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续南明TXT下载续南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续南明全文阅读

作者:老白牛     续南明txt下载     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狼群

    风一吹,一股猛烈的尘土迎面而来,身旁的杨大臣呸了一声,将头上戴的红笠军帽往下歪了歪,遮挡住吹来的风沙,又托了托身后的背篓,口中骂骂咧咧不止。

    杨河也是皱了皱眉,这路太不好走了。

    他回头看去,身旁各人个个戴着帷帽,众人不久前换的衣服已经灰蒙蒙满是尘土。

    为防止风沙吹入眼中,众人都戴上这种挂有纱巾的帽子,杨河也不例外。

    帷帽在遮蔽风沙上非常实用,在大明北地,特别京师使用普遍。

    当时的欧洲传教士利玛窦就有写:“京城这个地方很少下雨,为了克服讨厌的灰尘,这里任何阶层的人想要外出,不管步行或乘交通工具,都要戴一条长纱,从帽子前面垂下来,从而遮蔽起面部。”

    杨河也有帷帽,早前放在杨大臣包裹中,眼下风沙大,自然要将帷帽戴上。

    为防止风沙吹入眼内,他又给弟弟妹妹戴上帽子。

    那些难民同样如此,不过杨大臣却不喜欢戴,毕竟多少影响视线。

    仍然睢河边上,死寂、荒凉、枯黄,也跟前些天他走的路一样,越往睢河下游行去,那沙壤地就越多,然后各种各样的盐碱地,洼塘地,让一行人赶路说不出的困难。

    从杜圩到睢宁其实并不远,若以直线来说,距离不过一百六十里罢了。

    但这个时代赶路不能这样算,没有官道,就只能走小道,然后就要绕来绕去。

    淮北之地多平原,但不一定平原地形就好赶路。

    形形色色的沙壤地、盐碱地、洼塘地不说,从宿州到睢宁,还是黄河重要的泄黄区、分洪区,所以从黄河到睢河之间地带,纵横交错聚集了无数的河道沟渠。

    这些河道有的干涸了,有的还有水,若没有桥的话,就要绕道,或者寻找桥梁。

    想顺着河岸笔直走也不可能,睢水北岸并非封闭的河岸,沿途不断有大小河流注入河道,小沟小水还可以直接跨越,若河道宽一些的话,就要寻找桥梁了。

    因为河水淤塞,睢河的河道还很高,许多支流无法排入水中,或倒灌的缘故,就在入河口形成了众多的洼塘湖泊,大小沼泽,经常连绵数里之多。

    遇上这样的地形,就经常要绕道走上很远。

    杨河皱着眉,从宿州到睢宁其实有官道,却在睢水南岸,而且要先经过灵璧,然后再转而向北,与这边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有一条徐州到睢宁的官道,却是在黄河边上,离这边同样很远。

    杨河考虑要不要转而向北,走徐州到睢宁的官道。

    这个时代虽说官道情况很不好,但比起这种普通的民间小道,却是好上太多太多,至少不用绕来绕去,跨沟过河也有基本的桥梁。

    反观他们一行人,从早上走到下午,路虽然走得多,但走的都是冤枉路,实际距离并没有前进多少。

    杨河估计今天有效路程只走了二十多里,按这样的速度,走到睢宁要什么时候?

    “相公,可不可以歇息了?看前方有一个剅口,可以停下来洗洗脸,喝喝水。”

    身旁的齐友信气喘吁吁的道,他手中的棍棒当成拐杖,然后身后有一个背篓,里面是他的两个小女儿齐婉君与齐婉德。

    至于大一点的儿女齐智祥、齐婉容,就只能走路了。

    也是受他的启发,杨河也给弟弟妹妹搞了一个背篓,由书童杨大臣背着。

    此时齐友信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形象全无,可以看出他非常疲倦,主要是每餐只有一些米粥,对体力衰竭非常快。

    身后的严德政同样强咬着牙,和他的浑家孙招弟一样,都是背上背着一个,脚下跟着一个,还有一干难民,人人疲惫憔悴。

    如以往一样,杨河同样规划了行程计划,每一小时都会休息一会,喝点儿水。

    临出发前,他让赵中举烧了很多干净的水,每个难民的水囊水葫都灌得满满的。

    是差不多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杨河举目眺望,四野寂静无人,不过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一个河汊,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从那边流入睢河,水草非常茂密。

    在河汊处,似乎有几间废宅。

    当下杨河说道:“好,就到前方剅口处歇息,然后想办法过河。”

    众人精神一振,都是大声应了声,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

    杨河看杨大臣又托了托身后的背篓,关切问道:“大臣,累吗?”

    这个憨厚的少年裂开大嘴笑道:“放心吧少爷,就两位小主人这点份量,再背个一百里也没问题。”

    杨河看弟弟妹妹确实比走路时精神了许多,这是背篓的功劳,也是人多的好处。

    放在往日,杨大臣要负责探路开道,自己要随时警戒,却不能象这样背着。

    很快众人走下沙壤地,地势一低,面前就是一大片盐碱地,周边大片大片的杂草。

    众人都很注意绕开,淮北的盐碱地通常与沼泽连在一起,小心不要陷进去。

    越往河汊处走去,杂草越茂密,一些茅草甚至高过人头,一个又一个洼塘出现。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韩大侠忽然发现什么,他交待儿子几句,二人快步回来。

    就见韩大侠走到杨河面前,低低说道:“相公,有狼群。”

    杨河竦然一惊:“在哪里?”

    他将纱巾撩上,顺着韩大侠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见盐碱地的左方,那些杂草丛中,一些双目幽幽的恶狼正悄无声息的潜逼而来。

    杨河粗粗一数,只看到的恶狼就有三、四十只,加上一些藏得紧的,怕得有五、六十只,好一只庞大的狼群。

    它们行止间无声无息,还知道借着杂草的掩护,若不是韩大侠曾是猎人,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发现狼群的踪迹,自己一行人惨遭偷袭下,怕要损失惨重。

    他从弓壶中抽出自己的开元弓,又抽出一根重箭,对身旁的杨大臣低低道:“传下去,有狼群,全部靠到那边水塘去。”

    杨大臣已经听到韩大侠说话,他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轻声把话传给了身后的齐友信、严德政等人,同时紧了紧身后的背篓,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铜棍。

    立时消息低低传开,一行人都有些紧张起来,好在众难民危险经历多了,虽惊不乱,又有杨河作为主心骨,当下他们听从命令,假装不知情的往水塘那边靠去。

    众人一步步挪动,终于,集体移到了水塘边上,杨河心下一松,这处水塘颇大,塘水也多,有若一个小湖,一行人靠在这,至少狼群无法从水塘右边进攻。

    当下他快速作出安排,青壮男人在外,妇孺老弱在内,个个手持棍棒武器,形成一个半圆的防护圈。

    杨大臣已将自己的背篓取下,后方的孙招弟赶上来接过,并将之放在最安全的内中。

    这个粗壮的书童站在杨河右侧,他将自己的铜棍插在地上,一边抽出弓壶的小稍弓,恶狠狠道:“好久没有吃狼肉了。”

    杨大臣右边上是齐友信,这个大明里长学杨大臣样子将腰刀抽出插在地上,有些紧张的握紧手中棍棒,一边喃喃道:“好多的狼。”

    韩大侠父子在杨河左侧,可能是见惯狼群,这对父子并不慌乱,就见韩大侠不慌不乱抽出腰间的火摺子,他将竹盖取下,用力一甩,内中火种复燃。

    然后他取出塞在腰间的一段火绳,将火绳一端放在火摺子内点燃,又不慌不乱将火摺子盖上,重新塞回腰内。

    他将火绳换到右手,并抽出腰刀插在地上,一边对身边儿子道:“一会注意瞄准,看准打。”

    他儿子韩官儿沉默点头,杨河将三眼铳授给他们后,二人不但给三眼铳装了新木柄,还搞了一个三脚架,此时韩官儿将三眼铳架在三脚架上,身子半伏,默默瞄准群狼。

    看他们父子样子,是打算相互配合,一个点火,一个瞄准,这样确实打得更准。

    韩官儿的三眼铳也早在出门前装填好了子药,火门装了引线,并倒入散药将之捻紧,使之火门引药引线不会散落下来,算是简单而常人所不知的技巧。

    杨河看了他们几眼,这对父子,不象是简单的猎户。

    杨河等人严加戒备,在他们左右两边,是剩余十二个头裹黑巾,将帷帽挂在脖后的青壮。

    他们围成半圆,个个持棍在手,随时准备战斗。

    在青壮们后方,严德政、赵中举等人一样紧张的握紧手中棍棒,乱世中妇孺老弱一样要随时拼命,就连孩童都是紧紧捂住嘴,惟恐发出声音给大人们添乱。

    这时那些恶狼停了下来,显然察觉到自己行踪败露。

    它们公然显露身形,立时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渗人之极。

    ……

    老白牛:突然发现封面换了,玄幻战争大片牛头怪不见了。

第16章 收获

    杨河看那些恶狼慢慢围上来,一双双饥饿的眼睛闪烁着嗜血残忍的神情。

    它们窥探着,巡弋着,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它们的身影,但一时却也不敢靠得太近。

    狼这东西最擅欺软怕硬,若是落单的旅人,它们早就扑上来了,但这边人多,而且有了准备,十几根棍棒指着外间,就算腹中饥饿,恶狼也会掂量自己的实力。

    掂量能否吃下这些猎物。

    呛啷一声龙吟,杨河将斩马刀抽出插在地上,他半张着弓,冷冷寻找着头狼的下落。

    这边地形不太好,群狼潜伏的杂草离这边不够远,弓箭优势不能发挥到最大,不过只要射杀头狼,这群恶狼就会溃败。

    忽然,一只体型略大的恶狼引起杨河的注意,那狼也是机警,见杨河目光看来,立时身子一缩,掩入一片乱草丛中,同时那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嗥叫。

    “嗷——呜—”

    群狼皆仰天长啸,忽然黑影闪动,两头恶狼猛地跳起,闪电般向杨河扑来。

    “嗖嗖!”

    弓弦的紧绷声响起,一根重箭,一根轻箭同时射出。

    重矢带着呼啸,一声凄厉的惨嚎,一只恶狼被杨河射翻在地。

    那箭射穿了狼的头颅,直没到箭尾,那狼重重摔倒在地上,头上鲜血横流,身体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另一狼被杨大臣射中,但跌落在地时,喉中兀自低吼不停,接着杨大臣一根轻箭再追着过去,那狼立时不动,嘴中污血啐涎横流。

    杨河还未松口气,头狼凄厉的嗥叫声又再响起,十几道黑影再次疾如闪电的朝这个方向扑来。

    同时后方群狼骚动,似乎随时在准备第三波的攻击。

    一阵霹雳的连珠箭矢,就听凄厉的狼嚎声不断,当场有四只恶狼被杨河射翻在地,他用的是重箭大矢,基本每一箭都可以射死或重伤一只恶狼。

    杨大臣也射倒四只,他用的箭矢较轻,但这一、二十步距离杀伤力也不小。

    只要被他射中要害,恶狼都基本失去活动能力,就算未射中要害,被射伤的恶狼也都带着箭矢害怕逃跑。

    而且他射得越快,将小稍弓的射速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一息的时候,杨河甚至看到他同时射出三箭。

    嗖嗖声不断,弓弦响动的声音不停,血腥味大作,很快杨河与杨大臣面前就倒了一地的恶狼。

    不过毕竟距离近,杨河用的又是重弓重箭,射速略慢,同时后方扑来的恶狼也似乎改变战略,它们避开正面,有几只从杨河的左面方向扑来,很快就要扑到。

    然后杨河正面还有恶狼巡弋,此时若他的左翼无人,留给他的选择似乎就唯有抛弓取刀。

    “砰!”

    就在这时,三眼铳的一声巨响,吓得群狼尾巴一缩,就见韩大侠手中火绳往韩官儿三眼铳一个孔眼中一点,黑火药猛然燃烧喷出火光,然后铳口冒出更猛烈的火光。

    白烟弥漫,扑鼻的硝烟味进入鼻中,就见几步外一只恶狼被打得翻滚出去,它在空中翻滚时,胸腔上就向外不停的喷洒鲜红的碎屑。

    “瞄准!”

    韩大侠大喝道。

    他儿子韩官儿咬着牙,将手中三眼铳在架上一转,又换了一个孔眼,眼睛再次瞄上十几步外的另一只恶狼。

    韩大侠火绳再一点,三眼铳又一声爆响,更浓重的硝烟味弥漫,那恶狼一阵呜咽,猛然摔倒在地,它的颅骨被三眼铳弹打中,一大片头盖骨都被击碎,露出好大块血肉模糊的创面。

    “瞄准!”

    韩大侠厉声喝道,他儿子韩官儿又换了一个孔眼,韩大侠手中火绳略一吹,再一点,猛烈冒出的火光中,几步外的一只恶狼一直摔飞几米远去,然后沉重的落在地上。

    它似乎被打中了腰部,只滚在地上惨嚎不止,然后一些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

    韩大侠猛地从地上拔出腰刀,他儿子同样持三眼铳在手,但方才三眼铳的响声对群狼惊吓不小,却无狼再敢从这边扑来。

    忽然一声惊叫,却是齐友信被一只恶狼扑倒在地,那狼张着大口,就要朝他的脖中咬去。

    原来齐友信旁边一个青壮被恶狼攻击,齐友信意图挥棍去救,却被另一只恶狼偷个空子,扑个正着。

    “官人。”

    他后方不远的赵中举看个正着,不由惊叫一声。

    杨大臣猛然弃弓,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铜棍,重重抽在那狼的腰上,将它的腰骨打成两截。

    齐友信正拼命抓住这狼的两条前爪,防止它咬向自己喉咙,那狼被杨大臣一棍打成瘫痪,他同样被这沉重的力道震得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无声无息的身影不断,似乎越来越多的恶狼试图从这边突破,杨大臣等人吼叫搏斗阻止,不过仍然有一些狼只从空中钻了进去,扑向后方的老弱妇孺。

    比若就有一只恶狼向孙招弟的几个子女扑来。

    孙招弟与身边几个妇人发疯似的挥打,用手中棍棒将扑来的恶狼挡住,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个母亲豁出去了。

    就连严德政一样忘了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童生,他涨红脸吼叫着,手中的棍棒拼命挥动。

    杨河看着四周,已经无狼再敢向他扑来,不过四面八方似乎都是黑影闪动,恶狼们游走着,窥探着,只要抽个空子就会扑上来,象极了草原上的种种战术。

    右翼传来的动静他心知肚明,不过他仍然静静看着,他知道要结束这一切,唯有射杀头狼。

    猛然他又抽出一根重箭,他已经看到那只头狼了,它正有若狸猫似的随在狼群中,悄无声息的向己方逼来。

    他冷冷看着,缓缓张开弓,一百二十明斤,158.7磅的上力弓在拉动中嘎吱嘎吱响动,猛然那头狼对上杨河的目光,一双残忍无情的眼睛,然后那狼从地上一弹而起,高高跳跃扑来。

    杨河猛地松开弓弦。

    “嗖!”

    空气被破开的凌厉呼啸声音。

    一声凄厉的狼嚎,就在两步开外,那头狼被杨河的箭矢射飞出去,它至少在空中飞了十米,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在地上挣扎一会,就一动不动了。

    却是这狼的喉部被一根长箭透体而过,鲜血大量涌出不停。

    群狼的攻击猛然一顿,呜咽声大作,随后很多恶狼尾巴一垂,掉头就走。

    在这些狼只的带动下,越来越多恶狼拔头回走,很快它们消失个无影,只留下一地的狼尸。

    ……

    杨河猛然一个踉跄,有点脱力的感觉,这些天又是天天喝稀饭,体力有些不足。

    不过他还是叫道:“大伙都没事吧?”

    众难民回道:“没事。”

    间中夹着几声痛哼呻吟,却还是有人被恶狼扑伤,好在没人被咬中,否则事情就严重了。

    杨河叫道:“瑛儿、谦儿呢?”

    弟弟妹妹从背篓中钻出头来,其中弟弟杨谦还紧紧抱着妹妹,妹妹瑛儿在他怀里大声回道:“哥哥,瑛儿没事。”

    杨河放下心来,身边杨大臣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老子了。”

    齐友信等人仍然心有余悸,韩大侠说道:“这些恶狼也是饿疯了,否则早在第一波后它们就该逃了。”

    杨河略有些不放心,安排韩大侠去侦察一番,果然四周狼群早已消失无踪,再无半分踪影。

    众人都放下心来,随后欢喜从心中腾起。

    看着一地狼尸,杨大臣大笑道:“哈哈,有肉吃了,还这么多肉。”

    齐友信也忘了方才的惊险,他眉欢眼笑道:“调理得好的话,狼肉比驴肉还好吃……记得亳州城以前有家老字号,专卖狼肉,红焖出锅后沥干,撕开沾料吃……那味道……”

    杨河同样满心的欢喜,看现场斩杀重伤恶狼起码有十几头,己方不过轻伤几人,这战果确实很大,还解决了急需的粮食肉食问题,他一挥手,豪迈地道:“好久没好好吃肉了,今天大伙就放开吃。”

    众人都欢呼起来。

    ……

    众人清点所得,现场收获恶狼尸体一共有十六只,当然,这内中原有一些恶狼是被打成重伤的,都当场一棍子打死。

    还有一只是意外之喜,却是一只恶狼被杨大臣射了两箭,然后逃走了,却在附近一个草丛中留下尸体,看样子是失血过多而死,结果被眼尖的韩官儿发现。

    这让杨大臣可惜不已,很多狼只被他射了一箭逃跑,怕日后迟早要死,却不可能去寻找追赶了。

    同时杨河与杨大臣还回收了自己的箭矢,然后在杨河命令下,众青壮兴高采烈扛着狼尸,来到不远处的河汊废宅处。

    淮北的民众喜欢将房舍建在河的内湾处,认为如此聚气聚财、人财两旺。

    同时认为河流入湖入海,或小河流入大河处是蛟龙入海,在这里建房设村可以如龙得水,前程无量。

    所以在太平盛世时,若这样的河汊处,七八户、三五户即为村的现象很普遍,甚至有许多独家舍,不过战乱一起,首先遭殃的还是这些防护力不强的小村独户。

    杨河在几家废宅处转了一圈,在一个石牌上发现这片废墟叫“吴口”,淮北各地多俗称这种河汊处为“剅口”,当地以“x口”、“x岔”等习惯命名非常多。

    可以看出,当初这几户人聚集时建房非常讲究,门前视野开阔,毫无遮拦,为了防水还堆了台,建了圩。

    可惜乱世一来,再美好的愿望,再精心的构局都无济于事。

    几所大气的宅院现在多剩断垣残壁,只有一间屋舍稍好一些,可以遮风挡雨。

    杨河打算今天就在这里歇息,举行篝火盛宴,烤全狼。

    ……

    老白牛:拼音的浪潮也弥漫到历史文中了?我改改,历史文中出现拼音真是不忍卒读。

    若读者先前有看过拼音的地名,可以回去看过,拼音的地名与汉字的地名那意境是完全不同。

    多谢黑风之夜等书友的打赏,还有封面,我问问编辑。

第17章 美味

    杨河准备晚上搞个篝火烧烤盛会,好久没有好好吃肉了,今天就放开吃一顿。

    这吴口废墟原本有一口水井,现在却淤废了,圩墙前有众多水塘,那塘水半干不干的,水质也不能让杨河放心,所以杀狼剥皮就要拿到河边去。

    杨河还决定杀两头狼,剥皮等重任由猎户韩大侠负起,余者就属于赵中举等妇女的责任。

    这个时代放在往日吃肉也是大事,何况如今?

    除安排的一干有事人员外,余者不分老少都轰然跟去看热闹。

    杨河也跟了去,主要是弟弟妹妹想去看热闹,一行人扛着狼,欢声笑语的往河边而去。

    一路满是淤泥水坑,可以看出睢河对这条支流的倒灌非常严重,河床一直向两岸扩张,可能不久废墟外的圩墙就会被河道掩埋。

    这边台虽然堆得很高,但料想过不了几年,上面的几所废宅也会掩没在淤泥之下。

    杨河等人到了河边,看河流干涸了一大半,露出淤积严重的河床。

    这也是睢河的景致,淤泥、脏东西、堵塞,从万历末年起,睢河上就难以行船,否则自己直接一条船往下游去,省了很多事。

    一干难民没有杨河想那么多,他们兴高采烈的找了一片石滩有水处直接开工。

    在一块找来的木板上,韩大侠用一把匕首熟悉的解剖,剥下狼皮,分解五脏,运刀如飞,动作麻利,显然这个猎户平日加工猎物也不是一条两条了。

    他还用腰刀砍下狼的蹄子四肢,砍下狼的脑袋,赵中举等人在旁侍候着,用盆盆罐罐装满取下来的狼心狼肺狼肚肠,就连狼血也不愿漏了一滴,对难民们来说,这些下水也是难得的美味。

    石滩边挤满了人,红白相间的肉让人看了流口水,众难民称赞着韩大侠的功夫,一边欢声笑语的谈论,谈自己什么时候吃的肉,最多又可以吃多少。

    杨河看韩大侠熟练的动作着,看两头狼剥了皮,掏了五脏,砍了头脚,似乎骨肉没剩多少的样子。

    这个时代猪羊狗等出肉率一向不高,就算放在后世,一般猪的出肉率也就是七成,羊狗等更少。

    杨河记得后世自己杀过一只羊,一百多斤剔出纯肉不过三十多斤,事前还用料喂了两个月。

    好在蹄子、排骨、五花、腔骨等一样可以吃,所有的下水都不会有人嫌弃,连大骨头也可以熬汤吃喝。

    而且今天杀的狼还是头狼与另一头强壮的恶狼,有近百斤与七八十斤左右,就算难民多,连肉带骨的,每人也可以吃个两三斤。

    还有大骨杂碎汤喝着,今天就奢侈一把。

    韩大侠动作麻利,很快两头狼就料理完毕,他手上还多一些狼牙与狼髀石,还有两张完整的狼皮。

    他将狼牙与狼髀石交给杨河,说道:“俗话说男戴狼牙女戴髀石,相公可把这狼牙髀石制成挂缀给小公子、小姐戴上,有驱邪除灾之用。至于这狼皮,待小的鞣制一番,制成熟皮子后可各种功用。”

    杨大臣将那头狼的皮子展开,赞道:“好皮啊。”

    杨河也笑着点头,这张狼皮从头到尾怕有两米长,耳朵为焦黑色,脸颊长有黑毛,整个身体的毛发浓密而粗硬,尾巴灰白,一对耳朵仍保持竖立状态,确实好皮子。

    他决定鞣制一番后,当狼皮大椅使用。

    ……

    狼肉五脏等清洗干净,众人又欢声笑语的回到废宅堂屋内,赵中举等妇女搭了两个火塘架子,又找了许多木柴干草作为燃料。

    这当中的木柴很多是废宅上折来的门窗木板,这也是各地废村废宅门户家具多消失的原因。

    一切准备就绪,赵中举掏出塞在腰间的火摺子,拔开竹盖,取些干草放在竹口处,对着里面用力吹了两下,复燃的火种立时点燃了干草。

    她将干草投入架中,立时火苗腾腾而起,缕缕炊烟从破窗烂瓦中飘出。

    众人围坐塘前谈笑,看赵中举等人将那个大铁锅架在一个火塘上,装满水,烧开后,又将狼头、狼蹄、五脏切碎投入,虽然逃难,但各人菜刀还是带着的。

    还有一些砍来的粗大柳枝,在另一个火塘熊熊燃烧后,赵中举等人将两头处理好的狼串上,挂在火堆架上烧烤。

    这内中有韩大侠父子的协助,看得出来,二人的野外烧烤经验非常丰富。

    很快的,烤全狼在木架上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另一口大锅上的狼杂碎也沸滚开了,浓浓的香气同样弥漫,引得屋内的人都不断的吸着鼻子。

    这时孙招弟、严德政等采野菜的人也回来了。

    孙招弟一回来,她的大嗓门就给破屋内增添了更多热闹:“好香啊,十里外就闻到味了。”

    她们一干男女收获的野菜颇丰,赵中举等人接过洗干净了,然后放了小半的野菜在狼骨杂碎汤内。

    杨河今天准备大快朵颐吃狼肉,无所谓野菜不野菜,不过加点野菜可以解肉的油腻腥臊,所以还是有必要采一些来。

    更浓的香味弥漫,夹着野菜的清香,众人更觉饥火上涌,杨河也觉唾沫不断从口中出来,似乎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都在乞求,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后世已经不满大鱼大肉的饮食方式,要讲究吃个绿色健康,自己也是一样矫情贵气,好好的精米不吃要吃窝窝头,饲养的肥大鸡鸭不吃,要吃瘦小的土鸡土猪,连大棚蔬菜都不吃。

    自己嫌这嫌那的时候,想不到会有这么沦落的一天吧?

    物资极大丰富时代的人,又哪能理解这个时代人的痛苦。

    确实好想吃肉啊,虽然前几天有吃过兔肉,但那么一点点吃得并不痛快,而且没多久就吃完了。

    看看身边的齐友信、严德政等人,同样个个馋涎欲滴,严德政甚至鼻涕流下来而不知道。

    “很快就好了。”

    赵中举眉欢眼笑的说道。

    她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一小包细盐,倒了一点进入锅里,然后又取出一块盐砖。

    韩大侠将烤熟的狼肉用匕首一块块切下来,赵中举则将之在盐砖上擦了擦,使之有了咸味,然后放入一个个碗中。

    不用说,这小包细盐是杨河给她的,那块盐砖则是赵中举一家慷慨贡献出来,同样非常珍贵。在杨家逃离鹿邑前,不说上好的细盐,就是很粗劣的盐砖,一斤价格都飙升到白银二分三厘。

    这个价格很离谱,在盐价低廉的万历初年,那时盐巴市卖价格,江浙每斤不过白银三厘,两广每斤白银四厘。

    闽地最便宜,一斗盐十五六斤,贵时值银四厘,贱止二厘,现在却涨得这么离谱。

    赵中举动作麻利,很快料理好一切,杨河暗暗点头,确实是会过日子的女人。

    齐友信也是看着自己妻子,眼中满满的爱怜,想必这场患难后,夫妻间的感情会更加深厚吧。

    “相公,给。”

    赵中举首先将一大碗烤好的狼肉递给杨河,腾腾冒着香气与热气,这是头狼身上最好的部位,后腿肉,该处肉多而嫩,属于狼身上的精华部位之一。

    杨河注意到这块肉她还用筷在盐砖上多擦几下,将碗端来时,她眼中还有满满的崇敬与感激。

    或许在她的心中,若没有杨河的带领,今天众人就不可能吃到肉,可能在狼群袭击下还会损失惨重。

    杨河微笑接过来,事情是相互的,若没有众难民之力,他今天能否与杨大臣,还有弟弟妹妹逃得生天犹未可知。

    再递过来是一大碗杂碎汤,同样浓香扑鼻,热腾腾的引人饥火。

    一碗碗狼肉与杂碎汤分给众人,不分男女老少接过碗后,都是忍住饥饿渴望,自觉等待杨河说话,经此一战,杨河在众难民中的权威更是牢牢建立。

    杨河举起碗,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说道:“吃吧。”

    当先喝了一口杂碎汤,鲜美的肉汤进入腹中,似乎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欢呼,又吃了一大口烤狼肉,悠长的呼了口气。

    美味、舒坦、惬意!

    米饭是食物,肉食是更高等的食物,经常能吃肉的人,也是人类中高等的存在。

    杨河暗暗发誓,以后要经常吃上肉,连身边人也一样。

    破屋内一片咀嚼与喝汤的稀里哗啦声,不分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是双手抓着狼肉,拼命撕咬,浑然不顾烫手与油腻。

    杨河看严德政这个老童生鼻涕一直流到脚下都不知道,埋着头只是狠吃。

    齐友信这个大明里长一边撕咬还一边喃喃道:“好吃……比亳州那家好吃……”

    杨大臣已将头上戴的红笠军帽放一边去,一声不吭的猛吃。

    还有赵中举、孙招弟等女性一样顾不上矜持与仪态,狼吞虎咽的狠咬,偶尔喝一口肉汤,将喉中的肉块咽下去。

    所有人猛吃着手中的肉与汤,眼中透着无比的惬意与满足。

    杨河也是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慢慢吃出手中狼肉的味道,感觉肉质比狗肉稍粗些,但口感比驴肉要好。

    此时他身下一些茅草,面前是温暖的火塘,身边人同样一些茅草,或席地而坐,或学他跪坐着,他看向右边的杨大臣,看他双手抓着狼肉,仍然一声不响的狠咬。

    再看左边的弟弟妹妹,两个小孩童一样吃得满口流油,嘴边脸上满是油花。

    他摇摇头,掏出帕巾,给弟弟妹妹擦去了嘴边的油脂。

    弟弟杨谦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斯文了些,妹妹瑛儿则仰头对杨河龇牙一笑:“谢谢哥哥。”

第18章 奖励

    破屋内众人不断分食,一直将两条烤全狼吃个干净。

    那锅狼杂碎倒还剩不少,晚上加些水,加些野菜,可以再吃顿宵夜。

    各人腹中饱饱的,往日饥饿恍惚只在梦中,杨河摸着自己肚子,全身懒洋洋的温暖,猛然了解饱汉不知饿汉饥是什么意思。

    今日晚饭较早,众人吃完后天还未黑,因为今日战斗有些人被恶狼扑伤,虽早前孙招弟等人找了一些草药,不过杨河并不放心,让韩大侠领了一些青壮再去寻找。

    盐碱地很多杂草都可作为药用,待他们回来后,再为伤员清洗伤口,仔细包扎。

    赵中举等人仍然辛勤地收拾着,并找来更多的柴火与茅草,为晚上的取暖作准备。

    已经过了霜降,夜晚吹来的风刺骨的冰凉,没有火却不能过夜。

    她还来向杨河禀报,那袋米只剩四十余斤,好在多了这些狼肉,众人的粮食问题得到有效的缓解,让她忧虑的是盐巴剩余不多了,肉多了,意味着用盐量也将大了。

    杨河皱着眉头,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人不吃盐不行,不吃盐的后果是全身无力,疾病百出,白毛女就是典型。

    杨河后世曾看过一个工作队员的回忆录,讲他当时下乡时,边区一个老大妈抓了一只瘦骨嶙嶙的老母鸡来换盐巴,说是几个月没吃上盐了,让他印象相当深刻。

    粮食不好补充,盐巴更为珍贵,现在盐价飙升不说,更重要是匪贼四起,交通阻塞,有钱都没地方买,就象杨河身上银子不少,就是买不到粮食。

    原来逃难的几十口灾民中,除了自己,就只有赵中举一家有盐,而且这种盐砖本来只是草原上的牧民吃,盛世时一般汉民是不吃的,现在却引以为贵。

    他心下沉吟,这些盐还是要省着吃,希望到睢宁后,能补充好必要的生活物资。

    天黑前,韩大侠等人兴冲冲的回来,赵中举等人早烧了一罐干净的热水,当下为几个伤员清洗伤口,仔细包扎。

    好在他们被恶狼扑伤时都身着厚厚的棉衣,仔细清理伤口后,应该不会破伤风。

    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人被恶狼咬中,可能的狂犬病,这个时代是绝对治不好的,除非遇上葛洪那样的神医。

    在包扎伤口时,几个伤员都是静静忍受,没有人吭出一声,他们庆幸自己跟着杨相公,换了别的队伍,谁管他们死活?

    ……

    黑夜笼罩下来,劈好的木柴在火塘中燃烧着,任外间寒风呼啸,破屋内仍然温暖如春。

    屋内人人端庄正坐,因为针对今日的战斗,他们的首领杨相公正在举行论功行赏大会。

    杨河并无意搞大锅饭,如果干得好干得差,打得好打得差都一个待遇,又如何调动众人的积极性?

    所以他勉强一番后,首先微笑看向自己的书童杨大臣:“杨大臣,今日你至少斩杀恶狼五只,居功甚伟,当为首功。特奖励恶狼一只,望你再接再厉,为我队伍再立新功!”

    杨大臣猛然出列,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杨河大声道:“大臣谢相公赏!”

    他粗中有细,是个机灵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称呼。

    而且他跟随杨河多年,知道少爷心思,这是要趁机立下规矩,所以用以前看到的类军中礼仪答话施礼,为后续人立下标杆。

    杨河满意地从身前一排恶狼尸体中选出一只强壮的给他,杨大臣兴高采烈的接过。

    妹妹杨瑛拍手道:“大臣哥哥好棒。”

    杨大臣更是裂开大嘴直笑,深感以前打到众多猎物,都没自己今天得到这只恶狼来得厚重。

    下面众难民一样眼热看着,大多为杨大臣感到高兴,今日杨河主仆二人至少杀了十只恶狼,杨大臣得到奖励,他们心服口服。

    杨河又看向韩大侠父子:“韩大侠,韩官儿。”

    二人出列,学杨大臣样子道:“属下在!”

    杨河道:“你父子打死恶狼三头,一样功劳不小,二人共奖一头狼。”

    韩大侠神情一动,叫道:“相公赏罚分明,小的谢赏。”

    韩官儿也是难得开口道:“谢相公!”

    看二人欢喜的领了一头狼下去,杨河笑了笑,这父子也是有故事的人。

    他又唤上来那几个受伤的人:“你等奋勇作战,以致受伤,待有狼解剖后,各领骨肉十斤。”

    几人大喜谢过,下面众难民也是心动,受伤就得照顾,谁不拼命?

    最后杨河唤上众青壮,还有赵中举、严德政、孙招弟等人,她们虽是老弱妇孺,但今天英勇作战,合力打伤一头狼,与众青壮一样,每人奖励五斤骨肉。

    杨河默算所余,一共打死十六头狼,晚上吃了两头,方才赏赐约不到四头,他干脆余下妇孺老弱也每人赏了一斤骨肉,算是犒赏,也凑成四头整数。

    有赏就有罚,不过今天众人表现都不错,无人受罚,倒是皆大欢喜。

    孙招弟在下方眉开眼笑地与丈夫严德政说话,她二人合得赏赐十斤,商议着肉骨领来后,如何给自己孩子补补身体。

    韩大侠父子在下边似乎商议什么,韩官儿点了点头。

    韩大侠忽然站出来大声说:“小的蒙相公恩德,得以收容追随,现在更是吃饱穿暖,这杀敌护卫乃是本份,岂能要赏?小的愿将赏赐献出,请相公收回。”

    众人一愣,杨河摇头,他朗声道:“圣人曾言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之事。子贡赎人,不要官府赎金,圣人不高兴,认为从此不会再有人替鲁国人赎身。子路救人后受牛,圣人很高兴,认为从此后救人的事情会更多。”

    “伍中也是如此,若有功不受赏,何人愿再立功?”

    下方众人中,严德政不断点头赞许,齐友信半懂不懂,余者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杨相公讲话高深莫测,不愧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的人。

    不过杨河最后说有功需受赏这话倒是听得明白,也说到他们心口去。

    他们很多人白眼韩大侠,这对父子在庄中孤僻没朋友不是没原因的。

    看了讪讪的韩大侠一眼,杨河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

    他交待齐友信、赵中举、孙招弟等人,以后路途中有看到油纸,或是粗大的鸡鸭鹅毛时,要注意收集。

    几人虽不明白杨河要这些何用,还是恭敬的答应了。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黑夜降临,破屋内却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十余个孩童跪坐在茅草上,他们看着严德政用一根炭条在墙壁上写满文字,然后随着他带读的声音,一字一句跟着颂读,连杨河的弟弟妹妹杨谦、杨瑛也不例外。

    “入我伍中,均需读书,孩童如此,日后大人同样如此。”

    这是当初杨河说的话,果然到了晚上,他就让严德政教习孩童读书学习。

    严德政读书几十年,虽中不了秀才,但教几个孩童还是绰绰有余的,事实上他在原来庄中也是担任私塾老师。

    他们的学习,便是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

    此时的蒙学教育,一般也是从三字经开始,然后学百家姓,再学千字文、幼学琼林等等,就完成了启蒙教育。

    至于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诸类,那已经很高深了,类似后世大学的内容。

    杨河也不要严德政教得多深,只需孩子们完成启蒙教育,会基本的读写算术就行,后续如何,他心中自有打算。

    他听严德政带读声音,还有各文字下的注音,心中一动,严德政是在用直音法教习。

    汉字能几千年行之有效的流传下来,当然是有先人的智慧在里面,一个文字该如何读音,如何学习,就有多种方法,比如直音法、读若法、反切法等等。

    这些方法保证了汉字的学习与流传,不过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比如说非常靠老师的口口相授,学童需反复颂读记忆,传播过程也会失真,因为各地总有不同的方言。

    又比如说有的字找不到同音字,则此法不能用,有的字虽然有同音字,但都比较生僻,注了等于没有注。

    所以就需要一套统一有效的读音方法,杨河认为北洋政府发布的那套注音符号就很不错,后世他也曾仔细了解过,现在是如此清晰的印在自己脑海中。

    等处境稳定后,再来推行此法吧。

    孩童们朗朗读着书,不分男女个个神情认真,他们虽然年纪幼小,却都知道能读书的可贵。

    众难民在旁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围观,说话都不敢大声,惟恐打扰孩子们的学习。

    他们脸上带着笑,很多人眼中还隐带泪花,特别在孩子们端庄正坐,向严德政施礼的那一刻,一些人的泪水就扑赖簌滚落下来,真没想到,自己孩子在逃难途中也能读书。

    韩官儿也在读书的行列,他年纪最大,就坐在孩童的最后排,不过他神情却非常认真,严德政带一句,他就认真读一句,一边手指还在空气中比划。

    他的父亲韩大侠坐在不远处,不时张嘴跟读几句,还时不时看向自己儿子,脸上浓浓的期待。

    清朗的读书声一直传了出去,外间安排的守哨人员含笑看来。

    这是只饱含希望,又与众不同的队伍。

    ……

    老白牛:第二个副本“吴口狼群”结束。

    恭喜“闪现丶送一血”书友,你的龙套名:李家乐,获得初级龙套。请继续补充性格,事迹经历,以后想要的结局前程,说话神态口头禅等相关资料。

    且若再发前方所说的精华贴,可升格为中级甚至高级龙套。

    又,今天就一章了,发现近期每天均更六千多字,这样很容易下榜。

    以后每个副本结束时,都是一章,也当略略休息。

    最后,多谢法艾东等书友的打赏投票等。

第19章 青皮

    这条河的河床已经干裂,两边一片片沙砾蔓延。

    杨河走上河岸,期盼地看去,仍然荒草连天,不说村庄人烟,就是树木都很稀少,眼前之景,似乎人类已经彻底死去一样,让人产生刻骨的绝望。

    杨河默默走上前去,看几里外似乎有一个废庄,去那边看看运气吧,有什么物资可以搜罗。

    他身后的难民一样默默跟上,从“吴口”废墟出发后,他们又走了两天,杨河估计有走了一百多里路。

    这段距离更绕,杨河估计有效路程只走了四十里。

    不过相比前几天,难民们的气色却好了很多,也显出一些强壮来。

    毕竟打了十六只狼,除了那天盛宴后,杨河又以每天一只狼,五斤米的份量来供给食物。难民们的营养得到有效补充,特别在肉食作用下,他们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而且除了原来四十八口人,这只队伍又增添了二十二口人,内青壮男丁也有八人。

    却是昨天中午在一处废庄收容来的,他们跪满一地,苦苦哀求,希望杨河能收容他们。

    杨河看这只队伍老弱妇孺居多,颇似齐友信、严德政当时队伍,就将他们收了下来。

    乱世中壮大队伍很重要,唯有不断的汇集,抱团取温,才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

    特别大股的难民总比小股难民队伍更多些生存机会。

    杨河也盘问了他们来历,却大部分是归德府永城人氏,逃难原因与杨河、齐友信等差不多。这次官兵与流贼在中州大战,造成了各州县数之不清的逃难队伍。

    对这些新收容的人员,杨河还是比较放心的,基本上都是老实沉默的普通农户,他们也极力愿意融入到这只队伍中来。

    毕竟对他们来说,乱世中象杨相公这么仁慈的首领不多见,而且他还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是秀才,更拥有强大的武力,看他们挑着的狼尸就是证明。

    他们私下打听了,这些恶狼绝大多数都是杨相公主仆二人打下的,让他们震惊不已。

    而且他们加入队伍后,还第一次喝到肉汤,很多人当场就流下泪来。

    不说逃难后,就是逃难前吃肉,对这些人来说都是遥远的回忆,很多人铁了心就决定跟随到底。

    其实对这些新加入的人,队中老人隐隐是有些排斥的,毕竟人一多,自己吃到的肉与粥就少了。

    不过一是杨河的威信摆在那里,二他们也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这些新人也很知趣,加入队伍后,主动去挑行李辎重,找寻野菜时也非常卖力。

    除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戴着小帽,右眼眶周边有一大片青黑色色素斑,也就是青色胎记的家伙,昨天还老实本份的样子,今天就原形毕露了。

    从一大早开始,这人就不断对自己的浑家与小女儿呼喝咆哮打骂,一边还洋洋得意的观察周边人等的反应,别人若越劝他,他反而越变本加厉起来。

    就在刚才过了那条河床时,他不知哪根神经不多,又开始污言秽语辱骂起自己浑家来,而且骂得非常难听。

    旁边一个青年与几个妇人看不过去,劝说两句,他反而劈头盖脸的巴掌往自己妻子身上打去,连几岁大的女儿也不放过,一边“死婆娘,赔钱货,烂货”等骂个不停。

    他的女儿大哭起来,那女人抱着女儿只是默默忍受,眼中充满屈辱与无奈。

    骂声与哭声打破了队伍的平静,很多难民都神情不满的看去,杨河目光也冷了下来。

    他昨天多少了解过这个人,伍中人说他原是里甲中的青皮光棍,平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他的浑家却是里甲中的好人家,不知什么原因却嫁给了他。

    然后这人成亲后还是游手好闲,家业都是妻子平日在支撑。

    就算逃难后,也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什么事也不做,要不是他妻子人缘好,早就被队伍中人赶出去了。

    昨天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还以为是原伍中人夸大其词,毕竟杨河最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想到……

    这样的人与事他在后世也见多了,都是性格残忍却又懦弱之辈,内残外忍,只能通过欺凌弱小显示存在,或达到某种目的,外人如果劝说关注,他们反越加满足。

    就如一些携带幼童的乞丐,或是耍猴之人,当观众不给钱或给的钱少时,他们就折磨幼童或是猴子,观众看不下去,自然就多给钱了。

    这家伙显然就是这种人,通过打骂老婆孩子来显示自己存在,甚至在伍中建立话语权?

    他冷笑一声,眼中浮起冰冷与无情。

    “这个腌脏货。”

    杨大臣猛地骂出来,本来逃难途中心情就不好,这家伙还在搅风搞雨,自己就让他尝尝自己拳头的厉害,让他知道什么叫律法军纪。

    他正要回头教训这家伙,杨河已是按着斩马刀,冷冷回头而去,杨大臣连忙跟了过去。

    那青色胎记还在咆哮不停,一边巴掌狠狠打着自己老婆孩子。

    他神情洋洋得意,毕竟这是自己家事,外人只能劝说,对自己无可奈何。

    不是有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猛地看杨河走到自己面前,他连忙停了手,面现畏惧之色,点头哈腰道:“相公,婆娘孩子不懂事,小的这就让她们闭嘴。”

    杨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怪不得戚家军中只要老实本份之人,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粥,这样的人,对军心动荡太大了。

    看杨河就那样看着自己,双目冷漠无情,一股寒意从脚底涌起,似乎感觉自己表演过了些,这人赔笑道:“相公……”

    杨河猛地抽刀,一道寒光从他脖颈处划过,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人头就高高飞起,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断颈处喷涌,有若喷泉一般,然后无头的尸身晃了晃,就那样扑倒在地。

    “嗵。”

    飞起的头颅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那眼中还满是谄媚与不可置信之色。

    “啊。”

    队伍中响起几声惊叫,近距离看着伍中人被斩杀,鲜血与那落下的人头,对他们的震撼非常大,特别昨天加入的难民们,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惶恐。

    杨河一直给他们感觉温和儒雅,此时却露出狠辣的一面。

    队伍中齐友信等老人反而镇定些,毕竟他们初见杨河,就是他雷霆斩杀乱兵,接着又强悍射杀狼群,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知道他并非看上去那样如沐春风。

    “动摇军心者死!”

    杨河淡淡说了一句,看了看这人的妻女,看她神情呆滞,只呆呆看着地上自己丈夫那无头的尸体,她的女儿缩在怀中,双目圆睁,早停止了哭泣。

    他又对方才劝说的那青年道:“你叫罗显爵?以后这对母女就由你来照顾!”

    他早看这青年神情不对,看他看向那青色胎记与这女子时,眼中满是爱慕,痛苦,愤恨等神情,说不定二人以前是情侣,然后被这青皮横插一杆。

    果然那罗显爵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大声道:“相公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萼儿她们。”

    杨河嗯了一声,取出一块软布擦去刀上的血痕,慢条斯理的还刀出鞘,若无其事地道:“继续走。”

    又往前走去,杨大臣、齐友信等人连忙跟上。

    众难民远远离开这里,只留下地上一具无头的尸体。

    ……

    “礼教大防啊。”

    杨河暗叹一声。

    方才的事在众人走一会后,他们庄中几个妇人终于忍不住谈论,却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那青皮叫伍胜祚,这女子叫张云萼,本来她与罗显爵青梅竹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突然被伍胜祚横插一杆,使出卑鄙手段拆散了一对好鸳鸯。

    这伍胜祚使的手段也简单,就是突然在无人处对张云萼露鸟,然后在庄中大肆宣扬,使得张云萼名节有损。

    明末礼教大防其实没那么森严,奈何张家是个正经传统人家,清白有污又有原因不能自尽情况下,就只能委身下嫁了,如此一对好姻缘就这样被拆散了。

    听了那几个妇人的话,众难民个个义愤填膺,齐声痛骂伍胜祚卑鄙无耻,幸得杨相公铲恶锄奸,才使得一对苦命鸳鸯重温旧梦,正义终于来到。

    罗显爵也激动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对张云萼好,就是她与伍胜祚生的女儿自己也会视若己出,当成亲生女儿看。

    张云萼也再次认命,服从了杨河的安排。

    有了杨相公背书,自己与罗显爵在一起,就不是私会偷情,而是光明正大了。

    杨河摇了摇头,也就是古时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放在后世,不要说落个鸟,就是上过床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否则公车、地铁上的落鸟狂们就一大帮妻妾了。

    齐友信在旁听着,恨恨道:“可叹此人奸诈,小的糊涂,否则昨日就不该收留此人……哼,还以为他是老实巴交之人。”

    杨河叹道:“人心隔肚皮,哪那么容易看出一个人。”

    齐友信连忙道:“小的对相公是忠心耿耿的。”

    杨河微笑道:“我知道。”

    他们沿着一条小道往前方那废庄走去,一路上蒿草丛生,两边杂草也非常茂密,不过仍然可以看出两边曾经都是麦田,很多农田上,还有一层一层的盐檩。

    这是盐碱地特有的景色,因为土地盐层厚,每到秋播春耕时节,当地百姓就必须用铁锨将耕地上的积盐土层铲起,堆到地边去,长此以往,农田边就有一层层堆积的盐土堆。

    当地人将这些盐层称为“盐檩”,如果含盐太多的话,这些田地甚至连小麦都不能耕种,只能种些高粱、黑豆等耐盐作物。

    杨河观察这些盐檩,盐碱地虽是庄稼的大敌,但堆积的盐土堆倒是优良的硝盐原料,经一系列繁杂的程序后,百多斤盐土也能提炼五六斤硝与七八斤盐,只不过很累。

    正在看时,忽然前方探路的韩大侠父子飞奔回来,一边叫喊什么,然后风一吹,蒿草分开,远远的现出几骑人马来,似乎后面还跟着几十个人。

    齐友信脸色一白,喃喃道:“马贼?”

    ……

    老白牛:明天要出去办点事,还是更了,下一章晚十二点。

    突然发现,读者留言百分之九十九来自手机端,太可怕了。

第20章 马贼

    “相公,有马贼!”

    韩大侠回来后急急说道,看他脸上尤有惊容,连说话都起了颤音,他儿子韩官儿素来漠然的脸上也有惊惶之意,就算那日遇到狼群都不能让他二人如此,毕竟野兽不能跟人相比。

    队伍中也是一片惶恐震动,杨河极力眺望,但没有制高点,前方视线被杂草遮掩,那边人马若隐若现,却是看不怎么清楚。

    他沉声问道:“看清楚了吗,有多少人?”

    韩大侠道:“看清楚了,马贼有四骑,步贼超过三十,但不到四十人样子。步贼手上多持棍棒,也有人持长矛,还有一人持着刀盾,至于那些马贼……可能有弓箭。”

    队伍中更是惊恐,一些妇女老弱就哭了出来,齐友信焦急地看着杨河:“相公,怎么办?”

    逃难途中最怕遇到匪徒乱兵,特别有弓箭火器的匪贼,当时他们几百人逃亡,最后只剩几十个,就是因为途中多次遇到匪贼。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向杨河,杨河面沉似水,他举目四望,平坦的原野田地,毫无地势依靠,这局面比当时面对狼群还要危险……

    他又定定地往那边看了一阵,猛然道:“结阵,所有青壮站到前边来,列成二排,大臣,由你来指挥……韩大侠,韩官儿,你二人随我在后边,负责两翼。”

    杨河快速的安排,随着匪徒过来越近,也稍微看清楚了一些,他飞快数了一下,果然如韩大侠所说,马贼有四人,步贼不到四十人,但人数绝对超过三十五人。

    而且他们一色青壮,又是靠劫掠为生的匪徒,拥有一定战斗力。

    反观己方,就算前些天收留了新人,青壮男丁不过二十五人……不久前斩了一人,只余二十四人,还多是普通的农户子弟。

    对方四人还有马,这时代有马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就连戚家军中,也只有骑兵才有盔甲,普通的步兵,都只有队长级的人物,才拥有类似骑兵中普通小兵的甲胄。

    他们步卒中,还有一个持着刀盾的人押阵,这样的人,不是官兵中的溃乱老兵,就是各寨中积年老匪,乱世中能活到现在,都有一身过硬的本领。

    本来野地遇到有马对手,一般情况是列成方阵或圆阵防守,但己方兵力不够,防护力更加不足,敌人只要集中一面冲击……

    方阵、圆阵又太过呆板僵硬,只能光站着挨打,非常容易全局崩溃。

    所以杨河将所有的青壮顶在前面,虽然这边人数已经大占下风,但杨河认为自己书童箭术不比他差多少,希望凭借一副小稍弓,可以顶住正面的压力。

    他自己与韩大侠父子以一张强弓,一把三眼铳,一把腰刀,希望能挡住敌人可能的两翼进攻。

    杨河最怕那几个马贼拥有弓箭,这样他们就能远远抛射,对己方造成威胁,否则的话,杨大臣一番箭术攻击后,几个马贼遭遇一定的损失,说不定就会知难而退。

    这时候他是如此渴望拥有大量盾牌,就是各人手上持块木板也好,普通的马弓是很难射穿木板的。

    在他安排下,原来分成两班的青壮都集中到了前面,个个手持棍棒,齐友信则拔出自己腰刀,呼呼喘气不停。杨河还将一些老弱男子安排在两边,最后妇女孩童聚集在最中间。

    杨大臣将自己的背篓取下,放在人群最中,弟弟妹妹从背篓钻出,满脸紧张之色。

    妹妹瑛儿更害怕的叫了一声:“哥哥……”

    杨大臣连忙安慰她,杨河也对二人笑了笑:“瑛儿、谦儿不用怕,没事的。”

    韩大侠沉着脸,又取出腰间的火绳点燃,对儿子韩官儿道:“不要慌……再检查下子药……”

    韩官儿用力点了点头,只是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杨大臣再检查了下自己的弓箭腰刀,将手中铜棍递给了杨河:“少爷,给。”

    杨河接过铜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用力一点头,杨大臣走上前去,他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切都不用说。

    很快难民们列成阵形,紧张的戒备,杨河摸了摸手中铜棍,上面的金属花纹给了他踏实感觉。

    他抽出斩马刀,将握把旋进了棍内的螺纹空洞,使之成为一把凌厉的七尺长刀,刀身呈优美的流线形,刀尖略微翘起带着弧度,近乎高碳钢的材质寒意逼人,极端锋利。

    握着长刀,杨河心安了许多,听不远处的严德政似乎在发抖,他微笑道:“严先生不用怕。”

    严德政哆嗦道:“学生不……不怕……”

    他看了看眼前满脸紧张的孙招弟与子女们,还有很多孩童,这些天他们都在听从自己的教导,猛然严德政镇定下来,想起读书时圣人的种种教诲,自己必须保护她们。

    这时前方的匪贼也越来越近,蒿草分开,有四骑跃了出来,看这方严阵以待,他们似乎很惊讶,远远的在一百多步外就停了下来,聚在一起,往这边张望过来。

    杨河也看清了那四骑的打扮,有二人戴着红缨毡帽,一人裹着红色头巾,一人戴着蓝色的折上巾,离得略远样貌不是很清楚,但看神情都是凶悍粗豪的样子。

    杨河想看清楚他们的武器,但四人都打着披风,却很难看清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

    然后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那股步贼也赶到了,看他们队列虽然乱哄哄的,但经年匪贼那种凶悍残忍却展现无疑,杨河数了数,这股步贼人数达三十七人,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他目光更在那三个使长矛,还有那个持刀盾的匪贼身上巡弋。

    这些匪贼聚在一起,不时冲这边指指点点,还爆出阵阵的狂笑声音,那笑声中充满残忍无情的味道,让杨河想起自己在杜圩中杀死的那三个乱兵。

    这些匪徒就跟他们一样,都没有丝毫的人性存在,难民队伍中有时干下一些恶事还迫于无奈,这帮人纯粹是以恶为职业,以践踏良善为乐趣。

    就见那四个马贼商议了几句什么,然后那裹着红色头巾的马贼出列,他娴熟的策着马匹,围着难民队伍打圈窥探,沉重的马蹄踏在地上,一下下敲打着众人的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身影转动,害怕他突然就这样的冲入人群中砍杀,这是所有步兵面对骑兵的不安全感。

    杨河看自己的队伍一阵阵骚动,人人脸色发白,暗叹自己队伍见血少的同时,也感慨步卒面对马队时的先天不足。

    杨大臣恨恨转过头来,对杨河道:“少爷,这贼子太猖狂了,待我射他一箭。”

    杨河摇头道:“不要轻举妄动。”

    这马贼这么嚣张,他也很恼怒,但看这贼子虽然猖狂,其实也很谨慎,只远远在百步外奔驰窥探,不说杨大臣,就是自己的强弓也没把握射中他,还是先静观其变。

    那马贼围着杨河队伍转了几圈,看这边众多妇孺,众多行李辎重,还挑有狼尸肉食时,明显的双目大亮,目光再在杨河身上转了转,然后他就奔了回去。

    不久后,那边一个步贼出来,他嗓音奇大,走到约七十步的距离冲这边大叫大囔。

    杨河仔细倾听,归德府,凤阳府各州县的语音差别不是很大,这步贼虽说说的是这一片土话,杨河还是能听清楚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给这边三个选择,一个是加入他们,他们愿意视为同伙,二是青壮可以走,但物资与妇孺必须全部留下,三是不同意上述两点的话,将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他特别强调,这边这个读书人,指杨河,若愿意加入他们的话,他们愿意给他一个军师的位子。

    杨河并不奇怪,这个时代读书人地位超然,匪徒遇到读书人一般不会相害,而是抢上山去做师爷。就算李自成、张献忠遇到读书人,第一个反应也是先劝降。

    不过目前为止,还是很少有读书人愿意加入贼寇队伍,但读书人一旦加入,不论哪只贼寇组织力与破坏力都将成倍放大。

    杨河自然不可能加入这帮匪徒,成为什么狗头军师。

    三个选择他一个也不会答应。

    他就不相信了,区区一帮匪徒,可以让自己前功尽弃。

    他凝视对面那帮人,淮北这一片杆子如云,小盗如毛,也不知这些匪徒哪冒出来的。

    主力是那四个马贼,然后依附裹胁了一帮人。

    那大嗓门步贼喊了半天,这边没丝毫反应,他只能无奈地回去,然后那边传来阵阵怒骂咆哮声。

    一个戴红缨毡帽的马贼用高亢的声音喝叫什么,似乎是鼓动赏赐之类的话,让众步贼神情激动。

    猛然他们发一声喊,在那刀盾手的押阵下,手持刀枪棍棒,就狞笑着往这边涌来。

第21章 抛射

    杨河看这些人一窝蜂的,也没什么阵形,但相比这边普通的难民队伍,那股凶悍之气却大大超出。

    他环顾左右,看伍中人个个神情紧张,握着棍棒兵器的手也是用力发白,他厉声说道:“对面是没人性的匪贼,若不想你们的妻女沦为食物玩物,就拼死杀贼!”

    齐友信的脸涨得通红,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杀贼!”

    所有青壮都咆哮起来,他们没有退路,他们背后就是家人妻女。

    这方的动静让那些逼来的匪徒愣了一下,随后他们不屑一顾,他们劫掠的难民队伍也不是一只两只了,很多队伍在战前搞出的动静比这些人还大,仍然被他们一击而溃。

    那边人嚎叫不停,在他们看来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们仍然狞笑逼来,保持比正常步行略快的速度。

    一般人一秒可以走1.2米,他们的速度约在一秒1.5米,显然这是出于节省体力的考虑。

    杨河估计他们逼近三、四十步后可能会发动冲锋,这帮匪徒的搏战经历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多少懂得一些基本的战斗窍门。

    他看了看那四个马贼,仍然停在远处观望,他喝了一声:“大臣。”

    杨大臣在前方应道:“知道,少爷。”

    猛然取出自己的小稍弓,方才那马贼奔来时,他故意将双插掩藏,就是为了给这些匪贼突然一击。

    他从箭囊中取出一根轻箭,拉开了小稍弓,瞄了瞄那方逼来的人群,约么在八十步左右。他的小稍弓弓力五十磅,抛射距离可达百步,这帮匪徒己经进入他轻松可抛射到的范围。

    “嗖。”

    弓弦的振动声音中,一根五十克的箭矢抛射出去,它轻灵的划破了空气,在飞向高空后,又在箭羽的作用下平稳落下,向一个匪贼的脸上当面落去。

    这匪贼持着一根棍棒,看当头落下的箭矢还有些呆呆的,神情中不可置信,对面哪来的弓箭?

    没等他反应过来,箭矢带着巨大的惯性落下,箭簇凿穿了他的脸颊,淋漓的鲜血就那样飞溅出来。

    “啊!”

    这匪徒立时捂着脸庞惨嚎起来,手中棍棒被他远远的扔了出去。

    正狞笑逼来的步贼们都是一愣,怎么回事,对面有弓箭?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又一根箭矢呼啸落来,射中了一个匪徒的胸口,这匪徒穿着厚厚的棉衣,箭矢入肉不深,仍然痛得他跳脚不止,大声的痛叫大骂。

    弓弦的蹦蹦声不止,杨大臣均速的抛射着,一根根箭矢呼啸而出,这些匪徒都没有披甲,基本也没有盾牌,人又聚得密集,以杨大臣的箭术,就算命中率很差的抛射,都不断有匪徒被他射中。

    惨叫声不断响起,这些匪徒最多一件棉袄,一般都是普通的布衣,哪挡得住箭矢的伤害?

    一根根轻箭钉入他们的身体,一时间他们慌乱一团。

    忽然一个匪徒猛地摔倒在地,他捂着脖子在地上拼命滚动,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根黑沉沉的箭簇从他颈后透出,却是被杨大臣射穿了脖颈。

    周边的匪徒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人在地上挣扎。

    看他大张着嘴,却因为气管给射伤了,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极度的痛楚让他在地上打滚,冒着泡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随着他的滚动在地面留下滩滩痕迹,实在是触目惊心。

    这是第二个被杨大臣射中要害的人,如果说最初那被射中脸庞的匪徒还可能活命,这人绝对活不了。

    一时间面对杨大臣的弓箭,很多匪徒竟手足无措,有人就想逃跑。

    毕竟他们是匪徒,不是什么顽强的战士,就算运气好没有被射中要害,但若救治不及,失血过多,同样也有生命的危险。

    运气不好的话,动脉被箭头切断,更会让人大量流血死去。

    看杨大臣仅仅是抛射,就给对面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杨河暗暗点头,很多青壮妇孺更是欢呼起来。

    杨河期盼地看向对面,一般情况下,这些匪徒该溃败逃跑了吧。

    忽然那四个马贼动了,他们二骑、二骑的散开。

    其中那裹着红色头巾和戴着蓝色折上巾的马贼一组,竟都掏出了弓箭,杨河心下一沉。

    再看那两个戴着红缨毡帽的马贼也开始缓缓跑动,窥探己方阵形漏洞,其中一人又掏出一张弓,杨河一颗心沉了下去,知道遇到穿越以来的最大危机。

    而这时步贼那边,那刀盾手一声怒吼,刀光一闪,一个刚要逃跑的匪徒脑袋就飞上了天空。

    还有一个匪徒大叫大囔的往后逃去,那刀盾手刚要追去,“嗖”的一声箭矢的强劲声音,那匪徒仰天就向后摔倒在地。

    一根利箭竟从他的嘴巴射入,箭头透脑而出,这匪徒叫都没叫一声,就那样倒在地上抽搐。

    却是那戴着红缨毡帽的持弓马贼,他射完这箭后,就若无其事的将弓箭收起来,似乎认为对付杨河这边的难民队伍,不需要动用到他的弓箭。

    虽然在这个物资缺乏的时代,就是箭矢的补充都不是个容易的事,但这马贼如此作派,显然对攻下眼前的难民队伍充满信心。

    杨河心中一凛,听声音就知道,方才那弓的拉力己经超过八十磅,达到下力弓的标准。

    再看对面那匪贼刀盾手咆哮几声后,知道不能逃跑的匪徒们神情又狰狞起来,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高举着手中的棍棒武器,向这边狂冲而来。

    他们不再是每秒1.5米比正常步行略快的脚速,而是以每秒四、五米的速度冲锋,到最后的交锋阶段,每秒速度可能会达到六、七米。

    看匪徒狂冲而来,这边的难民队伍个个脸色发白,杨大臣也停止了抛射,匪徒如此狂冲下,抛射的命中率可以忽略不计,只能待他们冲入三、四十步后进行直射。

    那裹着红色头巾,还有那戴着蓝色折上巾的马贼也开始在百步外小跑,然后弓弦的响动声音,一根根箭矢就呼啸抛射过来。

    听那弓与箭的声音,竟都有五六力左右,弓力达到或超过六十磅。

    跟那些匪徒一样,这边的难民队伍防护力都非常差,而且站得更为密集,又不能移动,那两个马贼的箭矢射来后,立时不断的惨叫痛哼声,不时有人被射中,不论是前方的青壮,还是后面的妇孺老少。

    “呼……”

    一根箭矢向杨河当头而来,他连忙挥刀拍开。

    忽然小女孩的凄厉哭声,随后听赵中举大声哭道:“我的女儿啊。”

    却是她的次女齐婉德脸上中了一箭,血流如注,看起来非常可怕。

    赵中举嚎哭着,看一只箭矢穿在自己女儿右脸上,小女孩痛苦非常,撕心裂肺的,连哭声都变了调,她哭叫着就想将箭矢拔出来。

    杨河喝道:“所有中箭的人都不要拔箭,先把箭杆折断了,粗粗包扎一下……赵中举,孙招弟,把铁锅张起来,所有的棉被,毛毯都全部张开……”

    他心中暗恨没有盾牌,否则多少可以挡一下。

    可惜了这小女孩,就算不死,也铁定破相了,对她以后的生活嫁人会形成很大的障碍。

    他不让拔箭,也是怕破伤风,或是造成二次伤害,还可能因拔箭后失血过多,同时颇为担忧后边弟弟妹妹的安全,所以让孙招弟等人把锅张起来。

    那两个马贼仍然缓缓跑动,不断抛射,箭矢不断嗖嗖过来。

    作为常年做马贼的人,弓箭就是他们的吃饭本钱,个个射术非常娴熟,听那弓弦声音响动不断,又是以箭速著称的小梢弓。

    杨河心中暗怒,这样一根根箭矢射来,光站着挨打,对军心损害太大了。

    虽然只要不是要害,被抛射中后一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时间久了,失血过多,一样非常危险。

    特别若被射在心脏、肝脏、肺、胃等要害之处,更会有性命之忧。

    又听一片弓弦的紧绷声音,一片的箭雨就飞洒过来,却是要短兵相接了,那两个马贼进行最后的速射。

    至少六、七根箭矢当头落下,后面铁锅发出叮叮的声音,还有一些落在杨河身边。

    忽然左前方一个青壮捂着眼睛,大声的惨呼,鲜血不断从他手指中溢出来,却是左眼上中了一箭。

    前方已经好几个青壮中箭,但他们个个折断箭杆咬着牙,这人却是新加入人中一个青壮,非常不走运的被射中要害。

    看这人的惨样,还有前方的匪贼冲得越近,个个神情狰狞可怕,杨河前方一个青壮忽然崩溃了,他抛下手中的棍棒,喊叫着就往后方逃来,带着身边的人阵阵骚动。

    杨河神情一寒,他抢上一步,手中长刀用力一挥,骨头被切断的声音,这青壮的头颅就飞上了天空,鲜血如喷泉似的撒开。

    “后退者死!”

    杨河厉声喝道。

    后面传来几声妇女的惊叫哭泣,随后又强自忍耐,却是这青壮的家属。

    这人杨河其实记得,那日喝了肉汤后说要誓死跟随到底,但恐惧之下就一切全忘了。

    齐友信身体哆嗦着,女儿在后方的哭声他早已听到,他愤怒无比,咆哮道:“死战不退,和这些贼子拼了!”

    匪徒们带着无比的凶残,呐喊着冲来,很快他们就冲入三十步内。

    杨大臣猛然连珠猛射,这一瞬间,他将小梢弓的射速发挥得淋漓尽致,二十几步距离中,一大片匪徒就滚落在地。

第22章 斩马

    这些匪徒不是面门中箭,就是咽喉中箭,转眼就七八个人摔倒在地,匪徒们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滞。

    猛然那刀盾手一声大吼,冲上几步,顶着盾牌,就那样连连冲来,杨大臣连射几箭,都被他的盾牌挡住。

    见这刀盾手急速冲来,就要冲到自己面前,杨大臣急忙弃弓。

    他刚拔出自己的腰刀,那刀盾手已经冲到他的跟前,他的盾牌重重一击,杨大臣一口鲜血喷出,被击得摔倒出去,连同后方的两个青壮都被撞翻在地。

    立时这边一二排的位子都空了。

    旁边一个青壮吼叫着,举起棍棒用力朝这刀盾手抽去,那刀盾手盾牌一挡,如击败革的声音,棍棒被他的盾牌劳劳挡住,他身子一侧,肩膀一动,猛然欺了上来。

    他手中腰刀重重劈下,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那青壮凄历的惨叫,他被从左肩劈开,整个人的身子差点被劈成两半。

    那刀盾手露出嗜血又残忍的神情,猛然他神情一动,手中的盾牌又重重一挥,一边喊叫着拿腰刀劈来的齐友信被他重重挥格出去,半响都爬不起来。

    这匪贼好生悍勇,转眼他又劈死一个,捅死一个青壮,鲜血淋漓。

    这时众匪徒都冲了上来,与青壮们杀成一团,特别那三个紧随过来的长矛手都是积年老匪,个个注意步伐与长矛的使用,一戳不中,立时后退,绝不让手中长矛用老。

    一个面容阴冷的匪徒长矛手与一个青壮搏战,他刚才戳了一下,被这青壮躲过,他立时后退两步,与这青壮保持距离。

    他平端着长矛,看这青壮又喊叫着扑来,他猛然一闪,偷了个空,长矛狠狠一刺,矛刃直接刺入了他的小腹,这青壮手中棍棒滑落下来,他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痛不欲生的跪倒在地。

    这匪徒长矛手露出残忍的笑容,他似乎非常欣赏这青壮的恐惧与痛苦,他手中矛杆用力搅动着,那青壮更是发出凄厉的嚎叫。

    忽然一股血雾冒出,这长矛手的头颅就那样掉下来,却是杨大臣给了他一刀。

    他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冷不丁杀了这贼,他骂骂咧咧,又向那个刀盾手冲去。

    还有齐友信也是挣扎起来,与杨大臣一起围攻这人。

    杨河看前方战成一团,双方都没什么队列阵形,而己方青壮虽然有一股保护家人的血勇之气,但相对人少,搏战经验也不足,恐怕很快就会招架不住。

    他咬了咬牙,猛然道:“老韩,你上去帮忙。”

    韩大侠点点头,将火绳给了旁边的儿子,还不忘说了一句:“不要慌,瞄准打。”

    拔出腰刀,就冲了上去。

    杨河飞快扫下四周,又看向前方,那边匪徒最重要就是那个刀盾手与剩余两个长矛手。

    那刀盾手强悍不用说,剩余两个匪贼长矛手也不容小看,二人行止间还有点军伍的味道。

    他将长刀往地上一插,猛然开元弓在手,一根重箭搭上,“嗖”的一声,弓弦紧绷声音中,重箭以强劲刁钻的角度射入一个长矛手的咽喉,将他直接射飞出去。

    他又张弓,再一箭,又一个匪徒长矛手被射中面门,箭矢深深透入,痛得他满地不断的翻滚。

    杨河再张弓,瞄向那刀盾手。

    那刀盾手虽吃惊这边又哪来的弓箭,不过他反应飞快,在箭矢射来后,他一声大吼,盾牌一举,波的一声巨响,重箭虽然射穿盾牌,但刺入不够深,却是伤害不了盾牌后的他。

    杨河连射两箭,**声响,都被他的盾牌挡住。

    杨河还要再射,解决了他,猛然他看到什么,一转弓箭,158.7磅的上力弓被他拉得嘎吱嘎吱的响,他一声大喝,松开弓弦,箭矢发出凌厉的呼啸声音。

    噗哧一声,那戴着蓝色折上巾的马贼从马上翻滚出去,他被杨河直接射穿了咽喉,倒在地上不断的挣扎。

    原来这二人射得忘形,已经进入几十步之内,当下杨河给了他们一箭。

    那裹着红色头巾的马贼反应极快,见同伴被射落马下,他吓了一跳,立时策马跑开。

    他刚策马跑了几步,就听头部后方传来撕裂空气的尖啸,他猛然一低头,一根箭矢就带着他的头巾,还有一些扯下的头发丝,远远的朝前方飞掠过去。

    他吓出一身冷汗,更是拼命策马,没跑多远,后方又再传来催命符似的尖啸声音,他猛然将弓往身后一挥,一根箭矢被他挥打出去,但强大的力道也让他在马上摇晃不稳。

    咻!

    又一根箭矢强劲追赶过来,这次这马贼却没能躲过,他只觉后背一震,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随后就觉全身的力量,都在随背后鲜血的流失而流失。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中了重箭,必须马上找安全所在止血,否则不久后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他心头涌起寒意,那读书人隐藏太深了,杨河打着披风,将自己弓箭藏得劳劳的,他们几人都只看到他的斩马刀,却没有看到他的强弓,冷不防就中了他的箭矢。

    他什么也不管了,强忍着痛苦,拼命策马,很快就跑个没影。

    ……

    解决了那两个马贼,杨河松了口气,这时前方更是混战一团,他还未细看,忽然右翼传来一阵惊叫,就见那两个戴着红缨毡帽的马贼直直撞了进来。

    他们所到之处,不论男女老少都惊叫避开,这却是人的本能,就算后世遇到汽车、摩托车迎面过来,不跑的人万中无一。

    步兵想要面对骑兵,还是需要严酷的训练。

    两个马贼直直冲来,任何躲藏不及者都被他们撞飞踏翻,他们还挥着马刀不断劈砍,却是二贼跑到右翼,还不知道左翼情况,他们找着机会,就冲了进来。

    杨河看严德政嘶叫着挥棍冲上,直接被撞飞出去。

    他猛地拔起自己的长刀,喝道:“官儿!”

    韩官儿大声应了一声,他左手托着三眼铳身,穿夹在自己右腋下,右手的火绳往孔眼中一点,火焰腾起,三眼铳特有的爆响,一大蓬硝烟就从铳口中冒出。

    马匹的惨嘶声音,一个马贼的坐骑就在几步外被三眼铳弹打中腹身,它痛苦难言,前蹄高高举起,就将背上的马贼掀翻下来。

    那马贼也是一时间晕头转向,不过他反应飞快,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手中抓着马刀,仍然凶神恶煞的表情。

    韩官儿冲向这贼,他手中三眼铳一翻转,换了一个孔眼,铳身瞄向他,火绳再一点。

    一股凌厉的火光爆起,白烟弥漫开来,这马贼的胸前就绽开一团血光,铳弹的巨大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都翻滚出去。

    他愣愣滚倒在地,只觉中弹的地方都没知觉了,似乎那片已经不存在于身体之内,随后难以形容的,钻心般的痛楚就涌上心头,不由凄厉地嚎叫起来。

    他穿了一件棉质的短罩甲,但这么短距离内哪挡得住铳弹?

    三眼铳威力虽然比不上鸟铳,但这么近距离轰击,就连巴牙喇的重甲都一样可以破开。

    柔软铅弹在火药作用下射入他的身体,然后在他体内翻滚变形,打烂了他的内脏、骨骼,给他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痛苦。

    “啊!”

    这马贼拼命嚎叫,猛然头上被严德政重重打了一棍,就见这口鼻流血,被撞飞又爬起来的老童生涨红脸,他拼命挥着棍子:“打死你这贼子……打死你这贼子……”

    “我的女儿……”

    赵中举也哭喊着扑了上去,她狰狞着脸,一把就朝这马贼的咽喉上咬去。

    还有孙招弟,很多的妇女们,一样扑在他身上狂咬……

    杨河提着斩马刀,向另一骑扑去,见这马贼不断挥刀劈砍,所到之处人影翻滚,血雾横飞,甚至他的马蹄已经离弟弟妹妹躲避的那堆孩童中人不远。

    他目眦欲裂,一声大喝,急冲上去,手中斩马刀高高举起。

    那马贼此时也朝杨河急冲而来,手上马刀就要劈下。

    杨河双臂一振,一片璀璨的刀光氤氲开来,鲜血像喷泉一样洒开,浓重的血腥味到处弥漫,过来的人与马陡然静止,然后咔嚓一声,过来的马头直接从脖子上掉落。

    那马贼保持着持刀呆滞的神情,然后他的上半身裂开,血水哗的一声就涌出来,还有一团团五脏六腑等模糊的东西。

    却是这一瞬间,人与马都被杨河横劈成两半。

    杨河持着斩马刀,他身上撒满血水,凌厉非常。

    而那人与马的尸体又依惯性冲了两步,这才缓缓倒地。

    “砰!”

    又是三眼铳的一声巨响,却是韩官儿给了那匪贼刀盾手一铳。

    这贼颇为悍勇,韩大侠杀了两个匪贼后,与杨大臣、齐友信一起围攻他,都久久拿不下他。

    齐友信又被他盾牌一击,又喷血摔飞,这贼狞笑着,还想趁势上前劈砍,韩官儿正好赶到,点燃了三眼铳最后一个孔眼。

    这刀盾手的盾牌挡得住轻箭,挡得住重箭,却挡不住铳弹。

    三眼铳的一声巨响,他就盾牌碎裂,血雾腾飞,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众人看去,这贼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涔涔而流,他大张着嘴,躺在地上只是抽搐。

第23章 包扎

    战事在不久后结束,在那刀盾手被杀后,余下的匪贼猛然回醒过来,这场原以为轻松无比的战事,竟然造成了惨重的伤亡,算上轻伤者,重伤者,死亡者,己方竟然伤亡过半。

    特别四个马贼不见踪影,不是被斩杀就是逃走,四个最强悍的步贼也已经死去,他们哪还有战心,个个狂叫着四散逃跑。

    杨河领着众青壮追了几十步,又留下对方一些人头后,就放弃不追了。

    他无意多追,虽然这场仗打胜了,但己方一样伤亡很大,连青壮妇孺算上,伤亡人数可能达到二十几人,重伤与死亡者极可能达到十人,可谓惨胜,特别伤者急需治疗,不能耽搁。

    这需要干净的水,韩大侠告诉杨河,前方两百步外有一条水渠,渠中水流仍多,渠边还有一座凉亭,内中可以安放救治伤员。

    杨河往他说的方向看去,那一片被杂草树木掩盖,远远看不清楚,不过韩大侠说那边有凉亭水渠,应该就有。

    杨河吩咐书童杨大臣带部分人在这边打扫战场,余下的人将那些不能动弹的伤者抬到那边去,轻伤者自己步行。

    青壮们仍然亢奋,这是他们正面对决第一次打败匪徒,往日他们只知道逃跑,一次次逃跑,往往这过程中几百个人,最后只剩下他们几十个人,甚至几个人。

    这是第一次例外,所以他们吼叫着,追逐着,那些匪徒中跑不动的伤员,都被他们直接挥棍打死。

    不过也有一些青壮陷入悲痛中,两个马贼的弓箭抛射,还有最后两个马贼直冲进来,就有不少妇孺受伤,甚至遇难。

    杨河就看到一个青壮跪在一个小男孩前,他哭得无比伤心,旁边还有一个妇人同样呼天抢地。这小男孩被冲进来的马贼直接踏死,内脏都流了出来,小脸上还残留着无比的恐惧与痛楚。

    战场其实很惨烈,空气中充满浓重的血腥味,好在弟弟妹妹没事,让杨河安慰些。

    伤者必须马上得到救治包扎,杨河留下杨大臣、韩官儿等打扫战场,收容尸体,余者往水渠那边转移。

    赵中举等人先行一步,依杨河吩咐去准备热水,干净布带,齐友信则组织人手搀扶伤员等。

    他已经看到受伤的女儿,看女儿齐婉德脸上中了一箭,箭杆虽然折去,也粗粗包扎一下,但仍然呻吟不止,气息微弱,不由心急如焚。

    众人急忙过去,杨河带着弟弟妹妹与韩大侠随同前往,杨河不用说,韩大侠作为猎户,也多少懂得救治的知识,前段时间众人被狼群袭击,受伤者就多亏了他。

    果然二百步外有一处水渠,渠水仍多,还是活水,渠边处有一座凉亭,杨河到时,赵中举已经开始烧水。

    她组织妇人们在亭内搭了处火塘,四块石头简陋的摆放,下面烧了堆火,一个铁锅架在上面,里面装满了水。亭边堆了一些茅草,伤员们抬扶到后,就一个个靠躺在茅草上。

    杨河看赵中举也准备了一些布带,从各个难民包裹中收集,但看着这些“干净的布带”,杨河摇了摇头,只得拿来自己的包裹,从内中找出一些柔软干净的内裳,在众人可惜目光中,撕扯成条块作为绷带。

    他心中暗叹,逃难途中物资太缺乏了,没有棉布棉纱制成的专门绷带,也没有专门伤药,勉强找些草药充数,对伤员救治太不利了。

    此战中箭的人不少,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非常容易就得破伤风,想想后世在家中被金属片割伤了都要去打针,就知道被利箭射伤的后果。

    在缺乏药物情况下,为防止感染,清洗伤口就非常重要。

    杨河吩咐着,在水烧开后装了几陶罐干净的水,并放了些细盐进去,这让赵中举犹豫一下,因为盐不多了,特别是细盐,但她还是听从杨河的吩咐。

    杨河又吩咐她们将要清洗伤口的布巾放在锅中煮一会,最后指导赵中举等人如何清洗伤口,如何包扎止血,要注意什么细节等等。

    他还亲自动手,为小女孩齐婉德,还有那个左眼中箭的青壮清洗包扎。

    此时二人箭头都留在体内,那青壮早晕厥过去,小女孩齐婉德则还醒着,只是神情痛苦,不时呻吟几声,看得赵中举心如刀割。

    杨河看二人伤口都用布条粗粗包扎,他眉头微皱,这布条一看就是从外衣上撕扯下来,都谈不上干净不干净,这时代伤口多数就是这样感染的。

    他打开小女孩脸上的布条,一根折断的箭杆赫然穿在脸上,箭头则在脸颊内看不到,每次小女孩略一痛苦动作,鲜血就那样留下来。

    杨河用一块在锅中煮过的热布巾将小女孩伤口周边擦抹干净,然后取出一双煮过的筷子,柔声道:“囡囡乖,把嘴巴张开来。”

    小女孩依言张开嘴,但牵动了伤口,鲜血横流中,神情痛苦之极,一颗颗眼泪就那样滚下来。

    赵中举在旁流泪道:“女儿乖,要听相公的话。”

    齐友信在旁焦急看着,他身边是他二儿子齐智祥,还有大女儿齐婉容,最小的女儿齐婉君。他神情还算平静,但一双颤抖的手表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感。

    小女孩流泪用力张开了嘴,杨河将筷子伸进去,夹住了穿透脸颊的箭头,在小女孩痛叫中,一下子将箭头箭杆从口中拉出来。

    这是防止造成二次伤害,也好在箭头未伤害口内其它部位,只射穿脸颊后,悬空在口腔内。

    接下来事情好办多了,杨河用一块撕扯好的,柔软干净的布料熬些淡盐水,仔细清洗小女孩的伤口。

    他清洗得非常细致,这个时代箭头都非常容易生锈,若留一点锈斑在伤口中,小女孩就完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太多中箭十几天后高烧死亡的事情,他在小女孩伤口中也发现一些斑锈泥沙的痕迹,若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小女孩怕以后性命难保。

    他一边清洗一边交待赵中举等人:“都仔细看好了,若以后有人受伤,就如此办理。”

    众人都围着看,眼中满是惊叹佩服之意,特别以新加入的人为甚,杨相公不但文武双全,还懂得医术。

    虽然在杨河看来只是些基础的救治知识,但在难民看来却是高深救命的技能本事,什么时候就可以救自己一命。

    赵中举在旁仔细看着,看杨河认真细致的样子,她眼泪汪汪的,感激非常。

    韩大侠围在旁边,同样看得非常仔细,眼中满是佩服的神情。

    清洗完伤口后,杨河用自己干净内裳制成的绷带为小女孩包扎好伤口,这时候没有麻药,所有痛苦都只有活生生忍受,好在这时的人都非常坚强,连小女孩也不例外。

    她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就是忍住不叫出来,让杨河的包扎顺利了很多。

    看着救治好的小女孩,杨河心下松了口气,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难过,小女孩命可能保住了,但也铁定破相了,对她以后的生活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杨河最后给那个左眼中箭的青壮包扎,这青壮早晕厥过去,箭头拔出后他大叫一声,接着又晕过去,一动不动任杨河施为。

    这青壮杨河就没把握他能不能活,还有那些被马匹撞到的人,被马刀砍中的人——两个马贼冲进来后,就有多人被马匹撞飞,还有几个老者与妇孺被马刀砍中划过。

    这种借助马力在经过人身上拖出的长长伤口,在冷兵器时代往往无解,她们伤口虽粗粗包扎一下,但看上去仍然触目惊心,血流不止。

    杨河的应对方法是清洗伤口后,让赵中举,孙招弟等人用针线把她们的伤口缝合起来,不过有留下一道小口排脓,这点很重要,杨河要赵中举,孙招弟等人劳劳记在心里。

    众难民在旁看得双目圆睁,个个均觉大开眼界,没想到伤口还可象缝衣裳似的缝起来,还很有效的样子,至少血止住了。

    众人都非常庆幸能跟在杨河身边,若放在往日,就算这种伤口包裹多少层,往往也合止不住,而且日后几乎都会死于伤口感染,那种种过程真是惨不忍睹。

    看杨河对他们精心救治的样子,不说家属,就是伤者个个也感激涕零,缝合伤口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但她们只是颤抖着默默忍受,连大声痛叫的人都很少。

    最后众伤员都清洗包扎好,但暂时没有敷上伤药,这需要韩大侠带人去找。

    杨河呼了口气,能做的自己都做了,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们的命数了。

    齐友信本来一直神情焦虑,但看女儿包扎好后安静躺在茅草上,知道她挺过去了,大大松了口气,再次向杨河感谢。

    杨河摆摆手,看身旁的严德政不时咳嗽几声,他关切的道:“严先生没事吧?”

    严德政神情有些羞愧,他道:“相公放心,学生没事……只是……”

    杨河知道严德政要说什么,他摆手止住严德政后面的话语,而此战有一些被马匹撞飞的人,比如严德政等人,现在看起来没事,但难说会有什么后遗症或是内伤。

    对这个杨河就没办法了,需要有名医慢慢施药调理。

    ……

    老白牛:出门在外,这两天都是定时更新。

    在外不能写作,所以这几天每天一更,算了算存稿,不到十天了,要节省着用。

    多谢最爱赵中举、回忆是禁忌本人、天幕落、第一甲第一名、明橘天南、游龙在天、菜农伟大、纵横等书友的打赏投票等。

    发现前两天说了那个感慨,很多书友有疑惑,回应滂雨等书友,这意味绝大部分流量已经转移到手机端,网站推荐效果会越来越不明显,而手机就这么大,推位有限,作者们要出头,可能会比以前困难几倍。

    另感觉手机打字太艰难,我试着打一百字,用了两小时。

    怪不得纵横各书评最多是“签到”两个字。

第24章 坐骑

    他走出凉亭,一旁看热闹的弟弟妹妹忙跟了出来,杨河抚摸二人的头,心下叹息。

    这一路逃难,每每遇到惨绝人寰的事,也不知会不会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眺望四野,看前方二里处有个废庄,规模很大,有点类似以前看到的杜圩。

    眼前渠水仍多,可以浇灌渠边诸多田地,但现在都荒废了。

    齐友信、严德政二人也出了来,齐友信随杨河一起眺望,他叹道:“希望到前面庄子后能收罗一些木料……此战若有盾牌,受伤的人就不会这么多。”

    杨河点头,装备的重要性不容置喙,就如那个匪徒刀盾手,他虽然身手强悍,但其实只跟杨大臣差不多,最多强一点点,但装备了盾牌后,却战斗力剧增。

    今天这场仗如果有盾牌,伤亡也不会这么重,至少抛射过来的箭矢基本可以挡住。

    正在眺望中,忽然后方一阵喧嚷,原来杨大臣他们回来了。

    就见杨大臣眉欢眼笑的牵着一匹马过来,韩官儿在旁扶着,冷漠的脸上浮着满足的笑意,然后马背上一个又一个包裹,都是从匪徒那边缴获来的,还有一堆的刀枪棍棒。

    马背上还有大堆的衣物,看来匪徒身上的衣裳都被杨大臣他们剥光了。

    看到这匹马,杨河眼前也是一亮,四个马贼,一人骑马逃走,二人连人带马死亡,只有那个戴着蓝色折上巾的马贼被杨河射翻在地,他的马匹也收归己方所有。

    喧沸声响起,却是后面一堆青壮抬着两匹死马过来,密密的绳索扁担串挑着。

    一匹马至少重千斤,就是十个人抬都显得很艰难,而且人手不足,路又远了些,所以众青壮抬得龇牙咧嘴的,步履艰难。

    看到众青壮抬着死马过来,这边人等欢呼起来,又有肉食入库,太好了,都七手八脚上去帮忙。

    杨河看那罗显爵也在抬的人中,满面笑容的,不由多看他几眼。

    今天这新人表现不错,杨河就看到他挥舞棍棒,活活打死了一个匪徒。

    杨河也注意到那张云萼带着女儿,把关切的目光放在罗显爵身上,看来伍胜祚死后,她的一颗心也就落在罗显爵身上。

    或许对她来说,这个男人以后就是她们母女的依靠。

    还有一些青壮背着几具尸体,他们神情痛苦,沉默不语。

    看到这些尸体,众难民也沉默下来,逃难途中各人不断失去亲人好友,一次次悲痛后众人也麻木了。

    杨河心中涌起一股悲痛,又强自压抑下来,身处乱世之中,份外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这时杨大臣的声音响起:“少爷,看啊,有马,以后少爷与两位小主人就不用走路了。”

    弟弟妹妹也是欢叫着过去,围着那匹健马乱跑,杨河则有些担忧杨大臣身体,先前那场搏战,他就看到杨大臣被那个匪徒刀盾手一盾牌打飞出去,还吐了血。

    听到杨河关切的询问,这粗壮的少年裂着大嘴直笑:“放心吧少爷,没事的。”

    这时孙招弟出来,她连声道:“快,把马背上的东西都取下来,以后这马就是相公的坐骑了,都小心爱护了。”

    众人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马背上的东西取下来,杨大臣则向杨河禀报收获。

    他们仔细打扫战场,共获棍棒三十二根,长矛三杆,腰刀一把,还有马刀三把,双插两副,红缨毡帽两顶,披风两领。

    然后缴获不少包裹,发现细盐一包,盐砖一块,面粉一袋。

    众贼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全部合起来有一百多两,全部放在一个褡裢中,又有豆料一袋。

    最后众贼身上的衣物鞋袜,杨大臣不在乎,杨河同样不以为意。

    不过听到缴获一些细盐盐砖,还有面粉豆料,杨河心中一喜,队伍中的米不多了,这些面粉的收获,解决了燃眉之急,还有盐巴,也是伍中急需的。

    他取来杨大臣说的那个褡裢,果然内中有一些白银,确实有一百多两。

    此时一斤为十六两,这些白银就有六七斤的样子。

    褡裢中还有一包细盐,差不多有一斤,盐砖一大块,约有两斤。

    还有那袋面粉也提来看了看,估计有三十多斤。

    他吩咐道:“赵中举,面粉与盐巴都收起来,还有马肉也处理了。”

    赵中举忙应了一声,她心中欢喜,本来盐与米都不多了,这些物资的加入,可谓解决了大问题。

    还有马肉,一匹马马肉至少几百斤,有这两匹马的收获,就算狼肉吃完,这些肉也可以供伍中吃很久。

    当然,必须考虑到肉质的问题,就算到了冬天,肉没用盐等处理过,其实也放不了多久。

    赵中举喜盈盈的带人去忙活,不说她,众难民一样欢喜无限。

    ……

    马上的物资放下来一大堆,看马背清空了,杨河看向这匹马,身形高大,鬃毛与尾巴都有修剪过,浑身上下红得像火一样,不但是膘马,更达到战马的标准。

    这让杨河感到高兴,战马获取并不容易,十匹马中间,差不多只有一两匹能作战马。

    特别那种可对硬阵的烈马,更需要严格挑选训练,一般战马面对稍有训练的阵列就不敢冲,但最上等的战马,面对森严的长矛方阵,一样敢冲过去。

    能骑乘上阵的战马,体格、耐力、脾性,每一条都要进行考核。

    他来到马匹身旁,那马乖乖站着,在杨河过来时,还温顺的把头垂靠向他的胸前,杨河安抚了它几下,取来那袋豆料,里面有豆饼豆子二十多斤的样子。

    看来这马贼将自己马匹照料得很尽心,这好理解,对马贼们来说,他们吃饭的本钱一是马匹,二是弓箭,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胯下的马匹吃好喝好。

    这点在流寇中尤为明显,不论李自成还是张献忠,军中皆以得到马骡为最优先级。

    杨河取出一把豆料喂马,众难民兴奋在旁观看,指指点点,此时马匹牲口可说比后世的宝马奔驰还要珍贵,伍中拥有了马匹,由不得他们不高兴。

    韩官儿忽然道:“看,上面有个印记。”

    众人看去,果然马的身侧有个印记,中间还有个什么符号。

    杨大臣辨认道:“东平,孙……这中间是个什么?”

    众人议论东平是哪里,也有人讨论那个印记。

    众人知道一般一匹马到了一岁,就要剪毛打印记,用烧红的铁烙在马身上打个记号,那个符号可能是马主人独有的标记,毕竟一个地方姓孙的人太多了。

    严德政说道:“东平属兖州府,本年正月二十八,土贼李廷实、李鼎铉陷高唐州。随后东平吏胥倡乱,迎贼入城据守,后被总镇刘泽清击破……这几个马贼说不定就是那方来的东平溃贼,可能还是养马户……”

    众人恍然大悟,杨河也是点头,鲁地多响马,特别明时推行“民牧”之策,在鲁、晋、豫、南北直隶等地设立大量马户,“江南十一户,江北五户共养马一匹。”

    因为马政苛刻,养马户多破家,就转为各种响马,历史上有名的就是刘六、刘七。

    眼下鲁地连年大旱,盗贼四出,仅今年就有几场大规模的反乱,官兵与贼寇沿运河一线拼杀,各式各样的溃兵溃贼到处都是,有马贼跑到这边来不足为奇。

    杨河喂了一阵马,然后杨大臣接手过去,弟弟妹妹在旁兴奋看着,杨河抱起妹妹瑛儿,让她坐到马上,让她拍手直乐。

    看着眼前马匹,杨河心中高兴,有了马匹,出行就方便了,而且让自己战斗力急升。

    他更幻想自己有一只马队骑兵就好了,只是这谈何容易,养马费用可不便宜,一匹马一天食料就要干草十五斤,豆料三升,遇到出行搏战,还要供应盐水炒面,否则就掉膘了跑不快。

    有马肯定要人,人吃马嚼,人马装备,种种算下来不知要支出多少。

    有马还好,关键是搞不到。

    明时边市上等蒙古马官方价一匹八两,民间价十余两,放到现在,一般的膘马打底起五十两白银,如果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一匹马八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都很正常。

    眼下这种乱世,谁又舍得将马骡卖给别人?

    有银子买不到马匹是正常,就如有银子买不到粮食一样。

    他心下叹息,大明不缺马,“民牧”的马政更使民间拥有大量马匹,但存马于民的结果往往便宜了流寇与军阀。

    官府剥削还讲个方式方法,但流寇军阀直接抢就是。

    历朝历代,也只有明末的流寇能组建那样大规模的马队。

第25章 盾牌

    除了马匹外,此战缴获了两副双插与三把马刀,是杨河比较关切的。

    这两副弓其实还是小稍弓,不过保养得不错,杨河拉了拉,弓身弓弦都维护得很好,使弓力一直维持着。

    韩大侠在旁赞道:“一副五力弓,一副七力弓,弓身烘焙得宜,都是好弓。”

    他看着杨河手上的弓箭,眼中颇有渴望之色。

    杨河点头,明时计算弓力除了上中下外,还多以“个力”计算,和以前的石斗有所区别。

    “盖弓箭力量,欲其相称。古者弓以石量力,今之弓以个量力,九斤四两为之一个力,十个力为之一石……”

    ——明,李呈芬《射术》

    若按换算,明时一斤约有后世的1.3磅,一个力差不多就是12磅,一石弓就是120磅,约为后世110斤拉力。

    这比中力弓强些,但未达到清军的十力弓标准,因为他们一个“力”,也叫“劲”,按十明斤计算。

    缴获的这两张弓,一副弓力八十磅,有七个弓力,一副六十磅,有五个弓力,同样很不错。

    他玩弄一会,将那副五力弓双插挂在马鞍的右前方,当成自己马弓使用,然后将那副七力弓双插递给杨大臣:“大臣,这副七力弓给你,你那副弓给老韩。”

    杨大臣高兴的接过:“谢少爷。”

    他爱不释手的玩弄,一边裂着嘴:“现在少爷有了马,又再配上弓,嘿嘿……俺老杨也换张硬弓耍耍……”

    韩大侠接过杨大臣换下的弓壶箭囊,同样心中高兴,他看出来了,这把弓的基础很好,只是养护不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火焙得宜,还可以恢复原来弓力,只是现在没条件罢了。

    看二人高兴样子,杨河微微一笑,现在自己与杨大臣都有硬弓,自己还有马弓,战斗力剧增。

    杨大臣换下的那副五十磅弓给韩大侠,己方再增加一位弓箭手,伍中再添战力。

    韩大侠喜滋滋的玩弄弓箭,众青壮在旁看得羡慕,不过他们没人会使用弓箭,双插给他们也没用。

    杨河又看那几把马刀,他抽出一把马刀看了看,整把刀长约一米,呈现一种带弧度的弯刀形,刀身以精铁打造,刀刃处还包了钢,算是精良。不过整体分量很轻,刀刃也不宽,看起来较为轻灵。

    果然是马刀,只适合马战,他三把刀都抽出来看,整体大同小异,而且都开了刃,看来这几个马贼都是积年老匪。

    一般老兵才使用开了刃的马刀,毕竟马上用刀不是件容易的事,用得不好,就很容易伤到自己与胯下马匹。

    特别一些新手容易用力过猛,让马刀卡在敌人肉中拔不出来,所以资深老兵才用开了刃的马刀,借助马力在经过的人身上拖出长长的口子,而不是挥砍。

    当然,面对身披重甲的对手,这种轻灵的马刀就没用了,必须换成厚背马刀,而且只能砍,不能划。

    杨河挂了一把马刀在马鞍的左前方,他的斩马刀其实也可当马刀用,但在马上使用还是略显沉重了些,不若使用专业的马刀,待可能遇到身披铁甲的敌人再说。

    别的两把马刀他不动,也不打算分配给伍中各人,用这种轻灵的马刀在地上搏战,还不如使用普通的腰刀。

    他还看了那把缴获的腰刀,从匪徒刀盾手处所得,跟从兵痞手中缴获的那三把腰刀差不了多少,一战下来,上面都有明显的豁口,需要用磨刀石磨过。

    最后那三杆长矛,仿军中制式,长有一丈,矛头形如鸭嘴,一般的熟铁打制,杨河打算这把缴获的腰刀给韩官儿使用,三杆长矛一样分配下去。

    众人围着这堆缴获兴奋议论,杨大臣还拿件红色的披风左看右看。

    说是披风,更类斗篷,上面有着帽兜,围领处厚厚的羊毛,在这初冬时显得颇为保暖,却是从那头戴蓝色折上巾的马贼处缴获来。

    他还抓顶红缨毡帽看来看去,显然在考虑要不要换帽子。

    杨大臣其实更喜欢红缨毡帽,但他头上的红笠军帽刷有桐油,具有强大的防雨防水能力,却是这红缨毡帽不能比,想想还是算了。

    杨河也看了看这两顶帽子,红缨毡帽本为宋朝军用,流传下来在民间比较流行,不过军用为红,且刷上桐油或生漆,民用为白,一般也没有刷漆上油。

    看着这堆缴获,杨河想了想,还是让严德政负责管理担挑内中军用器械,如刀枪棍棒之类,这些不能一直都压在赵中举等人身上。

    严德政原来除教习孩童,平时还领几个老弱随孙招弟等人一起采集,现在伍中妇女越多,一些军用的器械也多起来,还是让他来管理这部分为好。

    他们能力不如青壮,但带一些老弱充当辎重兵还是可以的。

    严德政连忙领命,他浑家孙招弟在旁看得高兴,她一直认为丈夫跟自己出去采集没有出息,最理想的就是他专门负责教习孩童,别的事情不要干。

    这显然不可能,退而求其次,管理负责一些军用物资也好。

    杨河决定这些物资先收起来,等进了废庄后再分发奖励。

    现在伍中也算分工明确,赵中举与严德政负责了军民两类后勤,当然,杨大臣掌管律法军纪,核定收获,伍中任何物资都有盘点监督的权力。

    ……

    三天后,杨河离开这片地方,带领众人再次上路。

    众人离开时,形象也有了一些变化,就是每人都配了一面盾牌。

    盾牌样式简单,有方有圆,有大有小,都是普通的木板材料。

    那天救治好伤员后,杨河吩咐安葬死者,然后他们进入前面废庄,进行了大搜索,从很多废宅处找来木板门窗,制作了大量盾牌。

    杨河仔细考虑后,敲定了两种盾牌。

    一是妇孺老弱用的大木盾,盾牌颇大,可以有效防护全身。

    这盾牌除了内中握把外,还配有绳子挎带,挎绳可调长短,行军时将盾牌背在身上,并将活绳抽紧,可使盾牌在身后不会摇晃。

    遇敌将活绳松开,就可移举起盾牌护身。

    一种是圆盾,给青壮使用,同样有挎带活绳,可背可持。

    考虑到作战需要,圆盾除了内中握把,还设有两处环套,使用时将圆盾套在左手臂上,可减少举握盾牌的力道难度。

    这种可以背,又可以调节背绳长短的盾牌引起众难民的好奇。

    此时盾牌多用手持,就是骑兵用的盾牌,也多是挂在马鞍上,这种盾牌防箭同时,还不妨碍双手使用弓箭、长矛、棍棒,非常便利,让很多青壮爱不释手。

    其实这些盾牌都非常粗糙简陋,大多是一块木板,背的挎带也是废弃麻绳布料制成,不过杨河并不要求这些盾牌有多好,只需挡住普通弓箭的抛射直射便可,一般木板材料就可满足需求。

    所以在这三天内,众人做的盾牌基本人手一面,连每个妇女都有。

    有了盾牌,众人也安心了许多,下次再遇到马贼抛射箭矢,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三天时间众人还清洗制作了许多绷带,韩大侠带人找了很多草药,下次再有人受伤,就从容多了。

    ……

    老白牛:第三个副本“废庄马贼”结束,今天两章连更。

第26章 人烟

    不时一阵寒风呼啸过来,快十月了,放在后世的阳历,都快十一月份。

    气温一再下降,夜间清晨似乎都有一股刺人的寒意。

    一行人顺着乡间小道赶路,乱世来临,曾经人烟往来的道路全部荒芜,荒草连天,到处是那种干枯焦黄的颜色。

    周围似乎村落很多,但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每经过一个庄子,庄前庄后路上总能发现一些饿莩。

    往日看到这些形状狰狞的干尸,杨河还会绕开,现在直接过去,因为他的感官已经麻木了。

    此时杨河骑在马上,他换了一套衣服,头上戴着宝蓝色的软脚幞头,身穿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身披暗红色的披风,领围上是貂裘皮毛,保暖又华贵。

    杨家在鹿邑本是大户人家,杨河就算当时逃难粗粗带了些衣物细软,也无不精美。

    他马鞍上还挂了很多东西,左前方是一把马刀与一面圆盾,材料比难民们用的盾牌略好些,却是杨大臣从一处废宅内找了一张案几,紫檀的木料。

    他拆开了,慢慢切削成了圆盾,因木料还足,他也给自己搞了一副。

    其实在马上使用皮盾最好,但条件不足,杨河只好拿一面木圆盾将就。

    他马鞍右前方还挂了一副双插,弓壶箭囊斜挂着,却是杨河用来作马弓的那副五力弓,他的上力弓及斩马刀仍然别在腰间。

    马鞍的后方则挂着包裹,内中除了衣物,就是一些金银财宝,有原来自己的,也有这些时间缴获的。

    原来杨河收容了难民后,虽碗筷陶罐之类交给赵中举,让她们来背担,但细软衣裳什么还是由杨大臣背着,此时挂在马鞍上,让杨大臣更轻松一些。

    最后马鞍后方两边各挂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弟弟妹妹杨谦、杨瑛。

    背篓内各有小凳子,可站可坐,背篓边还有木盖,盖上后可以防止箭矢,背篓边也有气孔,盖上木盖可以透气。

    弟弟杨谦一直安静坐着,妹妹瑛儿则站在背篓内。

    她不时的欢叫,还给杨河唱小曲,显然久久后又骑到马心中欢喜。

    杨河微笑听着,感觉到有马的便利。

    他在后世也骑过马,但骑几次就索然无味。

    颠簸又不舒服,马匹又不听话,叫它往东偏要往西,特别跑得太慢,小跑时跟走路差不多,怪不得草原上牧民自己都开摩托车不愿骑马,在后世快要被淘汰的物种。

    但这个时代马匹是最便捷的交通工具,有一匹马比后世的宝马还珍贵,这个身体从小就练习马术,弓马娴熟,他完整继承了这个身体的本事,骑马一点问题也没有。

    只是养马不容易,那马贼留下的豆料不过二十多斤,也就十多升,而马一天吃的豆料就要三升,为节省豆料,这几天他的书童杨大臣大部分时间都在放养马匹,采集干草。

    这事非常辛苦,而且不吃豆料的话,马一天要吃的干草至少三十斤,比原来翻了一倍,还一样容易掉膘。

    就若人没了油水荤腥,就算饭吃得再多,一样容易面黄肌瘦,营养不足。

    最后杨河吩咐加上韩官儿一起料理,两人侍候一匹马,又让辎重队采草,这才好些。

    杨河回头看了看,他的书童杨大臣扛着铜棍走在马的一边,他披着那件缴获自戴蓝色折上巾马贼的类斗篷披风,戴着红笠军帽,左腰处别着腰刀,右腰处别着双插,背上背着圆盾,颇有英气。

    这个忠心耿耿的书童喜欢这件披风,杨河自然奖励给他。

    看他一边走一边逗弄瑛儿,引得妹妹不时咯咯的笑。

    杨大臣身后是韩官儿,他戴着红缨毡帽,肩上扛着三眼铳与三脚架,身后同样背着一面圆盾,冷漠的脸上浮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看到瑛儿就让他想起自己死去的妹妹,也是那样可爱。

    韩官儿身旁走着罗显爵,他腰间别着腰刀,背后背着圆盾。

    论功行赏后,韩官儿被奖励了红缨毡帽,罗显爵则被奖励了腰刀,算是韩官儿的辅助兵。

    韩官儿的三眼铳属于伍中重要战力,特别近战威力大,若两人相互配合的话,一人点火,一人瞄准,更打得准与狠,就象那日遇到狼群一样。

    所以在韩大侠有了弓箭后,杨河询问伍中谁用过火器,罗显爵言自己用过三眼铳,虽是民用烟花似的三眼铳,跟军用的三眼铳不是一回事,但也算用过火器,杨河就将他分到与韩官儿一组。

    罗显爵被奖励腰刀后颇为振奋,感到自己受到器重。

    他的任务是战时为韩官儿点火,并且提供掩护与保护。

    另一顶披风与红缨毡帽杨河奖给了韩大侠,他现在专门负责哨探,有了盾牌、弓箭与腰刀后,他的哨探能力大大加强。

    此时他走在前方百步外,远远为队伍开路。

    听到瑛儿的欢笑声,伍中很多人脸上露出笑容,瑛儿性情天真烂漫,其实就算没有杨河这重身份在,伍中各人也很喜欢她。

    杨河扫了一眼队伍,神情微微一黯,乱世中壮大队伍也不容易。

    比起前段时间,他的队伍人数少了一些,原本收留新人后伍**有人数七十,但战死者最终达到九人,加上那天斩杀了伍胜祚,现队伍只剩六十人。

    特别青壮男丁又余十七人,还包含杨河与杨大臣在内。

    不过青壮妇女倒有二十一人,还有大小孩童十七人,如严德政一样的老弱五人。

    这些人中有些伤势在身,不过气色还算好,在废庄的那几天,狼肉全部吃光,还吃了一些马肉,在充足的肉食补充下,受伤人的箭伤刀伤恢复得很快,连那个左眼中箭的青壮都活了下来。

    天天有肉吃,还经过浴血奋战,众人的精气神都发生很大的改变,特别那些青壮,战斗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又扫了一眼赵中举等人,杨河感慨此时的妇女不愧为吃苦耐劳的典范。

    二十一个青壮妇女,孙招弟那组连她五人,赵中举手下则有十五人。

    此时赵中举等挑着沉重的担子,马肉,加上其它物资,怕每人挑的重量都达到百斤。

    在凉亭水渠那边时,杨河吩咐赵中举将死马处理了,她们用缴获来的盐砖料理一番,使得这些马肉可存放久些。

    不过两匹马,加起来骨肉至少一千多斤,十六个人挑,每人分到的份量不少,加上别的物资,每人还背一面不算轻的盾牌。

    但赵中举等人并没有叫苦抱怨,看着担中肉食,她们眼中都是浓浓满足。

    她们只怕伍中没有食物,并不介意吃点苦,受点累。

    ……

    又一阵寒风呼啸过来,杨河紧了紧披风,天气越来越冷了,还好伍中衣物倒是足够,虽然很多不好看。

    经过一处废庄,仍然是蒿草连天,人类要灭绝了吗?一阵刻骨的悲凉从杨河心头涌起。

    他骑在马上眺望,忽然神情一凝,那是?

    身边的杨大臣咦了一声,还有齐友信与严德政也是顿住脚步,他们齐齐眺望一阵,齐友信颤抖着声音道:“相公……有人烟,是真的好的人烟庄子……”

    这时韩大侠也飞奔回来,他激动地道:“相公,看到了吗?”

    杨河连连点头,确实,他看到了,那边有一个大庄子,炊烟袅袅,不是杜圩那种诡异烟火,而是正常繁盛的人间烟火。

    杨河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后世见惯了城市乡镇的人流,平稳的生活,太平的景象,在这乱世中竟是如此的罕见。

    众难民也激动起来,人烟啊。

    “往那边走。”杨河下令道。

    众人大步向那边走去,为抄近道还走进旁边废弃的麦田内。

    到处是层层盐檩,黄河沿岸这些州县,似乎很少没有盐碱地的,不论干旱或是排水不畅,土壤中的盐分都容易聚集,最后形成盐碱地。

    不过越往那边走,就见兴修的水利沟渠越发多起来,最后杨河看到连绵的田地,一条条田埂,上面种满了冬小麦,田地边是一个个水塘,塘边栽着桑树与榆树。

    远远的一座圩寨耸立在那边,看那规模,圩墙至少有三、四里。

    杨河出神地看着,似乎听到那边鸡犬相闻,孩童笑闹声,那就是人类正常繁衍所在啊。

    ……

    老白牛:突然发现上手机端“新书强推”了,又惊觉到了周末,所以原定明早八点的两章移一章到十二点,另一章仍在明早八点。

    发现多了很多新老朋友,欢迎大家的到来。

    又多谢“最爱赵中举”、7052、毛瑟k98等书友的打赏投票等。

第27章 豪强

    杨河等人走得越近,那圩寨建立时似乎有经过精心的选址,建在一片河网中,寨的东、西、北三面都有河流,河两岸栽着密密的榆树、桑树、柳树等。

    这是树圩,利用植物之力防水,比普通的土圩高明许多,荒年这些树木也可以提供食物。

    看寨子周边河流都有深挑挖掘过,水很深,很急,河堤很高,就算此时河水干枯不少,但没有桥梁想要通过也不容易,想要入圩,只有寨南一条路。

    杨河等人初见的是寨的西面,他们沿寨西这条河远远绕了一段路,在快要流入睢水的剅口中,他们发现一座有修补过的木桥,然后众人过河,转到寨子的南面。

    这边水利沟渠修缮得越发完善,水塘越多,虽然天气干旱,种下的冬小麦依然可以得到灌溉。

    看寨周边田地连绵,不知占了多少地,料想冬小麦收获后,养活寨中居民绰绰有余。

    乱世中并不缺乏土地,只要你有那个能力,想要多少田地都有。

    自来到这个世界,杨河经过的大小废庄也有数十个,这些庄子谁都可以占据,又谁管了?

    走到这里,杨河也看到平时难得一见的难民流民,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十几人几十人走在路上,显然跟杨河他们一样,都路过时被这边的人烟所吸引。

    如初见严德政等人一样,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看到杨河一行人,或害怕躲开,或麻木看着,或双目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看杨河一行人挑着沉重的担子,有些人还想上来窥探。

    但赵中举等人挑的马肉米面都用衣物盖好,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而且杨河一行人多,青壮个个带着锐气,连妇女都很有精气神,内中杨大臣,韩大侠也不掩饰自己携带的弓箭腰刀。

    他们都背着盾牌,有一种奇怪的气质,特别杨河骑着马,气度凌然,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那边又有着人烟,很多人怀着希望,最后还是没人上来。

    寨南这边一条平整宽阔的土路,有四五米之宽,上面还铺着碎石粗沙,相比那些让人痛恨的地形路面,杨河觉得这种道路舒坦多了。

    越近圩寨,杨河越觉得这个庄子的坚固厚实,似乎整个庄寨都建在一个高达两丈的大土台上,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特别挖土堆垫起来的台。

    杨河倾向于庄中人特别挖土堆垫起来,因为在离圩寨两里的范围,外间密密麻麻都是深深的大水坑子。

    这些水坑长宽都有五六米,有的甚至十几米,深也有四五米,坑洞中颇有积水,一些水坑内还埋有尖利的木刺,到这边时,之字形的道路就在水坑间蜿蜒曲折。

    一些离路面远的水坑还被改建成水塘,塘边有着菜地,上面种着蚕豆、豌豆、油菜等果蔬。

    杨河看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地形,这样的布置,怕再多的兵力也难以施展。

    他想象敌人进攻,寨东、西、北三面有河不好攻打,只能从这南面进攻。

    但这边时不时一个水坑水塘,怎么排兵布阵?唯有沿着道路行进。只是区区一条道路,虽然路宽有四五米,但行进时也安排不了多少人,派再多人也是添油送死。

    不单如此,那圩墙建在台上,足有两丈之高,加上台的高度,就有四丈,光抬头看都有恐惧之意。

    这边的圩墙还用青砖包砌过,墙下挖有深沟,似乎引来河水,护城河宽度可能在一丈左右,圩门处高高吊桥架着。

    杨河以前见过那杜圩规模也不小,但论坚固程度与防护能力,与这个圩寨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看路边立着一个石牌:“永安。”

    也不知当地哪个豪强所建,杨河寻思敌人若要攻打这种庄子,绝对比县城,州城还要难打。

    相比县城,州城的人心繁杂,这种结寨自保的庄子都是一个大家族,或几个家族合力所建,外敌入侵时万众一心,绝不会有内乱或献城的事情发生。

    杨河看过史书,知道一些真正豪强所建的村寨,甚至从五胡时期就一直存留下来,不论怎么样的乱世,怎么样的改朝换代,对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杨河伍中人目瞪口呆看着,严德政喃喃道:“所谓豪强,便是如此。”

    齐友信也吸着气:“这样的庄子,就是几千人攻打,光是绕水坑就给干掉不少了吧。然后过壕沟,爬台子,爬圩墙,一个滚木擂石顺着台坡滚下来,就能砸到一片人了。”

    杨大臣裂了裂嘴,韩大侠提醒道:“不光如此,看那两个箭楼。”

    杨河早注意到那两个箭楼了,看来寨中有高人啊。

    这两个箭楼建在寨子之外,都修得非常高大,以砖石包砌,高有三丈,就如边镇的火路墩一样威严耸立。

    看设计,这两个箭楼离路面,离圩墙估计都有五十步,一左一右护卫着寨门。

    杨河注意到往箭楼去的路面都被挖断了,个个水坑连成一片,想往箭楼去,只能从寨门那边过来。这样若想绕道攻打箭楼,便会遭到寨门圩墙处的攻击,同时两个箭楼也会夹击。

    想要攻打寨门的敌人,也会遭到两个箭楼的侧翼攻击。

    果然设计得好啊,杨河发现自己不能小看这时代的豪杰。

    他们往前走去,道路还是好走的,就是要绕来绕去。

    前方不时出现一个水坑,望之有若悬崖。

    有些水坑中还埋有尖锐木刺,让人望而心惊,路面在各水坑间盘旋,让杨河想起盘山公路。

    越近寨门,路上流民越多,个个衣衫褴褛,惨不堪言,杨河估计这片路面已经有两三百人,看杨河一行过来,很多人慌忙避开,杨河这队人锐气十足,对他们压迫太大了。

    杨河在圩墙外百步勒马停了下来,他看到路边立着一根根石柱,上面用醒目的红漆涂着。

    很多人不明白这些石柱的含义,杨河却是知道,这是弓箭鸟铳的射界标注。

    他往圩墙处张望,上面站着很多人,个个手上拿着长矛、哨棒与弓箭,杨河还看到鸟铳火器。

    那两个箭楼上同样站着一些弓箭手,冷漠的注视着下方的难民。

    杨河敏锐的注意到,自己一行人的到来,引来了两边箭楼弓箭手的注意,有人对这边指指点点。

    杨河提起了心,两个箭楼离这边都只有五六十步,自己一行人都在他们弓箭威胁之下。

    看前方的人在五十步外停了下来,黑压压聚着,连一些水坑平地间也站满人,但没人敢往前一步,因为圩墙上不断有人在喊叫喝令:“不得靠近五十步内,否则死!”

    带着当地口音的冷厉声音在不断重复,就算前方的人跪满路面,哭泣哀求,希望圩中人能开恩让他们进去,那边也无动于衷。

第28章 找死

    慢慢的,杨河看到人烟的喜悦淡了下来,这个庄子虽好,却不是自己的安身之所。

    他甚至注意到箭楼上有人张开弓箭,也看到那些人眼中的警惕与厌恶,不由叹了口气。

    乱世中人心和铁一样硬了,对这些圩中人来说,自己人等或许是来抢夺他们口粮的叵测之辈吧。

    杨大臣也恼怒道:“腌脏货,不让人进。”

    齐友信则迟疑道:“相公……”

    杨河点点头,算了,这里并非自己人等的安居与桃源之所。

    走吧,自己也想得简单了,乱世中的安居之所,那是充满警惕与排斥的,一个个封闭的小圈子。

    就算自己管理寨子,也不会愿意放陌生人进来,他甚至在进入寨南的河流桥段,都会派重兵把守。

    自己也有点带入后世的思维了,这种结寨自保的寨子不是后世的城镇,敞开四门做生意,只怕来的人不多。

    他正要传令走人,忽然前方一阵骚动,却是一个妇女在哀求叫道:“老爷,行行好,孩子饿得受不了啊。”

    她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要跑得更近一些哀求,就在这时,一声弓弦的响动声音,尖锐的破空声中,那妇女就被一根箭矢射翻在地。

    杨河心下一凛,开元弓,至少达到中力弓的标准。

    那边一阵骚动,那妇女似乎被射中了咽喉脖颈,杨河未听到她的声音,却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凄厉哭叫:“娘亲,你醒醒……”

    前方的骚动声音更大,忽然一个男子声音响起:“众兄弟乡梓,这个庄中大户为富不仁,见死不救,大伙不若攻上前去,破了庄子,婆娘孩子也能吃顿饱饭。”

    杨河眉头一皱,就这点人也能破圩?此人居心叵测!

    他正要看这人是谁,就见前方的流民似乎饿红了眼,被人一激,昏了头什么也不想,就有几十人举着棍棒往前冲去。

    随后……

    弓弦声音大作,前方一片箭雨呼啸过来,还有两边箭楼的弓箭手一起夹击。

    听那弓矢的紧绷声响,杨河心中凛然,开元弓,都是开元弓,很多还达到中力弓的标准。

    凌厉的箭矢呼啸,就见冲锋的流民倒了一大片,然后他们勇气就没了,惊叫着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很多人慌乱下还摔进旁边的水坑,接着传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却是被里面尖锐的木刺刺穿了身体。

    杨河喝道:“防护!”

    一把将身后两个背篓的木盖盖上,又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圆盾,虽然圩子的弓箭手只是攻击前方的流民,但他却不可不防。

    伍中众人也连忙松开活绳,个个将方盾圆盾移到身前,将孩童保护在身后,握住盾牌握把,随时准备举起,立时这边一大片的盾牌影子,颇为壮观。

    忽然前方又传来一阵爆响,圩墙上一蓬浓密的白烟腾起,伴之凌厉的火光闪动,就见前方两个男子一个踉跄,闷声不响就扑倒在地。

    杨河看得清楚,他们的后背都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却是被铅弹打穿了身体。

    那铅弹余势未消,接着又打中第三个男子,前两个男子当场死去,这个男子则向后摔飞了几米,然后滚在地上凄厉的惨叫。

    他虽没被打穿身体,但胸口也被铅弹砸得稀烂。

    杨河咬了咬牙:“九头鸟。”

    这种大鸟铳百步距离连铁盾牌都防不住,好在圩子仍未攻击后边,让杨河略略放心些。

    前方的流民惊叫着,他们彻底停顿下来,很多人更恐惧的跪倒地上,或慌乱的向后跑来。

    看圩墙箭楼那边似乎只要流民不再往前,他们也任由众人逃离不于理会。

    杨河叹了口气,他将圆盾挂回,说道:“走吧。”

    严德政与齐友信也是摇头叹气,他们传了下去,吩咐伍中走人。

    不过这时不断有流民向后跑来,路上塞满了人,就算这条路宽有四五米,但众人一时要离开也不是容易的事。

    杨河干脆下令众人避往路边水坑间一处平地,待流民过去再说。

    一个大哭着的小女孩过来,她抺着眼泪,抽抽噎噎喊着娘亲,看她全身黑糊糊的,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季了,仍然穿着薄薄的麻衣,还破旧似麻袋,穿着一双草鞋,冻得哆哆嗦嗦的。

    杨河看这小女孩只有六七岁,她的娘亲似乎就是最初被射死的那妇人。

    看她身后一帮人跟过来,几个男子眼中还闪动着诡异的光。

    杨河叹了口气:“把这小女孩收下。”

    赵中举忙应了一声,她拉过小女孩,说道:“孩子,以后就跟着姨。”

    看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她,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肉干,柔声道:“饿了吧,这是姨给你的。”

    看到小女孩手上的肉干,周边似乎静了静。

    忽然方才那个男子声音又再响起:“众乡贤父老,天下富户都不是好东西,这个庄中的大户是,这读书人也是。凭什么他能骑马,我们就只能走路?大伙一起上,夺了马匹,我们饱餐一顿,看他们挑着担子,说不定内中还有粮食!”

    周边更静,很多人看向杨河,他骑在马上,鹤立鸡群,如此的醒目。

    是啊,庄子不好对付,但眼前这帮人……

    反正活不下去,不如吃饱了再死,夺下这匹马,足够自己饱餐一顿了。

    杨大臣暴跳如雷:“谁在说话?”

    杨河勃然大怒:“找死!”

    他未看到那男子,不过目光一扫,看过来那帮人眼中闪着无比的疯狂与绝望,先前过去一些流民眼中也闪着意动,他们顿下脚步,似乎有围过来的倾向,而这种地形。

    杨河知道自己绝不能留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然将那副五力弓取在手上,同时一根箭矢撘上。

    “嘣!”

    弓弦的一声响,箭矢激射而出。

    “噗!”长箭从咽喉射入,从颈后透出,一个刚意动举步的男子还未发出声音,就捂着喉咙滚在地上。

    他挣扎抽搐着,被射穿脖颈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

    杨河一转身,咻的一箭,又是一个男子捂着脖子在地上打滚。

    杨河左右开弓,连番猛射,弓弦声音一阵接一阵,他一连射了十几箭,前边后方倒了一大片的人,个个脖子被他射穿,滚在地上只是抽搐挣扎,浓厚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周围一片惊叫声,人人向周边退开,似乎这边是死神的禁地。

    甚至有人没看清楚路面,不小心摔进路旁水坑之中。

    连圩墙箭楼那边都传来惊呼声音,人影重重,就对着这边指点。

    杨河厉声喝道:“全部跪下!”

    杨大臣与韩大侠取腰刀圆盾在手,都暴喝道:“全部跪下,不跪者死!”

    周边流民呆呆看着,各人为杨河威势所慑,卟嗵声中,不由自主就跪满一地人,只余一个手足无措的男子站着。

    这男子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只是此时眼中满是惊惶,看杨河目光投来,他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杨河冷冷看着他,那帮没脑子的蠢货一煽就动,早死早投胎,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更不能放过。

    他叫了一声:“瑛儿、谦儿,抓稳了。”

    呛啷一声抽出自己的马刀,一策马,就朝那男子追去。

    那男子恐惧之极,他叫唤着,奔跑着,希望有人可以帮自己抵抗追兵。

    但一路上流民见杨河策马过来,个个连滚带爬的远远避到路的两旁,哪里顾得上他?

    ……

    老白牛:多谢最爱赵中举、帝皇的荣耀、龙眸寰宇、沫水蓝、菜农伟大等书友的打赏投票等。

    这两天就一更了,趁着没有大推荐,我要多准备些存稿。

第29章 善缘

    这男子见跑不了,尖叫着转身:“相公饶命,小人愿意做牛做……”

    杨河神情冷厉,他错马瞬间,刀光一闪,一抺血花就带出来,惨叫声中,却见一个人影往前一扑,消失在前方一个水坑中,然后无比凄厉的嚎叫声响起。

    却是这男子本能想避开马刀,他猛然向前一跳,未想跳到前边一个水坑中,好死不死这坑内还埋有木刺,他就被那尖锐的木刺串在上面。

    一声马的嘶鸣,杨河堪堪在坑边勒住马匹,他心有余悸,看那男子在坑中嚎叫,双手不断扑打挣扎,鲜血从他被刺穿的部位流下来,染红了整坑的水。

    他暗暗心惊,这种路面,这种地形,还好自己骑术高明,若不小心也冲入坑内……

    同时他发现自己是向圩门方向追来,也进入了五十步之内,虽然圩墙箭楼上没有动静,但他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正要还刀入鞘,这时马上背篓一个木盖打开,妹妹瑛儿钻出头来,她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坑中那嚎叫声越来越低的男子,哇了一声。

    杨河皱眉道:“瑛儿不要看。”

    妹妹瑛儿脆声道:“哥哥杀坏人,瑛儿不怕。”

    杨河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五岁的妹妹早早成熟,拥有强大的心灵力量,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将马刀插回鞍上鞘中,扫了一眼圩墙,那边一堆人正对自己指指点点,其中一人戴着东坡巾,穿着紫色绸袍,就象一个富态的员外,身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看那员外抚须说着什么,那管家不断点头。

    杨河扫了一眼,正要策马离开,圩墙上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叫道:“这位相公请留步。”

    ……

    吊桥放下,圩门慢慢打开,周边一些还停留的流民骚动一下,却无人敢动。

    此时伍中人全部聚到杨河身边,看圩门打开,齐友信喃喃道:“这庄子什么意思,难道要收留我等?”

    杨河看了看队伍,看很多人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毕竟平稳安定的生活是他们渴望的,看自己最忠诚的书童就在身边,他低声道:“大臣,你怎么想,若这圩子愿意收留我等的话?”

    杨大臣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他看了寨子一会,最后低声道:“少爷,我也读过书,知道一句话: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杨河微微点头,杨大臣想的就是自己想的,这个圩寨一看就是豪强势力,自己一个外人能有什么话语权?

    而浩劫就要来了,他必须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基地,掌握一只没有丝毫掣肘,彻底贯彻自己意志,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所以这算这圩寨愿意收留,他也不会停在这里,最多拿金银向寨子购买一些物资。

    圩门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行人,那管家模样的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彪形大汉。

    个个戴着青色的折上巾,身穿靛蓝色长身罩甲衣,围着红色肩巾,腰间别着精良的戚刀,每人还配有双插。

    这些人行止间尽显悍勇之气,杨河看得清楚,他们弓壶配的也是开元弓,他心下暗叹,果是豪强势力,光是这十几个人,战斗力就超过自己麾下青壮了。

    这些人身后还有六七个仆人模样的人,每个人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看他们过来,走得越近,杨河低声吩咐伍中人戒备,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管家模样的人脸上带着笑,他一直看着这边,看到杨河的队伍,特别人人身上背的盾牌,他眼中闪过诧异的神情,过来后看清杨河的样貌,更是双目大亮。

    老实说,杨河的气质风度确实不用说,读书人的儒雅又带着凌然的英气,让人一见难忘,他来到这个世界最满意的也是这副身体,还有那份十七八岁的生员身份。

    那管家来到跟前,他施礼道:“鄙人永安集管事金贤柱,敢问这位是?”

    杨河跳下马匹,他拱手回礼:“原来是金管事,在下鹿邑生员杨河。”

    金管事更露出尊敬的神情,他复又郑重再礼:“原来是杨相公,小人失敬。”

    由不得他不郑重,大明读书人不少,但象杨河这么年轻就夺得功名的人可很少,而且还有文武双全的加分,方才那一幕可让他们圩中人震惊万分。

    不光是金管事,他身后的永安集人也是议论纷纷,看向杨河目光皆有佩服与敬重之意,很多人眼睛更在杨河腰间斩马刀与强弓上打转,一边发着低低的赞叹。

    看对面如此,伍中人与有荣焉,个个挺起胸膛。

    那金管事目光在严德政身上扫了一下,神情更好,这边还有一个读书人,虽然形象不佳,但也是读书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却是一份礼单,他道:“鄙东主见相公风采俨然,心生仰慕。他言:相公若愿曲就本集,当扫榻以待。若不愿意,还请收下本集薄礼,望与相公结个善缘。”

    他呈上礼单,杨河看了,上边开列着纹银二百两,米面二石,豆料一百斤,白盐十斤,盐砖三十斤。

    又有松江棉布十匹,黑色头巾一百顶,青蓝色短身罩甲衣一百件,深红肩巾一百领,细密布鞋厚袜一百双。解首刀一百把,矛头一百个,重箭一百只,轻箭二百只。

    还有金墨三锭,端砚两块,本笔五枝,本纸一百张,黄咨纸二百张。最后礼单上还写着细茶五斤,羊肉二十斤,猪肉十斤,烧酒二十斤,油盐酱醋若干。

    杨河仔细看着礼单,心中感慨,这些豪强能世世代代存在,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上面的礼物,米面盐巴最为珍贵,乱世中盐与粮食甚至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百斤豆料也帮了自己大忙。还有那些号衣头巾,也是自己急需的,解首刀、矛头与箭矢更不用说。

    礼单中杨河甚至感觉到他们的用心与细心,比如内中笔墨纸砚的具备,逃亡途中自己这些东西都遗失了,连伍中户贴都不能记录,现在这些纸笔可帮了自己大忙。

    这些物资放在盛世不值一提,但现在,只可用雪中送炭来形容。

    他将礼单递给杨大臣,看他双目睁得圆圆的,然后杨河郑重拱手道:“既是贵东主一番美意,学生也不辜负贵人雅意,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金管事笑道:“相公客气了,区区薄意,何足挂齿。”

    他神情有些遗憾,杨河这样讲,是不打算入圩了。

    不过这情形也在他们意料中,反正一个大大的善缘结下了,也就达到了目的。

    他们永安集能数百年千年存活下来,靠的就是眼力,不该得罪的人一定不得罪,该结交的人一定不能放过,付出区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报他们一个惊喜。

    东西较多,杨河吩咐齐友信安排青壮挑担子,伍中一片惊呼。

    显然圩寨送的礼物传开后,震动了所有人,看得金管事更是满面笑容。

    杨河上了马匹,看圩墙处那员外含笑看着这边,他对那方拱了拱手,那员外也微笑还了一礼。

    杨河再对金管事道:“足见盛情,当铭记在心。”

    他一提缰绳,策动马匹,一行人连忙跟上,带着满满收获,就此远去。

    一路上不断有流民跟上,特别那些妇孺老少,这只队伍似乎不一样呢,跟着他们可能可以活命。

    不过也有一些人不动,他们怀着希望跪在圩门五十步外,希望圩寨能大发慈悲,收留他们。

    吊桥又再收起,沉重的圩门关上,这方复归平静,只留下一具具尸体,还有那些伤员躺在地上,发出凄凉无助的哀嚎。

    ……

    老白牛:第四个副本“永安集豪强”结束。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002/ 第一时间欣赏续南明最新章节! 作者:老白牛所写的《续南明》为转载作品,续南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续南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续南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续南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续南明介绍: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
大明宣德六年,郑和第七次率舰队出使西洋,曾自豪在《天妃灵应之记》碑如此宣示,此时大明国力如日中天。
然时间到了崇祯末年,大厦将倾,帝国将亡,乱世来临的阴影,笼罩每个百姓心头。
胡虏横行,流寇肆虐,天灾人祸,饿殍遍野,文明就要毁灭,前方看不到希望。自五胡乱华,蒙元入寇,中华又将步入黑暗无底之深渊。也就在这崇祯十四年秋,一个后世的灵魂,意外来到大明,在淮北那片奄奄一息的饥民中……
……
老白牛第三本历史大作,敬请期待!
已有完本作品《回到明朝做千户》,《明末边军一小兵》。续南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续南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续南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