话音,再看他微皱的眉,她才发现四爷并不赞成大办二十阿哥的满月。
四爷说的都是对,他的意志就是她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于是,李薇就顺便提醒了下弘昐和三阿哥,这两人常在前头,四爷很有可能会提起这个事,叫他们两个别撞上去了。
她本来只是想随口一说,他们记着就行了,结果说完弘昐就一脸的为难,她和三阿哥都看着他。三阿哥扯扯弘昐:“二哥,你不会想去吧?”
李薇马上‘嗯?’的看过去。
弘昐摇头,说:“不是我想去,而是我听说大哥想去。”
啊?
弘晖和他的院子相临,兄弟两人现在就是朝夕相对,有些事不知不觉就知道了。何况两兄弟还是好兄弟,两人的哈哈珠子,包括侍卫却都有了攀比之意。七转八绕之下,各凭本事的傅驰等人就给他打探来了各种弘晖身边的小道消息。
侍卫安巴和雅索卡等人也插了一手,消息的准确率大幅提升。
“好像是三伯家的弘晟起的头,想拉着大哥到时一起去宫里找毓庆宫的弘晰他们。”弘昐就为难该不该把额娘的提醒也给弘晖说一下。不提额娘,他自己去说。但问题是他到时要怎么解释他知道了这个事?
207
弘昐为难了,说不知道怎么解释,反倒影响兄弟情意。******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不说过不去心里这关。可李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是跟福晋关系好点,也能走个曲线救国路线。
可她跟福晋的关系只剩下呵呵了,连累现在弘昐跟弘晖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思虑周详。
这哪里是兄弟,都快成地下党接头了。
身为大人解决不了孩子的难题,李薇自觉十分失职。
晚上,四爷今天回来休息,到东小院来用晚膳。等用过膳,他就带着她去西侧间谈心事了。
“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什么事,说来听听,”四爷道。
两人坐在榻上,他也不忙写字消食,“你弟弟快回来了,上一封信说还有三五天就到了,到时你要是放心不下,就叫他先到府里叫你见见。过几日也可以回家看看。”
李苍的事也很重要,李薇谢过四爷的关心。
四爷捧着茶碗打量着她,道:“看来不是为了你弟弟。”他叹道,“别叫爷猜了,外头事情多,这些日子不常回来。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说了我心里也能有个数。”
李薇接过他手里的茶碗放下,犹豫道:“我是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像背地里说人坏话……”叫他看出来,不说不行,编瞎话是可以,就是没把握骗过他。
但弘昐说的是弘晖的私事,四爷知道还好,不知道就坏了,那她可真就黑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再看四爷,听了她的话这会儿脸色都变严肃了,躲不过只好道:“就是……听说好像弘晖打算进宫找弘晰……”
四爷一开始提着心怕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听到这里就松了口气:“哦,弘晖跟我提过了。”
李薇跟着也松了口气。她就想弘昐都能听到的事,弘晖住在前头,里外都是四爷的人,三爷府上的弘晟来找他,四爷不可能察觉不到。
就算两人有什么计划也躲不过四爷的耳目。
四爷看她这样,笑道:“弘昐看出来了?”
既然他都知道了,她就痛快的都说了。
“我跟他们说了二十阿哥的事,叫他们最近安心读书,别往外乱跑。弘昐就想也跟弘晖说一下,不过他就犹豫要怎么开这个口。”她道。
四爷嗯了声,解释道:“二十阿哥满月的事,宫里是要大办的。太子不打算去,就想叫弘晰代为去送个礼就算了。三哥家正为这个闹,三福晋想带弘晟去,三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弘晟大概是自己去不了,就托弘晖替他给弘晰带份生辰礼。”
李薇怔了下,四爷叹道:“弘晰的生辰也是在七月。”
前些年还好说,在毓庆宫内也会给弘晰办两桌小席面,听说他们几个一起读书的也会凑份子给弘晰贺礼。
今年是不可能了。不说弘晖他们都出了宫,进去一趟难上加难。就说现在的情势也不合适。只是衬着二十阿哥这边的热闹,不免显得毓庆宫凄凉了些。
李薇听着只觉得贵圈真乱,不由问:“那爷的意思是……”
四爷也为难。凭他和太子的交情,既然知道弘晖要进宫给弘晰贺生辰,就应该带他进去。可做为一个阿玛,他又不愿意儿子搅和进去。
照他看来,皇上办太子的心已经越来越坚定了。
只是索额图一死,太子虽然失了依仗,但也未尝不是绝处逢生之机。
世人总是怜惜弱小的。太子与皇上相比,本来就处于弱势。往日还有索额图在一边压阵,他一死,太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在外头除了几个死忠的奴才外,就是身为太子的名望。
皇上若趁此时对太子穷追猛打,就落了仁君的下乘。跟皇上一贯的做法不符。
就是因为这个,叫四爷左右为难起来。
他不知道皇下接下来是放太子一马,还是继续痛打落水狗?
照皇上的习惯,应该是温言宽慰太子。看皇上能放太子回来替索额图送行,就好像是有些松动了。
可索额图没得着皇上的恩旨,几乎是以罪臣的身份下葬的。
这就叫人糊涂了。
四爷摸不准,就不打算当日带弘晖进宫。
只是弘晖与弘晰,他与太子的情谊叫他犹豫。
一眼看到坐在身边的素素,这是个没心事的人,听了这些事也不见她往心里去。四爷道:“要是你,你怎么做?”
李薇:?
四爷把玩着她的手,说得话一点都不温柔浪漫,“宫中现在情形不好,要是弘昐想进宫找弘晰,你会答应吗?”
异地而处,李薇扪心自问:“应该会吧。”弘昐要真是在宫里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他想进去安慰下正受委屈的好友,她是肯定不会阻拦的。
“为什么?”四爷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李薇心想不过是个假设而已,她就很正义的说:“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应该是纯洁的,外头的事交给大人去操心。孩子们交朋友还要考虑那么多,那就太累了。”
虽然在她穿越前00后已经很魔幻了,但她还是认为小孩子们不需要想得太复杂。
四爷听了仿佛陷入了沉思,李薇很快就走神走到等李苍回来她一定要叫弟弟好好歇歇,还要写信给李文璧说李苍已经平安归来云云。
四爷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李薇:那是当然的。(自豪脸)
“就照你说的办吧。”四爷决定了。
嗯?!不用这么轻率吧!以为只是随便胡说一下,刷下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四爷肯定会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动摇的!
李薇马上压力山大!
她怎么觉得今晚她很有邪恶反派的气质?先是一脸忧愁的引四爷来问,然后不动声色的给弘晖上了眼药,等四爷疑惑时再给弘晖挖一大坑,把他给推坑里去了。
四爷决定后就起身去写字了,等李薇回神凑上前去力图把他的决定再改过来,四爷一边写,一边悠然道:“不必担心,你的心事爷知道。”
李薇努力道:“爷,其实有个更简单的办法,真的不用叫弘晖进宫里去的。不是有给弘晰的礼物吗?爷可以帮弘晖带进宫去啊,爷再添上自己的礼物就行了。”她加重语气道,“如果是我,肯定会这样做的。”
四爷都要叫她逗笑了,故作严肃的问:“你怎么出尔反尔?刚才不是说应该让弘晖去吗?”再看她都要急晕了。
李薇急道:“我刚才没细想,细想后觉得还是爷的办法好,不应该叫弘晖进宫。”
“真不应该?”他逗她。
李薇斩钉截铁:“不应该。”她又语重心长,“宫里最近事情这么多,麻烦一样接一样,怎么能叫孩子进去冒险呢?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不用叫弘晖去的。”求弘晖不进宫,不然她真的洗不清了!
四爷调戏的摸了下她的脸,反正以两人的关系摸脸不必介意,她继续求弘晖不进宫。
“好了,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担心爷日后以为你给弘晖挖坑吗?”
说得这么直白不合适吧?
李薇感觉很不好,有种‘虽然你没做过,但看起来你就是做过了’的倒霉感。更兼叫他当面说破,这感觉就更强烈了。特别是如果喊冤就更像坏人了。
可是她真心冤!今天到底是变成这样的?早知道她就不说弘晖的事了。可是看不下弘昐发愁的是她自己。为了自己放任儿子去犹豫该不该说?
最重要的是,弘昐最后一定会说。哪怕被弘晖误会,他也会说。如果明天早上他知道阿玛来过后,额娘也没有办法,他就该自己去解决了。
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李薇才不管不顾的开了口。
那么就是之后四爷问她时,她应该顺着他的话说,不应该发表自己的意见。
问题是谁知道今天四爷这么容易改变态度?!
还是在弘晖的问题上!这完全不科学!
综上所述,她坑自己一次,四爷坑她一次。连坑两回才坑了她满脸血。
“安心吧,就你那点本事,想哄爷那是爷愿意被你哄。”四爷一心二用,一边跟她说话,一边不耽误写字。“你以为爷就这么傻?看不出说话的人是什么心思?”
李薇表示现在她脑子不好使,他这是夸她叫她放心,说他没误会她的意思吧?
是夸吗?
看她愣着不说话,看脸就是一脑子浆糊的样子。
四爷笑叹道:“不必费你那脑子了,爷是夸你。”他放下笔,握了下她的手,“如今能在爷跟前说实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你好好的,爷就高兴。”
李薇的心终于算落下了,难得心里想吐槽他。不是说实话的人越来越少,是你的疑心越来越重。
所以面对能以智商绝对压倒的人时,比如她,心里自然就舒畅多了。
但是在二十阿哥满月当天,四爷还是带着弘晖进宫了。李薇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特别是在听弘昐说他一早上还是抓住弘晖告诉他最好不要进宫后,她简直想在他们母子头上都挂上牌子,上书:一对傻瓜。
她有气无力道:“那你大哥怎么说?”
弘昐也很失望:“大哥说谢谢我替他担心。但是不止是弘晟托他,他也想去见见弘晰。”
“他没生气吧?”李薇都快脑补出兄弟反目的大戏了。
弘昐居然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大哥夸我聪明。”
当时他凭着一股气,在弘晖屋子前转了两三圈才进去,弘晖见他进来就叫下人都出去了,问他什么事。他说完后,弘晖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但真的没生气。反而是笑着拍拍他的肩:“弘昐变聪明了,长大了。”
弘晖叹道:“大哥知道你是为了大哥好。我进宫也不只是为了弘晟托我的事,不然当时我就不会答应下来。弘晰现在艰难了点,以前在宫里我受了他不少照顾。”回府后,他时常想起弘晰当时对他说只认他的话。
当着弘昐的面不好直言,他也说不出口。但当时弘晰的话确实给了他不少安慰。
回府后的日子比他想像的轻松得多。有哈哈珠子们和侍卫们不停的争执衬着,反倒叫他想起跟弘昐小时候一起玩的情景。他们是同父的亲兄弟。就算离开了几年生疏了,各自都有了朋友和伙伴。但他们仍然是兄弟。
外人吵闹得再凶,或许会为一点小事就针锋相对,可在他们兄弟这里,统统都是小节。
在宫里他与弘晟、弘晰等人为伴,结下的深厚情谊不是假的。但回府后与家人和亲兄弟姐妹们相处,他也感受到了那份与众不同。
与弘晟他们交往时,他事事总要先想一下大家的长辈是如何相处的。比如就算五叔家的弘升,七叔家的弘曙在上书房里并不与他们为伍,可弘晖跟弘升和弘曙的关系却还不错。就是因为三家的长辈交好。
在府里虽然额娘和李额娘不和,但他和弘昐他们有着同一个阿玛。只要想到这个,他们就是割不断的血脉之亲。
弘昐能拼着叫他不快也要来提醒他,就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这叫弘晖怎么能不感动?原来弘昐与他一样,都把对方当成了兄弟看。
李薇惊讶的发现弘昐居然很高兴,被弘晖夸一句就这么好吗?
她摸摸他的头,想起以前弘昐在弘晖还没进宫时,两兄弟常常形影不离。现在这样必须要泾渭分明的生活,不是他们的选择。
弘昐道:“大哥说等他回来再带我出去玩。”
“去吧,到时带上人,别瞎跑就行。”李薇痛快放行。不打不是亲兄弟。再争再斗再生气,能当亲兄弟也是一辈子的缘分。
叫她感叹的是,不管是二格格和大格格她们,还是弘昐与弘晖。从孩子们身上她能看出来的是他们这些大人的残酷。
可这也不是她的选择啊……
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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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曾经曰过,人要一日三省吾身,她十年省三次也算是尽量向伟人靠拢了。
孩子们的都不想过得这么战战兢兢,搞得周围全是敌人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吧。文艺一把之后,李薇仔细考虑了下在二格格和弘昐都表达了有兄弟姐妹真美好,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孩子们过得更开心些,
结论就是,何必想太多呢,等问题出现再解决就行了。
弘昐说要回去前院等弘晖,可见能跟他重拾友情叫弘昐十分激动。李薇也就不多说什么,放他走了。
二十阿哥的满月礼结束的比她想像的要快,中午时四爷、福晋就回来了。东小院的午膳刚摆上桌,赵全保就匆匆跑来说四爷到门口了。
她赶紧起身出去一看,他正走过来。四阿哥扑上去抱大腿喊阿玛,叫他举起来挟在掖下进了屋。
进来不见弘昐与三阿哥,四爷放下咯咯笑的四阿哥道:“那两个孩子呢?”
李薇侍候他换衣服,奇怪的是明明是去参加满月,怎么衣服上有藏香的味儿?难道二十阿哥还进奉先殿磕了头?不对头啊。
“弘昐他们在前头,说要等弘晖。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她问。
四爷在这种三伏天里,身上的衣服还是二层的。里面一层里衣,外面一层外衣,全都是长袖,扣子扣到脖子根那种。叫人看着都嫌热。他出去一趟回来里外都湿透完,提来热水在里屋擦过身才换好衣服。
“把他们叫回来吧,弘晖留在宫里了。”他叫苏培盛去前头喊人,李薇给他倒了碗温茶解渴,饭不忙吃了,玉瓶几人先把桌上的菜收起来,再叫人去膳房叫些新的来。
“弘晖怎么会留到宫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她不解的问。
四爷道:“等弘昐来一齐说吧。”
过了会儿,弘昐和三阿哥小跑着进来,都热得冒汗。因为四爷的影响,这两个在前头时也是里外两身衣服。
李薇怕他们热出个好歹来,一进东小院就叫给剥光了,她叫人给男孩们做了那种光膀子的长褂子,全都换上出来吃饭。
四爷不是第一次看到,每回看到都笑,她道:“也给你做了,要不要穿?”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想穿,但当着孩子们的面要有阿玛的样子,所以不穿。
用过膳,四爷把弘晖为什么留下的事说了。
二十阿哥的满月一大早就准备好上,本意是想在太后那里办,可太后嫌闹不肯,就叫了几个蒙古妃子去陪着说话,等十福晋到了就也给接到慈宁宫去了。
挑了吉时,四爷等叔叔还有一众宗亲陪着过了满月,报到太后那里,太后叫赏,嘱咐襄嫔好好补养,佟佳贵妃也说她有功,替皇上添了个小阿哥,咱们都要谢她云云。
之后就是满月宴,各宫都送了席面。
四爷饮过三杯酒就带弘晖去毓庆宫了,刚才弘晰代太子前来时没顾得上说话。之后太子见弘晰与弘晖说得开心,就说留他在这里玩,等晚上关宫门前一定给送回来。
四爷就把弘晖留下了。
他说完,对弘昐道:“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晚上跟阿玛一起去接你大哥吧。”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薇看弘昐此时已经不像早上那么兴奋了,特别是听说弘晖留在宫里之后,说不清是什么,她发觉弘昐的情绪从那时起就不太高了。
可看四爷却还激动着。大概就跟她一样,发现这对兄弟还是很友好的,她是吃惊,四爷就是惊喜了。
弘昐点头,道:“好,我跟阿玛去接大哥。”
四爷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会儿太阳大,你们就别再跑回前头去了,就在这里歇个午。”他转头问她,“弘昐他们的屋子还在吧?”
李薇觉得他是个傻爸爸,带着几分同情道:“都在,天天打扫呢。叫他们这就去睡吧,我看他们都困了。”不然他还要拉着弘昐念叨好一阵兄弟之情。
晚上,他就真的带着弘昐去接弘晖了。之后几天都特意抽出空来带这两个兄弟一起做事,不管读书还是练武,都能叫他找出理由来。
虽然李薇有些同情,不管是揠苗助长的四爷,还是弘晖和弘昐这对异母兄弟,但托这件事的福,三阿哥回来说现在这两人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也开始勾肩搭背了,她才感到四爷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九月中旬,皇上回京。
因为太子提前回京,所以迎接圣驾的事就由他领头了,四爷明智的退后一步。直郡王和十三爷先行回京,传来皇上的旨意,皇上打算直接入城,百官在宫门口候见。
不巧的是,李苍他们也是同日回京。李薇就在府里等着他们的消息呢,听到叫堵在城外了,马上道:“那现在能进来吗?”
赵全保道:“只怕是不行。九门都封了。”
这叫李薇想起去保定府时的事,皇上要进城,九门封起来今天怕是就不会开了。
她道:“能给他传信吗?叫他干脆不要等了,先去咱们府上的庄子上过一夜,明天再进城。”
赵全保马上说:“那就叫奴才陪二爷去庄子上吧。”
“也好,有你跟着我也放心。”她不由得想叹气,道:“你去城外前先到李家拐一趟,就说今天皇上回京,李苍怕是回不来,叫他们别担心。”
赵全保走后,玉瓶安慰她:“主子别担心,咱们庄子上什么都有,二爷去了那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李薇倒不是担心这个,她说:“我就是觉得李苍这回出门真是一波三折。”
李苍是临时被四爷抓了壮丁,去就不说了,回来时为了掩饰一二,还特意绕了路。戴先生都回来半个多月了,他这才到家。
玉瓶道:“都平平安安到家了,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再说,二爷跑这一趟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说着她冲正院那边呶呶嘴,掩口笑道:“福晋那边这段时间可没断了人。”
说完却见她没什么兴趣,玉瓶小心翼翼的问她:“主子?”
李薇摆摆手,叹道:“那边的事咱们听着就行了,我想通了,在我这个位子上,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的。”往前数十年,她好像是在无招胜有招间就把福晋压得不得翻身,等她明白过来想争了,反而事事不顺起来。
就连她自己,都从心底感觉别别扭扭的。
弘昐和二格格的事给她提了个醒,想明白后反而像醍醐灌顶一般。
她的本事在这里摆着,学高人学不像,学来学去只是个半桶水,不如还是做自己擅长的事好些。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见玉瓶一脸的无所适从,她怕她这样朝令夕改叫下头的人为难,解释道:“咱们该知道的要知道,只是知道了,未必就要做什么。”
玉瓶点点头,道:“主子说的,奴婢懂了。就像这次的事,咱们只要看戏就行?”
李薇微笑,对啊。李苍出差,她担心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福晋会不会不平?如果她真不平,就看她会使什么手段吧。
皇上回京后,听说一入宫就去看二十阿哥了。次日,把四爷叫进宫一番勉励。
反倒是跟着皇上去了一趟塞外的直郡王貌似失了宠,从回京后就一直紧闭着府门,谁来都不见。
晚上,四爷回来到东小院来,对她道:“皇上给三阿哥、四阿哥赐了名字。”
彼时孩子们都在,他们一听就围了上来。
三阿哥更是拉着四阿哥站在四爷面前。
四爷看着这两个好孩子,笑道:“三阿哥叫弘昀,四阿哥叫弘时。”
李薇指着新出炉的弘时笑道:“回头额娘给你写个条幅,书上‘一寸光阴一寸金’,挂在你的屋里,叫你天天看着。这可应了你的名字了。”
不等弘时明白过来她的险恶用心,弘昀先道:“额娘偏心!怎么只给四弟写?”
李薇一时卡壳,反应过来马上道:“你们兄弟的名字都能用这一句,额娘一人写一幅好不好?”
弘昀没那么容易叫她哄住,一晚上脸上都挂着明晃晃的‘委屈’。
四爷最后道:“阿玛给你们写,一人写一幅。”弘昀才高兴起来。
等孩子们都去睡觉了,他们两个也洗漱后上了床。
四爷在床上翻起了烙饼,难得今天李薇没睡着,忍不住小声问:“你睡不着?”
他叫她吓了一跳,半晌才道:“你没睡?”说完叹了口气。
黑暗中,李薇凑过去,巴着他肩头问:“怎么了?”
四爷握住她的手,道:“皇上给弘昀和弘时赐了名字……”
李薇才想起来这程序好像不太对?不说弘时才多大,弘昀也还没种痘呢。她问:“对啊,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是皇上觉得你这一趟差事办得好,在奖励你?”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他的语气里也不太确定,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黑暗中,李薇的胆子大了些,轻声道:“你是担心其他几位爷……生你的气?”
四爷笑了下,道:“他们倒不会生气。就是会多想些什么。”
她凑得更近了,“你也想多了吧?”
他先是想笑,跟着愣了,反问自己道:“我也想多了?”
瞬间他明白过来了,翻身搂着她叹道:“是啊,我也想多了。”
皇上一阵阴一阵晴,他身在局中想得太多,反倒不如局外的人看得清楚。
“连素素都明白了,爷这次竟然还比不过素素。”他笑着在她脸上碰了碰。
李薇正在享受幸福的亲亲,脑子转得慢了两拍,忽然明白过来:“……你在说我笨对吧?”
黑暗中,对面的四爷噗的一声喷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209 潜龙出渊
弘昀、弘时有了名,虽然非年非节的,李薇还是想办法给两个孩子小小庆祝了下。只是在东小院里,丫头太监等多领一个月的月银,于是人人都喜气盈腮。
结果第二天,叫她吃惊的是连府外的人都找理由进府道贺了。
难得今天四爷在家里歇着没出去,此时就在东小院的西侧间。李薇接了一堆贴子却不想见人,他在嘛,她叫玉瓶好声好气的把人都劝走,拿着贴子回来给他看。
“这是怎么回事啊,皇上赐名就这么……这么……”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不是哪家的孩子都是皇上给赐的名吗,”
四爷接过贴子来只草草看了下都是哪家送来的,然后就随手放在桌角。
李薇靠着他,开玩笑的说:“爷,你是不是红了?”
他拿了个贴子照她头上拍了下,把贴子扔到桌上:“还学会拿你家爷来取笑了?”
到了中午,贴子积了两大摞,听苏培盛说书房里也有不少,福晋那里也有。
李薇道:“这贴子都快成晴雨表了。”
四爷今天是真悠闲,现在还没出门,他盘腿坐在榻上,穿着一件她给孩子做的光着两条胳膊的褂子。今天他在,她就没叫孩子们过来。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人,他才肯不要形象的穿上去。
“怎么说?”他就着拌面吃糖蒜,问她。
“只需要看贴子有多少,我就能知道最近爷在外头是风光啊,还是沉寂。”她指着堆在屋角条案上的两摞贴子,多的她都懒得看了。
四爷吃完一推碗,笑道:“你倒聪明。”
收拾了桌面,叫人都下去,两人靠在榻上说话。他说:“皇上这次是单给咱们儿子取了名,还是借的二十阿哥的光。”
李薇摇着扇子的手一顿,不太高兴的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谁的儿子成了充话费送的都不会太高兴吧?
她道:“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看来皇上是很喜欢二十阿哥的。”
四爷把‘小儿子、大孙子’在嘴里转了几遍,坐直身一脸沉思,她看他好像想到什么了,上前替他扇了两下风,好奇的等着。
半晌,他又倒回去,她凑上去想问又不敢,只好一直看着他,盼他能大发慈悲的解惑。
恰在这时,苏培盛在外头小声的喊了声主子爷,四爷嗯了声,叫他进来。
苏培盛站在屏风外道:“主子爷,福晋那边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李薇没忍住对着屏风外的人影丢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叫四爷看个正着,伸手把她的脸扳过来,道:“像个什么样子?”
苏培盛早麻利的溜了。
四爷起身准备换衣服过去,他脱衣服拿衣服,就是不见素素下来帮他,抬头看她就稳稳的坐着,一脸不开心。
他也不叫人进来,自己换好衣服,坐下穿鞋时,说:“别拉个脸,爷去看看是什么事,一会儿还回来陪你。”
李薇手里的扇子呼呼扇着,不答话。他出去时居然还特意嘱咐她:“劲小点,别把扇子扇坏喽。”
有这么坏的人吗?!
正院里,四爷坐下道:“什么事?”
元英坐在他下首,手里拿着几张贴子,放到桌上说:“爷看看,别的人家的可以不用管,这几家躲不过。”
四爷拿过来,元英道:“我知道爷不想太张扬。”说完她也叹了口气,除了下贴子的,还有一些亲近的人家递话过来,比如三福晋、八福晋和十四福晋。
叫她此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四爷提拔李家是一折,弘昀和弘时突然赐名又是一折。
四爷见贴子里有佟国纲一系一等公府的,笑着弹了两指:“原来递到你这里来了。”
佟国纲死得太早,佟家还有个佟国维当领头的,于是佟国纲一系只剩下这个一等公府的招牌。佟国维之后也没有对佟国纲一系多加照顾,隆科多就更不是顾念兄弟之情的人了。
索额图一死,京里多少还是有些反应的。有的人想躲,自然就有人想冒出头来。
佟国纲的儿子鄂伦岱这不就跳出来了?
原来都干到内大臣了,又叫皇上给罢成了一等侍卫。这会儿是想趁着一堆人都当缩头乌龟呢,他出来拾个漏?
说不定还真能叫他办成了。毕竟是佟家人,就算不成,皇上看在母族的面子上也不会怎么样。要是成了,鄂伦岱也就不必再顶着一等侍卫的名头丢人了。
四爷感觉这个买卖可以做,单把鄂伦岱的贴子捡出来,道:“回个贴子过去,请他媳妇过来坐坐吧。”
元英接过后,犹豫道:“不如我亲自上门去?”上回去承恩公府看望佟国维的福晋,她就是亲自登的门,一个姓的两兄弟家,不好厚此薄彼吧?
四爷摇摇头:“佟国纲已经没了,不比佟国维。”何况如今是鄂伦岱求人,不把他压下来,他不是又给自己找一个便宜亲戚供着?那又何必?
结果元英送了贴子后,许久不见回音。
第二天,四爷就照旧出门了。他昨天在府里躲了一天,皇上就下旨给他几个兄弟的儿子都取了名字。这样好似是把先给他的儿子取名这事带过去了,其实是更显眼了。
他到了南书房前,见三爷、五爷、七爷、八爷等几个兄弟都在。老五、老七都厚道,打过招呼没多说别的。
三爷是一见到他就笑道:“老四,前天叫你得了个巧。”
四爷做出一副好弟弟的样子,还替三爷换了碗茶,笑道:“不过是我赶上了,皇阿玛应该是早就取好了,先告诉我罢了。”
三爷端茶喝了一口,指着他道:“滑头啊。”他扫了眼其他兄弟,说:“今天我们都是来谢恩的……哦,老八不是,哎?老八,你来找皇阿玛是正事吧?”
三爷对四爷还是客气得多的,刺两句就算了,逮着八爷就来了句狠的。
其他兄弟也没想到今天会聚得这么齐,不过皇上赐下名字,他们来谢恩也是正理。偏偏一群兄弟坐一起,就老八膝下犹虚,叫这些哥哥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像五爷、七爷,就只是说两句今天天儿不错啊,热得厉害就完了。不会专朝人心口上扎刀子。
可三爷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往下几个弟弟中他也最看不上八爷,柿子都捡软的捏嘛。打从在宫里时,八爷就是常被兄弟们出气的。
八爷也习惯了,闻言只是笑笑,心里感叹幸好今天老九他们没来,不然这事就不能善了了。
几位兄弟在这里打着嘴上官司,有一搭没一搭的。有说笑的,有独处的,有找茬的。都是亲兄弟,他们拿这个当玩笑,外人可未必知道。外头的小太监除了进来换茶,根本不敢在屋里久站。
几人正说得热闹,直郡王进来了。
一群人纷纷离座起身,参差不齐的给直郡王请安道好。
直郡王摆摆手,脱了帽子,头上全是汗。小太监赶紧提了热水进来,侍候郡王爷洗脸。直郡王拿着毛巾把脸给擦了,顺便还抹了把脑门,洗完脸一抬头,见弟弟们都笑了。
“有什么好瞧的?我就不信你们洗脸时不抹一下脑袋。”直郡王也乐了,把毛巾扔给小太监,撩起袍角坐下。
刚坐稳,外头传话的小太监进来道:“郡王爷吉祥,郡王爷,万岁爷叫您呢。”
一群弟弟全都没了脾气。来得最早的八爷不说,第二个候见的是三爷,见直郡王被小太监领走,他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八爷顶了句:“我瞧三哥是叫这天热得了,要不叫人给三哥来碗绿豆汤?”
屋里一片哄笑声,三爷瞪了他一眼,道:“要真是个好弟弟,这会儿就叫人端汤了,还问你三哥做甚?”说完也笑了。
八爷真就起身去叫小太监上绿豆汤了,在坐的一圈全是哥哥,他不跑腿谁跑腿?
几人端着绿豆汤正喝着,外头又跑来一个小太监,道:“万岁爷说请诸位爷都先回去,今天不见人了。”
得,全白等了。
一群人再慢腾腾的起身往外走,那小太监悄悄拦住八爷,伏耳道:“郡王爷请您等一会儿。”
八爷默默点头,赏了几两银子给这个小太监,仍旧回去坐着。
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两点出头。直郡王才匆匆过来,见八爷一个人仍在屋里坐着,连忙说:“对不住,对不住,走,大哥请你吃饭去。”
他拖着八爷去了茶楼,看样子是早就定好了位子。进小间后,直郡王亲自给八爷倒了碗茶,推过去道:“本来想出宫再叫你出来的,没想到正好能碰上。”
八爷接了茶,笑道:“大哥有事只管叫人去我府上说一声就行了。”
直郡王摇摇头,笑中带了两分苦涩,道:“叫你来自然是有事想托给你,也是喜事,我给我家二格格找了个好人家,今天就是去给皇阿玛求赐婚的。”
八爷都怔了,直郡王才嫁了个大女儿,这就要嫁二女儿?随即他就明白了,直郡王是怕夜长梦多。虽然有传言说,皇上答应了直郡王二格格由他自嫁,可毕竟没有明旨。直郡王也是不放心吧。
叫八爷都不知该不该恭喜直郡王了,半天才干巴巴的说:“恭喜大哥了,回头我给侄女添妆去。”
直郡王笑着跟他碰了个杯,此时酒菜俱齐,两人吃喝起来。直郡王道:“什么时候也叫大哥听听你的好消息?”
八爷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早上碰上两个哥哥说这个。他放下筷子,自己倒了个满杯一口饮尽了。
直郡王叹道:“你那府里,也别叫你媳妇把得太严了。”他顿了下,道:“明年就是选秀大年,到时叫娘娘给你挑两个吧?”
八爷只好举杯道:“那弟弟就多谢哥哥的好意了。”
直郡王求来圣旨,嫁女一事很快就在京里传开了。
四爷与戴铎在书房里说起直郡王这件事,戴铎胸有成竹的笑了,道:“依学生看,直郡王只怕很快就要不成了。”
四爷只是点了点头,索额图死后他也想到这个了。
戴铎有满肚子的锦囊妙计,巴不得有人赏识,话多的止都止不住,虽然四爷没接腔,他还是往下说道:“如今索相没了,明相还在,要是万岁接着捧直郡王,只怕不是良策。万岁圣明,自然会渐渐冷落直郡王。”
四爷道:“那要叫先生看,万岁下一个会看中哪位阿哥?”
戴铎抖一抖袍角,端正跪下磕了个头,恭敬道:“自然是主子。”
第210章 吃掉你哦
八爷府上,跟直郡王分手后回来的八爷十分疲惫。******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八福晋听说他回来了就马上过来,不知道他今天去宫里见着皇上没有。之前,他们夫妻两人正在为四爷突然跳出来而着急。一直以来,京里除了太子与直郡王,就是八爷了。
对八爷其他的兄弟们,他们二人不说是完全视而不见,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但索相死得太突然,叫人措手不及。果然这次回京后的皇上就对直郡王冷淡起来,八爷之前还有些激动。他上一次的上位就是因为皇上突然冷落太子,这次未知不是他的又一个机会。
但没想到皇上舍了直郡王,却没有抬起八爷,而是挑中了四爷。
八福晋认为都是因为今年四爷太活跃了。
“四贝勒也是心大了,之前装得清心寡欲,现在瞧你们这些弟弟们都一个个爬得比他高,他这才坐不住了。”八福晋道。
八爷摇头:“不说四哥不是这样的人,从四哥往下数的弟弟里,只有我一个还算入了皇上的眼。”说四爷把他当成对手,八爷都觉得不可能。前头几个哥哥眼里有直郡王,有太子,唯独不可能有他们这些弟弟。
八福晋不忿道:“我哪里是胡说?十三、十四不是都跳出来了?去年十三就先跟着四爷,后来又追着直郡王。十四也是想拍直郡王的马屁,可惜没有十三那么机灵,叫人给蹶回来了。”
叫八爷也糊涂了。
八福晋轻手轻脚进了里屋,见八爷只脱了外衣,穿着里衣靠在榻上看折子。
见到她,八爷道:“过来坐,叫人上点凉的喝喝。”
八福晋叫人上苦丁茶来,道:“你上着火呢,喝点苦茶吧。这是看的什么?”凑过来看了眼,见全是一行行抄录的桌椅床榻等物,奇道:“怎么看着像嫁妆?”
“就是嫁妆。直郡王给他们府上的二格格挑好了人家,这就开始备嫁妆,我看明后年就该出门了。”八爷一手举折子,一手拿笔,在上头勾选。
八福晋倒抽一口气:“这么快?!”
八爷叹气,放下纸笔道:“今天直郡王就是去请旨的,旨意应该这几天就会下来了。”
八福晋唏嘘一阵就罢了,毕竟是别人家的闲事。她更关心自己家,问道:“今天……见着皇上了没?”
八爷缓缓摇头。其实八福晋从他刚才一句不提中已经看出来了,问也只是图个安心,她说:“大概今天是太忙了,皇上一时顾不上。”
八爷没说,一笔笔勾完了手上桌上放的几本给直郡王二格格备的嫁妆单子,他勾过后再送给直郡王瞧,要是行就再送到内务府,就照这个单子来备嫁了。
屋里渐渐暗下来,八福晋叫人点上了灯。
等八爷勾完,天已经黑了。八福晋一直坐在一旁陪着,见他放下笔,上前替他揉着手腕道:“收了这些,叫他们摆膳吧?你上了火牙疼,我叫人熬了百合绿豆粥,一会儿用一碗。”
膳桌上,八爷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小馒头就放了筷子。八福晋见他胃口不好,也不敢劝,匆匆放下筷子叫人撤了膳,陪他又回到屋里去坐着。
里屋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八爷扫了一眼过去,看着有些怔了。八福晋以为他要练字,道:“我给你磨墨?”
八爷摇摇头,起身走过去看着桌上的何焯替他写的字贴。他的字不好,皇阿玛就把恩赐出身的庶吉士何焯给他当伴读。何焯当时已经有了薄名,这样一个人到了皇阿玛手里,仅仅是个使得上的奴才。
何焯的文才,学问全都是他进身的凭借。可他少年求学,远离故土,就算求得面圣,叫皇上记住了他这个人,最后也不过是他这样一个不受的阿哥府上的伴读。
当时,八爷感受到了身为龙子凤孙的权威。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他就算在兄弟中间垫底,但在这天下中,他却能当得起一个主子。
可如今他明白了。在皇上的眼中,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奴才。
八爷闭上眼,从心底升上的不平和不甘快要将他击倒了。
“爷?”八福晋小心翼翼的上前。
八爷回身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明白了我在皇上眼中也不过如此。”他深深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皇上叫我管内务府,不叫四哥管,是因为皇上用得着我。四爷不合用而已。”
“现在看起来,只是皇上以为我只适合干内务府的奴才活儿。四哥比我高贵,他就是什么都不干,他也是主子。皇上眼里,我这个儿子就没资格去接直郡王肩上的担子,四哥就可以。”
“胡说!这全是胡说八道!”八福晋见他这样急得都快哭了,扶着他的胳膊道:“爷是什么人?怎么能把自己贬得这么低?娘娘如今都封妃了,跟谁比都不差!爷这些年对皇上的忠心,皇上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忘了爷!”
八爷摇摇头,拍拍她的手说:“我没生气。皇上当我是什么,我就安心当奴才了?四哥是好,可我也不差。”
八福晋擦掉眼泪,八爷沉思了一会儿,道:“上次鄂伦岱说要找我喝酒,回头你去他家一趟,就当是平常亲戚走动吧。”
八福晋马上说:“我明天一早就去。”
八爷想着还有裕亲王保泰,鄂伦岱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
都不甘心于只是头顶一个爵位混日子吧。照这样看,四哥力求上进也一样,他封贝勒已经有八年了,一直没真正领过什么差事,现在看着是突然跳出来,未知他不是厚积薄发,打算一鸣惊人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接下来的日子八爷就分出一部分精神盯着四爷府上。谁知不几天就听说四哥带着全家去庄子上了。
不说马上就要过颁金节了,四哥现在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去庄子上是什么意思?
四爷的庄子上,之前由四爷他们亲手整地种的两亩田现在长得正好,花生、黄豆和红薯都收了。到庄子上的第一天,吃的就是四爷亲手种的花生、红薯和豆腐。
李薇就说明早要吃豆腐脑,孩子们也纷纷响应。总共种的黄豆收起来也不过几袋而已,四爷种地上瘾,还特地留了一袋种,余下的才能拿出来吃。
叫她说的不但要吃豆腐和豆腐脑,还想喝豆浆,四爷笑道:“爷种的黄豆叫你这一气都给糟蹋完了。”
“种出来就要吃的嘛。再说就种了两亩,本来就不多啊。”李薇很没良心的说,叫他拿住话柄,道:“那干脆这次来了,你也下地试试,不叫你做别的,到时跟着爷一块撒种子吧。”
他说完就见素素得意的笑脸僵了,登时就笑了。
二格格几人也跟着起哄,叫李薇下不来台,她是绝·对不想下地的,连忙求饶的给几个孩子一人挟了一块青椒炒鸡块,庄子上养的走地鸡,皮紧肉香,虽然费牙,但越嚼越好吃。
轮到四爷时,她谄媚的给他挟了两块。
“你就是懒。”四爷使筷子点点她,摇头笑道:“也不怕叫孩子们跟着你有样学样?”
“有您呢。有您在,孩子们不必跟我学,都跟您学就行了。”李薇大拍马屁,又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酿。
第二天,四爷真的准备再开出两亩地来。李薇发现他居然是说真的,装死不起床。
他起来时,叫她:“起来吧,今天跟爷出去下地,上回都叫你去。”
李薇:zzzzzz……
四爷推了她两把,不见醒,她滚到床里抱着枕头把脸都埋住了。刚才明明见她睁开眼睛了。四爷也不傻,心里一转就知道这是在装的。
他暂时不管她,穿衣洗漱,就在床边上叫丫头们侍候。丫头们手脚放得再轻还是有声音,更别提他还叫人点了灯,结果素素还是紧紧缩在床里,一副‘我睡得好香不要吵我’的架势。
四爷叫人把孩子们都叫起来,屋里渐渐热闹起来了。隔着一道门帘,听到孩子们吵得叽叽喳喳的,李薇再也躺不住了。叫她想不到的是上次去下过地的弘昐正在用力的劝弘昀和弘时一起去。
就听外屋弘昐在说:“这个特别好玩!还能挖到小蛇!”
弘昀:“……”
弘时:“……真的?二哥你不是骗我的吧?”
李薇出去就见弘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大概就是‘弟弟长大不好骗了’的意思。
一看到她,孩子们都笑:“额娘!”弘时跑过来抱住她的手。
四爷见她终于肯起来了,起身笑道:“走吧,吃过早饭咱们一起去。”
坐下前,弘时悄悄拉着李薇走在后头,小声问她:“额娘,下地好玩吗?”
上次下地,他只是帮着送了几趟饭,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就记着阿玛、福晋(印象不深),还有大哥在地里忙,好像很好玩。
李薇沉痛的摇头,然后肯定道:“不好玩,但你也要去。”
早饭就是包子、馒头和灌饼,有她点的豆腐脑和豆浆,还有牛奶和羊奶。她要求孩子们包括最大的二格格每天都要喝一碗奶,为了以身做则,她也跟着喝。四爷在的时候也要陪着喝。
不过喝奶这事不像她想的那么艰难,主要是四爷在宫里时还有喝人奶的习惯,不过在她得知后,在她的长久影响下(主要是孩子们),他现在喝的都是牛奶和羊奶了。
一碗奶加一张鸡蛋灌饼,她的早饭解决了,孩子们也都吃得差不多。不过出门前,她叫玉瓶把膳桌上没吃完的东西好带的都带上,等干一阵活儿之后,不到十点他们就该嚷饿了。
下地的人中自然还有福晋,两拨人见面后,李薇从没这么诚恳的退居其后,等到地里,她也光明正大的偷起了懒,带着弘时溜到一边摘野花、拔野草编小花环,还翻石头找虫子。
不多时,弘昀也悄悄溜过来了。弘时记着弘昐说过地里有小蛇,但李薇知道在他们玩种地的地方,别说蛇,连蛇窝都肯定给掏完了。
蛇是没有滴,所以弘时的小篮子里装的最多的是西瓜虫,蚯蚓,还在树下拾了几个蝉脱。
等太阳升起来,渐渐就变热了。弘时把辫子学他阿玛掖到腰带后,袍子下摆一直拖在地上,早拖成了抹布,手上脸上也都是黑道道。
而地里那边,四爷和弘晖、弘昐几个刚刚把草除掉,时不时的就直起背捶腰,叫李薇看得十分同情。同情是同情儿子,对四爷她不同情,活该。
她对着田那边得意的笑,四爷抬头看,两人对上眼神。李薇一怔,做了个鬼脸。
四爷直起腰,摇头叹笑。
拿她没办法。
弘昐看着额娘和弟弟们,不知道有多羡慕。好不容易干过一垄,借着喝水休息的机会也跑额娘那边去了。见额娘坐着个小板凳摇着扇子,弘昀和弘时都蹲在地上,一步一挪的在野草丛里翻。
在得知弟弟们在找虫子后,弘昐挽起袖子说:“瞧二哥给你们找两个大的!”
李薇都要笑了,说得就跟他很擅长在野地里翻虫子一样。
但弘昐出手,确实不同凡响,不出一刻钟就捉到了一只通身碧绿,手掌两只大镰刀的螳螂。弘昀和弘时在那里一阵惊呼、惊叹,看弘时的眼神,充满对弘昐的崇拜。
重要的是这螳螂还是活的。弘昐抓的时候连它的镰刀和几只脚都没弄伤。
这下三个男孩顾不得继续抓虫子了,弘时拿的那个小竹篮可不能用来放这只大宝贝。
弘时条件反射的喊:“钱通!钱通!快给我拿个袋子过来!”
钱通一直在旁边瞧着,听到小主子喊就立刻过来。弘昐说:“袋子不行,叫他们回庄子上看看,拿个那种篓子过来,带盖的。”
钱通就着弘昐的手看了两眼,道:“主子,奴才会编小笼子,就是装蝈蝈的那种,要不奴才编个大的?先放着看看行不行。”
弘时马上道:“那你快点!”
结果钱通在看到他刚才在翻虫子时,就已经在旁边编了好几个小笼子了,挑了个打开边,接了一截后收口,把这只螳螂放进去正好。钱通还栓上一条草绳子,叫弘时能提着走。
弘时拿着就美了,比他拿到上回四爷给他的小腰刀还美。
初战告捷,弘昐在两个弟弟中竖立了权威,带着他们往旁边的小林子里跑。李薇喊上侍卫和太监们都跟上,她对赵全保道:“你去给苏培盛说一声,等四爷闲了再跟他说,就说我去看着弘时几个了。”
说罢,她拿着扇子去追跑在前头的几个孩子了。
至于四爷,就叫他继续去体验生活吧。
晚上回到屋里,弘时收获蝉脱数枚,螳螂一个,金龟子两只,蝈蝈一只。弘昀自认是个哥哥了,不跟弟弟抢,不过回来后他第一个想起该喂几只螳螂吃东西,就是不知道金龟子吃什么,喂蝈蝈太监们倒是都有经验。
他们跑来问李薇,她也不知道,胡扯道:“我记得螳螂是吃肉的?喂它吃苍蝇看看?”
结果弘昐几个的回答闪瞎她的眼。
弘昐不解道:“苍蝇?什么是苍蝇?”另外两个弟弟也是迷惑摇头。
李薇:“……等下,你们不知道是什么是苍蝇?那蚊子是什么知道吗?”
弘时不开心了:“蚊子当然知道嘛,夏天叮人会起痒痒的大包的虫子。额娘,苍蝇跟蚊子一样?”
“……不一样啊,当然不一样。”李薇心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没见过苍蝇……
不过她很快想通了,想她在住大学宿舍前也没见过蟑螂和老鼠,第一次在学校寝室见到蟑螂时,她还好奇的说:“这就是蟑螂?很有意思嘛。”然后被一寝室的姐妹残酷镇压。至于从脚边快速跑过,比隔壁寝室的姑娘养的可爱豚鼠还大的灰老鼠,她第一次见到时完全僵硬了。
所以,弘昐几人没见过苍蝇也很正常。
等她说服自己的三观这没什么,就发现弘时已经去问四爷什么是苍蝇。
四爷不解的问:“苍蝇?那是脏东西。你问这个干什么?想玩虫子就玩你二哥给你抓得这些。”
“不是,额娘说螳螂吃苍蝇。”弘时很爽快的把额娘给卖了。
李薇迎上四爷看过来的目光,坚持没有心虚。
她只是说可能嘛……
最后,苏培盛辛苦的从庄子上找出一袋生虫的米(太不容易了),然后叫人把米里的虫子筛出来,拿来问小阿哥们养的螳螂。
晚上等孩子们都回去睡觉了,四爷开始审问她了。
“你怎么能说螳螂吃苍蝇呢?”四爷躺在她身边,摸着她的背说。
“我胡说的……”她表示别再摸背了!好痒痒啊……
“怎么能胡说呢?孩子们会当真的。”他的手从上缓缓滑到下面,看着手下的素素一会儿一抖,还往旁边闪。
“我也不知道螳螂吃什么啊,就知道公螳螂j□j后会被母螳螂吃掉。”李薇嘿嘿嘿的放了个大雷,果然一个劲骚扰她的大手安分下来了。
但是他压上来了:“母螳螂会吃掉公螳螂?怎么吃?”
“就这么一回头……”她回头在他嘴上亲了下,轻轻咬住他的嘴唇,“就把公螳螂的头咬掉了~”
于是,这只公螳螂把她给干掉了。l3l4
第211章 智比诸葛
四爷的全家一起来下地计划在第二天就惨遭夭折。****$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虽然李薇和孩子们在第二天都无师自通了赖床技能,但最重要的是十三爷不请自到了。
当在地头的李薇看到匆匆跑来报信的小太监在苏培盛耳边一阵嘀咕,然后苏大公公又跑去四爷耳边一阵嘀咕后,她就知道今天的下地可以提前结束了哦耶,
虽说也算是一家人,但李薇还是很有规矩的对着四爷屈屈膝,“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刚跟苏培盛说直接把十三领过来的四爷轻轻瞪了她一眼,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想跟着额娘一起逃走的弘昀、弘时都被四爷点着名留下来了,最终能够跟额娘一起退下的只有二格格。
不过四爷瞧着坐在棚子下的三格格那苍白的小脸,连太阳都不敢叫她晒,,说,“额尔赫带上你妹妹。”
大格格一直随在福晋身旁,闻言不等四爷问,就牵着三格格交给二格格了。
李薇就站住等了等,对玉瓶说:“叫人拿伞给三格格遮着太阳。”
三格格听到了,可爱微笑道:“谢谢李额娘,我没事的。”
她们一行人恰好跟十三爷走了个对脸。
两边一碰到都停了下来,十三爷先侧过身让开路,对李薇行礼,道:“嫂子好,我来瞧瞧四哥。”
李薇避过他的礼,还礼:“他们就在那边,还有你侄子们。”
后面的二格格和三格格这时才过来行礼。
看到侄女们,十三面上的笑就放开了些,道:“快回屋去吧,这会儿太阳大。”
三格格腼腆,只说了句谢谢十三叔。二格格跟差不多年年都跟十三福晋见面(过年在宫里),她的脾气也是不认生的,笑着问了句:“十三叔留下吃饭吧,阿玛种的花生和红薯都收了,还做了豆腐呢。”
十三笑道:“那可真要尝尝!”
分别后,十三继续往前走,不多远就看到几亩地和一旁的西瓜棚子。
地里四哥一人带着四个儿子,全都一样打扮:头带斗笠,脖子上搭一条有些脏的毛巾,挽着袖子和裤腿,袍角全都掖在腰带里。
十三没走近就笑了。他早听说四哥在庄子上,只是没想到他在这里带着孩子们种地。
四爷也早看见他了,直起身扶着滑下来的斗笠,招手笑道:“十三,一会儿尝尝你四哥种的菜!”
十三喷笑,连连道:“一定,一定!”
几个侄子倒是挺规矩的一人站一垄,就是最小的弘时走一步退三步,不知是种地还是捣乱。弘昀下种子是拿小铲子掏一个坑,数三五粒放下去,再把土盖上,还要拍实,叫十三这个没种过地的都知道,这样种子一准活不了。
他瞧着好笑,忍不住想凑上去帮侄子一把。他的长子年初刚落地,现在才半岁,他最喜欢看他坐在那里冲他笑。
所以现在见着小男孩就高兴,就喜欢。
四爷瞧见他,道:“苏培盛,给你十三爷也拿个斗笠过来。十三,干脆你也过来种一把试试。”
被抓了壮丁的十三只好无奈的掖好袍子,戴上斗笠下地了,一低头就看到弘时嘿嘿的笑,叫他好笑的上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笑什么呢?小鬼头。”
别看十三最后一个下来,谁知就他学得快,种得好,比四爷这专门请教过老农的还要强得多。
等到眼看快到中午头了,四爷喊了停,几人到棚子里喝水休息。十三这才看到四嫂和大侄女在这里,连忙行礼道恼。
大格格倒了茶,递给弘晖,叫弘晖拿去给十三叔。
饮过两碗茶,四爷道:“十三,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十三点头,说:“今晚要是回不去,弟弟住下可好?求四哥收留一晚。”
“来了就当是自己家吧。”四爷笑道。
回到庄子上,四爷带着十三去了前头。苏培盛提前跑回来安排午膳,见了两位爷回来了,连忙过来对四爷道:“李主子早叫人把午膳都备好了,全是庄子上的野物。”
四爷听了自然高兴,还打趣了苏培盛一句:“这可省了你的事了。”
苏培盛呵呵陪笑。
等四爷和十三爷上了桌才知道苏培盛嘴里的野物是什么:桌子上正中央摆着一大盆的貂蝉豆腐。
俗称就是泥鳅钻豆腐。四爷种的黄豆制的豆腐和庄子上抓来的小泥鳅。
四爷一看之下就怔了,马上想起昨天听说庄子上有泥鳅后,素素说想吃,他说现在的泥鳅肉都老了,不好吃,她说可以香辣红烧干炸云云。
结果今天果然她就吃上了。
十三一见就坐下了,道:“这可是好东西!”
四爷也坐下,“也就是吃个稀罕吧。”
十三也不客气,四爷让过后,他第一筷子就冲那泥鳅去了,边吃边道:“四哥不知道,这东西在宫里都没见过,我还是出宫后才头一次吃。就这在府里想吃也不容易呢。”
两人把那一盆泥鳅豆腐给吃了个七七八八,吃完饭漱口喝茶时,十三感叹:“四哥这庄子上东西可真好吃!”。
四爷笑:“喜欢就住下,天天做给你吃。”
晚上十三留宿在此,四爷自然是留下陪弟弟。第二天送走十三爷,他转头去了素素的院子。
见了素素,不等他说话,她第一句就是故意问他:“爷,今天还下地吗?”
四爷坐下吓她道:“你要想下,下午爷带你去。”
李薇马上端茶捏肩侍候他换衣服,费劲打消了他对下地的执念后,中午吃饭又看到一盘铁板泥鳅——由铁板鳝段演化而来。
她本来是想吃鳝鱼的,可庄子上没有鳝鱼。
四爷看到泥鳅想起来了:“昨天你安排的菜不错。”
“真的吗?其实我就是交待膳房做两样新鲜的,他们怎么做的我都交给他们自由发挥了。”李薇道。
怪不得,她明明说想吃干炸红烧香辣,昨天那道怎么看都不像她会点的。
四爷挟了一块泥鳅,筷子一转落到她的碟子里,迎着她惊喜莫名的眼神,他笑道:“吃吧,不是一直掂记着吗?喜欢吃这个,就叫他们在庄子上每年养了送到府里,不费事。”
“其实我本来想吃的是鳝鱼。”她得寸进尺道。
四爷道:“那就叫他们养鳝鱼。”
真是感动死了!
感动之后,她也关心了下十三爷的来意。
四爷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是来告诉我老八跟佟佳一等公府走得近了些。”
李薇忙着在心里把佟佳和一等公府对到一起,半天才反应过来:“佟国纲那一系的?他儿子叫鄂伦岱吧?好像跟他弟弟关系不好?”
她记得住的全是八卦。
四爷顿了下,笑道:“是啊,跟他弟弟关系不好。”
等用完午膳,四爷写了个条子叫苏培盛赶紧派人送到京里十三爷府上。
“有什么事忘了交待十三叔了?”她摇着扇子倚在榻上道。
他回来躺到她身边,点头:“嗯,我叫他去看看他老师。”
“十三叔的老师?是不是也教过你?”她好奇的问。
“不是,我的老师是顾先生,他早年身体不好,乞病退下了。十三的老师是法海。”四爷接过她手里的扇子扇着,慢悠悠道:“法海就是鄂伦岱的弟弟。”
李薇还想笑这个人的名字真有佛缘啊,听到最后这句,嘿嘿笑着趴到他身上说:“爷真是坏心眼。”
“嗯?”他佯怒的看她,拿扇子敲敲她的头:“再说一遍。”
“爷真是算无遗策,智比诸葛!”她拍马屁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高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