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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破春风     厂公txt下载     厂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家贼

    对于这次的袭击,幕后的是什么人,其实白宁心中是有数的,之前他安排对魏忠贤的伏击,也是做了两个计划,如果再途中能杀了对方,那自然是好的。杀不了,也是没关系,后续的计划也是有的。这次他打过去,别人也会打过来,能想到的防范,主要还是放在家里,毕竟他有一个软肋。

    一路回到家中,车辕缓缓驶入侧门后院。他站在车辇上,侧院那里热热闹闹,随即走下马车,视野那边,惜福正与小玲珑争夺一只像是装针线的盒子,三姐白娣向两边都在劝说,陈氏磕着瓜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见到迎面过来的白宁,脸色一变当即转身离开。

    “玲珑....听话....你陈婶婶说不能玩这些的....会弄伤....”

    “.....不,就不,我才不会弄伤自己呢。”

    “姐姐,快帮惜福....劝劝她啊....万一弄伤自己....怎么办啊...”

    ..........

    “你们....怎么回事?”

    白宁此时已经走近,也听到她们之间说的话,不过有些字语不清楚,或许是他身上还残留一些未擦干净的血渍,惜福不再与玲珑争抢手中的盒子,连忙跑过去,就连三姐白娣也被他身上残留血渍吓了一跳。

    “...相公...相公....有血啊.....你受伤了啊....让我....让我看看.....不对.....惜福去拿药.....相公不要乱跑啊.....我去拿药....”

    她急急忙忙转身要去找药,被白宁一把拉住手腕转回来,紧紧抱在怀里。白娣当下捂住玲珑的眼睛,脸红了红,低声道:“玲珑不许看。”

    “哎....为什么每次都要捂眼睛啊!”小玲珑很不甘的在姑母的怀里扭了扭。

    那边,白宁将惜福搂的很紧,细细闻着散发花香的青丝,轻轻在她在耳旁说着一些话,安慰着:“相公没事,没有受伤的,惜福不要慌,不要害怕。只是一些坏人想要抢相公的银子,被相公打跑了,血是他们的。”

    说着,他举起双手,将袖袍两道破裂的口子在惜福眼前晃晃。

    被松开的惜福,脸上还是带有些疑惑,担忧的脸上聚起一丝怒容,但依旧让人怜爱。她牵着白宁的手摇摇两下,“相公.....外面坏人好多的......家里.....你把家里那个人......带上吧....他很厉害....像猴子一样能树上.....翻跟头呢.....嗯.....应该很厉害。”

    院口,刚刚过来准备看热闹的孙不再一听到惜福说到他,腮帮鼓起,气咻咻的转身离开,连带旁边花圃的一株芍药遭了殃。

    这边白宁依旧笑眯眯的和惜福说了一些话后,视线才看向抱着针线盒子不撒手的小玲珑,蹲下来,平视,“盒子里装的什么,为什么要和娘抢呢?”

    “干爹身上好臭。”小玲珑连忙别开脑袋,显然有些不习惯白宁一身的血腥味道,但还是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推过去,脆生生道:“喏,就是一些针呐。”

    针?

    白宁瞳孔缩了缩,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立即浮出小瓶儿和赫连如心的影子。他拍拍玲珑的小脑袋,“为什么喜欢针呢?”

    “练武功.....”小玲珑支吾一下,还是说出原由。

    一瞬间,白宁大致明白当初系统说东方不败被一分为二的意思,现下看来,那个有东方不败称号的小瓶儿应该继承了东方教主的性格,而眼下的干女儿,应该是继承了武功,至于武功怎么传过来,他不准备细究,也不会去纠正什么。

    他想看看,小玲珑会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去吧,别和娘争东西了,干爹准许你玩这盒针,去吧玩吧。”白宁拍拍玲珑的脑袋,准备去里面,转身,眼角的余光看见廊下,有道身影闪过,不由冷哼一声。

    他回过身看向白娣,“姐姐,府里可是多了人手?”

    白娣迎上来,点头的说:“昨日你不在,确实招了两名人手,一个侍婢,一个打杂的。”但随后,她有些犹豫的还是道:“是昨日,大哥招来的,他说偌大的府里下人太少了,就在玉兰街那里找牙人买了两个回来。弟弟是不是觉得不妥?那姐姐这就把他们遣散吧。”

    “不用。”

    白宁摆摆手,转身走了几步,沉默片刻,“让那侍女来书房见我。”

    三姐白娣看到自家弟弟身上的血迹,皱起眉头,神情有些复杂的瞟了瞟大哥白胜坐的院落,艰难的嗯了一声,对不远侍候一旁的春梅、东菊两个丫鬟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服侍提督大人沐浴更衣。”

    不远处的两个丫鬟怯生生的低头应答:“是”然后赶紧离开,忙去了。

    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白娣低声:“大哥.....弟弟....”

    她举步维艰转身回走。

    ...........

    日头上升,书房。

    白宁身着常服,除冠束发,静静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古朴的书籍,晦涩难懂的字体不妨碍他一个字形一个字形的解读研究。门外脚步声响起。

    “进来。”

    门吱的一声,推开。

    一名女子穿着下人的衣装,有些胆怯的进来两步,跪下垂头:“见过....提督大人。”

    白宁并未抬起头,顺手将茶盏推过去,“沏茶。”

    侍女口中应着‘是’,垂首的目光暗定在书桌前的身影上,小心谨慎的过去,她接过那套御赐斗彩茶盏时假装无意间用自己手背蹭过对方的手,然后偷偷瞄着对方的反应,眼里满是暗藏的杀机,以及窃喜。

    白宁面无表情的放下书,收回手,掏出白绸手绢擦拭了一下被对方触碰到的手背,声音语调如同寒冰,“在找什么地方下手吗?”

    一瞬,稍还有一点得意的侍女脸色煞白,手里哆哆嗦嗦端着的茶盏,向后退一步,忽然一只袍袖拂了过来,她整身躯如同受到恐怖的撞击,轰的一下,摔倒地上,身子动了动,仰脸就是一口鲜血流淌出来。

    白宁起身,他眼中骤然间寒气逼人,视线冷扫过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侍女,“连这点杀气都藏不住,还敢放肆。”

    门外,听到动静的番子冲进来,立马将那名假冒侍女的刺客抓起来。

    “拖出去,还有另一个一起进来的杂役,剁碎了喂狗。”

    “是!”

    他看到这些冒死过来刺杀的人,心里忽然有点烦躁,一联想到是谁招进来的,白宁莫名的火大,拂袖坐回到书桌前,敲了敲案桌。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念你曾经有过功劳,保你富贵还想怎的?贪些小便宜,都是小事,放贼进来害自家人,就是你的心长歪了。白胜啊....你是自己寻死的。”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美丽的女子

    嘭——

    门闩崩飞,院门陡然间被人踢开,十多名穿着青鳞花秀皂衣的番子鱼贯而入,分散几波朝各个房间席卷过去,这里便是白府南院的宅子,事发前白胜夫妻坐的地方。

    侍女、仆人一个个被驱赶出了檐下,里面一间间的被翻转几遍,纷纷空手而回,领队的档头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视线在那些低头的仆人身上扫荡几下。

    “督主大哥….呸,白胜去哪儿了?大门又是为何是里面反插的?”尖细的嗓音如同催命的魔音,哗哗滑出的刀身,刀尖指了过去。“说啊——”

    南院七八个仆人吓得浑身发抖,大气也不敢出,有两个胆小的侍女当场吓晕过去,倒地上。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仆人小心翼翼说道:“大人,我说了是不是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废话,快讲!”

    “是这样的,一个多时辰前,陈夫人回来过,把白胜叫去了房里好一会儿,然后他们就出来了,还叫小的在他们出府后,把门闩插上。”

    那档头仔细看他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说谎,又问道:“有没有带什么东西离开?空手还是背着包袱?”

    那下人连连点头,诚惶诚恐道:“是空手走的,什么都没带。”

    “行了,你们现在就在院子里候着,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出去。”那名档头呵斥一声,留下几人守着,连忙回去对提督大人回禀。

    …….

    随着他跨过中庭,来到北院,走进书房,将事情问到的事情一一说给案桌前一动不动的人听。

    “这么说,他们并没有打算离开汴梁的意思?”白宁靠在椅背上,轻蔑的说:“看来是魏忠贤给了他这个胆子,果然啊,没有不会背叛的人,只是看价码高不高而已。”

    “督主,那奴婢是否封锁全城搜索?”

    “不必了,本督那大哥应该已经找好了退路,不然不会什么都不带的。”白宁摆摆手,“你….下去吧,去雨千户手下当一名百户。”

    那档头大喜,连拜道:“多谢督主提携,奴婢万死难以报答。”

    白宁动动手指,身边的小晨子捧过木盒,呈到那名百户面前打开,里面安静的放着一枚黑色令牌,比他原本的要大上许多。

    “拿上它,若是谁有异动,杀。”

    那百户心潮澎湃,胸腔剧烈的起伏,接过了木盒,稍有些年老的脸上皱纹化开,眼角渗着丝丝湿迹,仿佛苦熬深宫多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当下,额头往下一磕,呯的一声,甚是响亮。“刘瑾,谨遵督主吩咐,虽死不以为报。”

    “下去吧。”

    “是!”

    名为刘瑾的百户高举木盒于头顶,躬身后退着出了书房。

    “你也下去。”白宁瞥了一眼旁边候着的小内侍。

    “是。”

    待房里的人都走了以后,白宁唤出系统:“那个刘瑾是电影里的那个吧?本督没有召唤,如何出来的。”

    “……同名同姓。”系统语调简单的答道。

    白宁勾起冷笑,身子前倾向空无一物的地方说道:“怕是载体吧…..你说呢?”

    “….无可奉告。”

    他饮了一口茶水,盏底接触桌面的一瞬,白宁突然出手往头顶一挥,空气扭曲震荡了一下,想象中的东西没有发生,收回手,悻悻的离开,出门。

    ***********************************************‘

    夕阳西下,南面,离汴梁不是很远的小县。

    田野边的小溪静静的流淌而过,田埂上,一个粗壮的大汉扛着锄头正往村里的老屋回去,脚背上全是黄黄的泥泞。

    村里寥寥炊烟升起,自家的茅屋前一个头包头巾的黄脸妇人刚喂完鸡崽,正清扫着鸡舍,屋檐下一个胡须皆白的老人发愣的看着妇人,视线停留在妇人的圆润的后臀上,一动不动。

    大汉将锄头靠在门后,朝里面望了望,又出来。那边妇人也忙活完了,走过来朝那猥琐的老人狠狠瞪了一眼,泼辣、凶悍的叫道:“老不羞,你儿媳妇也看,怎么,就你这身板也想扒灰?不累死你。”

    她声音很大,路过门口的些许庄稼汉听到,俱都是哈哈大笑而过,在农村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更容易的还是比较让人觉得这家人挺有意思,能相处的来,毕竟大家都泥腿子,要是装清高,指不定背后被人说闲话。

    “人都走了,别演了。那家伙的伤怎么样了,恢复的如何?”那大汉抠了抠下巴的胡须,揉了会儿胳膊。

    那妇人回头看了一下,才低声道:“有这位老爷子在,怎么死得了?今日已经下过地了,不过那兄弟….那姑娘家里人也是恶毒,竟然因为长的漂亮把他给阉了,打扮成女子卖给别人,看把他打的不成样子,若是咱们没来,指不定已经被恼羞成怒的豪绅给沉河了。”

    “可这样,那官家..能看不出来吗?”那汉子小声问道。

    妇人冲他挤挤眼睛,示意旁边还有个宫里的人呢。不料一直老神在在的老人重新贴了下胡须,冲他们摆手,“不要看老朽,该做的都做了,咱家就是承安神医一个情才帮的忙,这件事过后,咱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我说那汉子啊,你就是脑筋有点直,要是看不出来,官家杂能发火呢?放心,经过老夫修正过的人,下面绝对是干净,可与女人下身有什么不同,老朽活这么大,也没见过多少,所以官家一定会知道。”

    “老不羞。”妇人呸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升火煮饭去了。

    …..

    擦着黄昏时分,村外的道上扬起灰尘,几匹快马,一辆马车闯了进来。

    石宝揉了揉脸,将碗放下,叹口气道:“准备演完这出戏。”

    “嗯…..倒是有些可怜那人。”黄脸妇人心里戚戚的说了一句,回头看蚊帐里隐隐绰绰的身影正颤抖着端碗吃饭。

    显然对外物恐惧到了极点。

    偶尔随着蚊帐掀起的一角,露出里面一张侧脸,让石宝这样的硬汉都不由感到一丝眩晕,他见过不少女人,至少旁边的妻子也是一个难得美人。

    可……

    他叹道:“一个男人,咋能长的这般好看,真是造孽啊。”

    门外,院子里,马车,纵马长嘶。

    高小羊翻身下来,捏着马鞭指着里面正围拢小桌吃饭的三人叫道:“咱家来接人了,速速把美人儿抬出来。”

    筷子放下,凤仪连忙起身出门,换上一副谄媚贪婪的笑容,手搓着补丁的衣裙,“那公公可是把银钱带来了吗?”

    “少不了你的。”高小羊瞥瞥妇人,带着跟来的西厂番子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

    扯开蚊帐的瞬间,几人呆滞了几许。

    之后,一袋银钱扔给了这家人,连忙给女子戴上面纱携裹上了马车,快速扬长而去。

    三人间,疑惑却又有几分心照的目光当中,有些事情,就此敲定了。这个时候,昏黄的阳光正从敞开的房门外,斜斜的照射进来,空气中夹杂着纷乱的寒意,随着马车进入京城开始飘了起来。

    ps:第二更。关于这个‘女人’后面会有专门的一个章节来写他的,他的分量很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世间无垢

    黄昏,彤红的云霞。

    西厂数骑在前,马车缓缓在后,这里已经快要到汴梁城,不需要那么赶了。或许前面几天下过雨的原因,道路上显得有些坑坑洼洼,车辕起伏滚动着,车架摇摇晃晃。

    渐暗的阳光折射在车帘上,一角,轻轻掀开,一双乌黑明媚的双眸好奇、恐惧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夏蝉在枯鸣,晚风拂过车角,偶有对面相错过来的行人,便是把他吓了一跳,缩回去,没过多久,又掀开。

    偷偷看着这不一样的世界。车辕忽然陷了一下,车厢剧烈抖动,厢内的人抓握不稳直接往前倾,脑袋撞在窗框的木头上,呯的响了一下。

    “好痛….”素白衣裙的人影坐正身子,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揉着额头,疼痛懊恼的表情却是显得娇嗔甜美,长袖滑落,裸露的手臂上肌肤晶莹如玉,青青血管若隐若现看的清楚。

    ‘女子’坐正后,呻1吟了一声,嗓音雌雄难辨,尖尖的下颔,脸色白腻,倒是变得娇媚万状,目光中顾盼流连,双手紧张的握拳捂在胸口,张望前面车门那里没有人注意过来,不安的心才缓缓放下。

    车轮再次一抖,柔弱的身躯侧倒在软塌上,或许某些地方的伤还未好,爬到一半牵扯到了伤口,白皙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密汗。

    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自嘲的笑笑:“我….真没用….真的没用啊…”最后一字带着哭腔出口,她整个人缩在了马车角落里,泪挂在眼角,深吸着鼻子,发酸。

    “爹…娘…为什么要卖我啊。无垢已经给你们说了对不起,为什么还要卖我啊…..”她想着,泪眼朦胧望着帘角吹起的天空,昏黄,映着她孤单的身影,就像……..

    恍惚间,就像回到了一年前的夜里。

    破旧的茅屋,夹带白毛雪的风在房顶吼着,家里灶膛里的火还在燃着,将整个家里照的昏黄,锅里煮着肉,散发着香味,可爹埋着头蹲在柴火堆前,没有任何笑容,表情很痛苦、肃穆,在想着事情。

    娘在灶口前烧着爹取过来的柴火,脸上隐隐透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被火映的忽明忽暗,有些诡异。只有几岁大的弟弟,拿着一根肉骨头坐在木凳上,津津有味的啃着,脸上笑容灿烂。

    “邻村的李员外要纳妾了,托媒人在十里八乡的到处找年轻貌美的姑娘……”

    “咱们家要是攀上这关系多好,要不然换点钱回来也好的……”

    “无垢….长的多漂亮…..可男孩子….为什么要长那么漂亮……”

    灶前的村妇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转过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无垢,眉开眼笑,随后起身将锅里的肉捞起来,切好,将无垢拖过来坐到破烂缺腿的椅上,大家就那么吃着。

    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的无垢,哆哆嗦嗦着,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吃一块肉,使劲咽下,那天起,他知道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或许已经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无垢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头上,双腿被分开跨在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上面,原本就有些懦弱的性子,顿时嚎啕大哭:“爹娘….你们在哪儿啊…..无垢不敢了,对不起,以后我不吃肉了,都腾给弟弟吃,你们不要绑我啊….”

    门吱嘎一声推开,一股寒风夹杂雪花挤了进来,进来一个老头腰间缠着一条带子,上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刀具,进来家里的这个人他认得,是隔壁村专门给人骟畜生的。那老头身后,隐隐看到爹娘的身影在外面徘徊,但没有看到弟弟。

    他哭的更大声了,挣扎着四肢,不停的踢腾抽动双腿,“无垢道过谦了….为什么是我啊…..”

    他哭着问到这个问题,家里那个老头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将腰间的刀具一字摆开放在桌上,点上一根蜡烛,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走过来,脱下他的裤子,声音苍老如同枯井里的枯水声:“……也别怪你爹娘,这世道不好过,你又生了一副女人的样子,将来也是要遭祸端的,不如就变成女人何妨,骟了,给家里添点银钱,也算对得起你爹娘带你来这世上走了一遭,放心不会太痛的。”

    那老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那天,他变成了‘她’,然后过了几天,身体稍有一点好转,就打扮成了女孩的模样,被过来的媒人一眼看中,看到递到娘手里的钱袋,无垢知道自己被卖掉了。

    ….

    出嫁那天,她第一次坐轿子被人抬着。抬进了一座很漂亮的房子里,盖着红盖头她听到很多声音在谈论她,随后那天夜里,她看到一个年龄比爹还大的胖子扑到床上。

    但可惜,那天这人喝太多酒,上床就睡着了。

    随后几天,那应该被称为相公的胖子都没有过来,她也不敢随便出门,都是有人送吃的东西进来,但那些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

    直到,李员外怒气冲冲的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曰你娘的。”随即就是一记耳光,响亮的扇在无垢的脸上,直接将她抽翻在地。

    她知道爹娘隐瞒自己其实是男儿身的事,已经败露了,至于怎么被人知道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

    马车摇摇晃晃,思绪收回来。

    一切辗转,她又卖给了别人,似乎又是瞒着她是男儿身的事实,但也无妨,无垢她这样想着,反正不过是挨打罢了,至少爹娘、弟弟应该有条活路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要欺骗的人是谁。

    渐渐的….

    她有些喜欢看见别人知道她是男儿身后的表情,反正无垢觉得这辈子大概就这样辗转的过了,挨打、挨打、挨饿、挨饿,就是这样了。

    如今,已经习惯。

    ********************************************************

    马车好像停下了。

    迷迷糊糊中,她不知道过去多久,但隐约听到一些人说话,艰难的睁开眼帘,大概是看到一个浓眉方正,大气的男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挺英俊的,她想。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额头上碰了淤青,有些震了神志,休息几日就行了,督公大人不要担忧。”

    灯火通明的房里,像是大夫的声音在说着,随后用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之后,魏忠贤轻声呵斥着高小羊:“就不能走稳一点?你看看这女子,长的模样,不敢说世间少有,但也不比淑妃娘娘差的。话咱家都给陛下说出去了,要是半途出了什么事,本督拿什么给官家交差?”

    “是是…是奴婢疏忽了,督公切莫急坏了身子,今夜奴婢什么都不干,就守着新贵妃娘娘。”

    魏忠贤手指点点他,“算你懂事。”

    “本督现在要回宫里伺候官家了,明日咱家就找两名年龄大点的宫女出来教教她礼仪,你在旁边好好照看。”

    “奴婢省的,这就是送督公回去。”

    “不用,你好生看护就行。”

    那边,说完话,人已经走出了屋檐,远去。

    ps:第一更,然后推荐本《文坛崛起》这本书,倒是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白胜的投名状

    “老四,先别上马车。”

    “是俺白胜。”

    ……..

    清冷皎洁的月光照在城市上方,银霜洒在魏忠贤脸上,阴晴不定,转过脸去看向身后钻出来的夫妻二人,随即浮出笑容,“原来是白兄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

    “睡不着啊。”

    白胜摇摇圆滚滚的脑袋,双手插进袖口里,扭捏憋屈道:“俺来了也有两日,事儿也做下了,俺可回不去弟弟那里了,你大老远的出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也给俺一个准信儿吧?到底封个什么官儿给俺呀?”

    “就是…..就是….”陈氏有丈夫在,心气也高出许多,毕竟有胆子做出这等事,脸面什么的都已经不要了,更何况也是对面人许诺的,“……这事儿,我家那叔叔肯定是已经知晓了,到时候我们夫妻被抓,估计也是死不了的,到时候供出你来,怕也是不好,大家撕烂脸皮就是你死我活了。”

    话说到了此处。

    魏忠贤的脸阴沉下来,步履往角落那边的槐树下走了两步,转身朝白胜勾勾手指。那边,陈氏见对方有所表示,在丈夫背后推搡了一把,低声道:“快去,记着官小了可不干,没有油水的活计也不做,知晓了不?”

    “嗯,俺知道。”白胜应了一声,拿了拿格调,四平八稳的走过去。

    可接触到魏忠贤阴霾的目光,没几息他就维持不住情绪,话里有些结巴问道:“啥..事儿,要藏着掖着的说啊,俺浑家也不是外人,再说,俺答应你的事儿也办了,只是没办成而已,但总归还是要给俺一点好处的啊,就像当初你在街上落魄的时候,还不是俺接济你活过来的,老四你说对不?”

    “对….说的都对。”魏忠贤翘起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贴近过去,细声说:“你想要官儿,咱家给你,甚至比你那抠门的弟弟,给的还要慷慨。之前做的那些事,咱家觉得成不成都不重要,那是因为对你的试探而已,如今试探过了,该交投名状了,就像当初梁山那一套一样,你说呢,白兄弟?”

    “之前….难道不算的吗?”

    “自然不算…的。”魏忠贤抽出天怒剑将剑柄递到白胜面前。

    “你….你让俺杀谁?”

    白胜整个人有点发抖,看到递过来的剑柄,感到非常棘手,心里发怯。魏忠贤将他手摊开,把剑柄握到了白胜手里,“想想看,这里还有谁,值得你杀了交投名状?”

    那边的院门口,陈氏注意到了魏忠贤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目光,再一看握着白胜手中颤颤巍巍的长剑,目光不由畏缩一下。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姓白的…..你傻了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白胜握着剑发抖,被魏忠贤捏住肩膀转了过来,朝向自己的浑家,纵然他性情很懦弱,但也是在土匪窝里横过来的,杀过人,见过血,或多或少身上也是沾了一点杀气的,再加上魏忠贤在他耳旁如同魔鬼般口吻的诱导,脚步不由上前了一步。

    “想想,你浑家原本就不是什么良配,其实给你戴不少帽子了吧,亏你还没休了她,怎么样?动手吧,杀了她,你就彻彻底底是本督这边的人了,咱家给你一个指挥使的职位,让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脚步又走了一步,剑尖晃了晃,白胜喘着粗气,紧紧盯着自己的浑家,犹豫不定。

    就算白胜还未做出决定,但那陈氏此刻双腿几乎都已经颤抖起来:“老娘当初和别人上床还不是给你这个混蛋还赌债啊…..你不能杀我,念在夫妻一场,你不能杀我啊。”

    白胜使劲的喘着粗气,脚步定了一下,想要收回去,也在此时,身后的魏忠贤隔空推了一掌,将那白胜踉跄的推出去数步。

    噗哧——

    剑尖穿透身体,白胜抬起头,视线定格在自家婆娘身上,看着殷红的血顺着剑锋滑落,他一下松开了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错愕、悲戚定格在脸上。

    陈氏身子晃了晃,无力的后退半步,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胜,眼神却是涣散起来,脚步又想要往前走过去,嘴角蠕了蠕,想要说话,伸出手也似乎是想要去摩挲什么人。

    但,摇摇晃晃之后,向后倒了下去。

    魏忠贤在他背后拍拍,却盯着地上的女人:“看看,你让人生的污点已经没有了,这才是你新的开端,白兄弟,往后跟着本督,想要什么女人会没有?哈哈——不要沮丧,一个女人而已,还是那么……脏的,回头西厂建好,你就过来吧。”

    他踩着尸体,拔出天怒剑擦了擦说完话,出了院门便上马车离开,没过多久,过来数人,将陈氏的尸首拖走处理了。

    只留下,白胜一人还跪在那里…….清冷孤单。

    ******************************************************************

    又一个清晨。

    皇城左侧,白府大院内,孙不再起了一个大早,溜达到悦心湖那边迎着湖水准备打一套棍法,但看到了一个人,喜出望外,飞奔过去。

    那边的亭子里,白宁铺着白纸在石桌上写着字,孙不再过来的响动,他自然听到了,等他过来时,刚好写完。

    “嘿嘿…想不到提督大人也起这么早,是准备练功吗?那和俺老孙对练如何?你老是推脱也是不好吧?放了俺好几回鸽子。”

    白宁放下狼毫,转脸看看他,不理。目光依旧看着白纸上的几个字,引得孙不再好奇的凑过来瞧上一眼,念道:“有我相….有他相…..有众生相….”

    “你要当和尚?”

    白宁摇摇头,收起白纸,“若是我说是一门武功秘籍,你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孙不再从木栏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抢过白纸摊开仔细看了看,“不过依你说是武功,倒不是没有可能的,你练到哪儿了?”

    “有我相。”

    孙不再摩挲下巴,忽然眼睛一亮,将白纸丢到桌上踩着石凳笑道:“小道…小道….有他相,不就是有他人的样子吗,你们脑子太复杂,这么简单的意思都要想的那么深远。”

    “有他人的样子?”

    白宁看着对方,忽然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转身就走,朝练功密室过去,“有他人的样子,怕是不可能,但如果是有他人的武功也不是不可能。”

    “类似斗转星移的功夫吗…….”

    ps:第二更。睡觉,然后四点上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诸事待发

    清晨的日光倾泻树隙,晨风轻轻摇着树叶簌簌响起,一只鸟儿扑动翅膀,从一颗树飞到另一颗树,停在树杈上叽叽喳喳的鸣叫,随即在树枝上蹦了蹦,朝下盯着走入园林的白发人,脑袋歪歪,颇有些好奇。

    银丝披肩,白宁拖着长袍在园林间的小道上走着,与孙不再别过后,他没有急着回练功密室,而是重新整理对极阴无相神功的头绪,或许孙不再的话擦到了边,但真正要学到第二层‘有他相’不是紧紧知道一个方向就可以的,武功原本就是一门学问,越厉害的,自然往后越高深难懂,如果不能把那本注解吃透,就算侥幸让他练到第二层,第三层也是过不了的。这其中不仅参杂了佛理,还有许多经脉的运气行使等步骤,摸不透里面的佛理,自然找不出如何学习第二层经脉运行的要点。

    有些事,不能急,不借助系统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武功是一两天就能速成,就算有也不是他自己本身得来的。

    树隙透下的光斑照在他银发上,风继续吹着,树荫便在风里摇晃,日光里,片片树叶飘落下来,清晨时候的光景,有时候觉得特别安详平静。

    白宁走到南院,那里已经没有了陈氏和兄长白胜的喧闹,一种冷清清的感觉,白宁叹口气,转身离开,回到园林小道上,视野的尽头,黑色宫袍的身影在光里明明暗暗,一柄白龙剑提在手上,面无表情,步伐不紧不慢。

    “属下曹少卿见过督主——”来者持剑抱拳单膝下跪。

    “陪本督一起走走。”

    白宁简单的说着,负着手举步往前走,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让人琢磨不透他要干什么,或者单纯的散步?

    察觉到背后老老实实跟着的曹少卿,白宁其实原本不想这样的,他有时候还记得脑海中生动鲜活的自己,直到地位越来越高,手下的太监也越来越厉害,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毕竟表情容易出卖一个人的秘密。

    但随后,他突然开口:“那日的清洗,你们做的很对,陛下并没有察觉到那两个宫女怀了龙种,不过这种事以后还是会发生的,一连两次或许能瞒过,次数多了还是容易让人起疑。”

    曹少卿冷冰冰的站在那里。

    思虑片刻后,点了一下头,“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回宫以后,凡是陛下身边年轻貌美的宫女统统绝育。”

    “明白就好。第一位皇子是要李师师生的,也必须是她生的!”白宁接过从树上飘落下的树叶,摊在手下。

    下一秒,乌黑腐烂,化为飞灰,洒在日光中。

    ……

    “好了,皇子的事就说到这里。今日你过来有何事?”白宁拍拍手心,将之前的腐灰弄干净,一边走着,一边问他。

    忽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关于日月神教的事?”

    那边,曹少卿点点头,“六扇门沿途监视,应该在下月初,就会进京了。属下担心的事,北边应该就要打起来,过了九月北方就要转凉,中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来打这场杖,如果京城出了大乱子,拖了后腿,官家那边有点交不了差的。”

    “具体的计划,本督已经让海大福全权负责了,他为人沉稳,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本督最担心出现的变数还是在小瓶儿身上。”

    “日月神教教主?”

    “嗯。”

    白宁负着手停下脚步,抬头,刚好一束阳光照在脸上,“小瓶儿一向都很聪明,现在阅历经验上也不差,怕就怕她看出什么东西来,扰乱东厂的计划。”

    “所以督主,把这功劳让给西厂的魏忠贤?”

    白宁下移视线,看过去,随后笑笑,“功劳?屁!”

    说完,举步离开,单手负着,另一只手冲曹少卿挥了挥,“回去吧,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慢慢等待,不要着急的想要表现,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

    曹少卿目送透着孤单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树枝轻摇,叶子纷飞。

    树枝上的那只鸟儿,无趣的拍拍翅膀也走了。

    *************************************************************

    翅膀煽动,飞鸟划过皇城。

    金黄的龙袍、红花黑底的宫袍一前一后在走着,说着话,但最多聊得大多是西厂接下来的步骤,问魏忠贤能不能拿捏好分寸,偶尔有意无意的牵扯到女子这个话题上,聊天也总是琐琐碎碎。

    “你说的那女子家事如何,有没有派人调查过,朕可不要那种不明不白的女子。”

    “官家放心,家事清白,不过唯一让人诟病的,她只是农户家的女子,虽然长的美若天仙,但心气也高,非大英雄大豪杰不嫁。”

    “呵呵,这倒是有点心气。家事什么的,朕又且会看在眼里?只要不是辽人、女真人,朕就是取一个农家女子,谁人敢说三道四?”

    “这天下都是官家的….自然是不敢有人说的,就算有人敢讲,奴婢马上就带人把他给抓起来,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先蹲一年半载再说。”

    “你呀….又逗朕开心,不过那女子,在哪里?”

    “……被奴婢暂时养在宫外的,着了两个宫女过去教导她一些宫里的礼仪和规矩,免得到时候冲撞了官家,到时候就是忠贤的罪过了。”

    “你倒是贴心的鬼机灵,行,朕就耐着性子等你呈上来美人儿到底是何等国色天香。”

    “绝对让官家满意…..奴婢敢拿自己这颗狗头担保。”

    那一刻,风停了。

    赵吉在那头,转过身看着他,说了话:“……好啊,朕等着。”

    *******************************************************

    天空白云如棉絮般飘过去,房顶有风,离大名府不远的一座县城,酒楼的上面,顾觅依栏而靠,阴沉的目光看着外面的街道、行人,偶尔经过的车马,一些看起来很可疑的江湖人都能让他留意很长一段时间。

    在他身后,桌前的巨汉端着酒水过来,朝下面瞧上一眼,背靠在木栏上,“看了一整天,也没见看出什么鬼鸟来,只要大致掌握他们动向就行,难道还想亲手与那什么号称东方不败的女子打一场?”

    气氛有些微妙,顾觅没有接话。

    或者,他看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猛的俯视而下,但却没有动作,铁掌使劲的捏了捏木头,啪啪的两响,粉碎糜烂。

    “确实想…..一较高下。”

    他期盼着说,随后屠百岁拍拍他肩膀:“最迟下月初,早一点的话这个月底,日月神教那帮人就该在汴梁动手了。不过没咱们什么事的,你不要乱来。”

    “我知道。”顾觅有些闷闷不乐,显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东厂要把这功劳让给西厂。

    “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有些事还是不要乱想。”

    屠百岁一口饮尽碗中酒,斜眼看他:“你我为朝廷办事就该按步子来,别跨的太大,把蛋给扯了。”

    “我知道。”

    顾觅重复一句,依旧看着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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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底,海大福接到了飞鸽传信。

    “小瓶儿终究还是来了,把消息透给西厂那边,魏忠贤急需要一场功劳在证明西厂的价值,所以一定会上去死死咬住。咱们看他们打!”

    海大福狠戾的小眼眯了眯,将信纸一掌压在了桌上,这样对手下的人说着。

    ****************************************************

    西华门,缉事厂驻地。

    尚未完工的主楼,仍在继续。魏忠贤站在校场看着传递而来的信息,狰狞的笑笑,手一扬,将纸片扔出去。

    “西厂要功劳不假,让东厂当渔翁,可不是咱家的风格。加亮先生,如此还要劳烦你跑一趟刑部,就说日月神教的人上京了。”

    吴用点点头,“督公的意思是把京城这趟水彻底搅浑。”

    “自然,把刑部拉下水,东厂就不能继续待在原地不挪窝的。至少白宁手里的六扇门就必须要动的。”

    “原来如此。”

    …………….

    八月初,风云际会,谁是鹬、谁是蚌、谁又是翁。

    ps:抱歉了各位,今天可能就一章了,明天四更补上。今天有点卡文了,后面的剧情在调度上有点问题,需要研究下。加上今天突然降温,手痛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交锋(一)

    八月初六,夜星参斗,铺满云层之上的天空,就像洒满银色光辉的河流。稀薄的云层下方,汴梁南郊十五里地,陡然爆发出的喊杀之声,响彻那片树林,人影交织晃动,蔓延山野沟壑,此次官府中的力量主要由西厂的番子和刑部的捕快组成,早在对方北上之后,就有严密监控,如此过了大名府后,便已经做好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准备。

    是夜,陡然爆发的战斗,便是在龙爪沟的野地里展开,随后退却。而日月神教那边的组成也颇有些复杂,除了教内五百人外,还有新近降服、拉拢的一些帮派,如双龙帮、锁剑阁、艳红楼等在江南颇有些名气的,不过真要与西厂的番子死磕,也不是见得,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后,便是迅速逃散开去,然后又在附近集结。

    像是在等待什么。

    此时,官道上数骑并驰,冲到入林子不远的空地上,来人四十些许一身刑部捕头的官服官帽,下颔浓密一圈短须,身材敦实高大,将身上衣服撑的紧紧绷绷,目光含着精光,紧抿着嘴,跨步在野地上行走。

    空地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伤者或者死者从林子里抬出,从身上能辨别的出他们的身份。中年男人巡视了一圈,不少捕快认得他,纷纷拱手叫道:“见过总捕头。”

    “嗯。”男人沉着脸对手下的捕快,一一点了点头。

    随后,一名副手过来,手里一柄剑身颇宽的长剑,身上萦绕淡淡的血腥气息,上前也见了一礼:“属下断是非,见过总捕大人。”

    “断捕头幸苦了。情况如何了?”男人将他扶起,随后又问道。

    “暂时退了,不过日月神教中还是颇多好手,硬要说打过来,突破我们与西厂的防线,不是不可能的。”断是非将剑尖插泥土中,说着自己的见识,隐约透着一股怀疑的意味。

    “哦。”那男人点了点头,眼睛也是随着对方的疑问,眯了眯,“传闻,日月神教脱胎至明教,即便转入江湖当中,当初造反的罪孽且能轻易洗的干净?新任教主听说是个女的,一介女子能坐上那位置,肯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成某倒是好奇啊。”他与那个断是非在临时营地并肩行走,他看了看周围,眉头皱起:“西厂的人呢?还在追?”

    断是非点点头,“从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后,西厂的破风刀聂云、金剑先生陈千鸣还有黄河四蛟就一路追杀过下去,眼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西厂的人,真是一群疯狗。”成总捕眉头不见展开,微微沉默:“日月神教北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大家都没弄清楚,就贸然追出去,倘若是调虎离山计,让匪人达到目的,咱们就是变成活生生的一群笑话。”

    “听说,日月神教是为了杀当初害方腊的罪魁祸首才北上…..好像在东厂衙门里。”断是非的声音压的极低,显然很怕现在说的话被东厂的耳目听了去,毕竟他虽然有些武功,但真正与东厂内十多名武功高强的高手比起来,终究是有些不如。

    更何况,对方权柄很大,至少刑部也不敢随意招惹。

    成总捕默然眯了眯眼,脸上有些凶戾,片刻,他垂下眼帘,闭上眼睛,语气渐隆:“原本罪魁祸首的东厂却是坐若旁观,按兵不动,想做渔翁。西厂的魏督公却是急功近利就是那只鹤,日月匪人是蚌。原本我与刑部侍郎周大人商议过,此次剿灭日月神教的人能不动就不动的,可眼下还是被拖下水变成小虾米。可恨呐…..”

    说到此处,成总捕一拳砸在树身,树皮碎裂崩开。

    “…..那不如….我们出工不出力好了。”断是非叹口气,抬头望着星空,一丝阴云飘来。

    “怕是不行….”成总捕脸色冷然,夹着些许愤怒之色,“若是让西厂的人捅到陛下那里,尚书和侍郎两位大人面上多少有些难看,该出力,还是的出啊,西厂的头功已经是内定了,这锅肉,捞不着肉骨头,总还是有点汤水喝,不然兄弟们的死伤就不值了。”

    俩人正说着,林子里有人过来通报情况,与两位总副捕头供供手:“他们…果然有后手,日月匪人突然折身反攻,把西厂的几位指挥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几十人。”

    “正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们过去。”那位成总捕扭头看了看传信的那人,“你立刻去通知东厂的六扇门,就说‘这是江湖事,你们不是要管的吗?’”

    那名捕快语气迟疑了一下,“照原话说?”

    “照原话说——”

    ***************************************************************

    此时,山坳之上,夜星密布。

    潮湿的青苔蔓延整个巨岩,岩石的后方,隐秘的位置,十多人聚集在那里,受伤的人在包扎伤口,空气有股淡淡的草药味道,一袭青衫的‘飞龙大将’刘瓒手握金鳞长刀正与面前的几人商议着事情。

    “袭击我们的人,都打探好了?”

    “是刚建立的西厂招来的几名江湖人为首,还有刑部的四大捕头来两个,总捕头成天蒙、副捕头断是非。东厂六扇门没见着,估计还潜伏着。”

    “西厂的人不足为虑,那些所谓的番子不行,手上功夫杂乱无章。倒是刑部的人经验丰富,小心为上。”

    “…..不过此次,我们并不是主力,教主有后手的,就是六扇门没出来,怕是担心我们调虎离山,看来要打厉害一点才行。”

    当初明教拆为日月神教后,飞龙大将刘瓒心里还是颇有些不服,但随着日月神教在小瓶儿的精心打理和远交近攻下,逐渐在南方江湖上打开了门路,稍小一些的帮派直接连根拔除,短短两月的时间,聚集了不少威望,才让他心里多少好过了许多。

    但教主得来的教主之位毕竟不是名正言顺,故此教里还是一致认为杀了当初暗算方腊的人,才能让日月神教两三万人心悦诚服,才有此次的行动,当中自然不乏有趁机浑水摸鱼,窥视宝座的人。

    事实上,他们一路过来,也是知道有人在监视的,毕竟江湖上的人对于别人的窥探总有提防心理,之所以没有动作就是让朝廷伏击他们,吸引大量的注意力。

    “但愿教主那边能顺利一些。”

    刘瓒这样说了一句,随后,他转头,看向漆黑的另一边,也在此时剧烈的厮杀动静陡然从树林北边深处传了过来。

    “那边的是谁?”

    一名江湖人皱着眉,“好像是双龙帮的流沙龙带来的队伍。”

    ……

    脚步顿了顿,随即踩起泥土。

    金鳞长刀一挥,刘瓒冲了出去,他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过去搭救,缠住西厂的人。”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交锋(二)

    喊杀的夜中,风拂过树林,卷起了微澜。北边的山坡下方,一道人影手里一根碾水棍,从坡上直冲而下,在他身后数十人紧跟在后,狂奔而来,与对面寻过来的红底青衣的西厂番子杀成了一团。

    混战中,人影间隙下,持棍的人影排开身前的人,飞奔,然后照着人群中某个目标,一棍砸过去。

    呯——

    火星一闪,格挡的人后退两步,踩着深陷的泥土才停下。黑暗里一袭黑衫随着风扬了扬,双手紧握刀柄,刀尖指过去,“沉沙龙,你不在你的长江潭子里翻江倒海,跑来北边找死。”

    “废话,我过来就是会会黄河四蛟的,你是他们老几?”

    “老三,青鳞蛟万威!”

    而就在这暴喝的一瞬间,黑杉吹起舒张开,刀光斩出,如同片片雪花在夜里飘起来。

    唰唰几刀过来,叮叮当当接连爆开的声响,在碾水棍上硬碰硬的磕碰数招,那边沉沙龙使劲一扭棍身,将对面的刀错开,一棍从中桶过去,撞在对方胸膛上,噹的一声脆响,他愣了一下,显然意识到对方衣服里穿有护心镜之类的东西。

    当下收棍急退。

    万威勾起狰狞的笑容,一把抓住缩回去的棍子,右臂猛的下斩,视线里,沉沙龙的身影忽然向前一闪。他笑容僵住,然后陡然间被撞飞出去,滚出两丈远,浑身沾满了落叶和泥土,艰难狼狈的爬起身,一摸胸前,护心镜已经凹陷进去。

    视线对面,沉沙龙已经重新站定,棍子一端插在土里。“万威,你们黄河四蛟怎么也说是北方有点脸面的人,怎么也投靠朝廷当狗了?还是急着找退路?”

    万威裂嘴不屑的笑笑,拍打身上的尘土,将衣服里的已经凹陷的护心镜取出扔到一边,“说到好像你多高尚一样,怎么叫一个女人为教主,心里舒坦吗?那还不如一起过来为朝廷效力,多少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那边沉默一下,然后冷笑:“此次过来,只是日月神教与本帮住的一个赌约,当初乃是我赌输了,江湖人恩怨分明,输就是输,于是我过来了,与你当狗,可是千差万别。”

    江湖上,能在偌大的疆域留下名号都是狠人,万威也是从来往水域的商人嘴里知道长江上有个双龙帮,帮主是俩亲兄弟,武功都很高,只是他们一南一北,没有什么交集,现下碰到一起,自然就是一场蛟龙混战。万威听到他出言嘲讽,点了点头,“是不是狗,打过才知道,我老早想知道,到底是你们双龙厉害,还是我四蛟厉害。”

    夜风中,他脸上泛起狂热,说音一落,陡然间拔刀,冲向对方。

    *********************************************************

    东华门。

    在另一边的驻地,只有很小的一块地方,那里屠百岁接到了刑部的书信,以及当面之人的将总捕头成天蒙的原话说了出来,随后又调头离开。

    “真是各有各的计策,西厂托刑部下水,刑部托我六扇门下水,间接又把东厂搅合进去,这下真是一锅乱煮了。”别看这一身大块头,可屠百岁当初能在扬州站稳脚跟发展帮派,还能做的有声有色,眼光和智慧都是不低的,接到刑部书信,就已经明白事态的发展。

    那封信他未动,也不能随意拆开,有些犯忌讳。

    随后,屠百岁直接出门在外面碰到了顾觅,他那边几十号人正在检查各种器械,如渔网、小盾、臂弩以及自身的兵器,屠百岁低声将刚刚的事说了一下,顾觅沉默稍许,点点头:“很正常,把所有能牵扯进来的衙门都牵扯进来,就算此次狙击日月神教失败,惩罚平摊到各个衙门头上,也就变得不痒不痛了,到时候头疼的依旧是官家。”

    “刑部那边终究是老衙门,算盘打的很响。”屠百岁同意他的说法,但随后他想了想:“但这次恐怕,我们还是得去一次了,总的要做做样子。”

    “好….我去通知大家出发。”顾觅点点头,紧了一下手上的铁拳套。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不知道那日月神教教主现身没有,如果没有,那边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到时这边空虚,少不得让她钻进来。”

    屠百岁看着他眼神,像是看出了一点什么,“有督主他们坐镇后方,谁能在皇城闹事,刚刚你说那番话,想把我支开吧?我说顾觅,你年轻气盛是正常的,但还是那句话,打与不打是督主安排,别乱来,而且那小瓶儿不仅和督主有旧,自身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就算你能打赢邓元觉,也不一定打过对方的。”

    那边想了想:“当初组建六扇门不就是解决江湖事的吗,我顾觅一路打打杀杀也是堂堂正正过来的,遇见此等事,又怎能错过,就算督主怪罪,我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这辈子若能亲手抓捕一两个朝廷钦犯,也不枉此生。”

    “真够倔的啊。”屠百岁摘下帽子,抠了抠头皮,也有些无奈。

    随后,他挥挥手,“走吧走吧,老子就陪你去趟趟这浑水,不过我还是得给骆七那老家伙打声招呼,让他多留意京城里的动静。”

    相对于南面黑夜中的拼杀,汴梁城中六扇门做出的决定,也是艰难的,一方面是自己的职责,另一方面是上司的命令。但在不久之后,数十骑离开了城池,纵蹄狂奔的朝南郊赶去,在那里迎接新一轮的江湖厮杀。

    *******************************************************************************

    迎着夜风,万威拔刀冲向沉沙龙。

    落叶乘着风吹过来,疾步狂奔冲杀中,他手中刀扬起来一挥,黑衫陡然扬了下,迎面过来的叶子擦着刀锋,撕成了两半。

    那一刀压下来,沉沙龙身形半退,操着棍一横顶上去,嘭的一声巨响,爆出惊人的火花,两边剧烈的力道互抵,手臂上肌肉都在抖动出波纹然后荡开出去。

    交手一瞬,脚下的泥土都被震飞一圈。

    下一刻,两人同时退开,脚步都有些踉跄,双臂微颤着。

    .........

    同时,在另一边,同样的厮杀来的更是突然。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交锋(三)

    深夜,风随着无数翻山越岭的脚步在跑着,金鳞长刀在火光闪了闪,在他们左侧,同样有数支火把在移动,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过去,挨近后,陡然间两边认出了对方。

    泥土踢来飞起,刷刷的所有人在拔刀。

    “日月神教的人——”

    “拦住西厂的人,缠住他们!”

    “杀——”

    呯的一声,双方当先有人冲杀在一起。

    同一时刻,数十把火光昏黄下,数道破空声在神教众人的头顶上空直射过来,顷刻间,飞龙大将刘瓒刀身一挑,脚边的一截大腿粗的断树枝翻滚着迎上去。

    ——整整一截树枝都在那一瞬间炸开,七零八落。

    崩飞四散残渣后面,人影猛的扑过来,凌空一跃,扬手挥洒,嗖嗖嗖的就是几下,又是数道细小的黑影直射。空地上,众人排开,刘瓒在那一瞬侧身躲开,手里的金鳞长刀,刀身插过去拦在那几道暗器飞过来的路径上,狂舞,噹噹数声,一一挡了下来,随后顺手刀向下一摆,脚边不远的一块人头大小的岩石直接挑飞起来,砸进对面西厂的人群中。

    前面两人当即被砸的头破血流,倒地气绝。

    刘瓒身后的十多人,此时怒吼一声朝对方数十人冲过去,片刻间就杀成了一团。

    那西厂番子大多数是城里三教九流组成的,打个顺风杖或许还行,但遇到扎手的硬茬子,便是不如,更何况,日月神教中绝大部分都是经历过造反阵仗的,见血搏命上更是要胜过对方一筹。

    短促间的呼吸,十多个人趁对方那边还没摆开阵势,直接一个冲锋压上去,树林里黑影憧匆,交错中不断发出连贯的惨叫声,鲜血不停的在黑夜中绽放、爆开,呐喊声未熄,人影便已倒下。西厂那边的番子接连开始倒地,甚至有人见对方不要命的冲过来就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对于江湖火拼而言,这样的场面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章法,一般来讲打不打招呼都一样,一个照面就全部压上去,凭着血勇之气,直接将对方杀到崩溃,就是胜利。

    “你们杀啊!冲过去,他们只有十多个人!别跑,不然督公那里你们也交不了差。”那边人群中,一道女声在奋力的嘶吼,想要阻止崩散的溃势,但随后,她话停顿,昏黄的视线中,看到迎面一袭青衫倒提长刀的男人狂奔过来。

    当即身形不断向后连退,手里不断的挥舞,一道道铁弹的轨迹半空中划过,狂飙而去。那边,刀身罩着身前像电扇的扇片轮起来,一时间,就听呯呯呯呯的响声在刹那间犹如暴风骤雨击打在上面,悉数挡下的铁蛋,朝四面八方弹飞开去。

    舞刀的身影还在不断的暴突前进。

    裴宝姑手中此时已经没有多少铁弹还可以暗射出去,但在此刻,有个人影冲到她前面,同样是一把刀,中途拦下对方,两把刀撞在一起,身影后退站定,摆了一个架势,那男人侧过脸对裴宝姑冷道:“带人绕开他。”

    “好!聂指挥使,这里就交给你了。”

    裴宝姑定了定神,连忙分出十多名番子朝着之前发生战斗的地方赶过去。

    ……..

    刘瓒的视野中,对面那人,不多言不多语,人虽然冷漠,但眼神更多带着的是好斗,像这类人,武功应该是不低的,就像当初的南离大将军石宝。

    他脚步轻轻挪了下,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随即瞳孔一缩,对方在刹那间动了。踏踏踏踏数道脚步,首先过来的便是凌厉的一刀横斩,仿佛带着一股漩涡的力道,让人脱离不开,就这样蛮横的杀过来。

    这边,刘瓒将手中的金鳞长刀向前一推,两把刀结实的在双方中间碰撞,刀锋挤压着,双方左右一滑,刀身吱嘎的鸣叫着擦出一长串的火花,直到抹过刀尖的一瞬,刘瓒眼角一挑,余光中见对方胳膊动的奇怪,急忙侧身一躲,双方刀尖擦过去的顷刻间,聂云的刀再次摆动横斩。

    一声巨响,刀口直挺挺砍在一颗手臂粗的树身上。

    轰——

    树身断裂,茂密的树枝哗的一下倒塌下来砸进厮杀的人堆里,顿时人仰马翻。但在树身落下的空中时,俩人已经又交手数次,都是硬碰硬的在打在一起,疯狂的交织缠绕,刀磕下、顺势直插面目,对方格挡、反手下撩一点咽喉。两人一封一架,先攻或反打。

    又是一声硬碰硬的巨响后,地上那截倒下的树杆爆开成了几段,刘瓒急忙横刀一挡,整个身躯向后平移了一段,他放下横在胸前的刀,刀口上已经有数道缺口。

    但他不能退,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将西厂或者刑部的人缠在这里。

    对面,聂云的身影如行云流水般再次冲了过来,踢开挡路的树杆,脚下一踏,跃起。

    刀光四溢。

    杀了下去。

    **********************************************************************

    四更天,汴梁城,不少在人今夜无法安睡。

    “回报的小乙说整个战场被有意无意的分成好几拨,但都没有见到小瓶儿的身影。”此刻在东厂衙门的白虎节堂,海大福将最近的情报整理出来大概的说了一下。“而且,六扇门的顾觅和屠百岁也赶过去了。”

    堂内,火堆熊熊燃烧着,随着他说完话,静谧起来。

    良久,首位上,白宁沉默了些许,开口了:“小瓶儿怕是不会接招的,如果没猜错,她现在已经进城了,她到底要干什么?真要说杀金毒异,本督是一万个不相信的。至于顾觅他们不用管了,六扇门有一些独立思考的人,也是不错。”

    “督主….小瓶儿会不会进宫去….”海大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宁起身,摇摇头,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不会,小瓶儿没有理由杀赵吉,她把所有人都拉到了一处,好给她腾出位置来,难道是要去找当年赫连如心留下的那个秘密?”

    “到底是什么呢…….真叫人心里好奇。”

    ……………..

    汴梁城内,一抹红影翻阅城墙,极快的速度在大大小小的房屋楼顶中纵横跳跃穿行,随后,在西华门停下来。

    一堵在建的建筑下,一人柱剑而立,看到对方人影落下,才抬起头来。

    “小瓶儿,好久不见,咱家看了战况后,就知道你会来的,所以在这里恭候多时。”

    红莲鞋踩着一根木柱上,红纱在夜里飘着,嫣红的丹唇抹出一丝笑意,“魏公公如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看来本座当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那么,功夫可有所涨进?”

    “试试便知——”魏忠贤握剑抬起。

    小瓶儿身子轻轻从木柱上降下,“好啊。”挥袍遮颜一笑,兰花指挽起,一弹,细针擦着空气的细微声音,已经在夜色中响了起来。

    ps:请原谅春风,第四更写不出来了,手脚已经冻僵了。手指关节已经弯曲不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瓶儿

    叮——

    火星在横挡的天怒剑身一闪即灭,紧握剑柄双臂猛的一紧,整个身躯被抵的往后靠,魏忠贤连退两步,每一步的脚下才铺砌不久的地砖立即踩碎,他紧要牙关,难以抑制住心里泛起那股微妙的感觉。

    就好比,俩人同时在一人门下学武,之前大家都保持相当的水准,可后来一人打不过江湖上的一个高手,回来勤学苦练后在与同门比试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同门也打不过了,对方甚至已经超过两人当初拜师的授业师父。

    “你的武功…..不是赫连如心当初教你的…..”

    夜的那头,娇媚的笑容渐渐隐去,小瓶儿轻轻放下遮颜的红袖,迈着莲步走上习武台,美眸闪着摄人心脾的冷漠:“你感觉的没有错,在你面前更加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今天过来,你该知道本座会做什么,嗯?”

    那一声‘嗯’连带眉梢微微挑了挑,冷中带着魅惑,“你呀….什么事都想证明比那位东厂的白提督厉害,但事事都被别人拖着走,而且——”

    “而且….你真以为你魏四有多大本领,当初若不是本座引你入门,至今还是延福宫看门的小太监,来,今日让师姐看看,你的天怒心法到底有没有长进…..”

    魏忠贤沉默着,却一直处于高度的戒备中,视线里小瓶儿并没有过来,轻描淡写的举手投足间让他不敢轻易造次,俩人便对峙着。

    但随后,前者的耐性似乎消耗干净,举步开始动了。魏忠贤将天怒剑一横,紧盯着对方的步伐,时间一点一滴的放慢,挂在习武台四角的灯笼开始忽明忽灭,弦惊的一刻,一只灯笼嘭的一下,爆开。

    下一刻,小瓶儿的身影直接在昏暗的夜里拉出一抹红色的残影,听不见脚踏在地砖上的声音,那是因为速度快到了极致,在这一刹那,手掌探出红袖,惊人的内劲正从那看似软弱无骨的手上爆发出来。

    轰然袭过来的瞬间,魏忠贤就已经感到一股劲风扑面,仅仅反应过来的动作,也只能是将宽大的天怒剑在脸前一竖,他便听到了剑身上响起了风雷。随后,双脚深陷,向后平移,哗哗哗的将地砖犁出两道沟壑。

    再滑出去的顷刻,魏忠贤猛地前倾,借着推力反冲而上,迅速拔升高度,他的身形在空中一折扭动,反手一剑照着对方头顶怒斩而下,小瓶儿那白皙的手臂忽然从长长的红袖中伸出迎着对方剑锋一托。

    呯——

    剑斩不下来。

    那边娇柔的小手上,拇指与食指拈着一根绣花针,便是用针尖顶在天怒剑的剑锋上。魏忠贤落地愣了愣,随后就是一拳砸过去,那边小瓶儿抽手将对方长剑荡开,身躯像是跳舞般一转,拳头擦着红纱长裙过去,紧接着速度极快的又是一剑砍来。

    脚步转动飞旋,接连地砖爆碎。

    退到台边,手掌往角落上挂着红灯笼的木桩一抓,五指陷入进去,连根拔起,红袖一拂,大碗粗的木桩径直飞过去。魏忠贤那一剑劲力不小,直接砸在木桩撞来的一端,嘭的一声,木桩在半空炸的四分五裂。

    木屑乱飞。

    尘埃未落,魏忠贤明白不能给对方施展手脚的余暇,于是身影陡然加速冲破洒落下来的木屑,接连就是横挂带削的四剑,对方转开,他身躯再次欺近,一路砍杀横挥。只听夜里不断传来,——忽忽忽的剑身擦过空气呼啸声。

    红色的身影突然一个转折,脚步一踏脱离剑的范围,飞跃到半空。

    “啊呀——”

    魏忠贤沉气猛喝一声,天怒剑便是凌空向上一刺,呯!飞跃的的身影忽然倒悬一落,纤柔的手掌一把捏住剑尖,身影突然转动起来,殷红的裙纱陡然间洒开。

    犹如一朵娇艳的玫瑰正在空中冉冉盛开。

    ………

    “撒手——”

    下面的魏忠贤此时也在跟着旋转,握着剑柄的手几乎快要拿捏不住,宦官帽也被摔的不知去了哪儿,发髻散乱垂在肩上,目中带红的想要将天怒剑挣脱对方的束缚。

    就在此刻,西厂衙门的大门忽然打开,冲过进来一名皮肤黝黑,手持鱼叉的扎须壮汉,他身后还带着十多个西厂番子。

    那汉子一看情况,就知道自家督公处于下风,便是举叉想要冲上前去助战,那十多个番子也拔刀在手,随时准备上去。

    “万福你立刻带人去找弓弩,把这魔教妖女射死。”

    魏忠贤一见过来的帮手是他新近招揽的黄河四蛟中的黑须蛟万福,知道那人武功也就在二流偏上一点,插手进来,必然是个死,还不如让他找些弓弩来。

    就在他说话的突然之间,视线中忽然闪了一闪,手上一松,小瓶儿身影落下一脚踢过来,将他蹬开,便是对着刚刚过来的黝黑汉子一甩红袖。只听到那边当的一声响,钢叉掉落地上,那黑须蛟万福身躯晃了两下,蹒跚一步后,张了张嘴,直扑地上,太阳穴、脸上、脖子上几处红点,微微有血正渗出来。

    魏忠贤刚刚站稳,那边人已经倒了。随后他眼前再次一花,小瓶儿已经直扑那帮番子过去,身影越转越快,就看到一团红影在人堆里滚来滚去,接连不断的噼啪声,红袖翻飞。那群番子的身躯不停的被直接砸飞、崩飞出来。

    “小瓶儿——”

    那头,魏忠贤的声音透着恼羞成怒,又是惶急,随即他手上的天怒剑就像感应得到人的情绪一般,忽然嗡鸣大作,内力贯上,便是一剑直刺。

    小瓶儿却无半点声息。

    剑尖,轰然一下过来,她才堪堪转身,冷森的寒风吹乱青丝,冰凉、锋利的剑尖抵在了小瓶儿的咽喉上。

    “……你抓住本座了。”

    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对方说着,像是在戏谑。

    ****************************************************************

    清晨,汴梁大街小巷渐渐又开始热闹起来。

    但,有人在摔东西。

    “督主,千真万确。”海大福脸上同样挂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今天一早西厂那边就欢腾了,说日月神教教主被西厂督公抓住,怕不是空穴来风,人现在就关押在刑部的大牢里。”

    椅上。

    白宁捂着额头盯着破碎一地的地面,沉默了许久,忽然他眯了眯眼:“有问题,小瓶儿的武功不可能打不过魏忠贤,若是要跑,谁也留不住她,她是故意被抓。”

    随即,掀袍起身,就往外面快步走,小晨子连忙跟上,一边小跑一边给白宁披上披风,他竖起手指,摇了摇:“准备轿子,本督去一趟刑部。”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痛哭的莲花

    清晨一丝寒意在太阳升起时散开。苍鹰飞过这座古老巨大的城池上方,下面的街道、下面的人犹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奔着不同的方向来了又去,在有限的生命里追求着认为值得的意义。上午的时候,东厂衙门门户敞开,一支黑顶大轿以及百人的队伍衣甲兵器齐备,甲叶铁器碰撞着,发出咣咣的响声,人群却是散发着些许沉闷肃杀的气息。

    东厂离刑部并不远,所以这次白宁并未坐车出行。

    半个时辰不到,队伍已经停在刑部大牢门口,白宁并没有直接去刑部衙门,是因为觉得那个没有必要,东厂原本就有审问犯人的权利,自己直接过来,谁敢拦?

    京师刑部大牢并不像民间传闻的那样充满各种阴森就像阴间阎罗殿那般恐怖,白宁也是第一次来刑部大牢,跨步进去时,两边持刀的狱卒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连忙分到两侧跪在地上,头也未敢抬一下。

    一路走到司部大堂,堂外有人连忙迎接过来,躬身拱手:“刑部牢狱都官赵延允见过东厂提督大人。”

    “被西厂抓的日月神教教主在哪儿?”白宁越过他朝里面过去,并不说什么废话。

    那人表情抽了抽,犹豫的想要说什么,一直紧跟在后,但被跟来的海大福一把扔到旁边,“督主在与你说话,最好还是赶紧回答,别吞吞吐吐。”

    “回禀提督大人,那….那犯人在是在,不过…..”赵延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嘴里就像吃了黄莲,苦的表情都已经扭曲。

    白宁停下脚步,侧脸看他:“不过什么。”

    见避不开,赵延允跺脚道:“那西厂的督公一直守在大堂内,把守着那间关押要犯的通道。”

    “原来如此。”

    白宁点点头,并未怪罪他,随后直接朝大堂过去,来往的捕快一见到外面来的阵仗,一个个躲开,留出一条道来,待到大堂门口时,西厂的番子却是挎刀纹丝不动立在那里,视线向上看着,似乎并没有看到面前已经过来的人。

    一眨眼,白宁脚步依旧不停的进去,之前挡道的人直接飞出屋檐下,摔的惨叫连连,檐下,堂内的西厂番子当即拔刀怒视过来。

    这边,一连串的弓弩架起,同样一柄柄钢刀出鞘,大有一言不合就厮杀的架势。

    “白提督好大的官威啊。”堂中首位,魏忠贤靠在椅背上,悠闲的喝茶,天怒剑依放在他脚边不远,伸手就能拿到。

    “今日本督过来,是要见一个人。”

    白宁盯着他,启口说道:“她犯的事,咱家担着。”

    魏忠贤笑呵呵的将茶盏放下,起身与之平视,“你担不起!”

    “担不担得起…..本督心里清楚,你西厂抓的人,只要丢进刑部,东厂就有权利审讯,你…..应该懂的!”白宁转身朝那边的铁栅门过去。

    “白宁——”

    “你敢!”

    魏忠贤提着剑沉声道:“日月神教脱胎明教,造反之嫌且能洗清,不日就要将这妖女亲自送到官家那里受审,本督且能让你乱来。”

    白宁闭目一会儿,然后睁开眼帘,点头道:“好,那今日本督就见她一面,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事关你的荣华富贵,要不要?”

    那边魏忠贤也在斟酌着,如果自己真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被对方抓在手里倒是有些麻烦,他咬咬牙,收剑又坐了回去,“行,见了之后,出来告诉本督。”

    白宁笑笑,转身让人推开铁门。

    里面是狭窄的石道,墙壁两侧每隔十步便有一盏火盆在燃烧,这里面虽然潮湿,光线昏暗,但也算干净许多,在牢头的带领,一路前进到最里面墙壁单独一间牢室里,打开了铁锁,其余人全部退开几丈。

    牢房中,还有木栏隔间,红色身影就在坐在木栏围起来的小天地里,带着手脚链,神情平和的在梳理青丝。

    隔着木栏,白宁走近。“你差点毁了我的计划。”

    里面,梳理青丝的手停下,小瓶儿转过脸看着木栏外的那个人,脸上却是多了许多色彩,“督主,你清瘦了许多。”

    “知不知道,你北上过来会把你自己给害死的。”白宁又走近一步几乎快要贴在木柱上,声音几近从喉咙里低沉咆哮出来。

    “那你又知不道,现在的你处境有多危险,随时都会死掉——”那边长凳上的女子也几近咆哮般站起冲过去贴着木栏,毫不示弱的盯着对方眼睛。

    稍许,剧烈起伏的胸腔缓了缓。

    小瓶儿说道:“你屠了金燕门,现在满江湖的绿林人要杀你。”下一秒,她指着自己,又道:“是我,曾经那个在你后面跟前跟后的小瓶儿,在江南乱杀一通,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开的。”

    她后退两步,拉开一点距离,嘴里依旧在说着。

    “你呢?如果我北上直接来找你,你肯定不会见我的。对吧?但我知道,如果我被抓了,你一定会过来的。”

    白宁深吸着牢里的浊气,微微沉默着,不敢看小瓶儿那闪着一丝泪光的眼睛,“可你也给魏忠贤送了一份大礼,把我之前的布置打乱了。”

    “我故意的!”小瓶儿擦了擦眼角,仰起脸吸吸鼻子,“我知道你想杀魏忠贤,从他入了赫连如心的眼里,你就想杀了,你知道吗?魏忠贤是我引他成为赫连如心的人,你大概也猜到了的吧。”

    木栏外,沉默的人点点头。

    “东厂一家独大,皇帝不会坐视不理的,从你平梁山回来后,瓶儿就已经看出赵吉对你已经不放心了,之所以让当初那个魏四起来,瓶儿就是在帮你啊,否则东厂,还有你、和你家里的傻夫人都没有好结果的。”小瓶儿眼角通红,桃红的眼线也有些花掉了。

    白宁一把捏着木栏,手指陷入进去:“可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当初除掉赫连如心就是为了让后方平稳,现在又出来一个魏忠贤……你叫我….该如何做…..”

    小瓶儿痛心的笑了一下,摇摇头:“瓶儿的提督大人啊,你真该醒醒的。你为天下人洒血断头,天下有几人记得你白宁啊——”

    她伸出手走过去想要去摸对方扶在木栏上的手,轻触了一下,又收回来,“与瓶儿在一起吧,夫妻二人联手,这世间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将来若是累了,找一处世外桃源,安静的过完一生,且不是更好?”

    “其实……”

    白宁收回木栏上的手,他声音夹杂着许多的无奈,“其实….该醒醒的是你啊,小瓶儿,这世间哪有什么让血肉重生的武功,你看的起我,我白宁欠你这份情,可终归……….我是一个太监啊!”

    他叹口气:“若是有来生,我白宁再还欠你的情。”

    “把你手伸进来。”

    突然,小瓶儿眼睛明亮的看着他,充满了期盼。

    没有犹豫,白宁将手伸进木栏的间隙里,手掌在她温柔俏丽的脸上摩挲,小瓶儿此刻像一只猫儿安静祥和的闭着眼睛蹭着那只温暖的手心。

    下一秒,她眼睛睁开。

    一口咬在白宁的手上,死死的往下咬,鲜血从唇间溢出,流淌。良久后才松开,小瓶儿凶戾的盯着面无表情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咆哮:“白宁——我恨你为什么能走进我心里,我恨你心里只装的下一个女人,我更恨你…..这身体。”

    染血的手缩了回来,白宁默默转身离开,留下嚎啕大哭的女人。

    其实他眼睛何尝没有泪痕。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变成闹剧

    白宁或许为了达到目的,做了许多恶毒的事。但终归不是那种彻底无情的人,好比对惜福,也好比为他暗地付出许多的小瓶儿。真要到头来为谋划之事杀了对方,他不是做不到,而是做了他怕自己就连最后一点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铁门拉开,一身黑金宫袍的人影走出来,面上带着些许的笑容,以及冷意。

    首位那边,魏忠贤柱着剑站在木椅那儿,听到门响便盯了过来,视线一触,他咧开嘴哈哈大笑着端过一杯茶水过去,“白提督,既然已经见过要犯,那么是不是该信守诺言,把那什么秘密说给本督听听。”

    白宁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水,“这个自然,咱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聊。“

    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率先出门。

    看着那银发的背影走出大门,魏忠贤皱起了眉头,一向与他不对付的人,忽然变得好说话了,甚至做出亲昵的举动,让他心里陡然提高了一层警惕。毕竟白宁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武功高、城府深、还能压服手底下一帮不安稳的宦官和江湖人,这样的人往往一言一行都会有目的,就算没有,旁人也会觉得大有深意在里面。

    此时,视线里,对方已经下了石阶,他最后还是一脸纠结的在后面跟了上去,直到堪堪到了刑部大门外面才停下来。

    “白宁,到底什么秘密,别装神弄鬼。”

    那边,白宁偏偏头,勾起一抹笑意:“忠贤啊,那秘密就是没有秘密。”

    “什么意思?”魏忠贤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猛的跨上前一步,呲牙欲裂:“你戏耍本督?”

    银鳞披风一掀,跨步往下而去,声音飘来:“自然戏耍你的。”

    “欺人太甚。”

    魏忠贤气急,将手中的天怒剑朝白宁掷了出去,那边优雅华丽的背影,此时转身,声音继续道:“对了,茶杯还给你。”

    宽大的袍袖向外一挥。

    茶杯脱手而出,旋转着直直射向对面,刹那间,与天怒剑撞在一起,茶杯直接在空中碎裂。

    呯——

    破碎的茶杯碎片和茶水四溅开,白宁转身离开,袍袖只是轻轻拂了一下,过来茶水和碎片直接倒飞回去,瞬间浇到西厂番子的脸上,较近的几个人还没细小的碎片给割伤。

    “还有——”

    “忠贤呐,咱家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自称‘本督’的,下次见面可不要乱叫。”白宁不屑的声音传过来时,人已经出了门,上到了轿子。

    “白宁,咱家誓杀你…..”魏忠贤面无表情,隐忍着,心里这样念叨着。

    随后,转身回到堂内继续守着,直到皇帝的召见。

    ***********************************************

    出了刑部大牢,轿子朝白府过去。

    轿内,冷静下来后的白宁闭目回想与小瓶儿谈话的整个过程,以及每一个字,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但可惜,他并没有在中间找到任何怀疑的线索,那么她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

    “此刻,她应该就像一只受伤的雌虎吧,是我对不住她在先的。”白宁叹口气,向后靠了靠。路程还未走到一半,海大福骑马跟上来,隔着轿帘轻声说了些消息。

    “……顾觅他们与刑部的成总捕发生了冲突,打伤了对方的副手断是非,现在日月神教的人在听到小瓶儿被捕的消息,就像发了疯一样,把六扇门、西厂、刑部差点冲垮。”

    “这么厉害……”帘子里,声音有些沙哑,“都来了哪些人?”

    “据小乙说,大抵来了神教二使以及四大将,现在全部现身,再加上江南那边为日月神教助阵的三四个帮派,人数超过千人了,这样离京师不远,陛下那边怕是不好说话。”

    帘子里沉默了稍许,“这样….确实难办了,调头去皇宫,这样的关头,还是请示一下咱们那位官家,免得他面上不好看。”

    “奴婢清楚了,那之前是不是先将咱们身后的‘小尾巴’给清楚掉?”

    轿帘撩起,里面缓缓露出白宁阴柔的下颔,嘴动了动,声音沉静如水:“至少留一个活口,问问谁的人,然后再杀了。”

    话落,帘子放下。

    ………..

    胡同里,几名江湖人神色惊恐。

    “我们被包围了。”其中领头的脸色惨无人色的说道。

    “早知道就不和你们一起来了,不是说对方只是一个太监头子吗?尼玛,那身边的一百多个侍卫各个都会武功,打个屁,赶紧突围。”

    他们正要逃离现场,胡同两端瞬间涌入大批手持弓箭的锦衣卫,把上天遁地的门路彻底堵死。此时,海大福骑马分开锦衣卫人群,兀自停在路口中央。

    “留一个。”

    略施粉黛的胖脸上,小眼半眯,手挥下。

    箭矢齐发。

    ***********************************************************

    同一时刻,刑部监牢内。

    蹲跪地上的女子,哭声渐渐停歇,兀地,压抑沉闷的男音在喉咙里翻滚,随后起身一振。

    呯呯呯呯——

    手上、脚上接连四声金属崩断的声音,此时,门撞开,数名西厂番子冲进来查看情况,木栏内,小瓶儿笑了一下,身子前行,红袖猛的向上一挥。

    随即,这片小天地的木牢瞬间炸开,狂乱四射的木柱残片、倒飞的人影,混乱中一团红色的身影冲出了牢门,沿着过道就像一团蔓延的烈火,燃烧过来。

    堂中,魏忠贤听到了一丝动静,皱眉转身过去。

    嘭——

    铁门陡然间脱离门框崩飞起来,就像巨大的攻城锤猛的一下砸在最近一名西厂番子身上,将他整个人连带铁门一起挤压在墙壁上,深陷进去,粘稠的血糊着肉块从缝隙中流淌一地。

    那头,刹那间发生的变故,魏忠贤已经握起了剑。

    红影窜出,一脚蹬过去。

    嘭!他只能看到一只红莲鞋蹬在剑身上,整副身躯不受控制的向后平移,随后轰然一声巨响,瓦片、断裂的房梁噼啪啦的往下掉,他视线上移,红影直接撞穿了穹顶,在刑部牢房大堂上方只留下一处窟窿。

    ……..

    远处刑部发生的巨大响动,黑顶大轿内的人也听到了,身子只是僵了僵。

    “这场交锋....居然变成了闹剧.....还是该收场了。”

    轿子依旧在朝皇宫过去。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离

    轿子停在宫门,分队随行过来的锦衣卫也留在那里,又宫里的禁军接替了他们的职责护送白宁过去延福殿,如今的宫里一日三变,朝令夕改,弄的宫里人心惶惶,只有他心里清楚皇帝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白宁在变,对方也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开始做出改变。

    此时已经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垂拱殿那里除了侍卫已经看不到人影,冷冷清清,相对于这里,那边的延福殿才是真正的权利中心。

    “……奴婢见过大总管。”延福殿那边,曹震淳一脸谄媚的笑,小跑过来半跪见礼,其余小宦官、小宫女无一不是双膝全跪伏地。

    “官家在里面吧?”白宁冲他点点头,径直朝殿门过去。

    早有机灵的小宦官将门扇打开,躬身迎在那里。曹震淳在前面引着路,回道:“陛下正在里面批阅奏折,心情可能不是太好,大总管说话上可要当心一些。”

    “关于北伐的?”

    那边白脸老太监暗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白宁呢喃一声,举步进去,进了殿门之后,他见到皇帝赵吉的身影正伏案批阅奏章,表情漠然而专注,手中的御笔一刻未停息,像是听到脚步声过来,头也未抬,只是朝前压压手掌。

    “小宁子来了啊,朕现在有些事较忙一点,稍等片刻。”

    如此这样说着,但白宁还是跪下见礼:“微臣见过官家,官家操劳国事为重,微臣稍等就是。”

    那边便没有了声音传过来,继续批阅着奏折,待到差不多时,将厚厚几叠奏章让随行的小宦官码好带下去,这才将手中的笔随意扔在砚台上,然后看伏在地上人的眼睛,起了身走过去。

    忽然噗哧笑了一声。

    赵吉将他扶起,“这皇宫啊,真是人杰地灵,朕身边当初四人,小桂子在外领军作战给朕收复失土,你小宁子练就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惩戒乱臣贼子,就连当初那个小宫女瓶儿,如今也成了一方霸主,除了李彦这个倒霉鬼,人本来倒是机灵,却是巴结一个贵妃,结果被人杀死在偏僻的角落里…….难道他不知道,一介妃子的权利也是朕给的吗?真是目光短浅,不仅倒霉,而且还目光短浅。”

    他说着,脸上挂着笑容,眼神灼灼的看着白宁。

    “官家说的没错,其实要说我们四人功绩,不如说是官家赐予的,如今的陛下也非昔日可比,如此操劳国事,也要多注意身子才行。”白宁目光垂敛,虚言说道。

    看到对方带着恭顺,赵吉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摆了下手,笑的阳光,“不操劳不行啊,以前朕没有子嗣时,倒不觉得什么,如今有一个孩儿将要来到朕的身边,无论如何,朕都要给他一个清平完整的国家啊。”

    一身龙袍在灯火的映射下,有些耀眼。

    “好了,不说这个。”赵吉往回走,白宁在后面跟着,就像倒影地上阴暗、不完整的影子。

    到了御阶才停下。

    赵吉坐回龙案后的椅上,说道:“你去看到小瓶儿了?”

    “见到了,还与西厂督公发生了一些摩擦。”白宁之所以这样说,其实也是让赵吉满意的,毕竟是平衡嘛,如果一点摩擦都没有,眼前这位皇帝估计又要想其他办法了,但头疼的依旧是他白宁。

    赵吉点点头,片刻后,笑道:“那她现金如何了?魏忠贤可动用了逼供的手段?”随后,他又叹口气,“若是真要朕当面审问小瓶儿,怕也是有难堪,当年好歹主仆一场,变得如今尴尬的见面,倒也是应证了世事无常的那句话。”

    听到这句话,白宁眼皮跳了跳,同时也庆幸小瓶儿已经离开了。当一个皇帝不管用何种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断定了那人必死的局面。

    “可惜,微臣来宫里时,听到刑部那边大乱起来,想必小瓶儿已经突破重重守卫,逃出去…..”

    赵吉笑着打断白宁的话:“逃的好啊,这样见面还不如不见,但是日月神教公然在京畿重地与当地衙门发生江湖争斗实属不当,西厂才刚刚成立不堪大用,此次还是需要小宁子亲自出马才能摆平了。”

    “微臣过来就是为此事考虑。”白宁拱供手。

    “那就放手去干吧,朕还是信任你的。”赵吉起身过来,拍拍白宁的肩膀。俩人之后又说笑一阵,便是将事情确定下来,随即送白宁到殿门口别过。

    转身过去时。

    两人的笑容便是在瞬间收敛。

    **********************************************************

    在皇宫中的奏对之前,时间向后往前推一点点。

    沸腾的杀声已经从远处延伸过来,一路厮杀过树林,更远处,大量的参与者,仍在围追。

    队伍蔓延,兵器纷乱,杀向山中。

    一座破败的村落附近,一群人追着另一群人杀过来。破烂的院墙里撞击、兵器交错的声音铺开,一众捕快、西厂的番子四散涌进去,为首一人提着把宽剑,猛奔,沉猛惊人,一轮剑光从空中轰然而下,直接堵起来的院门砸成了两截。

    “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好像不是日月神教的人,不知是江南哪个帮派的。”

    人的声音还在说着,此时阳光微微倾斜,那边门口的断是非像是看到了什么人,正冲过来,随后——

    疾奔,跨步,一只铁拳,刺破了柔和的晨光。

    断是非像是离开了地面,斜斜飞出一丈的距离,轰然间撞在了这家院落的大门框上,门匾直接坍塌,烟尘滚滚。

    那人阴霾的眼神,扫视一圈。

    “六扇门办案,胆敢反抗乱来,皆与乱贼同罪。”

    他身后,不远处,东厂六扇门上百人正赶过来,刑部和西厂的人想要狡辩,但见到对方来的人越来越多,便是将话重新吞回肚里,地上的人,虽然挨了一拳,到底还是底子硬,没有昏迷过去。

    断是非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指了过去,“.....六扇门的,你们敢。”

    “虎口夺食.....”顾觅捏了捏铁拳,“有什么不敢?”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成天蒙

    风在平地的营内呼啸,微微倾斜的日光眼看渐渐变红,营地里进进出出大量的捕快、西厂的番子,还有运送回来的伤者和抓捕归案的魔教中人,囚牢、囚车塞进去不少人,一直坐镇后营的成天蒙过来巡视,破口大骂的声音不断炮轰他。

    “朝廷狗贼….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有种现在就杀了爷爷!”

    “仗着人多欺负我等,成天蒙!你总捕头的名望何堪啊。”

    “……艹你妈,有种放我出来再打过。”

    ……

    对于这些骂声,成天蒙充耳未闻回到营帐内,开始归纳整理从天夜里到今日下午的情报,以及一一针对各种预案,随后被他一把扔到了地上。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便接到了从京城传递过来的消息,日月神教教主小瓶儿被西厂提督抓捕归案,预示他之前做的一些抓捕便是落了一个空处。

    总的来说,他依旧还是想抢在西厂之前抓到日月神教教主。

    “……居然单枪匹马杀入西厂,却什么也没做,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看来我刑部只能喝些汤了。”

    成天蒙将那张纸条在手心里揉的稀烂,案桌前,他心中做起了计算,随后招来帐外的捕快,“派人通知断是非,没什么名气的匪人就不要管了,带两队人马直接推过去,若是西厂有人跟来,就放慢脚步,让对方打头阵。另外通知杞县县令切断匪人后路,将对方往西北方向驱赶…….嗯,大抵是这样,速去通传。”

    “报,往咸平方向日月神教部分匪众与锁剑阁的人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将西厂的人击溃,现在又折道向北过来。”

    “把地图拿来!”成天蒙听到这条消息,微微蹙眉。随即,一张方形的地图铺在案桌上,看了看,手指在咸平县往上慢慢移动,停了下来,“这些人想干什么,再往上便是我等营地了,难道还打着北方汴梁你们教主?通知下去,营地内立刻严防死守,分出一队人立即将营内的匪人转入京师交与刑部看押。”

    随着一拨拨的信息汇聚过来,对于经验老道,做了许多年的刑部总捕头的成天蒙来讲,有些事并不需要提前去做计算了,已经是一种本能在指挥着他。

    纵然对方真的杀过来,他也不惧,就像棋盘上的局势,只要大局已定,只要自己不蠢,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无论他们做多少努力也是白费心机。

    他走出营帐,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忙碌着,离营地不远的道上,一骑飞蹄,踩的泥土翻飞,那名捕快随后放慢马速,下马跑来,抱拳一禀。

    “报,京城新来消息。”

    还在心里计算着事情的成天蒙皱了皱眉,视线移过去,“什么事,讲。”

    那捕快显然是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消息,身子缩了缩,目光有些畏惧的看着地面,声音有些低沉:“日月神教教主,突破刑部监牢脱困了…..”

    他的手抬起,打断了下属的说话,目光闪烁几下,问他:“多久发生的事?”

    “接近晌午的时候,此时过去差不多四个时辰。”手下那名捕快想了想如实的回答。

    成天蒙皱皱眉,呢喃:“四个时辰….”

    随后他望向汴梁方向的那片树林,柔和的阳光洒在林间,风走影动,树枝上青翠的叶子在互相碰撞,沙沙的响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林间无声的过来。

    “你被人跟踪了。”成天蒙简单的说了一句,胸腔酝酿了一下,张口陡然想要发出声音提醒营地所有人。

    喉结滚动…..然后一道冰冷的东西袭来。

    瞬间,偏头侧身的动作,后面的帐帘噗的一下,多出一个细微的小孔,他瞳孔不由一缩。那边树林,阳光中,有风在拂过,树叶动了一下,身影窜出,拖着红红的衣裙,踩过营地的木栏,一掌悄然而至。

    成天蒙一把将身前的属下推开,跨步挥袖甩出一拳轰然迎向对方,拳掌相交一瞬,便是感觉对面掌力诡秘而柔软。

    但随后,对方纤柔的手臂猛的一震。

    原本晦涩的劲力陡然间变成了恐怖刚猛的力道,成天蒙脸色瞬间一变,来不及撒手,嘭的一下向后挪移,直接将一顶营帐撞塌下来。

    “….东方….不败….”

    轻微的声音自唇畔微不可查地吐出,成天蒙一条胳膊垂着,从坍塌的帐篷里起身,视野中的女子散发着或许只有他这种层次的武者才能感觉出的恐怖气息。

    近黄昏的日光下,一片微红。

    人影就在那里,兰花指上,捻着绣花针,一根红线慢慢从她红唇滤过,透着诱人、致命的气息。

    “哈哈…受本座一掌没死,倒是有两手,不过今日这里营地的人,我要带走,你们没意见吧?”

    响彻整个营地甚至附近的树林的声音,从小瓶儿的嘴里发出,其身后有两名刑部的高手悄悄摸过来。但,对方微微侧脸,妩媚娇柔的轻哼了一声:“嗯?”陡然间,两人无声无息的扑倒在地,眉心红点,丝丝鲜血流出。

    红袖翻了翻,双手负在后背,小瓶儿来回走上两步,冷傲的眼神直视成天蒙,娇嫩的红唇微启,说出的却是雄浑的嗓音:“放人——”

    此时囚车中,无论是日月神教中人还是江南武林人,用手使劲的拍着囚牢的木柱,亢奋的叫嚷:“快放了爷爷——”

    “教主在前,你们没有取胜的可能,放人吧!哈哈——”

    “你们这帮朝廷狗杂碎,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

    营地中因为分散出去不少捕快,此刻留下来看押俘虏的不足一百人,真要动起手来,成天蒙不敢拿手下兄弟的命冒这个险。

    “放人——”

    他咬着牙,沉声出口。

    营地,解开束缚的五十余名江湖人取回了自己的兵器,渐渐围拢在小瓶儿身边,不少人准备大开杀戒一番。

    但随后,红裙女子转身朝外面树林过去,“不要浪费时间,召集所有人我们离开回江南,东厂马上就要动了,到时想走会付出不少代价。”

    她说着,身影渐渐隐没在林间。

    剩下的江湖人自然没有胆量继续在营地中停留,立即尾随着那位日月神教教主离开。成天蒙见人都走后,一拳砸在地上。

    “….日月神教….东厂…..”成天蒙自言自语了一句。

    之后不久,又一骑从外面飞奔过来。

    “报,副捕头出事了,东厂六扇门的顾觅将断捕头一拳打成重伤,口中还说…还说….要虎口夺食。”

    成天蒙站起身,听后沉下脸,眼光扫向周围的捕快。

    “……虎口夺食….那我们就看谁的速度快,所有人弃了营地,与西厂合兵一处缉拿江南匪人。”

    ps:第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拦截

    暮日西下,微光。

    自刑部营地被小瓶儿劫了以后,五十余名江湖匪人被放出。自知难以交差的成天蒙以及对东厂六扇门打伤断是非虎口夺食这种做法而感到羞辱,便是草草包扎手臂的伤势,带领营中剩余的捕快和西厂番子一路追赶,稳稳咬住对方尾巴不放。

    ……….

    崎岖的山岭间,小瓶儿信步走着,她身后五十多名江湖人也都竭力跟随,这样的环境其实对于他们这种经常走江湖的人来说,依旧不算什么,只不过大多数人身上俱都或多或少带有些伤,颠簸不平的山道,轻易拉扯伤口,让他们感到剧痛。

    走了一截,忽然间,小瓶儿停下脚步,手指一弹,不远的灌木丛里抖动了一下,人影便是扑倒在地上,露出上半身挂在那里。她皱皱眉回头看向身后的江湖人,便是开口把话问了出来。

    “你们被抓之前,邓元觉和厉天闰在哪里?”

    到得此时,不少人这才想起自己这边还有多路人马,若是聚集起来,冲破官兵的封锁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其中有人不看好的,情绪微微有些低落,过的片刻才说道:“禀教主,属下就是邓左使的人,被西厂的人冲散后,见到他们朝西南方向退去。”

    弱弱说话的声音飘向矮崖上的那边。

    红色的长裙在日暮的昏黄下,随着吹来的山峰猎猎作响,小瓶儿望着逐渐落下山头的日头,有些痴迷。

    落日、山崖、女子在那一瞬间就像被凝为了一副唯美的画卷。

    过了一阵,众人听到她叹了一口气:“你们….怕死吗?”

    “不怕——”

    小瓶儿转过身,“你们立刻分散出去,通知所有此次跟本座过来的人,告诉他们向太康靠拢,在那里一起抱团,杀回江南。”

    之后沿东南一直延伸往太1康的道路上,陡然发生的劫营的变故,在这个近黄昏的下午逐渐开始沸腾起来。附近游斗或厮杀的西厂番子、刑部捕快在得知营地被劫这一条消息后,都像得到了统一的命令,在夜幕来临前,疯狂的压过去,合起来的总数也已经稳稳超过了江南匪人的数量。

    要说集合突围,其实大可不必的,因为这样一来目标更大,很有可能让整个情况一边倒,要么被朝廷全部捉住一锅端了,要么精诚团结爆发血勇直挺挺杀出一条道路来。

    一向聪明的小瓶儿,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她更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完整的将自己人带出去,有人会为她买单。

    在得知日月神教教主从汴梁脱困后,其余众人以及江南过来的三个帮派也在逐一汇聚撤退,一路打打走走,在互有伤亡情况下,最终在一个叫崔1桥的地方,与朝廷的刑部和西厂在那里再一次碰撞。

    ******************************************************

    崔桥、郎口。

    “追上你们了——”

    ‘破风刀’聂云赤着膀子,手臂上包扎着绷带,冷峻的脸上此时也露出许多疲态,他便说了一句,转眼间那身影灵巧刚猛如同劈波斩浪般杀入人群,与接敌的人,片刻间就失去性命,也或者被几刀逼退。

    “等的就是你。”

    那边,人群中冲出人影直奔而来,手中金鳞长刀巨浪般扑击盖过去,那青衫在微暗中轻扬,四处破烂着,显然两人在之前的交锋中,都未分出胜负。

    两人再次甫一交手,气锋四溢。

    呯呯呯——

    眨眼十多下,掀起一阵旋风。

    此时的天已经微暗,沸腾的杀声已经从远处延伸过来,一路厮杀过树林,西厂的金剑先生陈千鸣和粉面观音裴宝姑也追赶上来,中间还夹杂着附近县城的捕快官兵,甚至河洛一带有点侠名的江湖人,伺机待发。

    周围的混乱战局渐渐随着在山麓铺开,延绵的厮杀、火把纷乱,有更多的人不断投身进来,血肉搅糜。

    另一边,火光、刀光、混乱的厮杀中,一抹红色的人影婷婷玉立,像是在享受这样的场面。小瓶儿并没有出手,在她眼里,这些人当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动手的,然而便是这样的混乱情况下,也有杀红眼的人冲过来向她挥刀,那人刀还未出手,就被小瓶儿随意的推出去一掌。

    呯——

    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的爆开。

    顷洒的血雾还在飘着,她脚步刚刚迈出,几道人影从黑暗中冲出,唰唰几刀过来,朝她同时斩下。

    同一时刻。

    踏踏踏踏——

    沉重连环的脚步,踏碎坚硬的泥土,一串佛珠在胸前的僧袍剧烈碰撞,镔铁禅杖呼啸着带着罡风向前一拦,与袭来的三道人影陡然撞在了一块,交手一瞬,接连金鸣交结的脆响,气劲猛的爆开,那三道身影差点拿捏不住各自手中的兵器,不得不向后跳开一丈稳住身形不倒。

    禅杖还在空气中隐隐嗡鸣作响,

    ——宝光如来邓元觉,持杖如山。

    对面三人心里有些惶惶,此时伏击的便是黄河四蛟中的三个,‘青鳞蛟’万威、‘独目蛟’万寿、‘无尾蛟’万武,原本是四人,也练过一些合击的技法,但此时‘黑须蛟’万福回去回报情况被杀,四人的合击,三人使出,威力始终有限,或许说他们本身的武艺太差,不仅连对方衣角未沾,就连对方手下一人都打不过。

    不过就算如此,对方还是改变不了大局。

    “通知所有人,且战且走。”

    小瓶儿至始至终都未看过那三人一眼,转身便是带人百人开始向南离开。

    ***************************************************

    在崔1桥方向,伤了一臂的成天蒙也已经率领营中剩余的捕快赶到,他驻马山坡看了看下面局势,随后视线望向了南边的黑暗。

    那边有一道山壑。

    “去那边伏击他们。”他这样说着,打马急速前行。

    山坡上,没追出多远,便是见到同样一支人马在赶来,接近时,首先看到的便是火光中一把硕大的锯齿刀立在那里,一个光头巨汉带着印有六扇门字样的捕快守在那里挡住了成天蒙一袭人的去路。

    “六扇门…….”

    成天蒙拉住马缰,余光看了下山坡下隐隐有突围征兆的江南匪人,他目光瞬间锐利起来,纵马上前一步,轻喝道:“你想干什么?没看到匪人就要突围了吗?此时拦在此处且是帮里对方大忙。”

    屠百岁只是笑笑,不说话,他视线向后另一边看了看。

    风里,在那道山壑之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安静坐在那,火光中隐隐飘着白色的发丝,随后,椅上的人挥了挥手,身后那一排衣着光鲜的侍卫。

    便是拔刀,锦衣夜行。

    ps:第二更,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冷漠人,心留温情。

    三方的交手对冲、只是短短片刻的时间,交织纠缠在一起,更远处的西厂一众高手拖着刑部的人在朝前冲杀,然而日月神教的人却是且战且走,一片混乱的局面当中,山坡上陡然出现的一拨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东厂的人吧…..”

    “人有点少,来干什么?”

    “小心为妙才好…..”

    对于突然出现在山壑那边的人,混乱场中真要让多数人去关注显然不可能,但对方的出现依旧给所有人留下了疑惑,在这片刻间,厮杀、奔逃、追杀的混乱当中,就像大漩涡,而一身红裙的女子就是漩涡的中心,娴静的漫步中抬起头看过去,那边,山壑前的男子直了直身子。

    双方视线,交错一瞬。

    白宁就像与她打招呼一般,抬了抬手,身后百名锦衣卫屏气凝神做出了拔刀的动作,脚步前移,跨出半步。

    火光下,椅上的人面无表情,将手臂划下去。

    “推过去,把他们赶向东边。”

    这时候的日月神教少部分教众还在慢慢朝那边山壑下面靠过去,依稀之中看到对面的百余道身影在极快的奔跑跳跃,然后…….刀光便是在夜色中一瞬,出鞘。

    噗噗噗噗——

    双方身影刚刚撞到一起,交错散开,只是短短的刹那,一道道血光蔓延,这些锦衣卫一触即走转身纷纷踏着落叶和泥泞朝更多的日月神教教众冲杀过去,刚刚还在交手的二十个神教教众表情定格,僵在那里,随后尸身几乎是在同时扑倒在地,其中部分脑袋不受控制的落下了肩膀。

    那群锦衣卫的速度,快的惊人。

    …………….

    相对于那边冲入人群的锦衣卫,山壑这边的白宁双掌交叉在腹前,指头有节奏的轻轻敲打,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冷漠的看着百人冲入千人的场面。

    “是不是觉得很诧异,这些锦衣卫为什么那么厉害。因为他们是之前学习《疾风刀法》来至一个诨号叫万里独行的淫贼,这门刀法讲究的就是快、狠、准,没有过多华而不实的招式,很适合这些禁军中出来的精锐……”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说着话,火把的光耀下,才注意到侧旁阴影中跪着一人。

    “加入六扇门后,你过的很憋屈对吧。”

    那边,跪着的人,垂着头,脸埋的很低,一句话也未说。那双铁手死死握拳压在地上,陷进去两个深窝。

    良久之后,才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督主,当初在扬州时,你与我说,六扇门将来管天下江湖事,可只从杭州城把功劳让给童贯,感觉督主变得畏首畏尾了,现在这功劳又要让给西厂,督主可知顾某心里委实觉得憋屈。”

    稍许,冷漠眸子划过眼角,斜眼瞅着顾觅的脸,入目的是一张带着愤怒和不甘平庸的面容,阴霾的视线下,对方透着浓浓的渴望。

    “不止是你一个人认为咱家这东厂过的憋屈是吧?”小晨子过来,在携带过来的小炉上沏了一壶茶。白宁靠在背椅上,缓缓托着茶盏饮了一口,合上放回小晨子手里。“有些事,本督不能与你细说,你只要知道这次功劳,东厂、刑部包括你六扇门都不能要,真是陛下的意思。”

    “还有那句‘虎口夺食’的话,切记不是从你嘴中说出来,若是过后陛下问起,就说咱家让你这么说的,你顾觅就是一个传话的人,而且——”

    小晨子拖着茶盏离开,白宁伸出手指指着下面的战场:“而且….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总要有个替罪羊的,咱家不想看着你掉入漩涡里。”

    ********************************************

    在下方,关键时刻,邓元觉击退黄河三蛟后,寻了三、四十人立马赶去退路那边抵挡住冲过来如浪潮席卷般的锦衣卫百人队,火光摇曳,转眼间,对方便是扑了过来,极快的出刀、挥砍,然后收刀,再出刀,移步挥杀,极其敏捷有意识的躲开邓元觉的禅杖。

    一百多把刀锋,接触的一刹那。便有十多人一时间没有防备住,应声倒地,更多被割伤的人接二连三出现,瞬间没有胆气的开始想要后退,而在对方有意留手的情况下,将他们逐步开始往东边方向过去。

    同样的,这些变化,小瓶儿自然看的通透,她望了望尽头那边的男子,随后传令所有人朝东边转移,她负着手在奔行的人流中,开始倒退着走,紧紧盯着,目色琉璃。

    一句不发。

    因为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随着视线移动那边的人影越来越远,小瓶儿现在想想,其实说不说都已经没有什么分别,有些事不会变的,就算做的再多,也不会变。

    小瓶儿跳上树枝,立在那里,眼角控制不住淌出泪滴,“啊——”

    她陡然弓起身子,发出心痛、酸楚的悲恸,脑袋紧紧贴在树身上,哽咽自语:“今生今世,我们所走的路都已经错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身份不对……此去畏途......天南地北。”

    …….

    在那边,看不见的尽头。

    冷澈话语突然在夜空中传过来,“日月神教教主听好,你给本督等着,往后咱家便过来杀你——”

    …………..

    树上,哭泣的女子,止住了声音,抬头望了望。

    两颊桃花灿烂,随后眉开眼笑……..

    小瓶儿望着远方,又恶狠狠道:“我等你!”

    ps:今天这章有点短。春风今天生病了,扁桃体、牙龈发炎,疼的心情烦躁,这章是慢慢平凑出来的,暂时先看着吧,明天补偿大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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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宫刑之躯,握生杀大权。 身披螭龙袍,百官称千岁。 武林血雨,只身来,白骨皮囊,掌中刀。 现代男子白慕秋穿越一个叫武朝的中原大国,无奈发现自己成为一名小太监,而那一年大辽挥戈驻马,黑山白水女真出世,西有大夏贪得无厌,北有草原弯弓射大雕。 一场激荡回肠的民族史诗,更有江湖儿女的武林诗篇。 PS:白慕秋小声问道:“作者大大,啥时候把小鸡鸡还给我?”,作者:“看读者给不给力。”厂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厂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厂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