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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沾衣     盛宠之嫡妃攻略txt下载     盛宠之嫡妃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1章 越挫越勇的小七

    不知为何,姜冉觉得面对眼前人,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与姜大人的官威不同,九姑娘私以为,这或许是京中权贵子弟,生来便有的“贵气”。

    “姑娘可听清了在下方才所言?”座上的男人撇一撇茶末儿,面上和气问她。举手投足,莫不带出令姜冉心折的仪态。

    “啊?”九姑娘从倾慕中回神,慢一拍,迟迟回想,这才装出几分茫茫然,“接下来该如何……”眼神空洞,全然没有神采。好半晌,楚楚可怜望着面前的男人,无助请教,“我在京中也是人生地不熟。在家亦不受父母兄长待见,回去了怕是比流落在外更加险恶。六爷大才,可能教我?”

    实则她想问:何不径直将我安顿到您府上去?做牛做马,那是客套话。书房端茶送水,贴身伺候,慢慢图个名分倒也不差。

    朱六爷抚着拇指上的筒戒,三十出头的男人,养尊处优,正是叫女子最着迷的年纪。姜冉只觉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无比期待能从他嘴里听到“随我回府”这话。

    可到底这人只摇了摇头,仿佛替她着想,规劝道,“依在下看来,姑娘不日便要及笄,在家也待不上多少时日。何不看开些,回去认个错,往后嫁了人,又是另一番光景。”

    九姑娘随着他这话,心是越听越沉,暗道不好。这便是从来没起过收留她的心思么?脸上一白,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就这么一下扑倒在他面前。真就是一副在家受足苛待,爹不疼娘不爱,孤苦伶仃的庶女模样。

    多的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磕头。这一手还是从她那没本事的生母身上学来,笨是笨了点儿,好在每每她犯事儿,曲姨娘便是这般跪在太太面前,替她求情。

    姜冉不知,她如此孤注一掷,甚而不惜自轻自贱,换来的,不过是六爷与身后谋士,彼此心知肚明,早算计好的相顾一笑。

    常言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姜家贵女,也是一个更比一个有好戏看。宫里一个,国公府一个,这还有个没头没脑,拎不清的。

    “姑娘这是作何,还不快快起身。”给身后谋士打个眼色,命他扶了人起来。六爷亲自替九姑娘斟了碗茶,递到她手边。

    “姑娘若是心意已决,在下自不会勉强姑娘。只往后姑娘如何营生……”六爷起身,负手在窗前来回跺了几步。步子渐渐放缓,似有了决断。

    “姑娘若想长留燕京,最最要紧,需得有个能示人的户籍。”这却是暗示姜冉,既然不肯泄露身份,被人绑了回娘家。一个姑娘,孤身在外,总该有个能说得清的来历。莫不然,在京畿之地,想要盘个铺子做买卖都不成。

    九姑娘一听,果真上当。“六爷,我这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六爷能以府上管事远方亲戚的名头,暂且收容我些时日。”

    这姜冉也是大胆,轻信人不说,什么事儿都敢开口央求。作假捏造户籍,大周律令,当处以重刑。

    “如此,在下也就尽快为姑娘安排个去处。”

    姜冉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却未看出六爷眼中,亲眼见得猎物入套,展露出的志得意满。

    九姑娘如今唯恐身份曝露,被姜家人捉回乡下,于是只将来人送到厢房门外。

    朱家六爷携了门客,一派闲适,步下楼去。出了客栈,两人相视一瞥,眼里带着得手的奸猾。

    “任他顾衍再城府莫测,妻族出了这般愚钝女子,合该他运道不昌。”

    “正是,”谋士附和,回头望望二楼窗前,探出头,恋恋不舍,挥帕的女子,讥讽的笑意更浓。“此女比那刚过门的世子妃,确是千百个不如。想当初多少人算计那七娘子,除去那位的庇护,彼时尚未晋封女官的七娘子,不止凭真才实学,挣出个官身,更使得八王府千金含恨远嫁,一早便香消玉殒。”

    提起姜家七姑娘的才名,这谋士也是不敢小觑。因着之前与赵国公府世子联手,双方互通有无,多多少少,也清楚七姑娘的根底。

    “这不正合了九姑娘所言,‘嫡庶之别’。”

    两人大笑,渐渐走远。

    再几日,七姑娘一大早又到东苑请安,不出所料,复又被拒之门外。单妈妈含笑,客客气气言道“夫人尚未起身”,然而门外端着托盘,往里边儿送饭的丫鬟,却是络绎不绝,自她主仆两人身旁经过,打帘子进屋。

    “这也太欺负人。主子没起身,哪个敢这般鱼贯而入,往屋里摆饭?不怕吵醒了主子,挨板子么?”回去路上,春英气得满脸涨红。少有气得替姑娘打抱不平,却急急住口。这才想起来,她嘴快泄了忿,可这话听在姑娘耳中,怕惹得姑娘心里更不好受。

    七姑娘四平八稳迈着步子,端着手,顺着游廊赏看园中的花树。

    春英多虑了,这般冷遇,她在南阳郡姜家祖宅的时候,又不是没碰到过。彼时是江老太太嫌弃她是断掌,没有福分。更不喜太太,对她也就格外疏冷。如今换了国公夫人,同样是冷脸,不过换了人。幼时她尚且能应付自如,没道理越活越没了气量。

    “不许胡说。”七姑娘回头,耐着性子教导春英,“就当清早起来散散步。你且想想,是见天的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好,还是就这么走上一遭,回去还能赶上口热腾腾的饭食来得舒坦?”

    这般婆媳间变相“冷战”不可怕,可怕的是,全无道理被人挑刺儿。她便听说过,大户人家,主母对刚过门的新妇不满意,翻来覆去使唤人,沏一盏茶,能从早上折腾到午后。那才是受罪。

    “咱们只管尽了自个儿的本分,免得落人口实。”七姑娘心宽体胖,心里异常好奇,那人会旁观到几时,才会问起她请安一事。

    她觉得每日早起请安,不像是与国公夫人较劲儿,倒像是与他之间的较劲儿。他在等看她何时憋不住,委委屈屈求他相助;而她假装不知他正等她自投罗网,好叫他占便宜。这点儿小事都处置不好,往后他还不随意寻了借口,千方百计的欺负她?

    回想昨晚跟他提了膳房的吃食,但凡送到她屋里的,可否添些辣子,那人大方应下,床第间却厚颜向她讨“谢礼”!

    七姑娘斗志昂扬,抬起小脸,拿定主意,如请安这般区区小事,绝不向他低头。于是越发有了神采,当真是愈挫愈勇,望着庭院中的景致,只觉越看越美。

    春英跟在姑娘身后,瞧见自家姑娘弯起的嘴角,忽而有种光阴回朔的错觉。仿若许多年前,每逢姑娘遇了五姑娘挑衅,也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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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虽然聪颖,但她的理解,不一定全对哈。就她那脑子,算来算去,也算计不过世子。今天冬至,晚上出门吃羊肉汤,亲们节日快乐!明天补更~~

第332章 推回屋,独自看个够!

    永嘉二年的冬来得早,外间呼呼的寒风,也挡不住七姑娘欢欣鼓舞,颇为愉悦的心情。

    那人已然能够尝试着起身,扶墙微微挪一挪脚步。他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僵硬,需得人一旁看护,像她前世看过的那些辛苦复健的病患。可这也是好兆头不是?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迈出去,往后总能有第二步、第三步。

    看他直起身,离了推椅的那一瞬,她眼泪忽然就出来了。多少个****夜夜,她盼着他能好起来,他这般卓然之人,她总觉得,还是如中秋夜宴上那般伟岸笔挺的英姿,才配得上他。

    那时她没忍住,当着春英与仲庆面前,不止掉了金豆子,见他扶墙立得安稳,她上前从身侧环了他腰,埋着脑袋,眼泪一滴一滴洒在他衣襟上,抱着他,很紧很紧。

    他半边身子倚在墙上,仲庆着急,恐世子刚刚能起身,新长好的腿骨羸弱,支撑不易。欲要上前,劝了喜极而泣的世子妃先松开世子,扶了人坐下歇歇,却被他一个眼风扫过去,阻了仲庆的打搅。

    他一手扶在墙上,一手轻抚她发顶。微微敛着的凤目,满是柔色。她这般拽着他锦袍,捂着脸,毫无仪容,呜呜哭泣。滚烫的泪珠,仿佛淌进他心底,将他的心窝泡得又暖又胀。

    “休泣。”他只道是真中了她的蛊。她那只小小的,柔若无骨,连盛汤的瓷碗都捧不住的小手,偏偏能揪紧他的心。

    她的笑靥,她的哀伤,不经意间流转的一个眼神,轻而易举,便能令他动容。

    那日过后,她仿佛受了偌大的鼓舞,照顾他更是尽心。一时失态过后,她找回理智,比他更担心,他会不顾身子,贸贸然尝试走路。于是她紧盯着他,起初那几日,她的目光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他身周巡弋,就怕他逞能,伤了刚愈合的筋骨。

    今早她独自去请安,照例被单妈妈拦在门外。她也不在意,笑呵呵打道回府。因他忽而之间能起身艰难行几步路这事儿,国公府内外,终究还是起了变化。

    他已然恢复上朝,朝堂之上,他位列文官次席。满朝文武,皆垂首侍立,独他,得怀王恩旨,可安坐听议朝政。

    经了近一年的拉帮结派,左相大势已成,可谓独揽大权。朱家在京畿,声势如日中天,无人能及。

    他这时候复出,虽引得众人侧目,却也不过只激起少许微澜。大多人嗟叹,他因养伤,错失辅佐新君的大好时机,再难与左相抗衡。

    与外间不同,顾氏族内,他声望不降反升,竟隐隐有压过当代赵国公的势头。毕竟,国公爵位虽显赫,朝堂上没了实权,也不过是个虚名。赵国公告病退隐,顾氏全部的筹码,只能押在他身上。

    他本身智计已是神鬼莫测,加之得公孙辅佐,他帐下亲信,长久以来,对他已形成一种莫名的推崇。如他门下食客,莫不对他死心塌地,盲目依从。

    那日得知世子腿伤大好,养在“青节堂”的近百幕僚,竟委托公孙,联名给她致了告恩感祷的信函。

    如此庄重致谢,七姑娘只觉薄薄几页笺纸,重逾千斤。令她颇有些受宠若惊。之后七姑娘仔细回想,原来不是她如何了得,而是那人一身皮肉,太过金贵。

    随着府上门客对世子妃贤惠赞誉有加,东苑那头,也不知是碍于人心,或是国公夫人看在她尽心尽力服侍世子的份儿上,一日傍晚,竟派单妈妈前来,只言是夫人交代,世子每日处置完政事,请到上房用饭。

    自然的,他去了上房,她便推他过去,尾随而至。这已算得是国公夫人变相的给了她台阶。虽在席案上待她一如既往的冷淡,且只有同世子一道,方才许她进屋。毕竟这也是向好的方向转变,七姑娘不觉委屈,回去路上,雀跃向他表功。只换来那人眼里高深莫测,了然的笑意。

    他既然肯此时“起身”,必有他的考量。朝事上,时机已成熟,不宜拖延太久。之于她在国公夫人眼中,实在微不足道的家世,他另辟蹊径,苦心为她营造“世子妃生来带福缘”的口碑。

    她刚过门,不出几月,他便能摸索着起身,这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两相兼顾,他算无遗策。她丝毫不知内情,犹自在他跟前又哭又笑。几番真情流露,尽数被他收入眼底,待她自然不一般。

    今日他回得早,赶在午前回来用饭。她正在屋里临窗画梅,听闻动静,赶忙搁笔迎出去,笑嘻嘻替他拍去披风上的霜雪。

    “抱着暖手,也暖暖膝头。”她接过春英递来煨热的小手炉,如常般,强自塞进他手里。这釉彩的小手炉还是他赠她的。他一气儿送了好几个,于是她匀出一个花样儿最精致的,给他在屋里驱寒气。

    如今他多数时候依旧坐在推椅上。垂眸瞥一眼手心里女儿家的玩意儿,哭笑不得。眼里有嫌弃,却不声不响,稳稳抱着。

    “今日有兴致作画?”他扫一眼摊开的画纸,近处端看。

    他是真正博学之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受他教导,只学了个空壳子,却没有学来他画作的神韵。

    她觉得现了丑,涂鸦之作,不叫他品鉴。急忙用白纸覆在上面,反倒请他赏看窗外的梅枝。

    “清早落雪,这还是今冬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早了许多。院里的梅花经了这么一洗练,香味儿更浓郁。”说着便抽抽鼻头,满满嗅一回,回首冲他笑语嫣然。

    “午后若是雪停了,下官邀您出去剪花枝插瓶。只您人得留在廊下,地里积雪湿滑,剪花枝这差事儿,不劳您动手,下官带了春英便成。您若不耐烦远观,可由仲庆扶着,在屋檐底下来回踱两步,舒活舒活气血。”

    从前她哪儿敢这么使唤他。如今不同,她摆出世子妃的架势,对他指手画脚。安排他一应起居作息,她丁点儿不含糊。

    他灼灼看她,对她这副当家作主的气派,尤其满意。

    有人这般不惧他威严,言之凿凿管束他,右相大人以为,这滋味,颇为享受。

    他揽她同坐,手掌抚着她只用绢带松松挽起的青丝,他眼波落在她被火盆子熏得红扑扑的小脸。这几日总听她在他耳边嘀咕,伤腿要如何如何,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不知为何,他忽而心生一问。抬起她下巴,他对上她疑惑的注视,郑重问道,“若然这腿一辈子好不了,又当如何?阿瑗可会灰心?”

    她一怔,全然没理会他心头复杂的念想,只老老实实努一努嘴,幽幽怨怨斜睨他。“灰心不至于,遗憾总是有。不过,咱不嫌弃您。”她脸上蓦地绽开笑颜,两手不规矩爬上他俊脸,笑嘻嘻宽慰他,“大人您坐推椅也有坐推椅的好处。旁人觊觎您美色,下官不乐意了,转身推了您回去,将您藏在屋里,独自看个够。”

    她一头说笑,一头自个儿先乐起来。就好像她真有那能耐“金屋藏娇”似的。

    他神情一滞,眼角抽一抽。俯身扣了她脑勺,堵上她大言不惭的小嘴。“何处学来,这般不知羞。”

    她窝在他怀里,与他缠缠绵绵的细吻。闭着眼,唇边一直带着欢快的笑。

    举世皆知,她是他的学生。大人,您说,下官这厚颜,从何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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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更晚上到。

第333章 围炉夜宴

    冬至这日,怀王于宫中祭祖,宴请百官。连养病的赵国公亦乘车赴宴,国公府上只余一众女眷,自个儿开了家宴,围炉而食,分用麂子炖的蘑菇鲜肉羹。

    席上陈夫人待七姑娘很是讲礼,不仅体贴命婢子抢在春英前头给她盛了热汤,更以她长于江南,恐过不惯北地严冬为由,又命人另添了火盆,就近摆在她脚下。

    陈夫人这般明显的示好,国公夫人许氏只抬了抬眼,视若不见。对世子妃,依旧不冷不热,没将她当自家人看。

    陈氏这是借七姑娘,隐隐挑衅国公夫人,给许氏添堵。

    单妈妈立在许氏身后,对国公夫人这副冷面孔,心知劝不住,也是莫可奈何。许氏好强,好强了一辈子。当赵国公跟前,尚且不肯低头,更何况狐媚的陈氏,与被陈氏当了枪使,很有几分无辜的世子妃。

    七姑娘捧着热腾腾的小瓷碗,对后宅的明枪暗箭,装傻充愣。只垂着眼,津津有味儿品着肉汤,仿佛对自个儿被陈氏当了刺国公夫人心坎儿的那把刀,丝毫未察觉。反倒对陈夫人客气道谢。

    许氏瞥她一眼,稍稍蹙了眉。之后不动声色,再未拿正眼瞧她。

    今日家宴,份位高的,聚在正堂。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姬妾,由国公夫人赏了吃食下去,各自守着自个儿的院落,冷冷清清,便算是又熬过一年。

    用完饭,惯例的,得吃上一盏茶,大伙儿热闹热闹,应个节气。

    七姑娘初来乍到,便是有闲暇,也多听那人的话,极少掺和后院事,故而往来之人并不多。

    这还是自大婚隔日拜谒亲族后,头一回见到各房之人,到得这般齐齐整整。

    “平日多出来走动走动。世子也是,便是稀罕你,也不能这般将人藏了在西山居。明知西山居与春秋斋毗邻,守备森严,寻你说个话儿都不容易。”

    此处不用过多顾虑国公夫人,待她亲近的,非关夫人莫属。许氏知顾姚与他姐弟两个,自小感情深厚,又自觉亏欠长女,当日族中决意将顾姚远嫁,与关家结亲,她说不上话,只能听之任之。这些年顾姚过得并不如意,许氏心疼她,却也只能在她回京的时候,多些补偿,也格外疼爱燚哥儿。

    此时见她与世子妃交好,许氏心知必定是得世子授意。不欲与儿子闹得太僵,许氏低头,只抱了怀中燚哥儿,慈爱逗他。

    七姑娘一头与关夫人唠家常,一头留心厅里各人举动。

    只见四姑娘顾臻亲手剥了橘子,先孝敬许氏,转身却莲步轻移,同样十分尊敬,孝顺的,给陈夫人也剥了个又大又红的蜜桔。

    七姑娘暗叹,难怪那人对顾臻,远不如他疼爱燚哥儿。四姑娘这般生母养母,同样敬着,说好听是重情意。不好听,便是缺心眼儿。没瞧出许氏与陈氏,谁待她才是真心。

    七姑娘觉得,四姑娘顾臻本性纯良,世家之中能养出这般心地的姑娘委实不容易。她对顾臻颇有好感,奈何在那人眼中,怕是要以当初嫌弃她的口吻,嫌弃四姑娘“笨得无药可救。”

    她不禁回想起当年,那人阴沉着脸唬她“再是无所作为受人欺凌,弱了国公府声名,休怪本世子动手,先行拾掇了你。”

    她越想越乐,这时候再倒回去看当初他如何待她,方才明白,能得他教诲,也不是件容易事儿。相较顾臻,那人待她已是十分有耐心。

    正在心里念叨着四姑娘,便见这姑娘笑眯眯端着托盘过来,脆生生招呼,“阿姊吃桔,嫂嫂吃桔。”

    关夫人之后,七姑娘也叉了一块儿,含在嘴里,笑着冲她点头,“很甜,你也尝尝。”

    有四姑娘加入,叽叽喳喳,将京里的热闹,说书似的说给众人听。哪日娇娇们宴集结社,行花令,哪日又相邀荡秋千,打马球,这般趣事,经了四姑娘之口,被她讲得绘声绘色,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气氛渐渐和乐起来。

    也不是所有人对四姑娘讲的热闹都捧场,譬如对面儿挨一块儿坐着的二姑娘顾芸与三姑娘顾桐,只冷眼旁观,全当四姑娘这时候提起京中贵女们的集会,左不过是显摆她嫡女的身份。

    这些集会也不是随便个人都能去得。嫡庶有别,各有各的圈子。

    燚哥儿见这厢热闹,便吵着下了地,自顾爬到关夫人身上,小大人似的端坐好。也不知听不听得明白。

    四姑娘见燚哥儿过来,赶紧挑了块儿个儿大的橘子喂他。燚哥儿乖巧接过,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惹得顾臻大是喜爱,抬手摸他戴虎皮帽的脑袋。

    这下燚哥儿不乐意了,抱着橘子,左躲右闪,寻关夫人告状。

    “小姑别摸燚哥儿脑袋,往后长不高。”

    也不知他何处听来的道理,引得众人呵呵直笑。

    见燚哥儿一本正经抗议,七姑娘很不厚道,捂嘴儿跟着乐。心里却想:难怪她个头不高,原来是从小被姜昱跟那人时常摸脑袋的缘故。回头她也去告状。

    笑过之后,四姑娘接着絮叨。

    “哪里用得着这般细讲,就跟谁没见过世面似的。京中贵女哪年不是这般取乐?”一派融洽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大和谐的抱怨。却是三姑娘顾桐,磕着瓜子儿,满脸不耐烦。

    “你小声点儿,世子妃刚进门,这样的集会,当真未列席。”二姑娘长得跟三姑娘一模一样,面上是教训妹妹,实则话里有话。却是取笑新进门的世子妃出身太低,嫁给世子前,从未收到过京中贵女集社的帖子。

    曹夫人脸上一僵,对这两个不懂事儿的,恨不能撵了回房。她能在府上立足,靠的是什么?没有国公夫人的出身,更没有陈氏的美貌,不过是托老夫人的福。加之她自个儿本分,左右逢源,会做人。可惜她膝下一双贵女,因是双生,很得国公大人喜爱,性情难免骄纵了些。

    任谁话说到一半儿被无礼打断,都高兴不起来。四姑娘深深皱着眉头,怒瞪她两人一眼,回头担忧望着七姑娘。

    燚哥儿年岁小,还听不懂大人们话里暗藏的玄机。只掰了瓣橘子,学着四姑娘的模样,似模似样,抬起胳膊,递到七姑娘嘴边。

    七姑娘一怔,借着埋头吃橘子,暗自将各人神色,收入眼底。捏捏燚哥儿脸颊,像是没听清二姑娘与三姑娘私下里对她的议论,只笑着夸奖燚哥儿,整个儿若无其事。

    “四姑娘方才所言,不过是姑娘家玩乐,真要说起京中大事,还得数来年春,即将到来的大选。如今新君已出了孝,这可是怀王登基后,头一回填充后宫。到时又不知有多少娇娇,挤破脑袋,也要争那一分出头的际遇。”

    陈夫人适时替七姑娘解围,话风一转,很是巧妙另起了话头,却是又卖七姑娘一个人情。

    七姑娘心里明镜似的,笑而不语。静静听大伙儿提名,哪家的贵女生得好,弹得一手好琴,许会得君王青睐。

    此刻她还不知,本该与她无甚牵扯的大选,冥冥之中,早已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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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终于还债还完了,一身轻松。

第334章 先生岂能弱了学生?

    甘泉宫中,今夜怀王点了宠妃贺兰氏侍寝。

    这贺兰氏乃先王在位时,最末一次大选,选入太子东宫的新人。短短两年,已跃居二品昭仪之位。攀升速度之快,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哪怕是为王上诞下公子昶的姜婕妤,也不敢撄其锋芒。

    如今贺兰氏披着薄纱,不惜在隆冬天里,赤脚踩在毛毯上为怀王献舞,为的,不过是家里又有交代。

    贺兰一门,乃左相府朱氏附庸,前朝与后宫,从来都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前朝有动静,后宫自然安生不了。

    “爱妃一曲霓裳舞,翩翩兮,袅袅折腰,褰褰欲飞。好舞,当赏!”

    怀王揽着舞毕旋至怀中的美人,开怀大笑。执起酒樽,俯身渡一口羊羔酒给她,把贺兰氏辣得面飞红霞,好不妖娆。

    “王上。”昭仪娘娘双目含情,手抚在怀王胸前,身子热起来,便惦记君王床笫间的英武,心里更是难耐……

    杏黄的纱帐里,云消雨歇。贺兰氏枕在怀王胸口,听着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男人,心跳声壮硕有力响在耳畔。昭仪娘娘强压住心底的酸涩,抬头,牵出一抹娇柔的笑来。

    “臣妾何其有幸,能伴在王上左右,便是死了也值了。”

    怀王抚她背心的手顿了顿。哪个男人不爱听这样的情话。遂带着怜惜,佯装动怒,“休得胡说。死生大事,岂能轻易挂在嘴边?”

    贺兰氏仿佛被吓住,眼里微微噙了泪水。美人垂泪,总是格外叫人心软。怀王拦腰将她抱到身上。或许是初夜那晚,也就眼前这女子经了破瓜之痛,胆敢当他跟前,嘤嘤哭泣。自此便对她,较旁人多一分怜爱。

    将人哄住,本是赤着身子,帐内两人又温存许久。

    到了这时候,再拖延不得,贺兰氏光洁的藕臂,缠在怀王腰上,这才缓缓入了正题。

    “宫中寂寞,王上不在的时候,臣妾总觉清冷,无事可做。臣妾知晓明年便是大选,家中有幼时与臣妾玩得好的庶妹,算算年岁,开年也能进宫。王上,臣妾可否向您讨一个恩典?若是臣妾那庶妹有幸能过了甄选,臣妾宫中这偏殿,自来也是空着。可否给了她,臣妾平日也好有个伴儿。”

    仅隔了道门帘,垂首立在外间的御前掌印太监刘高,乍闻昭仪娘娘这恳请,敛着的目光,极快闪过抹精芒。

    娘娘宫里的偏殿?那可不是随便个刚入宫的美人便能住得。按规矩,新选入宫的御女,通通都得宿在流芳馆。

    王上想起来,点名幸哪个,全看各人造化。有些御女,一辈子在宫中,也未必能见上龙颜一面。

    眼下娘娘欲让家中庶妹,学了规矩,径直搬进主位娘娘宫中的偏殿。如此,能承宠的机会,岂是那一干关在流芳馆的新人,比得了的?娘娘这份用心,却是替她家庶妹,搭了好高的通天梯。

    这是要提携了人,青云直上么?

    刘高垂着头,眼底心绪莫名。

    殿内,怀王眼底原本疲惫慵懒的目光,忽而清明几分。不着痕迹打量胸前柔情款款的女人,心头那点儿惬意,突地就淡了。

    只面上分毫不露,闭上眼,淡淡应一声,算是许了她央求,便命人熄了灯。

    隔日一早,怀王乘御驾前往早朝途中,招刘高问话,“近几日可有人与贺兰氏走得亲近?”

    刘公公搭着拂尘,心头一紧,暗道一声:来了!

    心念电转,遵照冯瑛冯公公的授意,如实回禀,却又刻意将话回得很有那么几分名堂,引人深思。

    “昭仪娘娘喜静,极少串门子。近日也就出宫赴了王后娘娘的宴请,到假山石亭煮酒赏梅。”

    当今王后韦氏,乃先王废后,朱王后姨甥女。是朱王后被废黜前,亲自给太子挑的人。其父乃太子近臣韦高。韦家与朱家,祖上便有姻亲,数代都为通家之好。

    刘高这话,却是暗指,除王后娘娘韦氏外,近日昭仪娘娘,并无接触旁人。

    果然,怀王眼中露了分阴鸷。贺兰氏虽得宠,却非聪明人。宠她,也不过是看在她心思浅,在她宫中,少有烦心事。

    朱家在前朝几乎一手遮天。怀王乃废后养子,并非亲生。看在朱家曾出力助他继位,立下大功,怀王已是多番忍让。

    如今不止前朝,连后宫亦是三番两次,欲行染指。怀王搭在轿辇上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隐隐有青筋鼓起。

    刘高偷偷瞟一眼愠怒的君王,不由回想起冯公公那日,半是随意,半是语重心长的闲话。

    “这狼窝里的狼崽子,幼时好养。它不能出去狩猎的时候,肚子饿,便记得你哺食的恩情。养大了,骨子里的野性,也随之冒了头。不耐烦被养在笼子里,再要驯养它便难了。闹不好,反咬你一口。豢养之人,还想继续将这狼当了狗养,去狩猎更多的好处。被套了绳子的狼,却又想着如何挣脱束缚,独享猎来的肉吃。啧啧,这世上之事啊,哪里能两全。”

    刘高跟在御驾旁,暗自琢磨冯公公这番话,若有所得。

    下了早朝,公孙率一众谋臣于春秋斋请见世子,商议政事。

    “周大人自去岁被王上夺了实权,左相又借口清洗公子成党羽,实则却是排查御刑监暗探,拔出安插各处钉子。到如今,御刑监已是名存实亡。为何今早王上突然命众臣进言,商讨这只余下个空壳子的御刑监,怎么个处置法。”

    底下人各抒己见,公孙抚一抚美髯,待众人发表完政见,这才开口。

    “王上此刻提起御刑监,怕是有心重建。只御刑监重建后,定会牢牢握在天子手中。当今天子虽非英主,却也明晰前车之鉴的道理。”

    上首那人闻言颔首,面上却不为所动。

    手上有枪使,是好事。只来来去去同一把枪,未免显得手段匮乏。重建御刑监非一朝一夕之攻,他耗得起。

    恰巧此时世子妃派府上侍人给众位大人送了茶点,他挑一挑眉,未动糕点,只接过仲庆递来的茶盏。

    热腾腾的茶水入口,便知是她亲手冲泡。初始味苦,尾子却甘醇。清清亮亮的茶汤,没有多的花样。照她的话讲,“近日吃食上,温补已是有些过了。这几日大人您的茶水,下官便不画蛇添足,再多添红枣。”

    他端着茶,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她耍赖时,时常嚷嚷她是他的学生。学生尚且知晓变通,他又岂能若了先生的名头。

    “御刑监一事,无需多想。往后目光多放在宫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前几年京中多有参本官奸佞。而今正好,倒叫他们看看,何为谗言。”

    公孙听闻上首那人言称“奸佞”,不觉摇一摇头。暗忖:到如今,京中哪里有人再敢上奏。世子这般不以为意的自我调侃,看样子,朝事家事,心情皆不错。

    ***************

    昨天的先欠到。关于年底完结的话,亲们当我没说。估算能力太差,一塌糊涂。我继续写,喜欢的亲继续看。

    看见有读者反映,沾衣的书不好看懂。正常现象,不着急。《宠妃》也是这样,《盛宠》一脉相承。沾衣自身不喜欢小白文,更不是标题党。很多情节,埋在字里行间了。随便跳,容易错漏,需要点儿耐心。

    祝大家圣诞快乐,阅读愉快。

第335章 大机缘,旦死何妨?

    红墙巷子尽头,有一间僻静的宅院。几月前,新搬来一对主仆。说也奇怪,这主仆两人鲜少出门,只雇了个婆子扫洒庭院、出门采买。

    今晚这门可罗雀的小院,自角门,进了贵客。

    “荆州庄氏女,庄照。”九姑娘手指缓缓抚过新得的户籍文书。不觉间,轻轻颤动的指尖,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多谢六爷。”如今有了全新的身份凭据,在这京中,她总算能喘一口气。“请问六爷,这庄管事,在府上当的哪一份差事?若然有人问起来,我这会儿也好有个数,以免答不上来,露了底。”

    之前她所求,便是以六爷府上管事远亲的身份谋一份户籍。九姑娘惊喜之余,总算没糊涂到家,还记得这底细得问清楚啰。

    朱六爷今日穿了身紫貂裘皮袄,富贵之余,更显出几分成熟儒雅。男人两手抄在手筒子里,大冷的天儿里,一开口,呵气成云,语气很是温和。

    “姑娘这是哪里话?你本是世家贵女,怎能委屈姑娘,这下人的身份,与姑娘也不匹配。这庄姓么,却是缘于在下府上一小有名气的幕僚。他本是荆州人氏,祖上乃荆州一地,颇负盛名的书香门第。若非嫡支人丁不旺,家道中落,也不会进京投靠区区在下。真要说起来,庄家未衰落前,比姜家如今在泰隆的声势,犹有胜之。如今虽远不比从前,可这口碑,依旧还在。如此,方不至怠慢了姑娘。”

    姜冉一惊,哪里料得,单只是六爷家中的门客,身世已是如此了不得。道谢的话不知如何开口,既心惊于眼前这人,好似来头极大。又隐隐高兴,她能托庇于这样的人,往后的日子,越发有了盼头。

    “你莫急着谢我。如今还有一事,尚需你仔细斟酌。”见她诚心诚意,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朱六爷暗自点了点头,从袖兜里掏出一物,面上微微露了分沉凝。

    “之于日后出路,姑娘看过此物,再做决定不迟。”将手中楠木名牌递给她,九姑娘狐疑瞧一眼。待看清其上只算得规规整整小篆,瞬时,她瞳眸剧颤,面色大变。

    许久,待得那人离去,屋里只剩她主仆两人。九姑娘紧紧握着名牌,垂着眼,脑海里挣扎得厉害。

    “阿园,”好半晌,姜冉抬头,目光有些空茫,心不在焉道,“你说宫里,是什么模样?”

    她也没指望阿园能接得上话,只耳畔反反复复,回响着六爷方才善意的提点。九姑娘摇摆不定,烦躁的,难以抉择。

    “如今有两条路摆在姑娘跟前,全看姑娘怎么选。只姑娘放心,无论结果如何,在下对姑娘一片维护之心,绝不会变。姑娘也无需担忧身份会被人揭穿。此一时彼一时,过了那道门槛儿,有些事,便不由人了。”

    被惊住的不止是她,被唤作“阿园”的婢子,也是陶陶然,茫然失措。

    “宫里是什么模样?”那婢子呢喃,将这问又重复一遍,这才痴痴的回道,“听说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有最华丽的绫罗绸缎,最珍奇的宝贝,最可口的膳食,还住着天子与诸位娘娘。奴婢也说不明白,或许只有像五姑娘那般,亲自住在宫里头,方才明白宫里的好。”

    阿园眼中满满都是向往。俗气朴实的话,因着最后提了句“五姑娘”,恰如当头一捧,瞬时点燃了九姑娘心里,长长久久,积压的怨愤。

    “同为姜家女,何以只许她两人一个进宫,一个高嫁?”要说容貌,她并不比姜柔差多少。五姑娘一朝得势,选在君王侧,便对她托六爷送去的求救信函,不理不睬。

    她本以为姜柔与姜瑗不合。太太一家要绑她回乡下,她竟糊涂到向姜柔求救!如今方知,那人与姜瑗,不过一丘之貉!

    同样自私,同样虚伪,同样不顾姐妹情谊,也同样不管她死活!

    眼下她想明白这一出,只觉自个儿身在姜家,便是天大的错儿。偌大一个姜家,没人是真心待她。

    怨只怨,生母嫁错人,从曲姨娘嫁进姜家那一刻起,被注定她姜冉,低人一等,永世抬不起头!

    九姑娘只觉从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清醒。恍然大悟后,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只死死握着名牌,毅然下了决心。

    同样是委身他人,给人做小。何不站得高些,便是低头,也低得尊贵!

    “阿园,你说得对。可却漏了一条。”九姑娘勾起今晚第一抹笑,烛光下年轻的面孔,带着期冀,也充满胆气。

    她这般年岁,正是年轻气盛,敢想敢做。

    “五姐姐如今在宫里,除了好吃好用的供着,膝下还有小殿下公子昶。”

    今晚她也是刚刚知晓,自个儿遇上的恩人,来头竟这般了不得。竟是与赵国公府,不相伯仲。朱氏,朱氏,她怎么就没想到,朱六爷,便是名满京畿,左相府朱家的六爷?

    “你若想清楚,你手上那名牌,刚巧够得上甄选做縢妾,陪嫁入宫。”

    回想起朱六爷毫不隐瞒,竟将她当了自己人,对她提起相府小姐开年选秀,需得在亲信之中,挑选縢妾一事。九姑娘抿着唇,莫名就湿了眼眶。

    除了她那没用的生母,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不仅没瞧不起她,更全心全意信赖她,替她着想,为她出谋划策。

    她如今也看明白了,六爷对她,只有恩情,并无男女****。仿佛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九姑娘安慰自个儿,一切都是天注定,她与六爷,今生无缘,强求不得。

    也罢,縢妾,多好的安排。姜柔这般进宫,不久后,她也会在六爷的相助下,踏上五姑娘走过的老路。

    同为姜氏女,嫡庶之别,孰强孰弱,比过才知!

    至于她捏造的身世,正如六爷所言,若然出事,欺君的罪名,祸及九族。姜柔替她遮掩还来不及,怎会蠢得要命,反过来揭穿她?

    如此,只要她不说,六爷不说,这秘密便永远也不会见光。

    是日夜,九姑娘姜冉辗转反侧,骤然得了如此际遇,兴奋之下,心底三分欣喜,三分忐忑,余下的,尽数化作不服气、不甘心、不认命的跃跃欲试。

    她暗自在心底给自个儿打气:她能以末流氏族,庶出之身,陪嫁进宫。一步登天,真真是一步登天!

    与其寄人篱下,漂泊无依,不若赌一回,这样的机缘,旦死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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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有人说顾衍谋逆,大逆不道,陷害忠良。那是文王在位,诸子夺嫡的时候。如今新君继位,大势已成。顾衍与朱家,是最大的功臣。再说他谋逆,将被他一手推上王位的新君,置于何地?所以朝堂上对他的争议,暂时销声匿迹,不全部是畏惧他权势,众臣实际忌惮的,是登基不久的怀王。

第336章 出牌呢,大人您撒手

    “嫂嫂你莫不是能看穿这牌面?再这么输下去,我与阿姊的荷包都该瘪了。”四姑娘瞪着眼睛,心疼输掉的月钱,拖关夫人下水,苦着脸抱怨。

    午后她见日头尚好,欢欢喜喜拉了人出来逛园子。之后又命人在凉亭里挂了避风雪的厚帷帐,再添置了火盆。本以为她自个儿已是推花牌的好手,哪里晓得,碰见一身书卷气的世子妃,竟会输得这般惨不忍睹。

    “阿姊,你倒也说说话呀。”四姑娘拿胳膊肘拐一拐关夫人,使劲儿朝她眨眼。她还指望着年节攒一笔不菲的私房钱,与相好的几位世家小姐,凑份子,开一家书画铺子。

    倒不是月例不够花,只别家姑娘都有兴致,她若不掺和,难免显得不合群,往后还怎么亲亲热热的来往。

    关夫人好笑看她,张嘴衔了跟前婢子递来的浆果,细嚼慢咽,揶揄反问她,“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言说决不许瞧不起人,尽来那些个弄虚作假,故意礼让的把戏?”

    关夫人话音方落,七姑娘已抿嘴儿,低低笑起来。四姑娘张口,好半晌,被堵得哑口无言。红着脸,嗔怪看着七姑娘身后的春英,装出副蛮横的样子,迁怒道,“你这婢子,你家世子妃如此了得,你怎地也不提前吱个声儿?不是说考了宫里的女官么,莫非宫中女官,都这般玩物丧志的?”

    这下倒好,四姑娘一腔古灵精怪的话语,惹得春英都捂嘴儿笑眯了眼。

    亭里正闹热,不想那人竟早早处置完政事,往内院来。他挑帘而入,与众人颔首示意,摆手免了她们起身见礼,很是自然,行至她身后。

    他便这么一身藏青的锦袍,将推椅留在石阶下,微微倾身,单手撑在她圈椅的扶手上。凤目一瞥,将她握在手上的花牌,迅速浏览个七七八八。

    他挺直的鼻梁,离她只一指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扑在她面上的热气。七姑娘脸红,偷眼瞧瞧对面儿关夫人与四姑娘,果然见得关夫人守礼错开了眼,只四姑娘却是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躲在扇子似的花牌后面,正无比兴奋,偷觑他两人。

    她脸热,赶忙叫春英给他看座。这人也是,众目睽睽,不知避忌。

    他方一坐下,原本还腻在她身边的燚哥儿,便雀跃着小跑过去,得了他默许,手脚并用,爬上他膝头。

    “阿舅,舅母好厉害,打得小姑姑落花流水,嗷嗷告饶。”也不知哪儿听来的段子,这般孩童稚趣之言,便是他听了,也不禁弯了嘴角。

    燚哥儿见他面容和煦,更受鼓舞,继续拆四姑娘的台。“先生教导,落子无悔,做人需得讲诚信。可小姑姑输了银子,想赖着不给钱。”

    这下七姑娘也忍不住了,眼见四姑娘一张俏脸,被燚哥儿太过直白的话语,激得一阵青一阵白。她笑得呛了口气儿,正待叫春英上茶,却见他平平稳稳,顺势将手中仲庆刚奉上,还未动过的热茶,就这么端到她眼皮子底下。

    他这番做派,足矣见得他待她亲昵。七姑娘咳得厉害,再不接,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双手捧过来,埋着脑袋,小口小口吃茶,耳后微微有些发烫。

    方才接茶盏的时候,她不意碰着了他的手。他指尖温暖,像她嘴里含着的热茶,隆冬季节,熏得她浑身上下,也跟着暖和起来。

    他目光在她被毛边儿领口围着的小脸上顿一顿。她羞怯时,百般姿态,他岂会不熟悉?留意到她粉嫩嫩的耳廓,他神色渐软。

    顷刻,他回首,目中温软尽收。“输了赖账?丢人否?”微微抬眉,看的却是顾臻。

    四姑娘心下一跳,前一刻还在羡慕他待世子妃的和颜悦色。哪里想到,她这兄长,连燚哥儿这半大孩童的话,也没放过。

    四姑娘赶忙正了正容色,在他长久积威面前,哪儿敢说一个“不”字。

    “没,没呢。这不这一轮儿还没完么?就说笑,瞎嚷嚷。”有这人盯着她出牌,四姑娘更紧张了。

    觉着不自在,受影响的,不止四姑娘一人。七姑娘亦是心不在焉,强装镇定。

    他靠她这般近,还抱着燚哥儿呢,竟趁她用完茶,捉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握在他宽大的手心里,背着人,轻轻摩挲。

    她被他青天白日的,揉得垂了脑袋,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瞧牌面儿的样子,羞得脖子都红了。好在今儿穿的是小立领,又有厚厚的围脖裹着,旁人瞧不出异样。加之身前有桌案遮挡,这人袍服阔大,春英立在两人身后,便是瞧见了,也不是头一回撞破他与她亲热。

    七姑娘一头安慰自个儿,一头又觉得,她被他带得,脸皮越来越厚。太太与崔妈妈打小教她,姑娘家需矜持端庄。可这会儿他与她偷偷摸摸,行那暧昧之事,她竟也默不吭声,如了他愿。

    她拿小手挠他手心,趁关夫人与四姑娘出牌,斜睨他一眼:该出牌了,摸够了撒手!

    他眼底露了笑,不理会她,俯身与身前燚哥儿耳语两句。便见小家伙眸子蹭的亮起来,小脸上满是渴望,用软软的声气儿,询她答不答应。

    “舅母,燚哥儿替舅母出牌。燚哥儿都听舅母的,舅母悄悄告诉燚哥儿是哪一张。”

    小家伙蠢蠢欲动,她还怔楞着没回神儿,燚哥儿已举着肉嘟嘟的小手,严正待命了。

    这人!七姑娘拿指甲划他,这人倒是打的好主意。她被他握了手,哪里还能再腾出手来出牌?于是他便哄了什么也不懂的燚哥儿。

    旁人也只当他哄燚哥儿玩闹,谁能想到,他是别有用心。

    她在心里叹他狡猾。可被他握着的右手,又舍不得放开。于是她又发现一条儿:与他相处日久,她从他身上学来的坏毛病,不知羞是显而易见,而今连口不对心也学会了。

    有他坐镇,四姑娘错漏频出,比上一轮败得更快。燚哥儿觉着自个儿有功,能胜了姑姑,很是得意。

    关夫人作为长姐,只旁观,笑而不语。七姑娘觉得有他这样的兄长,四姑娘真可怜。遂好心提议道,“此处就属四妹妹年岁小,怎好真就赢你月钱。闹着玩儿,热闹过也就是了。”言下之意,待会儿散场,将银子一分不少退还给她。

    四姑娘闻言大喜,正欲装装样子推拒一二,便领受了世子妃好意。这一套,说来也是惯用的手段。姑娘家,尤其是世家贵女,哪个不好颜面。

    可就在她扭扭捏捏的当口,那人却出言,打她个措手不及。

    “既是她自愿,你便收下。莫叫她误会你当她小气,舍不得银钱。”这话却是对七姑娘讲。顾大人瞥一眼自家胞妹,悠悠端了茶。燚哥儿听明白,专心致志往七姑娘搁在手边儿的荷包里,可劲儿塞赢来的碎银子。

    直到太太屋里婢子来催,请大伙儿回屋用饭。散了场,四姑娘无精打采挽着关夫人胳膊,走在前边儿。偶尔回望七姑娘的眼神,很是可怜。

    “您怎地跟四妹妹较劲儿?”她推着他,落后几步,不免有些好奇。

    他坐在推椅上,因他本就体态修长,他头顶比她下巴还高。她见他抻一抻衣袖,便是随意打理衣衫的仪态,也自有一股雍容雅致。不像她,常马马虎虎,不比他细致。

    “再几月便是年节。你初初进门,你若愿意,到时尽可多添了压岁钱予她。”

    她一怔,恍然大悟,这人是在教她做人情呢。他自个儿唱黑脸,把唱红脸的好差事儿,留给了她。

    七姑娘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喃喃,“大人您真是老奸巨猾。”

    去往东苑的回廊上,两人前行的身影,被廊下火红的风灯照在身后。她俯身,探着脑袋,在他耳旁亲密细语。她与他,一立一坐,本该是一高一矮。却因着他侧耳倾听,微微仰头,而她弯腰,嘀嘀咕咕。那身影交织到一处,于冬日呼呼刮着干风的傍晚,竟显出几分浑然天成的温馨和美,其乐融融。

第337章 冬夜温暖的他

    年节前几日,怀王封笔,各家都忙着筹备年三十晚上的家宴。

    傍晚在上房等着摆饭的时候,七姑娘与四姑娘挨着坐一块儿。那人端了茶,坐在赵国公下首,冷眼看着顾家三爷顾荣,一脸恭敬,立在赵国公身旁,回禀他手上掌管的那一部分族中产业,今岁收成如何丰厚。

    “涨了也是公中的银钱。”邻座三姑娘顾桐,冲二姑娘顾芸咬耳朵。压着声气儿,旁人不易听清。只不巧,顺风,刚好飘进七姑娘耳朵。

    七姑娘假作不知。三姑娘的意思很明白:公中的银子,除供国公府大事之用,余下的,若不分赏,年节别指望多拿一个铜板儿。

    七姑娘就纳闷儿了,怎么这堂堂国公府,上上下下几个姑娘,比她还愁银子花?想想那人素日用度,再垂眼瞅瞅那人几日前,刚送她的这身儿崭新的狐皮小袄,七姑娘默不吭声。

    没有对比还不觉得。这时候恍然,她家大人近乎一手包揽了对内对外,多少琐事儿。西山居一应花销,几时叫她费过心?有公孙,有管旭,甚至都无需她开口,她屋里的物件,一样不缺,还尽挑了好的送。

    偷眼向他那处瞄去,只见他侧脸轮廓分明,干净而舒朗。高高束着玉冠,即便是鬓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大庭广众之下,她在偷眼瞧他。这人惯来是将她当小姑娘养,养得金贵了,竟险些不识油盐柴米。说来也怨他,哪家贵女不是出阁前随母亲学些后院庶务。她倒好,自十岁那年随他去书院,再难有机会聆听太太教诲。到如今,她对后宅事,比方时下年节,迎来送往的章程,可谓两眼一抹黑。

    他好似察觉她在看她,他回头,对上她飘乎乎的小眼神,不由挑了眉。凤目幽深,隐隐带着问询——何事?

    她水灵灵的眸子眨了眨,慢悠悠别开脸。不欲告诉他,他这般娇养她,她感激、欢喜、也乐意。

    四姑娘捧着茶碗,半张脸躲在热腾腾的白气后边儿。睁着雪亮的眼珠子,半是羞赧,半是好奇,偷偷留意着世子妃与阿兄之间眉目传情。

    世子妃进门前,她从未见过阿兄这般和颜悦色。说不羡慕,那是骗人。也不知她日后的夫君,可会待她有如阿兄待世子妃这般爱重……

    摆饭的时候,最后一碟子酱黄瓜刚上桌,四爷顾熵已不耐烦推开跟前伺候的婢子,扭着身子,不肯进食。赵国公虎目一瞪,顾熵脖子一缩,再不敢放肆。只委委屈屈抱着肚子,直嚷嚷“吃撑了,腹胀。”

    国公夫人淡淡抬了抬眼,瞥一眼替幼子着急的曹夫人,终究没有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过问此事。只接过金善盛上的腊味汤,低头用饭。

    一旁陈夫人却很是体贴,挽起袖口,亲自为国公大人盛一碗热羹。这事由陈氏做来,行云流水,颇为熟练。可想而知,平日是做惯了的。

    七姑娘见国公大人目色温和看了看陈氏,这才不悦发问,“明知要用饭,何以吃得饱腹?底下人如何伺候的?”

    顾熵身后的婢子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今早宫中又赐了浆果。四爷喜甜食,午时便没好好用饭。只将奴婢们撵了出来,哪个也不许劝,更不许给夫人递信儿。不听话的,去了便要挨板子。四爷自个儿在屋里剥果子,吃吃歇歇,统共用了两盘子。”

    赵国公一听,便知是幼子胡闹。遂沉下脸,严厉训他两句,又罚了他院中婢子一月例钱。只四爷挺了挺圆鼓鼓的肚皮,病怏怏趴在案上,言称一口汤都用不下了。

    “罢了,且先回屋反省。下回再如此,定当重罚。”一家之主既如此说,曹夫人赶忙教顾熵认了错儿,此事便算揭过了。

    七姑娘若有所思。两盘子浆果?那可不是小数目。若然她没记错,这时节的浆果,与上辈子的荔枝很是相像。肉嫩汁多,清甜爽口。小孩子爱吃甜,本也是常事。坏就坏在,这荔枝空口吃,吃多了,反倒坏事。

    荔枝虽甜,却会一定几率引发低血糖。这里边儿牵扯的医理,时下医书中,少有记载。

    正欲给曹夫人提个醒儿,一抬头,却见顾熵领命,起身拱手告退。只他却趁着陈夫人拎着琵琶袖给赵国公夹菜,无人注意,抬脚碾了碾那婢子伏在地上的手背。

    七姑娘正巧扑捉到他小动作,不由大是蹙眉。这样小的孩童,行事却这般无礼。这叫她想起家中的九姑娘。七岁那会儿,姜冉便晓得买通下仆,在她车辕上动手脚。

    七姑娘至今被蒙在鼓里,姜昱一个字儿也没对她提起,姜冉已逃家,如今下落不明。

    见顾熵领着那不敢喊疼的婢子出了门,七姑娘想一想,终究是好心,对坐在斜对面儿的曹夫人言道,“浆果虽饱腹,克化了,晚些时候怕是要饿肚子。不若给四弟备些点心送到房里,夜里也不会饿得睡不好觉。”

    她好言相劝,温温婉婉的模样,看在三姑娘眼里,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四弟明明白白说了,肚子撑得一口汤也吃不下。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没事儿找事儿么?于是口气很冲,扬起脑袋,不领她的情。

    “四弟房里的事儿,不劳世子妃忧心。回头母亲会请御医看诊,便是有不妥,也当听御医的,正儿八经,开方子服药。人都撑成那样儿了,怎么还能用点心。”最末一句,怨她胡言妄语,不是世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便不懂心疼人。

    三姑娘说这话,却是依仗国公大人当面,她不像平常那般畏惧世子。

    这还不算完,又低低呢喃一句,“再说了,这事儿夫人也没说不妥不是么?”却是暗指她僭越,手伸得太长。国公夫人没给她管家理事的权利,世子妃按耐不住,有些等不及抢着冒头了。

    七姑娘一怔,哪里想到,自个儿一片好心,竟被人当了驴肝肺。淡淡望着三姑娘,没等她有更多反应,那人却突然搁了碗筷,就这么淡淡擦了嘴,沉声唤她离去。

    “夜里谁也不许给顾熵送吃食。违者藤仗二十。”

    他话音方落,门外周准已领命而去。却是对他言听计从,要带人守在顾熵房门外。

    他惯来言出必践。当着赵国公跟前,谁的情面也不卖。既是顾桐疑心她居心不良,那便由他做主,她的好意,他一应收回。

    场面顿时冷下去。国公夫人神色复杂,赵国公凝眉看他一眼,沉吟片刻,终究不曾驳他的话。他乃赵国公府世子,自有他的威严。

    曹夫人见国公大人竟是默许了,不免惊慌失措,想不到会因着三姑娘一句没脑子的话,就这么明着恶了世子。赶忙拉她起身,要与世子世子妃赔罪。三姑娘被吓住了,即便知晓世子性情冷淡,却还是头一回直面他“藤仗二十”的威慑。

    这藤仗虽没真个儿打在人身上,却直直抽在三姑娘脸面上。

    等七姑娘向主位两人告退,那人正眼也懒得瞧,任由三姑娘还在与曹夫人闹别扭。三姑娘绞着绢帕,眼里噙着泪,只觉又委屈又难受。怯怯与世子赔了不是,对她,却是死不松口。世子妃家世远不如她,年岁又比她小,照规矩,还该敬她一声“三姐姐”。便是她有些许的不是,若然世子妃会做人,也不该仗着世子撑腰,硬要落她的脸面。

    七姑娘本想打圆场来着,只他没给她机会。迳自带她回屋,严正教她,“此风不可长。阿瑗之善心,若然错付,害人害己。”

    时至今日,对待任何事,他依旧理智得可怕。即便这份理智,最初的动机,是为庇护她多些。

    他握着她手,目光平静而温和。她懂他,静静凝视他许久,乖乖挤进他怀里。抱着他脖子,她并没有因为三姑娘动气。只下巴搁在他颈窝,脸颊蹭蹭他,觉得这男人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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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晚点儿送上。世子此举,一举数得了哈。顾熵、顾桐、小七都教导了,既正家风,又给小七立威。只喊人堵了顾熵的房门,小七用心时好时坏,只等事实说话。这是他对她的信赖,所以她懂他。很多细节的情感,沾衣就不赘述了,亲们阅读愉快。

第338章 难得,七姑娘醋了

    轻纱软帐里,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双手双脚攀附在他健壮的身子上,她被他压在身下,动情时,撅起红唇,他俯身贴近,她便大胆冲着他心口亲一亲。

    他仿佛很喜欢她的亲吻,微微闭目粗喘的样子,性感又迷人。

    他的身子很热,到处都硬邦邦的,她手指扣着他肩胛骨,感受他起伏间,遒劲的肌肉,那样强壮有力。

    她被他撞得呜呜咽咽的呻吟,舒服又难过的缩着身子,手心里滑腻腻的,是他一下更比一下失控,激烈抽送间挥洒的汗水。

    她晕乎乎,着迷抬起下巴,微张着嘴儿,仰望他。娇怜的小模样,只看得他神色紧绷,目色又深又沉。

    他埋头吸弄她已然长得丰美的胸脯,她身子一颤,抱着他头颅,腰肢迎向他,扭得更厉害了。

    忽而,她嘶嘶吸气,只觉身下突然涌出股温温热热的东西,小腹有些轻微的坠痛。那感觉……她小手撑在他胸膛,涨红了脸,目瞪口呆望着他。

    他在她第一声吸气那会儿,便已察觉出异样。强忍住身下的胀痛,将她安置好,他后退些许,手掌探下去。

    这一摸,才借了光,看清他指尖沾染上的血迹。

    她呀一声捂了脸,觉得实在丢人。怎么舒服着,舒服着,就无比尴尬来了葵水?

    “怎么办好?”她无助问他,说话时候,小身子还在本能夹弄他。他大汗淋漓,撑在她身侧的手,因着用力克制,指甲微微发白。

    “提早几日。之前没觉腹痛?”他声音暗哑,对她小日子那几日,前前后后的折腾,无比熟悉。

    她蒙着脸摇一摇头。见他委实忍得难受,也明白男人到了这当口,硬要停下来的痛苦。她舍不得,闭着眼环住他脖子,羞答答提议,“它刚来,您快些就成。”

    啪一声,她肉嘟嘟的小屁股上,挨了他一巴掌。他面色虽不好看,仍旧退出去,眼波扫过被污了的床铺,鲜红里夹杂着透明的津露,那般惹眼,仿若初次要她那晚。他喉头滚一滚,眼前不禁浮现出初初那回,她的生涩与得了痛快时毫不作伪的娇啼。他心头一热,赶忙止住旖念,转身,披了深衣下榻。

    “抬热水进来。”他对门外吩咐。

    水是早备好的,西山居的侍人都知晓,世子宠爱世子妃,只世子在府上,必然歇在正屋。不比别家府上,夫主便是不去妾室屋里,也有歇在书房的时候。

    她被他抱进净房,半夜三更,去后边儿浴池,路远不说,偌大一个白玉池子,放水都不知要放到几时。于是将就着跨进浴桶,洗洗便罢。

    往昔她小日子,都是由春英或崔妈妈服侍,这会儿面对他,她羞得浑身上下红得跟煮熟的虾米似的,攀着浴桶边沿,立在当中,垂着脑袋,不敢瞧他。

    她喏喏的,这时候也顾不上脸面了,跟他讲葵水来这几日,不宜坐浴。

    他是开明之人,依了她。执起舀水的瓜瓢,扶着她肩头,怕她着凉,极快将她冲洗干净。

    “来。”他裹了巾栉抱她出去,行进间,她隐隐觉得,好像碰到他身下还没消软下去的小世子。

    春英已带着婢子重新铺好寝榻,又给姑娘取来月事用的带子与底裤。见世子亲自抱人出来,春英耳朵发烫,不敢直视,只默默替姑娘更衣。

    他再折回来的时候,春英已退出门。他人还没到榻前,她已嗅到一股子澡胰子的清香味儿。她侧躺在榻上,裹着被子瞧他,见他就这般坦坦荡荡,当她面前,褪去衣袍。她杏眸闪了闪,稍稍带着些羞涩,瞧着他只着亵裤,打着赤膊上榻,她揪着被褥,露出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

    出乎她意料,他躺下后很规矩。只似紧还松的揽着她,厚实的手掌轻拍她背心,如同哄小儿般哄她入睡。

    熄了灯的内室里,只外间点着盏朦胧的烛火。她枕着他臂膀,胡思乱想。为何他对方才兴头上戛然而止之事,只字不提?彼时他那般难忍,她清清楚楚瞧见他紧抿的嘴角,显得五官都锋锐起来。

    难道是他漱洗时候,偷偷在净室里纾解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失落。她想他的痛快是她给的,她贪看他情动时的样子。一想到他背着她,独自一人在净室里干那事儿,羞臊之余,她有种被他抛下的闷闷不乐。

    她也知道这是她私心作祟,蛮不讲理。他这般体谅她,顾念她身子,她还不懂事儿埋怨他。她脸蛋儿蹭蹭他胸口,这时候她万分庆幸,原来她喜欢他喜欢到这地步。不止不喜他纳通房侍妾,连他自个儿安慰小世子,她都会吃醋。

    睡不着,她伸脖子挪一挪,贴上去,数他的心跳。

    外边儿是寒冬天,而她偎着的躯体暖融融的,无比惬意。

    “不舒服?”他睁眼,瞧见她乌鸦鸦的发顶凑在他眼皮子底下,手掌已然覆上她小腹,熟门熟路替她揉开。

    她不耐烦动弹,嗯嗯两声儿,一高一低,那作怪的声调儿,——不痛了。可她压着他的手,让他继续给她揉。他手心的茧子,磨起来,细细的麻痒,柔柔的,她很喜欢。

    他弯了嘴角,迁就她,将她抱得更紧些。

    京中早有流言,她得宠,缘于他自小教养她。京畿从来不缺风流权贵,有人依葫芦画瓢,效仿他豢养稚宠。

    他初时不悦,之后轻嗤作罢。外间对他如何揣测,只不妨碍她悠悠乐乐过日子,他也懒得兴师动众,越描越黑。

    真要论起来,她是他一手教养,这说法也没错。

    被子里,她无事可做,于是脑子里那点儿坏主意又冒了头。偷偷摸摸屈着膝盖去碰他,故意问道,“小世子累了?风骨全无。”话毕,她感到他有一瞬僵滞。

    果然,她猜对了。

    被她说破,他颜面上过不去,俯身轻咬她。他是极其机敏之人,隐约察觉她此问不一般。遂抬起她下巴,背着光,也能依稀瞧见她眼底的灿然。

    “口吻不对。不喜我如此?”他精准扑捉到她话里掩在调侃下,极其隐蔽的别扭。眸中幽光一闪,嘴角的笑意越发舒朗。“阿瑗,何故不喜?”

    明知故问!以他的城府,顺着理下去还不容易?既然猜中了开头,怎么会猜不出她的小心思?

    向内一滚,撅着屁股对着他,闭眼不理人。

    背后那人轻笑起来,跟过来,手臂绕过去替她掖好被角,大手很是自然贴上她小腹。“阿瑗心悦为夫,下回随你发落。”

    说罢颇富暗示意味顶一顶她,七姑娘心领神会,红着脸,装没听见,心头却是欢喜。

    他是她的,小世子,自然也归她处置。没有通房婢子,她一个人也能够好好伺候他,不叫他难过。

    悄无声息后退,贴进他怀里,她嘴角带笑,没了心事,心满意足睡去。

    大半夜里,曹夫人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府上四爷不好,守夜的婢子不敢隐瞒,急忙来敲门。赵国公与国公夫人已赶过去,七姑娘迷迷瞪瞪醒来,初始他不许她小子日里,不顾寒凉,夜里奔波。

    她无奈,只拽了他袖袍,左摇右晃的央求,“既跟了您,世子妃的本分,总不能不顾。”说罢迭声唤春英进屋,给她套了厚厚的棉袄,又抱了暖炉。

    去往曹夫人院子的软轿里,她躲在他厚实的披风底下,从头到脚暖烘烘的,一点儿不觉冷。七姑娘暗自思忖:该出事儿早出事儿了,怎么等到这时候?不是说要延请太医,这人是白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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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这醋吃得,都是世子惯的。

    感谢亲们元旦祝福,我就看到“万事顺利”后面,特别注明,专指更新。囧~~~

第339章 坑人的三姑娘

    “人怎地了?御医怎么说?”这大半夜的,屋里人个个脸色不好。女眷坐在外间,赵国公带着几位爷在内室侯着,等御医看诊。

    四姑娘身前的婢子,主动给七姑娘看了坐。顾臻手里也抱着暖炉,见世子妃手里的比自个儿的精巧。比府上统一置办的,好看多了。心里琢磨着,得空叫人也照着那花样儿给做一个。

    顾臻倾身过去,见世子妃正解披风,遂搭了把手,帮她提着衣摆,细声耳语。

    “据四弟屋里值夜的婢子回禀,夜里四弟忽然叫人,直喊心慌,冒冷汗。话还没说两句,竟然嘴唇发紫,浑身哆嗦起来。那模样,实在吓人。”

    “你进去瞧过了?”

    “没呢,三姐姐进去探望,这不,被吓得哭着跑了出来。”顾臻朝落地罩后的姐妹两个怒了努嘴。

    七姑娘顺眼瞧过去,果然见得二姑娘正捏着绢帕,好言劝着,给三姑娘抹眼泪。

    七姑娘暗忖,曹夫人膝下几个小的,除二姑娘性情稍稍温和些,余下的,平日虽刁蛮无礼,可这姐弟情意,只看三姑娘那心疼劲儿,怕是真真切切。

    可四姑娘接下来一句,却叫七姑娘瞠目结舌,疑心自个儿是想错了。

    “嫂嫂还不知晓,戌时三姑娘单独来看过一回。有周大人拦着,她也没能往里头递吃食。只站在门外,冲四弟跟前伺候的人交代,若然主子晚些时候饿了,下午晌余留下的果子,还可将就着填填肚子。”

    这主意……真是,叫人无话可说。七姑娘默默瞟一眼眼眶通红的三姑娘,哭笑不得。

    连着两顿没好好用饭,做阿姊的,为了保全自个儿颜面,强压她这世子妃一头,竟防着顾熵夜里叫饿,耍起了小聪明,就这般教导幼弟?

    彼时三姑娘是如何怪罪她来着?是了,“不是世子一母同胞的兄弟,她不晓得心疼人。”原话不是这么说,可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察觉她与四姑娘看向她俩,三姑娘立在角落里,羞愤异常,捂着帕子,抽噎得更厉害了。方才她着急,跟进去正巧听见御医摇头,直言四弟是吃坏了肚子。

    顾桐心里咯噔一跳,莫名就预感自个儿闯了祸。如今被世子妃与顾臻这般在背后指指点点,看她的笑话,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一炷香后,里屋的人陆陆续续掀帘子出来。赵国公目光在七姑娘身上一顿,之后看向顾桐,隐隐动怒。

    顾忌时辰已晚,大伙儿匆匆赶至,已是闹得府上人仰马翻。里屋顾熵还需静养,不好大肆训人。只叫各人散了,国公大人阴沉着脸,迳自带了曹夫人与两位姑娘到书房再做处置。

    七姑娘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送了国公夫人轿辇离去,回头便见四姑娘打着呵欠,遂与她道别,回了西山居。

    路上她依旧与他同乘,这会儿在外边儿吹了寒风,他手掌没再放在她小肚子上。他比她细心,恐渡了寒气给她。

    “之前便知多食浆果不妥?”走上这么一遭,不难想明白,在府上惯来安安静静,不怎么吭声的她,何以主动开口,劝说曹夫人多备点心。

    先前在屋里,御医诊断,顾熵这病症少见,恐是多食浆果引起的血虚气短。开了单方,却叫人先喂碗热羹下肚。

    她也没想藏着掖着,她通医理之事,他一早得知,没必要遮遮掩掩。“大人您可莫错怪了下官。那会儿非是下官知情不报,而是那病症因人而异,医理繁复,难以讲得明白。最要紧,也不知四弟那身子适不适应得来,有些人便是多吃了浆果也无事的。若然四弟没犯病,那不成了下官信口开河,到时三姑娘再要恼恨下官居心叵测,无端咒四弟不好。饶是下官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当他跟前,她有一说一。唯独说漏了一条,她若贸然笃定顾熵必定不好,若是今晚人没事儿,怕是会给府上众人留下浮夸,没学问却好夸口的坏印象。

    一念至此,便想到顾熵这病,三姑娘居功至伟。此番三姑娘出的昏招,正好澄清她的清白,绝非如顾桐所说,她是为抢风头,觊觎国公夫人手上握着的掌家之权。

    她勾勾他衣角,笑意盈盈,眼底带着娇俏的促狭。“您要不叫周大人拦在门外,指不定今晚还没这事儿呢。”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他半眯起眼,一把将人搂进怀中,低声呵斥,“过河拆桥?今日方知,卿卿却是个小白眼儿狼。”

    她乐不可支,笑呵呵,东倒西歪,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想要反身回抱他,又嫌手炉碍事儿,于是不管不顾,寻了个借口,往他空着的手里塞。“大人您冷不冷?喏,手炉给您暖暖。”

    她故作大方,如此拙劣的说辞,引得他喉间溢出丝轻笑。下颚抵着她发顶,她发上青檀花的香味,像她,简单素雅。

    两人相拥,廊道上刮得呼呼的雪风,像是吹不进来,丁点儿不觉冷。

    隔日一早,府上便传遍了,三姑娘被禁足,除年节家宴尚且能露面,初几头,再不许出府玩乐。

    七姑娘没觉得幸灾乐祸。只替好面子的三姑娘可惜。好好的年节呢,一年一次,灯会、元宵,错过了多可惜。加之她姐妹二人年后不久便要出嫁,嫁了人,再不比闺阁中自在。好些大户人家,出门还需看夫家脸色。

    怀王封笔,那人也无需上朝。前头议完政事,回正屋,却带了管大人随行,身后还跟着与她瞧过一次脉的女侍医。

    七姑娘怔怔的,昨儿个她没腹痛呀,莫非又得喝药调理?想起那又苦又涩,黑黢黢的汤药,七姑娘打了个寒颤,可怜巴巴望着他。

    这小日子调理,得调理到什么时候?自他接她进京,她便开始服药,一月也没落下。她自个儿都觉得颇有成效,怎么他还念念不忘了?

    他将她那点儿闻药色变,没出息的小模样看在眼里。没理会她,他迳自落座,抬一抬下巴,命管旭与女侍医先后上前。而他静默观之,面上带着她读不懂的严肃。

    她忐忑不安,只觉今日的他,较往常格外不同。仿佛她小月子里些许不适,比昨晚顾熵昏厥,更严重似的。

    究竟何事,值当他这般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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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欠一章,沾衣继续写。太晚了,就明天中午之前发。不会拖到明年的。

第340章 小七的心愿

    暖阁里静静的,他本只招呼那女侍医偏厅问话,抬步时,脚下稍顿,扫她一眼,却又唤上管旭。

    她被孤零零撇在外头,莫名其妙。什么事儿还不能当面说了?

    管大人被世子叫上,也是略感意外。起初不明白,这妇症,他是半点儿不精道的。只转身瞧见世子背影,与他身后谨小慎微,不敢抬头的女侍医。管大人脑中灵光一现,这才笑眯眯拱手跟上去。

    七姑娘如坐针毡,胳膊肘搭在条几上,上半身伏过去,竖起耳朵,意图偷听。奈何那门帘子太厚实,竟是挡得严严实实。她丧气,又不好意思起身追过去听墙角。只得老老实实待着,不时瞟瞟隔间,恨不能在那绣宝相花的帐子上盯出个窟窿来。

    好半晌,管大人与那女侍医出来告退。他踏着悠悠的步子,眼眸目不转睛端看她,瞧得她老大不自在。

    他将她抱在腿上,摸摸她脑袋,与她对视的目光,深邃而炙热。

    “身子养得不错。这两月先巩固根基,阿瑗便能受孕。当赏你,可有想要的物件?”

    她脸腾的就红了。早知他是过问此事,她就不该傻乎乎留在此地。难怪刚才管大人离去,笑得那样意味深长。

    “您倒是提早知会一声。唤管大人掺和什么热闹。”管大人接筋骨,管不了女人家生孩子!

    “不叫上他,你不会多想?”他抚着她发顶,向后靠去,姿态一派洒然。

    她止住嚷嚷,慢慢儿琢磨他话里的意思。管大人若不跟进去,偏厅里就只他与女侍医两人。确是于礼不合。

    她忽而抬头,水汪汪的眸子紧盯着他,笑也笑得娇俏。

    她喜的与她醋不醋无关,欢喜却是,他上了心。大周朝多少王孙子弟,不止流连姬妾房里,更豢养外室。而他问个女侍医也在乎她感受,她心里美滋滋的,安心靠在他胸前,突然又记起一事。

    之前他与她行房,最末那几下,无论他冲撞得多么失控,总会撤出来,抵着她小腹,或是捉了她手,或是他自个儿弄出来。

    他是不许她用避子汤的,是药三分毒,加之她本就宫寒,常年服用避子汤,只会伤身,且不易有孕。

    她揪揪他领口,红着脸问道,“下官问您那会儿,您为何不直言?”床笫间,她不是没问过。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许是觉着她身子没长开,再等两年也不迟。

    他挑眉,一指点在她额头,面上带着闲适的慵懒。“为夫答话之时,阿瑗受不住,已累得睡过去。”

    与她欢好,他并非每一回都能十足尽兴。她身子骨弱,经不住太过激烈的情事。完事后想借机与她说会儿亲密话,她含含糊糊哼哼,实则眼皮子打架,扔下他独自好眠。

    她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脸颊更热了。缩头乌龟一般赖在他身上不吭声。这人大白天**,她可以不接招。

    静静抱她一会儿,许久,他憾然喟叹。“本欲等到你满了十六,再孕育子嗣。奈何只靠阿瑗一人,便要想母亲对你改观,委实难了些。若然得了嫡子,你清早抱他过去请安,何需等在门外被母亲冷落。”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终于从他这话里,听出许多不寻常。

    难怪她去东苑请安,屡屡碰壁,他都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可是大人,您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教下官拿儿子开道,对您母亲使花招?打的还是祖孙牌?

    七姑娘楞楞瞅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人如此远见卓识。

    她小手摁在他胸腹,使了三分力道,作势压一压。一本正经对他道,“大人这儿装的都是坏水儿。”

    他大笑,她胆子不小,竟暗指他一肚子坏水。托起她下巴便吻下去,卷了她香舌,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阿狸来捣乱,见无人搭理它,便伸爪子挠她。不当心勾了她裙衫,缠在爪子上摆脱不掉。

    她被脚下绊得恼了,脚尖轻捻他脚背,示意他且先收拾了阿狸。他不悦停下,这才看清果真是阿狸惹事儿,弯腰下去替她解开,就这么随手一掷,阿狸在半空打了个旋儿,稳稳当当落在临窗的锦榻上。趴下来,舔一舔爪子,很是委屈冲他叫唤。

    这人只当没听见。他与阿狸的相处很古怪,那猫咪粘他,他耐烦就逗一逗,不耐烦,远远关出门。隔日阿狸照样寻他。

    她笑眯眯看阿狸冲他撒娇,一边儿不经意道,“哪个给人做正室的,不盼着头胎便得一举得子。可若然得了姑娘……”

    “也是一样。”他毫不迟疑,凉凉一瞥,不满她多想。“物以稀为贵。这西山居就你一个,总归是顾家血脉。先得闺女,接着再生便是。”

    他此言并非只为宽她的怀,确是如此作想。但凡她所出孩儿,无论男女,他皆会视如珍宝。

    她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最看重的,当然还是他的心意。从他待燚哥儿跟团团,不难瞧出他对小儿,有一种特别的关爱。他若不是非儿子不可,她也能放轻松。良好的心态,有益于孕育子嗣。

    在他身上又赖了一刻钟,她自觉下地,瞅着时辰差不多,怕她老坐他腿上,对他膝盖有负累。她主动邀他到院子里赏雪。自然,出门还得坐推椅。如今整日下来,他有约莫两个时辰,无需依赖推椅。她牢记管大人嘱咐,他到底不能久站,每日的揉捏也停不得。

    途径西山居东北角梅林,其时梅花已过了最好的时节,开得繁了,枝头的花朵都是一个姿态。失了铮铮傲骨,有种日薄西山的萧条。

    花有时节,人亦是。他已二十出头,在大周,已是入了壮年。更何况,他与寻常人不同。在他这样的年纪,家世远不如他的,尚且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这便是为何国公夫人如此不待见她的缘由。他不仅为她拒了八王府的助力,更拖延一年,这才迟迟迎娶刚及笄的她过门。单只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言明不要縢妾,能与他开枝散叶的女子,又少一泼。

    她推他走过石拱桥,春英与仲庆一左一右,替他二人撑伞。天上的雪花稀稀落落,说不准明早便会放晴。

    她握着把手,微微垂着眼睑,飘飘洒洒的雪花,正巧落在她睫毛上,很快便化了。她眨一眨眼,眨去眼前朦胧的水雾。眼里只有身前的男人。他即便端坐,背脊依旧挺拔。

    七姑娘目光偷偷落在自个儿平坦的小腹上。有些期盼着,早日为他诞下孩儿。他除了是她的夫君,更应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只要想到他抱着小儿,俊颜温和,那般场景,让她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欢喜仿佛都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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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了。任务完成。

    亲们如果有票,愿意的话,那个金键盘的活动,都投“作者”那一栏吧。不勉强,咱们就凑个热闹,不冲着奖励去。

第341章 背后冷箭,无处不在

    腊月二十九,乾西巷子尽头一间清冷的宅院外,徐徐驶来辆马车。来人只停留了一盏茶的工夫,交代完要事,借着夜色,匆匆离去。

    内院,阿园瞧着六爷特意留下的郝姑姑,瞧这人也就只长她两三岁,可那周身气度,绝非她比得了。

    “往后奴婢会教导姑娘宫中的规矩。姑娘只管用心学,六爷已将宫里宫外,一应事务打点妥当。只等过了大选,奴婢便会以贴身婢子的身份,随小姐入宫。到时小姐自有法子,再将奴婢给了姑娘。”

    此次大选,家世显赫的贵女,过了复选,正式入宫前,便能得怀王册封。以左相府的门第,一个昭仪是少不了。

    昭仪娘娘身边,按例可带两名贴身婢子进宫,并縢妾四人。婢子与縢妾不同。縢妾有机会在主子不方便侍寝的日子,代主子伺候君王。婢子身份卑微,却是容许。一经发现,若不讨王上喜爱,回头便能被主子杖毙。当然也有心大、胆子也大的,背主偷偷爬床。这样的婢子,十个里头,也不定能有一个活命。

    姜冉见这位郝姑姑长相只算得寻常,比她差得远。旁的没想,头一件事,便是长长松了口气。

    她是进宫争宠的,不是让旁人来抢她的宠爱。放了心,再瞧这郝姑姑,便觉格外顺眼了。

    怕是有十六七了吧?这岁数放宫里,已是错过了女子最好的年华。说话倒像那么回事儿,对她也恭敬。比她带了逃家的阿园,瞧着更稳重些。

    最要紧,这是六爷留给她的人,靠得住。不仅熟悉宫里的规矩,宫里还有门路。九姑娘满心欢喜,仿佛看见进宫这条路,前途一片坦荡。

    “姑姑放心,便是再苦再累,我也一定好好儿跟姑姑学。”

    郝姑姑两手扣在胸前,行止有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实话,若非六爷有命,她是瞧不上这位“庄姑娘”的。相处不过短短几刻钟,她对这位姑娘,实在有些个失望。

    眼前人当先关注的,不是宫里诸位娘娘谁更得宠,也没问过她,同届秀女当中,哪个生得好,有才情,能被怀王看中。首先想到,竟是上上下下打量她,防着她抢了做主子的风光?!

    郝姑姑心里暗暗叫苦。今次主子派给她的差事,怕是有的折腾了。

    敛了心绪,还有正经事需得交代清楚。“姑娘切记,在宫中,千万莫依仗相府,到处惹是生非。朱家在朝堂已是树大招风,暗地里欲要打压之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且当今王上偏好性情柔顺的女子。您要想得宠,还需冲这上头下苦功。”

    见她听进去,郝姑姑接着说道,“想来您也是明白人。此番六爷安排您进宫,除了给姑娘您指了条明路,若然某些时候需得姑娘在后宫出一把力,想来姑娘该不会忘了六爷的恩情,不予理睬的吧?”

    前头还好好说话呢,突然话锋一转,叫九姑娘心头一凛。这才从将要进宫的喜悦里,清醒了几分。

    她正了正神色,也知道这会儿反悔是万万不能。况且她这么一入宫,若是背后没有个靠山,那哪里能成事?

    九姑娘打的好算盘:六爷若真要叫她办事,那也多半是大事。需得她有那份能耐才成。真到了那地步,想来她也往上爬,爬得差不多了。做了高位妃嫔,顺手还了六爷与相府的恩情,这也是常理。

    于是九姑娘通情达理,痛痛快快答应了。却不知,今日她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一点头,却是主动把脖子伸出去,套进了朱家的绳索里。往后是死是活,再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

    日子便在各府忙活中溜过去,转眼已过了年节。

    今岁年节,七姑娘过得甚是如意。****有他相伴,元宵晚上,还出门看了花灯。猜灯谜她不会,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好在她背后有人,那人乃先王御封,大周朝最富盛名的公子玉枢。太学院的学生尚且能够折服,何惧区区几个谜面?

    于是那晚七姑娘心满意足,笑眯眯将灯会上最别致的两盏花灯收入囊中。一手提一个,左边儿的是嫦娥奔月,右边儿的是麻姑贺寿。

    她脑子转得快,隔日一早便将麻姑贺寿那盏,借花献佛,孝敬了国公夫人。许氏虽依旧没让她进门,却收下了她的灯笼。

    于是右相大人开年头一天下早朝回来,便见世子妃抱着阿狸,与得了大红包,同样喜不自胜的四姑娘,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竟摆了棋盘练手。

    他上前粗粗观之,见她想也不想,落子便是一招臭棋,转身便走。

    四姑娘一见世子并未多留,大大舒了口气。阿兄若是留下来,这盘棋,她还不如俯首认输呢。

    “嫂嫂,阿兄这是瞧不上你我两个对弈,拔腿就走。”四姑娘托着下巴,有世子妃陪着被那人嫌弃,心里好受许多。

    七姑娘目光还追着那人,撇一撇嘴,就知他会是这般反应。他教她学识,教她骑马,教她诸多不老实,尽坏了祖宗礼法。这其中,对她最不满意,便是棋艺一道。他曾言,她这般疏懒绵软的性子,观她落子,他便止不住上火。

    果然,这回看都懒得看了……

    下了会儿棋,眼见一时半会儿也决不出胜负。四姑娘将手一推,揉了揉脖子,思量再三,还是没能放下陈夫人的嘱托。

    “嫂嫂,大选落定那日,宫里会设赏花宴。京中各家命妇小姐都在受邀之列。此番主持大选的,是王后娘娘与贺兰家那位得宠的昭仪娘娘。往昔惯例,这般筵席需得好好打扮打扮。清早我到陈夫人房里请安,夫人嘱托我问问嫂嫂,京中无人不知,嫂嫂嫁过来之前乃朝廷女官。学问好,丹青笔墨想来差不到哪儿去。若然得空,可否到陈夫人屋里坐坐。大伙儿商量着绘几个京里没有的花样儿。染了绸缎,赴宴之时,新制的衣裳好看,也能为府上挣挣体面,压一压朱家的气焰。”

    七姑娘一听,只稍一作想,便明白这又是陈夫人笼络她,专门儿做给国公夫人看的。不仅能给许氏添堵,还能在国公大人跟前表了贤惠,一举两得。

    七姑娘无奈瞧着四姑娘老老实实传话,心想,这姑娘还真是缺心眼儿。除了怕她顾及许氏,推拒陈夫人好心亲近,别的再没有多想。幸而那人先走一步,否则这会儿怕是又要给四姑娘脸色看。

    七姑娘沉吟片刻,仔细回想平日为数不多几次与国公大人、府上几位夫人,同桌而食的情形,眸光一闪,爽快应下此事。

    人性之复杂,若然一味顺从讨好,别人未必领情。她从那人口中听来,对国公夫人浅显的了解,不难看出,国公夫人性子要强。

    既如此,若然她这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受了正室夫人冷落,渐渐与陈氏走得近了,国公夫人心中,会否生出些变化?

    七姑娘越是琢磨,眸子越亮。打定主意回头与那人商量商量,事先通个气,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甘泉宫里,怀王刚下了朝,正在书房批阅奏疏。御前总管刘高捧了今届秀女的画卷,于门外请见。

    刘高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人人手里都抱了满怀。能送到御前的,自然是秀女当中,家世了得,相貌最出挑的那二十余位。

    怀王抬头,慢慢搁了笔。袖袍一挥,命他几个进来。

    刘公公垂着眼,躬身应是。眼睛只盯着交错迈步的脚尖,脑海里谨记着冯公公的教诲。

    “将画卷呈上去,旁的话别多嘴。只记得提一句,‘这画卷先前左相大人已瞧过,夸奖今届秀女品貌俱佳,想来定能够好好服侍王上,替王上分忧’。”

第342章 珍馐百味,独好一口

    昨儿午后歇得时间长了些,夜里再睡,今晨卯时还差三刻,她已迷迷糊糊醒来。时已入春,北地依旧霜寒,天儿还未亮堂开。她睁着惺忪的睡眼,难得的,在他起身之前,就这般安安静静,伏着一动不动,端看他的睡颜。

    相识一路走来,这才迟迟发觉,很多时候,除了春英与崔妈妈,多是由他将她唤醒。她没有他勤快,更没有他仿若天生的自律。于是他在家时候,她不是被他抚弄额发的手指扰了清梦,便是被他温存绵长的亲吻给憋醒。

    好容易醒在他前头一回,她懒懒的,头还枕在他臂弯,极为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他睡着时,神态很舒展,是那种让人看了觉得心静的舒展。没有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更没有他冲她使坏时浪荡的不正经。

    她着迷看着他这副情态。俊朗还在其次,他面相她、怀抱她时,面上隐约带出的满足,让她的心也跟着软和。

    她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他。手掌偷偷覆在他心口。即便已与他成亲小半年,某些时候,依旧恍若梦中。

    这样的男人,是她的夫君,何其有幸。

    掌心下,一声又一声沉稳的心跳,是她熟悉的鼓动。她还深知他在另一种情形下,心跳会变得激狂,砰砰撞击她手心。那时候的他会很迷人,也很失控。

    她屈一屈腿儿,暗恼不过是想一想,脑中他仰头低吟,挥汗如雨的样子,竟也会这般影响到她。真是不争气,难怪他总是傲慢的在她跟前,调侃她“不中用”。

    听见远处有打鸣的声音,她抬头瞅瞅墙角摆放的更漏。再一会儿,仲庆便会在门外叫起。

    她扇子似的睫毛扑闪一下,坏心一起,设想他每每是如何唤醒她。仿效他的路子,她半支起头,唇瓣轻轻挨上他的。

    脸庞露在外面,他的唇微微沁凉。软软的,像她吃过的糯米糕,只是少了甜味儿。她轻碰一碰,再碰一碰。与他离得近,感受他的鼻息扑在她面上,她淘气,乐此不疲。

    忽而,她离开的唇又被不轻不重的压回来,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她抬起眼,果然见得前一刻还在安睡之人,不知何时已睁了眼。

    他看她的目光幽深而静谧,三分慵懒,七分享受。

    与他相处日久,她虽羞怯,却也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眯眯向他问安。“起身么?时辰快到了。”

    他眯起眼,静静打量她片刻,本还揽在她腰间的手,就这么移到她脑后,扣着她,不管不顾便是一记深吻。趁她没回神,他以温醇诱人的嗓音迷惑她。

    “送上门来的好处,实是大善。明日接着可好?”

    春英进屋伺候姑娘梳洗,便见姑娘红着脸,从托盘里取了毛刷与青盐,话比平日都少。

    春英迷惑打量姑娘一番,见姑娘动作慢吞吞,眼角却不时瞥向屏风后更衣的世子。春英忍着笑,眼见姑娘与世子和和美美,她也跟着乐呵。

    洗漱完,那人已在外间等她一道用饭。

    她犯难,皱起秀气的眉头,软声道,“要不下官先伺候您用饭?给母亲请安回来,再用也不迟。”

    他好看的凤目淡淡瞥她一眼,迳自端起他身旁食案上摆放的青花瓷碗,盛了肉羹,再给她夹一筷子爱吃的水晶虾仁,放在瓷碟里。并未搭理她的推辞。

    他扬眉,无声示意她身旁坐下。懒得与她多废口舌。

    她怔怔望着已然盛好的吃食,嘴角动一动,终是没再推拒。再一次体会到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强势,她安慰自个儿,她绝不是因为喜欢他,便对他言听计从。她这是怕浪费了顶好的食材,可惜罢了。

    于是乖乖落座,执起汤匙,小口喝汤。他亦是安安静静用饭,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异常融洽。

    见他搁了碗,她咽下最后一口酥肉丸子,接过春英递来的茶盅漱口。便听身旁这人沉声对她讲,“若然能改掉疏懒的毛病。阿瑗日后早起,陪同为夫一道用饭,再去与母亲请安。你身子需得好生调养,子息大事,轻慢不得。莫要忧心母亲那头会怪罪,母亲那儿,自有我去说。”

    他目光不着痕迹,在她刚沾了水,粉粉润润的唇瓣上一掠而过。若非他说话时神情太正经,语气严肃,又提到子嗣。她都要疑心,这人催她勤快早起,为的,是心疼她大清早到东苑绕上一圈,怕饿坏了肚子,还是……他本就惦记着那句“大善!明日接着可好?”

    崔妈妈在门外听了这话,只觉世子对自家姑娘上心,天大的好事儿。回头她得好好说说姑娘,不说世子这是为姑娘好,便是嫁了人,占了世子妃这名份,怎么也该贤惠些才是。怎么能****睡足,只让世子孤身出门,连个相送的人都没有?这事儿上,她家姑娘可是做得失了妥当。

    崔妈妈正这么想,却见七姑娘竟懂事的,将世子送到了门口。崔妈妈心下安慰,只觉自家姑娘规矩还是好的。只是年岁轻,难免有疏漏。教教,很快便改得过来。

    七姑奶不知待会儿崔妈妈还得念叨她。她这会儿跟在他身后,见他的随扈,识趣的等在几步开外。她勾一勾他衣袍,见他回头,这才将一早上在心里盘亘了许久的话,低声问出口。

    “明儿是大人您生辰,傍晚在母亲房里用饭。那午时,您可赶得回来?有没有想用的吃食?”

    她问这话,意图太明显。他眸中一亮,扶着她肩头,却是遗憾叹气。“大选将近,司礼监琐事繁杂,刘高此人,尚不足独当一面。加之近日朝堂有变,若是能赶回,定然提早派人与你传信。”

    她也明白他这般说,多半是赶不回来的。稍稍有些失望,可还是牵起个笑,垫脚替他理一理披风领口上绲边的毛领。

    他将她眼里一瞬黯然收入眼底,心下一动,迁就的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语。

    “珍馐百味,最中意,还是那碗飘着葱花的素面。”

    这人漆黑的凤眸里,独独映着她一人身影。专注看她,隐隐带笑。

    她揪着他领口的手抖了抖。放葱花的素条?是去往麓山途中,大雨阻道,她叫春英端给他的那一碗;还是去岁她在府上,特意早起亲自给他煮的那一碗?

    她觉得哪一碗都不重要了。他真正在意的,已然明白无误,传达给她。

    心窝里胀胀的,满满装的都是他。末了,她低着脑袋,脱口而出,飞快应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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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亲们祝福打赏!新年快乐!这个月,不出意外,会有加更。安排在下旬,带了那么点儿暴更的性质。(感觉说这话,腰杆都挺直了。)

第343章 终相见

    天儿一暖,三月闲庭对弈,四月曲池荡千。日子过得快起来,晃眼已是复选之期。

    早朝过后,众臣秉手侍立,恭送御驾离去。然怀王瞥一眼文官那列当头的左相,眼底晦涩难明。目光落在他身后推椅上那人,这才稍稍有些缓和。

    不急着回宫,抬手拦了刘高叫起驾。怀王步下高台,环顾问曰,“巳时大选,众爱卿可有兴致随孤同往春华馆一观?”

    众人面面相觑,岂敢不应。

    御驾一马当先,诸位大人的软轿,浩浩荡荡,往春华馆而去。这般阵势,倒叫主持大选的王后娘娘吓了一跳。

    急忙率后宫妃嫔出门迎驾,又匆忙命太监给大人们置了矮几酒食。

    “臣妾实不知王上会与诸位大人前来,唯恐怠慢了王上与众位。”

    “无碍。孤亦是临时起意。怪不得你二人。”怀王面上带笑,很是温和,扶了王后起身。复又看向韦后身后,如空谷幽兰般娇柔的女子,怜惜携了她手。“贺兰爱妃也到孤身边来。”

    怀王这是宣她伴驾!昭仪贺兰氏惊喜抬头,娇娇柔柔应一声。眼中对怀王的爱慕,犹如那园子里引来的活水,潺潺流淌。

    眼见怀王一手携王后,一手携贺兰氏。同样精心梳妆,却未得君王垂怜的姜婕妤,一声不响垂着眸子。只余光瞥见简云怀里抱着的公子昶,这才傲然挺直背脊,守礼坐到贺兰氏下首。

    约莫一刻钟后,众人纷纷入席。韦后小意问道,“王上,这便开始?”

    “然。”

    话音方落,便见侯在殿外的秀女,照着太监唱名儿列队,渐次而入。

    当先进来几人,个个儿规矩都是极好。两手扣在腰间,恭谨福礼,含羞带怯。

    韦后身份摆在那儿,轻易不会开金口,问话多是由她宫里姑姑代劳。依照往年惯例,挑了些平常的发问。左不过“哪里人”“多大了”“善音律否”……

    这般盘问,颇为枯燥。出身高的,复选不过是走个过场。余下家世平平,前朝无甚依傍的,便只能孤注一掷,拼了命的展示自个儿清丽的美貌,与讨怀王欢心的本事。

    顾衍弃推椅,屈膝跪坐,与公孙同席。漫不经心晃着杯中的酒水,对轮番上前答话献艺的莺莺燕燕,兴致缺缺。目中古井无波,食指轻轻叩在膝头。人在这儿,心却挂记着方才还未议完的朝事。

    公孙对此司空见惯。除世子妃外,还没见哪个女子,能令世子正眼相看。

    玉阶之上,怀王接过韦后敬上的美酒,小酌一口,回身哺给半揽在怀中的贺兰氏。竟是当堂与两位娘娘调笑起来。

    底下那奏曲的秀女面白如纸,额头急得出了汗。王上如此,可是厌了她琴艺?

    一直留心怀王喜好的左相大人,眸色一冷,即刻给韦后身旁那宫婢递了个眼色。少顷,便见那宫婢,冷脸屏退了那弹琴的秀女,再唤下一人上前。

    怀王眼底倏地一暗,松手放开贺兰氏,理一理襟口,向后靠进宝座。状似不耐道,“孤听闻今岁选入宫中的秀女,其中十余人,颇得左相赞许。如此,速速宣了她几人来见。”

    怀王一手按在案几上,仿佛迫不及待,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温声与左相笑言,“爱卿命人绘的美人图甚好,孤看了,颇为心动。就不知美人儿从画里走出来,活生生到了孤面前,能否令孤一见难忘。”

    在座诸人闻言大惊。王上这话是何意思?莫不是左相大人,除在外大肆命人搜罗美姬,竟还早早打点掖庭,为一众选进宫中的女子,青云梯都搭到御前去了?

    如此急急慌慌,不择手段往后宫塞女人,这也未免……太有**份。

    与左相府同一条船的京畿世家,暗自咂舌:相爷这般,就不怕王上背上好女色的污名,反过来降罪么?

    余下早对朱家在前朝擅权营私不满的,自是面露鄙夷。奈何,碍于相府势大,只饮酒,静观其变。

    在场若论惊惶,非左相莫属。

    这位三朝元老,一听便知大事不好。分明已过花甲之年,竟腾一声,直直站起身,袖袍掩面,几步跨出去,倒头便拜。

    他这般做派,却是要叫屈,表了忠心。却不知,如今怀王,最见不得,便是他这套。

    但有问起,凡事必称“为王上,为社稷”。这江山社稷,全由他朱家操碎了心,又置他这天子于何地?江山是他朱家的江山,还是司马家的江山?

    越想越是心火熊熊,怀王仰头大笑。“罢了,罢了,快些起身。戏语耳,爱卿总是这般开不得玩笑。实是无趣。”

    却是抢在左相开口前,阻了他话,命他退下。就仿佛之前那话,真就是戏语,而非从刘高嘴里得闻。

    左相一条腿才跪下去,忽闻“戏语”一说,叩拜的动作僵在原地。借着掩面的袖袍,悄然锁眉,疑心大起。

    余光在邻座与公孙攀谈那人身上划过,左相大人这才颤巍巍,无奈起身。心头大恨!已然猜出,今日这事,怕是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到底是老奸巨猾,输了一城,立马心生一计。被顾衍那厮暗地里捅了刀子,虽一时想不出他使何人耍的诡计,却也不能叫他得了快活。

    与方才不同,回去时候,左相大人重重跪地那条腿,磕得麻了,行动有些不便。怀王一看,只当他不甘心,还有心做戏。昂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借此掩去眼底的厌烦。

    大选继续,又五人款款上前。右手排头的那名女子,一身青葱素雅的裙裳,头上只一支翠玉簪,半垂着脸,深吸一口气,记起这段时日来,郝姑姑严厉教导,反复在心里默念几遍,这才不疾不徐,站定后,缓缓抬起一张略施脂粉的俏脸。

    底下坐着的姜婕妤,正因今次秀女面容姣好,不乏绝色,心事重重。如今被简云莫名其妙,拽了袖口,回头怒瞪她,却见简云眸光闪烁,遮遮掩掩,急急向她打眼色。

    姜柔一怔,抬眼望去。只一眼,险些叫她坐不安稳,御前失仪。

    那是何人?!莫不是她眼花,怎么大白天的,还能认错了人?

    不知不觉中,姜柔搁在膝上的手,十指微微哆嗦。脑中一团乱麻,眼前不禁浮现出她漠不关心,烧了九姑娘的书函,姜冉咬牙,眼眶通红,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凶恶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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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到。

第344章 顾爱卿,你怎么看?

    “奴婢庄照,年十四,荆州人士。家兄荆河,乃相爷门下司直。”

    又一个朱家送进宫的秀女。

    怀王目光在她身上片刻也未停留,听王后做主,将她留下。压下嘴角的冷笑,对接下来几人,竟是懒于一观,只抱了贺兰氏在怀里,哺酒作乐。

    庄照?!

    婕妤娘娘主仆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分明都映着惊愕。眼前这人,面容、身段、嗓音,无不与九姑娘一模一样。

    正疑心天下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却见那半垂着头,回过话,乖巧侍立的女子,趁人不注意,竟向她两人投来讥讽的一瞥。

    这下便是傻子都明白了。庄照,庄照,好一个庄照!这庄照,怕是专程进宫,装神弄鬼的吧!

    “主子……”弄清来人底细,简云吓得声气儿都变了。她倒不是畏惧这绣花枕头一般的九姑娘,而是怕她欺君罔上,一个不好东窗事发,便会连累自家主子。

    婕妤娘娘使劲儿吸一口气,狠狠按耐下心底翻天倒海的惊怒。“闭嘴!有话回去再说。”

    头一回,姜柔被人气得心肝儿都在疼。

    姐妹两个甫一碰面,因姜冉颐指气使主动挑衅,本只小小结怨,竟自此结仇。

    恰在此时,左相见五人中,余下三人俱是明眸善睐,窈窕多姿。抓住这时机,笑着冲高台上的怀王拱了拱手,复又回头看了眼自进门起,便少言寡语的顾衍。

    “王上,微臣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与朱家不睦的暗骂:兀那老匹夫,又在装模作样。

    “爱卿何事启奏,直言便是。”不料他还有花招,怀王坐直身,以为他是要在留下的秀女当中,于册封一事上做文章。怀王语气一如往昔随和,实则笑里藏刀,已然生出铲除朱党的念头。

    “谢王上。”左相不知这一年中,那人暗地里,多番教唆他人行离间之计。参的不止是朱家,京畿几大世家,近乎一网打尽。

    只那人心思深,教刘高进谗言之时,明明白白,务必凸显出对他“不良于行”的轻鄙。

    这话说多了,假话也能成真。如今他身有残缺,有冯瑛刘高在后宫推波助澜,宫里的太监,每每提及公子玉枢,除叹息外,显是少了以往敬畏。

    怀王本庸碌,被先王认定无治国之才。如今周遭多被他安插小人,奸佞环绕,只看得见前朝朱家如何一手遮天,却忘了当日年纪轻轻,便能掌控御刑监的少年郎君。

    如今他腿脚不便,进出皆依赖推椅。赵国公告病,常年将养,与致仕无异。顾氏一门,只留下他这么个瘸子,便是想造反,天下人也不会答应。

    历朝君王,可战死沙场,可昏聩无能,唯独不能残!

    怀王便是死死拿捏住这一条,对他掉以轻心。认定失了御刑监,他便如被拔牙的老虎。不怕用他,却汲取了朱家的教训,再行启用他时,用得十分谨慎。

    左相不知怀王谋划,如今正侃侃而谈。

    “臣以为,此番进京的秀女,便是落选,也是百里挑一。遣回原籍,实是可惜。不若从中挑拣几个,由王上亲自赏了给素日勤勉政事,于朝廷有功的诸位同僚,也是美事一桩。”说着眼睛却往邻座之人身上瞄。话里那有功有人,不言而喻。

    殿内众人闻言,蓦地静了片刻。京中无人不知,右相宠夫人姜氏入骨,曾为独宠她一人,拒了陪嫁的縢妾。而今左相提出可指美姬入府,这里边儿牵扯的恩怨,虽与朝政脱不了干系,只这事儿本身,却也有趣。

    “王上,左相言之有理。依臣看来,右相大人前有从龙之功,后不辞疾苦上朝议事。王上若眷顾他,可赐美姬褒奖。”

    “不错不错,想必赵国公与国公夫人,也是乐见其成。话说那姜氏,众位猜猜,可会因此事与顾大人红脸?”

    “是极是极,试过才知。”

    “右相大人至今膝下空虚。大人这般人物,岂能只一妻,一辈子被个女人拿捏在手上?”

    这话是越说越不成体统。左相牵头,朱党纷纷附和,也有好事儿的,喝醉了酒,人云亦云,跟着起哄。

    “大人,这事儿上,您还真是不得人心呐。”公孙摇着羽扇,这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冷眼一瞥,于此喧嚷的大殿上,依旧沉稳若定,眼底波澜不兴。仿佛众人这会儿取笑的,并非是他。

    怀王不妨左相提的竟是此事。诣在膈应他,倒是无伤大雅。遂作壁上观,渐渐也有了笑意。

    “顾爱卿,此事你怎么看?孤倒以为,府上添些美姬,闲时作乐,倒也无甚不可。”怀王是真心觉得他府上女人太少,与他那家世,实是不匹配。

    “依臣看,这几个就不错。”左相门下一人会意,抬手指向这一轮落选的几人。

    众人一看,果真个个儿娇艳欲滴,样貌清丽,眉眼间又带了丝丝缕缕娇羞的媚态。于是轰然叫好,只等顾大人点头。

    那几个被当众品头论足的女子,虽羞恼,望向他的目光却盈盈如水,先前的失落,一扫而空。

    若能委身公子玉枢,便是与宫妃失之交臂,此生亦无憾矣。这般皎皎如月的郎君,哪个女子会不爱慕?

    便是起初几轮落选的秀女,这会儿也是急得脸色都变了。左相大人这提议,怎就不提早个一时片刻?公子若瞧不上那几个,可能瞧得上她们?

    婕妤娘娘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今儿个大选,凭白冒出姜冉这么个祸头子,如今连七妹妹也不能独善其身。

    姜柔回想起那两人自结识以来,被她瞧见的每一次相处,都是那般和睦而美好。默契得,就好像他两人心有灵犀,再没有人能插足其中。

    那样的情感真挚动人。她一度羡慕,羡慕到夜里睡不好觉。如今骤然听闻怀王许会赐世子美姬,婕妤娘娘心里,既替七姑娘暗道可惜,隐约的,却又盼着世子推拒不得,让七姑娘也尝尝这世间女子,鲜少有人能摆脱的酸楚。

    一旁九姑娘没有婕妤娘娘这般矛盾的心思,她是恨不能姜瑗不得好死。被人分享宠爱,不过是受那情情爱爱的苦,又死不了人,还是便宜了她。

    在座除他之外,只一个人目色沉凝,面上无嗔无喜。

    江阴侯贺帧因近日变天,恐哮症发作,肩上披着厚实的氅衣。眼见那人被左相为难,贺帧拇指在杯沿上抚一抚。犹豫着,若然那人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松口。他是否应当一厢情愿,继秋节宫宴过后,再当众请婚一回。赶在那人点头之前,“夺人所好”,与她分忧……

    **************

    姜冉这个人物,自然有她的用处。人分很多种,很多时候,我们看不惯的,依旧会存在。只看我们如何去看待。小七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她对姜冉的态度,我是比较赞同的。亲们接下来会看到。

第345章 那人虽无耻,可眼光信得过

    春华殿内的喧嚣,将众人原本聚集在秀女身上的目光,尽数转移到他身上。

    他依旧从容不改,头上束高冠,侧脸轮廓显得棱角分明,英朗刚毅。这人双目如潭,对那几个受人夸赞,可堪为他后院姬妾的女子,慢条斯理,打量一回。

    之后,他出人意料,眼光径直射向对面,也正向他看来的江阴侯贺帧。

    两人目光在空中砰然对上,彼此心领神会,各自都有无声的坚持。

    贺帧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他纳了美姬,令她心伤。

    而他不喜贺帧插手,他的妇人,他自当回护。

    上次秋宴她虽没明着说出口,可她对贺帧,分明存了感念。她乃良善之人,旁人对她一分好,她能老老实实,惦记一辈子。

    她因贺帧心生动容,他并非不介怀。只他包容她,除她弃他而去,他万般容忍不得。旁事上,但凡不是她的错,他也没有对外人那般,非要勉强她心意的强硬。

    只某些事,可一不可再。

    他错开眼,从善如流,像是应和旁人调侃他的哄笑,他回话亦带上几分不正经的风流恣意。

    “臣年少时,见美人,爱其容色,忍不住多觑两眼。也会想何不纳了入府,夜夜欢好。”

    他这话刚起了个头,殿内已是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众人瞠目看他,无不是一副见鬼的样子。公孙离他最近,听得也最是清楚,险些一口酒呛得喷出去,当堂失态。整个春华殿,能听懂世子这话的,除他外,恐怕只江阴侯一人。

    公孙顺眼望去,果然见江阴侯面色阴沉。眼中透着对世子此言,不加掩饰的不齿与愠怒。

    公孙掩扇,轻咳了咳。

    臣没还老糊涂,臣记得,世子您年少那会儿,常年离京,一年当中,大半时候在外寻医问药。旁人不识您话里那美人,臣却是洞明的。

    美人那会儿,年方一十,确切些说,还只是个美人坯子。

    您这话说得模凌两可,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侯爷。也难怪江阴侯脸上阴云密布了。回头世子妃若知晓您这般荒唐无羁,还不知要如何与您闹别扭。

    “下官竟不知,右相大人竟与我等乃是同道中人。”底下一人嗟呼哀叹,大感被右相大人平日寡淡的表相所欺瞒。

    “外间传言,公子玉枢远女色,最是自律……”殿上的娇娇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这时候才恍然明白,该死的,居然被谣言所误。之前对公子只敢远观,至多眉目传情,唱唱小曲儿,却错过了自荐枕席的大好时机。

    当初若不顾一切冲上去,拦了公子车驾,会不会,如今与公子****欢好的,便不是那姜氏?!

    殿内一时喧哗声四起,嗡嗡然,交头接耳。诸位大人打量顾大人的目光,从惊愕猜疑,到揣摩惊醒,最终化成是男人都了然的揶揄回味。

    若是换了他们,生来一副高华清朗,卓然于世的好样貌。前公子丹臭名远扬的前车之鉴,但凡聪明人,都不会重蹈覆辙。也难怪这位,装也要装出一身正人君子的气度来。

    高台之上,怀王一扫先前郁郁。此刻抚掌大笑,遥遥一指指向他。“爱卿,爱美人兮,何不早说?殿上美人,你尽可挑去。”

    那人掸一掸衣袍,拱手谢恩。懒懒支着手,略微仰头,真就相看起殿内美姬。他目光过处,娇娇们面红耳热,兴奋得腿脚都在打哆嗦,恨不能剥去裙裳,好叫他里里外外,品评仔细。

    下午晌,七姑娘跟随两位侧夫人进宫赴宴。国公夫人许氏称病,这等无关紧要的宫宴,许氏没兴致去凑这个热闹。只留在佛堂,诵读经文。

    进了宫门,七姑娘与四姑娘顾臻换乘一顶小轿。顾臻坐不住,挑起帘子,左顾右盼。

    “嫂嫂,待会儿路过御花园,咱们去逛逛可好?来得早,殿里也没几个与嫂嫂相熟的,实是无趣。”四姑娘抱着她胳膊,软软央求。看似替她着想,实则不过自个儿不乐意一早到春华殿,规规矩矩坐等晚宴开席。

    七姑娘莞尔一笑,“需得与陈夫人禀明。”却是应了。

    今儿个宴上,新选入宫的秀女,会献一只舞。宴席散去,各自家去,等待三日后,正式进宫册封。再要与家人见面,却是难了。

    这时候赶过去,遇上徘徊在春华殿外的秀女,说不上话,见面也是尴尬。倒不如园子里四处走走,赏看花草来得闲适。

    “夫人说也好,那便同去。”春英请示回来,四姑娘顿时眉飞色舞,好不得瑟:嫂嫂开口,夫人岂有不应?

    只一行人到了御花园,刚落了轿,却发觉比她们更早到此地的别家女眷,此刻看向她们的神情,颇为古怪。眉眼间,闪烁不定,似贼也。更有甚者,从半山腰的凉亭里探了头,跟看稀罕似的,冲着她一行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四姑娘恼了。任谁被莫名其妙,看猴戏似的看着,也不会痛快。怒目回瞪过去,四下一瞅,逮了个平日与她交好的娇娇。那人死活不肯坦言,顾臻一气之下,竟拉了人往湖边去,非要问出个缘由来。

    “这是怎么回事?”两位夫人不由咂舌。她们一行人进宫也不是头一回,怎么偏偏今日碰上了这样的怪事?

    “就连路过的宫婢,眼神儿也不对劲儿。”陈夫人拘谨拉了拉身上的襦裙。这衣裳所绣的花样,都是照着世子妃给的图样制的。这般前所未有,大胆的用色,莫非看在旁人眼中,很是古怪,给国公府丢人了?

    陈夫人心里惴惴不安,悔得不行。曹夫人亦是手足无措,隐隐往陈氏身后避了避。只同来的关夫人紧紧握着她手,虽也觉得窘迫,却始终与她并肩站着,冲她递了个安抚的眼色。

    七姑娘从始至终,除刚刚下轿时的怔楞,便这么聘聘婷婷,大方立在花树底下,任人打量。

    这襦裙前日便送了来。她喜欢,平铺在榻上,一边美滋滋的赏看,一边琢磨着如何搭配首饰头面,才不损这衣裳的素雅别致。

    那人进屋,从身后揽着她,难得的,夸了句好。命她穿上身试试,他不讲理,将她压在朱漆的柜门上,手掌探进领口,对她动手动脚。

    她大羞,若非她惊呼着叫停,今日这衣衫,早被那人急切之下,撕了襟口。

    她家大人那般挑剔之人,尚且觉着她这般打扮秀美脱俗。那人虽可耻了些,可她信得过他的眼光。且她对仿越鸟翎羽,搭配宝相花枝蔓的图样,自个儿也是信心满满。

    于是唤上关夫人,往湖边去寻急冲冲没了影儿的四姑娘。没走几步,便见岸边忽然窜出个鹅黄的身影。那人提着裙裾,一阵风似的刮到眼前。

    四姑娘小脸酡红,不知何事,一把捉了她手,兴奋得两眼腾腾冒着小火苗。前前后后,围着她打转。仿佛这会儿才认识她,眼里无比的仰慕,只看得七姑娘心惊肉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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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介绍:
眼前这男人,有着一双如渊似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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