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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天魔神     黑色纪元txt下载     黑色纪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六节 变身

    对于如何折磨犯人,陈尚一向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他对这名继任者在领会自己意图方面的能力非常满意。

    那个叫做子卫的军官很没眼色,破坏了自己想要得到欣研的计划。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陈尚都不打算放过子卫。可是,陈尚也不想就此把子卫于掉。折磨他,并且让他活着,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直接在对方脑门上来一枪,那叫报仇,不叫报复。死人什么也感觉不到,活人会痛,会哭,会惨叫。看着他们满面恐惧的表情,恨不得跪倒在面前舔你脚尖的卑微,眼睛里后悔莫及的痛苦目光,这种感觉,才会真正令人感到满足

    子卫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已经成为陈尚脑子里永远定格的画面。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尚对这种血腥恐怖的场景很喜欢,有种如同毒品上瘾者喜欢调出来随时浏览的变态喜好。

    人类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却并不是每个人对“美好”的概念都有相同的标准。杀戮和血腥同样也是“美好事物”其中之一,区别只在于心理承受能力和视觉角度。毕竟,从死者体内流淌出来的血,鲜红程度远远胜过自然界盛开花瓣的颜色。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陈尚微微笑起来,故作威严的态度和年龄,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你的晋升令已经转到集团军人事部门,过几天就会公开宣布。呵呵我得提前祝贺你,338步兵师团的新团长。”

    中年少校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他的腰身又朝前弯曲了几度,变得越发谦恭,几乎快要变成直角。

    “平民的驱赶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陈尚身体后仰,抚摸着聚集在脑后的白发。那里是他头发唯一能算是茂密的部位。每当手指触及那里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浑身上下充满旺盛精力。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他寻找自信的习惯动作。

    少校连忙回复:“截止上个星期,我们已经驱赶了大约十六万平民。派出的各个工作小组把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平民已经相信新贵阳方面会免费发放食物。按照进度,最迟下个月,集团军驻地周围的所有平民就会全部离开。这种情况已经扩散到周边其它部队的驻防区。以空军发回的监控数据计算,目前聚集在新贵阳附近的平民超过五十万,如果不是因为军部和西安基地的援助,新贵阳方面的物资供应状况早就已经崩溃。”

    陈尚阴沉着脸,慢慢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夹杂着恼怒的讥讽冷笑。

    苏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陈尚实在不明白,军部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对新贵阳基地的态度?为什么会从西安方向和邻近战区调集大量物资,源源不断运往西南地区?当然,站在他的角度,不可能对军部的决定提出质疑,也无法违背命令,像从前那样继续封锁公路,断绝与新贵阳基地的交通。

    总而言之,陈尚对军部的动作很是不满。他觉得这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破坏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毕竟,活到陈尚这个岁数,看过、听过、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太多,很少有什么能够提起他的兴趣。老人喜欢年轻美人这种想法很是变态,却是每个男人身上的共同点。不管那能不能算是一见钟情,至少陈尚对欣研很是中意。而且,最初想要蹂躏欣研的想法,已经随着时间、局势的变化,慢慢转换为越来越强烈的爱慕,直至迫不及待想要据为己有的顽固念头

    这听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陈尚觉得自己老迈的心脏正焕发出年轻活力,早在几十年前就随着病死老伴抛之脑后的爱情,正在自己体内重新发出新的幼苗。上天作证,这一切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撒谎。“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陈尚通过各种渠道,偷拍到很多欣研的照片和录像。每当一个人在办公室独自冷坐的时候,陈尚都会拿出来看看。

    欣研与警卫局独有的黑色制服简直是绝配。制式套装紧紧包裹着曲线曼妙的**,总会使老陈尚忍不住变得亢奋,生殖器也随之硬挺。当脑子里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就觉得自己所有动作和阴谋都很值得。虽然军部和袁志成打乱了其中一部分,可是子卫仍然被控制着,他帮过欣研,是最好的诱饵。

    陈尚也曾忌惮过苏浩。然而忌惮并不等于害怕,第十一独立部队无论人数还是力量,都远远不如19u集团军。何况,想要追求心仪的女人,自己就必须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是的,陈尚对欣研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接触,变成现在单纯固执的爱情。他想要结婚,而不是仅仅把那个女人弄过来操一顿。那样做,跟恐怖片里的色魔有什么区别?

    “把消息放出去吧”

    陈尚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因为激动,他的身体和声音都显得微微颤抖:“338步兵师团原副团长子卫中校因为贪污被抓,集团军军法处已经介入调查,掌握了大量事实证据。目前,案件已经进入了核实阶段。如果罪名成立,他将被判处枪决,或者送到前线,充当战死几率最高的格斗兵。”

    如果欣研不想看到子卫被杀,她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为其求情,恳求自己放过子卫。

    威胁强迫只会让对方产生反感,在冠冕堂皇的名义面前,陈尚已经决定,要在欣研面前扮演秉公执法的正义者形象。到时候,残害子卫的新任团长会被处以枪决。这应该很容易得到欣研的倾慕。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我毕竟是一个集团军司令,一名中将。

    无论资历还是军衔,苏浩都不是我的对手。在女人方面,想必也是一样的

    废弃城市,贵阳。

    夜幕已经降临。

    在一间被黑暗阴影笼罩的平房里,黑格正撕开一头血尸的头盖骨,把纤细洁白的手指插入其中,挑起一团带有温度的粘稠脑浆,以女性特有的高贵和矜持,把这团黏白色的物质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月光从残破不堪的窗户里射进来,照亮了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黑格。

    它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乌黑亮泽的披肩秀发顺着脖颈散落下来,卷曲的发丝在雪白击缶表面构成足以迷惑任何男人的图案。浓密的睫毛黑而细密,向上弯曲着,掩映着美丽诱惑的双眼。锁骨与肩膀之间的线条性感诱人,高耸浑圆的**极度饱满。当然,关键性的**是看不见的。黑格这厮在废弃城市里找到了不少女性衣物。她戴着胸罩,穿着一件宽松的棕灰色细羊毛套头衫。

    由于是坐姿,雪白柔滑的大腿在膝盖处微微弯曲,显得修长匀称,只是由于上身的毛衫太短,腿根部位总有少许黑亮的阴毛隐约露出来。而入象牙般晶莹细腻的脚上,则蹬着一双足跟高达十五公分,表面反射出闪亮光泽的黑色漆皮高跟鞋。

    黑格最苏浩的崇拜和敬畏,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最高程度。

    主人是那么的精明。他的睿智简直无人能及。如果不是苏浩主人的指点,我黑格仍然还在野外流浪,根本没有废弃城市里这个舒适的安乐窝。这里的食物多得要命,味道鲜美。我昨天吃了一头狗形类人,前天吃了一头蜘蛛形类人,大前天吃了嗯现在可不是罗列菜单的时候,总之我吃得很多,吃得很饱。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体自然而然起了变化。然后,按照最初的意图和想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真正的女人”……这几个字应该并不完全正确。黑格很清楚,自己的变化很大程度只停留在体表。自己肯定没有乳腺,也没有子宫和卵巢。现在**只是肌肉脂肪的堆积产物,细腻光滑的皮肤,也只是新生细胞密集堆叠造成的特殊现象。想要维持这种状态,就必须吃得更多。

    就餐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于掉第一头血尸的时候,黑格丝毫没有残杀同类的愧疚和不适应。它只是觉得肚子饿了,而那头血尸正好出现在视线范围。这家伙当时也想把自己当做猎物,贴着墙壁猛扑过来,却被黑格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后颈,右手五指像钢针一般深深插入后脑,当场杀死。

    无论血尸还是类人,其本质都是人类。至少,它们在两年前病毒爆发的时候是这样。

    黑格体内掺杂了太多异种基因。它一直在寻找最适合自己外表的基因主体,却总是没有满意的对象。造成这种结果,主要是因为野战医院变异过程中,从死亡研究员转化为虫形的思维意识。那个时候,黑格对自己制造出来的类人有着本能的抗拒。它并不认为那是食物,而是对自己惟命是从的手下。在野战医院,黑格从未吞吃过类人和血尸,只是将其当做士兵培养。其实,只要它吞吃其中某一个体,立刻就会发现基因综合对自己产生的效果。

    被病毒感染而变成丧尸的人类,是最好的基因中和体。

    非常凑巧,黑格进入废弃城市吞吃的第一个猎物,恰好是一头本体曾经是女性的血尸。黑格体内出于半游离状态,无法形成主导效应的女性基因得以稳固,在短短几天内,最终生成现在这副娇美诱人的女体外形。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红润性感的嘴唇以令人迷醉的幅度张开,像品尝冰激凌一样慢慢吞咽血尸脑浆。翘起的白腻手指极具美感,仿佛一朵瓣茎分明的盛开兰花。在月光下,黑格翘着长腿,纤细的腰身被衣服裹住。香唇微分,秀眸轻合,娇靥绯红一副诱人娇态。如兰气息急促起伏,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

    脑浆很快被吃得一于二净,但黑格显然还没有吃饱。她像贪馋的小女孩一样舔着手指,咂巴着嘴,把手伸向已经死透的血尸。

    血尸的肌肉结实发达,体表皮肤柔韧和坚硬程度比普通人类更高。黑格不需要任何工具,它抬起右手,用食指尖端的指甲狠狠划开血尸背部,沿着脊柱与肋骨之间的边界,敏捷地割下一条脊肉。

    这是血尸全身上下除了四足掌面之外,最为细嫩的部分。

    把肉条送进嘴里的一刹那,黑格嘴里那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突然产生了变化。它的上下四颗犬齿瞬间伸长,变为如同狮、虎一般的可怕存在物。同时,整个面部也朝着正前方凸伸出来。从侧面看去,美丽动人的面孔被拉长了近十公分,被无数血管神经包裹的粉色牙床露出唇外,整个口腔扩大了近两倍左右。血尸肉条被整个塞了进去,巨大的犬齿用力撕咬,牙床反复推挤,促使肉块在锋利坚硬的牙齿中间被反复研磨、绞碎。

    这种进食过程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令人难以置信,但黑格却觉得非常享受。它吃得很满意,嘴里不住发出满足舒服的闷哼。由于鼻腔与胸腔之间的非正常的特殊结构,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陶醉的娇嗔。

    黑格从未受过女性礼仪方面的训练,它也从未接触过除了欣研之外的任何女人。即便是坐着进食,它的身体仍然摇摇晃晃,像老鼠一样摇头晃脑。可是由于身体上的因素,这些动作看起来就像女人在撒娇,充满妩媚迷人的魅力。

    凸伸出来的牙齿,骤然扩大的口腔,都是黑格自身的一部分。多重基因和大脑主导意识相互作用,使黑格在废弃城市里产生了再次进化————美妙动人的女性身体只是外表,在肌肉和皮肤下面,还有另外一种充满攻击性,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身体形态。巨大的犬齿和口腔可以通过肌肉控制自由伸缩,在平时状态下,黑格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秘密。只有猎杀和进食的时候,它才会肆无忌惮张开大嘴,释放出最野蛮最凶残的一面。

    进食的快乐在于身体上的满足。黑格感受着胃囊被逐渐填充,空虚的身体被沉甸甸的坠感充实着。这个过程令它无比快慰,充满说不出的亢奋。

    半个钟头过去了,血尸的身体只剩下一半。它被黑格用指甲割得四分五裂,黑褐色的皮肤像破布一样扔在旁边。黑格这家伙吃东西很挑剔,总是先拣着质感最好,最美味的部位下口。

    也许是因为进化的缘故,和之前相比,黑格的消化能力根本就是两种概念。大量肉块把胃部填得很满,黑格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胀起来,仿佛足月的孕妇,随时可能生产。

    黑格没有穿裤子或裙子,下身只有一条弹性极佳的丁字裤。这玩意儿是它在废弃城市最豪华商场里淘到的宝贝,是正品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弯腰,蹲身,把丁字裤底档拽到臀部侧面,然后发狠用力……顿时,一团带着酱红色未完全消化血肉残渣的粪便,从黑格的肛门里喷溅而出,如同一条被地球引力重重坠住,在地面上盘曲蜿蜒的怪蛇,散发出令人欲呕的恶臭。

    做这件事的时候,黑格的手上和嘴里仍然没有停止动作。它仍然在拼命地吃,既不浪费时间,也不浪费效率。

    就在它的身后,被黑暗和月光各自占领了一半的房间空地上,站着三头魁梧健壮的牛形类人。这些恐怖强壮的变种生物身高超过四米,长着浓密的体毛,完全成长为牛形的头部两边,各有一条弯曲坚硬的角。偶尔咧嘴呼吸的时候,月光总会照出它们锋利森白的獠牙。

    在房间角落里,还有另外两头蜘蛛形类人,一头遍体黑色的猫人。前者爬在墙壁上,用巨大复眼张望四周,后者蜷缩在墙角,用蓬松的尾巴遮住身体。

    所有变异生物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黑格身上,看着它大口吞咽血肉,看着它眉头紧蹙拉屎,看着它一边**满足的呻吟,一边痛苦郁闷的吼叫。

    黑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突然之间多了这些跟班?

    变异生物没有直接性的语言交流,完全通过生物特性与简单的意识进行联系。

    牛人是前几天猎食的时候出现的。

    蜘蛛人是昨天主动钻进这个房间。

    那头发情的母猫应该曾经是个女人,它跟随黑格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这些家伙对黑格的意识完全服从。具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黑格自己也说不清楚。它不管这些家伙的日常餐饮,也不提供住处,可它们就是一直跟着自己,还主动帮忙猎食。

    地上这头被吃了一半的血尸,就是牛人和蜘蛛人的贡品。

    黑格隐隐觉得,这应该是某种基因产生的诱导效果。

    这让黑格觉得紧张,生怕某天这些家伙蜂拥上来**自己。

    不过,看在有免费餐吃的份上,奸就奸吧,我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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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七节 食堂

    铁路已经修到了新贵阳基地市外围,工程部队的工作进度比预计中更快。铺设完铁轨当天,立刻从西安方向发来载货列车。各种机械设备从车厢里搬运下来,在车站四周搭建起一个个货架与吊塔。随着电子控制室与邻接公路相继完成,车站吞吐量进一步增加,达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袁志成和军部对新编师团的支持力度,绝对是空前规模。

    在铁路开通以后近两个月时间里,前后有两千多趟军列在新贵阳车站停靠。多达数万个车皮的强大运力,从北方和东线运来数量惊人的物资和设备。工兵部队在荒野上修建起庞大的仓库群,与基地市连接的地(表)下设施安装进度迅速,电线和水道铺排管网整齐有序,各个师属重型工厂已经完成了机床安装,机械修理厂和油料仓库全面投入运转。

    基地市的外围城墙已经基本完成,二期工程重点在于加宽与提升高度方面,最迟将在下周开始进行。高大坚固的城门把平民牢牢挡在了外面,依照其它基地市的经验和惯例,各师主官分别在辖区边缘敷设雷区和铁丝网,在城墙与难民营之间造出一片足够宽敞的缓冲区域。

    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除了陈尚的19u集团军,周边地区的其它驻防部队,也将大量难民朝新贵阳地区驱赶过来。这其中当然有军部委员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新编师团需要足够的士兵。

    袁志成在军部会议上的那番话,被委员们看做是变向的利益交换。为了得到十个新编师团的控制权,大量稀有金属和矿石被运往北部战区;科学院研发的几种新型装备,也通过种种正式与非正式的名义,优先配置给袁志成麾下。有了这层谁也没有点透的暗中协议,孙湛等军部委员的动作幅度也随之增大。除了第一批组建部队的高级军官,他们还派来多达数百名中级军官和技术士官。在这种不遗余力的支援下,十个新编师团的框架很快得以填充,人员结构也趋于稳定。其中,组建速度最快的8l沛,已经拥有兵员一万六千余人。而进度最慢的70沛,拥有兵员也超过一万三千。

    大量重型机械和装甲战车开始列装。新型多功能步兵战车之类的东西,向来只是东部前线部队的专利。现在,这种载有强大火力,激动灵活的战车在新贵阳并不鲜见,总体配置数量超过两千。

    就在上周,十个新编师团的陆航装备已经全部到位。多达三千余架各型直升机使所有机场容纳率达到饱和,几种新型飞机的生产流水线早已安装完毕,相关图纸和生产程序也由京一号总部传送过来。

    当然,这些事情与苏浩没什么关系。无论飞机还是战车,都不是他能够染指的范围。他虽然是505集团军司令,却无法指挥下面分属各师。孙湛等军部委员对新贵阳基地市的渗透动作越来越大,他们控制的部门不仅仅只是新编师团,还涉及基地市内部分日常运行机构。现在,从能量供应到地下层面掘进,几乎所有部门都被这些外来人员把持。这些人持有军部下发的特派证明,技术能力也比普通军人强得多,加上基地市四周虎视眈眈的十个新编师团,做起事情也更加肆无忌惮。

    既然是夺权,就没有人会对正在建设的基地进行破坏。无论袁志成还是孙湛等军部委员,在这方面的目的,都是相同的。他们只是派人架空苏浩,却对基地市本身的建设予以重视。随着大量装备和技术人员抵达,新贵阳的建设速度开始倍增。

    面对**裸的夺权,苏浩自然要表示出足够的愤怒与反抗。

    他连续向军部发出上百道电讯,内容不外乎是对军部插手新贵阳和505集团军内部事务的愤慨。苏浩向各个新编师团派出数十名军官,想要接手管理权,却被对方以行政手段全部架空。发现事情不可为后,苏浩又在城外各个新兵营地之间来回奔走,痛斥军部和新编师团主官,下令禁止接收平民充为新兵。这种命令当然被各师师长无视,也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高立权和张南亦等人已经公开“背叛”。反对苏浩的声音很快在整个第十一独立部队原来迅速流传开来。在这些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官兵选择投向新编师团。即便是原来那些思维固执,想要跟苏浩走到底的人,也有一部分开始动摇。他们或明或暗的与新编师团主官接触,根据自身情况,开出各自不同的条件。这种局面和变化是军部委员们最想看到了,这意味着第十一独立部队不再是铁板一块。“投诚”的官兵大多被委以重用,而忠于苏浩的人却越来越少,只剩下黄河在内的少数警卫部队。

    尽管苏浩的表现与事实相符,却没有打消军部委员和袁志成的怀疑。从新成都到庐江,在到新南阳,以往的战绩和经历,足以证明苏浩的能力。没有人认为苏浩会轻而易举放弃到手的权力,委员们也并不认为已有框架能够对苏浩造成有效束缚。为了得到更多情报,第十一独立部队司令部的很多人被列入策反目标。一些已经成为新编师团成员的军官,“出卖”了大量关于苏浩的情报。通过军部委员们操纵的信息部门分析,苏浩在他们面前变得透明,性格、经历、能力等方面一览无遗。

    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如此。

    每天,苏浩身边都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冲突。可能是与某个人普通的口角,也可能是与新编师团军官之间的讥讽嘲笑。这些冲突会演变成相互谩骂,甚至拳脚相向。双方都有各自想要保护的利益,也有各自效忠的主体。也正因为如此,军部和袁志成对苏浩的怀疑程度日益消退。这些动作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失意者的恐惧,对未来的绝望和抗拒,再也无法命令旁人,只能以个体力量反击的愚蠢行为。

    孙湛等人甚至已经做好被苏浩于掉几名师长的准备。杀人,可能是愤怒者的专利。这样做固然会使己方利益受损,可是从另一方面看,未尝不是对苏浩发难的良好时机。如此一来,军部就有足够的理由对苏浩进行讯问,甚至降衔。无论其中任何一种,都是袁志成和军部委员们乐于看到的结果。

    天气越来越冷了。

    黄河驾着越野车开进8ll步兵师警戒区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守卫哨卡的士兵只是看了车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警戒塔上的联装机炮也没有调转方向,值班军官更是于脆缩在工事里懒得过问,只是用阴沉冷漠的目光从帽檐下面注视着他。

    苏浩的大部分时间,仍然花在打猎上。他的确没有太多事情可做。无论军事还是行政,基地市内外都有太多的人帮他解决“麻烦”,以至于苏浩现在无所事事,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军用越野车里还是四个人。除了苏浩与黄河,两名警卫,车厢里还有多达数千发子弹。这么多弹药根本不可能用完,山上也没有那么多野兔可供猎杀,可苏浩仍然把它们放在车厢里。在旁人看来,这就意味着最好离苏浩远一点,免得莫名其妙成为他消耗弹药的目标。

    上次那名值班军官的死亡事件,已经给很多人敲响了警钟。各个新编师团主官纷纷告诫属下,不要去招惹苏浩那个疯子。他毕竟是名义上的集团军司令,对于故意刁难的下级军官,杀了也就杀了。现在正处于权力交替的关键时期,军部不会为了这类小事情出面于预。

    越野车在在军事管制区内飞驰,卷起漫天尘土,周围人群纷纷侧目,眼里露出不满的目光。

    黄河毫不在意四周面带怒意的人们。他仍然以最嚣张的姿态驾驶汽车,如疯跑的野马在8ll步兵师辖区里四处乱闯了半个多钟头。临近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在师部军官食堂门前停了下来。

    警卫与黄河簇拥着苏浩,跳下车,旁若无人地走进食堂。沿途的军官们要么退朝一边让开道路,要么站在原地冷眼旁观。没人上前与苏浩说话,也没有人立正敬礼,人声嘈杂的食堂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议论和谈话的声音逐渐变得轻微。

    带着脸上复杂的神情,苏浩从正在排队的数十名军官旁边走过,径直来到出售饭菜的服务窗口面前。

    原第十一独立部队司务长胃令浩站在热腾腾的菜盆后面。他穿着白色工作服,手里拿着圆形餐勺,看见苏浩,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苏浩的目光有些感慨,隐隐带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意味。他站在服务台前面,胖胖的司务长胃令浩几次想要抬起头,却无法面对苏浩的目光注视,只能低着头,嘴里一直在嗫嚅,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我还以为来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军官餐厅,而不是8l沛的驻地。”

    苏浩淡淡地笑着,对局促不安的司务长发问:“老曾,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第十一独立部队的“叛逃人员”越来越多了。就连胃令浩这样的后勤人员,也成为新增师团的拉拢对象。

    苏浩的声音很大,不光是胃令浩,排在后面队伍里的很多人都能听见。

    这问题是针对所有人而言。身在餐厅里的很多人,都曾经隶属于第十一独立部队。在苏浩的发问之下,不少人慢慢低下头,陷入沉默。

    胃令浩肥胖的脸上泛着光。也许是沾染了太多油腻,也可能是汗水。他抓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颇为勉强的笑笑,不断的用舌头舔着嘴唇,眼睛里带有乞求,于巴巴地说:“那个……将军……要不要,来点儿什么?”

    他指的是摆在面前条形长桌上等待分配的饭菜。这里毕竟是食堂,胖胖的司务长对自己的业务范围很熟悉,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如何化解尴尬。

    8l沛的军官伙食标准不错。于煎鱼块、青椒肉丝、西红柿炖土豆、炒青菜,外加猪骨海带汤和腌酸菜。两荤两素一汤,米饭管够。这种在和平时期只能算是普通的饭菜,如今却只是军队成员能够享受的特殊待遇。即便是苏浩自己,在两个多月前的缺粮时期,也无法吃到如此丰盛的午餐。

    以孙湛为例,综合行政总部下面就控制着数以千计的封闭式农场。其中产出的稻米、蔬菜、生猪等补给品,都必须通过行政总部审批复核,才能分拨到各个作战单位。当然,以后勤物资对前线要挟勒索,这种做法极不明智,甚至会招来包括赵志凯在内几乎所有人的反目。因此,孙湛在物资划拨方面从不出任何纰漏。而这次的新编师团计划他同样不会放过。十个师团当中,半数以上都被他的亲信控制。为了让夺权计划达到最佳效果,孙湛自然不会吝啬于物资上的供给。

    与几个月前第十一独立部队什么也得不到,不得不组织人员进入废弃城市,以大规模狩猎的方式补充食物相比,现在的各个新编师团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幸福。每当列车运来成吨的米面,一个个装满冷冻猪肉的集装箱,还有整齐叠摞各种罐头、军用糖果、于鲜蔬菜的时候,守卫在站台上的士兵们总是觉得很感慨。他们都是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成员,亲身经历过饥饿。曾经的食品匮乏期与现在相比,完全可以算是天上地下。任何人都能看出军部在这个问题上对第十一独立部队的打压,前后悬殊的对比总会让人心生不满。要知道,那些新设师团得到的补给不仅仅局限于粮食,就连香烟、烈酒、牛奶之类的东西也不缺乏。换在以前,这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

    “给我来一份”

    苏浩的这句话,使神经高度紧张的人们纷纷把心落到实处。这意味着苏浩等人并非来找麻烦,而是过来就餐。

    苏浩的表现完全符合众人的想象。他摘下手套,像过去那样用力拍了拍司务长胃令浩的肩膀,指着距离最近的一盆青椒肉丝,声音洪亮地说:“你知道我的胃口,要双份,数量少了可不行。”

    就在司务长手忙脚乱拿起一只大号餐盘,正往里面盛饭的时候,餐厅门口出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军官。

    那是一名少校。五官端正,如果不是过小的下巴使面孔像是直接连接着脖子,以至于看上仿佛没有下巴,那他应该还算是英俊。

    少校身后跟着几名武装卫兵,他站在食堂门口飞快扫视四周,目光随即锁定在苏浩黄河等人身上。随着军靴与地面之间急促的踩踏声,少校和卫兵很快走了过来,未到近前,黄河与两名警卫已经从旁边闪过,把他们牢牢挡住。

    没有人下令,两边的警卫不约而同举起枪瞄准对方。

    苏浩慢吞吞地接过胃令浩递过来的饭菜,用筷子夹起一片煎鱼,送进嘴里慢慢嚼着。他站在黄河背后,冷冷注视着脸色略微发青的少校,不动声色地笑笑,颇具嘲讽的从嘴里吐出一块吃净的鱼骨头。

    苏浩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好像是8l沛参谋长的外甥还是侄子。总之,两个人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上次见面,是半个月前对方来505集团军司令部报道。那时候这年轻人的军衔只是上尉。短短两周时间,已经变成了少校。

    战争时期的军衔晋升比和平时期容易得多。两周获得晋衔也不算什么新闻。问题是,新贵阳基地周边最近没有爆发过任何战斗,各个新编师团目前的任务都是建设基地,维持治安,训练新兵等等……没有战功,苏浩也没有在各师上报的晋升人员上看到过对方的名字,而上尉变少校这种事情却真实发生在眼

    苏浩很清楚,新任师长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集团军司令毫不尊敬,甚至可以说是阳奉阴违。然而他们的胆子居然大到敢于私自任命校级军官,对集团军总部也没有上报文件的地步。

    少校当然无法看到苏浩的思维意识。事实上,如果不是军官食堂警卫人员的紧急通讯,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少校不知道苏浩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可这里毕竟是8l沛的驻地。在每一个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眼中,苏浩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食堂里就餐的军官,大部分是从第十一独立部队挖过来的。无论苏浩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少校都必须予以警惕。他一面把情况通知师长和参谋长,一面带着警卫急忙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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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八节 试药

    在少校看来,苏浩来这种地方,显然不是吃饭那么简单。他应该是为了那些被拉拢,已经成为8l沛成员的军官。

    任何人面对失败都不会甘心。他们总会想方设法挽回败局。何况,堂堂集团军司令竟然无法约束部下,任由新编师团把人“抢走”。这简直就是难以忍受的莫大耻辱,消除愤怒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过去,把离开的那些人再弄回来。

    想到这里,少校略欠了欠身,行了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礼节。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头始终抬着,带有戒备的眼睛盯住苏浩,没有丝毫尊敬的成份。

    “将军,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少校“嘿嘿嘿嘿”冷笑着,说:“当然,我并非不欢迎对阁下您的到来。我的意思是,军官食堂与将军您的身份并不匹配。请跟我离开这儿,前面不远就是师指挥部,那里有几个手艺高超的厨师,饭菜应该很合您的胃口。”

    苏浩用勺子舀起饭菜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冷淡地摇着头:“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吃顿饭而已。第十一独立部队的人都知道我的习惯,今天的菜不错,我很满意。”

    “哦那可不行————”

    年轻的少校目光阴沉,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将军您难得来一次,我们必须尽到地主之谊。否则,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我们师长一直很想有这么个机会,能够与您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他从北方基地弄了几瓶好酒,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您请过去。现在,走吧”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少校的口气变得很冷,丝毫没有表面上的客套。即便是傻瓜,也能听出其中的轻蔑和鄙夷。

    “我没兴趣”

    苏浩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他走到距离最近的餐桌旁,坐下,淡淡地说:“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转告你的师长:我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客,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热情,他可以自己过来找我。尤其是从上下角度来看,这很正常。”

    少校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森狰狞起来。他盯着苏浩看了几秒钟,伸手按下肩膀上通话器的红色按钮。顿时,餐厅门外立刻跑进四名武装卫兵,连同之前跟着他走进来的两个人,总共就是六个。

    黄河身边只有两名警卫,在如此近的距离,苏浩可以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三阶强化人的气息。数量上是七对四,自己一方处于绝对劣势。这里是8l沛的驻地,种种优势相加……也许,这就是少校肆无忌惮敢于威胁自己的最根本原因?

    “您最好听听我的意见,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少校彻底抛下了所有伪装,他挥手示意六名卫兵散开,把黄河等人围在中间,装出一副认真难过,却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表情:“当然,如果阁下您拒绝我的邀请,那么,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黄河饶有兴趣地插进话来:“哦是什么?”

    “您最好现在就离开这儿。这里是8l沛的驻地,不归第十一独立部队管辖。现在是午餐时间,您的出现,已经对这里就餐的其他人造成阻碍。这不是无的放矢,您没有排队,在餐厅里不守规矩很容易惹人讨厌。我要是您就绝对不会这样做。您也可以不听我的劝阻,继续肆意妄为。可那样做的后果很严重,我想您一定不愿意看到结果。”

    说着,少校侧身让开道路,随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皮肉不笑地说:“要么跟我走,要么回到您的指挥部。总之,现在请离开这儿。”

    越野车驶入8l沛驻地的动静很大,在餐厅里吃饭的军官大多携带着通讯器。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被传递到外面。很多人跑进来,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亲眼目睹事态发展。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围观者。

    何况,聚集在周围的军官,很多都是身份隐秘的“工蜂”。

    苏浩没有发怒,也没有大声呵斥。

    他依然不紧不慢嚼着嘴里的食物,淡笑着摇摇头,冲着黄河捏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刚刚爆开,少校忽然发现站在面前三米多远的黄河已经消失不见。这变化让他为之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枪,却觉得从左后腰上传来一下刺痛。这反应是如此强烈,少校即便是强化人,也忍不住为之一颤。当他本能地转过头,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却看到满面胡茬的黄河就站在身后,冲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

    就在少校发觉身体异常的同时,原本站在黄河身边的两名警卫也立刻扑了过去。他们的目标是站在四周的六名卫兵。两道黑色身影的速度比闪电还快,他们以令人惊讶的分别从卫兵身前掠过。身形与目标交错的瞬间,少校麾下的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喉间划过一道冷厉锋锐的气流。当他们的目光彼此交汇的时候,竟然看见对方脖子上有一道细密的血线。

    这感觉很熟悉,熟悉的因素来源于同伴身上。那两道黑影同样从他们身旁掠过,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遭遇同样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什么血线,而是从咽喉要害飞快划过的刀伤。

    巨大的恐惧,像魔鬼一样死死攥住六名卫兵的大脑。他们扔掉手里的枪,下意识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咽喉,终于控制不住地连声惨叫起来。

    他们都是新任师长的亲信,否则,也不会以士兵身份得到本该提供给校级军官的三阶强化药剂。在强化等级相同的基础上,判定双方胜负的依据,仅仅只是人数多寡的对比。七对四,这本该是稳赢的战斗,对方军衔最高的将军还未动手,自己就已经受了致命伤……那些人,他们,他们的强化等级究竟是多少?

    永远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恐惧和冲动,彻底释放出卫兵们体内的所有能量,促使血液从咽喉部位的断口如泉水般喷涌出来。尽管他们用手捂住伤口,却无法改变血管断开的现实。近似黑色的血水从指缝里溢出,很快渗满了胸前的衣服。

    卫兵们大张着嘴,瞳孔里的生气越来越弱。最终,他们一个个倒下,艰难而缓慢的躺在地上扭动身躯,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眼前残存的光明却越来越少,直至全黑。

    少校被黄河牢牢按在地上。他同样在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侧腹位置的刺痛正在不断扩大,很快演变成占据整个腹部,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很想偏头看看腹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黄河拧住后颈无法动弹。一直以来引以为自豪的三阶强化力量,在这个粗豪的男人面前什么也不是。

    “放开我你他妈的立刻把老子放开————”

    六名卫兵的惨死,彻底驱散了少校脑子里那些本以为能够用作倚仗的嚣张念头。他拼命叫嚣着,用声嘶力竭的喊叫使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恐惧。少校发现自己显然轻视了对手,苏浩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超过师长和上面大人物的理解。

    四阶药剂不是数量极其稀少吗?不是只有地位显赫的大人物才有资格注射吗?

    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搞到这种东西?

    即便是新任师长和参谋长,也不过是三阶强化人。单从力量方面对比,根本没有赢得可能。

    天啊我究竟是招惹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

    少校头脑中的顽强与信念,正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大口吞噬。他忽然发现体内充斥的强化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腹部的剧痛正朝着身体每一个角落延伸。少校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仿佛有很多气泡从里面冒出来。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明白苏浩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之前的刺痛,应该是某种药物被注入自己体内。至于现在的奇怪响声……那,那究竟是什么?

    “噗————”

    少校觉得喉咙深处涌上一团液体,他张开嘴,猛然喷出一团颜色发黑的暗红粘液。其中夹杂着很多微小肉块,以及破碎的内脏组织。它们相互混合,使血水变得浓稠,看起来就像加了很多佐料配菜的肉粥,不过颜色却是红的。

    黄河狞笑着,松开手。少校却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他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双眼凸出,一边大口吐出脓血,一边扯着脖子惨嚎:“你……你们,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苏浩放下手里的勺子,走到少校身前,露出残忍诡异的笑。

    未来世界的生物科研成果,不仅仅局限于对变异生物的杀伤与削弱。军部在大规模使用强化药剂的问题上,一直存在着不同看法。因为药剂的出现,人类被分为“强化”和“普通”两大种群。如果对前者没有足够的遏制力量和方法,后者的结局要么被灭族,要么永远只能成为奴隶。

    高效溶解剂,是科学院在特定时期的研究成果之一。

    这是一种透明的液体,无色无味,具有进入人体后能够被红细胞吸收,主动进入血管,在三十秒内对全身器官产生融蚀效果的可怕特性。即便是强化人的特殊体质,也无法抵抗高效溶解剂对体内器官的破坏。只需要五毫克,加上可以刺破皮肤的针头,普通人一样能够于掉强化人。

    苏浩从未来世界带来了高效溶解剂的配方。每个时空都有着与未来世界各不相同的微妙差异。苏浩一直想要找人试试溶解剂的威力,眼前的药效显然与自己所知的情况完全相同,令人满意。

    没人回答少校的疑问。聚集在附近的围观人群也自动让开一条路。“工蜂”与“蜂王”在很多时候都能做到心意相通,他们知道苏浩打算离开,当然不会阻拦,更没有人回答少校这种濒死者的问题。

    就在苏浩迈开脚,准备从少校身上跨过去的一刹那,奄奄一息的少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爆发出充满血仇恨怒的叫嚣。

    “你们……你们等着。师团参谋长是我的叔叔,他……他会帮我报仇,他

    “他什么也不会”

    不等少校把话说完,黄河已经抬起脚,把冷硬的靴底狠狠踩上少校面颊,从其大张的嘴里硬生生崩落几颗带血的碎牙。

    他凶狠地狞笑道:“那怕你叔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变异生物,他也无法帮你做任何事情。何况,在老子眼里,他就是一坨屎”

    几分钟后,停在餐厅外的越野车开始发动,刺耳的引擎轰鸣再次响彻人们的耳膜。

    苏浩坐在车里,平静地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很快,镜中出现了一队从远处狂奔过来,隐隐约约多达数百人的队伍。其中夹杂着几辆军车,无论规模、气势、人数,远远压过自己这边的四个人。

    距离已经很近了。以苏浩强化过的视力,足以看清其中几名佩有准将肩章军官的面孔。他们满面怒容,脸色铁青,偶尔从嘴唇里龇出的牙齿,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少校和卫兵被杀的消息传得很快。援兵抵达的速度跟苏浩预计中差不多。不过,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有个在上面帮自己把握人生方向的长辈,真的很重要。真是可惜,很多人都没有这么一个担任师团参谋长的叔叔,只能依靠自己。”

    苏浩淡淡地笑着,伸手拍了拍驾驶座上黄河的肩膀:“走吧挑衅游戏已经玩够了,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收拾残局,不是捉拿杀人犯。”

    话音未落,越野车已经怒吼着冲出,朝着505集团军指挥部方向驶去。

    餐厅的地面遍布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阻塞了通往服务窗口的道路。在食堂里就餐的军官大多离开各自的座位,站在尸体周围,默默注视着失去生命气息的死者,还有那些刚刚从餐厅大门里冲进来的人。

    一名面庞削瘦,带着黑框眼镜的准将站在少校尸体前,眼角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侯敬沾属于那种具有儒雅气质的军人。尽管他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散打技能远比其他人优秀得多,却从不在这方面露出应有的外表。无论面对上级或下级,他总是很有礼貌,会议上也能积极提出意见,却很少因此居功。正是因为这些令人佩服的特质,孙湛才对其特别看重,委以新编8l沛参谋长一职

    在军部被孙湛召见的时候,侯敬沾就已经明白自己即将接受的任务————在短时间内组建8l沛固然重要,但问题关键还在于对第十一独立部队成员的拉拢。这是削弱苏浩力量最好的办法,尤其是在新贵阳地区严重缺粮的情况下,想要达到目的,过程和手段应该比预计中简单得多。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确符合预期。

    大批军官被“策反”,他们被各种条件吸引,主动离开原部队,加入新编师团,得到大量物质好处,还能加官进爵。第十一独立部队很快沦为空架子,苏浩的暴躁和愤怒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包括侯敬沾在内,并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过分,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当然其中也有为了自己利益而主动的因素。在所有人看来,第十一独立部队被取缔番号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苏浩终究什么也无法得到,505集团军的实权永远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这种情况只需要再持续一段时间,军部就会下令苏浩返回京一号基地,将其永远雪藏。

    侯敬沾从不认为苏浩是自己的上司。他一直觉得那个男人简直是“无能”、“废物”等词语的化身。难道不是吗?一个手握数万军队的少将,居然被逼到悬崖边,手下的人纷纷“叛逃”,苏浩对此却无计可施,只能每天带着几名亲卫四下打猎。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故意找茬,杀几个人泄愤……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二世祖德行。

    再如何应对苏浩的问题上,包括侯敬沾在内的所有新编师团军事主官,一致达成共识。他们觉得应该对苏浩宽容些,应该让这个过气的年轻将军有机会发泄愤怒。当然,像上次在哨卡那里随意杀人是不行的。苏浩的怒火宣泄,充其量只能控制在乱砸东西,对着某个固定目标浪费子弹,或者在基地市外面杀几个平民的范围。

    毕竟,任何人被逼到绝境,都会爆发出愤怒。一直压制下去,总会产生某些不好的负面效果。与其把苏浩死死困在司令部里,整天谋划着应该怎么样对付各个师团军事主官,不如对他自暴自弃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只要坚持过这段时间,苏浩那家伙就得永远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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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九节 压制

    上次发生在70沛辖区的哨卡杀人事件,为所有新编师团军事主官敲响了警钟。他们忽然发现,苏浩绝对不是能够任由自己摆弄的小人物。尽管他被师长们藐视,被军部委员列入打击报复名单,可他毕竟是一名少将,是军部正是任命的505集团军司令。不要说是在因为哨卡纠纷当场于掉一名尉官,就算他大脑进水,一个人端着武器把所有新任师团长管全部杀死,也合乎逻辑清理。

    现在是战争时期。上级官员有权在不经审核、批复的情况下,对所辖军官进行惩处。

    这种事情就算把官司打到军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在西南地区十个新编师团的问题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与袁志成和军部委员相同的立场。至少,赵志凯那一系对此就持反对意见。虽然他们同样不喜欢苏浩,可是对于打击政敌,他们一向乐而为之。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下白白被杀,侯敬沾等师级主官已经商定:对苏浩开放所有军事禁区,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对苏浩进行阻拦。在这个问题上,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苏浩神经错乱,想要冲进某个师的信息处理室,用中央电脑看日式,或者玩《植物大战僵尸》之类的傻逼游戏,都不得予以制止

    总之一句话,在505集团军下辖十个师团的驻扎范围内,苏浩他相于什么就于什么。就算他偷窥女厕所或者女浴室,被窥视者本人也不能反抗遮掩,只能把腿分开,让他看得更清楚。

    越野车开进8l沛辖区的时候,侯敬沾就已经收到哨卡警卫发来的信息。当时,他和师长等人正在开会,商议两个新兵团的训练和装备问题。苏浩的突然出现,并未引起与会者的重视。包括侯敬沾在内,都认为苏浩只是从8l沛辖区经过,返回集团军司令部而已。直到他收到第二份电讯,报告苏浩进入军官食堂以后,这情况才引起重视。

    他究竟想于什么?

    吃饭?

    还是故意找借口发飙?

    无论与会者的猜测是否正确,8l沛长和侯敬沾都觉得,应该减少苏浩与师团各级军官接触的机会。因为人都有念旧心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绝对愧疚,跟着苏浩又回到第十一独立部队。在这个问题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已经把人拉过来,就永远不可能放任他们离开。

    侯敬沾当时就想过来一探究竟,却被师长拉住,让他另外派人,邀请苏浩到师指挥部共进午餐。

    师长的理由很充分:“我们与苏浩在这件事情上处于敌对立场。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想找麻烦,我们过去正好符合要求。军官餐厅的人很多,那家伙说话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还记得合肥战役期间,苏浩在军部会议上的公开表现吗?他很喜欢在公众场合收拢人心,我们在那种地方出现,只会让他发挥更多的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请过来。只要进了师团指挥部,事情无论朝哪方面演变,我们都可以控制。”

    侯敬沾承认,师长的话说得很对,考虑问题也比自己更加全面。

    然而,苏浩的举动的确令人震惊。接到自己侄子死讯的时候,侯敬沾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

    与六名喉管被割断的卫兵相比,少校的死状最为凄惨。他的腹部肌肉已经溶化,从腹腔里涌出的大量液体,把附近地面染得一片狼藉。内脏、骨骼和肌肉组织被彻底粉碎,地面上很多肉块表面渗出粘液,呈现出不断液化的迹象。

    少校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嘴唇大张着,嘴角挂着几缕血丝粘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死亡永远固定住,只能保持着唯一的姿势。

    侯敬沾蹲下身子,用骨节嶙峋的手,慢慢把少校的双眼合拢。

    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往往有着某种奇妙的意识联系。就像现在,少校已经死了,显然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可侯敬沾仍然从自己侄子张开的口型里,读懂了对方在临死前想要表达的意思。

    四个字:“帮我报仇”。

    师长是一个颇为强壮的中年男人。他分开人群走过来,站在侯敬沾身后,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是我的错。”

    师长的声音很沉重,充满愧疚:“我不该在那个时候阻止你,应该跟着你一起过来。哪怕苏浩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我们动手。我……我……”

    说到这里,师长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抬起手,用力拍了拍侯敬沾的右肩,发出极其愤慨,却无可奈何的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师长自己也不想与苏浩为敌。

    平心而论,那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男人。他能力出众,有过人的战绩,总能针对不同情况,制订出行之有效的战术计划。不光是自己,很多军官和士兵都对苏浩抱有好感。

    然而单凭自己一个人,无法改变已经形成对立阵营的事实。孙湛和苏浩之间的矛盾永远无法化解,那些必须用血洗清的死仇,必须以生死决斗才能解开。能够坐上师长的位置,本身就说明所在的立场。从接受新编师团军事主官职位那天起,师长和苏浩就是敌人,不是同僚,更谈不上什么同袍。

    “不关你的事。”

    黑框眼镜背后,侯敬沾的双眼微微眯着,透出一丝丝极其凶狠冰冷的光芒。他从站在旁边的警卫后腰上抽出格斗刀,用力砍下少校的脑袋,又从旁边死亡的士兵身上割下一块染血的布料,包住头颅。

    侯敬沾并不知道强效溶解剂这种东西。但他看得出来,少校应该是死于某种带有腐蚀效果的特殊药物。收敛并不需要整具尸体,对逝去死者的寄托,有时候只需要某件小小的物品就已经足够。侄子的头部还算完整,至于身体,烂了也就烂了。

    尽管从几名军官口中听过事件全过程,明白少校对苏浩实在没有足够的尊敬,反而毫不掩饰鄙夷和讥讽。可侯敬沾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得知苏浩进入师属辖区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事情恐怕不会演变成现在的结果。

    至少,苏浩不会毫无忌惮的杀死一名准将参谋长。

    “苏浩这是在故意挑衅。”

    师长的眉头紧皱着,仿佛两把相互交叉的利剑,自言自语发表意见:“他想激怒我们,想要我们自乱阵脚。他用这种方法显示力量,他在告诉我们,我们还没有掌握局面,他还有翻盘的可能。”

    侯敬沾一直沉默着,眼睛里却不受控制的涌出泪水。

    在自己这个层面,能够触及和拥有的最高力量,不过是三阶强化体质。从哨卡守卫那里传来的消息证明,苏浩一行只有四个人。他们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轻而易举杀死了对手。

    一直以来,侯敬沾总认为苏浩是三阶强化人,这何尝不是自己轻敌造成的结果?

    满腔的怒意,终于突破了侯敬沾的理智防线。他用力扯开风纪衣领,像即将捕猎的狼一样活动着脖颈,随手从一名卫兵手里抓过突击步枪,用力拔出弹匣,迅速检视,又重新装好。

    就在侯敬沾转身想要走出餐厅的时候,师长突然闪身拦在他的身前,沉声道:“你想于什么?打算去哪儿?”

    侯敬沾扬了扬手中的枪,目光扫过横躺在地上的尸体,然后抬起头,与师长冷冷地对视着。

    “当然是去宰了那个姓苏的狗杂种。他死了,所有事情就一了百了。别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是师长,我是参谋长,咱们俩是搭档。你以后再也不用为这问题伤脑筋,我带直属机步团和警卫连过去,第十一独立部队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苏浩那个王八蛋真的是四阶强化人,也无法在饱和攻击的情况下存活。我要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你给我站住————”

    师长用力抓住侯敬沾的枪,异常愤怒,毫无商量余地的吼道:“我也想宰了他。可是这样做行吗?他毕竟是集团军司令,是我们的上司。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做好了应对军部责问的准备。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话语权,人已经死了,单独的反击没有任何效果。而且我们没有稳定的把握。不要说是一个机步团,就算你把全师的人都带上,于掉那家伙的几率也很小。”

    侯敬沾的动作凝固在原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悲伤情绪。他深深吸了口气,冲着师长以毫不弱于对方的狂暴语调咆哮:“那你说该怎么办?看着姓苏的混蛋就这么离开?看着我们的人白白被杀?”

    “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下去”

    师长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涨红:“把这一切情况上报军部,由他们做出最终裁决。”

    侯敬沾眼里掠过一丝苦涩,慢慢摇着头:“没用的。我们都很清楚军部裁决是怎么回事。如果那帮大人物能够用命令的方式控制第十一独立部队,我们也不用出现在这儿,更不会有机会得到现在的职位。”

    “不这次不一样。”

    师长握紧侯敬沾的肩膀,压低声音:“孙部长已经掌握了局势,我们并不孤立,505集团军所有新编师团都站在同一战线。无论呆在这儿,还是返回军部,苏浩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事情演变成最糟糕的结果,所有新编师团也会向集团军司令部发动进攻。”

    积蓄多时的愤怒,被这番话渐渐浇至熄灭。侯敬沾深深地看了师长一眼,带着眼睛里尚未散去的血丝,恨恨地问:“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师长神情庄重地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是底线。”

    苏浩疯狂野蛮的举动,在8l沛内部掀起轩然大波。仿佛一块巨大的岩石投入湖面,打破了平静,激起滔天巨浪。原本蕴含在湖水里的能量被骤然激发出来,以巨石落点为核心,朝四周散布开一圈又一圈剧烈动荡的波纹。

    越野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入集团军指挥部防区,苏浩从车上跳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房门,他径直走到窗前,抬起头,目光空洞地仰望天空,英俊坚毅的脸上微微有些怅然。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第二种选择。虽然我一直想要做个善良的人,现实却逼迫着我行凶……这就是所谓真理?这就是他妈的正义?”

    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身材高大的黄河从外面走进来。此刻,他丝毫没有先前在8l沛军官餐厅发威的凶悍和暴虐,整个人显得安静,粗鲁和蛮横的气息早已无影无踪。他走到距离苏浩身后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如同狮子般毛发粗长的头颅微垂,无论神态还是气势,都显得无比恭敬。

    “我们没有退路。”

    苏浩没有转身,目光依然注视着窗外的天空:“也许你会觉得我虚伪,觉得我是在无病呻吟,觉得我戴着前后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具。可我真的不想这样。他们是最优秀的军官,是最值得敬佩的士兵。他们不应该死在我们手里,应该在战场上与变异生物拼杀。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永远无法弥合。他们选择服从那些人,那些人却根本不想给我们活路。这就是他妈的政治斗争,残酷而肮脏,每走一步,都要踏过无数人的尸体,遍地的血。”

    身为亲信,黄河与苏浩之间的意识想通已经达到具有相当默契的程度。他当然明白苏浩此刻的感慨来源。黄河很清楚,这并非什么多愁善感,而是苏浩自身意识困惑与理智的纠结————对于军人,苏浩总有着源自未来世界的本能尊敬与亲近。

    迷茫终究不是主观意识,当内心深处隐隐的感慨消散之后,苏浩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开始改变。

    他重新散发出冷冽高贵的气势,目光仍然发散,眉头却凝聚着令人畏惧的深沉。他背着双手,没有转身,看着窗外没有什么变化的世界,以毫无波动的声音说:“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吧军部那些人估计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如果不是新贵阳基地市的建设速度太过缓慢,各个新编师团需要时间完善编制,新兵对机械设备和武器需要适应,恐怕他们早就已经动手了。”

    黄河依然低头垂手站在原处。他知道,自己现在不需要插话。苏浩不是与自己讨论,而是在自言自语。这就是“工蜂”与“蜂王”之间的心意相通,很奇妙,任何外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惊讶,难以理解。

    “命令曹蕊和杜天豪,让他们加快对其他平民的意识转换速度。我们和那些新任师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他们动手的时间说不定会提前。”

    带着强烈的波动,苏浩的思维意识朝四周迅速散开。在这股威严强悍的无形能量笼罩下,黄河脑子里只有“服从”两个字。这一刻,不需要回答,不需要任何肢体动作,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苏浩也明白自己的意识将得到毫无保留的贯彻。

    过了近三分钟,苏浩收起散发开的意识,神情和目光重新恢复平静。他注视着北面方向的地平线,淡淡地说:“我们没有退路,他们也不会放弃。该来的,总会来的。”

    京一号基地。

    孙湛又一次独坐在办公室里。

    尽管已经年迈,可他是个骨子里却是个喜欢运动,爱好娱乐的人。自从病毒爆发后,孙湛从平民当中挑选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充当秘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女人都是消耗品。因为“娱乐”和“运动”会消耗精力和体能,虽然孙湛给她们注射强化药剂,却不可能像高级将官那样,强化等级高达四阶。孙湛在很多方面的游戏乐趣异于常人,他总会把自己的秘书玩死、玩残。每当上一位秘书在运动和娱乐过程中出现意外,就必须有一个新人接替这个位子。

    这种事情在孙湛的熟人圈子里不是什么新闻。很多人甚至以这方面为准,互下赌注,猜测某个女人能够在秘书位置上待多少天?

    守在办公室外面的秘书惴惴不安。她亲眼见过自己上一任从部长私人健身室里拖走的惨状,也一直祈祷着自己最多只是被弄残废,千万不要因为意外被杀。也许是上天真的听见她虔诚的祈祷,也可能是对这种可怕的事情感到厌烦,总之,孙湛最近很多时候都呆在办公室里,新任秘书也因此得以幸运的活着。而其他人在这方面暗中累计的赌注数字,也随着这个女人出现在部长办公室外的每一天,不断往上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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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节 绸缪

    nbsp;刚刚结束通话的电脑屏幕上闪着蓝光,映照出沉没在黑暗中的苍老面孔,无数皱纹表面反shè冷光,深凹的缝隙显得越发yin沉,仿佛深深刻画在黑暗背景中的可怕雕塑。♠。

    8l沛新任参谋长侯敬沾的愤怒,显然不可能因为师长几句劝解而消退。他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向孙湛做了汇报。然而行政总部部长的反应,却令侯敬沾感到失望————孙湛自始至终没有对事件本身进行评价,也没有做出具体xing的指示。他只是沉默着听完侯敬沾的报告,沉默着关闭通讯,沉默着坐在黑暗深处,仿佛一具无生命的机械。

    孙湛是行政总部部长,是上将。无论身份还是眼光,都要比侯敬沾这个师参谋长高远得多。前后数次交手,孙湛对苏浩的手腕和实力,都有着非常全面的认识。对这个突然间蹿起的年轻人,孙湛有种本能的畏惧和鄙夷。前者源于自己的失败,后者源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对比。然而当两者相加的时候,却会转化为难以遏制的狂怒,在孙湛脑子里爆发出熊熊火焰。

    无论从哪方面看,苏浩在军官餐厅的杀人举动,都显得愚蠢而幼稚。除了在广大官兵当中激起愤慨,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孙湛实在想不明白苏浩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只是摆摆架子乱发威风,那么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苏浩应该不是那种容易被怒火冲昏头脑,依仗势力胡作非为的笨蛋。那么,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十个新编师团在新贵阳地区开始组建,大量军官被派驻该地区后,苏浩就好像换了个人。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理智和冷静,根本就是个野蛮残忍的疯子

    “疯子……”

    不知道为什么,孙湛大脑里忽然蹦出这个词。

    没有人愿意和疯子打交道。因为他们从不按常理出牌,从不考虑利益得失。但苏浩绝对不是疯子。否则,他不会在庐江战斗中表现如此出sè,更不会在合肥战役期间,利用军部和地方部队之间矛盾,从中收取庞大的好处,甚至建造了新贵阳基地。

    既然不是疯子,那苏浩从新编师团开始建设以后,表现出来的种种举动,又该怎么解释?

    毫无疑问,苏浩的实力很强大。尤其是合肥战役结束后,他麾下第十一duli部队的兵员数量一度超过四万人,全部都是富有经验,经历过实战的军官和老兵。在选择新贵阳基地的建设坐标方面,苏浩显得眼光独到。那个地方不属于军部直属控制范围,背后有许仁杰的71集团可供依靠,交通条件也算便利,附近的废弃城市不多,只需要几年时间,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孙湛并不知道袁志成和苏浩之间的那次交易。他很奇怪,一向老谋深算的袁家,居然会一次xing拿出如此之多的好处让大家瓜分?十个新编师团可是举足轻重的力量,以袁志成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自己想要插手作战部队的野心。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用军部命令和大量军官直接压垮苏浩,让那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年轻人从此再也无法翻身。剥夺权力其实就这么简单,只要从物资、人员等方面把供给渠道卡死,你就只能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也许,苏浩之所以屡屡做出反常举动的原因,就在于此?

    孙湛在大脑里把所有问题细细梳理,对其中所有细节进行分析。他很想从中找出破绽,却无奈的发现,在目前各个新编师团都被自己和其他军部委员控制的情况下,苏浩的确没有能力翻盘。

    按照侯敬沾今天报上来的最新情况进展,第十一duli部队的原配属官兵几乎已被挖空。除了jing卫连、直属侦查中队、信息处、参谋本部等几个不多的核心部门,下属各个战斗大队人员已经寥寥无几。现在,苏浩身边仍然听命于他的亲信,从军官到士兵,只有不过六百余人。

    从四万多到六百,第十一duli部队的战斗力量严重缩水。对于这个数字,孙湛趋向于相信。

    从几个月前还未下达新编师团组建命令的时候,孙湛手下的参谋部门,已经开始对第十一duli部队的分化行动进行推演。得到的判定结果,与现在的状态差不多。那终究是一支新兵补充部队,从接手至今,苏浩担任军事主官前后时候连一年都不到。上下级军官之间的友谊和服从关系,需要足够的时间进行磨合。这方面是苏浩难以弥补的短板,也是孙湛和其他想要得到新编师团控制权军部委员的信心所在。

    毕竟,苏浩公开军部会议的举动,虽然使他得到部分官兵的认同,可时间终究太短,加之新贵阳地区严重缺粮,苏浩却仍然保持着对平民供粮的可笑举动。一来一去,原本忠诚度就岌岌可危的手下在短时内散去大半,的确实属正常。

    按照这种逻辑推理分析下来,现在的苏浩其实没有发疯。任何人换了与他相同的处境,都会怒火上冲,做出一些极不理智的事情。连续发生在哨卡与军官餐厅的杀人事件,也就变得合乎情理。

    孙湛依然坐在黑暗中,沉默着。

    他总觉得事情隐隐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可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孙湛曾经想过,用自己在物资调拨和后勤供应方面的优势,与苏浩全面结盟。可是,这种想法在脑子里出现得实在太晚。从侄子孙维义被杀,到后来的叶向阳等亲信,孙湛一方死在苏浩手上的人实在太多。仇恨已经达到无法化解的程度,就算苏浩现在主动放弃一切,向孙湛投降,结局仍然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想不明白,彼此之间也没有调和的可能,那么只能加快新贵阳地区新编师团的建设速度,把所有权力牢牢掌握在手里,狠狠掐死苏浩这个狗杂种。

    想到这里,孙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他朝前挪了挪身体,重新打开通讯屏幕,按下几个数字,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名神情严肃的军官。

    “加快目前的物资转运速度。把原订下周的运输计划提前实施,确保新贵阳地区所有新编师团在本周内拥有五个基数的综合物资储备量。”

    “在目前已有的武器装备供应量基础上,再增加三百架武装直升机、二十台小型激光发shè器、十六门重型电磁炮。三十毫米单兵机炮的发送数增加两倍,燃油、固体电池、新型高密度合金增加百分之五十。另外,把uul技术工兵营派过去,让他们监管新贵阳基地市的建设,务必要加快进度。”

    屏幕上的军官迅速记录着命令,脸上同时显出几分难sè:“将军,目前的列车运力已经达到饱和状态,运输计划也排到四个月以后。强行加塞运送物资,军运局那边肯定不会答应。目前东部战线急需补给,他们……”

    “你只管把运输表格送过去,其余的事情,我会出面安排。”

    孙湛冷冰冰地打断了军官的话:“另外,把科学院刚刚提交的那两具“0”型单兵机甲运往新编8l告诉他们,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使用这种兵器。无论目标是谁,他们都能得到授权。”

    新成都基地市,下午两点十五分。

    许仁杰司令办公室厚重的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隙,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从房间走出来,面带微笑,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当房门合拢的时候,坐在办公桌背后的许仁杰冷“哼”一声,看了看桌子上散乱的象棋和棋盘,身子后靠,开始闭目养神。

    在许仁杰以往的人生经历当中,还是头一次遇到像陈彦霖这种古怪的家伙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手中几乎没有任何权力的集团军参谋长,忽然频频光顾许仁杰的办公室。他要么闲坐下来拉家常,要么找自己下棋聊天,一坐就是个把钟头,甚至更久。

    对此,许仁杰觉得很惊讶。

    他对陈彦霖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反感。除了相互争夺权力,也有个人品行、xing格、言语上的其它因素。总之,从陈彦霖带着军部任命令,来到新成都基地市的那天起,许仁杰与他之间就充满或明或暗的交锋。言语口头上的,实际命令方面,人事配属和管辖范围之间的种种问题,使两个人关系始终充满火药味儿,稍有火星就会爆发。

    口角和相互讥讽,是最常见的路数。许仁杰总是以老杂种、老混蛋、老不要脸等等一系列发音清楚,非常带劲儿的脏词当做对陈彦霖的称呼。当然,他也明白,自己在对方心目中,也差不多属于相同的角sè。争斗目标不外乎是集团军下属部队的实际控制权,以及基地市的重要事务决定权而已。

    许仁杰一直牢牢占据着胜利者的高度。

    陈彦霖终究是个外来者。无论政治手腕还是谋略,都比不上许仁杰这个在本地经营已久的司令官。他手下有一大帮亲信,各个主战师团指挥官都是许仁杰的亲信。尽管陈彦霖一再争取,通过各种手段得到少数单位的控制权,可无论数量还是影响力,都不及许仁杰的万一。

    明争暗斗的结果已经很清楚,输赢双方即便是在旁人眼中都是无比清晰,更不用说是两个老成jing的当事人。总之,只要有许仁杰在,陈彦霖永远不可能翻盘。就算争取到军部大人物的支持,对71集团军也无法做到全面掌控。

    陈彦霖开始偃旗息鼓,似乎已经厌倦了争斗。

    这在许仁杰看来的确是一件好事,却没有消除他对陈彦霖的反感。这种负面情绪不可避免的影响到ri常生活,即便两个人在路上偶遇,也不会打招呼,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便匆匆而过。

    那天,当陈彦霖带着象棋,满面微笑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许仁杰只觉得无比惊愕,仿佛是看见了鬼。

    “人老了,吃晚饭就觉得犯困。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过来找你下盘棋比较好。活动一下脑子,也好顺便松松筋骨。”

    “一起下盘棋别告诉我你不会。”

    “别看你是司令官,象棋这房间肯定不如我。呵呵这可不是狂妄自大,真的很少有人是我的对手。”

    先是和蔼,然后变成激将式的口气,许仁杰很是有点儿不屑。可他仍不明白陈彦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也难以忍受对方话里或多或少的嘲讽。于是两个人摆开车马,你来我往,狠狠杀了几盘。

    陈彦霖没有撒谎,他的棋力很高,尽管许仁杰在这方面也有不错的造诣,但两个人之间终究存在着差距。虽然每次比试结果都是陈彦霖险胜,还有一次只是凭借两个过河卒子的微弱优势,可胜了就是胜了,任何人也无法否定结果

    每天中午,陈彦霖都会过来下棋。这已经成为他固定的活动方式。

    许仁杰一直没有拒绝。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想于什么?无论用任何方式观察,都没有找出陈彦霖的破绽。参谋长从用话题不套取司令官头脑中的秘密,也没有翻动过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他仅仅只是过来下棋,每天一次,每次三盘。无论输赢下完就走。

    许仁杰本能觉得这不正常。

    他尝试着拒绝过几次,陈彦霖却没有生气,第二天仍然还是过来。如果再拒绝,也没有多余的怪话,第三天仍旧持续固定的动作。

    电子监控器拍摄了每一次对弈的场景。每次陈彦霖离开以后,许仁杰都要翻看录像,从中细细寻找破绽。结果每次都很失望,陈彦霖没有任何小动作,他表现得像个退休在家赋闲的老人,下棋仅仅只是娱乐,没有掺杂多余的成份

    许仁杰坚信其中肯定有问题,可他一直无法找出其中症结。

    怀疑,随着时间流逝被渐渐抚平。尽管很不喜欢陈彦霖这个老家伙,许仁杰仍然还是每天中午与他下棋。没办法,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身为司令官,如果在这种方面表现太过强硬,很容易被旁人看做是冷漠孤傲。许仁杰不想因此给自己带来麻烦,而午休时间下下象棋,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可是,陈彦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真的放弃了争斗?觉得没有机会?彻底丧失了信心?

    许仁杰实在不好判定,只能带着浓重的倦意和巨大的问号,在假寐中慢慢寻找答案。

    离开集团军司令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陈彦霖脸上的和蔼微笑渐渐消失,布满皱纹的面孔露出一丝yin冷。

    借着午休时间与许仁杰营造出的“亲密”,的确收到了预想中的效果。尤其是许仁杰身边的卫兵和走廊上遇到的军官,很多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对陈彦霖也消除了部分敌意。

    为了达到目的,陈彦霖的确是放弃所有尊严,彻底摆下架子。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不过,陈彦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办法只能在旁人眼里营造形象。对许仁杰而言,那个jing明的老鬼从未放松过jing惕。他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动作,寻找破绽。

    “破绽?嘿嘿嘿嘿……”

    陈彦霖脸上露出满足而优雅的笑容,牵动着眼角两边的皱纹一阵颤抖。

    说真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破绽究竟是什么?

    之所以每天中午过去找许仁杰下棋,其实没有任何实际xing的目的,单纯只是下棋,仅此而已。

    陈彦霖没有想过盗取许仁杰办公桌上的机密,也从未想过yin谋陷害对方。这些想法最多就是在脑子里一转而过,真正实施起来,根本没有机会。毕竟,71集团军被许仁杰打造得铁板一块,稍有异动,就会被对方察觉。

    孙湛最近一直通过远程通讯与陈彦霖聊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仿佛多年的老友。陈彦霖通过自己权限,在军部信息处查到了很多孙湛“不经意间”提到的事情。包括孙湛申请担任战斗部队师长,行政总部权力变更,总部人事情况动荡等等……

    孙湛在这些问题上没有撒谎。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想要争夺权力,却不敌对手,在角斗过程中落于下风,进而失败退缩的角sè。这让陈彦霖觉得彼此之间同病相怜,共同话题和兴趣爱好也不断增加。

    孙湛从未要求陈彦霖做过什么。在谈话中,他从未提及帮忙,也没有协助支持之类的意愿。这种做法很快得到了陈彦霖的信任。两个人就这样通过屏幕私下里共同抱怨、感慨、喝酒,关系越来越亲密。

    新贵阳地区增加十个新编师团的事情,陈彦霖多少有所耳闻。

    他隐隐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然而突破口具体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百九一节 贪污

    陈彦霖知道,那不是许仁杰的管辖范围。

    他本能的为苏浩而嫉妒。

    难道不是吗?那个年轻小子无论资历还是人脉都不如我。现在,他已经是军部发文认可的集团军司令。而我呢?只是一个原地踏步,也许永远没有晋升机会,终将老死在这位置上的中将参谋长。

    之所以放下姿态主动亲近许仁杰,只是一种预防措施。

    陈彦霖觉得,许仁杰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突破口。这是他从孙湛谈话中得到的启发,非常模糊,没有实际性的言语提示,也没有具体的指向目标。但它的确存在,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在陈彦霖的脑子里,一直有种模糊不清想法。他经常被这种可怕的念头从梦中惊醒,也未自己能有如此强悍的算计而高兴。但现在显然还不到实施的时间,必须等待机会。

    耐心点儿,总是有好处的。

    在新成都基地市,71集团军风纪监察中队的名气越来越大。

    很多人都知道这支完全由女人构成的部队。她们直属于警卫局,所有成员都是家属。虽然队长李欣研的军衔不高,只是少尉,然而警卫局的编制向来高于普通军官,她们对普通作战部队拥有行政监管权。能够真正对她们实施监管的,只有包括许仁杰在内的几名将军。得益于苏浩的关系,加上能量药剂的配方,许仁杰对欣研的态度相当包容。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傻到主动跳出来与之作对的地步。

    苏浩现在是505集团军司令,军衔少将。许仁杰是新成都基地的唯一太上皇,军衔中将。加上夜影的关系,以及王启年这个令人畏惧,比幽灵和魔鬼凶名更甚的老家伙……有了这些颇具地位大人物为背景,警卫局方面对欣研也开始趋于重视。

    就在上个月,欣研接到上尉晋升令,风纪监察中队的规模也进一步扩充,升格为大队。

    晋升令和扩充命令其实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因为黑色颗粒的缘故,监察部队已经被欣研打造成绝对服从于苏浩的另外一支私军。升格为大队后,最初的编制定员两百,扩充为五百。不过,这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数字。实际上,欣研手下的女性“工蜂”早已增加到三千八百多名。

    在基地市这个差不多是被男人控制的世界里,“家属”的身份显得尤其重要,在很多相关事务方面,这群女人有着其它任何群体都无法取代的特殊位置。随着转化为“工蜂”的家属数量不断增加,她们对身边其他的熟识者,也不断产生更多更大的影响。

    并不是每个家属对欣研都会产生认同。有不少女人,因为丈夫和亲属在集团军内部担任高级管理身份的缘故,对旁人总有着本能的傲慢与轻视。

    71集团军指挥部,司令办公室。

    欣研站在办公桌前,神色冷静,站姿分毫没有变化,仿佛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塑。

    许仁杰看着一份文件,目光冷峻,笼罩在眉头上的阴云越发深厚,如同雷雨闪电来临前的征兆。

    苏浩和许仁杰在绝大部分问题上持有相同立场。因为所在区域和身份的关系,欣研在其中充当了很好的调和角色。她既是苏浩的代言人,对许仁杰也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尤其是在能量药剂的配置与提升产量方面,许仁杰只能通过欣研与苏浩暗中联络,互通情报往来。

    上个月,欣研拿着许仁杰开具的手令,从71集团军特种药品研发处领取了十二枚能量药剂。按照约定,许仁杰将把这批最新研制的药剂交给苏浩,在实战中进行检验,从而得到最新的测评数据。这是苏浩主动提出的要求。再也没有谁比他对能量药剂更熟悉,与王启年相比,71集团军在研发和配置药剂方面,有着天然的缺陷。能量药剂的出现时间比另外一个时空更早,出于对配方物质成份方面的顾虑,苏浩必须反复进行数次检测,才能真正确定药剂的实际功效。

    非常偶然的,领取药剂的过程中,欣研无意中发现,特种药品研发处二楼走廊上堆积着很多武器整备箱。这种用金属合成材料制成的箱子只有军方成员才能配发,箱体外边刻有独立的数字编码。欣研当时没有多加留意,只是瞟了一眼。由于位置凑巧,距离最近两只箱子的编号被她随意记了下来。

    一周后,欣研和唐姿相约去公立学校看望杨璐璐。途径平民区黑市,唐姿提议进去看看,顺便带点儿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当做礼物。于是,她们和一个水果贩子谈好价钱,跟随对方去仓库拿苹果的时候,欣研却在库房里发现了其中一只自己记得编码的武器整备箱。

    强化人的记忆力经过全面拓展,欣研肯定自己不会记错。

    如果仅仅只是武器整备箱,事情倒也不会引起欣研关注。因为从病毒爆发至今,很多军用物资已经从各种渠道流入民间。其中不乏军方向平民发放的退役武器、弹药等等。在平民区偶尔出现武器整备箱这种事情,自然不足为奇。

    可是,从时间上来看,这件事情就显得古怪————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同一只箱子却分别出现在军事区和平民区。欣研是71集团军的风纪监察队长,向平民发放物资之类的事情,都必须有警卫局人员在旁负责监督。然而,在这段时间,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她立即布置下具有针对性的监察任务。经过几天的情报收集,监察大队很快掌握了全面情况,各种信息汇总成文件形式,最终被送到许仁杰面前。

    这是一桩不算很大的贪污案。对象,是104战斗工兵团的团长。那个男人从配发装备中截留了一部分,通过一系列转移替换,表格上的数字缩减,把这部分装备改变为“战斗损耗”品,再加上提前在后勤部门打通了关节……如此一来,这些物资和装备都被列为战斗中消耗,无法回收的物件。除了始作俑者团长本人,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去向。

    文件上清楚罗列着被吞没的武器清单:9毫米突击步枪五十四支、9毫米步枪弹三万七千发、pl型防步兵手雷一百箱、“野马”重型武装越野车两辆、八十毫米无后坐力炮三门。

    品种不是很多,数字也不算大。其中,手雷和无后坐力炮均为淘汰的旧式型号。

    许仁杰盯着文件,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把文件“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淡淡地问:“他把这些武器卖给了谁?收了多少好处?”

    “买家是基地市外的一个黑帮。他们是代替豪族财团负责此次交易,幕后主使人正在调查,已经有了不少眉目。”

    欣研的声音平淡清亮:“卖方开出的价码是黄金五百克、一只翡翠手镯、两套战前生产的“雅诗兰黛”化妆品,还有一些高档的女式服装。”

    平心而论,欣研完全没必要管这种闲事。许仁杰虽然很精明,御下手段也很有一套,可71集团军终究不是“蜂群”。只要是有人的地方,贪污渎职的现象就永远可能存在。如果不是因为苏浩和许仁杰之间的关系亲密,后者在很多时候都给予苏浩绝对支持和帮助,欣研也不会把如此一件小小的贪污案件放在心上,动用监察大队的人员收集情报。

    许仁杰摸出一支香烟,在桌面上磕了磕,沉闷的面孔完全看不出表情,也无法知晓他此刻的内心感受。

    “104战斗工兵团的团长,我记得他已经结婚了,是这样吗?”

    欣研平静地点了点头:“他的妻子今年二十八岁,人长得很漂亮。”

    “混账这就是他盗卖武器装备的原因?”

    许仁杰的声音骤然提高,语调当中带有显而易见的愤怒。他“啪”的一下扣开打火机,就着火苗用力狠吸几口香烟,喷出一大股浓烟。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集团军司令的声音里,夹杂着随时可能暴跳的雷霆。他用夹住烟头的手指了指欣研,从烟雾中呛出滚滚咆哮。

    “把这家伙给我抓起来,104战斗工兵团主要军官全部列入审查名单。既然他们敢这样做,就不要怪老子无情无义。还有后勤处,相关涉案人员立即逮捕。他们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现在,我给你足够的权力,你可以调用司令部第三警卫大队。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把所有的蛀虫都给老子挖出来。如果有人抗令不遵,胆敢拘捕,你可以无需上报,就地将其格杀。”

    离开司令办公室,欣研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时间的好心,居然变成了一种麻烦。

    以许仁杰的精明,不可能对71集团军内部的这类问题熟视无睹。老家伙说不定早就清楚104战斗工兵团的贪渎问题。可他一直没有下手,原因只在于他需要更多人的支持,需要进一步稳固已有的统治基础。

    风纪监察大队不属于71集团军编制序列,做起事情来,也少了很多顾忌和掣肘。许仁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着手放权,让自己随意而为。刚才在办公室里看似声势很大,完全被愤怒充斥,其实老家伙很滑头。他知道欣研是个外人,尤其是以警卫局监察队长的身份查察此事,都不会引起反弹。尤其是在拿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涉案人员实施惩处,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看在苏浩的面子上,这个忙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半小时后,当欣研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监察队员走进104战斗工兵团指挥部的时候,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

    主要涉案者共有六个。除了该团团长,还有负责物资调拨及后勤管理等一系列主事者。当然,集团军后勤处也有两名军官涉及其中。抓捕行动同时在l04战斗工兵团和后勤处等部门展开。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之所以这样,除了许仁杰的默许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监察队所有成员均为女性。她们平时从不于涉基地市和集团军内部事务,以至于欣研和其他几名小队长带领下属走进各部门办公室的时候,涉案人员并不觉得她们是针对自己,反而面带微笑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热情的邀请她们喝茶。

    黑色颗粒对所有“工蜂”都具有神奇的改造效果。监察大队的成员都是军属,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寡妇。在受人欺凌的那段日子里,她们从未得到过足够的食物,很多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加之处境与思维局限等因素,当然谈不上什么所谓的气质。这种情况随着家属管理区的问题被彻底揭开而产生了改变。她们现在不必为食物担忧,充足的营养使身体变得丰腴,却并非单纯长胖,而是在黑色颗粒潜移默化的作用下,从骨骼到肌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每天与之接触的人眼里,这种变化难以察觉。可是在接触频率较少的男人看来,监察大队的这些女人正在逐渐变得漂亮。她们的腰身腿脚比例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过于纤细的腰肢与圆润挺翘的臀部对比明显,丰满胸部的线条极其优美,就连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腻。

    军营是一个男人构成的世界。这种简单的“世界”格局,随着病毒爆发而彻底改变。城外的女人都想成为某个士兵的附庸,她们从不放过任何与军人机会。必须承认,城外的难民当中,的确有为数不少的美女。可那毕竟是一年、半年前的事情。难民的食物来源匮乏,大多营养不足,哪怕再是艳光四射的绝世容颜,半饥半饱担惊受怕过上几个月,在缺水,颠簸流离的状态下生活,任何人都会变得苍老丑陋。

    在这种显而易见的对比下,监察大队的寡妇们,很自然的成为71集团军众多军官追逐的目标。人们总是用惊叹的口气感慨发生在这些女人身上的变化,至于几个月前她们比苦菜花还要可怜难看的姿容,早就已被选择性的遗忘。

    贪污这种事情无论在任何时代都引人垢病。人们不会为贪污者叫好,只会觉得这些人从刮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种种因素相加,欣研拿出许仁杰签署的文件,下令当场逮捕104战斗工兵团团长等涉案人员的时候,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就连对方身边的卫兵,也没有对此提出问题。

    就整个71集团军多达数十万官兵而言,104战斗工兵团团长等人被抓,只是一件小事。然而无论是任何人涉案,都会牵连到一系列与其相关的人。

    欣研刚刚把涉案者转交给集团军军法处,带着几名监察队员走出办公大楼,迎面跑过来一个身材纤瘦,颇有几分姿色,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穿着颇为华贵的皮质长裤,上衣是裁剪得体,具有修身束腰效果的女式西装。高跟鞋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尽管phl仿皮与真皮之间的区别早已随着科技工业化研究显得淡薄,欣研还是凭着女性特有的独到眼光看出,这女人的皮裤显然属于后者。

    “是你抓了我的丈夫?就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女人挡住欣研的去路,抬起头,死死盯着她,眼睛里充满刻骨仇恨与怨毒:“他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他?你,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欣研微微皱起眉头,冷冷地问:“你是谁?”

    站在旁边的姜婉琦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所知甚深。她轻轻扯了扯欣研的胳膊,偏过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语:“她叫王婧静,l04战斗工兵团团长是他的丈夫。刚组建监察中队的时候,我们和她接触过。这女人不好打交道,很傲气。”

    欣研恍然大悟,了然地点了点头。

    夫荣妻贵这条规则,在任何时候都适用。104战斗工兵团团长是一名中校,在黑色纪元特殊的环境里,军官极其家人可以享受很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待遇。任何人都难以抗拒,也也永远不会放弃。欣研虽然此前从未见过王婧静,却很明白,一个犯下贪污罪行被抓的丈夫,在妻子和家人眼中,无异于天塌了下来。他们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依靠,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家属区,成为衣衫褴褛,生活没有保障的平民。

    和平时期贪污官员的家人妻儿总是把检察机关当做敌人。

    黑色纪元以后的犯罪军人家属表现与其完全相同。她们不会责备自己犯罪的丈夫,只是一味斥骂、责难办案人员,认为这些人破坏了自己的生活,抢走自己拥有的全部幸福。

    〖

第二百九二节 捞人

    欣研此刻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军法处办公大楼是一个人员往来密集的场所。被一个女人堵在当场,叉着腰,用手指着鼻子当中唾骂,那种口沫横飞的场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吸引过往人群注意。

    “我们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我的男人?”

    “我丈夫是军官,他受过奖,立过功,你们居然这样对待他,不怕其他人看了心寒吗?”

    “李欣研,你这个婊子养的贱货。你就是嫉妒我丈夫比你能于,你就是存心想要勾引他,却被拒绝,然后怀恨在心,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整他。你好毒的心,贱货娼妇就是你这种烂女人。我要往上面告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穿你奸诈狠毒的本性。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说:我男人总共于过你多少次?是不是每次都在床上把你于得欲仙欲死?贱货下流胚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有艾滋,有梅毒,下面的逼烂的随时都在淌水,随时痒得要命”

    陷入疯狂的女人毫无理性可言。王婧静狠狠咬着牙,面容也逐渐扭曲。那张保养得体,皮肤细腻的脸上,显出比变异生物还要令人恐惧的表情。一句句肮脏无比的问话从她嘴里喷出来。那一刻,欣研下意识的想起,童话故事里那个只要张嘴说话,就会同时吐出一只癞蛤蟆的恶毒女人。

    四周聚集过来的人不断增加,围观人群里发出窃窃私语的交谈。内容不外乎是对104战斗工兵团贪污事件的叙述,对风纪监察大队抓捕过程的重复。其中,有人对此表示赞同,有人沉默着不发表意见,还有人幸灾乐祸,面带讥讽嘲笑,看着王婧静这个彪悍疯狂的女人发威。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王婧静心底的最后一丝顾忌也彻底抛开。她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过分。反正,丈夫被抓了,必须把他弄出来。否则,以后全家人生活都会成问题,自己的各种奢侈品也彻底断绝了来路。

    突然,王婧静眼睛里泛起血丝。她龇着牙,带着可怕的狂放和怒意猛冲过来,发出响彻整个办公大楼的尖叫。

    “臭婊子你还我的丈夫————”

    她想抓住欣研的肩膀,想要把这个女人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活活抓花。听说李欣研的丈夫是少将,是集团军司令。妈逼的,她为什么这么好的福气?为什么还要贪污这种罪名整治我的丈夫?这不公平不公平

    被怒意冲昏头脑的王婧静忘记了一件事————所有在籍军人都注射过强化药剂。军属则不在强化范围之列。

    就在她身体前倾,尖锐的指甲即将接触到欣研面孔的瞬间,王婧静忽然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命中自己侧腹,整个人由下至上被打得凌空飞起,随即产生难以言语的强烈疼痛。不等双脚落地,自己伸出的右手已经被欣研握住。她的手指纤细白腻程度远比自己更甚,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她狠狠抓住自己的手掌,将整个手心朝反方向硬拧。

    这一系列动作很满,即便是王婧静这样没有经过强化的普通人,也足以看得清楚。触目惊心的场景在她脑子里留下深刻烙印。王婧静亲眼目睹自己精心修饰过的手指从根部断开,伴随着恐怖的“咔嚓”声,朝后弯曲着,变成令人恐惧的可怕角度。

    这种剧痛简直难以想象,王婧静双眼陡然睁大,嘴里爆发出不由自主的惨叫,洁白细腻的面孔迅速升起一股浓重的红晕,瞬间转为青紫。不等她发出音波和频率更加震耳欲聋的哀嚎,一只附带着泥土和污垢的靴底,已经重重踩上她的面颊。

    欣研再也不是平时面带微笑的恬静模样。从办公楼门口吹进的冷风,将她的黑色长发高高吹起,如黑色披肩般在身后散开。相同颜色的警卫局制式战斗服紧紧包裹住身体,完美勾勒出充满女性魅力和强悍力量的线条。她用长度傲人的腿脚踩住王婧静的头,仿佛刚刚降服恐怖恶龙的凶悍斗士。

    这一幕很具震撼感,围观的人群不自觉的纷纷后退。直到现在,很多人才终于想起:欣研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是警卫局军官,有一个身为少将,同时也是集团军司令的丈夫。

    即便是在新成都基地市,她背后还站着谁也无法动摇其地位的司令官许仁杰。

    当着众人的面,欣研冷冷注视着在脚下不断挣扎低嚎的王婧静,异常凶狠地说:“记住,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看在你是军属,是普通人的份上,这次放过你。现在,给我滚————”

    军法处大楼里的突发事件,仅仅只能算是闹剧。当欣研和姜婉琦回到监察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却真正感受到难以遏制的愤怒,以及恐慌。

    在队部负责守卫的女监察队员把一个微型电子储存器交给欣研。这是半个多钟头以前,一个中年军官送来的。他声称是19u集团军338步兵师团的机要参谋,前来新成都基地处理公务,顺便按照司令官陈尚的命令,把存储器里的资料交给欣研。

    把存储器插入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遍体疱疹和脓水,被镣铐悬吊在墙壁上,奄奄一息的子卫。

    监察大队办公室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上百平米的大房间。欣研和另外十几名队长的办公区域用板块分隔。光影聚合屏幕呈现出双向图像,房间里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虽然早已见惯了血肉横飞,鲜血淋漓的战斗场景,女人们仍然为眼睛看到这一幕感到震惊。

    一名身穿士兵制服的女人走到姜婉琦身边,颇为担忧地问:“这人是谁?谁把他弄出这样?”

    姜婉琦眼里全是震惊,鲜红的血丝正密集占据着眼眶。她用力咬住下唇,双手不由自主攥成拳头,对耳朵听到的问题置若罔闻,脸色在血红色的潮晕与惨白之间不断转换着。

    对于子卫,姜婉琦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是一个高大、沉稳,随时给人以阳光般感觉的男人。

    欣研说过,子卫有个妹妹,和自己长得很像。

    子卫珍藏的那张照片,被欣研用随身电脑拍下影像。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可那张照片却使姜婉琦对子卫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感觉————相片上的年轻女人和自己的确很像,姜婉琦也有一条与其类似的裙子。她曾经迫切想要生个孩子,丈夫却在战场上战死。在最困苦无助的时候,是欣研救了自己。但女人终究是女人,有些话可以对闺蜜坦白,有些事情闺蜜却永远无法代替。照片上的子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特有魅力。每次看到的时候,姜婉琦总有种恍惚的错觉:自己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兄长,他的肩膀宽阔,臂膀强壮,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姜婉琦一秒钟也没有犹豫。

    她抓起靠在旁边桌子上的突击步枪,快步走近堆放着弹药箱的墙角,拿起几个满装弹匣,分别插进战斗服的口袋。当肩膀上皮质弹槽被粗大的榴弹完全填满之后,她又走到武器柜前,拉开柜门,扛起一台三十毫米单兵机炮。

    欣研是“蜂后”。在编组监察大队的时候,她拥有某些特权。

    得益于苏浩的血,以及“城堡”在银骨方面的全力支持,整个监察大队所有在编成员都是五阶强化人。这是苏浩保护自己妻子的必要手段,也是为了在危急关头,能够随时启用的隐秘力量。

    欣研没有对姜婉琦的动作发表意见。此刻,她的思维和心情都处于愤怒,既有先前王婧静的侮辱,也有屏幕上图像引发的火焰。

    子卫帮助过自己。那段时间,粮食是苏浩最为迫切需要的物资。无论子卫犯了什么样的错,任何人都无权这样对待他。

    姜婉琦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她的呼吸均匀而平静,这显然是刻意控制的结果。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每当这种时候,姜婉琦已经陷入彻底的暴怒和疯狂边缘。她需要淋漓尽致的宣泄,当这种思维状态转化为具体动作的时候,就是令人畏惧的凶悍和残忍。

    欣研快步冲到她面前,挡住去路。

    血丝已经布满姜婉琦的双眼,释放出如同野兽般的鲜红。她瞪着欣研,以残存的理智嘶吼。

    “别拦着我————”

    “你要去哪儿?”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19u集团军司令部。”

    “你最好先等等,我们并不清楚事情经过,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鬼我们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姜婉琦瞬间咆哮起来,因为激动而四散的唾液甚至喷到欣研脸上:“他正在受苦,很大程度可能是因为我们。他帮过我们,那些偷运出来的粮食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他快要死了,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们。就像上次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一样”

    “事情没那么简单”

    欣研用力拽住姜婉琦的胳膊,用丝毫不弱于对方的音量吼叫:“既然有人把这份资料送过来,就肯定有他们的目的。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想于什么,我们需要对事情经过有详细了解。这样,才能制订对应的计划。而不是像你这样冲动,徒增伤亡。”

    姜婉琦丝毫不肯让步。她据理力争,发红的双眼让人看了就觉得恐怖:“好好看看屏幕,他快要死了,可能连一个小时也撑不了。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

    “你最好立刻冷静下来————”

    欣研发挥出“蜂后”特有的威严,死死压制住姜婉琦暴虐的思维意识。她用双手分别抓住姜婉琦肩膀,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在这种强大意识的压迫下,姜婉琦的怒意正在缓慢消减,整个人从狂暴边缘被一点点拉回来,但面色依然铁青,眼里的杀意丝毫没有缓解。

    “给我点儿时间。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把这份资料送过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肯定是想要我们对子卫伸出援手。在这以前,子卫应该是安全的。19u集团军不是平民窟,从对方手里救人,必须先走正常途径。”

    听到这里,刚刚被震慑住的姜婉琦再次怒意爆发,可是在欣研森冷的目光注视下,又一次被慢慢束缚住。

    “我保证,这不会耽误太久。如果事情到了最后,仍然无法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会和你一起去19u集团军要人。”

    欣研平静的给予姜婉琦承诺:“用我们的方式。”

    点开远程通讯器,许仁杰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19u集团军司令陈尚的身影。

    对于陈尚这个人,许仁杰一向不太喜欢。这固然是两个人没有太多交集,彼此不熟悉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性格与脾气合不来,还有彼此身份高低的差异。

    无论兵员数量、战斗力,还是对周边地区的控制力度,19u集团军都远远不如71集团军。那毕竟是个新设战斗单位,陈尚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在官兵眼里,威望也不如许仁杰。前者对后者有本能的畏惧和嫉妒,后者对前者则是鄙夷和轻视。

    综上所述,出现在屏幕上的陈尚表情微微带有惊讶和意外,自然不足为奇

    “嗯老陈……陈……陈司令官,你好”

    许仁杰从未与陈尚打过交道,他迟疑了几秒钟,终于选定了对方的称谓,带着脸上勉强挤出的微笑,开始交谈。

    开始谈话内容不外乎是天气,彼此身体状况,以及家人和朋友。接下来,很快变成对某个共同认识熟人的关系,逐渐引申到对时局的看法,在经营基地和管理部队方面的经验与心得体会。

    许仁杰在这方面经验丰富,陈尚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主动与自己联系。他很疑惑,带着毫不松懈的戒备,随着许仁杰的话题牵引,很快扯出了“子卫”这个人。

    “呵呵我听说,老陈你手下有个叫子卫的军官好像犯了什么事儿?被你抓起来了?”

    “不是太重要的话,最好还是把他放了吧御下当然要严格,令行禁止,但过于苛刻也不好,适当的宽容还是必要的。你觉得呢?”

    “正因为认识子卫,所以我才帮他说话。我以前跟这小伙子见过,很聊得来。怎么样,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家伙,于脆就让给我吧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白放人。我这里有十二架刚刚出厂的武装直升机,二十辆轻型步兵战车。愿意的话,我用这些装备从你手里换人。哦忘了说一句,我还能另外给你一百标准单位的能量药剂。对,就是军部前几个月刚刚公开,战场救生效果最好的那种药剂……”

    欣研站在屏幕侧面,默默等候着许仁杰与陈尚的谈话结果。

    因为监察大队刚刚解决了140战斗工兵团长的贪污问题,许仁杰对欣研提出“要人”的要求一口应允。在他看来,从陈尚手中要来一名犯案军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差不多也是欣研的想法。她自始至终也没有把问题联系到自己身上。也从未想过子卫之所以遭难,完全是因为陈尚对自己的觊觎。毕竟,除了上次在对方司令部的那次谈话,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问题显然比欣研和许仁杰想象中更加麻烦。

    陈尚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他对许仁杰提出的建议,态度显得意味深长。

    “呵呵真没想到,你和子卫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交情。如果他知道许司令官你在这个时候为他出面,一定会很感激。不过,子卫的问题远远比你想象的严重。倒卖军用物资是重罪,19u集团军目前已经暴露出很多问题。我必须对他严加惩处。如果将其放过,那么其他人也会以此为例,犯案以后就不断托人说情,整体局面会变得难以收拾……关于许司令官你提出的交换建议,我只能表示遗憾。虽然我真的很想帮你,也很想得到那些装备和药剂,可是在军官贪污与清廉的问题上,从来就没有商量。”

    许仁杰仍在坚持:“子卫其实没有贪污。他只是把部分军粮用于支援505集团军。你也知道,新贵阳基地当时极其缺粮,他们只是……”

    “无论那批军粮的具体用途是什么,贪污就是贪污,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尚此刻显得形象高大,义正词严:“如果许司令你仍然坚持帮子卫说情,那么我只能说是抱歉。”

    “等等任何问题都可以商量。我可以增加一部分物资:三百标准单位的二阶强化药剂怎么样?或者,我可以给你一个齐装满员的直升机陆航中队。只要答应换人,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

第二百九三节 交涉

    许仁杰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很有诚意。新成都基地市早在病毒爆发前就开始建设,无论工程运作还是机械制造能力,都远远强于19u集团军的控制区综合产能。

    无论直升机还是轻型步兵战车,都是19u集团军急需配置的装备。陈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被许仁杰提出的条件吸引。尤其是对方说出强化药剂和陆航中队这些加重筹码的时候,陈尚几乎忍不住想要张口答应下来。

    子卫只是一个犯事军官,不是自己的心腹。

    之所以将其抓捕折磨,目的只是为了引出欣研。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陈尚几个月前的想法。那时候他很喜欢欣研,非常着迷。可陈尚毕竟是集团军司令,拥有多达数十年的生理年龄,经验和阅历极其丰富,知道什么是自己应得的,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伸手,什么东西绝对不能沾染,甚至连想想的念头都不能有。

    总而言之,陈尚非常理智,不是那种被下身**控制大脑思维的人。

    子卫向欣研暗中提供帮助,以及抓捕,差不多是前后几天的事情。陈尚对于如何折磨子卫早已失去了兴趣。他一直派人暗中关注欣研,收集了很多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得知欣研居然是警卫局在编军官的时候,陈尚很惊讶,不由得萌发了放过欣研之类的想法。他一直认为当初欣研的那套服装只是借来的道具。毕竟,有一个将军丈夫,弄到这些东西并不困难。而苏浩的身份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背后站着王启年和许仁杰。对于这种人,陈尚可以表面上予以轻蔑,骨子里却必须重视。

    然而,随后发生的新编师团事件,使陈尚再次改变了想法,甚至影响到他接下来的举动。

    陈尚与行政总部部长孙湛搭上了线。对于这个主动靠上来的集团军司令,孙湛没有表示出太多热情,反而显得越发戒备————新编师团的建设计划正处于实施阶段。在孙湛看来,这是自己掌握兵权的最佳时机。他不允许任何突发事件和意外将其打乱。很自然的,陈尚的主动在孙湛眼中,也就成为诸多不确定,必须延后处理的外来因素之一。

    陈尚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他忽然发现,改变目前处境的最好办法,仍然还是最初想要把欣研搞到手,却没有付诸实施的搁置计划。因为这个前提,许仁杰的地位和权势就不那么重要。如果得到孙湛的认可,那么物资、武器装备之类的东西,都不是问题。

    苏浩是孙湛部长的眼中钉。想要立场鲜明的站在孙部长这边,就要把苏浩的老婆弄上床,狠狠蹂躏,反复侮辱,拍成效果最好的,送给孙湛当做礼物

    欣研的遭遇,肯定会引发苏浩的狂怒,甚至引来许仁杰和王启年这种自己无法招惹的庞然大物。然而“投靠”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伴随着风险————新编师团计划已经全面实施,苏浩手下已经没有多少可供驱使的官兵。至于许仁杰和王启年,只要得到孙湛的认可,总有人会出面对付他们,不需要自己操

    带着诸多复杂邪恶的念头,陈尚冷笑着关闭了远程通讯。

    宽敞的司令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许仁杰点上了一支烟,睁着充满怒意和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一片灰暗的屏幕,仿佛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简直就是**裸的打脸,毫不掩饰的侮辱。

    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每个男人心底都有绝对不可触犯的底线。当年从军事学院毕业的时候,许仁杰就发誓:这辈子永远不让别人有机会蔑视自己。为了这个目标,他放弃了很多东西:自由、尊严、公正……王启年那个老混蛋之所以唾弃自己那么久,正是因为这方面的缘故。但许仁杰得势上位后并没有彻底迷失,他的大部分所作所为至少像个男人。正因为如此,在陈尚面前,他有着足够强硬的说话资本。

    “陈尚这家伙铁了心要这么于。”

    许仁杰脸上满是沧桑的痕迹,眼睛里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他咬着被唾液浸湿的烟头,狠狠吸了一口,喷出浓密的烟雾,以非常确定的沉稳语调说:“我有种直觉,陈尚的目的,应该是你或者苏浩。否则,他没理由为了偷运军粮这么一件小事情大动于戈。当然,站在集团军司令的角度,对贪污的手下严加惩处的确很正常。可问题在于,他做的有些过火。”

    欣研站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阴影里,眼中透射出冰冷清澈的目光。

    “最后的那几句想要严惩之类的话,他说得冠冕堂皇。这会不会是他的本意?”

    “绝对不会”

    许仁杰把烟头用力在烟灰缸里摁熄,用力搓着落有烟灰的双手,脸上的表情充满讥讽:“我和陈尚这个人接触不过,但多少知道一些他过去的事情。这家伙在和平时期原本是个技术官僚,担任过军事学院的炮科机械教授。他曾经与年轻女学员闹出过绯闻,进而导致婚姻破裂。离婚后,我听说他变卖了全部家产,用很高的代价贿赂上级,转到了作战部队,担任某个炮兵师的技术参谋。病毒爆发前,全面大扩军的时候,陈尚得到上面的赏识,有了单独领军的机会,再然后,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是一个看中物质利益的家伙,从不放过任何机会。陈尚的身份和我对等,无论怎么看,他都应该给我几分面子,在子卫这个问题上让步。何况,我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他没理由拒绝。如果在绝对有利的情况下,还要嘴硬什么“清廉”和“严惩”,那就意味着一定有他必须如此的理由。或者,他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远远达不到从其它方面得到的收益。”

    许仁杰在分析问题方面的独到能力,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这就是年龄和阅历带来的优势。

    欣研平静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即便我请王启年院长出面,陈尚仍然不会放人?”

    “可能性不大。”

    许仁杰皱着眉,说:“王胖子的权势肯定比我更重,但他绝不可能开出比我更优厚的条件。既然把目标矛头对准你和苏浩,陈尚肯定对你们能够求助的势力进行过详细了解。拒绝我,就等于拒绝王胖子。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这样做的倚仗,究竟是什么?”

    欣研精致如瓷器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身体前倾,对许仁杰行了个礼,认真地说:“阁下,非常感激您对我给予的帮助,谢谢”

    “别那么说。我其实什么也没做,也没能帮你解决实际性的问题。”

    许仁杰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再次皱起眉头,用尽可能平缓的语调劝解:“这件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也可能是估计错误。你先不要慌,我和军部方面再联系一下,如果能够说动赵志凯上将出面,问题很容易就能解决。”

    欣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表示反对。她以最诚恳的语调致谢,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许仁杰再次抽起香烟,如雕塑般在烟雾笼罩中陷入沉默。

    他总感觉欣研接下来会做出某种可怕的举动。可具体是什么,许仁杰也猜不透,更想不明白。

    十多分钟后,数十辆满载人员和武器的军用重型卡车先后开出新成都基地市,朝着19u集团军所在的驻地驶去。

    欣研已经换上了全套战斗服。她坐在其中一辆卡车上,手里握着突击步枪,睁大双眼,默默注视着车厢外面掠过的风景。

    许仁杰已经尽力了。

    这个老将军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滑头。至少,他面对自己的请求没有推诿,合肥战役期间也给予苏浩全力支持。对其感激之余,欣研也有些淡淡的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法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许仁杰的确位高权重,却也无法使陈尚退让。

    既然正途走不通,欣研只能像她对姜婉琦承诺的那样:“使用自己的办法

    人命,大概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子卫在苏浩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自己就不能对他坐视不管。隔着屏幕谈话,多少有些隔阂,对问题的深刻程度认识不够。既然陈尚一再刁难,那就索性于脆些,让他真正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他不过是个集团军司令,强化程度最高不会超过四阶。

    欣研手下的监察队员全部都是五阶,人员数量多达五百。在这股强大的力量碾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车队在19u集团军防区外围哨卡前被拦了下来。

    上前询问的值班军官满面惊讶,甚至微微有些失神。

    所有卡车里,全是身材苗条,容貌美丽的女人。无论司机还是士兵,都穿着警卫局特有的黑色紧身战斗服。对于看惯了男性的值班军官,这简直就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因为这种装束虽然是标准战斗配置,可它们实在太紧,太过于贴身,弹性极佳的面料紧绷在身上,完美勾勒出每条曲线,每个细节。

    尤其是胸部和臀部,挺翘圆润已经达到令人惊叹的程度。

    “看够了没有?”

    欣研把墨镜推到额头上,露出慵懒疲态的眼睛。她取出军官证,以无比曼妙的动作随手递了过去,以极其冷漠的态度,把值班军官的所有问题硬生生挡了回去。

    “我们的编号是71集团军风纪监察大队,隶属于警卫局。把我的军官证发给你们集团军指挥部。他们会让我通过的。”

    这番话说得盛气凌人,语气带有显而易见的挑逗。值班军官根本无法抵挡,他彻底放弃了想要与这些美女调侃搭讪的想法,老老实实返回哨卡,扫描欣研的军官证。按照她所说的,把相关信息发送到集团军指挥部。

    这绝非试探。

    既然陈尚的目的是自己或者苏浩,他就绝对不会避而不见。不要说是区区五百名武装人员,就算欣研带着整整一个师过来,陈尚仍然会命令哨卡放她进去。

    毕竟,他是集团军司令,驻扎在周边的部队多达数万人。

    伴随着高跟鞋踩过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欣研走进了陈尚的办公室,以极其优雅的姿态,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这是一幅充满无限诱惑力的画面,狠狠冲击着陈尚的视觉神经。

    那双笔直的腿尺度修长,黑色战斗服裹住皮肤的效果,毫不逊于相同颜色的丝袜,甚至还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欣研显然毫不在意陈尚无比垂涎的目光。她舒展双臂,分别盘在沙发两边的靠背上。这动作使她的身体自然上扬,胸部以最傲人的姿势高挺着。尽管战斗服护甲遮挡了部分曲线,却越发诱人幻想。

    陈尚立刻觉得体内有一股火焰在蹿动,衰老的生殖器也仿佛注射了大量激素,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昂扬起来,直挺挺的抵在军裤上,说不出的难受。

    欣研不无讥讽地看着陈尚。

    虽然是集团军司令,可他实在太老了。稀疏的头发花白不说,脸上的皱纹更是密集。手背上布满枯皮,经络纵横,活像在油锅里炸过的鸡爪。

    欣研换了一个斜坐的姿势,让陈尚以更加清楚的角度,看到自己的长腿。

    她平淡地问:“陈司令官,我已经来了,你是不是该把子卫团长放了?”

    尽管不清楚陈尚抓人的用意,但欣研相信许仁杰的判断没有错误。对方目的不外乎是自己或苏浩,以这个作为谈话开头,再适合不过。

    “如果我放了他,你还会坐在这儿?”

    陈尚咧开皱巴巴的嘴唇,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发出如同猫头鹰找到死老鼠时候的得意于笑:“说真的,我对你第二次走进这个办公室很觉得惊讶。我从没想过,子卫那家伙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让你离开许仁杰的地盘,主动来到我面前。呵呵这真的很令人惊叹,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彻底放下了所有伪装。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陈尚自然不需要任何掩饰。

    尽管欣研是警卫局的人,可是在一个集团军司令眼里,区区一个上尉什么也不是。她的强化等级最高不会超过二阶,而我是将军,是三阶强化人。

    陈尚已经在幻想着,应该用什么姿势让欣研好好满足自己。

    当然,身体娱乐不是重点,摄像机之类的东西早已准备好,只等真人拍摄。有了这份礼物,孙湛应该不会再把自己排斥在圈外。

    欣研陷入了沉默。

    陈尚满面讥笑看着她,那模样仿佛盯着青蛙的蛇。

    只要走进办公室这道门,就意味着这女人已经成为自己的猎物。着慌和忙乱根本没有必要,我有的是时间,品尝胜利果实必须慢慢来。

    那样,才能尽兴。

    过了近五分钟,欣研的眼角终于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夹杂着慌张和痛苦,颇为不甘地低吼:“说吧你想怎么样?到底怎么做才能放了子卫?”

    “啧啧啧啧……”

    陈尚摇晃着布满皱纹的脑袋,一边咂嘴,一边搓着双手,笑声很是沙哑:“瞧你说的,好像这是一个陷阱,我故意布置好让你自己走进来似得,我可没有”

    “不是陷阱是什么?”

    欣研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说吧你想得到什么?于脆点儿,别婆婆妈妈,那样我会看不起你。”

    这里其实省略了一句:陈尚也的确没有让她看得起的地方。

    陈尚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很不适应这种谈话方式。尽管想要,可思维意识和真正说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非常隐晦,后者**裸毫无遮掩。虽然最终目的都是脱光衣服上床,但就意境而言,终究是有区别的

    就像“**”这个词,可以用“爱情升华”、“极度爱慕”、“狂热的感情爆发”之类字句代替。前者是粗胚和俗人的说法,后者只有诗人和身份高贵者专用。

    被一个女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面嘲笑,这感觉很不舒服,极其糟糕。

    陈尚在对付女人方面有着独到的经验。可这些手段在欣研面前毫无作用,她与自己在军事学院担任教官时候的那些年轻女学员完全不同。能够控制和命令她的办法只能是子卫,而不是金钱或物质。

    “我要你。”

    犹豫片刻,陈尚还是摆明了自己的要求:“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没问题。”

    欣研的直爽和直接令人瞠目结舌。她沉着地点了点头,说:“立刻放了子卫,我现在就是你的。”

    〖

第二百九四节 死局

    这回答很令人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在如何对付女人方面,陈尚算得上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见过在如此情况下,像欣研这种凶悍霸道的女人。

    是的,她的确很凶悍。清澈的眼睛里释放出冷光,比极地寒冰的温度更低,令人忍不住想要颤抖,本能的想要避开。

    至于霸道,完全是因为她拥有极其嚣张的气势。她毫不顾忌坐姿会被旁人把私处看光,动作张狂,带有无比强烈的警告意味。外表虽是身材纤瘦的骨感美女,却毫不弱于菜市场持刀卖肉,腰围身高规格为两米乘两米,脸上和身上到处散发着猪油光泽,无论对谁都是横眉竖眼,随时把你大腿和猪腿进行对比,恨不得从身上砍下来摆在摊上出售的凶狠女屠户。

    惊讶归惊讶,陈尚很快从大脑空白和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他吞下一口唾液,润了润于燥的喉咙,用枯骨嶙峋的手抚摸下巴,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欣研,不断释放出愤怒和满足的目光。

    愤怒是肯定的。很少有人敢在陈尚面前用这种轻蔑的口气说话。妈逼的,就算老子看上你,你也不过是个上尉而已。

    论资历,你连老子小手指头也比不过。

    论年龄,你当老子的孙女还差不多。

    论实力,老子是集团军司令,是三阶强化人。你呢?手下不过区区几百个女人,强化能力最高不超过二阶。

    对了,差点儿忘了,你还有个同样是集团军司令官的丈夫。不过,苏浩那小子现在自身难保,屁股还被海风吹着,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管你。

    陈尚虽然色迷心窍,却不是能够被女人任意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傻瓜。

    “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按捺住扑过去几把撕碎欣研衣服,将她按在地上狠狠蹂躏侮辱的冲动,陈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用手指虚点着欣研,阴测测地说:“你,还是第一个。”

    “凡事都有第一次。”

    欣研冷冷地看了陈尚一眼,她在争论这方面从不落人下风,凶狠而暴烈:“我的感觉跟你差不多。走进这个房间以前,我还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老迈的色中饿鬼。说真的,如果不是注射过强化药剂,你的**硬得起来吗?还是你给自己动过手术,换了个不锈钢质地,永不磨损的代替品?”

    “你给我闭嘴————”

    陈尚粗暴地打断了欣研的话。他双手按住桌子,猛然站起来,脸上和脖颈上凸出密密麻麻的血管,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胸膛随着剧烈呼吸上下起伏,节奏很快,仿佛被鼻孔吸入体内的氧气根本没有被利用,而是再次从另外的通道被迅速释放出来。

    欣研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那双极其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陈尚大步走到欣研面前,带着脸上尚未散去的红潮,像哮喘病人一样“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用贪婪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节。

    “我得承认,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在很多男人面前,你有撒泼耍赖装疯卖傻的资格,唯独在我这里行不通。”

    说着,陈尚飞快解开军服风纪,几把脱掉上衣,露出颇具肌肉线条的上身。他的动作之快,丝毫不像老态龙钟的花甲之人。

    “脱衣服,我现在要于你,现在就要于你————”

    这声音坚决而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尚忽然想通了。

    自己根本不用惧怕欣研。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无论基地市内外,无论军人还是平民,强奸凶杀之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是的,欣研的确很漂亮,可是那又怎么样?美貌的脸蛋并不意味着强悍,反倒成为令人垂涎,随时都有无数觊觎者扑上来争相蹂躏的证明。这女人虽然很讲义气,为了子卫那家伙心甘情愿走进老子的办公室。真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敢要我放了子卫?哈哈哈哈……难道你不明白吗?这就叫羊入虎口,挣扎和反抗都没有用。

    欣研脸上猛然涌起一阵鲜艳的潮红,然后缓缓平落下去。她咬了咬牙,以明显控制愤怒的声音反击:“你刚才说过,我答应条件就立刻放了子卫。你现在应该马上……”

    “老子什么也没有答应”

    陈尚抹了一把光秃秃的头顶,狞笑着再次打断欣研的话。他毫不畏惧地解开皮带,脱掉裤子,任由黑乎乎的生殖器在肚皮下面硬挺着,如同一根形状怪异,尺寸大小和身形明显不成比例的铁棍。

    欣研说得没错,陈尚的确做过手术。那是以他身上取下来的一块肌肉为基础,添加大量活性物质进行封闭无尘式培养,最终形成新的括约肌,再与原生殖器进行对接,辅以大量营养物质加速生长的结果。据说,和平时期的韩国美容改造手术原理与其相同。不过,那时候使用的材料是胶原蛋白,陈尚使用的则是新鲜血肉。

    看着毫无顾忌的陈尚,欣研眼里猛然放射出幽深愤恨的目光。她似乎终于明白了,在这种时候,与这个毫无道义可言的老杂种废话根本没用。那只会进一步刺激他本就亢奋的思维,做出更加肆无忌惮的肮脏行径。

    欣研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低缓。她坐直身子,凝视着满面得意的陈尚。这一刻,欣研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怒意,那些来自她体内的愤怒火焰仿佛瞬间被水浇熄,整个人彻底恢复平静,再次变得如冰一般寒冷。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陈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女人在目的无法达到,却陷入即将被凌辱陷阱的时候,表现不外乎是要么破口大骂,抱起身边所有东西不顾一切砸过来;要么就是浑身蜷缩在角落里,像孤苦伶仃的无助小绵羊,老老实实等待蹂躏。

    欣研的表现实在太他妈的诡异了。这女人平静得可怕,仿佛一汪死气沉沉的深潭,又像冷而坚硬的石头。她的美貌丝毫没有缩减,长而卷曲的浓密睫毛下面,黑色眼睛似乎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你不是要于我吗?那就来啊”

    欣研舒展了一下身子,分开双腿,带着冰冷和嘲讽,冲着浑身上下已经全部脱光,表情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尚勾了勾手指。

    分腿,只是个普通的动作。黑色战斗服挡住了身体肌肤外露的每一丝缝隙,却使陈尚产生了无限广阔的遐想空间。可不知道为什么,前后不过几秒钟的间隔,他的**和邪火正在消退,再也没有想要扑过去的冲动。

    她,她居然主动要求我于她?

    陈尚老迈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硬体的生殖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

    在如此近的距离,陈尚无比清楚的看见欣研身上每一根曲线,每一处细节

    她真的很美。

    无论脸庞、胸部、腰肢或者腿脚,完美程度简直无懈可击。皮肤细腻精致程度根本不像是人类,而是上天某个神灵精心制作出来的艺术品。

    可越是这样,陈尚就越是觉得有种难言的恐惧。他实在无法将欣研与以往自己上过的那些女人联系起来。这女人漂亮归漂亮,可那种漂亮实在是很不正常。就像灵异故事里在黑夜里行走的巫婆,冷艳妖媚的外表下面,隐藏着吸人精血噬人骨肉的血盆大口。

    突然,欣研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那种骤然间爆发出来的美丽,使陈尚不由得看得当场呆住。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有股冷风扑面拂过身前,刺激着**身体表面的皮肤猛然缩紧,尚未颤抖,脑门上已经被一根冰冷坚硬的物体牢牢抵住。

    那是一支专门配发给高级军官使用,产量极少,威力异常巨大的毫米口径手枪。

    这感觉很明显,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和错觉。

    可怕的触觉和思维,使陈尚被活活吓出一身冷汗。他再次吞咽着喉咙,定了定神,发现欣研就站在自己身后,贴得很近。她左手扣住自己肩膀与后颈的要害,右手持枪。对面壁橱的金属边框反射出她的身影,依然是那么曼妙,充满诱惑力。

    陈尚差一点儿没被活活吓死。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皮肤表面渗出雨滴般的冷汗。身体摇晃着,仿佛随时可能瘫倒。如果不是勉强控制紧张恐惧的意识,陈尚觉得自己恐怕会被当场吓疯。

    他这个集团军司令不是依靠累积战功获得晋升,而是扩编部队产生的附加利益。陈尚从不认为自己是战士,而是呆在后方基地发号施令的指挥官。

    “你,你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强化人?”

    陈尚的意识很清醒,他很快发现了问题关键所在————从头到尾,都没能看清楚欣研的动作。她的速度明显超过自己的视觉极限。除了高阶强化人,没有第二种解释。

    这感觉很糟糕,很可怕。

    就像几秒钟前还在自己脚下哀鸣畏缩的老鼠,突然之间变成体型庞大,有着尖利獠牙和爪子,正对着你身上最肥美屁股流口水的老虎。

    欣研用指甲慢慢触摸着陈尚颈部粗大的血管,感受着液体早指间缓缓流动的温热,用悦耳动听的声音说:“给你的卫兵下令,立刻放了子卫。”

    陈尚有些迟疑。

    倒不是他对欣研还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他忽然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子卫。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人。开什么玩笑,这女人的强化实力比我更高,一旦放了子卫,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对她进行约束。到时候,她对我想杀就杀,想奸就奸……

    带着脑子里纷乱如麻的念头,陈尚抬起头,目光与对面壁橱金属边框接触的一刹那,他的双眼陡然瞪直,嘴巴也不由自主张大。

    “等等不要……”

    “砰————”

    惊叫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大枪声,空气中迅速弥漫开刺鼻的火药味儿。很快,这味道已经被浓烈的血腥覆盖,与之伴随在一起的,是声嘶力竭的惨叫。

    到处都是散落的人体血肉和骨片,墙壁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一片酱色,两米多远的地板上,横放着一条短腿。原本与膝盖连接的部位一片稀烂,韧带和肌肉组织从被血浸透的布料边缘拖拉出来,断口中央的骨骼一片鲜红,黏黄色的骨髓表面泛着血色,仿佛奶油蛋糕上打翻了一罐草莓果酱,光是看看就觉得很有食欲。

    陈尚身子半侧着,圆瞪的双眼扩张到极致,恐惧和痛苦使整张面孔彻底扭曲。他弯着腰,用右手死死捂住伤口————他的左腿只剩下一半,膝盖以下的部位被全部炸飞,大量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多得令人震惊。

    毫米弹头的威力巨大,如果不是欣研控制着射击角度,即便一枪命中腿部,飞溅的弹片和爆炸威力,足以使得陈尚当场毙命。

    “立刻放了子卫”

    欣研站在血泊中央,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沿着肩膀两边滚落。她把滚烫的枪口抵近陈尚后背,在对方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以冰冷沉稳的口气说:“我没什么耐心,我会砍断你的手脚,你仍然可以活着。你有的是机会尝试子卫正在经受的痛苦,时间很多,我们一样一样慢慢来。”

    走进陈尚办公室的时候,欣研趁其不注意,从墙壁上弄到了一块碎渣。她发现墙壁中间的隔层填充物是泡沫,这就意味着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说不定还有某种电子消音装置。以陈尚的地位和权势,制造这样一个房间,当然可以杜绝、缩减被外人窥探的几率。何况,他的目的是自己。堂堂集团军司令在办公室强奸同僚的妻子,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只能成为笑柄和把柄。而陈尚消除声音的种种作为,却成了欣研敢于痛下狠手的关键。

    没有更早的动手,是为了确保安全。

    和许仁杰一样,陈尚在办公室里同样安装了小型激光发射器。这种高能聚变武器威力强大,欣研虽然强化实力高达五阶,仍然无法达到或超过光线的速度。她必须诱使陈尚一步步离开座位,离开办公桌,与激光发射按钮之间保持足够的距离。只要对方走进自己的绝对控制范围,就意味着生死关键已经被自己牢牢捏住。

    陈尚脸色一片灰白,却仍在犹豫。

    他不确定欣研是否会真的杀了自己?还是如同刚才诉说那样,把自己整成残废?

    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老子为什么要在关上房门以后启动隔音效果?早知道是这样,就该把门敞开着,让所有人进来围观老子骑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抖擞雄风。

    欣研凶狠泼辣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究竟放不放?”

    陈尚没有回答,只是挣扎着,呻吟着,满面凄苦和惨痛,仿佛随时待毙的老人。

    欣研眼里闪过一丝狰狞,右手迅速移动,对准陈尚的右腿,再次扣动扳机

    动作实在太快了,陈尚甚至没能感觉到枪口移动,也不知道欣研什么时候开的枪。只是右腿遭受剧烈撞击并传来剧痛的瞬间,他的大脑才再次被恐惧笼罩。

    陈尚杀猪般惨叫起来:“我放我这就下令放人————”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她会毫不犹豫一枪轰爆自己的脑袋。就算没有自己这个集团军司令,对方同样可以在这里上演救人、战斗、逃离的剧目。她的强化能力高得可怕,说不定外面卡车上那些女人都是这样。

    见鬼她们哪儿来这么多强化药剂?究竟是四级?还是五级?

    王启年,科学院……我怎么把这些因素给忘了?高阶药剂肯定已经开发成功,说不定已经投入量产。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很强,其实在人家眼里,只是一头什么也不知道的猪。

    痛苦、后悔、疑惑、恐惧……带着种种强烈复杂的念头,奄奄一息的陈尚用力按下肩膀上的通话器,拼着最后的力气,以尽可能正常的语调,命令刑讯室立刻释放子卫,将他交给在司令部大楼外等候的姜婉琦等人。

    子卫像破麻袋一样被女人们拖上卡车的时候,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为了节省时间,姜婉琦等人的动作甚至比刑讯官更加粗暴。她们根本无法顾及这样做是否会给子卫带来更大的痛苦,唯一的补救措施,仅仅只是给他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氧气面罩,尽量维持生命。

    欣研如狂风般出现在大楼前的台阶上。她身上沾满了血,红得令人心悸。血滴沿着战斗服光滑的表面缓缓流下,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断线

    卡车引擎早已启动,车队先导已经驶出19u集团军指挥部前面的空地。欣研刚刚跳进最后一辆卡车车厢,整个车体立刻进入疾驰状态,咆哮着冲出大门

    〖

第二百九五节 逃亡

    “陈尚那个老家伙就这么心甘情愿白白放人?”

    “他很怕死,听到放人就能活命,当然会照做不误。”

    “他为什么要抓住子卫?”

    “他想强奸我。”

    “你杀了他?”

    “我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摆在桌子上,然后就走了。”

    姜婉琦对欣研在办公室里的经历很是好奇,接二连三的发问,言语中不断带有惊叹和怒意。这种对话简单的交流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立刻被车队后方传来的激烈枪声中止。

    欣研转过头,看了一眼车尾方向,淡淡地说:“他们追上来了。”

    陈尚的脑袋就摆在办公桌上。充满恐惧的眼睛圆睁着,颈部切口整齐平滑,整个断口浸泡在血水里。

    如果不是陈尚想要趁乱伸手摁动激光发射器,欣研也不会痛下狠手。按照原先的计划,最多只是把陈尚打晕,固定四肢,使其无法动弹,然后趁机逃出19u集团军的控制范围。

    走出办公室,欣研以最快速度击倒门口守候的两名卫兵,没有停留,一直冲进卡车。

    这些动作瞒不住别人,最多几分钟的时间,凶案就会被发现。虽然临走的时候,欣研破坏了司令办公室里的主控电脑,却只能稍微起到延长一点点迟滞对方的效果。

    整个车队依然朝前猛冲,坚固粗大的轮胎毫不留情碾过地面。它们连续闯过两道关口,横在道路上的栏杆被撞得四分五裂,守卫哨卡的士兵被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按警报器,却被站在车顶负责狙击的监察队员一枪命中头部,当场炸开。

    欣研从车厢里抱起一具单兵机炮,熟练地系上肩膀扣带,纵身跃上卡车顶部。她看着车队后方升腾起的滚滚浓烟,俏丽妩媚的眼里满是冰冷杀意。

    当陈尚在远程通讯里拒绝许仁杰要求的时候,欣研就知道事不可为。在道义面前,卑鄙总是显得游刃有余,令人愤恨,却只能对其无可奈何。

    所有卡车都经过改造,安装了特殊防弹甲板,动力部分全部换装成小型晶石发生器,车内重要零件经过反复检修,确保能够高速行驶,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并不是所有卡车都进入了19u集团军核心控制区。通过第一道外围哨卡后,就陆续有卡车“掉队”。它们要么是刹车失灵,要么是轮胎打滑,要么是司机或车上某个人内急,需要就近方便。这些借口合乎情理,很难让人拒绝……就这样,在沿途十几个哨卡周围,都拉下一至两辆卡车。值班军官和哨兵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却没有对这些卡车实施驱赶,也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

    司机和车上的人都是监察队员,车辆牌号和身份证表明她们的确是在编人员。最重要的一点————她们都是女人,很漂亮,英姿飒爽,在军营里通常很难见到这种景象。而且她们落落大方,即便值班军官和哨兵偶尔开几个带荤成份的玩笑,也总是顺应人意的接上话题,让你心痒猫抓,欲罢不能,却无法真正贴上去,得到真正的实惠。

    p步兵师,七号哨卡。

    一辆黑色涂装的卡车停在警戒线内,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驾驶室里坐着一名年轻的黑衣女子。她扎着头发,神情严肃,目光注视着仪表盘,不时转动钥匙,一次次点火,却无法使引擎向往常一样进入运转状态。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中尉坐在旁边,注视着她的动作,偶尔抬起头,用颇为暧昧的目光飞瞟,很是内行地说:“可能是油路阻塞,也可能是电路上的问题。最好是把车子拆开看看,把问题搞清楚就好办多了。”

    女人摇着头,淡淡地回应:“先尽量试试吧我们今天晚上还要赶回去,拆开修理的话,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来不及就在这儿住一晚。”

    中尉这话引来女人一阵侧目,他连忙修正话里的错误:“前面五公里就是师部招待所。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为你考虑。”

    女人脸上的冷漠稍微缓和,却依然在摇头:“以后再说吧我再试试能不能发动起来……”

    旁边的哨所里,五、六个同样身穿警卫局黑色制服的女人,被两倍左右的男性军人围住,嬉笑着聊天。

    守卫哨卡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唯一的娱乐,就是在电脑上看看和平时期拍摄的电影电视。这里毕竟不是前线,没有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也没有规模庞大的难民群。之所以在军事控制区内设置哨卡,只是为了防止小概率的突发事件。虽然目前整个世界都在与变异生物作战,可间谍这种东西永远都会存在,只是人们的警惕性和戒备心理已经大不如前,变得松懈而散漫。

    难民都被外围哨卡拦住,这里处于19u集团军中部,平时很少能看到女人。偶尔有几个,也都是通讯营和机要科室的人。那些女兵长得不怎么样,脾气性格却很牛。她们走路总是仰着头,一副正流鼻血,望天止血的样子。这种自抬身价的做法很是令人反感,却总有士兵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徘徊。

    军营几乎是清一色的男性世界,周末外出休假必须轮换。尽管大家都知道外围营地可以找到比这漂亮得多的女人,花费也不算贵,可每月轮换一次总觉得时间太久,就算不能得到,看看相同性别的丑女,脑补意淫一下也好。

    外人当然不会知晓黑色颗粒对身体的改造秘密。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女人感到惊讶。因为她们实在很漂亮,身材和相貌拥有惊人的美感,仿佛和平时期棒子国的整容流水线产品。很自然的,在哨卡守卫者眼里,这就是足以吸引自己的最美丽风景。

    并不是所有人都丧失了警惕,值班军官虽然同样很喜欢这些女人,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戒备。他分别联系了71集团军和警卫局总部值班室,按照对方出示的军人证明,输入信息,结果显示资料吻合无误。看着电脑屏幕上与眼前女人毫无区别的相片,值班军官只能摇摇头,对自己神经过敏的举动自嘲着笑笑,彻底打消了最后的疑虑。

    士兵们拿出糖果想要与女人们交好,女人们拿出香烟进行交换。她们言谈举止得体大方,不像专业妓女那么放荡,也没有大家闺秀那么拘束。很大方,偶尔会做几个亲昵的动作,却一直谨守着不可突破的底线。“不经意”的轻微肢体碰触,总会使得围在四周的士兵们心旌荡漾,玩闹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丝毫没有最初的陌生感。

    很快,女人们借口阳光过于刺眼,有损皮肤保养,恐怕晒黑……

    就这样,她们爬上警戒塔,走进哨卡内部。士兵和值班军官则盛情邀请女人们共进晚餐。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与师部和总部连通的网络连线被悄悄掐断,重机枪卡槽被灌注了快于胶水,监控屏幕下面的大堆电线被脚勾出来,拖到触手可及的位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有女人佩在后腰上的远程联络装置,突然发出剧烈震动。

    按照约定,这是欣研在集团军司令部得手的信号。

    没有任何预兆,士兵和值班军官眼前原本笑扉如花的女人们,瞬间变了颜色。她们目露凶光,神情冷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痛下狠手,挥舞拳头和手掌,狠狠砸向各自选定目标的肋下、侧腹、后颈……

    几秒钟内,整个哨卡彻底失去了防护和警戒能力。无论军衔高低,所有守卫者全部躺翻在地上,陷入晕厥状态。

    他们毕竟都是军人。只要不对计划构成障碍,就没必要造成杀戮,剥夺生命。人类的对手是变异生物,不是自己的同类。

    挡在道口的钢制防护栏朝着两边缓缓移开,露出足够宽敞的路面。预先拖出的电线被全部剪断,两箱炸药从卡车上拖下来,接上遥控插头,摆在路边。警戒范围内所有监控探头全部断绝电源供应,架设在哨位上的联装机炮被几拳砸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修复。

    驾驶室里的女司机已经发动了引擎。她不无怜悯地看着旁边被自己打晕的中尉,摇着头,叹了口气,抬起脚,把这个刚才还对自己献媚的男人用力揣了出去。

    丈夫战死已经一年多了。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想要身边有个知寒知热的男人关怀自己。中尉的表现还算不错,他至少没对自己动手动脚。如果多接触几次,说不定自己会动心,选择他成为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要怪,就怪你出现得太晚,而且时机不对。

    不过,我也算对得起你。

    至少你还活着,没有死。

    除了这里,沿途所有通往19u集团军指挥部的公路哨卡,都在上演着近乎相同的一幕。女人们只是确保道路畅通无阻,拆毁能够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的远程武器。她们都是五阶强化人,无论军官或士兵,在她们面前丝毫没有防备之力。哨所内外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昏迷人员。当然,其中并不排除可能造成脑震荡,把人活活打成白痴的可能。

    通过地面传递过来的震动越来越强,可以清楚感受到卡车引擎的强劲与张狂。

    车队后方尾随着几十辆车。那是从集团军指挥部一直跟过来的追逐者。有轻型轮式战车,也有军用重型越野车,一路开着警报器,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尖啸。

    他们一直在紧紧追赶,丝毫没有想要放走杀害司令官陈尚凶手的意思。隔着大约百米的距离,可以清楚看见挡风玻璃后面一张张愤怒无比的面孔。

    沉闷的枪声从车队后方传来,一辆轻型步兵战车释放出一蓬蓬子弹,多管重机枪在车顶塔座上喷吐火舌,准确命中欣研所在最后一辆卡车的尾部,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溅起一片刺眼的火花。

    如果不是提前加装了防弹钢板,以普通军用卡车的强度,根本无法抵挡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

    姜婉琦怀里抱着一支大口径反器材枪,她身体后倾,把重心靠住身后的箱子,透过车尾装甲上预留的射孔,瞄准趴在战车顶部操纵机枪的士兵,猛然扣动扳机。随着子弹呼啸而过,对方的机枪吼叫骤然中止,士兵胸口炸开一个恐怖的大洞,露出鲜红的血肉和内脏。

    不等姜婉琦继续装填子弹,旁边的欣研已经发出急促预警。

    “马上左转————”

    话音未落,驾驶室里的司机已经猛打方向盘,整个车身朝着道路左边一扭。只听见“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卡车尾部右边地面上爆炸,气浪将卡车底盘微微掀起,横飞乱射的弹片从卡车甲板表面划过,带起一道道锐利深刻的划痕。

    “混蛋警告射击根本没用。他们铁了心要把我们抓回去————”

    欣研死死盯着距离最近的武装越野车,车里的人正在进行第二次炮弹装填作业。她用力咬住从脑后飘过来的一缕长发,声音无比森冷,且充满杀机。

    “就算是死,你们也会比我先死”

    她突然松开肩膀上的单兵机炮扣带,双腿上肌肉骤然鼓起,一把拉开卡车尾部装甲挡板侧面的暗门,借助强大的爆发力,迎面跳向紧追不舍的越野车。

    落点很准确,正好是越野车后座。坐在越野车驾驶室里的司机下意识回过头,满面愕然地望着她,脑子里一时间处于空白状态。他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是疯了还是不要命?居然玩出这种比惊险枪战片还要更具挑战性的动作。不过,没等司机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欣研抓住衣服后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高高抛起,扔出车外。

    后座上的两名士兵,以及副驾驶座位上的军官根本无法反抗。欣研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他们被一个个拎起,整个人直接在空中飘飞。就在越野车失去控制,即将撞向路边电杆的时候,满面凶狠欣研已经抓起两枚车载轻型105毫米炮弹,朝着跟在后面的第二辆装甲步兵战车狠狠扔过来。

    顿时,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

    步兵战车被彻底炸瘫,整个机枪塔座从车体顶部被炸飞,掉落在几十米外的地面上。战车彻底变形,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在道路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猛然喷发出熊熊火焰。

    扔出炮弹的同时,欣研已经蹬住越野车顶部的横杆,以灵活矫健的动作跳落在地上,然后转身疾奔,带着身体高速划过空气带起的低沉呼啸,几个纵身追上奔驰的卡车,翻身跃入车厢。

    看着身后不断远去的战车残骸,欣研心中的怒火终于稍微得到平复。她眼里依然闪烁着冷光,在远处火焰的映照下,眼瞳深处变得忽明忽暗。

    整个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由于各个哨卡之间的联络中断,短时间内,车队不会遭遇拦截。只要解决了后面的追兵,就有足够的时间逃离19u集团军控制区。

    从决定带领全队成员救出子卫的那一刻,欣研已经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这样做,无异于反叛。

    无论军部对叛军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容忍杀死集团军司令这种极其恶劣的罪行。即便王启年和许仁杰帮自己说话,也无法扭转军部暴怒的雷霆。

    是的,我在犯罪,我刚刚砍下了一个将军的脑袋。

    可是谁又知道,陈尚那个老杂种都于了些什么?

    就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邪恶**,竟然把子卫当做病菌的**温床,一边注入抗菌素和营养物质,一边植入大量病毒。这种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做法,难道就没有人管,无人过问吗?

    我其实不想杀他,是他逼我这么做。

    欣研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嘴角露出恶魔般的笑。

    这句话似乎是某部电影里苦难深重主人公的台词。倍受迫害,被迫反击,所有无法忍受苦难的人都会站起来反抗……呵呵我居然也走到这一步,真是令人感慨。

    现实和故事里的场景竟然如此雷同。那已经不再是故事,而是来源与生活的写照。

    车队从一个个哨卡前飞驰而过,一辆辆早已做好准备的卡车不断加入其中。在车队后方的远处,仍然传来警报器的声音,也有更多的车辆绕开障碍,继续穷追不舍。

    女人们在哨卡附近预设的炸药,正是为了他们而准备。

    每一次爆炸,都会延缓追兵前进的速度。车队行进的路线经过特殊挑选,都是位于辖区偏僻位置,距离军营较远的公路。以欣研警卫局军官的身份,从电脑里查到这些资料并不困难。

    警报和嘈杂人声渐渐消失,叛军车队很快驶出19u集团军的警戒范围,消失在地平线上。

    〖

第二百九六节 猜虑

    发生在19u集团军司令部的惨案,连同沿途哨卡遇袭事件,很快上报到各级主管部门。

    军部迅速作出反应:将欣研所属的71集团军风纪监察大队定性为“叛军”。空军西南指挥部和东南二区指挥部分别派出两个侦查小队,对叛军进行的路线进行搜索。同时,空指总部下令,19u集团军立即向周边地区派出大量搜索小队,一旦发现叛军踪迹,立刻呼叫空中支援,视其地形和周边环境状况,在确定没有变异生物于扰的情况下,直接予以击杀。

    这起突发事件在军内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信息总部发现:在事发前,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中将与死者陈尚之间有过通讯记录。警卫局立刻派出专人前往新成都基地,要求许仁杰对通讯内容作出解释,并通过已经得到的某些线索进行验证。

    正常情况下,信息总部不会对司令官级别的通讯进行监管。现在是非常时期,陈尚虽然能力普通,算不上什么优秀的军事人才,却毕竟是一名集团军司令。如果像章盛飞那样战死,谁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他却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被欣研这个警卫局军官在办公室里当场杀害。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所谓“挽救”都是废话和空话。尽管军部一再声称,无论谁在这起事件中犯有过错,都会根据事情原委进行处置,以澄清双方当时人的清白。

    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只是掩人耳目。在许仁杰这种官僚老油条眼里,更是不值一提的笑谈。

    清白?

    真他妈的扯蛋

    如果军部那些自以为是的委员们这能做到事事理清,以理性和冷静看待问题,给予涉事双方真正的轻重奖惩,问题肯定会比现在简单得多,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境地。

    其实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欣研上次前往19u集团军的通行记录很容易就能查到。她往新贵阳方向小规模运粮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说穿了,就是妻子想要帮助丈夫解决困难,陈尚拒绝且一再刁难,子卫适时深处援手,却被陈尚怀恨在心,抓人以后打击报复,这才引出了后面一系列变故。

    许仁杰相信,自己交上去的这份“事件调查报告书”,根本不会被军部那些人列为证据。最多只是在案情审理过程中,不疼不痒提上几句。现在事情关键已经不是摸清事实,而是谁来为19u集团军司令被杀一事负责。无论李欣研做这件事的动机何在?正义与否?复仇还是泄愤?其实都不重要。军部委员的目的只是想要把她抓住,然后杀一儆百,彻底震慑那些胆敢违抗军部命令,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家伙。

    没有社会基本道德与法律框架的约束,很多人的野心和**都开始萌动起来。

    从去年开始,已经连续发生了数十起部队抗令不遵的事件。

    这些事件大多是部队官兵拒绝执行战斗命令,涉事单位有小队、中队,其中最大一起也尚未超过营级规模。士兵和下级军官们的拒绝并非毫无理由。他们被派往前线最危险的地段,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和补偿。有些部队已经连续半年没有轮换休整,士兵极度疲劳,虽然格斗部队配发了最新式的防护服和武器,伤亡率却一直居高不下。加之部分中级军官在物资方面贪渎,高级将官对重要部门委以亲信和家属,**情况越来越严重,士兵和下级军官的反对呼声越来越高,自然不足为奇。

    欣研杀死陈尚,其实并非以下犯上的首例。

    去年至今发生的类似案件中,士兵在战场上于掉带队军官的事情屡见不鲜。负责分派物资的后勤军官莫名横死的事情,几乎在每个基地市都有发生。当正常诉求得不到满足,上级部门对此漠视无睹的时候,下面的人总要想办法自救、反抗,死人也就变得很正常。

    你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老子就一斧头活劈了你。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如此,拥有地位、财富、权力,随意使唤别人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必须随时注意自己的品行,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发恨意和仇杀。

    对于这些情况,军部并非全不知情。他们的处理方法是全部压下来,从不在任何时候公开。现在不像以前,信息处理和传播远不如和平时期那么快捷。就以上周东部前线一个中队夜间哗变,被军法部队当场全体格杀的事情,所有知情者被严令禁止传播消息,死者尸体被连夜焚烧,空缺出来的战斗序列以同等数量的平民进行填充。就算是邻近部队,也无法知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

    许仁杰越来越觉得,当初按照亚特兰蒂斯人的要求,放弃所有城市,使人类原有的社会道德体系全面崩坏,进而所有国家实施战时体制,集中力量打赢生物战争的做法,从根源上就是错误的。

    那只会带来更多的罪恶与仇恨,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善良和信任。不可否认,从血海尸山间活着走出来的幸存者,无论体质还是战斗力都成倍得到增加,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获得强化,突发事件的应对也没有问题。可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潜质。没有理智,没有独立思维能力,战斗本能成为控制大脑和身体的唯一主宰。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一切活物都是敌人,无论同类还是变异生物,转化为身体行动的唯一信号,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杀”字。

    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

    亚特兰蒂斯人照样会释放病毒,在全球性的感染恐慌面前,人类最终会走向毁灭。不是因为缺乏食物,而是失去了彼此之间的信任感。没有合作,人类单独个体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对抗逐步进化中的变异生物。活下来的强者数量终究很少,即便依靠他们真正打赢了生物战争,结局也只是惨剩。残存的人类数量很可能无法维持种族延续,然后……就是全族灭亡。

    这想法真的很恐怖,就连许仁杰自己也猛然吓了一跳。他连忙把已经燃至指端的烟头匆匆摁熄,沉默着坐在椅子上,再度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因为欣研,他还从未朝着这方面全盘考虑过问题。

    按理说,军队应该是人类当中最具服从性,纪律和等级最为森严,最具框架结构的社会团体。

    然而,现在已经有太多问题暴露出来。军令和纪律已经很难对士兵形成约束。军队体系正在崩溃,军部的影响力逐步缩减。诚然,他们现在仍在发挥作用,京一号基地的命令仍然可以通过电波,被分散在各个战区的司令官执行,但是这种情况还能持续多久?其实谁也不知道。

    所以,欣研的处境很危险。

    军部需要一个稳定军心的例子。一旦被抓,那些人根本不会给她申辩的机会,根本不会讲什么道义和原则,也不会像现在文件所说的这样,摆事实讲道理,澄清双方罪责……她会死得很惨,尸体被用作震慑其他人的例证。

    上次欣研主动过来寻求帮助,许仁杰就意识到,子卫这个人分量很重。至少,在欣研眼里是这样。尽管从职务来看,陈尚是集团军司令,子卫只是一个副团长,可人类思维很多士兵并不因为权势和利益所主宰。他们更加看重情谊和交集,彼此之间的情分往往比单纯的利益更可贵。

    最初,当苏浩还在昆明城,只是一个普通平民的时候,许仁杰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年轻小子如此倚重。

    必须承认,许仁杰的确一直在拉拢和利用苏浩。有监视,有揣测,几次三番的试探,甚至产生过落井下石,把他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的念头。然而事情终究没能演变成最糟糕的结果,从苏浩那里得到的回报,也使许仁杰和他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深厚。以至于到了现在,许仁杰在很多方面与苏浩已经形成利益共同体,任何一方受到损害,总会波及另外一个人。

    许仁杰一直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从新南阳带走多达三十万平民?

    养活这些人,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以新成都基地的产出,足以维持上百万人的日常消耗。可即便是许仁杰也不敢这样做。他深知平民不像军队,纪律对他们毫无约束力。如果第一天发放食物,他们就会死死盯着城市,什么也不做,每天宁愿睡觉,也不愿意外出狩猎、耕种,而是等待着下一次发放食品。如果得到的数量太少,不足以果腹,难民群体会立刻爆发新一轮争斗。其结果,不外乎是更多人被杀,活人从死人嘴里抢吃的。

    这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妄自猜测。早在病毒爆发前,五国集团最高执政制订生物战争计划的时候,这种情况已经通过电脑推演,被各国执政与相关人员达成共识。之所以要建立新的基地市,放弃原有的人类居住地,固然是因为变异生物会将其占据,而更重要的,还是想要迫使离开城市的难民自力更生,不再依靠任何人。

    苏浩正在破坏规矩。

    新贵阳的情况,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恐怕都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许仁杰实在想不明白,苏浩要这么多平民究竟有什么用?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以工代赈?可他根本不用这么做,只需要强行命令平民参与城市建设即可,即便一定要发放食物,最多也只是保证他们不至于饿死。要知道,人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产生动力,想要吃饱的**会促使他们做任何事情————女人敢于在任何情况下主动脱光衣服;男人就算面对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依然会赤手空拳悍勇冲锋;最诚实的人会变成骗子,最狡诈的家伙会成为圣徒。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是荒谬,但只要亲身体会一下,就明白那绝对不是虚假幻想,而是真正存在的实际。

    苏浩是一个乐善好施的清教徒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家伙的冷静和理智令人畏惧,无论救人还是杀人,一旦下定决心,就再也没有变更的可能。那种固执到极点的做法,就连许仁杰也只能大摇其头。

    许仁杰一直以为能量药剂是科学院的产物,是王启年给予苏浩的物质帮助。这种想法通过老胖子的嘴得到否认,许仁杰自己也觉得惊讶。毕竟,他亲自体验过能量药剂的效果,能够把奄奄一息濒死者从危险边缘重新拉回来,本身就意味着这种药剂的战争和人类进化史上的地位。

    苏浩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交给了袁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许仁杰差一点儿没把脸给气歪。他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响,觉得可以用能量药剂制衡袁志成,限制北方战区的发展。然而,袁志成开出的价码真的很令人咋舌。整整十个新编师团,这已经远远突破了许仁杰能够承受的心理底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终于发现,苏浩的心智和计划,早已达到自己无法想象的高度。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许仁杰对袁志成的打算差不多已经看透。

    无论以袁家还是孙湛的名义,增设十个新编师团的提案,都不可能在军部会议上通过。虽然军部有足够的物资和装备,可军官和新兵训练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问题。袁系、赵系、行政系……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政治派别,都想从中获得份额,强大自身。再也没有什么比派出自己亲信军官,掌管新编部队人员训练更能有效控制部队的事情。

    平民相当于一张白纸。从通过选拔,到真正被训练为士兵,这个阶段与其接触最多的,就是中、下级军官。只要牢牢掌握住这个环节,这些士兵就永远听命于军官效忠的上位者。

    现在可不像以前,什么国家利益之类的口号,已经再无作用。孙湛和其他几名军部委员正是基于这一点,才心甘情愿放出大量物资,派出上千名亲信前往新贵阳地区。表面上看,是帮助苏浩建设基地。实际上,是为了他们自己夺权抢军打下基础。

    至于袁志成……呵呵那个老家伙的算盘打得很精。许仁杰断定:袁志成早已看到苏浩和孙湛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十个新编师团的控制权上,任何一方都不会让步。孙湛和苏浩之间早晚会打起来。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就是袁系出来收拾残局,并吞战果的时候。

    就算十个新编师团被全部打残,人员死光,武器装备损失殆尽,可是在军部的战斗序列表上,它们仍然是十个师。以袁志成拥有的后勤基础,重新装备、整合十个师团并不困难。他可以顺理成章把这些编队变成自己的手下。整个过程合情合理,即便是一直反对北方战区增加兵力,以各种方式约束袁家的军部主席赵志凯,也无法从中挑出任何毛病。

    许仁杰在这些事情上看得很透。他曾经想过要提醒苏浩,让其注意与孙湛之间的争斗力度,多加保存实力。毕竟,现在的局势和两年前病毒爆发时候完全不同。西南地区的独立性正在不断加强,如果缺少了苏浩的新贵阳基地市,那么自己麾下的新成都就失去了屏障,甚至可能被军部那些人进而吞并。

    欣研在19u集团军指挥部杀人、劫持等一系列事情,使许仁杰对苏浩和第十一独立部队目前的处境,产生了进一步的认识。

    他忽然发现:苏浩从新南阳地区带来三十万平民,并且一直供养着他们,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十个新编师团隶属于505集团军。而505集团军的驻地是新贵阳基地,该部队的防护范围是废弃城市贵阳及周边地域。

    以区域为核心,这十个新编师团的建制基础,就只能在新贵阳基地附近的平民为主。而这些人,这些难民,他们从新南阳跟着苏浩一路过来,苏浩宁愿与军部和其他大人物结怨,费尽心力,不惜耗尽资源也要养活他们。

    不知不觉,许仁杰浑身猛然一颤,夹在指间的烟头一松,掉落在地面上。

    许仁杰凝视着正前方的墙壁,恍惚之间,那里渐渐显出苏浩的身影。这个年轻男人的体内涌动无数强烈的能量。尽管是大脑幻想出来的画面,可许仁杰仍然清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脸色随即变得煞白。

    天啊苏浩之所以裹挟三十万平民,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养着这些人,就是为了应对袁系和孙湛吗?

    难道,他从合肥战役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吗?

    他养了那些平民整整一个冬天,那些人肯定对他感恩戴德。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意识,军部派来的军官根本无法号令这些新兵。

    〖

第二百九七节 约谈

    如果不是欣研带人抢夺子卫给予的启发,许仁杰相信自己仍然无法看穿其中究竟。

    他一直不明白,苏浩为什么要这么多粮食?

    为什么不放弃平民?

    为什么主动拿出能量药剂配方,交给袁志成?

    现在,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虽然,自己的想法与事实真相肯定有所出入,但这肯定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最合乎逻辑。

    许仁杰再也坐不住了。

    他推开椅子站起,背着双手,脸色铁青,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他很愤怒:苏浩居然对自己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想凭借一己之力完成整个计划……混账他究竟把我摆在什么样的位置?究竟把我至于何地

    许仁杰一直认为自己与苏浩站在同一阵营。然而直到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与苏浩之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默契。至少,在重大问题上,苏浩对自己隐瞒颇深,他只是要求自己给予帮助,却从不说明这些动作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化

    许仁杰拿起摆在桌上的烟盒,思考了几秒钟,又把烟盒放下,快步走回椅子上坐下,打开电脑,接通科学院的专用通讯频道。

    屏幕上的王启年神情慵懒,白大褂变得很皱,表面沾满黑色和黄色的油污,头发蓬乱,看上去就像刚刚从修理车间下班的机械工。

    “见鬼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胖子疲惫地看了一眼手表上刚刚跑过午夜一点三十四分的指针,很不高兴地敲了敲桌子:“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上夜班的习惯?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我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浑身上下脏得要命,正准备洗澡。说话速度快点儿,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许仁杰毫不在意老胖子的不满,他直奔主题,以铿锵有力且颇为急促的语调说:“你有没有注意过苏浩最近的情况?”

    “那臭小子又怎么了?”

    王启年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问:“他强奸了你看中的漂亮秘书?还是把新成都基地封闭农场用作配种的母猪搞大了肚子?嗯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我可以给你提点儿建议,最好把怀孕的母猪给我送过来。我需要几颗人兽杂交的受精卵。说不定,可以弄出一种半人半猪的非变异生物,而且肉质细嫩,味道不错……”

    “你难道不觉得,新贵阳基地从开始建设到现在,苏浩的动作和态度都很奇怪吗?”

    许仁杰脸色有些难看,他很不喜欢王启年嘴里说出来的那些玩笑。当然,对方肯定不是恶意。但老胖子不分时间地点的调侃和讥讽,即便是许仁杰这种涵养极好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新贵阳?”

    “动作和态度?”

    王启年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产生了非常奇妙的效果。思虑片刻,老胖子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功能饮料,拉开环扣,仰脖灌了几口,带着脑子里刚刚产生的刺激效果,淡淡地问:“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什么

    许仁杰对事情前后经过的叙述很有条理。他列举了第十一独立部队在合肥战役前后的兵员构成数据,以及苏浩从新南阳基地得到的部分机械装备,连同苏浩在那个时候要求他帮助搪塞军部空中侦察的种种举动。

    “他整整带来了三十万平民。如果只是建设基地,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平民是流动性的,即便这些人被饿死,很快又会有大量外来人员在城市周边聚集。这个周期可能是三个月,或者半年。以苏浩当时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一步步稳固新贵阳周边的局势,再辅以阶段性城市建设。可他根本没有这样做,而是为了粮食甘愿与任何人为敌。从长远发展来看,这样做根本不值得,而且弊大于利。”

    王启年的表情开始显得郑重。

    如果不是许仁杰的提醒,他也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更多的时候,王启年脑子里总是充斥着研究课题与系统理论。他终究不是政治官僚,对勾心斗角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许仁杰和军部委员。但不管怎么样,苏浩毕竟是科学院的研究员。王启年手下不缺科学家,拥有将军身份,掌握着强大武装力量的科研人员,只有苏浩一个。

    “在新南阳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过,要带着平民一起离开。基于这个原因,他请求我在铁路运力方面给予帮助。”

    低头沉思片刻,老胖子抬起头,语调沉静:“我给他规定了一个人数下限,却没想到他居然带走了如此之多的难民。不管从哪方面看,这终究是一件好事。那些人可以不用呆在新南阳白白送死,可以活下来。也许……这就是苏浩需要粮食的真正原因?”

    这番话说得并不确定,就连王启年也无法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

    “我可不这么认为。”

    许仁杰皱着眉,眼睛死死盯住屏幕:“新南洋,食品,难民,运输,新贵阳……很明显,这些事情已经被串联起来。如果没有袁志成同意新增十个师团,上述事件最好的演变结果,只能是新贵阳基地的出现。然而问题就在这儿:505集团军恰恰是在这些事情之后才开始设置,苏浩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孙湛想要插手的强烈拒绝。他杀了孔啸,杀了孙维义,驱散了行政军官团。子卫,也就是被欣研从19u集团军弄走的那名副团长,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为他们提供了食品援助。前后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变成了巧合。”

    说着,许仁杰提高音量,眼里闪烁着莫名的火焰:“我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巧合”这个词,只适用于一种情况。那就是赌博,就像某个傻瓜用两块钱买中五百万。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王启年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他用黑色眼睛注视着许仁杰:“你的意思是,苏浩控制了那些平民?”

    许仁杰点点头:“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食物?为什么不按照正常的做法,将平民抛弃。这是解决补给问题的最佳手段。可他没有这样做。既然事情不符合逻辑,就肯定有他必须为之的理由。”

    “整整十个师……”

    王启年的声音显得悠远,带有某种说不出的意味:“真没想到,苏浩这小子的野心居然这么大。竟然从新南阳的时候就开始谋划。如此说来,能量药剂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恐怕是这样。”

    许仁杰点头苦笑:“他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把你我算进其中,成为整个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你的承认,科学院不会为能量药剂开出检验合格证。没有新成都基地的先行化量产,袁志成不会对无法规模化生产的药剂产生兴趣。缺少了这些前提,他和苏浩之间的谈判自然不会成立。也就没有后来十个新编师团的提案,新贵阳的局面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妈逼的,苏浩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

    王启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语气强烈地说:“控制平民,就等于控制了所有选入军队的新兵。军部那帮白痴争权夺利,到头来只是白白便宜苏浩。呵呵想想就觉得滑稽,他们调拨了大量资源和装备,发往新贵阳基地用作新编师团的组建,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部队的实际掌控权还是握在苏浩手里……哈哈哈哈这跟他们自己老婆出来招呼客人,却被客人按在沙发上强奸有什么区别?最可笑的,这帮傻逼还是主动自愿的哈哈哈哈老子快笑死了——

    老胖子的狂笑绝对不是故作虚伪。他不断抹着眼泪,双手用力捂住肚子,浑身上下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他笑得是如此酣畅淋漓,低着头,用手掌用力拍打桌面,在“哈哈哈哈”的狂笑声中,夹杂着“嘭嘭”的击打节奏。

    许仁杰一直没有说话。他重新燃起一支香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抽着。直到王胖子笑够了,用纸巾擦抹掉脸上的鼻涕和泪水,粗重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这才把烟头摁熄,身体坐正。

    “苏浩的前后动作很隐秘,我估计没几个人能看出其中的问题。袁志成和赵志凯或许有所察觉,可他们的眼光和计划都放在以后,都想着孙湛全面失败以后再出手,把这些新编师团纳入各自的势力范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观望?还是现在就开始插手?”

    也许是因为此前一直在狂笑的缘故,王启年的声音多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唇边甚至还带有懒洋洋的笑容。

    “插手?呵呵尊敬的许将军,许司令官,怎么,你觉得你手下的部队还不够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能够统领的正常编制以外,你还有一部分隐藏的武装力量。啧啧啧啧……你还真是贪心,刚刚看到一点点可能,就忍不住想要把手伸过去。哦我说错了,你那根本就不是手,而是又黑又臭又脏的爪子”

    面对老胖子**裸的讥讽,许仁杰丝毫没有生气。他淡淡地回应:“死胖子,你还不是一样。你手下那支“黑龙”部队是于什么用的?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世界和平,为了生物战争而考虑。说一千道一万,你还不是为了自保。”

    面对许仁杰的反击,王启年非常罕见的没有争论,而是彻底陷入沉默。

    许仁杰这番话说的没错,直接命中了老胖子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科学院不属于战斗编制,只是附属于军部的研究机构。和平时期超然的地位,正在随着生物战争进程而不断淡化。早在病毒爆发前,王启年已经考虑到世界格局全面混乱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他无数次在电脑上推演,得到的结局总是科学院被其它势力并吞,或者灭杀。

    就目前而言,真正能够对科学院构成威胁的人,只有两个。

    一是军部主席赵志凯。

    二是北方战区总司令官袁志成。

    在很多人眼里,赵志凯一直扮演着正义者的形象。他是阻止袁系势力占据军部的中流砥柱,是压制孙湛等行政系委员野心的基石。反观袁志成,因为过于强调北方战区的重要性,屡次争抢物资配额和战斗部队编制,对军部其他势力处于绝对强势地位,一味打压和拉拢,已经被大多数人列为对手。

    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王启年也没有公开对两个人发表过任何见解。老胖子只注意过两件事。

    赵志凯对昆明研究所发生的问题一直没有进行处理。虽然苏浩上交了记录事件经过h盘,当事人袁斌却只受到极其轻微的处理。

    袁志成给人的印象一贯是凶残、霸道、强硬、蛮横。可是,北方战区的战斗进程一直都比东部战线顺利,歼灭变异生物和收复废弃城市的数量,都远远超过东部地区。

    仅仅凭借某些小事情,可能无法对整个局势作出判断。但往往是不被人注重的细节,才能暴露很多隐秘的成份。

    王启年并不确定应该站在哪一边?

    作出选择很难,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选择赵系还是袁系,都会遭到另外一方的全力打压。毕竟,科学院实在太过重要,从和平时期延续下来的大量研究资料和人员,在黑色纪元以后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能够复制和培养的机会。无论任何势力得到,对另外一方都能立刻形成绝对优势。既然自己无法得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毁灭。

    王启年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次从梦中被惊醒。他总是梦见大批士兵和战车开进科学院,肆无忌惮冲进实验室,砸烂各种设备和仪器。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员被集中关押,女的被强奸,男的被当场杀死,尸体悬挂在大楼顶端,带有金色钥匙的科学院徽章被砸得粉碎,到处都是火焰和浓烟。

    在那些被杀的尸体当中,可以看到夜影的面孔……

    许仁杰说得没错,自己之所以设置“黑龙”部队,就是为了自保。

    然而,“黑龙”战士的生产过程及其复杂,虽然在武器装备先进性方面占有绝对优势,但人员数量实在太少。不要说是赵系和袁系,就算孙湛行政系随便派出几个步兵师,科学院就根本无法抵挡。

    王启年不是傻瓜。他对苏浩的种种异常当然有所察觉。无论夜影把欣研升为警卫局军官,还是动用院内不多的力量帮助苏浩运粮,都是为了巩固自己一方的实力。

    毕竟,苏浩是研究员,是我们的人。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这小子的野心真的很大。”

    许仁杰进一步劝说:“十个师,这是一股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力量。胖子,我知道你想让科学院保持目前的超然地位,可这需要实力,需要庞大的武装力量作为支持。71集团军在西南地区的优势只能说是暂时的。一旦事情有变,谁也保不准北线和东线会不会把矛头对准我们。既然苏浩看到了这个机会,而且有所准备,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抓在手里?”

    王启年抬起头,用剑一般的目光盯住许仁杰:“你想怎么做?”

    “与苏浩密谈一次,跟他摊牌”

    许仁杰双手撑住桌面,整个身体前倾,鼻尖几乎贴上屏幕,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他愿意跟我们合作,保持和现在一样的关系,在关键时候公开表明立场,我们就给予他最大限度的支持。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十个新编师团,其中八个的军事主官必须是我们的人。否则,也就不存在什么合作。这条件也可以略做修改,但基础底线不能少于六个师团。”

    王启年的神情几乎凝固在脸上,甚至连眨眼的动作也没有,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老胖子才瞥了许仁杰一眼,问:“如果苏浩拒绝呢?”

    “那就于掉他”

    许仁杰又点起一支烟,语调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件事:“西南地区的可用资源远远不如北方那么丰富。新贵阳和新成都之间距离太短了,武装冲突很容易影响到地区态势。苏浩和孙湛之间的争斗很快就会开始。我们得抢在赵志凯和袁志成前面下手。至于苏浩……不懂得利益分享的人,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王启年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脑子里正在回放一幅幅画面。

    苏浩微笑着向自己敬礼。

    苏浩拿出生物研究笔记,还有能量药剂。

    面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时候,苏浩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很阳光,令人感觉到温暖,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就像熟识已久的朋友,很亲密,值得信赖,可以把整个后背都交给他。

    〖

第二百九八节 逃途

    “不我们不能这样做”

    想到这里,王启年断然否决了许仁杰的提议:“那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蠢货和笨蛋,还有脑子进水的白痴才那样做。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智商只有。0那么尽管可以试试。你最终会发现,自己死得很惨。说不定,你会被苏浩那小子卖到妓院里,打完激素在做手术,在生殖器原来的位置上竖切一刀,然后被老鸨一脚踢出去接客。”

    王启年喜欢诅咒别人的恶劣习惯丝毫没有改变。即便是在商议如此重要问题的时候,仍然没有忘记打击自己的谈话对象。

    许仁杰脸色“刷”的一下骤然变红,眼睛里冒出几乎想要杀人的目光。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招惹了这个该死的胖子?有必要用那么难听的话来诅咒老子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强压住怒火,许仁杰慢慢坐到椅子上,恶狠狠地反瞪着王启年:“苏浩的计划很快就应该启动,李欣研那个女人做事情根本不经过大脑思考。她很冲动,可能从未想过这会给苏浩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这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机,是最好的机会?”

    王启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哦?你的计划是什么?”

    “李欣研在19u集团军司令部闹出的事情很大,军部下令不惜代价也要抓住她。那女人对我很信任,我可以通过秘密渠道和她取得联系。只要抓住她,送交军部,就能名正言顺以“余党搜捕”的名义进驻新贵阳。无论苏浩接收还是拒绝,都只能按照我们的意思进行。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就能控制所有新编师团。”

    “见鬼为什么你脑子全是这些肮脏龌龊的念头?”

    王启年不屑一顾的连连摇头:“把别人的老婆送进监狱,再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姓许的,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还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好吧我知道你从大学毕业后的婚姻生活一直不幸福,可你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苦难复制到别人身上。李欣研那小妞长得不错,对你也很尊重。怎么,你就这么嫉妒苏浩,觉得人家有个漂亮老婆就眼红?一定要弄得别人家庭分离感情破裂?我靠你的内心世界实在很变态,完全是扭曲的。”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情————”

    许仁杰涵养再好,仍然无法忍受老胖子的恶毒言词。他用力拍着桌子,狠狠咆哮:“我只是告诉你对于问题的最佳处理方法,商讨一下有没有实施的可能。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如果苏浩真有被你看中的雄才大略,那他就应该明白,在绝对权力和女人面前,后者永远只是前者的配衬和附庸,可以在任何时候抛弃。”

    “放你妈的狗臭屁————”

    老胖子的怒火陡然爆出。隔着屏幕,王启年脸上释放出无比凶悍的怒意:“你要权力是吗?你把你老婆送给赵志凯,送给袁志成,看看他们会不会给你一个师的编制?什么叫女人是权力的附庸?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只有你这种人头猪脑的废物才说得出来。我本以为你经历那么多事情,多多少少能变得聪明,没想到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蠢……够了在如何对待苏浩的问题上,你最好老老实实按我说得做。否则,到头来,你恐怕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许仁杰眼角一阵抽搐,他狠狠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从狂怒中冷静下来。过了近三分钟,才低声问:“你觉得苏浩有那个实力?”

    王启年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子,声音忽然变得很遥远。

    “我一直看不透他。但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老子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这种特殊的感受。陌生中夹杂着亲近,熟悉中隐隐带有生涩,很古怪,但是也很正常。”

    “胖子,你在开玩笑吧?”

    “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听起来,你和苏浩就像好基友?”

    “我对他的屁股没兴趣,他也从不会在老子上厕所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空位一起撒尿,然后跟我比谁的生殖器更粗更长。”

    王启年的嗓音陡然变高:“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别招惹苏浩。他可能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别问我为什么,我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情报,一切都源于直觉。”

    许仁杰整理了一下思路,默然片刻,皱着眉头问:“你真那么肯定?”

    “我对他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

    王启年让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变得更加浓厚了一些:“如果你现在闲得无聊,真想做点儿什么,最好是暗中和欣研那个女娃娃取得联系,给她足够的物质援助和安全隐秘的住所。其余的,什么也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管。无论军部派人过来调查,还是让你派出部队协助搜索,都一概装疯卖傻当做不知道。有时候,傻子其实远远要比表面上看起来聪明。”

    许仁杰彻底陷入沉思。

    老胖子显然没有继续谈论下去的兴致。他断开通讯信号,关闭屏幕电源,伸开双臂,长长打了个呵欠。

    再不上床睡觉,老胖子真感觉自己要被活活困死。

    就在王启年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一刹那,忽然感觉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按住自己的肩膀。

    那感觉很细腻,那双手纤白而光滑。可是在王启年的思维意识当中,却仿佛是两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正沿着肩膀向下滚落,在胸膛表面烫起滚滚蒸汽,刺激着心脏发疯般乱跳。

    “我很喜欢你关于家庭和妻子的那番论调。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我决定结束对你的惩罚。同时,予以奖励。”

    是夜影。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王胖子正忙于和许仁杰对话。夜影的动作一向很轻,即便走到身后,王启年也没有察觉。许仁杰想要利用欣研达成目的,却被王启年予以反对的那段话,被夜影全部听在耳朵里。

    老胖子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狂热,伴随着玫瑰色的桃色幻想,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以至于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奖,奖励?什么奖励?”

    看着神情紧张,眼睛里充满无限期盼的胖子院长,夜影平静地笑了。

    “别想歪了。我指的是明天一起吃晚饭,仅此而已。”

    当夕阳朝着地平线尽头缓缓落下的时候,欣研推开房门,走到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她平静的面孔被太阳照成金色,仿佛镀上了一层异样的光彩。

    这里位于广西境内,距离名城百色大约五十公里左右。

    从19u集团军防区一路杀出,欣研选择了一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逃亡路线。

    她没有向西前往新贵阳,也没有往北返回新成都。

    在追兵和军部参谋看来,这两个地方是“叛军”最有可能前往的目的地。前者是苏浩的辖区,后者是许仁杰的势力范围。他们是欣研最值得信赖,也是能够依靠的对象。

    当然,除此而外,欣研还可以选择前往东部地区,投靠王启年。不过,那一方向的空军侦察很频繁,却从未发现过任何叛军活动踪迹。

    除了苏浩,谁也没有想到,欣研会率队离开公路,对车队进行伪装,以喷漆的方式改头换面,分散前行,先后数次改变行进方向。当追兵和空中侦查部队沿着最有可能逃亡路线搜索的时候,欣研仍然还在广西境内徘徊。

    她打算前往昆明,或者朝着西南边境地带行进。那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有自己最为信赖的朋友,以及正在建设中的“一号蜂巢”。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所有卡车都被分散,以单独行进的方式前往目的地。每辆卡车的路线和方向都不一样,有的往南,有的往东,还有些转向西面和北面。小型晶石能量发生器为卡车提供了足够的能源,只要有足够的晶石,无论在公路上来回多久,都足以维持机件运转。

    故意制造的混乱,很大程度上可以于扰追兵的判断。除了姜婉琦和子卫所在的那辆车直接前往“一号蜂巢”,包括欣研所在的另外十几辆卡车都是伪装。公路上一直有各个豪族财团的车队往来,欣研等人每天都在更换衣服,军用卡车的涂装被喷漆染得乱七八糟,加之路线繁杂,缺少和平时期严格的监控管理机制,19u集团军搜索部队想要在广阔的区域里找到欣研等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欣研脚下这片土地,是一个完全由平民建立的新城镇。

    原先的基础,是一个邻水而居的村子。逃离城市的难民为了寻找食物,用棍棒刀子之类简单的武器杀光村里所有丧尸。以现在的目光来看,那场战斗其实并不困难,丧尸毕竟不是变异生物,村子规模很小,被病毒感染的村民总共只有五十左右。从城市里密集丧尸大军口中逃离出来的难民,对付它们自然不成问题。

    村子南面有一座砖窑,加上从废弃城市和周边工厂里弄到的钢筋、水泥,难民们建造了一堵三米多高的墙壁,把整个小镇团团围住。

    小镇上的居民约有两百多人,住房和物资分配由一个六人委员会负责管理。自从他们架设好太阳能发电装置,小镇夜晚就有了光明,也随之出现了旅店、酒吧、小卖部等等一系列附属设施。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队伍护卫着小镇。成员均为难民,都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男女。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砍刀、斧头、磨尖的钢筋和钢管,也有几支自制火药枪。这玩意儿在近距离范围的杀伤力很大,缺点是装填速度缓慢。为了弥补这种再也无法改进的缺陷,制造者们把三、四根枪管捆绑起来,以数量弥补速度上的不足。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会发现,这个小镇其实已经具备了未来世界小型居民点的雏形。在他所熟悉的那个时空,荒野居民点大多建立在水源区,有便利的道路通往废弃城市。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便于打猎,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商业往来的需要。当然,最重要的,仍然是村镇自身的安全。黑色纪元以后建立的定居点都拥有武装卫队,就连八、九岁大的孩子也会开枪射击,或者使用弓箭。他们幼年时代的娱乐游戏不是电脑和玩具,日常生活也没有糖果和巧克力。从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一次次亲眼目睹父母家人外出猎杀变异生物,带回来一头头形态各异的猎物。每当那种时候,孩子们总是很快乐,因为有猎物就意味着可以吃饱,不用再喝那种不知道在锅里熬了多少次,早就没有任何味道的骨头汤。

    卡车在下午三点左右驶入了小镇。分散前往目的地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顾忌时间。19u集团军派出的部队正沿着公路展开拉网式搜索,尽量从偏僻的位置,与对方预料截然相反的方向做往复式运动,可以起到很好的迷惑效果。

    包括欣研在内,这辆卡车只有六名乘员。她们把车停在小镇外面,隔着不算很坚固的围墙,与站在警戒塔上满面紧张的护卫人员交涉。简单的交谈之后,最终以两支9毫米突击步枪,五百发子弹的价钱,获得了在小镇住上一晚的许可。

    即便是以未来世界的交易水准,这个价钱仍然显得昂贵。不过,欣研对此并不在意————卡车上装载着数量巨大的武器弹药,还有部分医用器械和药品。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用作交换。黑色纪元之后的世界人人自危,枪械是最好的防身武器。交易的时候数量即便多一些,也容易使对方产生好感。下次再来或者接触的时候,彼此关系就能拉近许多,被转化为“工蜂”的可能性就越大

    小镇上的旅店是一幢三层小楼,二十多个空房间早已无人居住。只要清扫一下床架表面的灰尘,加上一套于净的被褥,就是可供休息的居室。

    小卖部里的商品很单调,不外乎大米和面粉,油盐酱醋和几种咸菜。严格来说,这里其实是小镇居民按时领取配额口粮和物资的地方。只不过,出于对个人外出得到收获物的不同,可以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至于酒吧……那只是一间宽旷的平房。平时被镇民们用作集会,遇到重大节日的时候,用于充当娱乐会场。小镇居民当中,有几个在和平时期具有小资情调的年轻人。他们在空屋外面钉了块木板,表面刻出酒瓶招牌,再用黑色炭笔把颜色加深。尽管这里物资匮乏,酒和香烟都是严格控制配额的重要商品,可人们总得苦中作乐,寻找自我娱乐和放松的方式。

    欣研等人的出现,在小镇上引起了轰动。

    为了隐藏踪迹,欣研和其他随行人员早已换下军装,穿上提前准备好的运动便服。那些衣服大多颜色灰暗,却有着不错的弹性,易于活动。可是,黑色颗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实在过于明显。看着这些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甚至一米九的女人,小镇居民总是不由自主觉得惊讶。他们纷纷猜测这些美女究竟是从何而来?想要到哪里去?也有几个心理阴暗的家伙在酝酿着杀人劫财之类的游戏,可是每当目光与欣研等人接触,看到对方背在身上的武器,他们总会感受到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只能尽量躲远一点,乃至彻底打消那些邪恶的念头

    晚饭时分,镇长派人过来邀请欣研等人共进晚餐。

    在钉着酒吧木牌的空屋里,摆着一张很大的圆桌。

    食物很简单:不过是米粥和杂粮饼子、咸菜,还有几盘从附近水边摘回来的新鲜野菜。就在这些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饭菜旁边,还摆着一大盘老鼠肉于。这些可怜的动物被开膛破肚,串在竹签上,抹盐晒于,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在火上烘烤。不过,小镇上的居民对如何制作这种肉于显然没有经验,老鼠内脏没有清洗于净,腌制也不得法。以至于欣研坐在餐桌旁边,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很多镇民围在四周,面带微笑看着欣研等人。镇长是个外形粗犷,胡子拉碴,年纪已经超过五十岁的老头,只有一条胳膊。据他所说,病毒爆发的时候,一头丧尸咬住了他的左臂。为了不变成那种恶心的怪物,镇长自己砍断了左手,然后把断臂在旺火上烤焦止血……很多人都怀疑,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恐怕并不是发生在镇长身上的实际故事。可是没有旁观者,镇长本人也还活着,大家都经历过那段恐怖艰难的岁月,在信与不信之间,自然倾向于相信镇长是个英雄。

    〖

第二百九九节 焚爱

    看着摆在眼前的饭菜,欣研只觉得感慨。

    如果不是苏浩,自己现在的处境肯定与这些镇民差不多,甚至更糟。说不定,还未逃出废弃城市,就已经成为丧尸口中的食物。

    无论幸福还是痛苦,都是对比出来的。

    镇长拿出一瓶酒。准确地说,只有小半瓶。酒瓶外面破破烂烂的标签显示,这是一瓶度数很高的“泸州老窖”。这东西是镇长自己的私人珍藏。作为储备物资,镇上当然存有一部分酒精饮料。那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财产。想要待客,镇长只能自掏腰包。

    晚饭的气氛很热烈,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来进来。镇民们都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虽然他们有小型半导体收音机,也从废弃城市里抢出几台电视,却无法接收到任何信息与信号。

    看得出来,这些人很友善,也很热情,对欣研这些外来者没有敌意。

    这也许是看在两支枪和五百发子弹的份上,也可能是想要通过正常渠道,从欣研等人身上得到更多好处。但不管怎么样,坐在酒吧里,欣研感觉不到危险,只有欢快的气氛和众多好奇的目光。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那些吃人的怪物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政府不管我们,军队也对此不闻不问。好吧我们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加上从外面弄回来的东西,粮食倒也够吃。呵呵我现在就担心如果哪天又恢复到原来那种状态,这村子原先的主人回来,我是不是该把这几年的房租给他?”

    “我儿子去年外出以后就没再回来过。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可能的话,我想出去找找他。就算只能找到一堆骨头也是好的。人死了,总得把他们埋进土里……”

    人一多,各种话题就开始蔓延。欣研无法对听到的问题一一进行解释,她只能尽快吃着碗里的食物,偶尔从衣袋里摸出几块糖果,分发给围在四周的孩子。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搜索部队,欣研真的很想在这个小镇上多呆一段时间。这些人对自己很友善,很容易就能转化为“工蜂”。多一个小型定居点,对于扩大“蜂群”的影响很有帮助,而这些人也能得到更多武器和物资,生活状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入夜,酒吧里的人们渐渐散去,短暂的喧闹再次恢复沉寂。

    欣研和同伴检查过卡车的机件情况,留下守夜的警戒人员。然后,剩余的人跟着她返回旅店。

    刚走上二楼台阶,迎面走过来一个瘦高的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很有些玩世不恭的特殊气质。

    他抱着双臂,斜靠在走廊侧面的门柱上,双眼死死盯着逐渐接近的欣研。目光充满爱慕和**,甚至可以说是**裸的火焰。

    吃晚饭的时候,欣研已经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当时就坐在餐桌对面,一直紧盯着自己。有好几次,他都非常热情的帮助自己夹菜,很是殷勤的帮自己盛粥。当然,他的动作很大,身体倾斜的角度颇为夸张。在旁人看来,这是热情与好客的正常表现。但欣研是高阶强化人,她的思维意识和感官敏锐能力极强,男子的动作在她看来其实只有一种目的————以正常方式接近自己,顺便产生手指、胳膊之间的皮肤擦碰。

    在和平时期,这种小动作往往多见对于陷入强烈爱慕的男女之间。他们喜欢牵着手,或者走路的时候手背蹭手背。再不就是坐在一起的时候,女人装作被小虫子吓到,以夸张姿态和角度靠向男人怀里;男人也会坐的尽量离女人近些,非常自然,不经意的,用手慢慢环过女人的身体,带着窃喜和激动,满面漠然的,轻轻抱住对方的肩膀。

    欣研当然不会让男子得逞。她总是以超过对方的速度,提前做好应对。无论角度还是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距离最近的时候,男子指尖与欣研手背只有两、三公分,但他永远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障碍,也不能采取更进一步的动作,只能讪讪的坐回原位,酝酿计划着自己的下一步。

    看得出来,男子没有恶意。

    他对欣研的存在感到惊艳,进而产生强烈的爱意。以前欣研在舞蹈学校的时候,看过太多与其类似的目光和表现。男子的用意瞒不过她,欣研也绝对不可能接受除苏浩之外的男人。

    欣研朝前走了几步,注视着神情激动的男子,平静地说:“对不起,请让一让。我想回房间,你挡住我的路了。”

    男子丝毫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他脸上带着兴奋,眼睛里的炽热火光越来越旺盛:“你叫什么名字?我能不能……”

    “抱歉已经很晚了。”

    欣研丝毫不给对方开口表白的机会:“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得尽早休息。

    “等等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男子已经察觉到欣研对自己的反感。他张开双臂,彻底封死了走廊上最后可供通行的缝隙,带着无比的热忱,认真诚挚地说:“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去过外面,军人在很多地方建立了城市,那些地方很乱,杀人抢劫强奸之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这里虽小,却很安全。你应该留下来,你们都应该留下来你会发现呆在这里很幸福,这里每个人都喜欢你,我也是。”

    最后一句话,才是男子想要表达的重点。

    一个站在欣研身后的女人皱起眉头,想要挤上前来,强令男子把路让开。欣研伸手挡住她,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男子。过了几秒钟,才摇着头,淡淡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结婚了,很爱我的丈夫,永远不会在喜欢别的男人。”

    “这不可能”

    男子脸色骤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外面这么乱,到处都是吃人杀人的怪物和暴徒,他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他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呵呵你一定是在骗我,用这种方法考验我?我不会相信的……答应我,给我个机会。”

    男子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话未说完,他已经伸手过来想要拉住欣研的手指。站在后面的女人立刻抢上前,拔出手枪,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上男子脑门。

    男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此前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虽然用枪对准自己的这个女人同样很美,可她的眼睛冷得像冰,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无法与欣研相提并论。她,她,她应该是一个真正的杀手,男子毫不怀疑这女人会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老老实实闭上嘴。

    虽然,他真的很喜欢欣研,大脑完全被迷幻色彩的爱情充斥着。

    当欣研从身边走过,直至走进房间的时候,男子无比期盼她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清晨,卡车引擎开始咆哮,发出强大的动力,驱动庞大沉重的车身,缓缓驶出小镇。

    欣研昨晚睡得很好。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求爱者也许是被吓住了,直到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只是一件小事,并不值得关注。

    欣研从背包里取出军用地图,在代表公路的密集线条中,仔细寻找可供通行的地段。

    按照事先与姜婉琦等人的约定,自己这辆车还要在周边地带绕上两天,然后才能前往“一号蜂巢”与她们汇合。

    就在欣研集中全部思维,专注于地图和路线查找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车速正在逐渐变得缓慢。

    欣研立刻抬起头,看着坐在旁边驾驶座上的司机:“怎么回事?”

    已过三十,面容却依然如同十几岁少女的司机苦笑着摇摇头,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公路。

    问话的瞬间,欣研已经发散开思维,捕捉到正前方出现的一个生物信号。

    是昨天晚上在旅店里拦住自己的那个年轻人。他背着一只旅行包,正从公路对面跑过来,冲着卡车招手,甚至脱下衣服来回甩动,脸上满是兴奋和快乐,不断吹出尖利刺耳的口哨。

    女司机握住方向盘,冲着欣研偷笑:“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马路拦车的家伙。他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欣研瞪了她一眼,推开车门,直接从车上跳下去,眉头微蹙,朝着兴致勃勃的年轻男子走过来。

    “你在这儿于什么?”

    “当然是在等你。”

    欣研压制住内心的不快,与男子进行急促简短的对话。如果说昨天只是规劝,那么今天已经发展为反感。诚然,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并且展开追求的权力。可问题是,当你这样做的时候,必须首先考虑对方的感受。

    很遗憾,男子的想法显然与欣研不同。也许是因为过于年轻的缘故,他更相信自己死缠烂打的战术能够发挥作用。

    “别那么无聊,我说过已经结婚了。”

    “嗨别那么狠心嘛就算你真的结了婚,也可以离婚。何况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些繁琐的法律程序,你只要从那个男人身边离开就是,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够了————”

    欣研控制住强化力量,以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力度,反手甩了男子一记耳光,森冷恨怒地说:“如果不想死,最好闭上你的嘴。忘记你曾经见过我这件事情,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你,也绝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丈夫。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说着,欣研摸出手枪,对准男子前额。

    “为什么?”

    “凭什么?”

    男子满面愕然,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哪点儿比我好?我会弹吉他,能吹口琴,还会画画。有我陪着你,你永远不会觉得无聊发闷。我会随时讲故事给你听,说笑话逗你高兴,我还有厨师证,做出来的饭菜任何人都比不上我。你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他要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就不会让你出来抛头露面,让你在外面辛苦奔波。来吧跟我走,我会带你到没人能找到的,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会过得很快乐,我保证每天都会让你笑着,你会开开心心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应该承认,男子的这些话很具诱惑力。如果换个时代,在和平时期,心甘情愿跟他走的女孩肯定不在少数。可是在欣研听来,这些美妙言辞却非常刺耳,令她忍不住想要愤怒。

    就在欣研正准备把男子一圈打晕,把这个麻烦包袱远远扔进路边草丛里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

    一架“夜鹰”直升机出现在视野里。高速旋转的桨翼带起阵阵气流,推动飞机从空中掠过,朝着停在公路上的卡车笔直袭来。

    “前面的灰色卡车(现在的涂装)立即熄火,所有人员下车接受检查。重复一遍,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

    机载扩音器里传来不可质疑的命令。欣研转过身,发现直升机接近的速度很快,它的两侧短翼下方挂着导弹,无论速度还是火力,都远远超过地面上的武装卡车。

    19u集团军的搜索部队比预计中来的更快。他们显然发现欣研等人没有按照既定路线逃亡,由此对搜索范围和方式进行针对性改变。否则,正常情况下,这一带不会有军方的巡逻队出现。何况,还是以直升机的方式。

    透过机身表面的强化玻璃,欣研看到了坐在机舱里的飞行员。目光与对方接触的一刹那,欣研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为了避免在战斗中造成误伤,空军和陆航部队所有机种都安装了自动识别器。这是一种以监控探头形式存在的光波扫描器。自己在19u集团军指挥部于掉了陈尚,进入集团军防区需要接受身份核查。包括欣研在内,监察大队所有成员的资料都被输入搜索名单。直升机距离欣研只有几百米,以小型高清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可以在几秒钟内通过机载电脑进行图像对比,确定身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嗖————”

    随着直升机师按下发射钮,机翼一振,两枚导弹先后从挂钩上松开,在空中划出醒目的轨迹,带着浓密的白烟,射向停在公路上的卡车。

    “快走走啊————”

    欣研来不及多想,以最快速度取下背上的突击步枪,瞄准破空袭来的导弹狠狠扣动扳机。与此同时,卡车尾部紧闭的装甲挡板也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两挺已经装上弹链的。7毫米重机枪。在操作者敏锐的强化意识引导下,子弹准确命中了导弹,空中瞬间炸开两团巨大的恐怖火球。爆炸气浪波及卡车,推动着车内的人们来回摇晃,驾驶室里的司机连忙踩下离合器,不等速度完全达到换挡标准,已经狠狠猛踩油门,促使引擎在最短时间爆发出足够的动力。

    欣研步枪的弹匣已经射空,她反手从腰带上取出一个新的,灵活的换上。正当她准备抬起枪身瞄准飞机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疯狂的喊叫。

    “小心快让开————”

    他从后面五、六米远的位置狂冲过来,吼叫声几乎可以和雷鸣媲美。男子想要伸手把欣研从站立的位置朝旁边推开,却无法触摸到欣研高速移动的身体,所有动作瞬间失去了效果。他重重栽倒,刚刚想要用双手撑住地面爬起,却被一串凌空射下的子弹命中后背,打出两排密集的血洞。

    卡车后厢里飞出一枚火箭弹,笔直撞向正在朝地面扫射的直升机。在如此短的距离,机师无法做出任何规避动作。他的面孔因为恐惧而扭曲,满是绝望的眼睛被地面上的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是剧烈的爆炸。

    整个机身从中间被炸开,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带着“呼呼”的声音从空中斜切过来,折断的尾翼和机舱被大火包围,升腾起熊熊火焰,不等它们完全坠地,螺旋桨已经冲进路边的野地,激起大片泥土,绞出一片平整斜掠的切口,再也无法动弹。

    四周地面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破烂的机舱里不断发出小规模爆炸,炽热的金属碎片被弹得四散飞开。

    欣研拎着枪,走到已经死去的男子身前,平静的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

    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他看到了直升机即将扫射,不顾危险想要把自己推开。他并不知道欣研是强化人,只是想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实现自己对心爱女人的承诺。虽然欣研从未喜欢过他,也不可能与他产生什么爱情。

    他就这样死了,欣研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和平时期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他们为了心爱女人付出所有,最终却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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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节 训斥

    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回报,希望的结果很可能只是一场虚幻。

    欣研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能叹息着,从地上扛起男子的尸体,跨过散碎的直升机残骸,走向已经开到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卡车。

    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他埋了,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新贵阳基地市,505集团军司令办公室。

    苏浩一把考究华贵的高背椅上,隔着办公桌,平静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一名中年上校。

    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房间更穷酸的办公室。面积狭小不说,家具也很简单。至于苏浩坐着的那把椅子,是黄河从废弃城市里专门弄回来,专门充当身份的招牌。套用他的原话:“没见过像你这么穷的集团军司令。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走错门来到了废品收购站。”

    生活,必须充满情趣。

    而“情趣”两个字所代表的成份,并不一定是奢侈赋予的生活。但生活必需品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某些重要的物件。

    胳膊杵在桌面上,手里拿着一枚银质的耳挖子,朝耳朵里慢慢拨弄。每当小银勺与耳朵内部接触,产生出止痒的快感,苏浩就会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娱自乐,甚至隐隐有些快感的迷乱世界里。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挖耳屎是如此快乐的事情,带给身体的愉悦和满足毫不弱于男女之间的欢爱。

    虽然,看起来很肮脏,很变态。

    这副假寐微笑的面孔,在桌子对面的上校眼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面色阴沉,用阴鸷的目光盯住苏浩,释放出愤怒的目光。

    “苏将军,请注意你的态度。”

    上校身子前倾,用手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子,以骤然提高的音量喝道:“我是代表军部最高军法处与你谈话,请你放尊重点儿。”

    “最高军法处”这几个字,对军人的确有着难以想象的威慑力。那意味着可以不经过审讯直接判处结果,意味着被逮捕者没有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予以枪决,还意味着你可能在某个根本预料不到的时候,突然被剥夺一切权力,被人扒下军装,当脑子还在一片困顿迷茫的时候,直接投入监狱。

    陈尚的脑袋就摆在19u集团军司令办公室的桌子上。那副血淋淋的画面,让每一个看过的人记忆深刻。19u集团军如今一片混乱,虽然军部尚未确定新任司令官的具体人选,可是很多认为自己有能力担任这个职务的人,都在以各种方式私下或公开的活动。那种群情涌动的状况,很有些和平时期美国大选的味道。不外乎都是相互泼脏水,相互揭开伤疤,让对方的尚未把屎擦于净的屁股,和自己涂抹了大量化妆品的脸同时暴露在公众面前。比一比,看谁更漂亮?看谁更受别人喜欢?

    送钱送物贿赂上级只是最基本的方法。把自己妻子或者女儿送到决策者床上,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当然,还有更多肮脏下流卑鄙无耻的办法。在这种决定职位高低与身份地位的关键时刻,人们已经不再注重什么该死的尊严和人格。总之一句话————只要老子上去了,你就永远被老子踩在脚下。到时候,付出的一切都能收回,还能得到不少利息。

    这是阴暗面。

    在明面上,当然也有想要通过正当方式,从中获取机会和收益的人。

    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找出最重要的案件嫌疑人李欣研,送交军法部门,让上面的军部大佬看见自己的能力和功绩,就已经足够。

    很多人都带有这种想法,苏浩面前的上校就是其中之一。

    陈尚之死造成的影响很大,很恶劣。军部之所以对此感到震怒,并不仅仅是事件本身这么简单。在孙湛等军部委员眼里,欣研实在是开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头,用释放出“潘多拉盒子”里的恶魔来比喻,也毫不为过。

    局势动荡、战局胶着,加之军队内部各种贪污腐化横行,下级官兵的不满情绪越发强烈。欣研杀死陈尚一事,已经随着19u集团军内部人员不断扩散信息。很多人都知道凶案发生,可他们并不认为这是欣研的错,而是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为已经死掉的陈尚身上。诚然,案件内幕可能永远不会公开,不明就里的揣测者只是下意识认为那是陈尚的问题。因为他是将军,是集团军司令,欣研只是区区一名女上尉。只要出了错,人们总认为是当官的首先态度不正,自身有问题。

    想象与事实惊人的吻合,案情公开与否并不重要。下级官兵对军部的失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演变为全军规模的范围哗变。

    下面的人造反,上面的人总是很恐惧。

    用美化过的词语来说,这叫“起义”。

    实际上,就是暴动。

    505集团军里多了很多“调查人员”。上校只是其中之一。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以苏浩为突破口,找出杀人犯李欣研。

    “呵呵说说看,我怎么对你不尊重了?”

    苏浩微笑着,从耳朵里挑出一团浓黄色的恶心耳屎,用小拇指甲用力弹向上校身后的墙壁。看着上校勃然骤变的面孔,苏浩脸上依然荡漾着迷人的笑。

    “从你走进这个房间,有人给你搬椅子,有人为你泡茶,还有人按照你的要求,专门拿来了纸和笔,在旁边做着记录。这一切都没有让你自己动手,都有人代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校丝毫不改脸上近乎固定的倨傲,冷冷注视着苏浩,对讽刺的话语充耳不闻。他重重咳嗽了几声,用带有命令式的口吻说:“苏将军,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苏浩矜持地笑笑:“当然,我正在配合。你是最高军法处的人嘛我们都应该怕你,应该尊敬你。”

    即便上校的涵养再好,也很难忍受这种毫不掩饰的嘲笑。他绷紧了脸,暗地里用最痛恨的字眼诅咒苏浩,慢慢张开嘴,问:“请告诉我,李欣研在哪儿

    苏浩看了他一眼,非常于脆,懒洋洋地回答:“不知道。”

    上校盯着苏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浩微笑着,毫不相让:“难道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

    “李欣研杀了19u集团军的司令官她杀了一个将军”

    上校没有顾及在旁边记录谈话内容的随行军官。他朝前挪了挪椅子,距离苏浩更近,声音越发深沉:“我得警告你你的妻子是一个杀人犯,她比你想象中更危险。军衔和职位对她没有任何威慑力,她的胆大妄为令人震惊。杀人这种事情,会从最初的恐惧和不适应变成另外一种状态。她会像吸毒一样,对杀人感到上瘾。一个又一个,先是外面的人,然后是自己人。当你觉得应该和她亲热的时候,她会用刀子割断你的喉咙,从肚子里掏出肠子,然后像对付陈尚司令官那样,把你的脑袋摆在桌子上慢慢欣赏。”

    “哦瞧你说的,简直听的我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苏浩故作惊讶地缩成一团,用很是夸张的口气惊呼:“你是不是看了太多恐怖片?以至于满脑子都是这种可怕血腥的念头?平时没事儿少看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看《午夜凶铃》,被电视里钻出女鬼的镜头活活吓成阳痿。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直起来,然后老婆离婚,他儿子管他叫“二妈”。你可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

    上校刚刚略有好转的面色一滞,随即露出凶暴狂怒的潮红。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恶狠狠地低吼:“苏将军,你什么意思?”

    苏浩皮肉不笑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我可是少将,而你只是上校。”

    “你最好把事情搞清楚————我代表最高军法处,如果不想被李欣研牵连,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她交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转了一圈,问题又回到原处。

    这已经是苏浩从前天开始,对付过的第四个讯问人员。

    无论是第一个上尉,还是面前这个上校,这些人都带有阴冷强悍的气势。这也许是军法处人员的最明显特征,然而苏浩并不喜欢,甚至感到厌恶。

    “既然你要跟我玩文字游戏,那我完全可以奉陪————”

    上校脸色一阵铁青,他挤出一丝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将军?哈哈哈哈……在最高军法处面前,“将军”两个字什么也不是。只要军部一道命令,你现在就得脱下军装,滚出基地市,比街上的癞皮狗都不如。实话告诉你,l96集团军已经展开全面搜捕,你老婆很快就会被抓住。最高军法处完全可以弄出一份由她亲笔签字的口供,指认你就是凶杀案背后的主谋。到了那个时候,你还算什么……唔……你于什么?住手……快住手……”

    不等上校把话说完,忽然看到一只硕大无朋的拳头迎面砸过来,彻底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线。

    上校感觉自己高挺的鼻梁断了,整个人从座位上飘起,后仰,在空中翻转了一百八十度,膝盖撞在身后的墙上,然后坠落地面。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每一个角落骤然爆发出来。它们死死束缚住上校的身体,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甚至不能挣扎。只能惨叫着,任由苏浩扑过来,扳住自己的胳膊,以反方向朝后硬掰,发出令人惊惧的可怕“咔嚓”声。

    “我老婆杀人关你屁事?”

    “搞清楚你的身份,区区一个上校,在老子面前耍什么威风?你他妈的算老几?像你这种一辈子呆在军法处,连战场都没上过的白痴也敢冲老子咆哮?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最高军法部长连个屁都不会放”

    说着,苏浩拔出手枪,对准上校后脑,“砰”的一下扣动扳机。顿时,房间里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儿,还有浓重的血腥。

    愤怒归愤怒,当场杀人肯定不可能。苏浩的暴怒也只是嘴上说说。这一枪,他瞄准了上校的左耳,整个耳朵被炸飞,小半张脸上的皮肤被炸开,却并不致命。

    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巨大的枪声传到外面走廊上,很多人冲了进来,有隶属于苏浩的卫队成员,也有随同上校一起过来调查问题的几名军官。

    众目睽睽之下,苏浩仍然没有丝毫顾忌。

    他把手枪扔到一边,抡起拳头,对准上校狠狠乱砸。第一拳就落到脸颊侧面。围观的人们看到:上校整个下颌骨彻底瘪了下去,耳朵也能听见骨骼粉碎的声音。

    拳头仍然在不断起落,沉闷的撞击和骨头裂音,令人忍不住觉得想要颤抖。奄奄一息的上校鼻孔和嘴里冒出鲜血,双眼已经发直。他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只有手脚不由自主的抽搐着,肩膀和膝盖等部位却彻底粉碎,而且是无法通过医疗手段修复的那种。

    苏浩连续砸了十几拳,当他把上校像破烂一样拎起来的时候,水泥地面上已经多了几处明显的凹坑,带有清晰可见的拳印。

    直到胸中的怨气彻底发泄出来,苏浩才把半死不活的上校扔开,整了整略微凌乱的衣服,抬手指着房门,冲着接住上校,正围着他手忙脚乱实施急救的一于军官狂吼。

    “给老子滚出去————”

    夜,渐渐深了。

    苏浩站在指挥部楼顶,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空闪烁不定的星星,微微笑了起来。

    黄河站在他的身后,仍然挎着枪,嘴里叼着香烟,闷闷不乐喷出一口浓烟,很不明白的问:“怎么?白天时候你还没乐够?那家伙被你打得四肢残废,恐怕这辈子都得坐轮椅,有那么好笑吗?”

    “那帮废物有什么好笑的?”

    苏浩拢了拢披在肩膀上的大衣,眼睛里露出清澈如水的目光:“真没想到,欣研居然于掉了一个集团军司令。想象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只是个受惊过度的小女生。现在……用“凶残成性”来形容一毫不为过。呵呵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说法。”

    “其实,你们夫妻俩都很残暴。”

    黄河很难得的开了句玩笑,面部表情却显得一本正经:“如果不是杜天豪他们把消息传过来,我还真以为你老婆打算带着叛军自立门户。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换了谁都差不多,陈尚那个老混蛋居然敢打你女人的主意。如果是我,就不会只是把脑袋砍下来那么简单,至少应该把他切成碎块喂猪,那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理论。”

    苏浩抬起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在这个寒冷的季节,荒野上的景物已经变得萧瑟,楼顶的视野宽阔,没有了密集人口造成的污染和废气,夜空也变得格外晴朗。远处的星光很亮,仿佛触手可及。

    再过几天,日历就要翻过新的一年。

    也就是黑色纪元之后的第三个年头。

    “一号蜂巢目前的建设进度怎么样?”

    “一切顺利,物资和原料都很充足。地下区域的掘进建设已经进入第三阶段。外围周边地区的伪装也很不错。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接近。对了,老宋修改了你原先制订的紧急防御计划。他在警戒区周围派出了五百名守卫,这些人随身携带着阿尔法基因药剂。遇到无法解决的突发情况,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进化人。紧急撤退路线准备了三条,都是通往国外,非常安全。

    “那些派出去执行扩散计划的人怎么样?实际控制区达到什么程度?”

    “就目前反馈回来的情况,计划还算顺利。但实际控制区还没有准确的界限。进入周边地区的流民实在太多了,我们无法进行准确的统计。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定居,也可能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断转移,并寻找新的定居点。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昆明周边的局势还算稳定。有武国光和李道源在那边,平民很容易被军队吸引过来。”

    苏浩眼睛里掠过一丝亮光,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他还有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城外那些难民的同化程度,现在到了哪一步?”

    “血液注入率达到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黄河弹了弹烟灰,很是警觉地朝着四周观望片刻,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信号,这才上前几步,凑近苏浩的耳朵:“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比我们想象中尽职得多。无论招收新兵还是训练的速度,都比预计中更快。从北方战区和西安基地运过来的物资,已经超过正常编制需求足足六倍。那些东西就连我看了也觉得眼红。想当初,我们连一颗粮食的补给也没有。现在,这帮该死的家伙却要什么有什么。呵呵这就是上面有人帮罩的好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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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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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纪元介绍:
苏浩来自未来,他保留着记忆,知道丧尸的弱点,明白如何猎杀怪物获取收益。人类在黑暗岁月中研究、验证得出的所有技术沉淀,被他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提前复 制。先知先觉使他拥有旁人无法比及的优势,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从城市废墟里寻找幸存者,紧密团结在自己身边,共同挣扎,共同对抗。黑色纪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色纪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色纪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