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暗曲
“你们东厂在放他们走?”
后面一点的山坡上,被阻挡的身影跳下马背,他所站在的位置能隐隐看出下面局势的变化,日月神教教众撤退的路线。
“你们太狂妄了……他们乃是明教余孽,造过反的啊!”
“放跑了他们,后果你们东厂也难以预料!”
成天蒙捏着拳头,挪步就要过去,却被一只冷森森的大刀拦着,看到对方的神色,不由呲牙欲裂的转头,望着已经快要突围离开的敌人,陡然间沉声暴喝:“西厂的诸位,日月神教等人在向东侧突围,你等后方支援的人速速去前面截住他们,休要让其成功,不然陛下那里,我们谁也交不了差。”
陈千鸣等人听到侧方山坡上的声音,顿时警觉的观察起场面上的变化,有些倦容的脸上,立即下令:“追上去。”这边的裴宝姑、万威兄弟三人、聂云等人立刻弃了小兵小卒,转道东行。
尾随而去的西厂诸人正要继续出手,那边的风中,冷漠阴柔的声音再次在夜空中响起,乘着风远远的过来。
“锦衣卫听令,协助西厂诸位同僚,齐心协力拿下贼人。”
杀场中的陈千鸣等人还未明白对方话语里的意思,那群百人队的锦衣卫扑向快要靠近日月神教撤退的尾巴,人影汹涌,中间忽然有人转变了方向暗中狂扑,其中无声无息却速度飞快的对旁边的西厂番子下手,刀锋有意无意的在对方大腿上来一记。
西厂的人不断的开始掉队,倒地。杂乱的火光下,人影憧憧,无法辨清是被谁的人下手做出来。
“小心东厂的人下黑手——”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
声音传出来,山颇上的那位成天蒙愤怒的原地乱转,看向那边稳坐喝茶的太监头子大喝出声:“白宁,你想干什么——”
茶盏放回旁人手里,屠百岁得到示意,这才让开一条道冲到白宁这边来,身后数十捕快也都呲牙欲裂拔刀在手与六扇门的捕快对峙起来。
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手指尖摩挲着眉心慢慢滑下来,白宁冷冷注视着成天蒙,“咱家东厂做事,且是尔等能猜测的?”
“你……阉人….”成天蒙到底是一名捕快,政治上并未有多长的远见,又是武人出身,哪怕这些年很少动武,但性子还是容易激动起来。“放走日月神教贼人能有什么目的?你们这是在祸国殃民,他日那些再次作乱犯上,这个罪你兜得起吗?”
“呵呵——”
白宁起身,慢慢踱到对方面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年龄那么大了,还是一个捕头….你也就这样了。既然你觉得我包庇这群江南匪人,那么本督就与你说道一二,若是你听了,觉得还要继续追捕下去,咱家随你,如何?”
成天蒙被他看的寒毛竖起的一瞬,也硬下心气,道:“好,我听着。”
白宁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转身边走边说:“你可知道小瓶儿与本督有旧?”
“知道。”
“那你可知道,她与领军在外的童枢密也是故人?”
“不知!”
“那你又可知道。”白宁说到这里,侧过脸,冷眸盯着他:“小瓶儿与官家也是有旧的,当年官家身边四人,眼前给例举的就有两人了,加上陛下,你得罪的起谁?”
成天蒙忽然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懵。
“你唬我?”
白宁一掀袍摆,坐回椅子上,淡然回答:“你觉得以本督的身份会唬你一个没品级的刑部捕头?官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你把当年的旧人放到陛下面前,却是会官家尴尬的啊,这点你不懂的。”
冷汗渐渐密布,成天蒙擦了一下,看着下方火把纷扰,追逃的局面变得从混乱变得迷离起来,此刻他心里已经七上八下。
“放心,你被劫囚之事,本督都会替你揽下来,抱你无恙。”那边坐着的人,声音仿佛永远都那么平静。
“如此….成某….便听督主大人的。”成天蒙单膝拱手道:“这就下去收拢刑部捕头,只是西厂那边的人,成某便无力约束的。”
重新倒了一碗的热茶递到成天蒙手里,白宁拍拍他手背:“无妨….一切都过去了。”
“是!”成天蒙捧着茶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递还回去,便是转身带人下去收拢队伍。
看着远去的背影,白宁眼中骤然间冷芒闪过,转头对顾觅道:“这就是替罪羊……日月神教教主劫囚后,向东突围成功,这条罪责他成天蒙成总捕,是难逃干系的。”
“那督主刚刚说的…..”顾觅抬起头,有些迷惘。
白宁冷笑一声:“自然是假的。”
这边回过头,视线过去,那边日月神教长长的逃亡队伍局面已经打开,最后钻进了山麓,沿着东边的方向,已经快要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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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十多天的布局,两三天的围追堵截,终于在一个凌晨画上了句号,然而真正抓不到的贼人其实并不多,加上伤重而死的,也不过一两百人左右,其中大多都是下层的小卒子,其抓捕后的价值与这当中牺牲的人,以及耗费的精力与物力相比,就是惨败来形容。
不过面上,西厂、刑部联手击退日月神教来犯,也不是假的。纵然这当中有人看出一些端倪,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乱发言的,毕竟西厂是需要一件功劳。
黎明朦朦胧胧。
裴宝姑一身疲惫的往回走,她望着空空荡荡的山壑,之前那里坐着那个人,昨夜几乎按耐不住就想要出手杀过去。
可陈千鸣一番话打消了立即为夫君报仇的念头:“那太监背后乃是皇帝撑着,自身武功又高,若是没有大势将他压塌下来,此刻想要杀他,那是几乎没有可能性的。”
“什么大势……它到底在哪里啊!”
裴宝姑望着蒙蒙发亮的苍穹,欲哭无泪。
…………..
七月中旬,大势彻底压下来了。
童贯率军北伐,失利……..二十万大军被击溃。
ps:第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白沟河
七月中旬,北方、白沟河。
一场小雨过后,天气逐渐有些转凉,山野间的树叶从葱绿微微变得发黄。河岸边上,偶尔没有太阳的时候,能见到河面遮掩不住丝丝寒意冒上来。
嘭——
木槌嘭的一下打在木桩上,浑身汗水的士卒挥舞着臂膀打下木桩开始拉扯粗糙的铁丝网,一一布置上去,上面暗含的倒刺,稍不留心便是在士卒手臂划出血口。白沟河桥岸,秦明一身甲胄,带着亲兵在巡视,眉宇间却是说出一股恶气。
“这个童贯…..”他语气森然,咬牙切齿的低语,气不打一处来时,便是抢过士卒的手中的木槌狠狠往木桩上敲了几下,又用力将槌子扔在地上,朝帅帐过去:“咽不下这口气啊,我要去见关大哥。”
七月初之时,童贯来到大名府指挥北伐布置了两路大军同时东西进击,由杨可世为前军先锋直取燕山,结果被辽国名将耶律大石在兰沟甸偷袭成功,首战告败,此次秦明、关胜所部的新军并没有安排上东路战场的序列,而是调遣过来守住白沟桥做为看守的部队。
帐帘掀开,秦明一腔愤懑跨步进来,坐到侧位。见到关胜一语不发的在读兵书,恼怒的使劲拍在矮几上,“哥哥啊,你还凭的沉住气啊?咱们操练的新军连个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这杖怕是没有咱们几个兄弟份了。”
关胜放下兵书,一拂长须,也是叹口气,“兄弟莫要怪童枢密,他也是担忧的。毕竟咱们新军只打过山野间的山匪,大杖没打过,他不放心。再者,他也知我等几人乃是白提督一手提拔,诺是折在战场上,他也说不过去。”
“他担忧个娘!”秦明撇过脸,“谁不知道……他只相信他手里那帮讨过西夏,打过方腊的骄兵悍将,可真要说了解辽军,有谁比的过我等几个?那什么杨可世第一仗就打的真他娘晦气,几天后,那童贯居然还让人写劝降书给耶律大石,这……反正我秦明光听听就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仗打不赢,还劝降……”
刚刚放下兵书的手微微颤抖,长须在空气轻摇,关胜凤眼一闭,皱着眉头,压抑着怒气,最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
“如今北地的局势瞬息万变,童枢密也是在寻找战机,那金国在东边一路攻城拔寨,拿下辽国近半的土地,这西边的军队也大抵都调过去抵挡了,哪知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第一战就失利,确实让人哑口无言啊,而且耶律大石的辽兴军在东边被女真蛮子打的就剩下万人了才撤过来修整的。一群残兵败将啊….也能把我们拦下来,真是奇耻大辱。”
“看他童枢密接下来怎么打….东路军十万人堆上去打一万人,估计对方不会接的。”关胜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不久,帐外‘镇三山’黄信进来,一脸疑惑的禀报道:“两位哥哥,刚刚小弟沿河巡察,发现水流时缓时急,感觉有点问题。”
秦明与关胜对视一眼,反正眼下也无要事再谈,便是决定过去看看。白沟河很宽,也很深,若是有人想要填河动静太大,显然不合适,关胜仔细观察水面,时起时伏的波浪让他直皱眉。“上河段的水如何?”
“没有那么大的动静。”黄信如实回答。
沉默片刻,三人都陷入沉思,突然关胜凤目一瞪,沉声喝道:“不好,耶律大石在下河段某个地方渡河,他要夺桥!”
……….
旋即,沉寂的青龙偃月刀在武器架上被取下。
提在手里,人影翻身上马,营地里马嘶人喊,仓促间抽调出来三千骑兵整装列队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扬着尘土朝西河岸奔袭过去。
四十里处,侧面的山野间,辽国的旌旗在日光下清晰可见,骑兵的阵型蔓延过来,犹如一条长蛇,在道路上蜿蜒爬行。
“果然来了…..”
隐蔽着的关胜,抚须、睁目。
枣红马不安的踢动马蹄,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铜铃此刻响动的越来越大,然后马蹄迈动一步、两步、三步,开始加快冲下斜坡,他身后三千骑兵也俱都走出林野,冲下来。
长塑、长枪随着前面身着青袍金盔的将领手中青龙刀扬起,而纷纷架了起来。
轰隆隆——
马蹄飞溅,三千骑兵排列而下,如同巨大的洪流,扑向了正在悄然行军的辽国骑兵,此时此刻,对面也被突然出现的武朝骑兵也给惊了一下,阵型涣散,随后兵锋接触的那一刻。
青龙刀挥砍。
“速战速决——”关胜暴喝一声,迎面与一个辽人骑兵轰然一撞,那人从坐骑上飞起来,在空中断成了两截,落下地时,血都还在空中飞洒。
接下来的一秒,轰隆隆的骑兵铺天盖地的扑了上来接着陡然间炸开,尖锐的枪头叮叮当当的戳着对方盔甲向前不断推进,战马与战马间的剧烈碰撞,便是有不少人受不了这种撞击而掉下来被马蹄踩死。
枪林交错的兵锋当中,一名辽人挥刀扑过来,关胜一摆刀身横扫,呯的一声,那人直接被他高速移动的冲势加上巨大的力道,一个刀面扫中面门,整张脸碎成的稀烂,连带座下的马匹也被那股力道震的前肢发抖,踉跄之下倾跪倒在地上。
战场厮杀,胜负不过几息,转瞬既分。关胜在敌我双方中纵横几个来回,半身渗着鲜血,视线不断在战场中来回寻视,随手砍死一人,锋利的青龙刀还停留在对方的脑袋里嵌着,心中却是一股不安开始渐渐笼罩。
“耶律大石不在此间…..”
“…..兵分两路…..”
“糟了!”
关胜回头望望来时的方向,白沟桥那边,他希望秦明能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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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沟河对岸,空气中还漾着水汽,一骑迎着风纵马来到山坡上,看着对面的军营,他身后,一批批马蹄裹布的骑兵在集结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
然后,这位辽国传奇名将挥了挥手。
“进攻——”他这样说。
包裹棉布的马蹄浩浩荡荡的踏着山道上的碎石,悄然无声,只有甲叶在抖动时轻微碰撞、摩擦,随后加速,冲向了武朝军队的营地,
ps:第二章,来晚了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下,事靡靡(求别样了)
无数的马蹄裹布踩踏泥泞碎石地动山摇,枪锋如林,直指而来。此时,声威已起,辽军骑卒便是不再掩盖,数千人的骑军方阵便是呐喊出了难以形容的声势。
“碾碎武朝人——”
横列最前方的骑兵怒吼着,一张张脸扭曲到了狰狞,脚裸使劲的夹着马腹,不停的加速,马蹄剧烈的迈动带来震抖将身上的甲叶抖的哗啦啦响起一片,手中的马枪已是压到了极低的位置,对着对方营地,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便是疯狂的撞了上去。
白沟河武朝营寨的哨楼上,在对方出现再到冲杀下来的那一瞬间,拉弓一射,响箭射向了营地上方,陡然间将这条信息传遍了大营。
秦明手提狼牙棒掀开帐帘,视野中,一队队黑色洪流已经并排着冲锋而来。营地里,周围的士兵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的新军在如浪潮的喊杀声中,焦虑不安,吵嚷、乱跑,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枪兵上前,脚步扎稳!枪头抬起来,快啊——”
作为关胜的副将,此刻主将不在,便是要靠他秦明守住白沟河,他便是吼了一声,但随后皱着眉,呢喃一句:“没时间了.....”
然而,黑压压一片急速冲杀过来的辽国骑兵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压力已经不是用言语就能镇定下来的。下一秒,呼喊、慌乱、狂叫着的武朝士兵,便是目睹那边排山倒海的巨大阴影,终于撞上了营地护栏,以及铁丝网。
嘭——
嘭——
轰隆隆——
如同狂浪卷礁的气势,辽军第一列凶猛的的与木栏撞在一起,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整整一侧的木栏悉数撞散,前列的骑卒立刻人仰马翻,滚热的鲜血和身躯,随着断裂的木柱一起散落地上,战马和人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后面更多的骑兵碾压过来,瞬间淹没。
马蹄溅起的血肉之花在泥土中盛开。
山坡上,龙目阔口的将领在空中隐隐捏了一下拳头,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将之前与女真人的那一仗的恶气,终于在眼前释放出来,心里舒缓了。
但接下来,他目光中,还是愣了一下。
下方,奇袭撞破木栏后,第二列队的骑兵并未想象中那般冲杀进武朝士兵人群里。无数马蹄轰踏声中,一排排战马跨入最后一道方形时轰然倒地,或被一根根交织缠绕的铁丝挂在了身上,倒刺刺进皮肉在跑动的拉扯下,马身乃至马背上的骑士当即被冲击崩断的铁丝网卷曲过来,割的浑身血肉模糊。
然而骤然间损失的上百人,对于一整支多达数千人的队伍来说,并未有多大的效果,后面紧随而来的辽军便是踏着同伴的身躯,冲锋的速度依旧不减,随后直面武朝人的枪阵。
噗噗噗噗——
纵横跳跃而起的战马,顶着锋利的铁枪便是狠狠的砸进了武朝军阵当中,背上的骑卒在落下的瞬间跳马一滚便是弃枪拔刀在马匹的鲜血和尸体上冲杀过去。稍有运气不好的,跳马的一瞬,便是被十多支枪头直接捅穿了身子,高举在空中,然后被轰然摔下。
但砸开的军阵,便是露出了巨大豁口,紧跟而至的辽军铁骑蜂拥着顺着豁口冲杀进去,周围到处都是人仰马翻、血肉乱飚的情形,撕裂的缺口越来越大。
“不要乱——”
“打旗语!让刀盾手顶上去,枪兵撤到第二列。”
掌旗兵打着令旗时,他身旁战马身影朝前一闪,营中主将此刻已经按耐不住,纵马一跃,在手下亲兵的拱卫下冲杀过去,想要将破开的缺口堵上。
破开自家的后方,霹雳火直接一人一马冲出本阵,操作战马的身躯直接朝最近一名辽骑狠狠撞上,呯的一声巨响,头盔的碎片溅起在空中,手中的狼牙棒还高举在半空,渗着血迹。那辽骑肩上的脑袋碎成几块还挂着,但随后更多的辽骑冲过来。
“辽人也是一个脑袋,一条命!你们怕个球啊,给老子杀回去——”秦明一脸血污回头朝身后的人叫着,随即打马再冲,迎着对面数骑舞着狼牙棒便是朝前碾压。
俗话说:将是兵的胆。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此时秦明表现出来的悍勇,很大程度上让周围的士兵心里和精神上多少有些寄托。一时间被打懵的武朝新军,肚里自然也憋着一口气,恐惧和焦虑化作的力量也不容小视。
“哇啊——”
“和这帮辽人拼了…..”
“跟着秦将军走,我们堵上去!”
听到喊杀声陡然在自家军中爆发出来,秦明嘴角笑了笑,手里的狼牙棒一横,狼牙棒呯的砸在冲上来辽骑马头上,头骨直接爆开,无数血肉和骨头渣滓迸飞的同时,战马前肢一屈,向下跪倒,马背上的骑兵被抛了下来。
狼牙棒再起,正中腹腔往上一撩。
嘭——
椎骨断裂,那人腰身呈极度夸张的扭曲旋转的摔下来。
那秦明一击杀了一人,身形几乎下意识的反应,手中的狼牙棒一反,调头往前一顶,直接顶飞想要挥刀扑来的辽骑,他身后无数的士兵开始簇拥着奋力向前挤,突入进来的铁骑洪流此刻就像触碰到了礁石,激烈、疯狂的搏杀陡然在这一刻轰然响起。
一边是久经沙场的辽兴军,拥有沙场活下来的经验,另一边是组建一年有余没打过大仗的新兵,靠的是心口那股涌起的血勇之气,能眼下将对方抵挡住。
呯呯呯——
各种兵器的对拼,已经成为营中的主旋律,战马嘶鸣哀嚎冲撞而来,然后倒地,马蹄乱踢,背上的骑兵便是将粘稠的血浆挥洒泥土。
“辽狗——”
秦明挥舞狼牙棒奋力向前推进,他目光望了一眼那边山坡上驻马指挥的将领,巨大如雷鸣的嗓音从喉咙里咆哮出来:“想要拿下本将的营寨,你倒是下来啊——”
那边,山坡上。
耶律大石的披风在飞扬,他身旁一名带着面罩、身着盔甲的将领沉默着,随后弯曲了一下手指,牵过马缰,想要下去。
“我儿不急,这种人且能让你我亲自下去。”
说着,他招招手,一把长弓递过来,放到手中,摸着弓身上古朴苍老的雕文,耶律大石眼中露出一丝温情,“这把弓上的花纹,是你母亲年轻时亲手为我雕琢的,如今已经用的很少了,我把它交给你。”
片刻,双手捧过那把弓,面具中一道女声传出:“那我就用它为父亲和母亲献上一份礼吧。”
拉弓搭箭,转身脚步一跨,箭尖直指混乱的战场中央。
弦满,手指一松。
嗖——
秦明舞着狼牙棒横冲直撞的杀了几个人后,心里猛的一紧,扭身想要避开要害,而一名辽骑也同时挥刀杀了过来。
“啊!!!!”
叮的一声,火花、血花陡然在秦明的肩甲上崩出,那种撕裂的剧痛,让他手臂顿时一股无力感,余光中,辽骑转眼扑来。
“滚开啊——”
棍身横扫,竭尽臂力。只听嘭的一声砸在马脖子上,硬生生将冲过来的马匹砸的退后几步,然后轰然倒下。秦明一提马缰,他座下多年老搭档便是心领神会的抬起马蹄往摔在地上的辽兵脑袋就一踏。
噗。
破碎如西瓜爆裂。
本阵中,黄信同样一身染血冲过来,抢过狼牙棒,将还在挣扎想要杀回去的秦明往后方拖,他朝传令旗手嚷道:“突围,放弃白河沟!”
“你说什么?”秦明猛的站起来,一把揪住对方,横目竖眉怒喝:“有种你再说一遍?”
啪!
声音轻脆的巴掌扇在秦明侧脸,一向温和的‘镇三山’黄信却是暴怒如狮子,须发并张的瞪回去,反手揪住他领甲,指着锋线的中央歇斯底里的叫道:“哥哥啊,你清醒一下呀,你自己看看,咱们手底下的兵不能就这么打完了呀,他们都是好苗子,在这里拼光,不值得啊,那童贯在做异想天开的美梦,咱们不能就这样拉着兄弟们的性命陪他呀,那可是与咱们朝夕相处的兄弟——”
他手松开,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眼角丝丝含光,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也是将来咱们京东路军的底子,打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再等等。”秦明也松开了手,中箭的那只肩膀下,胳膊在发抖,他看着搅合如磨盘的战场,分分秒秒都有人倒下,或辽人、或自己军里的儿郎,言语有些颤抖着说:“….这里那么大的动静,王禀一定能听到的,他会过来救援。”
“要来早就该来的,咱们就是陪衬。”
“他们该来的啊……白河沟若是失去,东路军就没得打,他们看不出来啊?”秦明呀呲欲裂咆哮,恨恨出声,将头上的兽面盔嘭的一声扔在地上,滚出老远。
双肩抖动,高大的身形像是垮下来似得,满是悲怆。
之后,片刻的沉默,性子如烈火的秦明重新翻身上马,低吼一声:“通知兄弟们,撤出去,我们走——”
在收拢伤兵之后,后队先行,这才慢慢将前面拼杀的京东路新军撤出来,秦明咬着牙,眼睛血红,在马背上,回身看着如潮水般还在不断涌进来的辽骑,断后的一百多名重伤的士兵,高举着兵器淹没在了兵锋里。
“谁说,我泱泱武朝没有好男儿……”秦明虎目含泪,随即调转马头离开。
他最后对黄信只是说了一句:“下次,绝不再逃了….绝不…..”
撤出,伤亡与鲜血伴随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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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耶律大石一万辽兴军在兰沟甸击溃自信心爆棚的杨可世先锋军。
七月中,辽朝又增派三万援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白沟河,没了河流阻碍,辽骑长驱直入分两翼包抄王禀的大军,胜之。
又尾追一路劫杀,此战,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八月中,西路军辛兴宗那里也遭遇辽将萧干、郭药师的阻击,前军王渊中枪坠马而亡,见东西两路军队战况不利,童贯便是决定先行撤回雄州固守,再作打算。
记载北伐之事的信息如风吹进了汴梁城、吹进了那座冰凉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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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
哗哗啦啦——
龙案上能摔的所有东西,被赵吉一扫而下,滚落御阶,如今隐隐有君临天下气势的皇帝,此刻大发雷霆,“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他来回走着,甚至看那龙案也不顺眼,直接一脚蹬翻,视线扫过下面唯唯诺诺、垂首一句不发的大大小小臣子,破口大骂:“二十万人,就算分成两路,十万人打一万人,堆也能把对方堆死吧……可为什么会败啊,你们当中谁能告诉朕?”
“朕之武朝,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他气的浑身发颤,手指着北方,声音拔高的叫道:“女真两万打辽人七十万,辽人一万打我们十万,这帐怎么算….你们平时一个个都不是很精明吗?现在你们给朕算算啊….到底怎么算!”
一声声叫嚷,在那皇宫上空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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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汴梁城西厂某处,两名宫女正笑嘻嘻的指正一位女子的走姿,轻声言语中多了许多巴结之意。
而那边,头上发髻打散,头上顶着一碗清水的女子,平肩不动,一步步迈着小莲步有模有样的走上几个来回,一滴水也未洒出。
成功的喜悦,让她望向皇城。
两腮桃红,美目星盼,轻咬薄薄的嘴唇,牡丹花刺绣的手绢紧紧捏在手心,像是很紧张,估计入宫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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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宫中,花园里静悄悄的,李师师挺着大肚在众人陪护下,散着步。
随后,她眉头微皱,紧接着,呻1吟一声。
捂着肚子弯下腰。
有经验的奶婆子一摸下肚子,脸色紧张,急叫:“淑妃娘娘怕是要早产了,快去通知陛下。”
PS:今天就一章大的,内容很多,也是后面大概可以猜测的剧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间繁星点点
在悦心湖边静思无相神功之时,小晨子带着海大福传来北伐战败的消息,脸上的神色在看到上面字行间时,瞬间变的如寒霜般冰冷,纸张在他手里化为飞灰,洒在风里。
“啊——”白宁起身宣泄般朝湖面怒吼,双臂抬前一振。
轰轰轰轰——
身前的水面爆出两道水柱一直延绵炸开,水滴落在他仰起的脸庞上,而脸上褪去了愤怒,变得阴晴不定。
“混账东西——”
白宁第一次忍不住的想要去骂一个人,“你打方腊,本督给你开路。你要功劳,本督将方腊人头拱手相让,无非就是不想让你将过多的精力消耗在内战上,想不到反而助涨你乃至你手下那帮窝囊废的气焰,自古骄兵必败的道理,你童贯在军队待了多年,且会不知?”
“鼠辈无能,累死三军,本督真是不该念旧情,矮子中挑高个儿,这打的什么仗。”身旁只有小晨子一人,到是让白宁第一次毫无顾忌的肆意去说一些话,骂上几句。
风在此刻间仿佛也收住了,一声声怒骂在这湖面上飘着。
小晨子硬着头皮过来,大气也不敢出,低声道:“督主,或许…..北方战事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别为了一点小事动了肝火,官家说不定此刻还想着督主为他出主意呢。”
“这且是小事啊…..你不懂的。”白宁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转身朝亭子过去,他摆摆手让小晨子下去。
“本督要一个人静静,你下去吧。”
小晨子担忧的看了一眼,见白宁合眼僵坐那里,多余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随后他眼咕噜一转,嘀咕道:“找夫人过来。”
后退出去,转身就朝前院寻惜福去了。
凉亭下,白宁睁开眼睛看着日光顷洒,满湖微波粼粼,偶尔水鸟低飞扑击水面,视野中就是一副人间至美的景色,但随后,他苦恼的再次闭上眼睛。
北伐依旧如往的失败了,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讲,打击并不亚于当朝皇帝的。白宁初来这个世界无非就是抱着能活且活的活着,他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有归属感是那个傻姑娘在屋檐下顶着寒风等自己的时候。
“惜福.....等相公...这里太大…..怕相公找不到....回....回家的路…”依稀记得她是这样说的时候,白宁冷漠的脸上,嘴角不由翘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惜福人傻,心却是比所有人都真。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白宁想把这美好的人世留下来,哪怕多一秒也行。剿梁山,征方腊不就是为了以后之战事做铺垫吗,江南烽火,他为童贯节约几个月的时间,无非就是不想让方腊造反一事过多糜耗钱粮和士卒。
然而…….
呯——
拳砸在木柱上。
“本督能给的,都给你们了,到头来你们给本督什么了?十万人被一两万人打败,女真人那边怎么看?到时候顺道叩关打下来怎么办?谁去顶?咱家去顶?顶得住吗?”
“我上辈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白宁干涩地,而又疲倦的靠在凉亭的木柱上,刺进来的天光在眼帘的中阴了阴,像是被人挡住。
随后,一双女人的手伸过来在他腿上、手臂上、头上轻揉一阵。
白宁睁开眼,傻姑娘一脸天真笑容看着他,“相公…心情不好的啊….”
话还未说全,那边,男子握住她的手,靠进单薄却又温暖的怀里,闭上眼,此刻心里一片安宁静谧。
天色降下来,从清晨到暮夜,天上繁星点点。
凉亭外,围拢许多人,三姐白娣死死捏着手绢咬着嘴皮担忧的看着里面相偎依的俩人,可作为这座宅子里唯一还能说上话的女主人之一,她要沉住气。
“弟弟弟妹他们….”白娣摇摇头,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你们还是不要担心了,俩人情到你侬我侬时,一般都会忘记时间的。”
闻讯而来的海大福和曹少卿疑惑的对视一眼,显然对于男女之爱,他们只从进宫那天起,就防范如虎,心里就算有疑惑,但也拿捏不准。
“本千户不放心,要去看看。”曹少卿眼帘一垂,紧了紧手里的白龙剑。
但下一秒,他陡然缩回脚,石阶上,呯的一下,扎出一口针眼。曹少卿眼睛一眯看过去,一身红鸾裙的小玲珑气鼓鼓的叉着腰,拦在中间,脆生生的说:“不许过去打扰我娘,不然玲珑会不客气的哦。”
不得已下,曹少卿抱拳后退一步。
“大小姐的武功…..”海大福沉声极低,看向旁边的曹少卿:“和小瓶儿….赫连如心的功夫好像。”
“不…..”曹少卿摇摇头,“速度比她们的还要快,只是火候不到,应该是刚刚才学会不久。”
再过去一阵,他们说话的时候,凉亭里相偎依的人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惜福趴在白宁的肩膀上,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相公啊……惜福的爹娘到底去了哪儿啊…..会不会跑到星星上去了…..”
白宁拍着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某颗星星,“或许它们其中两颗就是惜福爹娘化成的,所以一直在天上看着惜福呢,所以惜福才一直都没找到他们。”
“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啊….”惜福捂着嘴,眼里闪着动人的色彩。
随后她跑到木栏那边探头使劲往天上仔细的注视,下一秒,欢快的冲白宁招手:“相公….相公….快看,那两颗挨的好近的星星……在不停….砸眼睛…啊…..会不会….就是惜福…的爹娘…”
白宁走到惜福身后,相拥着,湖面的风刮过来,银丝飞舞。
“是的,那就是惜福的爹娘……”
男子拥抱着女子立在凉亭里,苍穹的繁星下,勾起让人脑海某处的回忆。
“相公….快看有颗星星…..跑过去了….”惜福兴奋的指着一颗流星。
白宁嗯了一声,看着流星飞向皇宫的那端。
笑容变成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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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中,无数的宫娥、内侍在动着、在飞奔、在聚集,翘首以盼。
祭祖祠,太后尚虞默默的跪在蒲团上,焚香祷告。
延福宫,赵吉着急徘徊在外,早先北伐失败之事似乎已被他忘记,此时紧张不已,暗地捏着拳头看着内房,听着里面女人一阵没一阵的痛吟。
“啊——”
心烦意乱的皇帝抓绕着头皮几次想要进去,都被拦在了门外,就算他贵为九五之尊,这样的忌讳,在这样的时代里,也是不能打破的。
“启奏陛下,门外司天监,廖少监在外求见。说是天落星陨,北伐不利,再加上淑妃难产,怕是有些问题。”曹震淳禀报道。
“拉出去砍了。”赵吉身子动也不动,就是一句话说出。
曹震淳愣了愣,躬身出去。
“这些该死的清流。”赵吉拂袖坐下,一口饮尽杯中清茶。“居然敢说朕的孩子是灾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就在他手中茶杯放下的一刹那。
“哇哇——”
内屋里,陡然传出婴儿的哭泣声,或许因为难产耗时太长,声音有些嘶哑疲弱,但赵吉的那一颗心算是落下。
再待到产房门推开。
接生婆一脸喜气的跑过来,就地拜下去,红光满面的说:“恭喜官家,母子平安。”
“你说什么….母子?”
赵吉松开的手掌,又捏紧,在空中晃了晃,喜笑颜开,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老婆子对内侍连连说了几声,“赏….赏多一点…给她五百两…..”
“朕有儿子了啊….”
“江山有了延续….朕也算后继有人了….哈哈!!!”
PS:第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污
翌日,天还未亮,小晨子候在了门外。
“督主,接到宫里的消息,淑妃娘娘在昨晚为官家添了长皇子。”隔着门扉,他朝里面禀报着。
里面响起脚步声,春梅、冬菊两位丫鬟睡眼惺忪的揉着将门打开,依旧一身黑金相间的宫袍,却是将一缕缕银丝整冠结鬓,显得比平日肃穆隆重,白宁看了看天色,冲身边的小宦官点点头,举步往外走。
“备车,去皇宫。”
……….
车辕碾着石砖官道缓缓行进在蒙蒙的清晨,帘子掀起一角,街道两旁的商铺伙计取下店门的木板,开始准备一天的生意。街边摆起的吃食小摊,锅里勺出热腾腾的粥饭,盛在破旧干净的碗里,出来揽活的匠人或行走的货郎坐在那里,然后开始一天的艰难掏食。寺院的钟声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大地,恢宏而悠远的响起。城门的士兵打着哈欠缩了缩衣袖,无精打采抱着兵器靠在墙边上,半眯半醒。每个人都在这个世间找到自己的位置,做着自己的事。
这是新的一天,也是活生生的世界。
帘子放下,白宁恢复冷漠的神情,有些不好的东西从心底浮起,带起了一股冷意。
.......
延福宫,金辉洒进窗户。
细微均匀的呼吸起伏着,恬静虚弱的女子侧卧着,旁边襁褓包裹的婴儿皮肤微红,嚅了嚅嘴,在安睡。
女子微微抖动的眼帘,似乎在警惕着有人会抱走自己的孩子。
床榻另一侧,靠近窗户的赵吉满眼血丝的看着床榻上静谧安然沉睡的母子,全神贯注的画下一幅画,在敞开的窗户下,等待干透。
白宁过来时,他也尚未察觉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微风吹过画纸,带着墨香飘来让白宁皱了皱眉,旁边伺候的曹震淳低声道:“官家一夜都没合眼。”
“惊怒和狂喜汇集心头,换做谁也睡不着的。”白宁记得前世初为人父时的感觉,自然也体会的赵吉如今的心情。
曹震淳讪讪笑了一下,“嘿嘿,像这样的事情,咱家这些个宫人,只有下辈子才能体会了。”
忽然,白宁伸过手来,在他肩膀上拍拍,,面无表情的说道:“记得本督之前与你说过的事情吗?准备一下吧。”
嘴轻轻动了动:“.......要来了。”
曹震淳勾起领会的笑意,便是微微点头,“奴婢明白怎么做的。”
“嗯....”白宁见到那边窗户里的人影起身了,简单的回了一声,朝前走去。
..............
赵吉在画上轻轻吹了吹,墨迹已经干透,吩咐左右的小宦官:“耗费一夜,总算惟妙惟肖了,把它拿下去好生裱起来,莫要用你们的脏手弄花了。”
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将画板一起抬起,静悄悄的退出去。
窗外的身影,赵吉已是见到,疲惫的脸露出笑容,出了屋子走过去。白宁与曹震淳连忙上前拜见。
“微臣(奴婢)见过官家。”一个躬身,一个跪着。
“起来吧。”
赵吉抬抬手,将二人扶正,“随朕去吃些东西,饿了一晚上,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羊了,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记得上一次的时候,还是朕夺回权柄之时,兴奋的无以复加,想想就是六年了啊,时间过的真快,小宁子如今也是破格升为舅父了。”
“外甥尚未满月,不好见人的。”白宁拱了拱手:“不过作为舅父自然要为他满月之时,送一份礼物的。”
“哦?”赵吉好奇的看看他。
“微臣想要将那燕云送给外甥作为礼物。”
脚步站定,赵吉脸色微沉,喉音轻颤:“小桂子到底还是让朕失望,成天嚷着要北伐,他打过西夏、打过方腊,以为自己就能打过辽国,就连朕居然也信了,如今拉开架势一比划,朕脸上无光啊。”
“所以,微臣主动请缨便是准备把武朝的脸面找回来。”
“可有把握?辽人不比宋江、方腊之流。”
白宁微微展了展眉,片刻之后,又摇摇头:“要先打过才知道的。”
“好,皇子满月之时,便静等小宁子的礼物了。”赵吉走在前面,意味深长的说着这句话。
军令状?
白宁叹口气摇摇头,随即目光渐冷。
延福殿外,拐角的长廊,一人抱着长剑偏了偏头看过来,白宁也望过去,魏忠贤趾高气昂的拍拍剑身,露出一副不屑的微笑。
...........
在皇宫用过早膳,在临近中午时告辞出了宫门,此行并没有见到李师师,倒是有些可惜,马车在半道上缓了缓,一个人影不着痕迹的窜进去,在白宁对面坐下。
“燕青见李师师的事就不用封口了。”
“啊?”
“给西厂的魏忠贤放出点消息,就说燕青私会淑妃娘娘。”
“......可那样会连累督主。”
“无妨,本督就是要自污一回,总要让魏忠贤看到出头的机会。”
“那小乙那里,弄得不好,可是会没命的,而且将来若是知道是督主这样利用的话.....”
“他现在活得也是不开心,本督给他一次开心的机会罢了。”
那人迟疑了片刻,点点头,随后马车再次停顿了一下,人影滑出去混入了来往的行人中。
手指有意无意,节奏般的敲击案几,车辕越行越远。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欲来
夏天的雨哗哗啦啦的下着,雨水趟过屋檐,形成水帘打在院落的砖石上。天空偶尔滚动雷声从院落上方窜过,与雨声交织在一起,以及屋内动人心弦的节奏拍子。
轻柔的身姿迈动,桃色长裙轻洒,犹如片片花瓣飞于天地间,长袖漫舞偶然间遮掩,随着轻摇的丝竹之声,慢慢露出桃花灿烂般的容颜,就像花蕾在刹那间绽放......
名为无垢的‘女子’在学习着袖舞。
另一边,隐隐约约传来魏忠贤与人交谈的声音,不过并未打扰到这边全神贯注的练习。交谈声,中途会停下来,随后又是一阵响起。有人自门外进来,矮矮胖胖的高小羊笑眯眯的低声与魏忠贤结耳交谈。
“此事当真?没有看错?”魏忠贤显然对这事保持怀疑。
“千真万确啊.....”高小羊犹豫的看了一眼,其余座位上吴用等人,防患似得压低嗓音:“眼线那边是这样说的,燕青原本就与淑妃娘娘有旧的,时常打着给雨千户送东厂消息的名义,偷偷过来探望淑妃。”
吴用耳朵抖抖端起茶杯,不自然的笑笑,朝那边的魏忠贤看了一眼:“会不会是东厂白宁的诡计?或者有人串通好,故意设计的一出戏呢?”
“怎么可能——”不等魏忠贤答话,高小羊脸憋的通红指着自己:“咱家跟着督公的时间可比各位长,要说我吃里扒外,你们还不够资格。再说了,这事要是捅到官家那里,那白宁的东厂还要不要开了?这样的戏,他敢唱吗?”
魏忠贤闭目点点头。
“小羊说的也是没错,若是拿那种事来设计,简直就是疯子,一个不慎不仅仅是满盘皆输的问题,就连命保不保得住都尚未可知。”
大雨混着雷声响在外头,吴用皱着眉看了看裴宝姑,以及聂云,随后思虑片刻,也点点头道:“督公说的有道理,这样的赌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开的,若是这事是真的话,利用的价值就非常大了。只要扒掉白宁东厂提督的外衣,顶多就是一个江湖高手,想要杀他,事情就变的简单许多。”
“到时,小女子要为夫报仇......”
那边聂云也同时点头,“听说他武功很高,我早就想见识一番。”
“事情虽好,但总得要亲眼目睹才行啊,本督今天也看完了无垢姑娘的才艺,到底是进步许多,现在又得这样的消息,今日可真是不虚此行。”魏忠贤随即又皱皱眉头,起身往外走,道:“事情原委,本督今日回去观察几日,纵然属实,可北伐之事糜烂如斯,咱家原本也是顾全大局的人,可公私自然要分明的,北伐是国事,官家的家事也是国事,本督只好选择触手可及的先做下来。”
“督公忠心体国,才该是国之肱骨。”吴用扇着羽扇拱手说了说,起身恭送。
那边魏忠贤脚步极快,摆下手时,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出了西缉事厂门口,钻进马车,片刻,车厢轻轻摇晃。
“哈哈哈........啊....哈哈哈!白宁啊....白宁.....你不是好厉害的嘛,现在如何了?”那声音笑的恶形恶状,肆意发挥。
车辕滚动起来,里面的身影前仰后合狂笑。
随后,身躯定了定,握住拳头一捏,笑容变的狰狞可怖:“这次.....换咱家抓住你了,两个耳光的事,马上就可以和你清算了,看你怎么办......哈哈哈哈哈哈——”
他魏忠贤,毕竟以前只是一个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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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侧,燕青的宅院,莲蓬的大雨。
窗外电闪雷鸣。
屋内,小炉火气腾腾,一口锅揭开,肉香飘出来。满脸扎须络腮胡的光头和尚使劲的闻了闻,随即大笑一声,扯出一些放进嘴里咀嚼。
“哈哈——这狗肉就是香,可惜时节不对,要是在冬天吃上这么一锅,那才叫洒家过瘾。”
武松拿起酒碗,朝那边端坐的燕青敬了一下,“小乙莫要听智深哥哥胡说,在庙里,一天没有酒肉,就浑身痒的难受,此刻有酒有肉反而矫情了。”随后,自己也笑了出声,一口喝完碗中的酒,“其实洒家也在庙里蹲的难受。哈哈哈!”
那边,燕青弧出笑意,替他满上一碗酒,言语也不拖泥带水:“两位哥哥要是觉得庙里蹲的难受,经常来小乙这里便是,好酒好肉自然都是备好的,要不然两位哥哥也来东厂做事。到时二位哥哥就可以看见一个本该死了的人,还好好活着,一定很惊喜。”
武松放下酒碗,与鲁智深对视一眼,其实他二人之所以留在东京汴梁,一是为了照看下燕青的近况,第二个原因就是追查林冲的下落,毕竟梁山一战后,他们悄悄回去过,暗查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林冲的尸体。
现下燕青这样说出来,他二人心里便是有了印证。
“不去不去。”鲁智深晃晃那颗大光头,“要是去了东厂,洒家蹲的更加难受,还不如现在呢。”
见他二人依旧如往,燕青倒是没有继续将这话题说下去。
三人谈笑一阵,外面的雨幕中一道身影冲过来,跑到檐下在门口单膝跪下,拱手道:“禀燕指挥使,海千户那边有消息需要传递。”
接过来。
燕青将它收起衣袖,打发那人走后,重新坐回桌前。武松对他道:“小乙若是有事就先去忙,我与智深哥哥吃完再走。”
燕青擦了擦带着油腻的嘴,心里早已不在这里,便是点点头,也不与两位哥哥客套,披起蓑衣朝武松两人拱手:“那哥哥们就好生吃喝,小乙先去宫里办差,去去就回。”
“还是别回了,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宫里有你相好的。”武松早在南平县时心里就猜测出一二,此时说破出来也不觉得什么。
燕青尴尬的笑笑,转身离去。
看着消失在雨中的背影,鲁智深皱起眉头:“小乙这是在玩火,宫中的女人,哪怕是宫女,也不是能乱碰的,坏了规矩,皇帝小儿若是知道,且不是危险.....”
“那又如何?”
武松呯的一下将酒碗磕在桌上:“大不了,闹一次东京府,带着小乙和他相好的,杀出汴梁就是。”
雨在下,屋里人的声音被又一阵惊雷盖过,鲁和尚望向外面的天空,阴沉而黑暗,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压过来。
“洒家还是有些担心小乙......”他喃喃的说。
PS: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事发
雨连天,慈明宫花园廊檐下。
雨化恬抱着白狮猫看着雾蒙蒙的天上,雨落下来。慈明宫的宫女小心翼翼伺候在旁,若不是她们心里清楚知道眼前这位东厂千户惩罚人的手段狠戾,恐怕也是少有人能抗拒他此时看着雨天的刹那温柔。
回廊的尽头,一道身影被人领着过来。
“锦衣卫副指挥使燕青见过雨千户。”来人同样的英俊,只是多了许多阳刚的俊美。
“嗯....”
雨化恬点点头,随后松开手,怀里的那只白狮猫‘喵呜’一声跳下地面窜进了花园里,身后的两名宫女和三名内侍乖乖的垂着首,乖乖退下去追那只猫。
“人走了,说吧。”雨化恬偏偏头,面无表情。
除了见面的称呼,燕青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雨千户是不愿多说话的,连忙将袖子里的信函递上去之后,便是告辞离开。
廊下的白色长袍也缓缓转身离开,不远的草丛里,传来几声猫儿的叫声,白狮猫窜出来跑到他脚边蹭了蹭,随后抖抖毛发上的水滴。路过寝殿时,听到太后尚虞的宫女拿着糕点在呼唤这只猫过去。
猫儿舔舔嘴皮,急忙跑过去,乖巧的卧在那宫女的脚边去舔对方手心的点心,雨化恬突然笑了笑,“人家一点甜头,你就把什么都忘了啊。”转身举步离开的同时,脚尖一压地砖,断裂出一枚小小的石块,飞过去打在被宫女抱起白狮猫的刹那。
“喵——”那只猫凄厉的惨叫一声,从宫女的手里跳出来掉在地上,颤颤巍巍爬了两步,便是不动了。
吓得那小宫女脸色陡然转白,拔腿就朝寝殿过去,大抵是向太后请罪。
此时殿外,雨化恬的身影已经离开,回到自己的内宅里,将那封信函取出拆开,看了一会儿,随后放下纸页,靠坐在椅上,吩咐左右:“把刘百户叫来。”
不多时,屋外响起脚步声。
推开门,刘瑾小心的走进来,又谨慎的将门关上。这才朝雨化恬掀袍拜道:“属下刘瑾见过千户大人。”
那边一身白色的身影闭着眼睛手里还捏着那份信函,朝椅后靠了靠,嘴角翘起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督主要有动作了,燕青此刻正在去延福宫的路上,你速去将可能挡路的人支开。”
“燕青?”新任上来的百户刘瑾倒是知道这个人,但对于这中间有什么事,他倒不是很清楚的。
“呵呵,刘百户,虽然你受督主赏识升迁上来的,但也要知道咱家的规矩,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懂了吗?”
刘瑾连忙拱手应声道:“懂了。”,见对方扬手做了挥退的动作,便是收拢袍摆小心谨慎的退下去离开。
人走后,雨化恬再次拿出纸条仔细琢磨,片刻后,沉吟道:“督主果然厉害,原来一开始就把燕青和李师师圈在里面了,咱家一直纳闷为什么提督大人会每次都派燕青来,原来一直在下这样的一步棋,此时看来,燕青喜欢那位淑妃娘娘不假,可最近娘娘好像已经不愿再多见咱们的小乙了啊。”
信纸随后被他烧毁。
燃灭的火光下,一只普普通通的小木盒拿出来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小瓷瓶,瓶口被蜡丸密封着。
“无色无味......每天一滴.....长此以往,谁也看不出来的。”雨化恬摩挲着瓶身,毫无色彩的脸上,突然泛起如玉般柔和的笑容,“看来督主也是在担忧将来子幼母壮的局面啊。”
随后,他收起小木盒,传来左右。
“来人,把这小瓶交给曹震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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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宫里的一座小楼。
月房里,生育几天后的李师师面容还有些憔悴,但此时却是一身素白的衣裙坐在榻前的毛毯上,伸手想要去拨弄琴弦,终究还是迟疑了。嘴角露出苦笑,慢慢缩回手,“昔日的师师,或许爱琴、抚琴,但今时今日的师师怕再不会碰这娱人的东西。”
“还是把它烧了吧.....”
女子起身,托起长裙回到柔软的床上,此时她身边的小皇子已经交由经验丰富的奶娘照看喂养,若是孩子认生哭闹,到时还要送还过来哄的。
所以李师师卷伏在床上,倾听着隔壁可能会传来自己孩子的声音。
然后渐渐地.....她睡着了过去。
直到一阵敲门声,侍女在外面禀报:“娘娘,那个燕青又来了。”
燕小乙?
李师师柳眉微皱,这个人还未入宫时,却有好感的,往后入了宫也偶尔能见上几面,但到底大家都没有把一些话说开,有一个原因乃是燕青为东厂锦衣卫指挥使,是她义兄手下的人,伤了和气,以及脸面,大家都不好说话。
大抵她以往的性格就是如此,但,现在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与他说清楚为好。
门打开,看见燕青那张脸,微笑阳光。
一瞬。
有些东西忽然在李师师的脑海中激起了波澜,浑身发颤。
那日,棋局上,义兄白宁与她似有似无的说了一些话,此刻忽然想起,再一见到眼前的男子。
棋盘上的一条龙正在慢慢成形。
“啊....燕青见过淑妃娘娘。”燕青喜出望外,连忙上前见礼。
然而,那边女子突然无力的靠在门框,眼角划出泪水,“你被白宁利用了.....我们都被他利用了,知道吗!!”
燕青表情陡然僵硬,随即疑惑。
娇柔的素手捂住了脸庞,女人低声道:“几月前,我不是与你说过吗,不要再来了,会引起很多麻烦。”
“可.....小乙能有差遣入宫,便不由想来看看你。”
李师师仿佛一头受伤的母兽在低吼:“我有孩子、有丈夫、有家了,你来干什么啊!现在你被白宁利用了知不知道.......你们武人都是那么蠢的吗.....”
那边,走廊下,一身龙袍的身影不知何时站立那里。
双目赤红。
“你们在干什么——”
“来人抓住他们!”
周围便是一片拔刀声,冲步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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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锅还冒着香气,汤水沸腾着。
几坛酒已经见底。
“洒家还是有些不放心小乙。”鲁智深望了望外面昏暗的雨天。
整座院落内,静悄悄的。
武松面红耳赤的起身,一拍大和尚的肩膀,拿起自己的两把双刀往腰间一挎,醉醺醺的道:“走,咱们到宫门等他去,好叫你这女人般的心肠安生一些。”
鲁智深点点头,走到院子将月牙禅杖拔出,便是醉眼朦胧的武松结伴寻了出去。
PS:今天两更完毕,剩下的我要存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挟持
两人之间,变故就在顷刻。
身后的长廊尽头,便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熟悉这道声音的李师师浑身一个激灵,视线侧过的方向,便是看到那愤怒到极点的天下第一人。
“官家…..怎么来了…..不该是这样的啊….”她呢喃着,摇摇欲坠,无力般想要向后一倒。
见状,燕青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然后便是无数柄刀锋杀了过来,这些武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燕青一手扶着素白衣裙的李师师,侧身一瞬,黑色罩甲袍袍角甩开,身形晃动间腰间拔刀而起,在俩人身前挥砸格挡,呯呯呯呯——极快将七八道刀锋全数遮拦下来,立马抽身往后挪步,止步。
拉开距离的间隙的瞬间,只听燕青在喊:“陛下,请听小乙解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赵吉咬牙切齿的说着,目光与之交错,死死盯着他揽在自己妃子腰肢上的手,纵然知道那是无意,可心头那股无名火一旦烧起来。
是要烧死人的。
廊檐下无数人影正在冲过来,四面八方接踵而至,燕青一边退,一边挥刀与砍过来的几刀交织一下,叮当几声又将三人逼退,下一秒,他听到了弓弦拉动的声音,急忙挥刀一磕,飞来的箭矢叮的一声挡开。
随后侧旁人影靠近,刀光欺来。
噗——
伤在燕青握刀的手臂上,甲片碎裂开,撕破锦帛,一道鲜血瞬间迸出渗染半条臂膀。
撕裂的疼痛,让他秀眉皱紧,侧身一脚踹出。
那名武宦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向后撞在还不断用来的武宦身上,砸倒一片。燕青手臂发抖,血一滴滴往下淌,滴在了地上,粘稠的聚成一小滩。
而周围,后庭武宦侍卫越来越多围拢过来,将他们逼在了墙下。
“官家….你听师师解释好吗,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李师师看到身边男子血淋淋的手臂,陡然清醒过来,她挣脱揽在腰后的手,无视横竖晃在眼前的刀刃,痛哭流涕上前半步,那边无数人也动了动,组成人墙防着她。
看到这一幕,她眼中含泪,摇着头:“师师…并没有与燕青有什么苟且之事,官家为什么不心平气和听….”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了李师师的哭诉。
人墙后面,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胀红,进而发青,脖子胀得像要爆炸的样子,“魏忠贤与朕说时,朕是不信的!可刚刚朕是亲眼所见,你身边侍女也告诉朕,你与燕青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你叫朕如何信你!!”
“如何信你啊——”最后一声喊出,连嘴角都嚅出白沫。
…….
“师师….”燕青忽然激动的喘口气,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你听到了,是魏忠贤….是魏忠贤发现的,不是提督大人…..我们冲出去,冲出去找到提督大人,一切都可以挽回,只要挽回一切,小乙就是永远不见师师都可以。”
李师师深吸一口气,咬在嘴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青丝凌乱在额前,“小乙,你真的太天真了啊…..”
看着她哭泣,燕青咬牙,视线望向前方,越过了愤怒的人后面,他看到了一身黑红宫袍的宦官,插着手站在那里,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然后,身体里发出沉哑的低吼:“小乙….不想看到你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他看了她一眼。
刀锋直转,瞬间劈倒数人,拉着素白衣裙的女子一脚踹开了旁边一间房门冲了进去,里面一个年龄较大一些的妇人哆哆嗦嗦的抱着襁褓,看着冲进来的男女。
吓得失口叫了一声:“…..淑妃娘娘….”
下一秒,妇人手中一空,襁褓被人夺了过去,落到了对方手上,要是皇子出了什么事,别说是她,她宫外的家里人也会被问斩的。此时若是主动为救皇子而死,她家里人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反而还会得到另外的补偿。
妇人便是发疯似得要扑上去,
嘭——
奶娘的身影还未靠近,视线便翻转起来,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倒了几张凳子。
门外,武宦冲进来,立马又退出去。
手臂染血的燕青一手抱着襁褓里唯一的皇子,横刀肃穆的走出里屋,凌乱洒落的发丝显得有些萧瑟,随后他陡然发出一声狂喝:“谁要是上前一步,燕青便是带皇长子一起去见他赵家列祖列宗。”
或许他的声音太大,吓得襁褓中的婴儿惊诧大哭。
“谁也不许动——”
那边,赵吉同样惊的几乎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住,李师师坐月子的房间,便是在奶娘带皇子的隔壁,原本是为了方便…….眼下却是变得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不小心伤了那位皇长子,就算立了天大功劳也保不住脖子上的脑袋。
“燕青….你别乱来啊,不要伤到我孩子….求求你。”李师师心疼的看着惊哭的孩儿,想要夺回来。
但男人的手臂就像坚硬的岩石,仍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在那里哇哇大哭。
“不会….不会的…小乙不会伤害师师的孩子。”眼神有些黯然的看了一眼娇嫩的婴儿,那眉目间多像他爹赵吉啊。
心思一闪而过,燕青比划着刀锋开始往后退,他声音叮嘱那边的赵吉:“休要放冷箭,就算中上几箭,杀一个婴儿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赵吉捏着拳头,额头青筋直鼓,咬牙道:“好….朕不放冷箭。”
得到答复,燕青抱着襁褓,横刀护着李师师眼神警惕的朝宫门过去,层层叠叠的禁军侍卫、御器直班近卫、武宦侍卫随着俩人走动,围拢,又后退。就像是水面投进小石子激起的波纹,一圈圈荡开。
又仿佛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一处孤岛在移动。
…….
暗处,魏忠贤轻声道:“告诉咱们的人,不要全力阻拦,再通知西厂的吴用,派几名江湖人接应他们出城去。”
高小羊有些疑惑:“督公,可皇长子怎么办?”
“皇长子是皇长子,与本督何干?”黑红宫袍的太监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走了不是更好,无垢将来再生一个不就是了,到时候,咱家也可以像白宁那样做个皇亲国戚嘛。”
说完这番话,收拢了笑脸,露出着急紧张的表情快步去追赵吉。
高小羊往地上呸了一声,也转身离开,“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倒是挺大的。这么吹牛的,老子当年做衙内的时候,都没这么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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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门,十丈距离之外。
披着蓑衣的两个大汉缩在某个角落里百般无聊,随后他们听到了皇城中传来的警讯声,城墙上跑动的身影,隐隐约约兵器的碰撞。
“哥哥….难道还真被你给猜中了。”武松醉眼一睁,手不知觉的摸向刀柄朝宫门那边望去,原本禁闭的宫门此刻,发出沉重的呻1吟,缓缓被推开。
雨帘下。
燕青挟持着皇长子,血迹斑斑的带着李师师退出来。
“小乙这脾气是不是见涨了…..”鲁智深扯了一下脸上的络腮胡,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
武松看见那边有人想要偷袭,沉声了一句:“别想,过去帮忙。”脚下一蹬,身躯破开了雨帘,噌的一声,龙虎双刀出鞘。
双刀一绞,左右划开。
雨水被刀锋切断,晶莹的水滴弹起,激射出去。
近前靠过来的禁军士兵连人带长枪被斩裂在雨中,半截枪身、断臂、冲起来的血柱,雾洒般弥漫飞扬,旋即又落下,染红一地。
“兄长….”燕青看清来人一身头陀打扮,外罩了一件蓑衣,手上两把刀锋还在滴着血。便是喉咙干涩的滚动,轻喊出声。
另一边,禅杖猛的顿在地上,青砖地面破碎,魁梧的身躯抬了抬头,斗笠下,鲁智深那张粗犷的脸露出笑容,随即留意到燕青手里怀抱的襁褓。
“小乙果然有能耐,连娃娃都弄出来了。”
燕青摇摇头,“皇帝的…..”
俩人当即愣了一下,心里自然翻起来涛浪。武松轻喝一声:“走——”立即护着燕青朝南城方向退过去。
李师师紧紧跟着,不是她真的想要离开,因为孩子还在燕青手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一片围过来的禁军,以及皇城门楼上孤独、焦急的身影,心里疼痛,差点失声痛哭出来。
“陛下…臣妾一定会把孩子带回来的,证明师师的清白。”
素白的衣裙,犹如洁白的莲花消失在昏暗的雨幕。
……
皇城上,一身龙袍湿透。
雨水贴着脸颊汇聚下颔滴落,十指死死抠在墙垛上,咬牙切齿,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不知多久,魏忠贤冒着雨走了上来。
“忠贤,如何了…”赵吉眼神动了动,嗓音颤颤。
魏忠贤一脸悲愤,摇摇头:“官家,燕青等人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江湖人接应,似乎买通了城门的士卒,已经出城了。”
“啊——”
那边,赵吉一拳砸在墙壁上,痛苦的嘶叫。红着眼,一字一顿的说:“把白宁找来,把他找来——”
说完,突然身子颤了颤,轰然倒下。
城楼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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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罪责
几滴雨水。
不小心从檐下飘到一人身上,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渗透到银丝下的肩膀,浑然不觉,远处皇城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身后。
年纪稍小的宦官急匆匆过来,躬身靠前低语:“督主,事情有些转折,小皇子被挟持着离开了。”
银丝从肩上滑落向后垂下,白宁仰起脸让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眼睛里,天上阴沉的云,变得模糊了。
“魏忠贤….这个人啊….”
“眼光还是不错,他看的出皇子对我们的作用,若是他一开始出手,燕青根本没有可能走出宫门的。”
“厉害关系,分辨的清楚。备车,咱家也该入宫请罪了,这件事过后,也不知谁输谁赢。”
小晨子躬身,“是,督主。”
话音飘远了,长长的披风在雨中划出一道弧度,身影冒雨前行。
………
马车在雨中缓缓驶入宫门。
延福宫内,正红相间绣有金花的拖地长裙在地砖上来回摆动,青丝盘髻上,九凤金步摇,摇摇晃晃,那张带着成熟妇人独有的娇媚、知性的脸上,此刻愁容尽展。
寝殿的门开了,安道全提着药箱出来,赶紧躬身朝妇人拜道:“太后请安心,陛下只是怒火攻心,肝火烧的太旺而已,稍作休息,等顺了这口气就无事了。”
“安神医的本事,本宫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且下去吧。”尚虞眉宇间透着清冷,待人走出殿外,焦急不安再次回到脸上。
她坐回到龙椅旁的凤座上,“小宁子招的什么手下….不仅辱没我皇室,尽然还掳走本宫的皇孙。”
一只芊芊玉手伸过来轻轻抚着太后的背颈,在帮她顺着气,此时言语温柔的传过来,“母后,不要太过恼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说话的女子,乃是赵吉的正宫皇后郑婉,因为被赵吉不喜,所以常年深居简出,见过真容的也没几个人。现在站在这里,大抵还是宫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再加上赵吉气急患病倒在榻上,这才不得不出来与太后一起主持宫里的事物。
“你呀,就是性子太过规矩了,才让一个又一个外面的女人进来。先有一个赫连如心,现在又跑来一个李师师,我儿真是命苦呐。”尚虞叹口气,她其实对这个儿媳是最满意的,可惜自己儿子却是不喜欢。她有些怜爱的看着眼前已经二十出头的女子,姿色生的也是如花似玉、眉目如画,美则美,就是性格太过委婉方正,缺少了许多乐趣。
郑婉抿嘴摇摇头,显然她自己也是有些无奈,“母后说的,婉儿也是知道的,可是这性子是生来就这样,就算想要改变,陛下也没有给我一丝机会。”
婆媳之间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宫人进来禀报:“启禀太后,东厂提督白宁在殿外请罪。”
“来了….”
尚虞坐端正身子,清了清嗓音:“让他进来。”
殿门外,修长的身影,束发戴冠,一身黑金宫袍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御阶前躬身拱手道:“微臣白宁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
“你还有脸来,今日皇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你白宁罪责难逃!”龙案后面的妇人犹如当初那般端庄冷傲,可惜若不是他白宁真正知道平日里这位妇人到底是什么神态,自己倒是差点让她表象给迷惑了。
白宁再次躬身,“微臣,便是过来请罪的,还请太后让微臣见一见官家。”
“不见——”
尚虞一摆手,轻喝着,大抵是想要将白宁挥退。
“见——”
此时,寝殿的门内,虚弱的声音响起,然后门打开。赵吉一脸灰白的走出,被魏忠贤扶着来到白宁面前,愤怒的眸子里带着哀伤盯着对方。
噗通——
双膝轰然跪下,白宁伏地道:“臣乃是陛下家奴,却因为一时失察让陛下蒙羞,微臣心里深感愧疚,还请官家责罚。”
赵吉咳嗽着,惨白的嘴唇动动,:“责罚?朕怕责罚了你….还有张青…李青之类的跳出来,朕还想活的久一点。”
“陛下——”
白宁垂首伏着,“是微臣用人不当,百死难辩。只是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希望陛下明察秋毫。”
“误会?”赵吉挣脱搀扶自己的臂膀,歇斯底里指着地上的白宁叫道:“朕亲眼看见了,怎么误会?朕才是真的希望一切都是误会!不过……再解释都没用了。”
“忠贤…”虚弱的人咳嗽两声,目光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转身往龙椅过去。
魏忠贤谄媚上前搀扶着,轻声道了一声:“在的,官家有什么吩咐。”
“白提督要惩罚,就给他吧。杖责五十。”
“是。”魏忠贤应了一声,将皇帝扶到龙椅上,让人取过一根水火棍,似笑非笑用着只有白宁能听到的声音在说:“白提督….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呐。”
“要打快打,别废话。”
“这可是你说的。”
魏忠贤说着,手里却已经动起来,呼啸的棍风,啪的一下砸在白宁的后背,巨大的响声已经超过了平时廷杖的力度,甚至隐隐灌入内力在里面,仅仅只是一下,棍身抬起,皮上留下红痕,但白宁皱起眉头,紧咬牙关。
对方内劲侵入体内,五脏六腑犹如针扎。
滴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尽量用自己的内力去抵御魏忠贤暗中使下的绊子。随着棍数越来也多,白宁反而察觉出对方的内劲在体内的肆虐便的微弱许多。
有他相?!
怎么回事......难道...白宁似乎摸到了门槛。
“二十”
“三十五”
“四十一”
……
“五十”
啪——
咔嚓——
最后一棍,呼啸的棍风拖着长长的残影轰砸在血淋淋的后背上,棍子当即折成了两半,一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滚。
报数的宦官上前接过了断裂的水火棍退开,白宁后背的宫袍已经被打的稀烂,血渗了出来,随后,有小宦官过来给他涂抹金创药。
赵吉闭着眼,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把朕的皇儿带回来….还有….”
“还有,朕从此往后不想再看见那二人。”
“微臣明白。”白宁起身,“我立刻就出城,把皇子夺回来,把燕青与李师师就地处决。”
“忠贤,你也与小宁子一起去。”
魏忠贤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白宁,躬了躬身,“是,奴婢一定亲眼看着那俩人死。”
“好。”
赵吉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二人退出去。便是虚弱的靠在龙椅上,郑婉连忙上前抚他胸口,“陛下,不要再动怒了,好好休息,这里有妾身和太后在呢。”
虚弱的人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未说。
大殿侧门。
此时,曹震淳的身影端着木托盘过来。
“陛下…..该喝药了。”
PS: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追
汴梁城在这个时间段已经疯了。
无数脚步疯狂有序的从东西二厂分别冲出,踩踏积水,水花四溅,兵器在腰间急速的磕响,一队队番子、锦衣卫缇骑蜂拥出城。背上插着令旗的信卒驱使着马匹从东西南北四门涌出,朝京畿汴梁各地方县城衙门发布缉拿通告,以及四人的画影图形。
长街上,惊慌失措的百姓紧紧贴在街沿,小声议论着,大抵是以为又是哪家官宦犯事要被东厂缉拿。绣楼上方,文人雅客多是汇聚于此,小姐儿唱着雅调博得豪绅打赏,公子文士研究诗文之道。
这样氛围下。
在靠近窗户那边一桌。稳如的中年男子与对面人笑谈着,“……之前在南方便是这样过来的,江南女子颇有些多情,到是让会之流连忘返啊。”
“兄长言重了,会之先任密州教授,也知北地女儿也是不差的,两地各有各的风情罢了,大兄就不要再说笑,不知若水何时过来,他在蔡相门下过的可顺风顺水?”对面坐的男子两鬓颇长,长眉微翘,而颔下一缕黑须,敞笑应对之间显得的温文儒雅。
“现今也就是得过且过而已,有东西二厂阉宦在,我等还是少说两句为好,掐着时间,若水兄估计也是快要过来了。”那边中年文士点点头,待要说些其他的话语,楼外的街道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和马蹄声,他便起身靠近窗户那边,放下街道上东西二厂番子一茬接着一茬正在打此经过。
“会之,这就是朝廷恶犬。”
“东厂还是西厂?”
“有何分别…..一丘之貉而已。”中年文士不屑的冷哼一声。
陡然间,他二人身后,有人响起声音:“好哇,秦桧、王云,你俩敢在背后议论东西二厂,我可是要向那两位提督大人说道说道。”
“李若水?!”
闻声看去,中年文士失笑一下,指指他:“平时最看不起阉宦的不就是你吗,今日转性了?快快过来落座,会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紧聚聚。”
三人重新坐下后,
“不走了?”才赶过来的儒生大概也在三十左右,文质彬彬。
秦桧点点头,亲手替对方斟满一杯,端起敬过去,“任期已满,回京来投靠两位好友来的。”然后一口饮尽,“不知欢迎否?”
“哈哈哈——”
王云、李若水二人相继大笑,端起酒杯拱手,“喜不自胜。今日不谈其他,不醉不归。”
“善!”秦桧抚须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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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外,南行十五里,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官道行驶。
车轮滚滚而行,磕碰坚石,升起落下,溅起地面的积水。雨点打在车棚上噼里啪啦,白宁重新换了一套宫袍,梳理着一封封从其他方向发传递过来的情报,内容大抵是说没有发现燕青等人行踪。
动作间,他每次细微的动作下,能听到骨骼关节处会发出极小的颤音,锦帛下,后背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凝固、结疤。白宁似乎对自己的变化没有过多的在意,之前的庭杖,无意让他摸到了有境的二层的门槛,此时他一边一遍遍对比了信件,一边在调整内息,轻微蠕动肌肉拉刺激穴位,慢慢体会冲击第二层的含义。
道路崎岖,银丝垂散荡漾在两肩,往后的几张纸条上,目光随即一冷,定格在字行间。
“.......报,在虎跳涧发现皇子下落,燕青等人仍朝南过去,因担心对方会狗急跳墙,尽量克制,对方还是冲破包围,杀了数名番子后逃离,目前正在尾随.......”
“跑的倒是挺快的......”最后,白宁确定了一个方向,狼毫在燕青等人可能逃离后,落脚的一带区域,在地上圈了起来。
画下大大的叉。
随后嘴角扬起,“一石三鸟…..已经有两只鸟落下了…..”写有信息的纸条被他递出了帘角被小晨子接过。
因为之前小瓶儿的出现打乱了白宁的一些步骤,才临时确定布置这条原本已经决定废弃的计划,燕青作为这里面的棋子,他原本是不怎么愿意的,但北伐的失败让他感到必须尽快结束宫里的事情。
哪怕是赵吉阻拦也是不行的。
车厢摇摇晃晃。
外面,此次一路跟来的金九有些沉闷不乐,隔着车帘,声音瓮闷:“督主,燕青人挺好,在俺手下当个副手,其实都是委屈他了,平日俺老金对他就像对待自家弟弟一样,现在要去捉他,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嗯。”
“要是等会儿,真要出手,俺老九可以不上去吗?”
“嗯。”
“.....其实小乙也真是的,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和陛下抢女人,真叫俺犯难啊。”
帘子里,白宁饶有趣味的问他:“你有想法?”
金九连忙摆手,“俺怎么敢.....只是小乙和其他人抢女人,俺倒是会帮他的。”
他这样说着话的时候,天色,渐渐入了夜幕。
..........
在南行搜捕的队伍融入了夜色,距离这边十多里外的山岭间,黑压压的山坳,雨渐渐小了,林间一座破败的庙宇,一丝火光正在燃烧着。
三男一女正在庙里歇息。
不多时,一个壮硕的和尚提着兵器出来,在周围巡视一圈后,走到了庙下面的小溪边。披发头陀静静的看着火焰燃烧,不知在想什么。还有一名男子卷伏在火堆不远,艰难的动了动,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女子。
便是想要说话。
“师师......”
风吹进来,柴火噼里啪啦的随男子的声音一起响了。阴影里的女子抱着襁褓往里面缩了缩脚,并未应声。
PS:第一更,有些朋友觉得剧情太过拖沓了,但春风想说的是,如果过程太过简单,人物就不细腻了,而且,春风也想水一下啊,剧情太赶了的话,不行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杀
清水淋下来,洗尽血污。
鲁智深提着禅杖从河滩往回走到前面不远的破庙,里面火光摇曳着,围坐在篝火旁的头陀察觉到火焰有些减弱,又折了几根柴禾丢进去,噼噼啪啪的燃烧起来。
此处荒山野岭,廖无人烟,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狼啸。外面的雨此时已经停住,清冷的月光从树隙投下来,铺洒在茂密的树叶上,升起一层银辉。
火堆旁,燕青半清醒的卷伏着,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失血过多,人几度昏迷过去,眼光时有时无的瞟向角落不远,正在给小皇子喂奶的女子。
“师师.....”
“你恨我的,对吗?”燕青视线收回来,盯着跳动的火光这样说着,声音不大,可很清晰。
女子缩了缩伸出裙摆的脚,青丝散乱的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有在她胸前轻微动了动的婴儿,不时会呜咽几声,像是吮吸过度被呛了一下。
片刻的沉默,武松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二人,顺道也把大和尚拦了下来。“出家人就不要进去了。”
“旧情复燃?”鲁智深将禅杖靠在墙壁上,坐到一块残缺的佛头上。
武松转头看看他,又把视线看向漆黑的树林间,想着事情,“这种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破庙里,很静,但随后也响起了说话声。
“........小乙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督主府上的时候初次见你....心里就忘不掉了,可小乙知道.....你是李师师.....你会成为皇帝的女人....”
燕青半眯着眼,卷伏的身躯使劲的朝上撑起来,失血过多让他做这么一点动作都非常吃力,歇了会儿,声音断断续续的又说:“.....很多时候,我做梦都会在梦里看见你.....一声洁白的衣裙就像现在这身.....在一片桃林里抚琴.....就像....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真的好美。”
“每次.....夜落的时候,我都会走到皇城脚下.....看着城墙....就想象你里面过的好不好.....皇帝有没有冷落你....打你....后来,督主给小乙安排了差事,可以进皇城了....你知道吗....那天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角落里的女子柔弱的身躯颤了颤,看过来,眼眶微红像是哭过,“李师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李师师了,我有丈夫、有孩子,你不要想我,当初我不知道会进入皇宫成为陛下的妻子,所以才会对你有好感,可现在,师师不想你了,知道吗?”
“知道。”
燕青眼神暗淡又伏了下去,燃烧的树枝弹起一点火星落在他脸上也不觉得疼痛。他叫浪子燕青,浪子两个字意味逢场作戏,不掺和感情,因为他知道里面的苦。只是此时已经晚了,他在地上摸索一张掉落下来的树皮在嘴里咀嚼,很苦涩。
“可小乙想你就够了。”
他嘴里动着,使劲的咬着,一丝丝血沾在嘴角,“.....你喜不喜欢我,不要紧的,但魏忠贤想要害你啊,其他人死不死,我不管。小乙只要你活着。”
燕青吐出已经嚼烂的树皮,精神忽然好了许多,虚弱的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那边,青丝晃动,昏黄的火光照在她脸上,声音微弱的飘在风里,“....小乙,我们不要逃了,我们回去向陛下请罪好吗,这样逃下去,永远也不是办法的。”
“我们没有罪——”
燕青撑起来喊了一声,“都是魏忠贤....是他想要扳倒督主,才来找你我麻烦的,那....个该死的太监。”
李师师不再说话,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吃饱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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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武松突然丢开手里的葫芦,警惕的站起身,朝林间那边看过去。大和尚闻声也起来取过禅杖横在了胸前。
风如虎吼。
黑暗夜色下的稠密树林,影影绰绰的身影朝这边破面汇聚而来。
树叶飘在风里,随着一缕缕银丝起舞,修长的身躯正在过来,镶着宝石的剑鞘握在手里摇摆着,剑穗轻扬。
“除了西厂的魏督公,其他人都退下。”清冷的声音在那走过来的身躯里发出。
魏忠贤也挥挥手,让周围的人散开,提着天怒剑跟着到了那座破庙前,微弱的一丝火光看到了两个大汉拦在门口。
“武松、鲁智深你二人不好好吃斋念佛,却来掺和这样的事。嫌命长了......”白宁拇指上推剑柄,剑身缓缓出鞘。
这把剑的原主人便是明教包道乙的随身利刃,后来被金毒异献给了他。
“小乙与我二人是兄弟,他犯事,做哥哥的怎能不担着。”武松脚步划出,双刀已经出鞘,“看你过来的架势,是不会替他出头,真是错看你这阉宦了,那武松便再无后顾之忧。”
白宁垂着眼帘,“你打不赢的,两个一起上,省点时间。”
从来自视甚高的武二郎,牙齿紧咬,脚下猛的一蹬。双刀在挥出的瞬间,快到了极致,带着破风声。照着对方脖子、胸腔便是两刀过去。
噌的一声。
剑光闪烁,出鞘的一瞬,剑身已经插进了双刀的缝隙,一剑、双刀飞快的搅动、磕碰,激起的火星飞溅而出。
就听接连几个声响在刹那间交织击打在一起,撕裂了夜空。
呯呯呯呯——
哗啦——
泛着金属光泽的碎片犹如蝴蝶在天空纷飞。
武松陡然间退出来,接连不断的后退踩在了庙的石阶上,顷刻间他手里的龙虎双刀只剩下刀柄还在。
下一秒,白宁身影模糊。
手一挥,剑光在武松的胸前炸开。
“二郎——”
花和尚暴怒大吼,眼睛血红,从庙门轰然冲过来,脚步极沉,一时间轰轰轰的急如响雷。
PS: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
噗——
剑光,鲜血陡然间洒开,身形踉跄暴退,随后直接飞起来砸在破庙墙壁上,反弹掉在地,血渗出来。
“二郎——”
极沉的脚步声奔过来,一时间轰轰轰急如响雷,月牙禅杖挥舞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道身影陡然撞在一起。
呯——
玄天混元剑身火星爆出飞溅开,交手一瞬,俩人脚下的泥土迫开深陷下去,鲁智深的力道极大,粗壮的双腿灌力,“啊——”他怒吼一声,奋然向前推挤,硬生生将白宁深陷泥土中的脚推动了两步。
“和尚好力气呐….”白宁单手握着剑柄,嘴角露出笑容。银丝在风里飘,声音轻轻问对方:“你听过血在风中的声音吗………”
鲁智深一愣,下一刻,他看见锃亮的剑身从眼前一横而过,里面倒映出自己的愤怒、惊诧的表情。剑过一瞬,身上那件蓑衣已经破了,咵的一下断成了两截,一半挂在身上,另一半掉在了地上。
花和尚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原本毫无伤口地方,陡然间张开一道口子,一抹血光扑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僧衣。
“你….阉贼….”
沉默了片刻,身躯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就在这一瞬,白宁的身影已经在几步之外站定,剑尖斜斜向下,剑身微颤,轻声嗡鸣。
然后,看也未看倒在血泊中的俩人,径直走进破庙。
“好快的剑….”魏忠贤的瞳孔缩到了极致,也未看清刚刚对方是怎么出剑的。他快步跟上撩起花和尚的僧衣,那伤口平整均匀,不像作假。
此时,他抬起头看向那背影,“若是真把燕青和李师师都杀掉,恐怕这件事,不是他白宁设的局,那咱家就放心了。”
想着,举步跟进去。里面燕青已经挣扎起身挡在了李师师的前面,声音在说着,篝火忽明忽暗。
“义兄….”
“督主….”
“….本督来杀你们了….”
“督主,燕青是对不住你,还请放过师师吧…我来死。”他视线看向后面的魏忠贤,双眸喷火般几欲起身想要打过去,“魏贼!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会不得好死的。”
“小乙….别说话。”
白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火光中阴晴不定,手轻轻摸了摸燕青的头发,冷芒一闪,噗哧一声,血在胸前散开。
“啊——”
李师师捂着惊叫的嘴,抱着襁褓瞪大杏目看着缓缓倒下的身影,悲戚的叫出声,浑身发抖不断向角落靠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
毫无表情的脸在火光下变得阴森。
白宁看向了李师师,走过去,空余的手伸出从已经有些木讷的女子手里抱过了襁褓,冷眸划过眼角,斜视对方,“淑妃娘娘,还有什么话想要对官家说吗?本督可以帮你代传。”
“告诉官家….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爱他、念他、为他生过孩子,也愿意为他面子去死的女人。”
白宁点点头,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转身一瞬,剑刺出。
素白衣裙,血花绽放….
素手凌空无力的抓了抓,看着白宁的怀里的孩子,李师师瞬间苍白的脸上露出万般苦楚,虚无中,她多么希望自己能陪伴在自己孩子身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生儿育女。
手臂落下,身子靠在残破的墙上。
“白宁….祝你心想事….成….”
弥留之际,她说了一句,温度开始从她身上渐渐消失。
“哇哇哇——”仿佛知道自己母亲的离开,襁褓中的婴儿大声啼哭,响彻夜里。
走到门口的白宁,手掌轻轻拍着襁褓,阴冷的脸侧转向身旁的人:“满意了吗?满意了就走吧,就让他们暴尸荒野好了。”
“白提督果然是心狠之人,心腹、义妹说杀就杀,真是忠贤楷模啊。”魏忠贤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看了一眼啼哭的婴儿拿着天怒剑离开了。
白宁逗逗小皇子,冰雪的脸上化开笑容,“将来的陛下啊,来叫一声舅父听听。”
笑声飘荡在风里,身影摇摇晃晃如同幽灵一样,几个腾挪间消失在了庙门口。夜风依旧在吹,几缕孤魂,慢慢去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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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孤庙,去路西来,银霜铺砌着一条山路,两个人影相互相持的过来,细细碎语的说着话,其中一个娇小些的身影掏出纸条在男子举着的火把下细看辨认,又踮脚张望着,随后指着前面不远的破庙。
“宝哥,应该就是那里了,方圆几十里就只有这里有庙了。”
那男子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被绑着绷带吊在胸前。他左右望望,便加快了脚步过去,一到庙门,皱了皱鼻子,“有血腥味…..凤妹小心一些,也不知那传递纸条的人到底叫我夫妻到这里有何事。”
“嗯。”一身黑色的女子点点头,腰后一把短刃出鞘反握手里。
火光在周围照了照,随后,那女人指指躺在墙根两具魁梧的尸体,“两个佛教中人,看样子是死了。”
“过去看看,夫人,你拿下火把。”旁边的男人走过去蹲下,探了探鼻息,然后扯开大和尚的胸口,血已经凝固了,但刺出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看这二人并没有其他外伤,应该是一剑穿心毙命的。”男子一边检查着,一边解释,眼神不由凝重起来。
“这么快的剑,我只记得有一个人会。”
女子也蹲了下来,皱着眉,低声道:“东厂的白提督?”
旁边,男子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
正待他起身时,忽然又伸出手搭在尸体的手腕脉门,语气有些惊讶:“不对….他们还没死…..”连忙用手探了探尸体的后背心脏位置,肯定的说:“那剑擦着心过去的,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出现心脏骤停的样子。”
他说着,朝庙里跑进去,一看地上躺着的男子的模样,惊呼自己的妻子过来,帮忙把对方抽正,“是燕指挥使…..他也中剑了,还和门口俩人一样,看样子都是白提督下的手。”
女人点点头,她举着火把在庙里照了照,然后发现了不远角落里的女子,“宝哥,这里还有一个。”
她照着丈夫的手法探了一下对方的状况,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假死。
“既然白提督要刺他们一剑,可又为什么不杀死他们?”女人疑惑的看着自己丈夫。
男人沉默片刻,“应该是想救他们的……凤妹,你赶紧回庄上叫几个口风紧的庄稼汉子过来搭把手,我留下来照看他们。”
“好的,宝哥那你自己多加小心一些,我可不想孩子出生前就没了爹。”女人把短刀递给丈夫,叮嘱一番后,举着火把往回赶。
男子将燕青搂在怀里摇了摇,但见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是叹口气,将自己隐藏进了黑暗里,等待妻子带人过来。
PS:这两章都是重写的,因为,我发现自己不想将燕青写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情
马车行驶着,车里灯火摇晃,外间的道路上传来搜捕队伍赶来汇合时发出嘈杂的声响,偶有火光成队晃过,有人呼呼喝喝,令得马车减缓了速度。
赵吉的儿子还在白宁手上,路上哭过一阵,被他又哄睡着了,此刻周围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难免发生嘈杂的喧闹。怀里的婴儿便是有些醒转过来的迹象,嘴一撅,大有要哭的架势。
白宁一只手枕着孩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襁褓。
一快一慢,随着车辕起伏。
松散垂直而下的银丝里,冷漠的嘴角忽然笑了一下,他看着孩子想到了他曾经也是这么哄儿子睡觉的
“那个调皮捣蛋鬼,不知道睡觉没有…..小家伙….你可不要学哥哥那样….知道吗?不然舅父会是要打屁股的…..”
襁褓里,红扑扑的小脸上,像他母亲李师师的细眉微微皱了一下,像是在抗议着,模样惹人怜爱。
随后将皇子送回宫里时,已经是深夜。
延福宫的灯火依旧通明,曹震淳一直守在殿门外,寸步不离。等到白宁抱着皇子出现的那一刻,整张脸堆积的皱纹才舒展开,赶紧让身旁的小宦官通传太后,自己则紧随在大总管以及魏忠贤身后一路进去。
殿内。
一夜未眠的两个女人,拖着裙摆快步走下御阶,从白宁手中抱过婴儿,见到皇长子安然无恙的吮吸着手指在熟睡,俩人便同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乳娘过来将其抱过去好好照顾,当中自然还要仔细辨认一番。
“让朕看看皇儿。”
正待那名乳娘把小皇子抱下去,寝殿外,赵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神色上大抵比之前好上许多。
皇后郑婉连忙上前将他搀扶住,语气委婉也带着责怪之意:“官家刚刚吃了药身子才好些,怎不多休息一会儿,若是再染了风寒,怎生是好。”
“发生这样的事,谁能睡的着,况且我儿还下落不明,朕心里如何安生?”赵吉语气生硬,显然自己也不知怎么与皇后交流,待乳娘抱着小皇子过来,他挣脱皇后的搀扶,上前将襁褓取在怀里,看着里面的小人儿,亲热的脸贴着脸好一会儿,仔细的盯着自己儿子的小脸,便是开心的露出一丝笑容。
“笑了、笑了。”魏忠贤谄媚道:“太后,你看官家看见小皇子笑了,说明这心里头啊,已经没有多大的事了,太后和皇后娘娘该是回去多多休息才好,这里有奴婢在呢。”
尚虞也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就你会说,这忠贤啊,才是贴己人,既然皇子已经寻回,那本宫便是先回慈明宫了。”
“母后等等婉儿。”皇后向赵吉福了一礼:“官家,婉儿也先行告退,若是觉得这宫里坐的冷清,不妨到婉儿的宫里来。”
赵吉视线盯着皇子的脸上,便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就不再做回复。
那边,女子微微有些失望,带着宫女离开延福宫。
“这小家伙长的和朕真像啊…..”赵吉又和儿子亲昵了一阵才交给奶娘带走,他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转身坐回到龙椅上,垂下视线看向白宁:“他们….都死了吗?”
白宁拱拱手:“都死了,此事魏督公可以作证的。”
那边,魏忠贤上前半步瞟瞟旁边的人,倒是同意的说:“官家,奴婢确实亲眼所见,白提督那心肠是狠着呢,一剑一个,个个穿心而死…..”
“别说了。”赵吉挥挥手打断他,目光又看向白宁:“师师….李师师死前可有什么话说的。”
“有….她说:希望官家能记得曾经有一位为他生育孩子、念他爱他的、肯为顾全他面子而死的女人…….”
御阶上龙案后,陡然死一般寂静。
“面子….”赵吉面无表情的盯着摇曳的灯火,“….朕的面子…..”他的手微微颤抖,好像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大殿里,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大概三更天时,他才缓缓开口:“小宁子,上次你与朕说要去北方监军事,朕也觉得那边需要你过去,如此你过去一趟吧,待皇子满月之时再回来。”
下方,白宁当即拜道:“微臣自知所做之事让陛下蒙羞,此去一路定当兢兢业业助官家完成北伐大业。”
“你能如此想是最好的,且去吧。”
“是。”
白宁应着,躬身退出了延福宫,谁也没注意到,他出殿门的那一瞬间,笑意大盛。送他出来的老太监在背后轻声细语:“恭喜督主又走出一步。”
“嗯,不远了….不远了….”已经走下的殿前石阶的背影在呢喃着,不知对谁在说着。
……….
延福宫内。
龙案后,青铜灯盏上的灯火映射着赵吉与魏忠贤,声音再次询问了一遍:“李师师他们真的死了?”
垂首而立的太监点点头,“奴婢亲眼所见,他们四人皆被白提督的快剑刺穿了心脏,若是这样都不死,那奴婢就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不死了。”
“死了…也好。”赵吉仿佛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力气,将手举起来,又缓缓放下,脚步有些蹒跚的走着,“白宁走后,东厂遗留下的空缺,忠贤就补上吧,好好干。”
魏忠贤大喜过望,上前跪着走了两步,头磕在地上,“奴婢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答官家的知遇之恩。”
“少来贫嘴….”赵吉看看他,转回身,声音慢慢:“你做不了诸葛亮的,朕也不是阿斗。”
离去的背影,孤单的消失在寝殿门口。
“这下…..无垢进入后宫应该顺理成章了吧….看陛下那模样,却是该需要一个暖床的佳人…..”
魏忠贤时而得意、时而笑,跪在那里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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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间,飞鸟啼鸣在树枝间徘徊求偶,随后扑起翅膀起朝汴梁西南二十里处的山麓飞过去,视线越过山林,附近靠山的一处平坦地方,有一座庄子。
鸟便飞了下来,落在了房顶,踩着青瓦,沙沙的走着。
燕青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猛的一下坐起,胸口便是陡然一痛,上身赤***口上缠满了绷带,丝丝血迹渗了出来,以及弥漫的草药味。
他谨慎的在屋里扫视一圈,里面都是极为普通精致的陈设,不是大牢,也不是宫里,更不是自己在汴梁的宅子里。
很陌生。
“…..督主并没有杀小乙….”稍稍回过神来后,燕青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那…且不是也没杀师师?”
当下,他不顾伤势,连忙下地,蹒跚走出几步,门外吱嘎一声推开,进来一名男子,一身的员外服配着一张英武雄壮的脸,倒是有些别扭。
不过,很快他就认出这人是谁了,“石宝……..”
原来,那日将假女子无垢送上西厂的马车后,石宝夫妇便得到了白宁的帮助,重新在户部那里上了户籍,更名为石大宝,又得了许多钱财便是买下了一户庄子过起了员外生活,这日子过的倒是潇洒安宁,与人无争。
石宝将他搀扶着坐下,脸上很自然的堆起笑容,“昨日救你们,其实说来也是奇怪,我与凤妹无意接到一枚飞石,石上绑着一张纸条,道出了我夫妻二人的姓名来历,便是让我们俩去一趟虎跳涧的山神庙里相见,没想到过去便见你们已经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身子几乎都快冰了。”
“应该是….是督主通知你们的。”燕青知道一些情况,如果说谁知道石宝的下落,除了东厂的提督,就剩下白宁身边的小晨子。
一个小宦官自然不敢随意造次的,那么就剩下白宁授意了。
燕青眼眶一红,噗通一下朝东北向的汴梁城跪了下去,头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督主大恩,小乙永生难忘,将来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门外,武松二人也是沉默不语。
鲁智深摸着胸口,络腮胡上厚厚的嘴唇里深深叹出一口气:“那太监倒是洒家又错怪他了,不过这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我欠他一条命。”武松捏了捏拳头,“那姓魏的阉贼不是白宁的对头吗?我去杀了他,把人情还了。”
花和尚转过身朝外走,“算洒家一个,洒家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人情。”
….
吱嘎一声,门推开。
身影极快的窜出。
他俩回过头就见到燕青摇摇晃晃的在石宝指着的方向快步过去,然后,在一处房门前站定,轻轻打开了门扉。
那个叫燕青的男人,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以及眼泪。
PS:原本燕青是要领盒饭的,但现在改了,好人我觉得该有个好命,苦尽甘来,你们说对吗?好了,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对付老魏了,这卷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各种人物的铺垫也都差不多了,下一卷就是半本书最高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迫不及待
东厂的调动,意味白宁被调出了权利的中心,给人一种即将要失势的错觉。
晨风携裹着微微的凉意,在花园的林间徘徊,白宁坐在花园的亭子里,那着毛笔做着一些计划上的事,比如北伐、比如宫里的一些安排,甚至接下来几天有些见不得光事上的衔接,微风吹过来,肩上的银丝拂动,发梢沾着些许晨露,事实上,昨晚回来以后,他一个人独自在这凉亭里坐到至今。
不久之后,圣旨便是由曹震淳送到了府上来,对方并没有宣读的意思,而是直接将那卷承载圣意的卷轴放在了白宁的石桌上,上面大概的意思便是东厂提督白宁能力倍出,如今北伐靡靡,进取不足,特调白宁为京东西两路宣抚使,监督战事………之类的话、
看了一眼圣旨上的字迹,白宁面无表情的继续做自己的事,口中倒是在说:“魏忠贤那边情况如何了….”
“现在他可是尾巴都翘上天了,宫里宫外无论是禁军统领还是大小太监无一不巴结他……想想就让人来气。”曹震淳瞅了瞅被遗弃在旁边的那道圣旨,怪心疼的。
“要沉住气,本督如今自污的已经失势了,他要是不跳出来得瑟几次,且不是有些枉费咱家一番心思了。”
“督主尽管放心就是,震淳不会忘记当初被他如何逼迫的,无论何时何地咱家都会站在督主这边,再说,督主也不是没有后手,大家现在都把这事藏在心底,就等他膨胀呢,如果太慢了,说不定震淳还要去烧一把。”
“不要做多余的事,好让他看出端倪,事情是快是慢,总归是会走到那一步的,且行且看吧。”
白宁将对方送出了府邸,又低声问道:“各方面安排的如何?本督不想到了关键时候出现纰漏。”
曹震淳拱了拱手,上了轿子,他掀起帘子道:“督主放心,一切都按着计划来走,根据沐恩那边传来的消息,那无垢大抵是已经将宫廷礼仪学完了,差不多就在最近几天要进宫了,到时候我就想想陛下和魏忠贤的表情该是何等精彩至极”
隔着帘子,一张老脸笑的皱到了一起。
“小心使得万年船,待那个叫污垢的假姑娘进宫后,就把沐恩撤回来,让他准备随本督去北边吧。”
或许他是知道轿子里的太监心里那些想法,又出言警告道:“不要想着将沐恩永远消失,不然将来谁又愿意为咱们服务.....”
曹震淳便是应了一声,显然被看出心思,有些尴尬。
“走吧,咱家也要动身了。”
白宁挥退对方后,自己慢慢走回到府里便叫管事开始收拾一些东西,并叫上夫人和大小姐玲珑开始准备北上的动作。
...........
与此同时,东厂衙门里,厢房紧闭着,昏暗的室内没有点灯,外面的阳光也照不进来,有两人在房里喝酒,说着一些怨气的话,。
“原以为投靠了东厂,便是荣华富贵。结果,连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没捞到,天天躲在这衙门里,当什么教习,和那两个乡巴佬有什么区别?跟老鼠似得活着,真是让人憋屈。”金毒异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口倒进口中,酒杯噹的一声重重磕在桌上。
他对面,师兄郑彪捏着酒杯却没有要喝的意思,握酒杯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对方:“你又有什么想法,赶紧说。”
金毒异拍拍桌子这样说道:“我就想,既然东厂失势了,不如咱们去投西厂,他那边真正意义上武功好的就一个,咱俩师兄弟一起过去,肯定会受重视,授个一官半职要好过在这里发霉的好,那白宁眼睛瞎,就怪不得我们朝三暮四。”
“咱们平白无故的过去,西厂的魏忠贤会收留我们?到时还以为咱们假意投靠,反而弄巧成拙。”举着的酒杯放下,郑彪目光有些晦暗的说着,
金毒异瞄瞄窗口的位置,像做贼似得,压低了嗓音:“既然是投靠,自然要带点投名状的,据我所知,东厂一直在资助军队的呢,你可知这是杀头的事情,若是咱们把那本账目给偷出来,交给魏忠贤,他会如何待我们?”
“倒是可行,你怎么时候动手?”郑彪眼里闪烁着奇怪的色彩,嘴角似有似无的勾着笑意。
“等白宁去往北方的时候,咱们就动手,一个海大福我联手还不是轻而易举拿下他?”金毒异越想越觉得事情天衣无缝,便是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那边,郑彪也跟着他一起笑,不过笑的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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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厂已经彻底竣工了。
校场上大大小小的番子在操练着,魏忠贤依偎在木栏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仿佛自己是在做梦一般,这样的权势,是曾经那个街角的闲汉从未想过的,而如今他做到了,很多人几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待无垢入宫后,该是找机会把那位小皇子弄死才行,不然皇长子的身份终究让人耿耿于怀。”魏忠贤负着手,像一位智者般想的有些远。
他转过身推开小楼的门,厅中,吵吵嚷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这世道还有没有活路了啊,每月咱们要交一层份额给那东厂,现在又冒出个西厂,也不知道要多少,再这样下去,大家谁都别想在武朝做买卖了....”
“谁说不是.....”
“.....慌个什么,听说东厂已经不得圣眷,那份例钱或许是不用给了,转过来让给西厂不也一样?那东厂真要追究起来,就推过去嘛。”
说话那名豪商,小声的说着,大概也是怕话里的意思让别人听见了去。此时门打开,魏忠贤已经进来,有些话他的清楚,便也是不点破。
那十多名汴梁的豪商见正主出现,立即两股颤颤坐在那里,面前的酒水菜肴一点都没碰,连忙起身齐齐拱手:“草民拜见督公大人。”
魏忠贤瞧了一眼,压压手让他们坐下来。随手抓过面前的酒杯,喝下,往桌上一丢,在首位大刺刺的坐下来,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腿上抖动着,打了一个响指,随后窗户外的弓弩瞄准过来,嗖——
对着刚刚说话的一名商人便是射了出去,那人尚未反应过来,箭头就已经钻进了脖子里,人晃了晃,当场横尸,吓得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
“东厂是东厂,你们许给对方多少,本督不管。”魏忠贤伸手掌在半空虚握,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但是,咱家就要五层的孝敬钱,一枚铜子儿都不能少,不然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毕竟东厂已经日薄西山了,想活下来,就得在西厂面前认清事实。”
魏忠贤手指点了点,“今日下午,本督要看见钱进到西厂来,迟了,有人会上门来你们要,到时候会有点血腥。你们放心,本督说到做到。”
“当年,东厂开衙还拿了不少商人祭刀,你们看,本督西厂开衙多么和善,你们说对吗?要这么一点钱财,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不过分...”
下面的商人,大大小小也算是代表着汴梁一地各个行业的领头羊,如今只能唯唯诺诺的附首点头。
毕竟脚边的那具尸体,温热尚未褪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猴急的赵吉
夏天的时光在倒退,带着一丝秋天的凉意,吹黄了梧桐树叶,缓缓飘下落入泥泞,同样的清晨日光中,许许多多的人,在忙着自己命中注定的事。
白府忙忙碌碌在收拾着东西搬上马车,东缉事厂内大小番子、锦衣卫正被分批进行着教育工作,开着列会,然后准备北上雁门关。
林冲擦拭着枪头,见到准备停当出来的栾廷玉,把手中的抹布扔过去,“把你铁棍擦亮一点,到时候别让辽人、女真笑话咱们兵器不利索。”
抹布在半空飞过,被接住。
持八凌混铜棍的汉子立在晨光中笑了一下,棍身深幽如渊。
.....
西华门,吴用摇着羽扇查看了片刻一张张来去收发的情报,便是端了一碗清茶,坐在石阶上,沐浴阳光.......在不远,校场上,破风刀聂云指导着西厂番子的武艺,纠正、喝骂,然后无济于事.....最后颓然放弃。
刀一丢,转身回走,“一群连毅力都没有的废物.....”
吴用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又摇摇头,目光向另一侧木楼,敞开的窗户看见里面一声黑红宫袍的太监在喝骂、威胁,一群群豪绅、商户唯唯诺诺俯首帖耳的倾听着、应承着。
.........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一片天下。
也有人不安分的想要做一些事情。
严肃的早朝过后。皇城的宫门悄然驶出一辆马车,几个随行,慢慢悠悠朝西城过去,时而有风过来,掀起帘角,里面俩人坐着。
正坐的人气质沉稳,脸上多少有些疲态。侧旁跪坐的是一名宦官,似乎与对方同乘一辆车而显得有些紧张。
“官家....奴婢还是下去吧.....若是让朝内大臣知道,还不非得扒了奴婢的皮.....”
赵吉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那么紧张,车辕已经缓缓前行,摇摇晃晃。
“....朕心里就是烦闷,今日出来就不要提什么朝里朝外的,听着就烦。这天下都是朕的,可朕活到如今岁数都没有见过自己江山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可笑?”他说着这些话,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随即又挥了挥手,继续往下说着:“一个个忙的不得了,魏忠贤让朕等着送美人过来,朕就不想等,随性一回,到底还是想看看那美人生的什么模样,能让魏忠贤也赞许有佳。震淳呐,你见过吗?”
坐在侧旁的曹震淳躬身低下头:“奴婢常在宫中行走,自然是没见过的。不过今日白提督那边收到圣旨后,已经在收拾行囊,指挥东厂人手准备北上了。”
赵吉摆摆手,面无表情:“朕今日不谈国事,小宁子要去北方,他早有主意,朕也不过顺手推送而已,毕竟汴梁城就这么大,一东一西的两人扎堆挤在这里,面上看似和睦,私下里朕也知道的,杀的你死我活啊。”
“......官家考虑的是,白提督与魏督公俩人的确是有些过分了,都是无根之人,争宠什么的,还不是官家的一句话而已,哪里有的着做那么多费尽心思的事。”
赵吉脸色露出微微赞许的笑容,点点头,“至始至终不骄不躁,不与人争宠的人,便是有你曹震淳啊,后宫中要是多些你这样的太监,朕心里也会踏实许多。”
他说着,车帘的缝隙里已经能看到外面西厂的墙垣了,顺着道下去,车辕缓缓停下,曹震淳连忙下了车,趴在地上,不久,一个人的重量踩在他背上下来。
“官家....奴婢这就去通传魏督公来接驾。”
“不用,朕就是悄悄过来的。”赵吉此次出来,穿的倒是简约,但那衙门两边的看守却是不敢拦下的,那人身边跟随的人,他们一眼便是看出那是一名宦官。能用宦官当仆人的,不用去想也是猜测出一二的。
正享受一个清闲早晨的吴用,在慵懒的晨光中才眯了一会儿,便是见到大门那边一身青衫的男子带着几名随行漫步过来,饶有兴趣的打量观望西厂里的各种事情。
吴用连忙起身暗地招来属下,低声吩咐:“速去通报督公,陛下来了。”
那人应了一声,急忙退开。吴用便是放下茶碗快步跑下石阶,迎上去便是一拜:“吴庸见过陛下。”他此时可不敢直接说出真名,毕竟是有前科的人,谁也不清楚眼下这位皇帝突然过来是要干什么,或者说他对梁山余孽是否宽容也尚未可知。
“倒是有点眼力劲儿。”
赵吉朝他摆摆手,跨步越过,“朕就是随意逛逛,你退下吧。”
“是。”吴用应着,待视线中的步子踏过才起身,又跟了上去,并没有让他退下就真的离开,眼前的机会,作为有些聪明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陛下,那边的那栋小楼是西厂存放要件的,别看它只有两层高,其实下面还另有乾坤的。”
“.......左边这栋是兵器坊。”
“右侧前方一点位置的几栋连着矮小的房子,乃是衙门里提供番子休息的场所。”
........
趁着机会,吴用在身后不断的为赵吉讲解,倒是让对方听的有滋有味,随后,赵吉指着一栋错开的小木楼,转头问道:“那栋楼....是什么。”
赵吉的眼力也算是比较好的,隐约看到楼上有女子身影在里面走过,他问着的时候,也没有等对方回答,举步便过去了。
那边小楼内,靡靡丝竹之声传来,有人在唱着曲调,声音绵绵委婉动听,赵吉走在前面踩着木阶上了二楼,隔着屏风看过去。
一身白色拖地衣裙,长袖翻飞,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朵,臂上的挽拖着丈许的烟罗紫轻绡,莲步随着声乐辗转翩翩起舞。
乌黑如泉的长发时而在雪白的指间滑动,时而随着舞动轻扬飞洒,盘成的发髻上,一根金步摇垂下的珠饰,在鬓间摇曳。裸露在外的肌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让人垂涎欲滴。
婀娜的身段在赵吉的视线中徘徊起舞,风情万种。
让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随着声乐和迷人的舞姿,赵吉的手指情不自禁的在屏风上轻轻敲击。
“谁?”
那跳舞的女子听到一丝异响,回过头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把赵吉的魂儿都看飞了。
随后,赵吉走了过去。
就像当初的某个夜晚,一把捞起了眼前惊慌失措的女人,扛着走进了屋里。其余敲击声乐的乐师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曹震淳带人撵了出去。
“官家真是猴急啊.....”曹震淳的手拢在袖子里,脸上有些戏虐的笑。
PS:两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