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战
高俅的禁军来了,东缉事厂的番子准备全线退出梁山封锁线,将正面战场移交出来。第二日黎明到来时,厮杀声已然响彻了起来,在梁山前往郓城方向的平原地带,两军开始了激烈的交锋。先是一拨小股部队试着接触,然后碰撞,再到彻底点燃战火,混战中刀来枪往,杀声沸腾。
白慕秋的督军行营安扎在离战场不远的一个山坡上,尤为显眼。他身侧跪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宽肥高大,一身宫袍,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女的模样俏丽,眉宇间携带一股英气,却是不肯服输的表情死死盯着眼前的白发人,眼神就像一把刀子。
“督主,您看.....是不是该给信号,让棋子活动起来了?”曹少钦看了一眼地上的海大富,一副不屑。
白慕秋盯着下面一拨拨出动的禁军与梁山的军队纠缠、厮杀起来,虽然两边加起来六七万人,但总不可能一起堆上去,所以他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不到时候,让他们打打看,禁军养尊处优太久,本督想要让他们见见血。”
说话间,梁山军阵中,冲出一拨士兵,为首那人粗壮彪悍,就像一把凿子直接冲入迎上来的禁军里,对迎面而来的刀枪视若无睹,提着两把板斧左右挥杀,就像割麦子,一名名士兵被砍翻在地,不多一会儿,这人半边身子染满鲜血,却是畅快的大笑:“痛快啊!真痛快,什么鸟禁军,还不是一群草包。”
“铁牛,勿要分心。”
一个头陀冲到他身后,两柄寒森森的双刀,哗啦一下,一个想要偷袭的禁军被一刀劈死,两刀分尸。那人英武不凡,步战中,脚下极稳,带着摧枯拉朽般的势头,领身后梁山步卒一路向前推进。
此时,禁军方阵中一名骑将冲向前方那一拨梁山士卒,将那手握双刀的汉子视着目标,军马直接破开人浪,手上镔铁平点枪戳上去,与对方双刀碰撞在一起,随后,身后跟来的军卒一拥而上,掩杀过去,堆挤,乱砍。
军情危机,骑将自然也没空问那使双刀的汉子姓名,直接将对方杀退后,又引着去战那挥舞双斧的莽汉,两人斧枪一击,退开,拔马又杀回来,骑将武艺也是不低,直杀的那莽汉连连后退。
“粗野村夫,不好好种地,也敢学人造反,受死!”
随即,骑将提速,奋力一刺。莽汉将双斧往胸前一挡,噹的一下,枪尖火星闪了一闪,两人随后错开。莽汉嘿嘿大笑一声:“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你这敌将有两下子,不如来我梁山坐一把交椅如何?留在那鸟朝廷有甚鸟用?”
“哼。”骑将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再次冲杀过来,怒吼道:“本将乃是御前飞虎大将,毕胜,入了你梁山,怕你们装不下!”|
两人来回交手数个回合,莽汉可能之前厮杀太猛,没了多少力气,连忙躲了一招后,领着人退了回去。毕胜端着长枪没有追过去,扫眼看向更远方,双方一拨拨的在打,绵延开来,恐怕有数里的长度,然而.....梁山贼寇那边似乎隐隐占优了。
当下,毕胜领着本部人马,提枪转道,赶紧去增援其他地方。
山坡上,监军事营帐内。
白慕秋视线看着下面的战场,摇摇头,“这杖打的......真是够蠢的。”
旋即,他招招手,“带督战队下去,告诉高太尉,怎么打本督不管,但是要退,本督不开腔,就是用人命耗也要把梁山的人给消磨光。”
曹少钦领命,立刻带着坡下一营皂衣铁甲的厂卫朝高俅的帅台过去,其后还有几队神机火箭营的弓弩手。
“狗贼,我梁山大军且是你们这些朝廷窝囊废能比,早晚兄长会杀过来,取你狗头。”跪在不远的扈三娘恶狠狠的盯着白慕秋。
“你们.....中宋江的毒不浅啊。”白慕秋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望着坡下厮杀的修罗场,说道:“本督杀你们的人就是恶贼,你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好有道理啊......那祝家庄与你扈家庄、李家庄本是联盟,却因为你一个女人被俘便捅刀子。那祝家庄的妇孺老幼该向谁叫冤屈?偌大的曾头市,里面的人又该怎么办?攻破大名府时,梁山的军纪怎么样?不少妇女被糟蹋,甚至杀了不少人吧?”
他转过头,盯着扈三娘,冰冷的语气,极有气势,“你说.....梁山做的孽该杀还是不该杀?你们的人命宝贵么.......这天地间,哪儿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今日本督灭你梁山,你们就得接着。”
话语忽然放缓.....他说:“知不知道....你相公...其实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扈三娘身子一僵,陡然抬起脸惊恐的看着他。
..........
..........
济州,马蹄轰隆,长枪横刺。
一条轰隆的黑龙,夹杂着马鸣、风吼,一往无前。轰的一下,漆黑的浪潮撞进了刀枪林立里,周围夹杂着无数喊杀声,猩红的鲜血在空中飘洒,而后淋下。梁元垂披头散发,虎目血红,他冲在第一队列,也是第一个冲进梁山方阵,他记得刺出的那一枪,一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眼眶爆开,枪尖从脑后探出,鲜血狂涌。
随之,战马狂奔,那人便被踏在了下面,随后又是几百上千的战马踏过,估计已经是碎尸了。然而死在他枪下的何止一个人,片片刀光中,都被铁骑冲散、碾压,直到周围清之一空,此刻他疯狂与冷静并存,疯狂的戳死每一个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冷静的判断着凿穿的方向。
然后,调转马头,组织阵型,再次冲锋.........
“戎辽边军啊....”卢俊义感叹了一声,提着一柄长枪慢慢加速冲下山坡,他大吼着:“梁山骑队,跟我来,杀了他们!”
侧翼的三千骑兵,一列列开始缓缓移动,加速、然后奔驰,朝着当先一人跟随而去。梁元垂听到了声响,看到远处奔来的那人,号称:河北枪棒无双的玉麒麟,他狰狞笑了起来,将枪头抬起,马蹄加速,身后剩余的一千八百骑呼啸一声。
“我们杀——”
天幕之下,两股骑兵铺天盖地的气势,冲撞过去,刀光与血浪重叠,以及人命——
......
后方,徐宁面无表情的望着前面,招了招手。
一名骑卒奔跑起来打着旗语,那身后的两千枪阵,压低了枪身,挪动步子,朝前面友军过去,随即,疯狂的冲锋。
“哎,后面的人怎么动了?”
“不对,他们是朝我们来的!”
“艹!他们反了,回头杀啊。”
雷横拔马回头,带着几队步卒迎上去,喝道:“徐宁,你这是做什么!”
黑压压的云层,极低。
加速奔来的那人,压低嗓音,怒吼:“奉圣喻——除贼!”
ps:因为没写过这种战场,也不知道写的如何,反正从八点开始一点点累积出来的一章,大家先看着,我去吃饭,饭后再更。
第八十四章 牵动
铁骑踩踏大地,尖刺如林。
“卢俊义——”
梁元垂怒喝着,整张脸扭曲到了狰狞,手中重枪舞动,马匹疯狂的奔跑,带起的抖动让他身上甲片哗啦啦的响起。
呼喊、狂叫,然后与那人的手中的大枪撞在了一起,其身后双方的骑兵踏碎大地一般,轰隆隆的巨响,冲锋,不要命一般怒吼,如同狂怒的海浪扑击在礁石上,兵器与兵器,呯呯呯——的撞响,擦出一片片火花;兵器与躯体,噗噗——捅入**的声音,交织着、杀戮着。两股骑兵第一轮交锋,凶猛的撞在一起,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立刻人仰马翻。前列的撞击,无数道人影落马,无数道战马倒地,以及后面更多的骑兵碾来,温热的血,侵染着,如同在大地上盛开了一朵猩红的花朵。
梁元垂与卢俊义两柄枪头横击,凶猛的冲击力带来的力道反震,让他手臂狂抖,尤其是五根手指,有了些许乏力的抓握。可手上并未停住,咬着牙,闷哼低音。而对方却一脸平静,那强度的反震,对方一点事也没有,可见对方的武功底子多么高。
“哇啊——你不可能这么强的.....不该这么强!”
一股骄傲似乎在梁元垂心里崩塌,红着眼,再次纵马冲了上去,混铜重枪疯狂的扎了上去,像是喝醉了酒,双目赤红,双臂肌肉虬曲。卢俊义一脸平静,迎着那根重重扎来的重枪,只是拔了下马头,便躲了开,他微皱起眉,探手就是一记甩枪,被对方挡下。
但是——枪去势一转,卢俊义出手一摆,噼里啪啦十来下,枪身前端猛砸,一次比一次的砸次数更快,直到化出数道残影,片刻,双臂猛然一记,轰然砸了过去。
金铁撞击,呯的一声。
梁元垂直接抓捏不住重枪的枪杆,脱手撞在他胸口上,直接一口鲜血喷出,倒飞下马,摔在地上。
“你的武功.....练岔气了...而且心性不稳....”
卢俊义单手持枪骑马过去,他说着,手里的枪举了起来,原本他并不嗜杀,可目前对方是河间军主将,要想快点结束这里的战斗,回去驰援宋公明,就只有下杀手了。
可枪头悬停住,终究未刺下去。
身后,似乎传来喧闹和厮杀的喊叫。
紧接着剧烈的战斗响了起来,卢俊义不安的回过头,似乎有一只兵马插入了本阵的后方,正向这边蔓延过来。这时,一个传令兵狂奔而来,叫道:“卢头领,徐宁反了。”
“什么?”卢俊义吃惊的回过身,也不再理会地上的敌将,招呼混战中的梁山骑兵回撤,先去将后方稳住。然而,咚咚咚——十数声战鼓敲响,战场左右两侧出现两支数量不明的军队旌旗招展,卢俊义看到大旗,乃是武瑞军。
“我武功不如你,可带兵比你久。”不知何时,梁元垂已经站了起来,只不过伤的很重,寻了一杆长枪杵在地上,咳了两声,张启满是鲜血的嘴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卖命?武瑞军打硬仗不行,可落井下石的事,绝对比你我干的好。”
“贼子!尔敢.....我杀了你。”卢俊义涨红脸,驱马上前就要抬枪。
梁元垂不惧,依旧站在那里,戏虐道:“你才是贼,我是官呢....呵呵!”
卢俊义脑海里嗡的一响,木愣愣的喘着粗气,手颤抖着居然刺不下去。这时,一骑飞马奔来,雁翎金甲上染满血迹,一把钩镰枪滴着血,走到五步远时,止住马蹄,拱手道:“俊义哥哥.....”
“其他人呢....”卢俊义冷冷看了一眼来人,便转了过去。
徐宁叹出一口气,“雷横、石秀已死,朱仝、朱武、杨雄突出重围跑了,哥哥你.....还是降了吧。”
“降.....”卢俊义呢喃一句,慢慢抽出腰间佩剑,“我等聚义,忠义并举,且能.......”
“什么聚义,什么忠义!”
忽然,一向文雅的徐宁大声道:“若不是当初宋江和吴用设计诓你,你现在还是大名府名满江湖的员外,而不是人人喊打的梁山贼寇,俊义哥哥.....你醒醒吧,你这成的哪门子忠、哪门子义啊?连小乙都比你看的透彻。”
“小乙...他...”
“啊——”
卢俊义双目浸湿,再也压抑不住,仰天大喊,突然举起手中的剑,一把断成两截。
远远的抛向天空,扔出很远.......
记忆飞绪,初时上山,那个号称‘及时雨’的人站在雨中的码头,热忱微笑迎着自己,他的手上捧着一把宝剑————画面一瞬,消失。
..............
凶戾的刀锋呼啸着,带起血花飞溅,从上午一直鏖战到下午,箭矢密集或分散,在各带队将领指挥着,扎进人堆里,哭喊、惨叫四处可闻,短兵之间的鏖战更加直观,双方尸体铺设整个战场,绵延数里之多。
打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靠**的力量,而是意志力。
曹少钦满脸血污站在后方,神色可怖,阴霾的眼神四处巡视,他的白龙剑已经看不见一处干净的。有被抢回来的伤兵堆积在一处,各种各样的伤势,各种痛苦的哀嚎,犹如魔音摧残着众人的意志。在战场上,残肢、碎尸,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同样在一步步摧毁人的意志。
五万人的禁军堂堂正正与梁山三万余人对垒,人海的冲刷,箭雨对攻,打到现在,弱的几乎都死绝了,剩下的无一不是鲜血累累,死命挣扎。
大战场后面,山上的树林间,梁山的帅帐立在那里。军师吴用和公孙胜一直注视着战场的举动,大量的命令从他手中发下去,抽调、补缺、回防、反攻、抢夺,一道道命令做的滴水不漏。
“公明哥哥。”
吴用摇着羽扇,脸上浮起得意的微笑,“如今双方混战,已到精疲力尽的时候,禁军也不如我们之前预料那般精锐无比,如此,让马军围剿战场吧,一举捣毁高俅帅台,这样大势就定了。”
“为何...不一开始就动用马军?”宋江沉气,看着一具具被抬下来的伤兵,其中刘唐、解珍解宝两兄弟受伤颇重,张青被戳瞎一只眼睛。
吴用解释道:“哥哥啊,朝廷兵马众多,若是用先用马军突入敌阵,一旦陷入兵峰泥潭,所损失更加的大,如今对方疲态已显,军心摇摆,连督战队都用上了,此时用上马军五虎才是如虎添翼,一举击破他们。”
“嗯.....”
宋江其实并不懂用兵,沉吟了一下,便将令箭赐予吴用,道:“下军令,让马军动吧。”
令箭一下,军令一层层传递下去。
或许有人期待已久的事,就要发生,有人捏紧了刀柄。
杀机一触即发。
.......
此刻,战场外围,那里厮杀也是有的,却是零星一点。
一匹快马驮着传令兵,飞快的在山林奔驰,很快他到了山坡,将一封急件递到一名小黄门手里,随后传递到白慕秋手里。
他看完,冰冷的脸上,忽然笑了一下,随即隐没。
“大富啊.....你隐瞒武功的事,可大可小,本督也不想追究了,去安排棋子可以伺机而动吧。另外,通知金九和高断年,趁着夜幕也可以行动了。”
跪伏一天的胖太监唯唯诺诺的起身,小心翼翼的应道,便下去安排了。
坐了许久,白慕秋起身走向坡前,闻着硝烟和血腥,思绪里,一个画面浮出,去年,一个窘迫到需要卖刀的汉子,在城里四处走动筹集盘缠,可惜故事里已经没有了牛二。
那一天,他被人找到,领着进了白府......
“可别让本督失望啊....”
白慕秋望着山林的尽头,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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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回首一望,全是叛徒
黄昏从山上笼罩下来。金黄的天空上,一只野雁北归,飞向巨大的水泽,忽然,它惊了一下,在空中颤抖着,改变了方向,而山林中的鸟群围绕在上空,不敢归巢。
在下方,空隙、平坦的大地上,一场鏖战持续,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拿着人命不停的填堵,消耗着,四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大地在许多马蹄践踏之下,发着沉闷的隆隆声。
大道尽头,五路尘烟疾奔而来,巨大的震动,代表有着上万计的骑兵正冲向战场,右侧为首那人提着丈八蛇矛,速度略微缓了缓,他朝前面看着,隐隐约约的,看到战场最里面,数个方阵护卫的帅台上,一面‘高’字大旗屹立着,那里有一个日思夜想也要杀死的人。
陡然间,怒火在心头无法憋住,巨大的嗓音从他喉咙里、身体里乃至灵魂里咆哮出来:“高俅——高俅——高俅!我来杀你了。”
高亢而愤怒几近癫狂的呼喊,他身后,两千骑兵,高举战刀,同样爆发出震动天地的呼喊声“高俅——我来杀你了!”
那声音盖过战场,传了过去。
不久之后,禁军帅台上,高俅皱起眉,想着是谁,随后惊慌发狂,将一支令箭扔了下去,叫道:“谁人愿意去截住林冲!”
本阵中,一匹战马的飞跃而出,座上那人提着一杆长枪,带着麾下千余骑卒一字摆开,那将抬枪一压,暴喝一声,“推过去。”
战马奔腾,两边都在加速,随即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禁军中的将领挥舞长枪直去对面的林冲,俩人一交手,错马间,那将喝道:“我乃王涣…..”
“管你是谁——”混战中,林冲虚晃一招,带着几百骑直杀进帅台下方,他只有一个目标而已。
帅台下,仍有千人步卒,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一面面盾牌轰的一下立起,重叠组成一面盾墙,林冲冲在最前,手中蛇矛探出如闪电,插进缝隙处,奋力一挑,两三人举盾士卒被掀飞,随后——数百铁蹄直接撞了进去,长枪、战刀一柄两柄舞开,突破封锁,直逼后面的帅台。
“拦住他们!”
高俅吓得脸色一白,扶着帅台木栏,嘶吼道:“你们这帮饭桶——给我拦住他们!”
此时,王涣追了过来,戳翻几个梁山骑兵,朝林冲杀过去,两人同时举枪交换了一招,他们武艺大致不分胜负,奈何林冲身周全是禁军,拼了一记便遮拦不住,身下战马嘶鸣一声,数支长枪捅进了侧面,踉跄走上数步,马身轰然倒下,他果断一个翻身,避过几支刺来的枪头,踩着枪杆就要冲上帅台。
“…..林冲!别想跑!”
王涣当下也弃了战马,纵身跃过去,一杆长枪将他拦下,两人扒在帅台下方的木架上打了起来。
一时间,枪来枪往。
…….
天色昏黄,渐渐暗了下来。
另一侧战场那边,栾廷玉力竭杵着八角混铜棍,气喘吁吁,眼神凶狠的盯着不敢靠近过来的梁山残卒,脚边躺着‘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的尸体。此役,他战退了李逵、鲁智深两人,后又与脚下这两人厮杀一场,已然是筋疲力尽。
只是,梁山的好手还有很多……..他抬起视线,全是厉色。
祝家庄的人呐,栾廷玉想起那片火海、那些妇孺老弱,死在屠刀下的惨叫,身子便忍不住的颤抖,嘶吼道:“梁山的——你们来啊!”
夜幕下,没人见到他,手脚其实已经力竭的微颤。
忽然,他转过头,疑惑看向那边战场,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那边怎么回事?”
在那里,‘双枪将’董平领着两千骑与禁军另一阵的酆美(feng)捉对厮杀,见到林冲陷在那里苦战,晦暗的光芒里,他看到侧面道路,冲过来一拨梁山骑军,当即大喜,连忙道:“过来的是哪位哥哥,速帮杀退这朝廷狗贼,一起营救林头领。”
骑军过来,来人却不答话,铃铛在马脖上叮叮当当响着。随后马蹄加快,便朝着董平那里杀过去,酆美大惊,调拨马头正要离开,忽觉不对,再看过去时,那人在黑暗中,靠近了董平。
闪着一丝火光,一匹青骢马嘶鸣,高冠长鬓,面如重枣。
董平察觉气氛不对,侧身回看,连忙惊叫道:“关胜!你做…..”
战马一跃,青龙偃月刀高高举起。
“汉寿亭侯——关胜,在此!”
长刀怒斩。呯的一声,两柄短枪哗啦一下断成两截,董平木愣在马上,关胜看了一眼,手刀调转马头朝梁山的人冲了过去。
咔嚓——马上那人血水忽地一下彪了出来,身子一斜,连头带肩掉落下马,下身却依旧稳稳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酆美吞咽了一口唾沫,目瞪口呆。
…………………..
“关….关胜反了……”吴用看到那一幕,整个人呆滞了一下。
宋江站起身,望着昏暗的战场,火光到处人影憧憧,咬牙切齿,陡然间,战场上四处呐喊“捉拿反贼宋江!”
山下一彪军马冲过来,当头一棒将还在厮杀的张清打碎天灵盖,那人抬头往山林看,叫道:“宋江!我秦明也反了!”
随即所有人下马,举着刀冲上山来。还在包扎伤口的鲁智深,将铁铲一扬,叫道:“公明哥哥先走,洒家带人殿后。”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都反了…..”宋江呐呐自语。
吴用拉着他使劲往外拖,随即让士卒将他架起,飞快的往后面山林里跑,说道:“哥哥,我们先去卢头领那里,或许那里还未打完,撤回兵马,立刻回梁山,水泊那里阮家兄弟会接应咱们。”
“好…好..好”宋江此刻六神无主,僵硬的跑着,庆幸还有公孙胜、武松、杨志一群人跟着。而身后是秦明、黄信的人一路追杀,遇到鲁智深时,便被挡了下来。
狼牙棒砸在铁铲上,双方臂力顶着,秦明骂道:“花和尚,你给我让开!”
“洒家不会让,且瞧不起你这叛徒。”鲁智深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叫道:“公明哥哥恩义并举,你们吃了朝廷什么猫尿,把你们骗了去。”
“呸!”
说到此处,秦明火冒三丈,将狼牙棒收回再砸,叫道:“宋江设计赚我上山,却害的我家小满门被杀,此事算是恩义?我恩义他娘啊!”
鲁智深错愕,其实他深知梁山当中有很多都是被吴用和宋江设计陷进来落草的,此时说太多占不上理,又见杀上来的官兵越来越多,当下打了一铲,带着剩下的人朝宋江那里追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宋江等人一走,加上关胜、秦明等人的反叛,原本还有一搏的梁山,当即全线溃逃,无数人不顾还在厮杀的同伴,转身呼喊奔逃,钻进山林绝缝当中,亡命般越跑越急,互相踩踏、推搡,导致又有一部分溃兵拥挤倒地,被禁军追上,乱刀砍死。
待到,夜笼罩。
喊杀声越来越小,山林间偶有山寨头领组织起反抗的,也被杀红眼的官兵蜂拥过去,抹平掉,一路追杀清缴,直到声音完全消失。
白慕秋如同一尊雕塑,立在黑色里,看着梁山由巅峰出击,再到混战胶着,最后全线溃散,这一幕幕的画面全看在了眼里。
夜风起了,凉意渐升。
曹少钦过来,将一件披肩给他遮上去,提醒道:“督主,大局已定了。”
“嗯…..”白慕秋转过来,盯着海大富和曹少钦俩人,“带上各自手下,也加入追杀行列吧。”
俩人躬身抱拳:“是。”
待俩人走后,白慕秋看着梁山方向,那里还有人在行动着,成功后,偌大的梁山便从此消失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便是猫捉老鼠了。
ps:唉,我也不知道这章写的如何了,你们觉得呢?
第八十六章 背叛者的对不起
至郓城战场方向,宋江等人两万余军队被击溃,大多数当中有一部分战死外,有其余部分不是被抓,就是还在没命的奔逃,然后被追上,杀死。
战场那边溃败的消息,距离发生到夜幕降临,还未传达过来,也或者传达途中被人截杀了。导致驻守在水泊岸边接应的阮家兄弟三人以及张顺、张横、李俊等人尚未察觉。
夜色下沉后,云层很厚,山林间,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悄然移动,这些过来的人当中,大部分是禁军抽调组成的厂卫,一部分则是海大富、曹少钦麾下的番子组成,当中这些番子平日训练就侧重于暗杀、搜捕、侦查等事物,因为此次行动尤为关键,所以过来的都是精锐。
此次看守船只的阮家兄弟外,张顺、张横以及李俊六名头领却是甚爱耍钱,此时六名头领,有五名在旗船上聚众耍钱,只有张顺一人在左侧那条大船上戒备。
闻着船舱内愤懑和谩骂,大呼小叫的喧闹,张顺摇头叹口气靠在船栏上,闭着眼假寐。然后杀戮便是在这种氛围下,悄然而至。
因为装载大军,所以水军来的不多,也有四五百人左右,其中一部分在船舱睡觉、闲聊,另一部分在岸上、船上警戒外,剩下的都去耍钱了。
趁夜色,没有月光的照射,精于暗杀的番子首先潜入水中摸上外围的船将还在睡梦中的梁山水卒逐一清理干净,随后便开始由外而内包围过来。
直到连续清理外面十来条船后,假寐中的张顺警觉醒过来,操起手中的板刀将一个偷偷摸过来的身影劈死,这才大叫:“敌袭!”
随后,四周偷偷摸摸的皂衣番子和厂卫不再隐藏,从外围的船上、岸边冲过来,一刀一个将岸上、甲板上的梁山水卒屠杀一空。
旗船上,阮家三兄弟等五人踢碎舱门,十来个一起耍钱的水卒持着各自的兵器率先冲出,然后一愣,只见船首两排手持臂弩的番子对准了他们,紧接着数十支弩箭嗖嗖嗖的钉射过去,瞬间就有七八人身中数箭倒地,流矢横飞,乍然一下,张横手臂上中了一箭。
“众位哥哥,弃船跳水!”阮小七搅动蒲水刀挡下几支箭,当机立断的吼道。
“我来——”
阮小二抢过一扇门扉顶在前面,嘭嘭十数下,他手臂微抖,只见那上面已经插着十来支箭矢,箭头钉破了木质,探出尖锐的前端。“——你们快走啊,下水他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船舷那一侧,高瘦的人影跑了过来,阮小二等人看见了他,那人也看了过来,夜色中那人陡然加快了脚步,手上一轮。
铁链甩动——
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在漆黑中擦着空气,轰然勾了过去,又是噗的一声,张横眼睛一瞪,腹腔上挂着一根铁钩,一瞬,哗啦下一下,肚子被拉开一道大口,花花绿绿的肠子啪啦响了下,掉在甲板上,牵扯出另一部分脏器暴露在外面。
咚!
张横瞪着眼,跪在甲板上,头垂了下去。
“张横兄弟!”
阮小五大叫一声,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把掉出来的肠子塞回去,可一见张横此时一动不动,心里顿时一悲。
随后——他脖子陡然间一紧,一根铁链缠了上来。
李俊当即将手中的五股托天叉朝那那人掷了过去,那人身子一翻,臂上用力抖开,铁链哗啦响动,将阮小五拉扯人立而起,钢叉噗的一下把他胸膛破开,从背后钻出。
“二哥…..”阮小七整个人嗡的一下,呆住了。
那人将铁链一收,竖起中指和食指轻轻一摇,“两个……”
届时,阮小七赤红着眼,大叫一声:“我杀了你!”
赤着光脚,踩着甲板上,举着手里的蒲水刀还未靠近过去,两条铁链再次响动,轮圆扇来,阮小七挥刀一挡,再次往前冲,离那人不足五六步后,他看见那人眼里的阴霾,以及冷笑,第二条离别钩悄然从下扫来——
阮小七下肢一阵钻心绞痛,倒在甲板,颤抖着,他抬头看了一眼,两只脚掌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脚杆。
“啊——”
阮小七痛苦的大叫一声,抓起身侧的蒲水刀望自己脖子上割去。
“性子真烈啊。”高断年一身黑色厂卫甲胄,下摆被风轻轻吹动,阴霾的目光看了一眼,又朝李俊等人看去,竖起三根手指,“…..三个了。”
之后,高断年舞着双钩冲了过去,船首那里数十皂衣铁甲的厂卫也蜂拥而来,阮小二和李俊当即往下一跳,一头扎进湖水里。紧跟着,那尾随而来的厂卫像是下饺子般,一个个冲了下去,举起刀在水里乱砍,血浆在水里翻滚起来。
高断年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厮杀,让水里的人往那艘船游过去。
张顺捏着板刀与那持双锤的大汉打了几个回合,就见旗船那边阮小七、张横等人惨死,心里大恨,又见对方越来越多的人,便劈了几刀后,一个转身,纵身跳下船。
逃回水寨,找人再杀回来。
他这样想着,然后眼里出现一阵寒光。
噗噗噗——数声钢刀入体的声音,下面一群人举着刀,正等着他跳下来,然后刺穿。
半个时辰后,数十个投降的梁山水卒,扬帆、收锚,满载的三艘大船静悄悄驶离了口岸,朝水泊那边的水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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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水寨码头,三艘大船靠岸,巡夜的梁山士卒过来查看,还没走进便被一支弩箭射死。随后,一队队皂衣从甲板下来,朝各个哨岗摸过去,新一轮的暗杀又开始了,另外两艘大船的厂卫在码头集结,足有四五千之数,随着番子的清扫,他们开始一步步的推进到关隘。
关隘上,寂静的很,上面值夜的人已经没有了。
大门慢慢裂开一道缝隙,探出一张圆脸八字胡的脸来,那人连忙将金九和高断年他们让进来,低声道:“前三座关口的守将都被我麻翻了,矮脚虎在第四、第五个关隘,想必也是得手了。”
“督主的兄长办事,果然厉害!”金九恭维着。
白胜嘿嘿笑了一声,“知道俺兄弟当了如此大官儿,那才叫厉害呢。”
此时,厂卫已经将麻翻的守卒补了刀,其中还抓了几个昏迷的梁山头领周通、李忠、施恩三人,金九只是瞧了一眼,便让人把他们都杀了,便点齐人马冲向后面的关隘,在那里遇到了王英,以及他手下数十个心腹。
“干的不错。”高断年看着打开的关隘,赞许道:“有此功劳,督主那边应该会把扈三娘还给你的。”
王英默默点点头,神情黯然,当先带着人冲在最前面,“前面就是最后一道关隘了,上面就能直达聚义厅,那里有孙二娘、顾大嫂等人守着。”
高断年扭头对他道:“有多少杀他多少,别忘了,你的事。”
王英点点头,一丝不忍。
接着,四千多人强攻最后一道关隘,守将乃是宋万和石勇,原本俩人乃是平庸之辈,更是未想到悄无声息下,有着四千多人摸到了这里,突然出现的喊杀声和蜂拥而来的敌人瞬间将他俩给淹没了。
这一动静,终于在寂静已久的山寨炸开了。
孙二娘和顾大嫂以及孙立、邹渊、邹润等山寨头领召集驻守的兵马,守着聚义厅前面的关口与那群皂衣人直面抗上。
数千人马纠缠、混乱的搅在一起,金九直接砸开数人,朝着手持双刀的孙二娘奔了过去,暴喝道:“贼婆娘,还记得俺金九吗?”
说话之际,一对金瓜大锤便砸了过去。
仓促间,孙二娘举刀迎上去,一声刺耳的金鸣炸响,直接将她砸的往后踏踏踏退后数步不止,双臂顿时一软,双刀无力垂落在地。
“需要伤我娘子!”菜园子张青劈过一人,见到这边情况,眼里一急,提着一把扑刀冲过来。
一道身影忽然跳起,踩踏周遭人的肩膀过去,纤细的五指一曲一弹,数发连珠弹弹射过去,只听几声哀叫,立即倒地数人,无一不是捂眼惨叫。
那人落地,拉着孙二娘就往后撤,开口女声问道:“二姐,没事吧?”
孙二娘定下心神,这才看见救自己的是‘铁面孔’裴宣之妹,裴宝姑,使得一手连珠弹,外号粉面观音,又是‘铁笛仙’马麟之妻。
“公明哥哥那里怕是不利了,这梁山也怕是守不住,妹妹赶紧带人突围出去寻公明哥哥他们。”孙二娘嘱咐着,又从地上捡起一把铁刀,将她一推,“妹妹赶紧走,带人从后山下去。”
“想走——”
金九踏步奔来,直接就是一记重锤横扫。
这边的危及,张青冲过来、顾大嫂挥起雌虎金头大刀也冲了过来。裴宝姑手里一转,四枚铁蛋飞射出去,孙二娘也是一声娇斥,持刀砍过去。
四对一……
一锤挥出,砸在孙二娘的单刀上,一口气磕飞。金九随即将左手锤一抬去挡飞来的铁蛋,只听呯呯呯——四道火花点缀般在大锤上爆开。
“嘿嘿,没有吧。”金九放下遮住头部的大锤狰狞的笑道。
嗖——
裴宝姑冷笑,右手暗地一摆,一枚铁蛋噗的一声射进金九的左眼眶内,顿时一股血爆开,污了半张脸。
啊啊啊——金九惨叫数声,左手一松,连忙捂住那只血洞洞的眼眶。右手持锤疯魔的乱挥,那剧痛瞬间刺激出凶性,铁锤擦着风声往后一扫,顾大嫂原本想趁此机会一刀结果对方,不料冷不丁对方一记大锤扫来,疯魔般的力道直接正面砸在了她刀上,厚重的雌虎金头大刀瞬间拿捏不住,结结实实贴在胸口挨上这记重击。
肥硕体高的身体,轰然仰头一倒,再也没爬起。
“顾大嫂——”“大姐——”
数声呐喊响起,张青飞扑上去,却被一下砸掉了手里的扑刀,一个转身又向前一个跨步,右臂动起来,扬起拳头,“打死你!”这一拳结实砸在疯魔般的大汉脸上。于此同时,金九呲嘴裂牙,怒吼一声:“你也吃俺一拳。”捂眼的左手握拳,一拳盖出。
呯的一下,张青脸颊扭曲扑在地上滚动六七米远,想撑起来,半张脸却是塌陷下去,右眼掉在外面,噗通一下,趴地上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便四去二。见到自己丈夫被杀,孙二娘心肺都要呕出血来,捡起刚刚张青掉的扑刀冲上去就在金九背上砍了一记。
原本就处在剧痛中的金九,顿时背上被砍了一记,脑子顿时出现迟钝的感觉,整个人有点昏沉沉的,见到孙二娘再次举刀朝他砍来,想去挡,可总是慢了半拍。
噗——
兵器入肉。
孙二娘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汉,随即视线偏转下移,一杆长枪从金九的腰侧穿过来,插进她腹腔。
大汉背后慢慢移出一道身影,孙二娘瞪着眼看着他,发疯似得大叫:“王英——”
听着她叫唤,王英一脸悲愤咬牙将长枪再次往前一推,将枪头整个插了进去,甚至抵穿。孙二娘退了两步,染满血迹的双手把住枪杆慢慢退出,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慢慢的踉跄后退两步,无力向后一倒。
她双眼空洞的看着那漆黑的天空,天空上那厚厚的云层,以及在夜风里飘荡的大旗………
王英慢慢走过去,颓然往地上一跪,伏下头,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
“王英对不起你们……可三娘在他们手里…….对不起…….只有帮他们才能换回三娘啊…….”
王英抽泣着,趴在地上,一句句的念叨。
身后,那杆挂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被人数刀砍倒了。
ps:四千字的大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晚才更吗,就是为了一章解决梁山水寨的事,不然明天还要写到这里,麻烦。所以一口气将事情解决。明天基本就能将打水浒这个副本写到尾声了。所以今晚就没了哈,再次感谢给我提意见的朋友,评论我都有看的,还有感谢投票和打赏的朋友,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第八十七章 不比君,勾唇捋发
深夜的厮杀,在梁山四周山林零星的响起,随后湮灭。郓城以东的战场,以梁山溃败而全线告捷,只是敌酋宋江逃窜,于是抓捕、追杀的队伍也在组建,之后出发循着梁山方向过去,路上偶遇到零星的梁山溃兵袭扰一些村镇,也顺手处理掉。
然而事态并未就此结束,反而犹如山火般蔓延开,曾与梁山有仇的富户乡绅,甚至官员探听到一丝情报后,便开始组织家仆、庄户、村人拿起武器协助官府衙门的捕快四下搜索可能溃逃到这边的梁山贼寇,山东半个州几乎陷入追捕的行列当中。
拂晓前夕,事实上宋江等人逃窜身边或多或少重新汇聚两千多人的溃兵,以及二十多为头领,寻着了后军守卫辎重的‘扑天雕’李应等人,兵马合并也有一万,在离梁山五十里外的卧牛岗休整队伍。此时,村落里一拨拨梁山败兵四处奔走、敲门,见不开,便踹门进去,就是一阵殴打,以及时有女人的凄厉惨叫在村里的夜空上徘徊。
稍后,村里的百姓被驱赶吆喝着出了房屋集中起来,夜里风吹着。宋江走了出来,神色不之前镇定了不少,他过去,对着被驱赶缩在一堆的百姓,鞠了一躬。
“我宋江仁义,梁山好汉更是替天行道,昨日与那官兵血战一场,甚是饥渴。如今一万大军将回山寨,路径此地,并不伤及无辜,只取一些粮食果腹,望各位乡亲勿要私通官府,报告我等行踪。”
“呸!”
村民当中一个老叟站出来,怒骂道:“狗贼..还我儿媳清白来。”
“敢骂俺公明哥哥!”一声怒喝,从侧旁钻出粗黑的莽汉,陡然间,板斧过去,将那老叟劈死在地上,然后又是一斧头砍下脑袋,一脚踹飞落到村民当中。
宋江抹去脸上一点血迹,怒喝道:“铁牛,你干什么!”
李逵愤愤道:“官兵欺负俺们,这些个刁民也敢和哥哥叫板,俺铁牛就杀了他们。”
“罢了,罢了!回山寨。”宋江面上无表情,召集人便准备离开。
此后离开卧牛岗一个时辰,朝梁山走了几里路上,打退了几波暗中窥视的官兵后,却是碰到几个人仓皇朝这边来,当先那人见到梁山的旗帜,跳马下来就拜,宋江一看,正是梁山第二军师朱武,他身后跟着的几位兄弟便是朱仝、杨雄、史进。
他看到朱武的神色,心中一闷,慌忙下马将朱武扶起,“北面那边如何了?为何只有你们四人。”
史进骑在马上拱了拱手,愤慨道:“公明哥哥,那‘金枪手’徐宁反了,在背后捅刀子,害得雷横兄弟和石秀兄弟两人被杀,就连俊义哥哥也....也...降了。”
“什么!”宋江胸口一痛,顿时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地上。
幸亏其被朱武及时扶住才未倒下,他虚弱的叹了一声,“想我梁山聚义以来,四海豪杰无不争先来投,我宋江以诚相待,深怕慢待了各位,不成想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兄弟萧墙。这....这真是天道不公啊!”
武松挥刀将路旁树枝砍断,脸上也是一副愤然的表情,“哥哥已诚相待,却不知珍惜,那些叛徒早晚会死在朝廷狗贼阴谋下的。”
他身旁穿着灰蓝身袍,手提镔铁禅杖的鲁智深,一想之前秦明愤怒的咆哮,那句‘我恩义他娘啊’心里多少有些堵,此时再去看宋江,自然生出了许多疑问。
正说话间,地面震动,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后方大道上一彪骑兵纷踏而来,为首那人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脑袋斗后来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手上一把金蘸大斧,座下雪豹马飞驰,其身后又有两名副将跟来。
“前面可是索超兄弟?”宋江当即大喜,连忙喊道。
吴用皱眉,叫道:“公明哥哥在此,兄弟可停下马军,下马答话。”
“哈哈!宋江在此就好!省得我东奔西跑。”‘急先锋’索超拍马舞着金蘸斧直杀过去。
原本梁山士卒士气低落,见到来的并非自家人更是慌张起来,仓促间,没了阵型,直叫那一条长龙长驱直入,铁骑过处杀的血流成河,四散奔逃。
“哥哥快走!我来挡住他。”剩余的二十来头领当中,吕方手持方天画戟带着一对步卒拦下对方势头,与索超厮杀起来。而索超两员副将却是杀了过来,火光照耀一看,居然是‘神火将军’魏定国和‘圣水将军’单廷圭两人。
宋江身旁也奔出两人,一员手持方天画戟的郭盛,另一员则是‘赤发鬼’刘唐将对方拦下。混战当中,吴用带着宋江剩余十来个头领,几千败兵急忙朝前奔逃,走不到两里,前方又杀来一拨人马,当先那人是手持双鞭的呼延灼,左右乃是‘百胜将’韩涛和‘天目将’彭玘,三人也不答话,带着兵马就杀了进来。
又一通厮杀,趁乱中,宋江领着几百残兵穿插山道小路朝梁山奔去,见后面没有追兵后才在一处小溪停下来休息,清点一下人数,只剩三四百人,均是各个带伤。头领也只剩下武松、杨志、鲁智深、李逵等**个头领,原本受伤的解珍解宝兄弟在混战里被围攻砍死,孔明孔亮兄弟在突围的时候,被官兵拖住,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哥哥莫要沮丧。”朱武趴在溪边喝了一口水过来,安慰道:“今日之败,来日我们再找回来就是,目前咱们先回到水泊,阮氏兄弟还在那里接应我们,待上了山,寨子里还有数千人,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待得来日,再卷土重来,重振梁山就是。”
宋江一脸苦涩,点点头,吃着些许干粮后,三四百人便沿着小溪往前走,途中不少人悄悄脱离了队伍,再走了一段时,队伍就剩下两百人左右。
此时,在小溪的对岸,一道身影正朝这边慢慢走过来,鲁智深戒备看过去,那人身材修长,一袭白底金花点缀的长衫,头戴斗笠,右手一柄较为宽长的剑鞘,剑柄前端皮缰一摇一晃。
众人都是老江湖了,此时有人这副模样过来,自然不是来叙旧认亲的。于是慢慢拿捏着兵器散开,锦豹子杨林拱手问道:“阁下是谁?来此何意?”
“前面坐着的可是宋江?”斗笠微微抬了抬,声音清冷。
宋江以为有江湖豪客前来投奔,起身拱了拱手,“小可便是宋江,承蒙江湖朋友抬爱,送外号‘及时雨’”
“是你便好,免得洒家杀错人。”
清冷的声音渐消,持枪拇指向上轻轻一弹,剑鞘内轻吟一声,一道白练闪出。
陡然间,武松等人寒毛倒竖,一股寒冷的杀意从对方铺天盖地般杀过来。黎明前夕,微微一点阳光投下,骤然聚起一股寒风,随之又散开,那道白色身影冲过了小溪,扑将过来。
“杨兄弟小心——”众人大惊,呼喊。
呯——
刹那间,锦豹子杨林瞪大眼睛,看着一道寒光乍起,然后面目、胸口、脖子数剑连切——随后,咔嚓一下,扑倒在地上,上身断成了三段。
剑身缀满镂空的花纹。
剑尖斜斜向下,一滴鲜血从那儿滑落,斗笠被那人摘下,扔掉,一张倾城之姿的冷漠面孔映了出来。
初日升起,剑锋寒光闪闪,却是多了一分妖娆。
自是孤傲寒霜雪,不比君,勾唇捋发。
第八十八章 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
地上,血水侵染,微光中,猩红泥壤与白色长衫相应着,偶有风吹过,衣摆晃了晃,那妖娆冷酷的男子单手持着剑,一人面对两百人,立在那里。
宋江蹒跚两步,眼里带动着悲愤、疑惑,“你到底是谁?宋某与你素未有仇怨,未何杀杨林兄弟?”
“现在有仇了!”对方微微偏头,语气平淡清冷充满挑衅。
“围杀他——他就一个人。”
随即,‘丧门神’鲍旭抗起重剑,低沉怒喝一声,和剩余两百梁山士卒举刀举枪冲了过去,将其围了起来。到得此时,一场对话结束,一场杀戮在刹然绽放的鲜血中盛放。
寒气森然的长剑一横,刹那挥出。
噗——
噗——
噗——
在百人的围攻中,那白色衣袖挥洒,那缀满镂空的花纹的剑身闪着寒光在晃动、劈出,陡然间,两朵银芒从剑身分离,擦着嗡鸣,半空飞旋,一连几声割破皮肉声响,数具尸体仰面倒下,脖子上的猩红创口赫然醒目。而鲍旭竖起重剑将面门遮挡,啪的一下,火星乍起,带着嗡鸣,呼啸弹开。
那人一抖剑柄,划出的冰冷剑花破开近前喽啰的脖子,剑身微举,两朵银芒嗡鸣着,回旋嵌入,又带起一片血花,几息之间,将近十人死于在他脚下,温热的鲜血从破开的后来流淌,暖着冰冷的泥土。
“这家伙.....什么鬼东西...”饶是鲍旭这种人也被这诡异的兵器给吓了一跳。
围攻的梁山败卒此时也有点犹豫,畏惧不敢轻易上前。“老鲍,俺来助你——”此时,李逵按耐不住,持着板斧冲进圈子,凶猛的劈过去。白衣一晃,眨眼窜到一名梁山喽啰身边,单掌一拍,将那喽啰推过去,正好与砍来的板斧抵个正面。
李逵性子急躁粗鲁,出手就未留余力,那板斧直直劈在自家人身上,顿时把头颅砸成了两半。当即板斧也收,也未觉得愧疚,与鲍旭俩人一个板斧、一个重剑在人堆里胡乱砍杀,饶是梁山败卒及时躲避,也被砍死砍伤好几个。
原本性子骄傲的武松、鲁智深俩人不愿以多欺少,但是此人奸诈,且武功也高强,李逵他们反被人牵着鼻子走,时间一长,官兵追来那就真的麻烦了。
鲁智深当即怒喝一声,拔起禅杖,朝着那白衣冷峻的男子侧面攻过去,封锁他继续在人堆里腾挪躲闪。而武松也举着龙虎双刀,在李逵侧面形成三对一的局面。
几人当中,他们武艺在梁山上也是排的上号的,只是在这种局面下,没有对方身法灵敏,而且出手多有顾虑。那人在三人围攻下,劈了一剑,瞬间转身,径直朝‘花和尚’鲁智深扑了过去,眼帘一花,剑光森森,与打来的镔铁禅杖抗了一下,陡然间,剑锋向后一划。
“小心——”
武松猛的一下将李逵往下一扯。就听嗡的一声,两朵银芒一瞬既来,从他俩头皮擦了过去,旋即,另一旁,‘丧门神’鲍旭举着重剑冲杀的姿势站那儿,全身微颤,双目圆瞪,一道鲜血从他额头中间顺着鼻梁分成两股流淌。
稍息,起伏的胸膛一停,整个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额头正中,赫然插着一把小剑。
“老鲍!”李逵怒叫一声,提上板斧便要去杀那人。
武松此时也气的浑身发颤,大喝出手,抢在李逵前面,冲上前照着白衣人砍去,俩人随之战到一处,缀满花纹的长剑眼花缭乱般与双刀拼在一起,只听两人手上速度极快,暴风骤雨般的兵器相交,呯呯呯——有种诡异的韵律。
突然,白影一闪,身影抬高,手上抖开,剑身当中又是两道银光乍然,两把小剑绕着武松两侧飞旋,主剑此时又从中劈来,鲁智深大喝一声,横起禅杖拦下,金铁相交,又是一错,白影陡然一矮,趟地就一剑削在鲁智深大腿上。
那剑原本还要劈出,此时李逵又冲了过来,照着对方脑袋剁下。白影脚跟一勾,身子飘然滑行一截,单掌对地一撑,翻起来,长剑往上一扬,一摆。
两把小剑飞旋,收回。
那人青丝,滑落额前,眼神冷漠,嘴角却是勾起笑意,淡然道:“你们——不过如此。”
此时,天已是大亮,远远山林那边传来众多脚步声。
鲁智深回头一看,那边大石头上,哪里还有宋江等人的身影,当即把禅杖一收,叫道:“二郎我们快些离开,别与这人纠缠。”
李逵不干,大叫道:“小白脸,留下姓名,等俺安顿好,必然杀你全家。”
那人细眉微微一挑,剑锋刚要一摆,那边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夹杂着许多声音,像是发现这边有人了。武松咬牙,拖着李逵与鲁智深一道寻宋江去了。
此刻,山林那边,追出数十个皂衣番子,为首那人一副不怒自威的狠戾模样,抬眼一看那白衣人,慢慢举步过去,走到对方对面。
冷冷问道:“大内的?”
白衣人微微仰起头,让柔和的日光照在俊颜,眼帘半眯,“你不也是?洒家雨化田。”
“听督主提起过你。”曹少钦盯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便明白其中一些关键,将手中的白龙剑往地上一插,勾勒着淡淡的嘲讽微笑。
“做狗,也要有做狗的本分。”
“嗯?”
明媚日光下,气温骤然下降,半眯的眼帘陡然一睁,雨化田听到这话,身影一瞬,醉雨剑直冲对方面门刺去。
曹少钦淡然目光闪着寒意,嘴角不屑的冷笑。
噹的一声,白龙一鸣,两剑相抵。
曹少钦与雨化田相隔一个鼻尖的距离,四目相对。
“算计到东厂头上,你......是第一个,想拿宋江人头,本千户会撕了你。”
“怕你,洒家就不来了。”
俩人眼里从冷漠渐渐带着愠怒。
ps:下注啦,下注啦!春风这里厚着脸皮要打赏了啊。
第八十九章 卖刀的怨念
两剑相抵的俩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曹少钦冷傲自信,做事专断独行;雨化田清冷孤傲,对自己的计谋更加自信,此刻俩人争锋相对,一切都渐渐有些变味了。
日头渐升,一丝风来了,树上几片叶子落下、飘着,从俩人身旁飘过,有的贴在袍子上——呯的一声,两把剑相互抵开,各自滑出一步。雨化田身形一退,踏踏几步,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脚踏在大石上,纵身挥剑,醉雨剑上银光分离,两把小剑飞旋。
在他视野对面。一身黑色袍服的曹少钦面色如水,没有变化,唯一变化便是双眸半合,孤冷杀意,陡然间袖袍一甩,反手一握白龙剑,连跨两步,整个人如利箭出弦,迎着半空中的雨化田而去。
呯——
呯——
接连两声,白龙剑挥舞,一左一右两支小剑被劈开,转眼一瞬,剑锋横挂。半空中,雨化田剑身一扬,两支小剑收回,轻描淡写剑身一竖,两人身影轰然一下撞在一起。
起劲如刀锋,从两人身上无形荡开,冲向四周。附近两颗手腕粗的歪脖小树,咔嚓一声,瞬间被震断裂开,另一颗直接被连根拔起,泥土四溅。
甫一交手,两人明显感到一滞,随后荡开,落地。曹少钦再次提剑奔来,陡然挥剑,剑锋撕着风,仿佛要割裂空气。雨化田冷哼一声,挽剑,食指在剑身弹上两下,飞旋的嗡鸣大作,犹如山风呼啸,随后主剑如龙直中杀去。
隔远的东厂番子并未看清他们如何交手的,唯一只看到他们的曹千户,剑身旋转抖开形成巨大的剑花,就听铛铛两响,散发银芒的小剑被磕开,雨化田见状,剑锋一横插进去,搅合。
两人再次交锋,动作陡然一变,剑身相贴,手臂搅动,剑柄转动着,两人中间锋利的漩涡骤然成形。
吱吱的摩擦,不停从两柄剑当中传出,极为刺耳。
忽然,曹少钦和雨化田手臂一停,同时向后半跨,白龙剑对醉雨剑,尖对尖僵持下来。
“你很厉害……”雨化田收回剑,走到落在地上的小剑前,轻轻一挑,落回主剑嵌入。他偏偏头看向暖日,清冷的声音说道:“…….比那几个草莽厉害。”
曹少钦依旧脸色如水,将白龙剑插回剑鞘,带着番子转身走,走了两步,停下侧过脸,说:“宋江的人头,是东厂的,你最好别向人证明什么,督主面前,收起你的野心。”
“比之你如何?”雨化田一缕青丝滑过眼帘,闪着自信。
曹少钦冷哼一声,转回脸,举步就走,孤傲深沉的声音传来,“十招之内,化为白骨。”
风静了,温暖的阳光下,雨化田一脸错愕,随即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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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的丘林间,夜晚的影响,视线看不出,此时白日,光线极好。宋江等人逃离的方向朝着梁山水泊西岸过去,一路上,不时见到被砍死丢弃的梁山溃兵,有的临死还做着奔跑的动作,有的面部恐惧扭曲,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几乎将他脖子砍断。
一路,一幕幕这样的画面进入到眼里,宋江、吴用、朱武以及邓飞、杨志、欧鹏等人,心里不由凄然。
“我梁山义卒乃是天地间顶天立地的好汉,一个个竟落地的如此凄惨收场,暴尸荒野仍有豺狼虎豹啃食,我心里实在心里难安啊。”
宋江精神萎顿,悲痛道:“是宋江害了各位义士啊,原本只想在这梁山水泊与众位共建桃源,供我等被朝廷所迫之人有个栖息之所,举大义、削平不公、除暴安良而已,那些狗贼也是不放过我们。”
“公明哥哥…..莫要悲痛了。”吴用擦着眼眶,说道:“梁山若是不陷,我等尚有栖息之地,山上还有众多兄弟一起,一样痛痛快快过活。”
邓飞、欧鹏二人拍着胸脯道:“直叫哥哥放心,我二人必当竭力保护公明哥哥回到梁山就是,虽万死不辞。”
此时,朱武从后面探了探回来,摇头道:“我等还是不要再说丧气话了,武松兄弟等人此时也未见过来,想必是被官兵缠住了,必须马上离开回到山寨才是上策。”
宋江抹下眼泪,同意了。
随即几人再次上路,几里路过后,已经闻得水声,邓飞等人连忙小跑上去,随即愣住,只见水寨那边,虽已不见火势,但依旧黑烟如柱升起,整个山寨一片焦黑,水岸边,他们脚下一滩滩淡淡的血腥味从水里飘了上来。
水面一眼望去,数以百具的浮尸在水面飘荡。此刻宋江颓然往地上一坐,喃喃道:“梁山没了…….”
“梁山没了啊——”宋江狰狞的大吼,手捶着水花。
陡然间,一声利刃出鞘之声。
邓飞忽地转头,只见一道寒光在他脖子上一轮,肩上那颗头颅吧嗒一下掉在水滩上。一旁的欧鹏顿时一惊,还没来得及举刀,肚子上顿时一痛,那把刚刚杀了邓飞的长刀,此刻又调转过来,一瞬间砍在他腹上。
接着又是一刀过来,劈在脖子,顿时两具无头尸重叠在水滩上。
在那头,宋江三人闻的声音转过头来,只见杨志满脸血污,浮起杀气澎湃的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青色的胎记尤为狰狞。
“杨志你……”朱武大怒,却被吴用扯了一下,随即又拉宋江示意他赶紧起来离开。
宋江却是没动,一脸苦楚,叹口气道:“如今梁山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人各有志,既然杨兄弟想要杀宋江送于朝廷,宋江这条命便送给兄弟做个好前程吧,只盼杨兄弟能看在宋江往日的照拂上,能给宋江留个全尸。”
刀滴着血,杨志走过去并不理会吴用等人,而是复杂的盯着颓然坐在地上的宋江,“就这些话了吗?”
宋江点点头,一副看开的模样,引颈就义。
忽然,刀放了下来。
………
………
然后一脚踹了出去,将宋江踢在地上,踩踏上去,杨志眼里凶芒一闪,刀照着他脖子落了下去。
“你他娘真砍…….啊…..”宋江满脸恐惧的看着刀落下,嘴里的话还没说完。
顿时尸首分离。
杨志朝他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真当我好骗?老子两次押送差事都被你们梁山给劫了,害的老子落魄到需要卖祖传宝刀的地步,以为心头就没怨气?”
随即,他抓过头颅,看了一眼朱武和吴用,甚为不屑。
转身朝林子里走了。
ps:三更7000来字结束。明天见。
第九十章 时节的雨
徐徐春风拂过山林树叶,枝桠摇晃着,郓城东边,传来一股呛人恶心的气味。待的今日凌晨便开始打扫战场,此时节正是万物萌苏,万余具尸首如不及时处理,时间稍长,便会灾祸滋生,到那时sd一地估计会民不聊生。
东缉事厂赐令下达,后方的民夫、以及并未参与追剿的禁军士卒开始忙碌的挖掘大坑,将一具具敌人或昔日同袍的尸首掩埋下去,如果处理不及时的,便点燃篝火,将尸体丢进去焚烧。
一时,浓烟盖在上空,阴云密布。
咚咚——几通军鼓敲响,升帐。鼓点不急,声音如沉雷,传的很广,立于山坡上面的监军行帐内,走出银发男人,朝下面的帅帐瞧上一眼,转身对捆缚的女子,说道:“知道这鼓声代表什么吗?”
“呸!恶贼……你们会有报应。”扈三娘从昨日至今滴水未进,精神萎顿。
令人酸涩的云雾,一缕阳光穿过,洒在白慕秋身上,他动了一下,俊朗阴柔的侧脸,眸子滑动看向过去,嘴角微微勾起,充满冷漠和嘲讽。他伸手从一名小黄门接过宣纸,竖着放到扈三娘面前,让她好好的,仔细的看。
那纸上,密密麻麻排列的文字,每看一个字,每一行列,扈三娘眼眶侵湿,豆大的泪珠溢出,呜咽着,哭了出来。
“上面皆是阵亡的,和被俘虏的。”白慕秋将宣纸一扔,冷冷问道:“你说……谁的报应?”
外面的鼓声停了。
旋即,他转身向外走,声音一字不落的传来,“当日,你逞强被捉,你哥为了换回你,里应外合,破了祝家庄,可曾想过报应?前日,我抓了你,便让你相公王英里应外合,拿下梁山水寨——这就是报应!”
声音渐消、远去。听到这里,扈三娘浑身僵住,像是丢了魂魄般喃喃着,看着远方。
“梁山破了………大家都死了吗……”
……….
禁军帅帐内。
白慕秋带着数名番子进去。高俅一身戎装,连忙越过案几,拱手道:“监军大人,快快请坐,如不是监军大人早先内应安排,打破梁山却是不知何年马月了。”
早有番子抬着木椅放在高俅身侧,白慕秋便坐上面,“这是本督职责,太尉大人开始吧。”
“升帐——”高俅喧喝一声。
外面便走进来一人,来人身躯九尺,倒八眉,双瞳有神,正是济州战场降了的卢俊义,此时他却神色黯然,身旁跟来一个英俊后生,眉目清秀。白慕秋虽说策反很多梁山的人,却并未见过,不过也猜的出这人是谁。
“大名府卢俊义见过太尉大人、监军大人。”卢俊义半跪拱手。
高俅也早闻其大名,知道武艺甚是了得,自然有些想收为己用,便说道:“本帅班师回朝之后,保奏你为庐州巡抚使,兼兵马总管,可愿意跟随?”
此时,卢俊义摇摇头,道:“罪民已是不愿为官,只想回到大名府悠闲过日,安度下半生。”
“不识抬举…..”高俅嘀咕一声,眼光渐冷。
在原本的轨迹当中,似乎卢俊义便于高俅不对付,便在御酒当中下了水银,最后掉入水中溺亡。坐在高俅身旁的白慕秋怎能听不见他话里的意思,随即出声打断,“既然不愿为官,那本督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刚落,帐门那里,梁元垂浑身裹着白布,端着一盘东西过来,放在卢俊义面前揭开,却是当日被官府封存的财产。
卢俊义捧过来,感激道:“谢监军大人为罪民讨回,他日如有差遣,卢俊义竭尽全力帮衬,定不推脱。”
“哈哈,督主说的没错,现在就帮了吧。”梁元垂忽然跪下来,对着卢俊义磕了一记响头,便道:“那日元垂被打败,心里便生了拜师之念,所以请了督主做主,希望师父能收下我。”
卢俊义被这一跪给弄懵了,反应过来后却也推脱不过,随即收下梁元垂,待要出帐时,白慕秋叫住了他身侧那青年,“你可是燕青?”
“罪民便是燕青,不知监军大人有何吩咐。”那人承认,转身拜道。
“听闻你武艺不错,此役又暗杀‘白花蛇’杨春、‘没遮拦’穆弘等人。”白慕秋点了点案桌,声音清湛,“不如入本督东厂吧,给本督一个蠢牛属下做个副指挥使如何?”
燕青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卢俊义。
后者点头,对他说:“小乙,既然监军大人看的上你,便去吧,将来谋个好前程,也好过蹉跎岁月,白白浪费一身本事。”
“小乙离去….那主人且不是孤苦无依?”燕青双眼微红,有些不舍。
卢俊义言语哽咽,拍拍他头,“且去….且去吧,来日还能相见的。”说完,让梁元垂领着便出了帅帐而去。
燕青望了望外面,只得拜谢道:“谢监军大人抬爱,小乙愿加入东厂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此完后,自觉起身,如同仆人站到左侧等候。
……..
卢俊义一事完,接着便是关胜、呼延灼、徐宁、秦明等一干十来人进来,将原本宽敞的帅帐挤的满当。
“关将军乃是关圣之后,可为何那日兵败就降那梁……..”高俅压着火气,就要祭出杀威棒。
关胜随即脸色微变。白慕秋斜眼过去,嘭的一下拍在案几上,再次抢过话头,“昨日,关将军为何要杀董平,且不知,那也是除贼一员吗?”
“哼——”关胜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说:“董平那厮杀翁抢女之时,关某就恨不得一刀砍杀他,与他做了梁山五虎,也甚感羞辱。昨日一刀砍了便砍了,若是监军大人怪罪,关某引颈就戮便是。”
白慕秋冷漠中浮起一丝笑意,“这才是本督心中关圣之后,来日班师回朝,定当禀明陛下众位将士的忠勇,定当厚赏。”
“谢监军大人!”关胜等人便拱手拜谢。
待他们出去帅帐,又押进来一人,燕青看过去,神色激动,可看了看周围便叹上一口气,缩到角落里。
“林冲……可认得本帅?”高俅先前被白慕秋抢夺不少话,心里难免心火大盛,一见林冲进来站着不跪,冷言讥讽道:“昨日不是要取本太尉性命吗?怎么…..此时哑巴了?”
林冲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高俅,狠声:“恨不得取你狗头,生吃你肉。今日林某唯死而已,想让林某服软,怕是妄想。”
“若是高太尉死了又如何?”
陡然间,一句话从白慕秋口里冰冷的说出,顿时让帅帐落入冰点。高俅擦着冷汗,说道:“监军大人真是会开玩笑,要是本太尉死了,怕是林冲这家伙给人做牛做马都成。”
“是吗?”白慕秋看向林冲。
林冲气的将脸上扭曲,“少拿林某开刷,要是真能杀得高俅,大仇能报,做牛做马又如何。”
话音一落。
突然,帅帐内,巴嘎一声,骨头断裂响起。
一物抛过,咚的一声扔到了地上,咕噜一滚,赫然是高俅的人头,帅座上,无头尸没了支撑,扑在案几上,血洒满一地。那帐内的酆美、王涣和毕胜满脸皆惊,呆立当场,酆美吓得支支吾吾说道:“提督大人……这…..这….这是三衙太尉啊……”
“现在不是了。”
白慕秋起身,擦着手,走到林冲面前,冷冷道:“太尉大人英勇杀敌,大破梁山,却不料审讯梁山大将林冲时,被其突然杀害。众位又将林冲当场戮死,为太尉报仇。这话——可记好了?”
酆美等人毕竟是禁军将领,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当即拱手道:“属下们记好了。”
染血的手绢,扔到地上。
“林冲既然死了,你就不是了,回去扫扫你妻子的坟,然后来东厂报道。”
闻言,林冲精神再无支撑,陡然跪下来,盯着高俅死不瞑目的人头,突然失声痛哭,一个封存在记忆中的名字,涩涩的喊出声来,“贞娘…..贞娘啊……看看啊…..高俅死了…….贞娘…..”
汉子埋头痛哭,帐外,春雨又来了。
ps:本想写个连贯的大章,但估计你们也等不及了,就先弄一个小章吧。
第九十一章 雨来,业火消
一个人,牵着马,腰间系着酒壶,一把铁枪系在马上,缓缓的行走在官道,此时去的方向是郓城,再往前走,可能就是东京汴梁。在那里有一处思念,魂牵梦绕,他林冲满腔愤怒的仇恨,不惜落草为寇也要报仇,如今,却在别人手上轻描淡写的完成了。
他灌了一口酒,辛辣在体内流淌,心里却是空荡荡的再无牵挂一般。
抬起头,望向汴梁的方向,那里曾经有一个叫贞娘的女子在等着自己,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如今,恐怕妻子尸骨早寒,此去一路,扫榻墓地,在坟前再陪她说一些话语,再帮东厂做一些事,此生或许就这么过了。
忽然他停下来,回头望向身后,那梁山的方向,笑了一下,像是在告别。或许从今往后再无‘豹子头’林冲这个人了,有的只是东厂教头林冲,或者林驰。
一人一马,悠然淋着细雨。
走了。
………………
春雨绵绵,一滴一滴的落着,偌大的禁军军营在一场大胜过后,却挂起了白番,早间太尉高俅被要犯林冲当场行刺的事传了出去,但…..并未多少人哀伤,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需要做的事也很多,在高俅死后,击破梁山水寨,尽剿残余梁山匪众的队伍此时回来了,营地中,白慕秋低着头看着抬到自己面前的人,骂了一句:“真是一头猪。”
那人脸上做了包扎,一只眼睛是没有了,凶悍的脸上嘿嘿直笑着,“督主,一只眼睛换三个人的命啊,也算值了。可惜让那个叫裴宝姑的娘们给跑了,不然那就是四个了。”
“滚下去好好休息。”
白慕秋挥挥手,让人把金九抬下去,随后问高断年:“那裴宝姑是谁?”
“好像是‘铁面孔’裴宣的妹妹,马麟的妻子。”高断年那张阴沉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督主,其实我等并未尽全功,那裴宝姑最后突围出去,带着一部分梁山家眷从后山逃走了,是否让属下去…….”
“无妨,一些老幼孤寡而已,要是他们还有胆量,本督再杀就是了。”
说着,他举目望去,被捆成一串的梁山俘虏,脚跟脚进了军营,队伍当中,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人五人六的吆喝着,驱赶着他们。
远远的,那人看到山坡上监军营帐前的白慕秋,使劲的摇着手臂,高呼:“兄弟…….”
“这是,本督的兄长?”白慕秋皱起了眉。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白益老实但也算身强力壮,相貌粗犷也看的过去;三姐模样其实挺俊的,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历经操劳,苍老许多。可眼下这个兄长,个子矮小不说,一张小圆脸,獐头鼠目。
简直就是武大郎和武松的相似度。
高断年沉默着,点点头,牙关紧咬,似乎憋着什么。
“和本督过去看看。”
于是两人下了山坡的监军营帐,朝着那堆俘虏过去,听高断年之前汇报,除了当场战死的孙二娘三个外,乱军中还死了几个,眼前当中的俘虏里也就没多少厉害的头领。其余全是降卒。
“兄弟!”
对面那矮小的身影,一身白色褂子,脚下穿着麻鞋跑过来,丝毫没有顾忌,拍着白慕秋的手臂,仰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侧旁的高断年直皱眉头,下意识的去握背后挂着的一对离别钩。
“哈哈,俺从未想到自家还能飞出一只金凤凰来,要是早知道俺兄弟才宫里头当大官儿,鬼才和晁盖那帮子杀才去劫什么生辰纲,就坐家里都够俺两口子吃喝不愁。”
“对了对了,兄弟,俺还没给你介绍一个人。”白胜冲俘虏那边招手,一个穿着普通的妇人早就翘首以盼的望向这边,见到自家丈夫招手,急忙奔了过来,待近了,白慕秋见那女人长相一般,算不得漂亮,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轻佻。
“兄弟….这是你嫂子,快快叫人。”白胜大大咧咧的叫道,却并未注意到周围几名皂衣番子和高断年的神色在变化,甚至有些刀柄都抽出一小截。
白慕秋冲他们挥挥手,那些人这才重新将刀柄插回去。不过他还是开口冲那女人,叫了一声‘嫂嫂’只是声音有些清冷和疏远,并未与叫白益和白娣时那般自然。
那妇人直愣愣的盯着白慕秋的脸看着,恍然听到在叫她,随即连忙回道:“叔叔。”
“大哥、大嫂先去一旁休息。”白慕秋转过身,脸冷着,“本督先去处理一下这些俘虏。”
“好好,叔叔去忙吧,这里我们会当自己家一样。”白胜的媳妇,抢先回道。
此时,白慕秋却是已经走了很远,来到那群俘虏面前的高台上坐下,十来名番子在他背后一字排开,其中一人将纸伞撑开,为他遮挡雨水。在侧旁已有登记造册的番子过来,将名单一一报给他听。
“停。”
听到几个熟悉的人名,白慕秋冷漠的视线扫过人堆里,冷冷说了三个人名,“把‘金钱豹子’汤隆、‘轰天雷’凌振和‘神医’安道全这三个人带到本督面前来。”
随即五名番子冲进俘虏队伍里,领着三个人来到台下跪着。白慕秋往前倾了倾,盯着右侧第一个人,那人蓬头垢面,那身甲胄破烂不堪,嘴有短须,“凌振?”
“是罪将。”那人被缚着双手,点头承认。
白慕秋脚下撇了一个外八字,下面的番子当即便凌振绳子解开,才说:“听闻你善于造火炮、火器,可惜朝廷和梁山都很少用你。”
凌振点点头,不搭腔。
“那来东厂吧,刚好本督很欣赏你,同时也有一些关于火炮的想法,咱们有空可以探讨探讨。”白慕秋冷眼盯着他,“同意吗?”
能不说同意?凌振已经看到有番子抽出半截刀子,当下磕头道:“凌振愿降。”
“这就对了,你原本就是朝廷的人,重回朝廷也算不得丢人。”说完,白慕秋挥手,让人带他下去清洗换身衣服,随即又看了一眼剩下两人,“汤隆,你原本是自愿落草,是留不得的,但念你姑表哥徐宁的面上,到可饶你一命,正好你与凌振搭档,来东厂火器监做事,好处自然少不得你,如何?”
汤隆此时早已六神无主,梁山已破没了去处,早些年的家业也丢了。如今东厂招揽,不去就是和自己命过不去,随后,便拜伏道:“汤隆愿去东厂督造火器。”
随后,最后一人,便是安道全,这人未上山之前,与妓子李巧奴相恋,却被张顺一刀给宰了,不得已被胁迫上的山,除了宋江死亡的消息还未送过来外,如今,梁山已然是垮塌了,白慕秋只说:“到了卞梁,你看上哪家青楼的妓子,本督就送与你。”
安道全不再犹豫,当即便拜入东厂衙门,专为衙门内伤者治伤养病。招降了三人后,再看一眼名单,全是匪类,随即一丢,起身离开,淡淡道:“活埋。”
说完,便回身朝山坡上的监军行营过去,半途上,白胜夫妇在旁等了许久,见他出来连忙跟上来,一口一个‘兄弟’‘叔叔’的叫着。
进的监军营帐时,外面一个矮胖的身影窜了上来,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哀求道:“提督大人…..俺王英答应…的事都做了…..把三娘还给俺吧…”
“嗯。”
白慕秋扫了他一眼,招招手,“很不错,干掉花荣和孙二娘,又赚开关隘,是该奖赏你,去吧,你媳妇在里面,领上就走吧。”
“谢谢提督大人,谢谢提督大人。”矮脚虎王英当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冲进帐内,就见到扈三娘被捆的结实,慌手慌脚给她解开,“三娘…..受苦了,相公来带你走…..俺们走的远远的。”
出了营帐,天还下着细雨。
扈三娘失魂落魄的走着,仰起头让冰凉的雨滴落在脸颊上,嘀嗒嘀嗒……..像是很多人在哭泣,雨帘中,似乎听到了小巧儿甜甜的声音。
她身旁,王英扶着她,着急的催促着。
忽然,扈三娘看向王英,露出凄美的笑容,一只手伸过去摩挲着他圆圆的脸,另一只手掏向了他腰间。
下一秒,短刃掏出,斜斜插进王英的肋腔,搅动。
凄美的笑容依旧笑着,却是笑着带泪,“是我害了祝家庄妇孺,也是因为我,花荣哥哥不会死,山上众位哥哥也不会中朝廷奸计下山。”
王英脸在抖动,一股股鲜血顺着刀刃流淌出来,流了一地。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俺….王英…..见色忘义……死有余辜…..不关娘子的….事。”
身子抽搐一下,脸上的笑停留下来,轰然倒在了雨水里。
“你这憨货……”
扈三娘蹲下来伏在他胸口上,“……常把牡丹花下死挂在嘴边,今日牡丹花便陪你这风流鬼一起枯萎了吧,如有来生,你投个好人家,再来寻三娘。”
白皙颈上,一条红痕沿着冰冷的刀锋延伸。
猩红,流淌。
俩人依偎着,静静的在雨里。
……..
雨越来越大了,营地外面的大坑,拥挤着想要爬上来的人。
然后,一捧捧土开始掩埋,哀求和叫骂在宁静的上空凄厉徘徊,风刮着雨点,似乎也在为这些人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ps:梁山副本完结,散花散花!然后今天就只有两章了,因为等会儿要加班去了,就没经历在写。
第九十二章 扩势
一个人露出脑袋,一只手臂伸出土壤用力向外爬,撕心裂肺的惨叫着,那人脸上满是污泥,极度恐惧到扭曲的表情大喊饶命,忽然一只铁铲敲来,然后又是一捧泥泞的土壤扑过去,直到最后一道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只手臂冒出地面,无力的垂着。
这时,一名皂衣番子挥刀砍过去,将手臂砍下来,铲上两捧土盖住,在上面踩了几脚。
土坑才算填平。
.....
雨帘下,这一幕让人恐惧的画面,吓得白胜夫妇浑身发抖,这时他们意识到,眼前的白发男子,不仅是他的弟弟,还是一个手段冷血的大官儿,之前那股随意,瞬间丢的不知去了哪儿。白胜小心问道:“弟啊.....这样杀人会不会太残忍了。”
白慕秋伸手接着雨滴,在白皙的掌心弹了弹,滚动着,阴柔的脸,带着冷漠的口气,“一些杀人如麻的匪类,杀他们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哥哥哪——”片刻,他侧过脸盯着白胜,“你是本督至亲,当年父亲将我卖进宫里为你娶一房媳妇,为何至今也未有开枝散叶啊,莫要辜负本督的牺牲。不如回去后,本督给哥哥再纳几房妾室,这样白家便能人丁兴旺了。”
话里的怨,身后两人也不知听没听出。
倒见自家弟弟说的如此亲切,白胜喜笑颜开的搓着手,“俺都一把岁数,又纳几房小妾,怕是不合适吧,不如就纳两三个吧,到时候哥哥让她们多生几个,然后过继一个男孩儿给弟弟,传递香火。”
他说着,却‘哎哟’一声,原来身后那妇人,也就是白胜原配陈氏,伸手掐他后腰。白胜当即大怒一手将她推搡了一下,叫道:“俺弟弟现在是朝廷大官儿,你要是还像原来那样,老子就休了你,让你滚的远远,以后那豪宅花庭的大门想都别想跨进来。”
“好呀.....你这个没良心的。”陈氏嚎啕大哭,扑过去抓绕白胜,“老娘为了让你去耍钱,都......”忽然意识到下面的话不能说,立即住了嘴,就一个劲儿捶着白胜。
白慕秋冷眼看着两人撕扯叫骂,转头便离开,轻声对侧旁的高断年道:“回去,给本督的兄长,找几房体大膀粗,好生养的那种妾室。”
“是,属下记住了。”高断年低下头,视线偷瞄了下还在那里抓扯的猥琐男人,心里却是一阵幸灾乐祸。
声音清湛,一转,黑金相间的宫袍已是过去,此时,大营辕门外,白慕秋站在帐外的雨帘下。在他视线的前方,一个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男人,提着一把朴刀,腰上系着一颗人头走在大雨中,神色戒备留意着尾随过来的一黑一白两个宦官。
他身上已是有多处伤痕,在流着血。
“提督大人!”青面兽杨志,见到雨帘中的人,将刀往泥土里一插,单膝跪下来,腰上的人头捧起,“杨志幸不辱命,宋江的人头在此。”
下面小黄门淋着雨跑过去,将宋江首级放在托盘,呈到白慕秋面前,他淡淡扫了一眼,便让人拿下去装好,随即视线回到雨中跪着的人身上,声音如同春雨般浸冷,“为何不将首级让东厂的人及早带回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耽误多少事?”
“我不知。”杨志拱手道:“但我只知道这是杨志唯一的进身资本,不敢假手他人。”
白慕秋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立在那里,也没有说话。
周围只听得到雨点落地的声响,过了稍许,他挥挥手,“进身资本足够了,但入不得官场,你该知道,朝堂那班人见你面目丑陋,定会不待见你,与其在那里受气,不如来本督手下做事,既然你做梦都想重振杨家门楣,恰好第三厂卫指挥使还空着。”
“谢督主恩典,属下杨志愿往。”杨志喜极而泣,原本轨迹当中,他便是功利心最重的一个,如果当时还有第二条路走,他是绝对不会落草为匪。
一个人想要重振自家门楣,这点上是没有错的。
“下去好好休息,明日大军班师,便一路回去。”白慕秋简单说了一些,便让人带他离开。
随后,视线移到白色身影上,“雨化田?”
“奴婢见过大总管。”
雨中那人言语恭敬,神情上略微倨傲,身躯也是稍微躬了躬。
此时,曹少钦过去俯首轻言几句,白慕秋眼神淡淡盯着对方,“不在太后那边当一只宠物,跑来这里,却是打的这样算盘,有意思——”
垂下的眼帘慢慢睁开,声音渐渐大起来,“——要想获得认可,那点野心和小聪明最好收起来。否则本督不介意还给太后一颗脑袋。”
雨中,空气为之一凝。雨化田闭目喘息,握剑的手抖了一下,忽然——长剑出鞘,步子踏踏极快跨来,唰的一剑,便斩开了雨幕,剑身一震,两道银芒小剑嗡鸣一声,嗖嗖的分离飞出,瞬间,一左一右朝白慕秋脖子扎过去。
陡然间,白慕秋挥手扬了一下,两把嗡鸣的小剑戛然而止,静静的停在他手指间,正是灵犀一指的功夫。叮当两声,小剑掉落在地,驻留原地的身影化为一道残影,雨帘中,拖出一道直线。另一边冲杀过来的雨化田,尽全力挥砍一剑,几乎艺术感的完美,动作优雅。
嘭——巨响,身影撞在一起,随后一人被击飞出去。
剑身被人一把抓住,身周的雨水忽然间全部漆黑如墨,在半空滞留,随即四周激射出去。曹少钦瞳孔随之放大,连忙拉起身边人,向后狂奔,白龙剑轮了起来。
无数道雨点打在旗杆、帐篷、甚至一些人身上,立即出现黑色斑点,开始腐烂。曹少钦连忙将那人中毒的地方,一剑挖出一块肉,丢在地上,乌黑的毒顺着雨水流淌慢慢冲淡了。
白慕秋面无表情的捏着醉雨剑的剑锋,随即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走了。下方,雨化田喘着粗气,仰躺地上,身上白底金色花纹的长衫,变的腐烂不堪,十多处发黑的破洞。
他懵了,那双桃花眼睁的很大,仍有天上落下的雨滴落进眼里。
曹少钦将他的剑踢过去,冷笑:“一招啊.....长这么漂亮,还是回去好好当宠物吧。”
随即,提剑离开。雨化田颓然躺在地上,侧过脸盯着黑金宫袍的背影,大声道:“咱家想入东厂。”
.......
最前面,监军营帐前,白慕秋停住脚步,银发下,那张冷漠的脸勾起微笑。
后天下午上三江
然后明天我将对第一卷前面二十来章进行一些修改,当然是文风上的修改,将一些错字、漏字,不通的地方补上,然后对系统的设定,和一些喻意不明的地方,重新斟酌修改,比如称谓上。
好了,我继续码字,明天的更新可能要耽搁,今天的三更不便,六七千字数不变
第九十三章 无声的离开
“你心不够狠。”
风吹着,帐篷内油灯摇曳,白慕秋在案几前写着奏章,周围依次落座五人,曹少钦、雨化田、高断年、杨志以及搜捕、追剿梁山溃兵回来的海大富,五人坐在那里,静静的,都未说话,听着案桌前的男子说着。
握笔的手写着,一缕银丝随着动作滑落肩上,他声音清冷,目光专注,“做事果决,却过于依靠自信,急于表现自己的智慧,人呐.......要一步步走过来,尤其是像咱们宫刑之人,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远,走的更稳。”
“咱们是陛下的家仆、皇室的奴婢,做些肮脏的事是应该的。”笔悬停,他目光盯在摇曳的火光上,眼神迷离,“可受伤了,咱们也只能自己躲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舔着伤口,第二天,依旧微笑面对别人的嘲讽和戏虐,甚至毒打。那崇庆门有一座煅人炉,便是我们一部人的归处,饶幸活着出了那皇家高墙,也是落得凄惨下场。如今——”
视线扫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脸上,语气渐高,“——如今好不容易从陛下那里讨来一个供我等抬头做人的衙门,哪怕在别人眼里,依旧是恶犬,可终究咱们是堂堂正正像人一样挺胸抬头的走着,不用见着什么大人物便卑躬屈膝,所以本督绝对不允许有谁破坏它、糟践它,维护陛下,便是我等这样一直下去,要是让本督知道有谁手里捏着大权,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咱家会亲手把他心掏出来,捏碎。”
外面未知的小虫在嘶鸣,帐内火光摇曳,暗黄的光线。
冰冷的声音,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钉在他们心头上。
白发下,那人阴森可怖。
忽然,白昼下的天空忽然闪烁一下,轰隆隆——春雷打响。
............
一夜的大雨,到的次日,郓城街道上显得颇为污秽,到处都是淤泥脚印,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主干道上奔行,四周数十皂衣番子前后跟随,迈着整齐的步伐小跑,腰间的刀柄‘哐哐’撞击着,刀鞘上,散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军已经开始整装拔营,呼延灼和关胜等人骑卒先行离开,步卒与辎重随后。此时的队伍便是白慕秋回去县衙的路上,马车内,白胜和陈氏羡慕不已的摩挲着厢内的装饰,精美的雕花,自然也有一些大呼小叫,与闭目养神的白慕秋格格不入。
一路到了,马车停在县衙门口,白慕秋踩着人凳下来,龙跃虎步带着数人走了进去。白胜和陈氏也想踩着那名番子的背脊下来,却是差点踩了一个空,气的陈氏大骂道:“你个狗奴才,瞧不起我们呀,我相公可是你们督主的亲哥哥,信不信让他砍了你,快过来趴着。”
那名番子面无表情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那俩人。海大富过来,拱手道:“大兄与大嫂莫怪,这份待遇只配督主一人而已,其余人等就连本千户也是没有的。”
“这....这样啊。”陈氏捋了捋头发,颇为尴尬,随即催促自己相公赶紧下去扶她。
俩人这才跟着进了县衙里面。白慕秋过了前堂,进到后宅,微微一些皱眉,看看有些冷清的后宅宅院里,守卫虽有,却少了许多,狐疑着进到院中,却没见着那个傻姑娘冲过来,倒是见到三姐白娣和小瓶儿在说什么,待看白慕秋站在院中时,不免有些惊慌。
“本督不在,似乎出了什么事。”
白慕秋盯着她俩,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扫了一眼周围,没有惜福的踪影,心里忽然一阵发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酝酿着。
“惜福呢?”
闻言,小瓶儿和三姐白娣颤了一下,连忙出了屋檐,小瓶儿当即跪下,三姐白娣膝盖一弯也跪下,却被白慕秋拽了起来,冷喝道:“你当下人当糊涂了,我是你弟弟,就算我跪你,你也不准跪我。”
随即他目光盯在小瓶儿身上,“你说,夫人呢?”
“夫人她.....她....不见了。”小瓶儿瑟瑟发抖道。
白慕秋瞳孔一缩,心里陡然窒息,随后一腔怒火油然而升,一掌劈在侧旁的假山上,轰的一下,一块半人高的大岩石迸裂出几条裂缝,破碎的石块四飞。吓得白娣和刚刚进门的白胜夫妇就地一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早通知咱家,嗯?”白慕秋此时心里空落落的,却是气的微微颤抖。
这时,三姐白娣抱着小瓶儿,抬头说道:“弟弟....不关她的事,其实惜福最近一直魂不守舍,姐姐还以为她是想你想的,中途经常说自己听到有人在梦里和她说话,知道好多的事,可她终究是个傻子啊,话说不全,姐姐和小瓶儿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白慕秋呼吸着,极力平复着,冰冷的挤出三个字,“然后呢?”
“夫人就不见了。”小瓶儿眼眶忽然红了起来,“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守卫的番子看见夫人出了门,以为是出门走走就回的,哪里知道一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城中有眼线回报说见过长的像夫人模样的人出了东城门,衙门里能派出去的,瓶儿已经都派出去了,只是现在也没回来。”
“都出去给本督找,就算把整个郓城、济州翻个底朝天也给本督找到。”
白慕秋极力控制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压抑着,拂袖出门,连刚刚跟来的白胜夫妇也不再理会,直径出了衙门,那里番子还未散去,海大富和高断年等人见他出来,连忙拱手。
“督主,还有何吩咐?”
“全部出东城门,沿路设卡盘查,凡是和夫人长的相似,都给本督截下来,由你二人分辨。”
海大富三人连忙拱手,召集城中所有可调用的番子,涌出东城门,沿路四散寻找。
白慕秋看午后的天空,让人牵过一匹马,翻身上去。
直奔出东门,周围一幕幕景色飞驰倒退,回想起之前惜福衙门前分别时的画面:惜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做梦….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惜福耳边….说好多….的话。”
再算上今日三姐白娣所说的话,白慕秋脸色越来越冷,眼里充满暴虐,很显然是由人在背后捣鬼,可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啊——
雨后的阳光下,白慕秋驻马,站在一个山坡上,看着周围碧绿葱葱、彼此起伏的山林,忽然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去找那个傻姑娘。
“傻惜福....我该多关心你的......放心.....这次换相公来找你,不管多远,相公都会找到你。也不管是谁利用你,相公一定会把他揪出来,撕成碎片。”
他念着,勒马下坡,继续在山道行进、奔行。
他有预感,惜福这个傻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而且一定就在附近。
.........
“等我啊——惜福”
湿润的风吹着,云散去......
ps:要上三江了啊,好激动,给点兴奋的东西吧,催更除外。
第九十四章 偶遇
山林间上的道路,狭窄崎岖,难以通行,偶有平缓地面,便有不少赶超小道经过的,自然踩出可以通行的痕迹,而且相对的是比较安全。在林子西南面,过来七八人背负重剑,大概也有二十至三十来斤左右,衣服多以劲装长摆为主,此时朝着东北向的梁山过去,走的颇为着急。
梁山被破的消息过去两天,尚未传递出很远,而宋江授首更是尚未传出,大多江湖游侠听闻梁山好汉与朝廷开战的消息,便从齐鲁各地赶来助拳,三三两两聚集起来,结伴前去。当中脚程快的,先行过去,结果听的梁山已破的消息,山上大多头领遇难,不由将噩耗带了出去,途中若是遇到通道中人,便把消息告诉他们,省得白走一趟。
如此过来的人便也是赶往助拳的江湖豪客。这行人走了大约两三里路。陡然间,远远看到正前方也来了一伙人,衣服各式,手里提着兵器。
双方停住脚步,互相打量。身负重剑那伙人当中,为首的年轻人抱拳问道:“敢问各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对面队伍中,也走出一条汉子,腰跨金环大刀,颇为彪悍。“我等是北地一带游侠,本是为‘及时雨’宋公明哥哥来助拳的,可今日过去便知两天前,梁山被破,山上众多头领降的降,死的死。公明哥哥也是不知所踪,着实让人懊恼。”
“梁山破了?”那青年大吃一惊,他身后众人也是哗然。当即走了过去,面对那大汉拱手道:“那这位哥哥,可知梁山上‘丧门神’鲍旭可还活着?我等是圣剑门弟子,那鲍旭乃是门内不成器的弟子,因杀心过重,被赶了出去,可毕竟也是门中的人,掌门便让师兄弟们过来帮衬一二。”
“久仰久仰….在下无门无派…呃....你们什么门?”那大汉刚恭维了一句,便被对方门派的名字诧异了一下。
那青年脸突然烧起来,颇为尴尬道:“原本是叫重剑门的,前因掌门突然悟出一门新功夫,觉得重剑门三个字太过庸俗,于是就改了。”
那大汉和他身后五六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江湖人便是如此,这样笑笑无伤大雅,于是邀请圣剑门的人通行,于是一路十多人辗转返回,路上也聊得颇为投机,下了山林后,便到了一处大道上,路边立着一家野店,不过不是黑店,而是专门为该路行商打尖的食肆,
这条干道也并非官道,只是官道分下而来的山路,过往行人并不多,路过均是行商脚客,所以店里到也没有多少人,十多人坐定后,那自称‘圣’剑门弟子的青年,点上酒菜,过了不久,便注意到离这里不远有个女子左顾右盼过来,一身衣裙红底白纱,描有金边花纹,倒是不俗,那女子忽然看到这边,又是胆怯止步,可吞咽了下口水。
似乎鼓着勇气过来,她看了眼年轻人和那十几人,手里的兵器,多少有点恐惧,身子有些颤抖。但见那些桌上的饭菜、酒肉,女子舔了舔嘴唇,寻了一桌坐下,却有点不知所措。
店家那边,小二过来问了要些什么。
那女子答不出来,该怎么点菜,她似乎并未经历过这些。‘圣’剑门弟子与那群北地游侠依旧在交谈着关于梁山上的事。
“说起来,昨日,官府那边好像贴了告示,被杀的梁山头领的名单列了出来,好像那鲍旭确实是被杀了的。”
“为何却是没有被俘的?”
“唉…..听说被俘的,大多也是被杀了,都是那些阉人干的。”
“阉人?”
忽然,店家小二大声在吵扰着什么,将他们说话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这位大姐,你到底要些什么啊。”那小二似乎也是等不耐烦,语气多有不顺的说着。
女子急的咬着嘴唇,期期艾艾道:“就….就是….吃的啊…..填饱…肚子的…”
“大姐,俺们店里什么都有,你倒说个名字出来啊。”那小二好像看出眼前女子有些痴傻,不知是不是故意开始刁难。
眼前这神情奇怪的女子,在那十多个老江湖面前,自然一眼便看出了一些问题,一个单身女子在这种环境出来,应该不是跑江湖的侠女,要么是家里任性的大小姐,与情郎私跳出来,却又走散了。要么就是脑子出了问题,不过像她这种模样不错,又有些痴傻的话,恐怕迟早要被居心叵测的人给糟蹋了,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可我….我不知道…..名字啊….”女子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前面那群人桌上,“那….那….我要和…..他们一样的…..能吃饱…饱.”
“哈哈,大姐,那桌那么多,你吃的完吗?”那小二紧紧的盯着女子的脸看,眼珠子转着,不知想什么。
女子傻傻的点头,“惜福….很能吃啊…..连苦的….树根…吃过很多的….”
“行,那我就给你上了。”小二将抹布搭在肩上,转身进了店里。
坐在桌前,惜福被人看着,心里有些发慌,可肚子很饿,闻着香味舍不得走,吞咽着口水看着对面那群人大口大口的啃着肉食。
“那边那位小娘子,要不过来一起吃啊。”那群游侠早就盯着她一个人,又见她说话上有问题,便开口调戏起来。
惜福头埋的很低,不敢说话,她其实是害怕的。
这时,那店里的小二端过一盘熟肉,一碗酒水放在她面前。惜福手忙脚乱端起碗就往嘴里喝,刚一入嘴,一下喷了出来。
“是…酒啊….惜福不要了……相公说不能喝的….”
说着,将碗推了推,刚要去拿盘里的熟肉,对面走过几个壮汉端着一碗酒过来,将她围住,“小娘子一个人喝酒,且不是太闷,要不咱们几个陪你喝喝?”
惜福吓得往后一缩,连忙摇头,“…..酒不能喝…..相公会生气的……”
“哟,那你相公呢?”其中一人问道。
惜福沉默下来,眼眶一下红了。那几个游侠互相瞧了瞧,嘴角勾起坏笑,便顺势坐到木凳上靠过去。
…….
食肆外面,夕阳红霞。
单人、匹马走进了店里,一把长枪依在桌上。
脸上刺印,尤为醒目。
ps:为什么你认为我会略惜福呢?放心好啦,这次不会的,只是引出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第九十五章 搞鬼
那几人放浪言语应和在酒肆里的喧闹中。
惜福胆怯,细声的说着,“惜福…不喝…..还可以吃肉吗?”
“哈哈——”那几人轰然大笑,其中个子稍矮的笑道:“这女子还当真傻啊,不喝酒,还问可不可以吃肉,好玩、好玩。”
“俺看这女的长也不赖,四下又是我们的人,不如…….肯定很好玩的。”
前桌,那‘圣’剑门的青年,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童大哥,我等好歹也是混迹江湖,言语调戏一番则好了,何必要做出这种事来,徒叫人看不起。”
“兄弟不知。”那姓童的壮汉说道:“咱弟兄们为了义气跋山涉水过来助拳,且料梁山已破……..”
他说到梁山时,隔着一桌,那脸上有着刺印的男子微微一颤,筷子夹着熟肉悬停住了。后来又继续听着对方说话,“……….我们也白跑一趟,心里多少有些憋屈啊………饶是良家好女子,俺也会叫大伙儿住手,眼下不过是个疯婆子,让弟兄们调戏调戏也是颇为有趣。”
他说着的时候,那边形骸放浪的话也在继续。
“姑娘,不如和我们一起到那边小林子里喝酒吃肉吧。”那四人当中,有人嘿嘿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摸对方的手。
惜福摇摇头,将手缩了回来,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对方围住,她忐忐忑忑道:“….惜福…要走了…..惜福回去找相公…..你们不要跟来…..”
“跟来,又怎样呢?”他们自然是不会放眼前女子离开,“还有,点了菜就想走吗,怎么也要把酒菜的钱付了啊。”
惜福见他们一幅幅放浪的表情,心里害怕,双手立即将身上的佩饰取下,放在桌上,“这些….可以吗….惜福就这些东西….”
那几人看到桌上金镯、金钗不由眼睛一瞪,数双眼睛透着精光,上下打量这个傻女子,“你女子家中必定是为富不仁的豪绅,否则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还戴这些值钱物什。”
“我看她身上必定还有,不如大伙儿把这傻子剥光了看看。”这一提议,不光是围过来的几个游侠,其余坐在桌边的人此刻也是叫好着。重剑门虽有门派,但也大多是粗野男人,自然对这事抱着男人该有的目光看上几眼。
“够了——”
一声愤怒,压低着嗓音,靠在桌上的那条枪不知何时不见了,脸上刺印的男人坐在櫈上,胸口剧烈起伏,单臂抬高,一条枪拦在那伙人的中间,“林某平生最为讨厌尔等这种行径,直叫人心里不齿,就凭你等也敢配称好汉?在我眼里连东厂的太监都不如。”
枪头一摆,敲在一人胸腔,直叫那人当即倒飞半米,将一条木凳砸的粉碎。那汉子握枪站起来,豹头环眼,白面细须,眼光盯着在场的重剑门与北地游侠。
“你等口口声称为梁山奔波,自称好汉。又可知梁山当中当得好汉者又有几人?连弱质女流都想侵害,如此…..我不太明白,江湖中人不该是光明磊落的吗?为什么到了你们手里,却是如此卑劣。”
那汉子的话严厉,眼光如芒。
北地游侠那一伙人,当中童姓的汉子抱拳道:“不知阁下是哪位?一出手便伤人,也不见得光明正大吧,还请说个明白。”
“好,林某就让你们这些杂碎明白。”
他的话音一落。安静的山道上,飞鸟啼鸣,风刮起的声音呼的一下,将酒肆的招牌吹了起来。里间,那汉子前面的桌椅全部裂开,枪似狂风般扫了过去,由左向右,威力极大。
呯——
枪杆横扫,站在那傻女子面前的北地游侠拔出刀,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在众人眼中忽地一下,飞了出去,滚到道路中间。
“大伙并肩子上,砍死他。”
姓童的那边转眼就去了两人,剩下六人,当即拔刀冲过来,纵然有几米远,可在那条枪面前也是足够了。
暴起伤人者,正是准备回卞梁的林冲,原本见天色已晚,在路边酒肆吃过后就继续赶路,可在肆内看到的情景让他想到死去娘子,就是被高衙内调戏逼迫的,如今那些人,将他惹怒了。
“姑娘还是赶紧离开为妙。”眼见对面人冲过来,林冲将惜福那傻姑娘扯到一旁。
或许是知道他们要打架,惜福很害怕,不过离开原地时,不忘桌上的熟肉,连忙将盘子一起端着跑开,躲到外面酒肆的招牌下,一边胆小的看着,一边往嘴里啃,“他们打架…..惜福还是要吃东西啊…..吃完….吃完….回去吧….”
她想着的时候,北地那拨人已经杀过去了,两边悍然交锋,林冲自从报了丧妻之仇后,心境透彻,不再如以往那般,所以手里的枪使出,变得堂堂大气,一招一式都充满灵韵,却是没有出手杀人,直把对方六人打的近不了身。
那童姓的游侠,手里金环大刀,原本也使得有章法,见过血,可能也杀过人的,杀过来时,招式狠辣凌厉,可在对方枪下走不过十招就被打了一个踉跄。见拿不下对方,便对重剑门那拨人叫道:“大家都是同道,快来帮忙将这家伙拿下。”
重剑门那边早就有人摩拳擦掌,见他对方开口求援,自然应允下来。解下背上的重剑,四五个人也跟着围攻过去,他们当中那青年人却是拦不住,又不愿见到同门被打、或被杀。当即一咬牙,也跟着杀了过去。
如此,十来人联手对攻一人,饶是林冲武境有所明悟,也隐隐有点招架不住。
在招牌下面,惜福依旧还在啃着那块熟肉,却是忘了离开。忽然她僵了一下,察觉身后有人看过来,连忙回头,视线中,彤红的夕阳下,黑底金边的长摆飘了飘,遮住她的视线。
随后回落,她看清来人时。
眼眶瞬间微红,想要哭出来一般,但又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眼角的泪水滴落,她忽然起身就要跑,却一把被对方揽在怀里。
白慕秋将她拥在怀里,贴着她的头,柔声的说着:“好了,没事了,和相公回家吧。”
惜福咬着嘴皮,使劲的摆着脑袋,想要挣脱,“….不….”
听到这个‘不’字,白慕秋一愣,臂上的劲道松了一下,惜福挣脱出来往没人的方向跑去。
“那个白头发的,休要想捡便宜。”
一个重剑门的弟子看向这边,看到了白慕秋,立刻脱了战团,举剑砍了过来。
“滚——”白慕秋跨出半步,停了下来,就在那人砍过来时,怒吼一声,一掌极快的速度拍在那人胸口。
重剑还没砍下,人却是倒飞出七八米远,落地时,顷刻间,血肉飞洒掉落,当掉在地上只剩下一具还连着些许肉丝的白骨,其余变得乌黑,化为一滩黑水。
“这…这…是什么武功?”
“…..妖人吧….”
酒肆内打斗的人,停下,惊骇望着地上的白骨,当中只有林冲知道那白色头发的男人是谁,只是从未见他出手过,此刻见到,心里难免惊悚万分。
要是当初梁山之战,他出手的话,不知谁能挡下?
……..
在他们视野远距离的那一边,惜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对着面前的男人叫道:“…..让惜福走吧…..惜福是傻子….配不上相公…..可….可惜福舍不得走……舍不得相公啊….”
白慕秋捧着她脸,擦去脸上的泪痕,“舍不得,就不要走啊,相公就喜欢你,不会喜欢别人的。”
“惜福太傻…..是傻子…..会拖累相公的…”惜福呜咽着,埋着头,断断续续的说着,随后泣不成声。
这个傻女人,哭着,随着吹来的风飘的很远。
白慕秋拍着她的背,让她哭着,柔声道:“相公是破破烂烂的身子,只要惜福不嫌弃,相公都不会离开惜福的。”
“相公….你哪里烂了….惜福给你找大夫啊….”还哭着鼻子的惜福,抬起头,一双小手在白慕秋身上摸索着,眼里全是着急的神色。
白慕秋掐着她的脸颊,露出温柔的笑,“相公身上烂了,心也烂了。不过,只要惜福不离开,他们就不会继续烂下去的。”
“真的吗?”惜福弱弱的问道,“惜福不离开…..相公就会没事?”
白慕秋点点头,“就会没事。”
惜福擦了一下眼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惜福….不走…”
“乖….”白慕秋重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做梦啊….”傻姑娘微微抬了抬头,仰起小脸,说:“惜福….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梦里和惜福…说….说我…是傻子….配不上相公….说了好多….”
“——梦里”
白慕秋眼光越来越冷,不经意拂了下惜福的后颈上遮盖的头发,他瞳孔收缩,在那里有几个普通人无法分辨的针眼。
心里陡然一沉,肯定是有人趁这傻姑娘睡觉的时候搞的鬼。
PS:让大家久等了哈,不好意思!看,没虐啊。
第九十六章 谁下的棋
“夫人…..”
“嗯?”惜福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望向身侧的男子。
迎着红霞的银发,有点妖异。男子摩挲着惜福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清冷却非常的温柔,“把眼睛闭上,有些污浊,相公不想让你看见。”
“嗯!”
惜福灿烂的笑着,向着夕阳慢慢闭上眼,耳旁呼啸着衣服刮着风的声音,一道清风划过带着熟悉的气味,让她感觉很安心。
只要相公在她身边,她觉得没有什么是好害怕的。
……..
山道旁的酒肆,夕阳残如血。
黑金相间的衣袍,在祥和的夕阳里显得过于深沉,老鸦在山林的远处高亢的鸣啼,酒肆的十三人人举着兵器沉重的呼吸着,刚刚那人施展的那一掌,记忆犹新,此刻过来,带给他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们想走,可酒肆外面,那个脸上有着刺印的男子一杆长枪拦住。终于,那个一头银发的人还是走了过来,他的脸很冷漠,声音更冷。
“本督的夫人,心地善良、纯洁……而你们真是肮脏呐”白慕秋的脚步越走越近,速度越来越快,言语间杀机凛然。最近一名重剑门弟子,感觉压迫很重,喘着粗气,将重剑横锋,压抑不住大吼着,冲过去。
重剑横斩,直接切了过去,而对面的人依旧走着,脚步没有停留的犹豫。林冲大急,挥过长枪就要抢上去,嘴里也急道:“提督大人…..”
嘭——
剑锋砍了上去,却是坚硬的响声传出。而那银发的身影竟然抵着重剑的剑锋走了过来,陡然间,所有人只感到寒毛竖起,那身影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那重剑门弟子的脖子,速度快的让他们反应不过来。
“放开我师弟——我杀了你!”
此时有反应过来的人,当即举起重剑砍来,呯——剑砍到半途被对方拿住,随后又是啪的一声,白慕秋手掌一翻,拍在剑身,随即拍飞、翻滚,切进酒肆内的一根木柱内,而伸出去的那只手顺势张开盖在第二个重剑门弟子脸上。
两息之间,便是尘埃落定。
“论杀人,本督直接、间接杀过的人,比你们,乃至你们背后的门派,就算是几代人加起来都还要多。”
他语气平淡的说着,脚步缓缓走着,手上拖着两个挣扎的人。
黑色开始在他们脸上蔓延,紧接着剧烈的颤抖,血浆开始从两人的口中、耳朵、鼻孔,甚至是衣服里浸透出来,最后慢慢的,连血浆也变成了黑色。
——咚!
两具身体不动了,倒在地上乌黑发软,脸颊两侧裸露出带着血丝的颧骨。剩下的十一人就算反应过来,已经脚趴手软,重剑门当中那个领头的青年人,大叫道:“你到底是谁,知不知道你刚刚杀的是我‘圣’剑门的人。”
白皙着的手指,沾着鲜血,一路滴着。待到刚刚那重剑门年轻人说那句话时,忽然就觉得视线内天旋地转,那个白头发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直接杀了进来,北地游侠那帮人也拔刀冲了上去,自己这边剩下的四个同门好像也冲了上去。
青年不是没见过血,只是突然而来的压迫,他感到窒息,进而大脑有些缺氧,他打死也不信对方籍籍无名之辈,尤其是刚刚那人说的话,简直狂妄至极。
…..
可当他缓过神来,酒肆内一片血迹。
一个人影从他眼前飞过,呯的一下,脑袋撞在了地上,脑袋碎的看不出形状。而周围弥漫浓郁的血腥,地上全是尸体,以及一股腐烂的恶臭。
对面,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黑金相间的衣服没有粘上一丝血迹。
“不….不….才这么一会儿工夫….”
青年人吓得瘫软,手里的重剑已然是举不起来,他不想后退的,可脚开始不停使唤。在加入重剑门时,吃过许多苦头,举步维艰,就是想像掌门那样,在江湖中打出自己的名头,让所有人都敬仰自己,而吃着难以想象的苦头。
如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追赶的狗,恐惧着,然后跌倒,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最后又捡了起来,想起自己是的身份,咬着牙撑起来。
抬起重剑,轰然朝那人当头砍过去。白慕秋面无表情,眼睛也未眨一下,然后,伸出手指将砍下来的剑锋夹住,一扯,夺过来扔上天空。
望着如同惊恐到极致的年轻人,白慕秋失去了兴趣,拂袖转身离开,山坡上还有一个值得去呵护的女子在等他,离去时,声音寒气森森说道:“本督放你一条生路,告诉你们掌门,最好把‘圣’字去掉,就留剑门两个字,否则五月初本督将亲自上门拜访,到那时鸡犬不留。”
——噗
重剑落下,插在年轻人的脚边,剑身嗡嗡作响。
…….
夕阳西下,天色偏暗。
惜福坐在马匹上,四处张望,兴奋对着远处的山林呼喊。身侧,白慕秋和林冲并肩走着,一人问,一人答的说着话。
白慕秋望了望山体,转过头询问身侧没有多少话语的人,“林教头可知江湖中谁人会使针法插入人体,在梦中与人说话。”
“以针入体?林某倒从未听过。”林冲摇摇头,随后想了一下,说道:“不过或许有一人知道,就是不知道死没死。”
“谁?”
林冲迟疑了一下,“‘入云龙’公孙胜,此人在梁山时,武艺一般,却多有鬼蜮伎俩,让人以为是法术,他或许知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事。”
“嗯….”
白慕秋望着只剩半个日头的夕阳,吸了一口山间的凉气,“他倒是没死,若是他与林教头联系上,大可通知本督。”
旋即,看了看林冲,“不会杀他。”
夕阳落幕了,三人一马此时上了官道。
那里,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林冲拱手道:“提督大人,林某归心似箭,便先行离开。”
白慕秋点点头,放下帘子,坐回软塌上,看着伏在他腿上睡着的惜福,眉头紧锁,心里却是想着那个想要害惜福的人到底是谁。
能入卧室的,除了三姐,恐怕就是小瓶儿了,可她与自己相识几年,兢兢业业帮着做事,四处奔忙也从未有怨言,可…..她的嫌疑却是最大的。
另外便是内宅值守的番子,或许当中出现居心叵测也不稀奇。
只是到底是谁,想谋划怎样一个棋局?白慕秋暂时想不通透,帘子外,山的那头,夕阳,最后一丝红光夹缝中消失了。
又一个夜晚来了。
PS:今天只有两更五千来字,虽然有点少,对不起大家,主要上午修改了下称谓,就花了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