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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感觉票越来越少了啊,是不是内容不好?放心好了,下一章就要开始进入剿梁山和方腊的剧情了。
第七十章 诸事
秋冬交际,水泊芦苇枯黄,渐渐入夜之后,点点萤火在芦苇间飞舞,微风拂过荡起一片波澜。纵横交错的水道,分散、汇聚,形成一块巨大的水泽,横跨八百里,山匪、水匪常年盘踞此处,又绵伸上百里,常有过往商旅、独行客人,被劫掠杀害。
山东梁山一带,民风彪悍、山匪水匪劫掠成性,荒山野岭中、官道小路上,常有装扮土气破烂行人在游荡,稍有外人入了地界,便尾行盯梢,看看是否肥羊,也或穷鬼。
附近州县,官衙并非没有围剿,奈何贼人眼线颇多,稍有大军出动,便得了风声遁入八百里水泊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待的风声过后,又冒出头来打家劫道,更对送信、远行办差的差役,不管有无罪过,皆杀害。
匪患,弄的山东一地,民生凋零。
一片小筏,缓缓穿行芦苇,惊起芦苇丛中,野鸭扑腾。
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从筏上一人手中劲射出去,正中一只肥硕的猎物。那人黝黑干瘦,眉宇间露着一股匪气和凶恶,他捞起水中的野鸭,正待去毛丢入篓筐。
一通鼓响,从一处水寨传出。
那人将竹篙往水里一撑,木筏快速滑向码头。
……………….
梁山水寨
彩绸招展,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水寨山道盘旋而上,关隘上刀枪齐备,守备森严。顺着寨道往上,梁山聚义厅,大小头目依次排名而坐,神情肃穆,煞气冲天。
“当今朝廷无道,蔡京、王黼、朱勔奸臣在上蛊惑君王,行欺压良善之举,我等原本皆为顺民,奈何被逼为落草为贼……….”
厅中上首,一层层石阶而上,一个身材较小,脸色黝黑的男人,慷慨激昂的讲着,下面上百大小头目服饰各异,神色各异的听着。
“……..如今我梁山日益壮大,先后破了曾头市、独龙岗,今日打的官兵灰头土脸,大壮我梁山声势,好让那朝中奸贼看看………他们…..逼迫的…..都是栋梁之才!前几日,白胜兄弟一番话,让宋江思虑已久,既然天下不平,奸臣豪绅当道,那我梁山便举大旗——替天行道,施大仁。”
聚义厅外。
一杆大旗竖起。
上书: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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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和四年,十二月,冬。
皇宫,御书房内。
弹着火星的暖炉,忽然一脚被人踹飞,御案上,一封奏折被扔下。
“两个月前,送给太后的生辰纲被劫……..你二人信誓旦旦给朕保证。”
赵吉气急,指着垂头不敢吭声的高俅、蔡京,“武瑞军被打的什么样了?甚至还有几名将领兵败投降,高太尉,武人的气节呢?啊!”
“前次蔡相的生辰纲被劫,以为朕不知道?这次太后的生辰纲也被同一伙人劫走……….”赵吉将那封奏折丢过去,“你二人好生看看,这是东厂潜伏在梁山中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替天行道?呵呵…..还要朕这个天子做什么?梁山周围大大小小村寨百余座,皆暗中投靠,这是要干什么?”
他一把将御案掀翻,赤目吼道:“他们这是要造反!造朕的反…….”
愤怒的身影喘息着,坐下来。
他对黄门道:“下旨,高俅为主帅,调河间军梁元垂,武瑞军协同,禁军五万北上山东。调东缉事厂为监军行营,提督白宁行督军事,三月开春,兵伐梁山。”
皇命下达。
整个京畿重地沸腾起来,大小传旨太监来回奔波于河间府、北京大名府,调集、训练军队。西京河南府开始大量征集民夫,运送粮草陆陆续续往东京卞梁运送,在三月开春时节,便要完成。
而东厂,内部职能结构也日渐完善。
报备送达皇帝案前,这样写道:“东缉事厂,设提督、副提督,下辖十二御千户所,分设东京四所、西京河南府两所、南京应天府三所,北京大名府三所;调海大富为东京御千户所千户,曹少钦为东京御千户所千户。下辖六厂卫所,抽禁军统领金九、高断年任厂卫都指挥使,每所驻厂卫九千人,由禁军补缺。另设神机火箭营七千人,由禁军补缺。”
此次经过赵吉同意变动后,蔡京等人隐隐有了担心,如此这般,恐怕往后守护皇城及卞梁的禁军将如同虚设,但目前皇帝正在气头上,东厂的变动,并未细究,便做了批复。
用他的话说。
“朕什么都给你们了,明年四月底,见不到宋江等人头颅,就自己端着头来见朕。”
……….
十二月,卞梁大雪飘然而下。
偌大的府邸中,积雪深厚,惜福和春兰、冬梅两个丫鬟在打着雪仗,一个老人穿着厚厚的棉绒坐在廊下看着她们,他只有一只脚了………
悦心湖的亭子里,一头银发的男子安静的看着书,脚边碳炉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亭外两个年纪相差七八岁的小黄门在那里聊着天。
“衙内我不是给你吹嘘,那锦绣楼里的头牌也不咋样。”
“你就可劲儿吹吧,我知道你爹是太尉,但又咋样,还不是跟我一样做太监了。”
“……嘿,你这人怎么能揭短呢?不过,衙内我可是尝过那梁山上豹子头林冲老婆的滋味。”
“切…..”另一个小黄门翻了翻白眼,抱着手,哈口气便不想再理他。
………
此时,一个身影从前面过来,提着一个包袱。
高衙内哎哎哎了几声,想挡对方的路。
“闪开。”来人只是轻轻抬了抬肘。
高衙内便被掀飞出去,一头插进雪堆。小晨子捂着嘴笑道:“那可是曹千户,武功高的能把人打上天,你敢去拦他,没把你砍成两半,都是看在你爹面子上了。”
“一点都不好玩。还说东厂可以随意欺负人。”高衙内一屁股坐起来,唉声叹气。
亭子里,银发的人微微抬起头,“都带来了?”
“带来了!”曹少钦将包袱放在石桌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好。
高衙内和小晨子好奇的探头张望…….
白慕秋放下书页,拿起其中一件东西,像是一块印绶,慢慢倒过来。
下面刻着四个大字:汉寿亭侯。
ps:大家都叫我存稿的话,那这样,每日我写三更,发两章,存一章。一直到上架时,一起爆出来。
第七十一章 年关、先行的杀戮
年关已至
汴梁城里处处能闻爆竹声,家家户户贴上新符,大小街巷也能见到小孩三五成群嬉戏打闹,年前的灾荒和东厂杀人的恐惧,渐渐淹没在喜气的氛围里。
新年里,无论贵贱高低,俱是笑脸相迎,就连路旁的乞丐也多了许多饭食和铜钱。城里大小官员趁着节气提着礼品开始串门拜访,希望来年自己的上司能青眼相待,平步青云。
年关以前,东厂杀人。
到的新年里,白府阶前,无人过来。初二那天,倒是有人来了,四五人提着礼物敲开大门,被管事的迎了进去,为首那人披头散发,额上系着蓝色布带,颔下一圈黑须密布,爽朗大笑着直挺挺往里面走去,身后则是半道上相遇的金九、高断年以及小瓶儿、曹少钦、海大富等人。
“白公公,我梁元垂来看你了。”来人一进门就冲堂上一人叫道。
随即又是一愣,咋舌道:“公公,你这头发…..四年….不对……五年不见怎么都白了啊。”
此时,小瓶儿也过来帮忙倒水掺茶,埋怨道:“日理万机啊……瓶儿可是一天天看着督主头发变白的。”
屋外候着的高衙内悄声问小晨子,“喂,那李万姬是谁……哪里的头牌?”
“滚…..”
………
众人落座后,曹少钦和海大富依次禀报了各麾下的事情,轮到小瓶儿时,说了关于那日高衙内调戏惜福之事,其实那晚过后,白慕秋从高俅和高衙内的话内,隐隐感觉似乎是有人故意引那高沐恩过去。
于是后来嘱咐了小瓶儿去追查一番,只是至今到没有任何结果。
“那些个跳梁小丑敢在督主面前卖弄伎俩,简直不知死活。”金九扯着大嗓门儿叫道:“就连高俅和蔡京两个老贼还不是上了咱家督主的当,哈哈,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俺老金可是笑的差点裤腰带都断了。”
白慕秋冷笑道:“让太尉唆使蔡相去败上几仗,不然如何会让官家重视起来?若将来梁山坐大,再去剪除,恐怕真的尾大不掉,到时与南方的方腊等人遥相呼应,我等首尾难顾。朝廷若是不在,我东厂也就不在了。”
旋即,他停下话头,想到了什么。
“两月前那些东西都送到本督兄长那里了?”
曹少钦点头应道:“已经由探子交付过去,想必在一月前就已经到了。”
“如此这般便好。那些人终究是刚刚过去,心也是不稳的,而且都是有用之人,杀了也有点可惜。”
说着话,白慕秋看过去,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元垂,往来奔波也是劳累,过了年关又得北上,听闻你与辽人摩擦了几次,感觉如何?”
被问到话,梁元垂拱手道:“还不是那样,我以为辽人多厉害,小打几仗,胜多败少。不过还得感谢督主赐的武功心法,让元垂在沙场上来去自如。”
白慕秋摇摇头,抬手虚按,让他坐下,说道:“可惜你非童子,不然事半功倍呢。年关过后,你便启程回河间,带军南下,一定要小心谨慎。”
“是,谢督主叮嘱。”梁元垂应道。
白慕秋露着一丝笑容,“那么,我们山东再聚。”
……………
……………
年节近前,初春依旧很冷,山林间大雪仍旧未化。
树叶上的积雪,被稍微一阵抖动,滑落下来,落在一人肩上。那人没有理会,弯着腰拖拽着一个东西,很重的东西,拖出几米,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猩红刺眼的血迹,很快又一人过来,将血迹掩盖,帮助那人将尸体掩埋处理。
“档头….今日第几个了?”
“第五个了…..千户吩咐,大军来时,先把眼线处理掉,打瞎他们。”
忽地,远处一人悄悄靠近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身着锦衣毛领的人点点头,学了一声鸟叫,远处雪地里赫然冒出七八张脸,也跟了过来。
“前面有家野店,多半也是黑店,大概十五六人,咱们摸过去将里面的人宰了。”
……….
“这大雪真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掉。”一名店内小厮搓着手哈气说道。
旁边桌上趴着也一名小厮,叹口气,“谁叫我们是做的就是消息传递加待客的呢,山上大家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有的还有捉上来的女人消遣,咱们困在这里,真他娘的鸟不拉屎。这么大的雪,官兵比咱们更怕冻,怎么可能会来。”
正说着,一块抹布扔在他头上,柜台那儿一个女人道:“把你鸟嘴给堵上,吵吵闹闹影响老娘算账,信不信把你剁成几块挂灶头,做成风干肉。”
那小厮没投靠过来时,也是剪径的强人,只是武艺不行,再加上梁山日益强盛,周边小股盗匪没了生计,要么离开山东去了别处,要么带着家当去投诚。
只是匪性未改,小厮捏着抹布拿捏在手里,嘿笑道:“脏是脏了点,可上面还留有孙头领的余香……”
这女人不是谁,正是梁山的消息头领兼待客使——孙二娘。
忽地,两把柳叶刀抽出来,砍在柜台上,杏目一瞪,凶神恶煞道:“再说一句试试看?”
那小厮舔着脸,刚站起来,忽然身子一僵,顿时倒在地上,后脑勺上一根羽箭钉在那里,还在颤抖。
“有官兵!”
孙二娘娇斥一声,从柜台上翻出来,持着一对柳叶刀,冲到门外,瞳孔一缩,闪身到了墙根,只听嗖嗖的十来支箭矢,从窗户、店门射了进来,里面躲避不及的喽啰顿时被钉翻在地。
哐当…….
木窗砸开,一个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当先一刀将近前店里的喽啰砍翻,那人一抬头,就觉得劲风扑面,两把刀锋极快的照着胸口而来。
噗噗——
两声刀锋划破皮肉的声响,那人又被正中踢了一脚,倒飞撞在墙上,死透了。稍一停息,孙二娘转头看向外面,雪地中数人背负箭筒,搭弓,急忙抽身,擦着风声的羽箭冲过她耳边钉进墙壁。
当即大喝:“外面的探哨被他们杀了,也不知有多少人,速走。”
“想走?把命留下!”
霎时,一个锦衣人冲了进来,照着孙二娘就是几刀,奈何对方也是武艺高强,轻松就化解了刀势,站稳脚跟折身杀了回来,柳叶刀刀势灵巧迅猛,堪堪几个来回就把那锦衣人逼到了墙根。
随后,厨房一声巨响,土墙炸开。
灰尘未落地,一个硕大的身影便冲了出来,一把雌虎金头大刀找着那锦衣人砍过去,顿时血光绽放,那人断成了两截,手中的刀也断成了两截,栽倒在地上。
尘埃落定,是一个又高又肥的女人,满脸狰狞。
针对梁山行动,此时在年关的时候,悄然无息的开始行动,围绕梁山水泊以外的百二十里之内,开始大规模的屠杀,以绝梁山暗探。
………..
待的三月开春了。
一封封信息开始从山东传来,被人接收,抄录,然后分析。之后又一一拧成一股可用的消息,再递上去。
初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白慕秋坐在堂内,看着手里的书卷,脑海里却是一道道血光滔天的画面。
他默念着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打虎的武松…….
河北无双的卢俊义……
浪流白条张顺……..
随后,他放下书卷,走了出去,望着带着有一丝暖意的春日。
“梁山…….呵呵。”
ps:那么第三章,我就存了哦?同意吗?
第七十二章 启程
林间雪地,十多双脚步踏过。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狗艹的,这家伙属猫….的...”
林间的白雪,映着阳光,让人眼球刺痛…以及恍惚。嗖嗖数发箭矢穿行,擦过树枝,朝前面奔行一人射去,有的半路被树杆挡了下来,有的飞了过去,竟然没有对方速度快,垂头丧气的插在雪上。
稍有人停下喘息,“那好像是督主下发名单的一个人……”
一名锦衣毛领打扮的头目,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粗略扫了一下,“通知周围同僚,那人可能是梁山上的神行太保,追是追不上了,只能让人前面截住他,这可是大鱼啊,二档头轻敌被杀,结果让孙二娘和母大虫给跑了,这次一件大功可不能再飞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身旁番子掏出一只小笛,三长两短吹了几下。便循着雪地的脚印和另外几人追了上去。
追了一路,数人用雪搓了下脸,抖擞下精神,就听到几声金铁相交,连忙拔腿上去,也有数人拦在前面和一个高瘦汉子打了起来,那瘦子袖口一柄短刀忽进忽出,也是锋利的很。那数名番子与他对纠缠片刻,就被戳翻一人。
“缠住他,他是戴宗!”后面跟来的人,扯声大喊。
那汉子耳朵一抖,似乎听到有更多的人来了,忽地一下在雪地一滚,短刀抽出照着两侧对方大腿就是左右一刀,突出包围拔腿就跑,而此时离梁山境内,不足十里。
“别追了…..”锦衣人遗憾的说道。
“可是大档头……那人是山上的头领啊…..”
锦衣人摇头,“再往前就有梁山的人马出入,危险太大,咱们还是老实将这片地守着,截杀那些梁山探子。”
转眼,十来人扶起受伤的同僚便离去。
………..
春风拂过山野,春雪逐渐融化,雪地里冒出了新芽。
那个高瘦的汉子,奔行数里,在一处水泽岸边,一间小肆前驻步,倘然在一张木凳坐下,这时,他身旁过来一人,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长,穿着貂鼠皮袄的男子端着酒碗。
戴宗自然认得,是山下酒店头领,‘旱地忽律’朱贵,专门负责消息接送。
待他接过那碗酒,一口气喝干。那朱贵便了进了店里,走到后房拿起弓,对着芦苇丛里发出一记响箭。
一艘小船这才恍恍惚惚驶了过来。戴宗朝朱贵拱了拱手,跳上船只,便朝着水寨而去。
船只靠岸,戴宗微微一愣,才见到山寨众头领汇聚在码头上等着他。为首一人身材矮小,面目黝黑,却又是一身儒生打扮。
“贤弟此去一途凶险,让贤弟受罪了。”宋江双手紧紧握着戴宗,言语感人关切。
“哥哥…..”
戴宗心里感动,待要说话。
“戴院长!”突然一道大嗓门在人群里响起。
一条粗莽大汉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大冬天的却依旧穿着短衫,敞开胸口露出一团黑毛,脸下一圈黑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俺就说你没事儿,哥哥老是一天三盼,大冷天的还站在码头上等你消息,既然回来啦,赶紧把消息告诉大伙儿。”
闻言,戴宗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
宋江连忙伸手抢过,展开一看,随即又将信给了身侧一个文士,“加亮也看看吧。”说完,调头朝山寨进去。
吴用看上一眼,手上颤了颤,面上倒未做任何颜色。
其余在场头领好奇想要一观,却被吴用挡了下来,“回聚义厅,哥哥自会给众位兄弟解说。”
宋江站在聚义厅上首,叹了一口气,稍后,空荡荡的地方,便被问讯而来的山寨头领拥挤满当。
众人安静下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众位弟兄…..”宋江声音有些干涩,“我宋江一生光明磊落,诚以待人,交接四海兄弟。奈何朝廷不容我等活下去,前次武瑞军,今次开春禁军又来,如此以往,众兄弟只会疲于奔命……我梁山仁义,纵然打家劫舍,多以豪绅为最,却要落得这般田地。今日宋江在此再问兄弟们,若有不愿落草之人,大可离去,宋江绝不阻拦。”
话音落下。
人群中一个俊俏后生,想要起身,暗地却被人按住手腕。
宋江看着下首座位上,大小头领均无动静,心下稍安。此时,座位一旁窜出之前的粗壮莽汉,叫道:“哥哥,你就好好坐那里便是,俺铁牛等会儿就下山,把那皇帝小儿脑袋取下来,给哥哥当尿壶。”
“铁牛!你这黑厮不许胡来。”宋江虎着脸瞪他,“有本事你下山走出一百里试试?那些袭击我梁山探子是何人,今日戴院长带回的信里已经明确。”
旋即,他转向右侧第六座位上一人,“林教头,曾任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可知东缉事厂是个什么衙门?”
被问那人生的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三十四五左右,他抱拳起身,“这….林某处东京多年,从未听过有这个衙门,公明哥哥,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这时,吴用说道:“那信上说朝廷起兵五万东进山东,直逼我梁山而来,再有北路河间军、武瑞军协同南下,而那信中提起东缉事厂为督军行营,监军事。想必杀我梁山好汉者,多半是此衙门之人。”
“以我看,山下那些人倒不足为虑。”吴用一旁,有个白面细须男子起身道:“日前顾大嫂与孙头领虽说负伤,倒是他们占了先机,悄然偷袭所致。这般畏首畏尾之辈,无非是想打瞎我梁山视线,好逼迫我等下山与之决战罢了。”
宋江颔首点头,“那朱军师之见该如何破了僵局?”
“当然是以正对奇。”朱武道:“不然长此以往,消息不灵通,我梁山反而被动,不如先遣下一军下山,反过来追剿那些皂衣探子,把生路打开。”
“嗯…..”
宋江沉吟道:“如此倒是可行,不知哪位头领愿意下山啊…..”
………
这样说着话的时候,同一片天空下,暮色里,数股皂衣番子、缇骑以及身负铁甲厂卫悄然出城,一路东去。
一道身影立于当中一架车辇上,眺望远方。
侧旁一骑而来,曹少钦低声问道:“督主,属下有句话当讲不讲。”
“讲!”观着暮色的那人冷声道。
“属下不知督主为何要带上夫人同行……”
白慕秋转头,瞳仁斜至眼角,看向他,随即又瞄了一眼,正在车中酣睡的女子,缓和开口:“若本督不在,东京城里必然有人要害她。”
他理了理女子头发,“再者,本督离了她,怕是会陷入那万劫不复杀欲里,不得自拔。”
女子似乎感觉到痒,动了动,梦中呓语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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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天王过后,无梁山
春月天光温暖,冰雪消融后,春汛也开始随之而来。山东多地河道水满为患,路面湿滑泥泞,纵然如此也是过去四五天。
山东西南,临近济州一百余里。
一行千余人车队、马队以及步行简装轻行,马车上一个发须皆白的人坐卧在车厢内静静的看着手中书卷,身侧则是一位模样只能算得上姣好的女子正为他梳理长发,不时在说些什么,言语有些模糊,时而便嘻嘻笑上两声,男子便会附和笑上两下,俩人倒也显得契合。
“督主,前面就是独龙岗了。”
此时,车厢外,曹少钦驱马过来,腰间系着白龙剑,说着话的时候,手指着前面不远。
队伍行至一处高坡,车内掀开布帘,白慕秋顺着所指方向看过去,一片枯林焚树,再后面,断裂的土墙上熏黑的印记、暗红的血垢经过数月洗刷依旧能清晰的想象当初的战况有多么惨烈。有着武功在身,随着越发深厚,白慕秋目力比之以往,看的更加清楚。
那里早已人去屋空,歪斜倒塌的房屋破烂不堪,断壁颓垣,曾经颇为繁荣的祝家庄早已了无人烟。
“自称仁义?......呵呵.....屠村杀人何必说的冠冕堂皇......虚伪.....”白慕秋放下布帘便不再理会,祝家庄的惨剧何止一处,如若不是扈家庄和李家庄投降的早,估计也会与祝家庄一样,成为废墟,人畜不留。
不过也挺符合强盗作风的,比如惜福她爹娘当年所遭遇的一样,强盗杀入村子,什么都抢,什么都杀。
对于梁山,除了刚刚兵败投降那一拨降将还有些用处,其余的人,白慕秋不怎么看好,他的名单里有些是必杀的,比如喜好杀人的李逵和鲍旭。
车辇继续前行,一百多里路,说远也不算太远,对于此时的时代没有马匹代步下也是颇远的,临近济州时,已是黄昏时分,渐渐冷了起来。
“督主,属下已派快马前去济州府衙,通知知府将府邸腾出来。”曹少钦做事,滴水不漏,且先知先觉就把事情做的让人舒畅。
“本督.....今日不想坐府衙....”
白慕秋收起书卷,看了看天色后,才说:“去东溪村看看,明日再叫知府到安乐村,本督故里来见。”
严格说起来,白慕秋本身是对安乐村没有一丝感觉的,但毕竟是这具身躯的故乡,其家里还有一个二哥,一个三姐,怎得也要二人脱离苦海。
算是让真正的白宁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一次。如果可能,此次征缴梁山过后,便将兄长和家姐接去汴梁,偌大的府邸也算有了一丝人气。
转道西南后,接近郓城,管道上便能看到许多过往的客商行人,行人当中不乏衣着褴褛,面带菜色枯黄的,不过与之前在独龙岗见到的情景已是好上不少。
随后他们并未进城,有转道离了官路,去了东溪村,夜色逐渐降下后,千人的队伍这才在一处庄院停下来。皂衣番子立即四下搜索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后,才请下白慕秋和惜福。
火把的照耀下。
眼前的宅院,露着一丝破败荒凉,院门前的石阶上枯叶堆积厚厚一层,走上去不乏沙沙的声响。
在两队番子的护卫下,白慕秋搂着惜福龙跃虎步走进正中的堂屋里,推开房门,些许灰尘洒落下来,火把往里一扫,里间家当一应俱全,只是多了一层尘埃,少了许多生气。
正堂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人物画像,上面是一名身材魁梧雄壮,威风凛凛的虬髯大汉,面目表情栩栩如生。
曹少钦上前一步,忽然暗指一下画像下的香炉。一截断了些许的香柱,残留少许余温。白慕秋抬手勾勾手指,身后番子顿时四散开去,去了厢房再次搜索。
“这....想必就是晁天王了吧。”
白慕秋看着画像,微微有些叹息,道:“天王可惜了啊,他一死,梁山便不再是梁山了。”
“相公....你在说...什么?”
惜福仰起头望了望身旁的男子。
曹少钦听闻,噌的一声,白龙剑出鞘,纵身而起一剑照着梁柱刺去。就见一团黑影在梁柱上横翻,挥起一物将剑身打偏,陡然之间,身子一竖,朝白发男子打去。
白慕秋看也不看,一展披风将惜福遮在怀里,右臂往上一抬,一掌将那根八凌混铜铁棍抵住,吱嘎一声,手臂粗细的混铜棍的一头,被捏出五个指印,旋即,一扭。
半空那人,‘啊’的一声怒叫,身子下扬,一脚踢了过来,就是朝惜福而去。
“不知死活。”
白慕秋搂着惜福错开位置,披风一扬,身后一张木椅被带起,轰的一下与那人的腿撞在一起,砸的四分五裂。那人落地后脚上一瘸,仍旧举着混铜棍打来,忽地一条白练横空拦下,白龙剑磕在铜棍上一搅,曹少钦插入了进去,挡在白慕秋前面。
这一瞬间,却是发生了许多,惜福这才反应过来,居然举起了一张木凳想要去砸那人,“你...打相公.....我....要砸你....”
白慕秋取下她手里的凳子,微笑一下,让她好好坐着。
而曹少钦和那人此时却已经冲出堂屋,在院坝中间打上了数回合,周围闻讯而来的皂衣番子已将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上百支箭矢上了弓弦指着对方。
有番子抬过一张木椅擦拭干净摆放在屋檐石阶上,白慕秋坐下来,语气森冷道:“本督似乎与你素不相识,何故要出手?”
那人武艺倒是不错,用棍挡住一剑,将曹少钦推开。说道:“老子不过就躲在梁柱上什么也没做,却是你先动的手,怎么就被你颠倒黑白了?你这本事和那宋江倒是差不多啊。”
白慕秋心里了然。
便挥手让曹少钦停下,又问道:“本督看你气血不稳,想必是受了内创,可又何故在晁天王旧宅上香借宿?来....告诉本督....本督不仅不杀你.....说不得还会封你个一官半职。”
那人闻言一愣,见四周皆是弓弩,只得抱拳道:“祝家庄教师,栾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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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心的痛苦
“这么说,你没死.....祝家庄的人可都死了啊....”
白慕秋想起过来济州时,途径祝家庄,那是一片残垣,十里不见人烟,这眼前的汉子当真是栾廷玉?对于这个人,白慕秋虽然说看过一次水浒电视,也就一点印象,武艺却是很厉害的,如果他没有内伤的话,自己一招两式,也不见得轻易伤他一条腿。
叫栾廷玉的人,将手里的铜棍往地上一丢,忽然单膝跪下来,拱手道:“大人应该是朝堂命官,草民栾廷玉扣上,我本是祝家庄教师没错,那日庄子被我师兄孙立使计赚开,混乱中只得引剩余兵马冲正北面,饶幸那路并未有梁山悍将堵截,便冲了出来,后来庄子被屠,只得将部下遣散,自个儿寻了一处疗养,便来到天王旧宅。”
他说着,声音悲呛.
“天王在世时,为人忠厚仗义,与我祝家庄秋毫无犯,曾头市一役,我得知却是因为一匹马而起,便赶往曾头市找史文恭想让双方和解,奈何去之时,天王已经中箭,回得梁山便去世了,立遗嘱说:‘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可后来却是那宋公明得了寨主之位,而后便将势力伸到独龙岗这边来了,此人野心极大,天王之死却也有蹊跷啊,所以草民到的此间,在天王画像前,说些话,告诉他梁山如今是怎生模样。后来听到大人说的那句:天王过后,再无梁山。稍有感触,便乱了心神。”
“挑拨离间啊........无非看本督乃是朝廷命官才说的这番话。”
白慕秋站起来,背着手来到对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过你肯如此卖力表演,想为你祝家庄的人报仇雪恨,倒是情有可原。”
他蹲下来,与之对视。
“幸好本督此来就是为梁山一事,既然你与梁山有仇,便是本督的朋友,你且好好休养,到时方用的上你,如果你能力不错,一官半职对于本督来讲,举手之劳,你....心动吗?”
栾廷玉当即头颅磕地,高声道:“谢大人恩典,草民栾廷玉愿效犬马之劳。”
“那....下去休息吧。”
“是!”栾廷玉起身拱了拱手,便跟一名番子寻了一处厢房。
待他走后,白慕秋微笑不见,面无表情对曹少钦道:“给他些疗伤的药,顺便监视他,此人自顾自己突围,而后遣散部下,独自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人,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却是伪君子,用的好,是条好狗,用的不好却是一条恶犬。若他有异动,就杀了他。”
曹少钦微微一颤,低头道:“是。”
便抱拳离开。
巳时方至,白慕秋也没有什么再要做的了,值夜守卫的人,曹少钦便已经做了详细安排,赶了几天的路,都未休息好过,便回了房里梳洗睡觉,进去后却没见着惜福,正疑惑时,惜福褪去厚实的外衣,简洁利索的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卧室里已经被她擦拭了一遍,床褥也是由随行的另一辆马车内新换的。
其实惜福是做的来这些简单的家务事,跟了白慕秋以后,有了侍女丫鬟服侍就被白慕秋喝止住了,如今一行人在外,惜福便又动起手来,驾轻就熟拧干了巾帕,递过去。
稍后,又将木盆里的水转到另一个盆里,端到地上,为他脱去靴子,将脚放进热水里浸泡,已经变得有些娇嫩的手轻柔的在白慕秋的脚背上揉啊、按啊,她道:“相公啊.....走了好久....你脚很疼吗......上次惜福的脚....也是走了好久.....都出血了.....这样按....舒不舒服啊...”
她声音很轻,很柔,虽然模糊,却是让白慕秋心里踏实。
脚上的酥软,和娇嫩小手拿捏,让他心头有股莫名的冲动,一种想要将她揽进怀里揉捏的邪火。耳朵里听着惜福轻轻的说着话,脑子里却嗡嗡一片响。
待到洗完脚,惜福将水端出去倒了。
回到屋里开始脱衣服,纽扣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里面一件绣着红色绣花,便俯身爬上了床,白慕秋看着卷着被褥缩在里面的惜福,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过去把蜡烛吹灭,便也跟着上了床。
睡到床上,此时白慕秋不像往常那般容易入睡,平躺着静静平息自己刚刚那团邪火,忽然,惜福翻了一个身,滚热的身体抱了过来,呓语着不知说什么,柔若无骨的手掌在他胸膛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东西,痒痒的,原本心里那团快要熄灭的邪火,再次撩拨起来。
白慕秋纵然想要咬牙去忍受,可.......他下面根本就没有,仍由着邪火在身体内四处乱窜,仿佛能把自己给烧没了。
是人就有人欲,他也有,可无法发泄。
那种憋在心里的痛苦,其实很早就有了,只是今晚似乎变的更加严重,他的灵魂终究是尝过**的,知道人伦之间的事情,知道女人**的诱惑,脑海里便会不知不觉去想,想了又想去做。
————可,他终究没有啊。
心里的那团火焚烧起来,煎熬倍至。
咬着牙关,他轻轻起床,走了出去。外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什么人?!啊...督主。”
“给——洒家滚开!”
白慕秋红着眼,如同疯魔,只是一瞬,身影极快的没入晁家老宅前面一片树林。
树林里。
那晚深夜,仿佛有一只伤兽在漆黑的夜幕里,在林间凄厉的哀叫.......这种叫声,让人心里阵阵发毛。
一颗颗大树跟着在剧烈颤抖,然后被推倒.....被打断。
响彻一夜。
......
次日,天渐渐大亮。
栾廷玉和曹少钦两侧随行,马车内,白慕秋握着书卷,恬静的看着,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并未真正的发生过。
只是他脸上,隐没的痛苦,渐渐越来越冰冷.......或许还有冻不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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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念经(一)
千人的队伍启程了,朝着安乐村方向过去。
路过西溪村时,白慕秋看见了立于东西两村界限的一口石塔,塔身高两米左右,四五百斤还是有的,想那晁盖能将其举起,可见臂力有多么过人,不过一想他为人忠厚仗义,是个实打实的耿直人,其实也觉得他死得不冤。
太老实的人,就不要想着去当头领了。
……
白宁的老家位于黄泥岗东十里地的小山村,与东溪村离的很近,难怪当初晁盖等人会找到白胜,或许白胜在安乐村也是有名的闲散汉吧。
一路想着,日头渐渐升了上去。
山路也不算太难行,如此还是走了四五个时辰,到了能见到那山村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绵延的小道尽头,一个小山包上,紫色长纱裙子的女子牵着马在那里驻足而立,眺望过来。待见的队伍时,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冲下小山包远远的朝白慕秋这边过来。
队伍中,对此毫无反应。曹少钦则对奔马过来的女子,只是抱了抱拳头,算是示意过了,并未多说一句话,目光依旧警惕着周围。
“你来了啊,海大富他们到了哪儿?”
白慕秋盯着书卷,头只是稍微抬起一点,视线在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又回落到书页的字迹上。
“督主。”小瓶儿微微有些失落,随即又很快恢复过来,禀报了一下情况。“海千户他们已经先行过了济州,那边似乎出了一点问题,对方直接派了一队人马闯出来,海千户下面的番子没敢硬接,纵然如此东厂也损失了五十多个番子和档头,是东厂成立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
翻动书卷的手指停了下来,书页合上。“海大富他们如何反应?”
小瓶儿回道:“这个瓶儿不知,来的时候,海千户他们刚过去,想必已经有了腹案。”
“希望如此。”白慕秋冷哼了一声,视线扫了一眼不远的村落,说道:“梁山派何人下的山?”
小瓶儿骑着马与马车并轨而行,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一个姓马的….还有一叫陈达,传递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原来是梁山的探哨头领。”
白慕秋打开书卷继续看了起来,口中却说:“海大富如果连他们俩都对付不了,真的要挨板子了。”
小瓶儿心中一慌,圆话道:“海公公他们还是很厉害的,那要对付的毕竟是两个草莽,应该不是很厉害。”
“嗯。”白慕秋简单的回应了一下。
随即,千余人队伍中,除了车辕行驶的响动,便沉默了下来,看上去颇为奇怪。
…….
安乐村村口。
村里只要还喘着气的人,今日一早便被村里保正给揪了过来,在村口候着一位大人物。其实那保正在还不知情下,也是被人一大早拖出了被窝,拖他的是却是郓城的县令,那已经是天大的官。
“你们村儿出息了啊,如今出了一个大人物,现在返乡回来探亲,快去把村里人都给本县叫出来,少了一个人非打烂你屁股。”
那保正一听,心里哪还有什么怨气,当即,一溜烟儿跑到村里挨家挨户的叫人。那脚程快的,一会儿工夫便到了另一个山坡上,那里还坐了几户人家。
田垦上,一把锄头挖下去,翻起一块黑湿的新泥,一个黝黑粗壮的庄稼汉子正翻着土,稍停下来,他抬起头好像有人在叫。沾着些许黄泥的手臂在脸上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被抹了去。
“白老庄,你个狗1日的,害的俺到处找你。”来人骂骂咧咧站在天垦上叫骂。
庄稼汉子双手握着锄头,杵在土里,木纳的回道:“原来是王保正啊,叫俺啥事,土还没翻完呢,开春正是播种的好时候,耽搁不得。”
“滚你个黄泥蛋蛋。”王保正踩着泥过来,“县尊来了啊,他叫俺们快去村口集合,俺们村出了一个大人物,说是回来探亲,白益俺给你通知到了,要是不来,县尊大人可要打板子的。”
“俺们村里?”白益想了一下,也没想起会是谁,毕竟村里好像就没人出去过,除了自己那个前段时间蹲了铁牢又被人劫走的大兄。
白益抗着锄头往回走,木纳的脑袋忽然想到了前段时间托人写了一封信寄给宫里的弟弟,难道是白宁回来了?
“哎哟,那俺的回家换身衣服,免得给俺弟弟丢人。”想到这里,白益光着脚小跑了起来,丝毫不顾地上的小石子磕不磕的疼。
临到午时,渐渐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大的小山村里却也有上百号人,男女老少汇聚到一起,就像开大会似得,三五成堆的讨论是谁家亲戚过来了,也或者是哪家孩子出去闯荡,闯出名堂了,不然像县令这样天大的官儿都要迎接呢?
王保正小心翼翼凑到郓城县令跟前,谄媚道:“县尊啊,你给俺透透底儿呗,那是什么官儿啊,还需要您老人家亲自来这里一趟。”
那县令将近五十,担得起老人家的称谓,他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多大的官,本县到不清楚,光是看到那令牌,本县就得跪下磕头,反正很大,等会儿你们让乡亲们最好趴好了,别乱看。”
“省得……省得。”王保正惊的合不拢嘴,呆呆的回着,在他印象里,县令已经很大了,知府更是大成了半边天,上次邻村的一个保正有幸隔着十米远见到过知府大人,愣是十天半个月没舍得脱下当天穿的衣服,说是有贵气,多穿穿。
过了好一会儿,王保正才从惊呆中恢复过来,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县尊大人…..那….大官儿叫什么名讳啊….”
“本县只知姓白,其余一概不知啊。”
王保正哦了一声,“姓白啊…..”
这时,村里正走过来一人,穿的大红,喜气洋洋,往这边一走,是个人都会注意到。王保正气的跺脚,冲过来拧着他衣领叫道:“白老庄….你个黄泥蛋蛋的,穿的跟新郎官一样,想干嘛…….白….白…白。”
那保正当即手一松,连滚带爬跑到县令跟前指着白益叫道:“县尊…县尊….俺们安乐村就一户姓白,就是他。”
还没等县令反应过来,王保正忽然脸色一白,脸苦成一团,“如果那大人物真姓白,那要翻天了啊,那户人家还有一个姊妹,被白胜那瓜皮卖给田员外家当奴婢去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那县令听闻当即一口气没抽过来,眼睛一翻当场昏厥过去。王保正见机的快,哪敢让他昏过去,连忙着人扶着,掐起人中,硬将人给掐醒过来。
县令一醒来,怒目圆瞪,一巴掌拍在王保正后脑勺上,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带人去啊,把那姓白的女子先带出来。”
“可….可….可要是死了咋办?”王保正支支吾吾道,毕竟这个年月死个丫鬟女婢的,真的是家常便饭。
“死了…..死了!咱们一起玩完!”
五十些许的老人家,跳着脚大声怒骂着。
这时,前面村头,不知谁说了一句,“前面好多人过来,快看还有几辆马车。”
那县令回头一看,千余人的队伍蔓延着小坡山道过来了,急火攻心下,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咚的一下,摔地上昏厥过去。
………….
………….
梁山水泊外三十里处,一个陈家集的地方。
山雪终于在春日下融化了,春水浸透地面,比较湿滑。一簇刚成形的青苔,忽然一只马蹄踏了上去,紧接着数以百计的马蹄踏过或跨过去,顺着一条小溪,一直往前走。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马队,粗略数去大概在两百至三百人之间。为首骑士,着了一身褐色披甲,脖上系着红色汗巾,一手牵着马缰,右手提着一把大滚刀,腰间插着一把铁笛,样貌倒是清秀。
此人纵马来回看了一下不远的陈家集,偌大的一个寨子却是一点人声也没有。便派了几名探马进去,没了一会儿,那几名探马又回来,其中一人摇头道:“报马头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有血迹,血迹的干瘪了很久,估计这里也是被对方清除了。”
姓马的头领暗骂了一声,当即拿过腰间的铁笛,吹奏几声。便催促后面的马队,“所有人先进寨子里休整,吃过干粮后,再出发搜捕那些朝廷走狗。”
待的进了寨门,忽地,后方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带头来人手持一把出白点钢枪,身后也是一两百人的马队,那人过来,持枪抱拳道:“马麟兄弟,可有斩获?”
马麟拍拍了坐骑脖子,那下面系着四五颗人头,再一看对方,也是差不多。随即两人大笑一声,便将两支马队混为一股进了寨子。
下马后,数百人就地而坐,吃起干粮。马麟解下腰间酒袋灌了一口,扔过去,便掏出大馕三下两口便吃了一块。
接过酒袋的人便是陈达,他把枪往墙上一靠,坐了下来,狠狠灌了一口,骂道:“那帮朝廷走狗跑的到快,辛苦几日,才堪堪一二十颗首级,但马兄弟,你看这陈家集、梁家口那边,数个庄子被他们给屠了,这些都是梁山的根啊,这帮狗贼,我呸!”
“我说——”马麟拿起酒袋,刚要说话,霍然一下将手里酒袋朝一处寨楼丢过去,嗖的一声,一支黑影穿透羊皮酒袋钉在土墙上。
这时候,寨楼上有人站在那里,陡然间抛出一物,从上面掉了下来,一只竹筒在地上滚了几滚,嗤的一下冒出浓烟,然后啪的一声炸响。
顺着土墙搭建的木楼,霎时间,杀声大作,数十道人影出现在楼上,空隙处一支支冰冷的箭头伸了出来。
数十发箭矢顷刻间如雨点般打了下来,正吃干粮的梁山马军士卒此刻来不及躲避的,不少被钉死在地上,数百人瞬间便减少了二三十人。
“操家伙!上楼!”
马麟一刀斩开飞来的一支利箭,操着刀正要冲上对面木楼,忽然回身抬刀挡去。身后土墙搭建的茅草顶上一下破开,一个高瘦的身影手臂一甩,拖着长长的铁链,呼啸掷出。
呯的一声,火花跳了出来。
铁钩一击被挡,又收了回去,那高瘦的男子稳稳接住,纵身飞跃而下,骤然一下,又是一跳铁钩飞出挂在木梁上,身子半悬,另一条铁钩哗啦一声,飞出………
忽一交手,陈达抢过点钢枪叫道:“好胆,杀了你这朝廷狗贼…….”
他身影一动,马麟叫道:“陈兄弟,还有一个,小心….”
就近的土墙,嘭的一下碎裂,一个光头大汉,肌肉倾轧,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对金瓜大锤猛的挥击,砸向那使枪的人。
“爷爷是东厂厂卫指挥使金九!!”
随即,青铜枪杆,弯曲…..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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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念经(二)
青铜枪杆,弯曲再到断裂。
马麟耍刀将铁钩挡开,只见到一道身影从身旁急退,然后倒飞。出白点钢枪断成两截,呯的一下掉在地上,不由咬牙叫了一声。
“陈兄弟——”奋起一脚,蹬在摇摇欲坠的土墙上,墙面本已摇摇欲坠,此时吃了力道,哗啦一下倒塌,茅草房顶那人脚下踉跄不稳,踩踏了几下没借到力跳起,却是随着塌陷一起掉进了房内。
此时,金九将大锤一碰,金鸣大响,吼道:“杀光他们——”
顷刻间,寨子外、木楼内隐秘的地方发出应和声,犹如滚动浪潮,铺天盖地的喊了起来:“杀啊——”
隐匿的位置,钻出一道道人影,皂衣尖帽,手提朴刀,从各个地方扑了出来,与尚未上马的梁山喽啰短兵相接,也有侥幸刚爬上马背的梁山骑卒突出包围,奔跑冲刺,也有还没来得及就被人扯了下来,乱刀分尸。
一时间,偌大的寨子里,双方混战到了一起,撞在了一起,打斗厮杀瞬间激烈起来。
“去死!”
一道寒光乍间。
斜挂着的梁柱陡然被劈成两段,木屑、茅草纷乱,人影从中冲出,回过神来的马麟架刀迎上去,两只散着寒光的离别钩,下一秒,挂过去,一只勾尖嵌在刀背上,另一只铁钩瞬时朝他脖子割去。
“啊——”
马麟怒吼着,使劲一转刀柄,刀身翻转搅动荡开限制,扬起刀磕上去。呯——的一下,擦出一丝火花,随即贴到身后的土墙一面退一面举刀抵抗。高断年之前从屋顶摔落,头上身上多处插着茅草,非常狼狈,此时心里压着怒火,持着一对离别钩,倾泻愤怒,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片刻间,一对铁钩上下翻飞,搅动残影,两人贴着土墙打成一条直线,乒乓乒乓的乱响,刮起的土渣暴起,四下乱飞。火花在两把武器中间不断的爆散,惊人。
马麟没上梁山之前,本就是一名闲汉,会一点武艺。上了梁山后打过几次硬仗,又得到武艺高强的好汉点拨,也算有些进步,只是真对上好手,时间一长,便乱了章法,气力也跟不上。
此时,他握着大滚刀,脖上的汗巾也被刮掉,头发散乱,半个身子透着血迹斑斑,异常狼狈。
措不及防下,铁钩陡然伸长,铁链哗啦一响,打在他胸口,当即便倒飞两步,落在地上。
“铁笛仙马麟?”
马麟仰起上半身,在地上蹭了两步,瞪着眼‘呸’了一口血水。
“看来是你了。”
高断年双臂一甩,铁钩瞬间穿透对方琵琶骨,将其拉到身前,一脚踩在对方胸口,阴沉的看着他,“你完了……..”
…….
陈家寨子还在激烈的火拼。
“杀了这帮反贼!”
金九大吼着,每走一步,便是一锤砸死冲过来,或挡路的梁山喽啰,朝刚刚那名被自己砸飞的梁山头领过去,看看死没死。
噗——
一个梁山喽啰脑浆飞溅,尸身被金九抓过扔开,粗壮坚硬的双腿继续挤开乱战的人群,金瓜大锤没有停歇,过去时,身后躺下十来个脑袋被砸开的尸体。
廊柱下,一滩血迹,却不见人。
“跳涧虎,陈达——”金九暴喝一声。
一瞬,拥挤着混战一团的人群中,一柄刀尖朝着他背心刺过去。
“嗯?”
金九警觉,转身举起铁锤胸前一挡,呯的一下,刀尖偏转,划破了他护腕,留下一道猩红的口子。
“找到你了……”
铁锤呼啸横挥,金九横肉狰狞,暴喝中,与再次而来的扑刀撞在一起,轰然巨响,扑刀爆出铁火寸寸断裂。
“……那就死吧!”
铁锤携势继续向前疯狂砸过去,握着刀柄的手掌,骨头咔嚓脆响。那偷袭的人凄厉惨叫一声,手腕瞬间血肉模糊,糊成一团,隐约间才分得清几根手指。
陈达抱着砸成一坨血肉糜乱的手掌,痛苦、嘶叫、大喊,在地上翻滚。
不多时,一张粗糙的大掌扇来,这一刮,半边肿的老高,几颗牙带着血丝从他嘴里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看——还是逮着你了。”金九狞笑着,一把抓住对方的发髻拖拽而行。
渐渐的,厮杀的声音逐渐减小,剩余的梁山喽啰也有一两百人,俱都带着伤,眼神惊诧、麻木的看着自家头领被拖行着,像一只猪被随意扔到了地上,痛苦嘶哑的呻1吟。
“是继续厮杀…..还是投降?”
高断年晃动着垂在半空的铁钩,眼神阴沉,很有压迫性的扫视着梁上喽啰。这些贼寇当中,确实不乏讲义气的,但也有大部分是拦路劫道的山野强人,想让他们继续顽抗卖命,恐怕确实有点高估他们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丢下手中的刀,紧跟着一片片刀械落地的声响,这些人自觉的走向一堆,束手就缚。
此时,寨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金九抗起大锤皱眉望过去,那里杂乱的脚步靠近过来,当先一匹马冲在前面,为首那人是个白面寛肥的太监。
“原来是海千户,吓了俺一跳,还以为是梁山的兵马冲进来了。”金九把大锤放下,走过去拱了拱手道:“千户大人那里已经解决妥当了?俺这边也刚刚打完。”
海大富下了马,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马麟和陈达,“两条大鱼啊……恭喜二位立功了,到时可不要忘了洒家。”
“原来是个阉贼!”马麟在地上挣扎,抬头冲海大富吐了一口唾沫,“爷爷是梁山上的好汉,今日被擒,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皱一下眉头,爷爷就不姓马。”
海大富阴霾看着袍子下摆上的口水,突然伸出手,撬开对方的下颚,手指往里一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轻轻往外一扯,一片猩红的舌头被他夹在手指里。
“啊——”
马麟满口鲜血,撕心裂肺的大叫。
金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嘴巴,吓得打了一寒颤。海大富将那片舌头丢在地上,眼珠子来回扫荡两人,不知想什么主意,片刻后,终于说道:“把他们眼珠子、舌头都挖了,手脚给洒家砍下来,丢到梁山地界上,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白色的手帕在手里擦了擦,飘到了地上。
他往回走,回头对金九他们低声道:“顺便把投降的梁山贼寇一起杀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随即上马,打了一记马鞭,“洒家要赶往下一个村落,督主吩咐,凡是投靠梁山者,一概不留。”
金九和高断年对视一眼,看向投降的俘虏,凶光毕露…..
“督主有令,一概不留!”
随后,是更多的、如浪潮般的喊杀声,紧接着,刀锋入肉,那凄惨悲叫,再度在寨子里响彻起来。
……………..
…………….
安乐村村口,千余人的队伍,统一的皂衣铁甲,青黑相配的颜色,如同蔓延而来的巨大压力,让村口的村民屏住了呼吸,之前嬉笑疑似开大会一样的氛围荡然无存。
上百人紧紧的低着自己头,看着一双双黑色靴子从低垂的视线走过去。稍后不久,听到了车辕停住的响动,可他们还是不敢乱动,撑地的双手在紧张的气氛里,微微颤动。
“你是县令?”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马鞭抵在跪拜的人头上。
郓城县令抖了一下,抬起头,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忙道:“下官正是郓城县令,听闻有天官降临,下官便提前来这里迎接了。”
“叫大家都起来吧,提督大人为家乡的乡亲们准备了一些薄利,人人有份,就在后面的马车的大箱子里,你等会儿就派人分发下去。”说话的是小瓶儿,随即回到了队伍中,又回头恶狠狠道:“提督大人的东西,你最好管好自己的手,不然就剁下来自己啃干净。”
那县令也是吓得不行,连忙称着不敢,随后便让人赶紧将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分发下去。自己则拉过穿的跟新郎官一样的白益,说道:“刚刚过去的第一辆马车,应该就是提督人的座驾了,你赶紧过去认亲啊,认准了,你这庄稼汉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啊啊…好好,俺这就去。”
白益为人木纳,三十也未娶妻,也是这个原因。被当作枪使唤,也浑然不觉,小跑着就冲向朝村里进去的队伍,他脚步不快,声音也是不大的,想要挤过那些持刀穿着皂衣的人,却又是不敢。
“小宁…..小宁啊….俺是二哥…”
“小宁啊…..听到俺的声音了吗?”
一旁的皂衣番子驱赶道:“你瞎叫什么….滚远一点。”
白益看着他半抽出的刀锋,白森森的吓人,哆嗦一下,便躲开很远,当看到队伍开始拐弯时,他心里又大乐起来,那不正是朝自己家的方向吗?
于是拔腿跑起来,抄着小路先回到家里,他觉得那马车里的贵人,一定是那个卖身进宫的弟弟。
他一定是收到自己的书信了。
那么老四就不用给人家当奴婢,有一次他见到老四的时候,那还是大冬天,地上全是厚厚的雪,隔着一堵围墙,他爬上去看到老四的手,肿的很高,红彤彤的像一只红烧的猪蹄,上面布满裂口,甚至还有黄黄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现在小弟当大官了,家里应该好过了吧。
白益擦着眼泪,充满幸福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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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念经(完)
ps:看这篇的时候,请注意,那是以真正白宁来写的
他想着……
屋外的小道上,只有一辆马车停下来。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的皂衣人此时在车辇下趴了下来,车帘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踩着人凳下来,身后跟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
白益仿徨了,他有很多年没见过这个最小的弟弟,只记得那年爹还在的时候,牵着白宁走了,说是为了给大哥娶一房媳妇,好延续家里的香火,后来他才知道爹把白宁卖进了宫里,他记得白宁那天走的时候,只有他胸口那么高,一头黑泱泱的头发,脸虽然脏,却是长的很俊,那双大眼睛灵动,像是能说话似的。
很多时候,白益坐在田垦上,想起有那么一个弟弟的时候,都觉得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如今弟弟回来了,当大官回来了,可他….会埋怨我们吗?
此时那一头古怪的的银发,那一身让人心惧的袍子,每过来一步,他都是激动的、害怕的。来人走到他面前时,白益发现自己仅有对方的肩膀高,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低声确认:“小….小宁?”
“嗯….”
银发下,那张脸依稀有些曾经熟悉的轮廓,仅仅简单的回了一声,“是我….我回来了。”
……..
穿着红色衣衫的男子,呜咽一下,粗燥大手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白慕秋冰冷的视线,微微有些融化,内心里,隐隐有些酸痛,他知道那是这副身躯血脉相连的悸动,一个属于这副身躯本身的亲情。
有些事、有些情绪不会因为身份的阻隔而断掉。
唉——白慕秋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搂过二哥的肩膀,“白宁回来了,你最小的弟弟回来了,该高兴才是。”
埋着头的庄稼汉,点着头,沧桑的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想要去拉白慕秋的手,却是看到那身华贵到极致的宫袍,就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连忙跑到屋里,搬了几张破旧的矮凳,和长凳出来放在院坝内。
“小宁啊,二哥家里小,又脏又乱,就不要进去坐了。”白益憨厚的说着,用那身件平时宝贵到不行的衣服擦着凳子,“咱们就在院里坐,这里亮..嘿嘿…亮。”
随即又请了惜福来坐,她笑嘻嘻的紧挨在白慕秋身旁坐下,倒是对周围的环境没什么慨念,或者说她以前的那个老屋比这更加的不堪。
请到小瓶儿时,她瞄了眼乌黑黑的凳子,便摇了摇头,说:“骑了一天马,就想站站。”
曹少钦则说:“洒家乃是下人,督主坐着,洒家便要警戒,二兄莫要多礼。”
“好了….本督….我二哥叫你们坐,就给我坐下。”白慕秋将手里的书卷交给惜福,语气不由变硬了一些。
两人这才寻了长凳坐下,小瓶儿嘀咕道:“早知道就和那栾廷玉留后面发礼物去了。”
五人当中,只有白慕秋与二哥白益拉着家常,偶尔惜福会插进来说上两句,不过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也是活跃了两人间的气氛。当听到弟弟已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白益的脑袋就有点僵硬了,后来又说了掌管着一个衙门时,他已经倒是不在意了。
一个衙门在他见识里,或许就和县令大人的差不多。
到的惜福忽然肚子响了一下,她期期艾艾的说:“相公….好饿啊…”
白益红着脸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说:“哪个….二哥只顾高兴….忘记做饭了…..二哥这就去弄。”
说着,他便起身朝旁边不远的鸡圈过去,打开笼门,里面就只有一只老母鸡,鸡窝里还有两枚温热的鸡蛋。不难看出,是家里专门用来下蛋的母鸡,而且是唯一一只家禽。
“算了,二哥,还是让弟弟的人来吧。”
白慕秋阻止了他杀母鸡,随后拍拍手,随行的高衙内和小晨子连忙招呼人手将吃饭的家伙抬过来,搭灶做饭,毕竟远行不可能不带随行厨子之类的。
一顿饭,并未多久,很快拼了一桌,琳琅满目都是白益从未见过的饭菜。见他不敢动筷子,于是便主动夹菜放他碗里,“本…我记得家里还有三姐吧…..三姐呢?”
白慕秋夹着菜,说着话,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这….这….”
白益犹豫了一下,拍了下大腿,一想到既然自己弟弟都是大官,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还怕个什么?当即就把三妹白涕的处境告诉他。
听到这里,曹少钦放下碗筷,提着白龙剑便起身招呼番子数十人,离去。
白益不知所措的看着人远去,低声道:“小宁,二….二哥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哥啊…..”
白慕秋拍拍他后背,宽慰道:“你没说错,是有人做错了事。”
白益不知道话里什么意思,愣愣的点点头,专心的吃着饭。饭后不久,下午的阳光依旧灿烂,惜福去了马车上小憩去了,白慕秋则看着手上的书卷。
“弟….你看的什么啊。”白益凑过去瞧了瞧。
“一本佛经而已…..养养心神。”
白慕秋没有抬头,说了一句后,忽然前面吵杂起来,紧接着,一个人被扔到了地上,趴在他脚前。
他抬起头盯了那富态的人一眼,随后后移,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上,面目清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多了许多皱纹,看上去老了许多。
女人有局促不安,瑟瑟发抖着,她看到白益时,眼睛放亮,一下就冲了过去,把他抱住失声痛哭起来,满是老茧和创口的手不停拍打着白益的后背。
“三妹,先别哭…先别哭….看看那是谁。”白益指了过去。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认识知府大人,这个白头发的,我记住你了。”地上那人破口大骂着,随即一柄剑插在他大腿,钉穿。
吓得白益和那女子往后缩了一截,白益忙道:“弟啊….你可千万别杀人,那是犯法啊,会毁了你前程。”
“弟?”女人似乎眼睛不太好,眼睛眯了一下,仔细的打量白慕秋,慢慢走过去却是不敢摸,“你….你….是白宁?”
白慕秋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冷漠的盯着地上那人,“哥啊…和我谈法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长袖一挥,“看着碍眼,拉下去杀了,顺便他家里…….”
曹少钦抱拳:“属下回来时,已经做了。”
白涕脑子不笨,大惊失色,“小…弟,杀人啊,那会犯事的,二哥说的没错,会毁了你前程。”
白慕秋转过脸看着她,伸手轻轻从她充满关怀的脸上拂过,声音很轻,也很冷,“家里我一个人当奴婢就够了……….”
旋即,拿起那本佛经撕成了碎片,扔到被拖走的田员外身上,“佛祖的经……真难念啊….心里有屠刀……还是算了吧…..”
ps:原本第二更也想写个大章的,但实在是太累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等会儿4点就要起床上班,那么就先这样吧,好不好?还有谢谢各位的打赏,感谢!
第七十八章 围杀.夜幕
梁山八百里水泊外围,一座不起眼的小村。
阴霾的天空下,小村很静,一切与平常无异,村里也是有摊贩,快临近傍晚,依旧有些三三两两的背刀客出现在市集上,有些摊贩还和他们打招呼,看来似乎是熟人。
集市上,采办的背刀客中有的推着小车跟在前面一对男女身后,女的娇艳生雪,身材匀称高挑,着了一身红纱连环甲,秀莲穿着蹬宝覆,腰间莲花绣带,一对日月双刀左右挂着。而那男的,却是五短身材,脸面圆滑,穿着员外打扮,双眼放光一副急色模样。
“三娘...哎...三娘慢点走。”
五短男人忙前忙后帮着女子挑挪东西,又将怀里的物什交给身后的背刀人,“今日公明哥哥下令,不要私自下山,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那些朝廷狗贼指不定又在哪里乱窜,虽然俺不怕他们,但碰见总归是不好的。”
女子在一个摊贩前买了一个糖人儿,美貌的娇颜微微一笑,胜似花开。看的那男的一阵痴迷,说的话当即不见了。女子瞄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如你那么听宋大哥的话,那你回去啊,我还没逛够呢。再说这里离梁山那么近,还真不信那些狗贼敢过来。”
说着话的时候,路旁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眼馋的望着女子手里的糖人,女子不由巧笑展开,走过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将糖人递过去,“小巧儿又在等爹娘了吗?”
“嗯....”那孩子并未认生,显然是认识女子的。“爹爹去山里采药了,说是梁山上的好汉要来取,早上就出去了。娘纳一双鞋底,给朱老板送过去,应该快回来了。”
粗矮的男人走过来,笑嘻嘻的捏了捏小巧儿的脸蛋,双眼放光道:“日后,又是一个美人儿呢。夫人啊....要是喜欢小孩.....不如咱们现在就回家...造一两个出来吧....嘿嘿。”
女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扭身又去了别处。
男子依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搓着手跟在她身后顾前顾后。
.........
傍晚,天色阴了下来,一丝丝雨点落在山林的树叶上,沙沙的响动。
山林逐渐湿冷,水雾渐升,人烟稀少的山道上,一个背着篓筐的采药汉子正哼着曲子,往山下走着,忽然,一抹冰冷的刀锋他脖子上划过,血还没来得及流出,一只手将他揽过,瞬间拖进了道旁的灌木里。
被划开脖子的男子痛苦的想要呼吸,喉咙却发出着‘嗬嗬’的破风声,迷惘、不解的死去瞬间,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按地图标注,这里是有一个村子的。”
“应该没错,海公公也应该过来了,这里时常会有梁山反贼来这里买些常用的东西,说不得还能碰上几个,咱们的官儿就该升一升了。”
“嗯...还是小心为妙,先等信号再动手。”
说话的声音里,夹杂一阵夜鷎的啼鸣.....天终究快要暗下来了,湿冷的春雨淅淅下着,并不大。
村子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暮色里,数十乃至上百道身影铁刀出鞘踩着湿润的泥土,围拢了过去.......
.......
雨落下,滴在檐上,滴滴答答......
“三娘,你看...都下雨了,天也快黑了,真的该回山寨了,不然岸边的老八也该等急了。”粗矮原谅的男子给女子打着纸伞,赔笑着。
泥泞的村路,很难走,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红色的靴子,有些皱眉。忽地,那男子走过来蹲下,侧过脸笑道:“娘子....来上为夫背上来,背你回去。”
他的话让女子沉默了,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一软,刚要说话,突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从村里不知哪个方向传来。
声音很惨烈,就像人临死前发出的绝望和恐惧的哀叫。“不好,难道是朝廷那帮狗贼杀过来了?”女子目光一凛,抽出腰上的日月双刀,叫道:“兄弟们,过去看看!”
他们一共十人左右,踏着泥泞反身折了回去,粗矮的男人当即把纸伞一摔,“三娘!三娘,别去!”但人已走远了,不由从随从喽啰那里拿过长枪,也奔了过去,还没追上,村里已然是炸开了锅,周围四处燃起了浓烟,火光在暮色下猛烈的跳动着。
凄厉的惨叫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了过来。
“三娘!扈三娘!你给我回来!”粗矮的男人正是梁山上的矮脚虎王英,而那貌美的女子便是宋江赐予他一门婚事的扈家庄大小姐扈三娘。
此时,村子外面一群皂衣尖帽的人冲杀进来,甚至已有了更多这样的人,在村子里四处杀人。王英看的目瞪口呆,看着那些人一刀一个结果四处乱跑的村民,他的视线左右搜索,寻找扈三娘的踪影,似乎,他听了耳熟的声音,挺着长枪便朝一个岔口冲了过去........
村子里混乱起来,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开房门一探,一把钢刀便砍了过来,随即杀人的人推开房门,冲了进去,里面一片惨叫。村子的街道上,洒满了血水,尸体横陈,皂衣人四处追逐乱跑的人,不管是男是女,还是老幼,冲过去,就是一刀砍下。
或者几刀乱剁。
“小巧儿!”一个穿着红纱连环甲的女子,冲上街口,双刀还滴着血,她脚边倒着一名皂衣人的尸体。
随即,她转头对身边的人喊道:“杀了那些狗贼,快去!”
十个梁山贼寇冲进了雨帘,对上了比他们多出十倍的敌人,而此时又一队二三十人的皂衣人包抄过来,见到这边有人反抗,捉着刀便杀了过来。
扈三娘快刀劈死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子在穿行,那一身红色尤为瞩目,不少皂衣人已经注意到她了,纷纷丢下手里砍杀的人,朝她冲来。
“小巧儿!”
扈三娘站在之前买糖人的地方,朝那间屋子喊着,这时那扇门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
“快过来!”扈三娘脸上一喜,跑过去迎接。
唏律律——
一声马鸣,一匹健马冲出来,小女孩走到了屋檐下,望着过来的骑士,表情有些呆呆。而后,眼里露出恐惧,湿红,转头对着跑来的女子,凄厉的大喊着什么。
一柄钢刀,从马上伸出,挥砍。
噗呲——
瘦小的身子扑倒在了地上,一个东西在空中抛飞,落在那过来的女子脚前。
.........
扈三娘盯着地上小小的人头,嘶哑大叫:“我要杀了你们,畜生!”
举起双刀,照着那骑马的人杀了过去,那一抹,红色的披风在黑夜里煞是好看。
ps:抱歉,刚刚看了下电影,忘记了,哈哈
第七十九章 围杀.火光
“二哥....平时有什么爱好。”
夜幕里,白慕秋挑拨了一下油灯的灯芯,屋内,稍亮了一点,一张信纸压在木凳上,没有动。
白益经过昨天一事后,也反应过来后才清楚自家的弟弟,手里握着的权势有着多么恐怖,杀人全家,连县令甚至知府都帮忙掩盖真相,可饶是如此,他心里终究是不安的。
被问到话时,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结巴道:“没...没啥...乐趣...做做完庄稼...就....就累的要死....哪里还有工夫做其他的....一般上床就睡了...睡了。”
“二哥也是过的逍遥没有烦恼啊.....”白慕秋取过一个棋盘摆放过来,将上面的棋子摆列开,昏暗的油灯下,他的表情也变的影影绰绰,“那我教二哥玩一种流行的‘小象戏’吧。”
白慕秋单指支出一枚‘卒’,“要想卒攻杀进去,必须要有前进的路,把路打开了,这时候对方的马也过来吃掉我的‘卒’。看....原本无从下手的局,开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又隐隐带着一丝残忍。
白益担忧的看着他,“弟弟啊....哥不清楚你在说啥.....哥看不懂。”
“算了....二哥早点休息吧。”
“那...那...哥先去休息了。”
白益稀里糊涂的看了眼棋盘,便起身离开去了最小的偏屋,待他走后。外门打开,屋檐滴落的雨声传了进来,曹少钦立在门外,拱手道:“督主.....”
“高俅的禁军走到哪儿了?”
“已经快要到济州了,不过真要到梁山水泊的话,还需要两天时间准备。”
白慕秋点点头,看着灯芯上的火焰,“按时间算,投诚梁山贼寇的大小村寨也杀的差不多了,纵然其中也有些无辜者,但......也没可能一个个的去辨别......自号仁义的宋江,就看他敢不敢下山来替天行道了,棋子,本督已经放下,他不来,便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来了,正好正面好好打一场。”
停顿一下,又说道:“你现在带上栾廷玉也可以去了。”
曹少钦眼里跃出兴奋,连忙拱手离开。人走,门自然也就关上,昏暗的房内,又静了下来,白慕秋一挥长袖,将灯芯吹灭。
棋盘上的‘车’被带动,平端上移吃掉了对方的‘马’。
..........
梁山上,灯火通明。
山寨最高的聚义厅那里,替天行道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空旷的场地上,站满了山寨大小头领,而在他们视线所及的地方,一股浓烟在很远的地方如一条黑龙冲天而起,卷起的火浪,站在这里依旧能看的见,甚至有些清楚。
“公明哥哥呢?怎么还没来?”一道壮硕魁梧身影从石阶那头快步冲了过来,将一把镔铁巨铲轰的一下,往地上一矗,“洒家心里慌啊,手下喽啰们好多家眷都在下面的村寨里,要是都被杀光,洒家怎么跟弟兄们交代?哥哥不会又是说什么再等等,来敷衍俺们吧?”
这人披罗汉素衣,顶着大光头,颔下一圈络腮长须,满是煞气。
人群外,一个头陀模样的人过来,“师兄说的在理,那些朝廷狗贼,四下杀我等姊妹,且能就这么忍气吞声?我武松是受够了这窝囊气,恨不得现在就下山与那贼厮们打杀一通。”
“武兄弟莫要乱了阵脚。”此时孙二娘过来,她手臂上缠着白布,显然上次遇袭也被人伤了。“公明哥哥那边还有加亮先生和朱军师,他们肯定有应付的法子。”
武松一脸怒气不甘,奈何他是比较尊敬眼前这位妇人,“那武松听嫂嫂的。”说完,便提着一坛酒躲到一旁喝了起来。
此时,没过多久,李逵不知道吵吵嚷嚷着什么,生着闷气从聚义厅后面出来,他身后跟着宋江和吴用以及朱武三人。
宋江见众人云集,便也知道他们的来意,不由叹口气道:“众位兄弟莫急,宋江且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家眷被陷在朝堂鹰犬的屠刀下,此刻,宋江已遣派林冲兄弟和花荣兄弟下山追杀贼人。”
“公明哥哥,要俺铁牛说,大伙就该一口气冲下山,将那些狗贼杀的干净。”李逵提着双斧来回走了两步,叫嚷道:“扈三娘和王英两口子此时又不在,估计也是被陷了去,左等右等,俺铁牛心里憋得慌,就想找那些鸟厮砍上几斧头。”
此时吴用文绉绉的说道:“铁牛莫要乱说一通。那朝廷五万禁军和河间军可不是大名府武瑞军那般好打,他们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在外野战,我等多半不是对手,且莫要中了他们的计。”
“那我们在山上有个鸟用?!”手握铁铲的巨汉,怒声道:“就像俺师弟说的那样,洒家受不了这窝囊气,马麟兄弟和陈达被害的如此模样,这口气洒家咽不下啊。”
“住口!”
宋江喝止道:“我梁山向来仁义,自然不会不管,如今林冲和花荣两位兄弟下山,一是搭救不尊号令的王英夫妇,二是看看能否捉他一两个俘虏回山,探探那东缉事厂到底是个什么衙门。所以众位弟兄莫要自乱阵脚,待二人回山之时,有了确切情报,再做计较。”
武松横了石阶上的人一眼,将手里的酒坛直接打翻,转身就走。那光头大和尚也是将铁铲一敲,哼了一声,跟着就离开。
此时众人心里郁闷,慢着步子渐渐散开。
宋江望着远处着火的地方,压着嗓音,“我宋江无非就是想招安.....招安呐.....非要逼我做甚......”
在观望之际,针对大小村寨的清剿一刻都没有停息过,梁山周围,烽火、刀锋密布,一步步将梁山所控范围减少到了极其微弱地步.......
..................
火焰在黑夜中尤为明亮,在风里摇曳的更加疯狂。火光映红了一张俏丽的娇颜,扈三娘娇斥着,快步奔行,那对双刀杀气腾腾,在围攻过来的皂衣人群乱刃劈出一条血路,朝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过去。
“三娘!”此时王英也是浑身半染血迹,拖着长枪追了上来。
“杀了那骑马的!我便与你同房。”
扈三娘双刀劈出,停歇了一下,回过头对身后的矮脚虎王英这样叫道,“随你怎么折腾。”
“好好好。”王英听了这番话,喜的连叫了几声。当即也不再二话,挺枪就杀了进来,他的枪法也颇有章法,身子虽说矮小,也是灵敏。当下杀了进来,朝扈三娘那边过去,枪头又戳又打,一时间那些皂衣番子被放倒不少。
“非得洒家动手了。”火光下,骑马那人陡然一下从马背上冲了下来,脚尖一点地面,朝着扈三娘当头就是一刀。
“休要伤俺娘子!”
王英见那人来的快,脚下一蹬,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杆长枪当先与那人手中钢刀碰在一起,火星一闪,刀枪相错。
半空那人落下地面,手上一瞬,钢刀嗖的一下脱手飞出,呯的一声,一道倩影挡在王英前面,双刀一驾,将那柄飞来的刀刃打开,“他没刀了,正是杀他好时候。”
“洒家的本事可不在刀法上。”
火光照着那人脸孔,是一个白面无须的胖太监,随着向前一步,两掌开始柔绵,闪烁的光亮一明一暗映在他脸上,显得阴森可怖。
“是个太监。”王英原本是山大王,自然也有一点见识,一眼便看出了门道,“娘子,我们赶紧回去告诉公明哥哥,东厂乃是太监掌管的衙门。”
扈三娘咬牙切齿道:“要回你回,今天我非杀了他不可。”
“哎哟,你不回去,俺哪儿舍得走。”王英也咬紧牙齿,“罢了,俺王英早晚也要做风流鬼的,今日就陪娘子一起死又如何。”
海大富冷笑道:“梁山贼寇私设大旗,袭击官府城池,意图谋反。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
“走不走的了,可不是你说的算!”
王英自然不肯在美娇娘面前落了面子,挺枪刺过去。海大富微晃,脚下八字左右摆动,擦着枪头在胸前乱点,自然是不中。随即寻了一处空隙,双臂齐出,将长枪一头用双肘夹住,宽肥的身躯如同裹席子一般顺着枪身而来,霎时又是一松,将枪头放开,双掌挥击,就朝王英胸口打上去。
王英大惊,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厚实的手掌就要盖来,霎时,一柄亮森森的刀面切入,挡下一掌,刀锋一转又是一记横斩。海大富急忙收手,向后蹭蹭的急退,双刀隔着仅有一个鼻尖的距离极快的横切,犹如片片白雪,刀刀似琼花飞舞,十来记下来,扈三娘止步一顿,右臂奋力往外一道弧切。
噗的一下。
海大富跳开,腰间系的青蓝色宝带,却是被切断,飘然落了下来。
“厉害呐......今日洒家吃亏在兵器上。”
海大富瞧了一眼腰带,小眼杀机森然,狰狞的笑了出来,显然动了真怒。忽然他摆了一个起手式,身子陡然一晃,速度极快的带出一道残影,扈三娘眼力上,甚至已经跟不上来了,才堪堪一举刀,肩上就被狠狠挨了一掌,顿时双刀一松,整个人倒飞出去。
王英将手里长枪一丢,伸手就要去接住。
刹那,那道身影一瞬,半空中又将扈三娘截了下来,往皂衣番子那边一扔,森然道:“绑了。”
如果此时白慕秋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刚刚那一招,正是他一直甚至没空去练的大升仙手最后一招。此时火焰依旧燃烧着,村子里已是没有了村民的喊叫。
王英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扈三娘,急的大叫一声,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冲过去。
“呵呵....想跑?”
海大富背着双手,在火光下,一脸的阴森。
ps:第二更3300字,好了,吃饭去了。
第八十章 围杀.破晓
山林间一阵急促的跑步,来人不停的往后看着,像是有人在其身后追着,此时一道身在影树木间闪过、腾挪,很快又隐去,一直吊在他身后,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耍。
“俺艹你奶奶的。”
逃跑的汉子着急的奔逃,心里却是劲儿的骂着身后那个太监,这人正是皂衣番子里突围出来的矮脚虎王英,此刻慌不择路下,又在山林间不知道跑到了哪个方向。
而他身后,除了那个身手了得的胖太监,还有两三百人的皂衣人持刀追来,如果被抓住绝对会死的难看,也或者跟三娘一样被捆起来,做一对同命鸳鸯。
可他总是要想办法的,能娶到扈三娘,王英觉得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去试。
“矮子….继续跑啊…洒家还想慢慢折腾你呢….”海大富的声音从后面的漆黑中传了出来,以及凌乱且很多的脚步声。
王英那张圆脸上,汗水趟着。
一咬牙,再次起身跑了起来,身上的绸衫早就湿透了。就在他无法坚持时,意识朦胧中,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腿又跑了一段,下了一个小坡,隐约听到脚下的地面有些震动,恍然,他清醒过来,看到对面林间影影绰绰有许多兵马的样子。
想必这里已经到了梁山脚下,对面肯定是山上的哪位哥哥下山来了。
黑暗中,他疯了一般冲过去,忽然林间火把亮了起来。当先一人长的豹头环眼,颔下一缕长须,骑一匹乌骓马,手里拽着一杆丈八蛇矛,当即大喜道:“林冲哥哥,俺是王英啊,快救救俺,呸!不对,快去救救三娘,她被一个太监抓走了。”
林中那队人马也确实是林冲,他与花荣分道驰援,此时是听到有人跑动的声音才让人埋伏下来,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矮脚虎王英。
“扈三娘当真被捉了?”林冲虎目一瞪,吃了一惊。
王英喘着粗气,嘿哟了一声,“林冲哥哥啊,俺王英什么时候在女人身上开过玩笑,那太监还在追俺呢,就在那边。”
闻言,林冲谨慎的点点头,提着丈八蛇矛纵马飞奔过去,隔着五六米时,果然看到林间有人影,当即搭弓就是一箭射过去。
那人影一晃,躲开。
“咦…”
林冲轻咦了一声,随即又是道:“来得好。”
便挺起蛇矛与冲林间冲过来的黑影撞在了一起,蛇矛随后冲刺便成了横砍,那人身手极快,一把握住蛇矛杆身前段,身子一沉,双腿站到了马头上。
“起开——”
林冲陡然一怒,顺着那人力道向下沉落,双脚一夹马腹,乌骓马猛的人立而起,他手臂奋力借着马身仰立,将手中蛇矛飞扬起来,将那人整个甩飞到空中,林冲踩着马背一跃而起,矛尖向上连刺三下,又高高竖起,奋力照着那人向下一砸。
杆身似乎擦着那人,又似没有。
嘭的一声,蛇矛轰然打在了地上,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砸的稀烂。而那人横空一翻,也落到地上,身影在黑幕里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他受伤了!
林冲第一时间便拔矛,直接一记横扫。那人不再敢硬接,连忙躲开,此时一支上百人的皂衣人打着火把冲了过来。
王英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杆长枪,骑在马上,大叫道:“哥哥,莫慌!王英来了,弟兄们上啊,杀光那些太监。”
喊着话时,两拨人马便撞在了一起,混乱中谁也不好是谁,又分成了两三股厮杀着,漆黑的林子里,喊打喊杀声传开了,到处能见到挥舞刀剑的人影,影影绰绰,呯呯呯——那刀剑相交的声响不绝于耳。
王英没了对手,单人单骑在杀场里面来回厮杀,手中长枪每一下都能挑翻一名皂衣番子。忽地,他停下手中长枪,驻马看过去,林冲依旧和那胖太监战成一团,眉宇间多了一丝阴霾。
厮杀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具具尸体躺满山道上,渐渐那些还能厮杀的皂衣番子数量越来越少,隐隐有了被包围的趋势。
见势不对,海大富有了撤退的念头。
突然,林子的另一侧,有了响动,接着落在地上的火把微弱的光亮,海大富看见离此两三百步外的距离,一匹白马冲了过来,马上一身银甲白袍,背着银枪的将领,来人手里一阵动作。
奔跑、搭箭、挽弓一气呵成。
因为天暗看不清箭矢的轨迹,只听到擦着风的声音,海大富当即就地一滚,纵身又是一跳,他刚刚所过的地方,一连插着三支箭。
心里顿时骇然,这是连珠箭,海大富立刻想起督主下发的名单中,有一位长相俊朗的小将,号称:小李广花荣。
此刻,想必就是刚刚射箭那人。
一个林冲就如此难缠,再加上一个箭术超群的援手,他绝对是打不赢的。想到这,海大富便招呼还活着的人,立刻撤退。
就此时,在更远处,一条火把长龙游移而来,海大富看到当先一人,却是认得那人手中的长剑,当即大喝道:“洒家海大富,林冲、花荣在此!”
声音传了过去,那人速度更快,还有一人稍慢,却是领着数百人直挺挺的冲向林冲,后面那人举着八角混铜棍,沉声喝道:“林冲,还记得祝家庄栾廷玉吗?”
“自然认得。”林冲弃了海大富,纵马奔驰起来,与栾廷玉便战到了一起,俩人边打边走,渐渐离开了战场中间。
此时那边持剑的人便是曹少钦,在马背上避过花荣的几支箭矢后,距离逐渐挨近了过去,剑鞘一丢,借着马力纵然一跳,凌空挥剑朝对方砍了过去。
花荣此时也弃了铁弓,挺起银枪朝那人冲刺,两人扑的一下交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不过花荣扫了一眼形势,见对方增援多了起来,林冲也不知和栾廷玉战到哪儿去了,当即不敢再逗留。
纵马冲入混战的战场内,刺了几枪后,连忙招呼手下往水泊方向撤退。
“还没开始打呢…..别走!”曹少钦此时憋了一肚子火,对方却虚晃了一招就想开溜,顿时气打一处来。
忽然,他追出去的脚步停住了,愣了一下。
暗中,一只枪头。
在混乱中,靠近花荣,迅疾般捅了进去、抽出,又捅进去、再抽出。
剧痛和震惊当中,花荣捂着伤口视线倾斜,隐约间他听到了一句耳熟的声音:对不起……
而那人,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又混入了乱战当中。
随后,他掉下了马背,模糊的视线.....逐渐出现光芒.......在东方天空上,泛起了鱼肚白,蒙蒙的光线从那里照了下来。
好像.....天亮了。
ps:第三更结束
第八十一章 将临
暖人心脾的日光在云上,云下一片阴霾。至他二人回来山寨,人心便浮动起来,小李广花荣的尸身也被带了回来,阳光下,银甲粼粼。
聚义厅外,宋江扑在花荣遗体上嚎啕大哭,捶胸顿足道:“花荣贤弟啊…..贤弟啊….是宋江害了你……清风寨之时,救命之恩尚未来得及报答,如今又是天人永隔啊…..兄弟且安心,兄长一定为你报此大恨……”
他声音悲呛,椎心泣血,在场大小头领无一不掩面垂泪。
满脸血污的林冲厉声道:“哥哥还等什么,我们杀下山去吧,林某心中有愧,不该与那栾廷玉恋战,也不至于花荣兄弟身陨于山林之间,还请哥哥拨下兵马,让林冲解除心中愧疚,与东厂狗贼决一死战。”
一向谦和好气养的林冲说出如此这番话来已是心中积压太多愧疚,也些许心里确实生气了。此时吴用拉过王英问道:“你与我细说一二,到底怎么回事,花荣兄弟如何被杀的,你又可看清楚?”
王英垂泪道:“俺被那东厂太监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半途撞见了林头领,这才捡回一条命,后来花荣兄弟也赶了过来,三箭就把那胖太监吓的就要逃走,此时对方人马也赶到,双方就混战起来,俺没了对手便在乱军之中杀人,忽然花荣兄弟不知为何跑上前来招呼众人撤退,当时俺也准备突围,就见混乱当中一杆长枪迅疾的刺了过去,待俺冲杀到花荣兄弟身旁时,他已经….他已经坠马而亡。”
“太监…..一个太监….”宋江抬起头来,看着王英,又似乎不是在看他,“偌大一个梁山,被一个太监所逼迫,可笑…..至极……..”
吴用摇摇羽扇,道:“恐怕不止是一个太监,如王英兄弟所说,我观那人不过是东厂衙门里一个先锋罢了,后面应还是有人坐镇才是,不如再……”
“不如个屁…..”
手握镔铁巨铲的大和尚,冲出来厉声道:“再等下去,洒家都憋出个鸟来,难道再等下去,朝廷狗贼就放过我等?咱梁山好歹还有三四万兵马,如何不能放手厮杀。”
李逵愤然吼叫:“俺…俺这就带人下山杀那些狗贼,好给众位哥哥出气。”
说着,提着一对板斧,就要往下面去。
“铁牛,你给我站住。”宋江原本沉着的脸,绷不住了。视线扫过去,一张张愤怒的脸孔,他心里知道,再忍便会离心离德。
“我宋江向来用心结交江湖朋友,诚恳做事,若不是朝廷昏庸无道,我等在座也不会落此间为匪,以至明珠蒙尘。”
他转身,一步步往聚义厅石阶上走去,声音低沉,“……梁山聚义以来,大兴仁义,替天行道,各路豪杰争先来投,可怜晁天王英年早逝,不能共聚大义,宋江甚为悲痛,今,坐的首领之位,也是众位兄弟抬爱,宋江日夜无不兢兢业业为梁山着想,打曾头市、灭祝家庄、攻大名府,皆是为众弟兄寻一条退身之路,常想总不能世世代代都为匪类?”
“………如今,朝廷却是不容我等,杀我兄弟姐妹如同宰猪杀羊,宋江心中抱负怕是永远……永远无法实现……既然不能实现…..那就…”
他停住步伐,立于石阶之上,风在吹着,把他声音传的更远。
“…..那就高举义旗……替天行道…..伐不平。”
声音慷慨激昂,传的远了,偌大的山寨里,呼声大应。李逵此时抱过酒坛,叫道:“哥哥说的好啊,俺铁牛虽说听不懂,但也知道哥哥是下了决心要与朝廷狗贼打仗,现下心里敞开起来。”
笑着,他灌了几口酒水,叫道:“那帮朝廷兵马甚是卵用也没有,但俺们下山,杀他个屁滚尿流。”
“铁牛休得胡言。”宋江端过一碗酒水,举过头顶,“此役,宋江就拜托众位兄弟了,打完之后,咱们再聚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公明哥哥,放心!此役定当将朝廷那帮贼人打的望风而逃。”
“嘿嘿,顺便打入郓城、杀入济州也行啊。”
……..
众人轰然大笑着、应和着,齐齐喝完手中酒水。吴用过来,宣布了此次职司,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几乎能战之人几乎都在上面,而且分成了两个战场。
北面济州战场,抵挡武瑞军以及河间军的统帅乃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副将‘九纹龙’史进、‘金枪手’徐宁,参赞军事“神机军师’朱武。携麾下众将,‘美鬓公’朱仝、‘插翅虎’雷横、‘病关索’杨雄、‘拼命三郎’石秀等四人,率各众麾下兵马,并合一万马步军。
西面郓城战场,则有宋江为统帅,坐镇中军,军师为‘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辖麾下步军头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黑旋风’李逵、‘赤发鬼’刘唐、‘浪子’燕青以及解珍、解宝俩兄弟,统马步混编,两万余人。
前军大将营则是精锐至极,分别是‘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等五虎大将,又领自身副将,统马军一万。
后军粮草行营,则是‘扑天雕’李应为统领,裴宣、萧让为统计官,欧鹏、杨林、邓飞等十来位头领为押运差事,统步兵八千人。
梁山上留守头领为‘小旋风’柴进,以及众多不适合打仗的小头领。
宣读声中,山寨旌旗绵延,各寨中刀兵呼吼,刹那间,杀声震动天际。数十只大小战船上忙碌着,一支支兵马进入舱内,然后驶出,靠岸,下船。
再一支支集合,将领奔走,呼喊打气,振奋军心。宋江立于船首上,风卷着袍子烈烈作响,他手中捏着令箭,看着下面铁甲奔涌,刀枪林立。
下一刻,令箭掷出。
三军开拔…………
…….
在山寨上,一间敞亮通气的房内,两具痛苦呻1吟的人形在榻上扭动、不安。门吱嘎一声打开,闪进一人,来人走到马麟榻前,柔声道:“…..夫君为英雄好汉….如今这副模样….让人心疼……公明哥哥已经尽起大军前去……如能为君报仇则罢了……如不能….宝姑定当为夫君报仇雪恨.....墓前守节....”
马麟听的清楚,呜咽着,点点头。
旋即,那女人举起手中的匕首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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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漫天霞云卷起。
几辆马车出了山村,其后行者从从。帘子里,白慕秋看着最新送来的消息,随后扔了出去,“梁山……还是很强的啊….”
当日制定围杀梁山周边村寨之时,白慕秋多少是有些犹豫,可一想到郓城、济州乃至高俅蔡京两次三番围剿不利,皆因为不占地利、不占人和,长此以往,梁山坐大后,后果其实是难以想象的。
饶是招安过来,也是匪性难改,非宋江不可统领,如此又多了一个拥兵自重的节度使。要想真正解决梁山,白慕秋也是硬下了心肠。
只有逼迫他们下山决战,才能让安插在里面的棋子活起来,否则躲在山寨里,或水泊上,他可不想重蹈高俅的覆辙。
未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有时候,是必须要做的,东厂…….也是做这个的。
此时,宋江已是下山,白慕秋冰冷的脸上也是一阵轻松,那些血淋淋的数字静静的写在纸上,却是压在心头很长时间……
第八十二章 杀机
兴和五年,三月初五,天气放朗。
济州以北三十里处,一只来至河间府的军队,驻扎行营,雄壮野性的男子将大枪一靠,接过一张信纸,看后,扒枪而起,对左右道:“梁山军队出来了,带头的是卢俊义,先打垮他们,通知下去拔营、整军,让武瑞营那帮软蛋看看,见过血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军令下去,营地有条不紊的开始行动,他穿戴甲胄上马,甲上的铁片碰撞着,散发一股铁血的味道。营中骑兵是最快集合完毕的,排成了三列,计两千骑。已经是梁元垂尽可能抽调过来的戎边骑卒。
梁元垂抬起头来,天边白云如絮,熙熙攘攘,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过视野,自由快活。下一刻,他回头望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骑兵,下意识挥挥手,马蹄慢慢的、持续着开始移动,其身后两千骑,也开始动了。
他目光凛然,战斗就要开始,冰冷说了两个字:“出发!”
大地静寂着……然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马蹄声,那一刻,杀气冲天——
……….
同一片天,还有人在望着云层。
万人行进的队伍,一只替天行道大旗立着,一只大旗写卢字,往后便是徐字、史字。卢俊义立在山坡上看着队伍前进着,又往云层上的春日,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军中驶来一骑,金甲金盔,提着一杆钩镰枪,上前问道:“俊义哥哥为何皱眉不展,莫非有心事?”
“原来是徐头领。”卢俊义思绪被人打断,见来人后,才说道:“也不知,只是眉眼跳动,心里发慌而已,现下已不碍事,多半乃是近日休息不好所致。”
说完,见有探马而回,他拱手告辞:“先行一步。”
“请!”徐宁目送他远去,自己也打马回去本阵,叮嘱左右道:“叫金枪班的所有人打起精神,随时准备战斗。”
随后,他盯着卢俊义的背影琢磨着,又望了望天。
…………..
梁山能杀能打的好汉不少,但能征惯战的将领却少,其中大多是朝廷降将,就算降了,得到重用,其心里依旧是憋屈的,常年累月困在山寨,四面环水,没了大城中那锦绣奢华,靡靡细语。
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没有摩擦,但军中降过来的许多人心里隐隐有些期盼发生点什么。毕竟有些东西压在心里,时间久了会让人发疯的。
那一边,一张纸条流转。
一个脸如重枣的长须大汉,看了一眼,扔掉。
青龙偃月刀,悬着、摇晃。
一双丹凤眼,目不斜视,轻细如蚊的声音,说道:“汉寿亭侯啊…….降了又叛……可…..祖宗啊!”
叹口气,凤眼合上。
系在马脖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着。
马军五虎中,性格爆裂的‘霹雳火’此时却是性格沉稳,领着本部丝毫不懈怠,面色如水,微波不起,其身侧的黄信欲言又止,始终,也未说出话来。
只是,那捏着狼牙棒的手,使劲的拽着,捏着。忽然,他用着微不可查的声音对黄信说道:“老兄弟,说句实话,你观宋公明如何?”
黄信左右看看,骑马贴近,轻声道:“莫要忘了,我俩如何上的梁山。”
“我懂了。”
秦明咬了咬牙,怒火心中燃起,想起那城头上,妻儿老小被杀一幕,城中一片焚烧瓦砾的惨景,他心中越来越有数了,“当日逼不得已,来日必当奉还。”
…….
兴和五年,三月初五,郓城。
县衙外,一群皂衣缇骑整装待发,白慕秋站在一辆马车旁望着身后。
他看见二哥、三姐以及惜福走了出来。惜福忽然猛的出来过抱住白慕秋的手臂,她目光弱弱,却不知想要说什么,几欲张嘴,却又摇摇头,“….相公要去哪儿…..不要丢下惜福好不好…..”
白慕秋露出一丝微笑,“这次,相公去打坏人,惜福就在家里和二哥、三姐等相公回来,不用养小鸭了。”
“是不是….惜福….不听话….惹相公….不高兴啊…..”惜福忽然顽皮的笑了一下,在他脸上一啄,“这样….相公会不会…高兴起来…..就不走啊?”
白慕秋一愣,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一啄的温柔,心里自然乏起了怜爱,摸摸她的头,“谁教你的。”
惜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做梦….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惜福耳边….说好多….的话。”
“那惜福就回去再做一次,看看这次能听到什么。”白慕秋慢慢转身走上马车。
忽然,一只小手伸过来,一把拉住他。
“相公带上惜福…好不好……惜福什么都会做的…..不要一个人走啊。”
白慕秋手指轻轻一弹,挣脱她的手,上了马车,转头对她道:“相公这次把坏人打走,就来接惜福,好好听听哥哥姐姐的话。”
惜福向前跑了一截,可马车走了,追不上。
“…..相公”惜福望着远去的马车呢喃着,眼眶湿红。
此时,窈窕艳丽的身影走过来,扶着她,低声道:“夫人……督主已经走了……我们回去里面吧。”
走上两步,傻女子便恋恋不舍往回看上一眼,可惜......去的马车并没有回来。
………..
郓城以东,越来越多的皂衣铁甲番子簇拥着一辆马车涌出城门。而在城外,远远的,马蹄声震动大地,绕着城池奔驰,沸腾而来。在远处,另一边,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一队队衣甲鲜明的部队正在汇聚、成形。
西门那里,上万民夫推着、载着粮草入了城里,开始在粮草官指使下囤积,俨然成了大后方。
一场大战的气氛,越来越浓。
马车上,白慕秋站到车辇上,举目望去,那里是梁山的方向。
此次血染的刀锋,可以收起来了,他这次已经做成了不少事。剩下的,便是大军的主力,高俅的五万禁军该做的事。
如此,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想着,高俅骑着马,朝他过来。
可是,从那太尉的身上,他终究没有多少信心。
ps:今天就只有两更了,白天更了一章,陪老婆去一趟医院,晚上回来时,就先写了这一章,把一些线理一理,酝酿一下。明天大战场描写,春风没写过,也不知道哪儿有借鉴的,只能苦思一番了。所以今天晚上只有一更了。顺便预定一下明天的票,谢谢啦,给我打气,让我战场的感觉模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