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卷第二十三章 托孤濒死,不乘喜而轻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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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如同忽有几个重锤,重重地砸在少女的心房。莫名其妙的,明日香樱雪的心就猛然砰砰砰地乱跳。这频率,刚才受刺客惊吓时,都没这么快过!
看见少女失魂落魄,张牧云心里暗笑。他曾经经历过那么多血火滔天之时,如何还会把今夜这几个刺客放在心上。他看着少女如同痴呆的模样,便煞有介事地说道:“樱雪,今日先生要教你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神色不变,不可废礼。所以就算杀人后,也一定要保持优雅的态度和礼仪。你听懂了吗?”
“听、听……”平时口舌伶俐的少女,这时却好像变成了口吃,连一句完整的话儿也说不出来!这时远处重伤的望月寿永,听到少年这句话,忽然一阵神魂恍惚,不知那傲立火潮之前的,是人、是佛陀、还是来自地狱深渊的魔王。
今夜的风波,看似就到此结束。就在少年挥手招来一片冰雨,熄灭火场时,突然间看似再无第四人的庭园中,又蹿起了一条黑影。这黑影,似鬼魅,又似一阵狂风劲吹而过,比之前那些忍者不知快了多少倍!
原来,不熟悉东瀛忍者的张牧云并不知道,往往那些极强的忍者刺杀团,都会留一个忍者始终不出手。这个忍者,承担着保险的作用;哪怕在最激烈的战斗时。他也只会袖手旁观,毫不相助。不过,当实在出现最坏情形,即其他所有人都失败了,他便会趁敌人以为战斗结束、心神松懈的那一刹那,发出致命的一击!
本来,这位作为保险棋子的忍者,一直注意隐藏好身形,冷静地观察可趁之机。只可惜,哪怕就是到了战斗结束、理论上敌人最松懈的时候。他也始终没有出手。出现这种状况。并非他还在等待更好的时机,而是看到刚才那样前所未见、神鬼莫测的战斗过程,他立即改变了最初的打算——笑话!这时的他宁可去孤身攻击当今扶桑岛最可怕的妖魔“大旅渊蛇神”,也不愿冲上去攻击这个恶魔一样的少年!
更重要的是。这位忍者认为。今天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个情报。对主人大业的意义,比杀死一个潜在政敌的女儿更重要百倍。
所以,当所有人心神松懈。他便狂风般暴起,方向并不是张牧云或是明日香樱雪,而是朝庭园围墙扑去。为了逃窜,他已经将平生训练的隐匿忍术发挥到极致。他借助庭院中错落有致的花草木石,极尽所能地朝外面逃跑。
这位作为最后保险用的忍者,不愧是百炼忍中最值得托付的强者。当他身形暴起后,没过片刻功夫,已经扑出四五丈远。按照他们百炼忍内部千锤百炼得出的标准,这已经到了非常安全的距离。但是这位忍者认为还是不能松懈。他继续将修炼的身法发挥到极致,借着园中景物在暗夜中的各种阴影,进行着符合忍者规范的掩护和隐匿。
这样紧张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奔走到八丈距离以外。到了这距离,参照他们百炼忍的功力,确实已经到了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距离。这时候,他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一边继续保持着前窜的姿势,一边他在心中用扶桑语感慨道:
“果然!如果没有平日刻苦的训练,今日如何能在这般险境中全身而退?终究是自己谨慎到极致的态度,彻底保证了今夜自己的安全啊。”
“终于,可以用同伴生命换来的宝贵情报,带回给主人。主人一定会很——”刚想到这里,这位殿后的忍者,却忽然感觉到心口一痛。
“是碰到树枝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他随意地低下头一看,便诧异地看到正有一支泛着冷光的冰锥,从自己的胸前突了出来。
“暮春初夏,怎会有冰?”这是忍者的第二个念头,也是他最后一个念头。此后他那颗奔腾不已的心,便随着胸口冰突,彻底冰凉了。
死不瞑目的忍者,有所不知的是,在他死后的这处庭园中,还发生了一些对话。如果他能有机会旁听,就会发现,这段对话中显露出来的情报,按他的标准,同样重要。
再说张牧云。当他用溟海水神之术,凝结冰梭飞击逃跑忍者,结果看到敌人都跑出八丈多远,自己才能完成最后一击,便感慨道:“可惜!功力只恢复了三成,出手这么慢!”
“什么?!”张牧云的感慨,让不远处的望月寿永给听到了,“只、恢、复、了、三、成、吗?!”可怜的法师,到这时终于彻底昏掉!
见他昏迷,张牧云和明日香樱雪忙赶到近前。张牧云出手想用灵力救治,不过一搭望月寿永的脉象,便发现这么做,最多也只能帮这位扶桑法师多吊一会儿命。和少年的悲悼不同的是,对于望月寿永来说,这段清醒的时间,已经弥足珍贵了。弥留之际,已看到少年出手的望月寿永,用最后的气力恳求少年,想要把自己最牵挂的小姐安危托付给他。
面对濒死法师的艰难求恳,一般情况下张牧云很难拒绝。只是现在的情况有所并不同。张牧云知道,自己对于东瀛扶桑,只是一个过客。不仅如此,他直到现在,还没真正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根据樱雪已经告诉他的特殊身世,今夜的刺客有很大可能是大友皇子所派。
只是事实的真相真地会这么简单吗?先不说大友皇子是否真会痛打落水狗,狠下心杀死这个如花似玉的亲侄女,就说这明日香村附近,便是豪族林立,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所以,今夜刺杀事件真相到底是什么,张牧云并不敢轻下定论。
而就算不论自己过客的觉悟、真相的复杂,张牧云觉得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过往。经历了家国巨变,此刻虽然流落东瀛,但张牧云深知,此际的自己和当年那个罗州张家村的后生小厮已经完全不同。为了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人,他现在已经给自己背负了比山还重的责任。所以他不敢轻诺,也没有足够的心神精力卷入这异国番邦争权夺位的政治斗争。
“不乘喜而轻诺,不乘快而多事,不因倦而鲜终。”这是经历了这么多沧桑大事后的少年,一个做人的准则。所以,纵然很难,他还是开口拒绝了望月寿永。
见他一口回绝,望月寿永自然非常失望。他濒死的目光,失神地看着夜空的阴翳,还有那枚黯淡的月牙,心情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张牧云一样,他身上一生所系的,便是保护少主、襄助主公大业。没想到,甭说能等到看到主公大业终成的那一天,就连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未来公主,也完全不能再保护。末路穷途,他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宣告彻底失败。
正在濒死的法师满心绝望之时,他却听到那天神一样的少年,忽然在自己的耳边轻语道:“请恕在下推脱,实在一生所系,并非在此。然你放心,只要樱雪一天是我的学生,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听得此语,望月寿永顿时满怀宽慰。他有心说出热烈的感谢之语,没想到心情一松之下,心中因执念而吊起的最后那口气儿,瞬间出掉。一代“荒川火舞”,就此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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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四章 蛇神怀璧,锋指妖鬼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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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樱雪家中闹了刺客,按理说会惊动附近村民。不过因为她家中庭园深曲,而且刚才的刺杀行动听起来动静很大,但实际上攻防双方的行动犹如兔起鹘落,攻防手段也都控制在较小范围,因此直至望月寿永身死、刺客尸体被张牧云用火灵法术焚毁,也未惊动村民分毫。
不过出了这么大事,并不能完全悄悄处理。等惊魂稍定,少女便去村长家中唤来村长,跟他大致说了下刚才发生什么事。当然,身为皇太弟之女,明日香小小年纪,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及该怎么说。在跟村长叙说时,她对刚才的刺杀事件轻描淡写,只说有两个盗贼闯入家中意图行窃,被她和先生发现了后,还意图伤人;危急之时,正巧驻村法师望月先生巡视至此,于是与歹徒一番苦斗,最后虽然用神火烧死两个歹人,但是自己也中了歹人喂毒的手里剑,不幸身死。
听了明日香这般陈述,老村长若有所思。作为靠近京畿的明日香村村长,这位老村长虽然也是土生土长的农人,但绝非等闲之辈。他名叫羽田晴树,乃是明日香村所属豪族势力羽田家的远方支系。他明白,虽然眼前这少女说得轻松,但考虑到她的身份,今夜之事绝不简单。到底是什么夜闯空门的蟊贼,能把这年头作为强大力量象征的宝贵法师给杀死?羽田村长判断。今晚一定来了绝强的突袭力量,意图刺杀贵人之女。
不过,饱经风霜的老村长自然不会把话挑明。他假装老糊涂地附和几句,又说了几句压惊的话儿,便去附近叫门,找了几个后生壮汉来,将望月法师的尸体抬了出去。
略去老村长如何打理法师身后事不提;就在闹完刺客过后大约七八天的样子,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因为望月寿永的死,还给明日香村带来一场极为棘手的麻烦事。
这日。正当少年闲来无事。又在村中大樱树下教明日香几人华文时,却见村长老头儿急匆匆赶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便把明日香樱雪叫到一边去。他们一老一少。在不远处绿树藩篱边嘀嘀咕咕。张牧云眼光瞥去。便见老村长语气急促地在跟少女说什么事,最后还用恳求的语气,好像在说服少女什么。
在张牧云的关注中。好像有什么急事的老村长,似乎说服了少女,然后这一老一少就朝张牧云走来。
见他们冲着自己来,张牧云有点莫名其妙,心说这里面难道还是自己什么事?正琢磨时,那少女已经到了近前,罕见地深鞠为礼,然后无比柔情地开口:“先生,今日村中有一场大难,只有先生才能解救。不知先生可愿效向来所讲中原豪侠之事,为合村百姓排忧解难?”
听得此言,张牧云顿时便知,有麻烦来找自己了。当着几个学生的面,他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绝,便道:“何等大难?且先说来。”
“村长说啦,是……”接下来明日香樱雪便转述了村长刚才跟他所说的一切。从她不甚流利的华语中,张牧云终于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饶是羽田晴树老村长低调再低调地处理望月寿永的后事,却还是渐渐被外村的人知道。如果是一般人知道也就算了,坏就坏在也被对头势力巨势家的人知道了。本来地处西南的巨势家就对明日香村虎视眈眈,一直想吞并占据。他们一直没有行动,只是因为忌惮望月寿永这位驻村法师。现在法师身故,明日香村的防卫力量出现真空,说不得这些巨势家的武士开始蠢蠢欲动了。羽田老村长已通过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关系得知,他们就在这两天会派一位使者来,重新提一件旧事。
这件旧事,便是近畿南方这些豪族们,希望各自出钱出力,聚集法师和武士,去讨伐当今东瀛诸岛最强大的妖怪,大旅渊蛇神。当然,虽然他们名义上此举是为了斩妖除魔,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大义名分,谁会投入这样宝贵的武力?他们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传说中大旅渊蛇神手中的绝世宝贝。
原来,这大旅渊蛇神盘踞于扶桑四国岛的土佐地方,老巢在土佐长冈郡天坪赤隔川的上游深渊中。这处深渊名为大旅渊,其中黑水翻腾,深不可测。大旅渊蛇神便居住在这座深渊中,乃是一条巨大的蛇妖。据说,大旅渊蛇神性嗜宝物,如果当地居民不把宝物丢入渊中上供,蛇神动辄呼风唤雨,引来狂暴的风雨惩罚地方。
当然,近畿南方豪族们的目标,并非在于土佐居民们历年奉献渊中的宝物。那些农家所谓的宝物也不过是银铜锡器,或是当年收获的出奇巨大南瓜之类。豪族们的真正目标,主要在于蛇神洞府中据说它历年遨游四海搜集的宝物,以及大旅渊蛇神用来呼风唤雨的法宝本身。
据个别九死一生从蛇神近旁逃回来的村民说,那位蛇神大人要呼风唤雨时,就会从高昂的巨口中吐出一颗大如鹅卵的宝珠。这宝珠浑圆莹润,散发着冰蓝的光华,被蛇神吐到半空中时,光明莹彻,烂然通明如月。此后那宝珠中就激发出无数道细微修长的电光,直通天际云霾,从而天雷引动,漫天大雨瓢泼而下。
可想而知,在一个连望月寿永这样水平法师都视若珍宝的东瀛扶桑,该对这样能呼风唤雨、引动天地自然力量的宝珠有多么垂涎啊!毫不夸张的说,对于那些崇拜力量的扶桑武士、东瀛法师,如果能得到这样绝世法宝,就算给个天皇让他做也不换。
所以,尽管听说那蛇神居所距此山高海远路途险恶,尽管听说土佐地方通往蛇神深渊的路途上千妖百鬼云集简直是妖鬼之国,尽管听说那宝珠拥有者乃是出乎想象的强大巨蛇妖魔,这些近畿南方的豪族们,还是义无返顾地决定,要替天行道誓死斩杀大旅渊蛇神!
当然,决定好下,真正实行起来挺难。毕竟大家也都不是孩童,深知此行的艰难险阻。要达到剿杀蛇神、夺取宝物的最终目的,可不能仅靠贪婪支撑起的意志和**带来的勇力。所以,这件事他们商量了很久,有关人力物力也准备了很久。恰好,就在最近这些天,讨伐蛇神的近畿南方豪族联盟们,差不多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本来,属于羽田氏势力范围的明日香村驻村法师望月寿永,也属除妖夺宝队的一员;但没想到就在这当口身故。所以,作为一直想占据明日香村的巨势氏,便有一位谋臣献计,说巨势氏作为讨伐大旅渊蛇神计划的主要发起者和组织者,这时候应该尽快鼓动其他豪族们启动除妖计划。这样,他们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派使者来明日香村,让村中按以前商定的誓约出人出力。如此一来,便可以试探出,在望月法师身死之后,这明日香村究竟还有没有能够抵御吞并的力量。
这样的谋划,不知怎么让人脉广大的明日香村羽田村长给打听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听说这样试探虚实的巨势家使者,一两天内就会到达。作为羽田家族的一员,以及世代居于明日香村的羽田晴树村长,这下可急了。
作为村长,他对明日香村现在守卫力量的真实情况,可谓心知肚明。没了望月寿永法师,他们明日香村“飞鸟川第一大村”的名号,就跟纸糊的灯笼无异。虽然也有二十来个乡村武士,但那些货色只不过是村里农人中身体稍微强壮些的;他们的作用,主要为了吓阻附近比农人强不了多少的盗匪。如果真要碰上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杀,这些“武士们”铁定扔下短刀长矛,一哄而散!
更可虑的是,因为这几年村里来了望月寿永这位法师,原本的乡村武士们,对法师产生了完全的依赖心理;本来还能咋咋呼呼吓唬吓唬人,经过几年的松懈,这些家伙完全将武艺搁下,倒是田间农活儿锻炼得更加出色了!
所以,忧心忡忡的老村长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将所有可想的办法都想过之后,发现大多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发现要应付一两天就迫在眉睫的危机,自己几乎毫无办法。最后,还是忽然想到,似乎听说那位教樱雪几个小娃子的中原人,好像有一身好武艺。当然他对那晚张牧云大破刺客危机的事迹一无所知;他对张牧云实力的判断,来自于自家两条逻辑推理:
一是,这天朝少年长相和望月寿永法师相似,莫不是老法师流落海对面的私生子?如果是私生子,这回来寻亲,那私下教一两手法术给他也是人之常情吧?
二则,这少年能在明日香樱雪这样刁蛮丫头的打击下,还能镇住场面,正常授课,那实力……应该是深不可测吧!
可怜的老村长,这两条推理,纯属实在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尽想好事儿的想象。今天一大早,他便匆匆赶来,试图请动张牧云,在明后天就要到的巨势家使者面前,帮明日香村撑撑场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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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五章 才具深藏,冷对巨势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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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樱雪帮老村长的转述,张牧云没太多犹豫,便一口答应。他想着,今后难免血里来、火里去,如果总是独善其身,反而难以长久。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见识一下扶桑的妖魔,广博见闻之余,也为今后大事练练手。至于那个蛇神宝珠的传说,张牧云大抵认为无稽。按照他以前看的那些志怪传说、佛经故事,几乎没有妖魔能有这样呼风唤雨、激电落雷的正经宝物。
允诺了老村长之后,那巨势家的使者很快到来。巨势家派来的使者是一位中年武士,名叫横山克岗。横山克岗一望便是赳赳武夫,身材和此时的扶桑人一样,并不高,但是很雄壮。听老村长介绍,此人是巨势家第一武士,一双倭刀能舞得水泼不进,武力绝顶高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武力高强,横山克岗十分倨傲。当他见到老村长和张牧云几人时,依然挺胸叠肚,看人时眼睛都望着天上,丝毫不讲礼数。
“你是说,由这个唐人来代替望月法师出战?”横山武士面对着羽田村长说话,那双三角眼却吊起来,斜看向张牧云。他称张牧云为“唐人”,倒不是说现在中原王朝正是唐朝,而是唐朝国力强大,以至于后来倭人称呼中原之人,大多都叫唐人。
“正是。”只听羽田村长不卑不亢回答道,“横山大人。这位张牧云大人正是我村客卿。牧云君来自天朝上国,法术武力皆强,听说他张家这个姓氏,还是神取之氏,来自于中土上古少昊大帝……”为了不在敌对豪族武士首领面前露怯,羽田老村长帮张牧云使劲吹嘘。
“神取之氏……”虽然张牧云不知道扶桑人最讲究姓氏尊卑,但作为一个张家村破落户家的小厮,他在旁边听懂之后难免脸红。
“是嘛……”对面的巨势家武士听着,果然面色生疑。他转过雄壮的身躯,上下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番。便毫不掩饰地用怀疑的口气对老村长说道:“羽田君。我们三天后可是要去讨伐东瀛诸岛最强妖魔。你请的这位唐人,虽然长相不错,但上阵除妖,可不是跟小女娘舞文弄墨、打打闹闹能比的。”
原来巨势家一直很关注明日香村。像张牧云最近教授明日香樱雪之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听横山克岗这么说。羽田老村长便有些尴尬。他本来想拉个对方不知底细的人,随便糊弄过去,没想到对方却对这个新近的外来人氏也打听得这么清楚。本来便慑于对方威势。这时再被说穿底细,饶是羽田村长饱经风霜,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老村长吃瘪,倒是张牧云挺身而出。他跨前一步,站在横山武士面前,双眼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的眼睛:“我中原上朝,人人崇文尚武,岂是你们这些东瀛蛮夷能妄加评论的?”
张牧云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非常无礼。不过这在当时,却十分正常。由于国力和文明程度的巨大差距,这年头就连中原一个普通的贩夫走卒,也对诸如扶桑之类的化外番邦,保持着巨大的心理优势。他们对这样的藐视从不保留,那些被鄙视的蛮夷子民,却也安之若素,觉得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所以,虽然张牧云这话说得十分无礼,那位骄傲的横山武士一时也不好反驳。这时一直在旁听的少女,也跳出来叫道:“巨势家的武士,难道连我的先生也不相信吗?”
听樱雪这么叫唤,横山克岗倒有些哭笑不得。“哼!”嘴上不说,他在心中鄙夷,“一个破落皇族的女儿而已,难道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没有觉悟吗?”原来大海人的失势、老天皇的私心,这些豪族全都看在眼里,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不少地方豪强,尤其是近畿一带的豪族,全都不再把过气的大海人家族放在眼里。
虽然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但表面上横山克岗保持着克制。他瞅了眼前这老老少少一眼,心道:“真是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这少年,往大里说也不到十八岁。法术武力皆强?且不说法术需要年深月久的修炼,就算是武力,没有十年的实战磨炼,绝对难以进阶真正的武士。这羽田老村长也是老糊涂了吗?就冲着这少年的唐人身份?年龄摆在这里呢!好,我也不跟你们多废话,这事儿可不是用嘴说说就算的。”
计议已定,横山克岗便躬了躬身,粗声说道:“既然贵村已推举出除妖勇士,我横山也无多言可说。三日后,讨伐队伍将路过村口,届时这位神取氏君便一齐汇合,前去四国岛土佐地方吧。”
暗含嘲讽的说罢,横山克岗也不多停留,转身离去。
离去之时,这位巨势家第一武士还在心中凶狠想道:“中原小骗子,等到了大旅渊附近那个妖鬼之国,就有你哭的了!等你被千妖百鬼撕扯吃掉,那时候狡猾的明日香村还有什么话可说?丢脸丧命还是小事,重要的是明日香村失信失格。到时候我家主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羽田家了!”
在巨势家使者走后,张牧云就开始筹备三天后的讨妖之行。可能是心中有愧,此后羽田老村长除了派人送来大量的鱼肉米面慰问,自己再也没来亲与少年见面。其实张牧云也没什么太多好准备的,除了继续用噬灵术借助山野草木生机,来冲破魔女设下的锢灵魔技,再就是按照自己在委羽山妙华宫阅读的符纹经典,抓紧时间画了十数道灵符,配合以简单的法阵,放置在明日香樱雪家门户各处。他告诫少女,在自己出门除妖的这些天里,她不得迈出家门半步。
听了他这样霸道的命令,纵然有前面的救命之恩在,明日香樱雪这个皇族出身的娇娇贵女,也很是不能习惯。她有心反抗,谁知道才抱怨了几句,却被少年摆出师道尊严,吓唬她说如果是在中原,反抗先生命令的性质,和臣子造君主的反同样严重!这还不算,张牧云还板着脸,威胁明日香樱雪说,如果这回不听自己的话,就会去她父亲面前告状,不仅会把她平时不尊师重道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说,还会帮她编造很多更可怕的罪行!
面对蛮横更胜自己、底限更是没边儿的少年先生,可怜的美少女只好选择了屈服。不过片刻气苦之后,她也悟出这是先生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在那凄苦之余,内心里竟也生出些甜丝丝的滋味……
张牧云对明日香家这番布置,自然瞒不过少女那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内情,户出英树、丹波三兄弟,也看得出可能有人会对少女不利。就算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势力,这几个少年出于友情,还是跃跃欲试,在明日香樱雪面前拍胸脯保证,说要在她家左右寸步不离,守卫门户。
这样举动,被张牧云看在眼里,便又摆出了师道尊严,严令他们几个远离明日香家门户。他知道,少女所面对的势力,绝对不是这些少年可以妄想抗衡的。他不想他们做出什么以卵击石之事。在他的眼里,户出英树、丹波三兄弟,和樱雪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自己的学生,自己有同样的责任去保护安全。从这点意义上来说,这几个少年,并不会因为身份上的天壤之别,便在张牧云这里得不到平等对待。
东瀛的少男少女,相对来说更加细腻敏感。当户出英树、丹波三兄弟以及明日香樱雪,体会到中原少年的这个用意,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怎么评价。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真是个中原来的怪老师呢。”在一起交流这看法时,他们的脸上露出最真心的笑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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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六章 锋芒不露,暗窥若女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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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张牧云的意料,这次讨伐大旅渊蛇神的队伍出奇的庞大。经过京畿南方各豪强的拼凑,到了出发那天他数了数,几乎有上百人。
这些人形形色色,打扮稀奇古怪,只有仔细分辨,才能大致知道他们中有的是剑客,有的是力士,有的是弓手,有的是法师。还有少部分人的服饰实在太过稀奇,饶是这两年见过大世面的张牧云,也看不出他们的职业。
看着这些奇装异服、奇形怪状的讨伐大军,张牧云心说,如果跟别人讲他们是妖怪,估计也有人信。
不管如何,见到有这么一支上百人的队伍,把自己定位为此间过客的张牧云,略略心安。他心说,有这么多人同去,就算自己出工不出力,也没啥大碍吧。
当然别人不知他转着这样的念头。临行时,一贯刁蛮傲慢的美少女弟子,还真以为张牧云要去大战一场。于是,当讨伐队伍路过明日香村、张牧云加入队伍时,明日香樱雪偷偷地塞给先生一只自己亲手编织的平安花结。
这样举动,顿时引起队伍中许多猥琐男子的嘘声。本来面对这种场面,高贵刁蛮的明日香樱雪毫不怯场;只是不知道今日怎么的,纵然心里想得好好的,一听那些嘘声响起,一瞥见无数道目光看向自己,她竟无法自控地脸红害羞。捂着脸跑回自己的庭园,砰一声关上大门!仿佛这样,她就能将那些追随着的讨厌目光,彻底关在门外边。
之后这支队伍,重新上路。很快张牧云便惊奇地发现,跟自己的认知不同,自己所在的这支队伍,完全不像是一支即将远征的战队,反而队形散乱,成员时不时开点小差。或调戏调戏路边插秧的农妇。或顺手牵羊地跑到附近田园农家偷瓜摸枣。看见这情形,张牧云有些无语。
不过,毕竟是豪强们凑起来的地方最强队伍。虽然这种捣乱行为看起来声势不小,但其实也只是少数不经之辈。张牧云渐渐观察出。这队伍中还是有些好手。前几天见过的巨势家横山克岗不用说。今日行伍一见。此人步履沉稳,面对扰乱目不斜视,虽然未见实战。张牧云根据经验也猜得出,此人绝对属于冷静非常、中流砥柱一样的人物。
像横山克岗这样雄健稳重的武士,这群队伍里还有不少,张牧云没有一一细致观看。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以两位年长法师为首的术士队伍上。
本来张牧云觉得,相比物华天宝、地大物博的天朝上国,这小小的浅水潭一样的扶桑大和国,能有什么法师人才?谁知道今日一见,才知道这种想法有些小瞧天下英雄。别的不说,这两位在队伍中间被大家众星捧月一般对待的法师,一派仙风道骨,无论步履身形显现的气度,还是澄澈眸子中蕴藏的灵气,就不是以前在中原遇到的一般法师能够企及。
当张牧云在打量揣摩这两位法师时,他们也在暗中观察他。和张牧云对他们的赞赏不同,这两位实力雄厚的法师,对张牧云却充满着不屑。有这样的判断,不是因为这两位法师眼光不行,而是因为两个“先入为主”。
首先一点,和横山克岗前几天的看法类似,这两位法师以自己毕生的认知,都认定要成为强大的法师,年龄是一个不可跨越的门槛。这样的认知根深蒂固,以至于纵然这时候望月寿永复生,跟他们强烈说明张牧云那几招冰火法技出神入化,也只会被他们啐一脸口水,认为他一定是疯了。
再有一点,便是和当世很多其他扶桑强者一样,这两位法师对待少年的天朝上国身份,也混杂着自傲和自卑。因为出身扶桑,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对大海对岸那个庞然大物万般敬畏。但因为自身的强大,又让他们对那些趾高气昂的天朝子民,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鄙夷和仇视。
所以,当他俩看见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唐人少年,也敢堂而皇之地混在他们这支勇者队伍里,便不约而同地感受到悲苦和憋屈。他们感伤地想到,这年头,随便一个充满铜臭的中原商人浮海而来,也能引起朝野轰动,甚至记载在官史里;现在更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中原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冒充高贵的法师混来大和国的精英勇士队中骗钱!
想到这一点,这两位法师,以及队伍里其他不少持有类似想法的人,便觉得口里充满了苦涩。他们中少数有识之士,一边盯住张牧云,一边在心中呐喊:
“大和诸君,要努力啊!只有所有国民奋发图强,才能有一天也成为像唐人那样到处受人看重尊敬的高贵人民啊!”
他们这些想法,张牧云自然无从知晓。因为对队伍中几个实力强大之人的看重,他悄悄地跟身边的扶桑武士问了他们的名字。在樱雪等人的熏陶下,现在他的扶桑语也还不错,因此没费多大劲,便听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两位风度俨然的年长法师,面色冷峻、身材瘦高的那位叫柳泽仙夫,身材适中、脸上常有一丝嘲讽笑意的,叫川口清岚。而张牧云刚刚注意到的那个步履沉稳、面有红光的剑士,名叫东野勇人。
除了他们,在那一群神射手中,也有一人吸引了张牧云注意。这倒不是因为此人一眼能看出实力,而是因为她是这群队伍中少有的几名女性。这位女箭手,大约二十出头年纪,身姿高挑婀娜,一双细眉高挑,容貌秀美中带着英气。脑后的长发梳成一个此际很少见的马尾辫,背后身背一张金丝缠绕的红枣木长弓。因为个子较高。只比张牧云矮半头,因此在普遍身材矮小的扶桑豪客中显得颇为特别。张牧云打听到,此女名叫观海澄月,乃是明日香村东北方豪强忍海氏的神箭手。
当张牧云观察观海澄月时,观海澄月也在观察他。女箭手出身大家世族,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对张牧云的看法,和其他人也大抵相同。观海澄月心说,这中原少年虽然长相清俊可喜,但混吃混喝的行为实在太可恶。由此她还想起了很多品貌俱佳的姐妹们,以能嫁给一个浮海而来的中原人为荣。甚至为妾也在所不惜。一想到这个。她心中便莫名地悲痛。
而这时候,她还看到那中原少年,不仅可劲儿朝自己呆看,嘴角竟还露出古怪的笑容。她可不知道。张牧云只是在想她的马尾辫帅气倒是帅气。就是极不适合实战;一旦近战。敌人拿手攥住她的马尾辫,之后还不为所欲为?他想象到时候女子狼狈的场景,不由自主地发笑。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样的笑容,看在观海澄月的眼里,却是典型的好色之徒淫邪笑容!
只是,这时观海澄月的心中,没有气愤,没有怒火,只余下无尽的悲哀:
“还是我大和国和他们天朝相比,无论国力、礼制、器物各方面差距太大啊!就连这么一个普通的中原好色无赖子,也敢大喇喇在我们京畿南道的豪强精英队伍里骗吃骗喝。什么时候自己的国人,也能和中原天朝的子民平等相待呢?”
身姿曲线婀娜的女子,一时间陷入了忧国忧民的情绪之中。
不管如何,经过一番打听,张牧云看清了形势,便对这一客串的征途,更加放心。他认为,只要发生战斗时自己站在这几位大侠的后面,便能充分观察战场,保证自己安全,不会以一个此间过客的身份,毫无意义地意外战死了。
抱着这样的决断,张牧云随着这支奇怪的勇士队伍,向大旅渊蛇神的老巢挺进。就如常识一样,越强大的妖魔越不会让人轻易找到。所以此行注定不是一个容易的行程,至少,它不像张牧云上回替小霸王周亮助拳那样是一次近郊短途旅行。
他们一行,先在这片本州岛上向南前行,从和泉到摄津,之后在陆地南端的岬角乘上帆船,渡过明石海峡,登上淡路岛。在草木杂生的淡路岛上,披荆斩棘地一路南行,在岛南端的福良海湾继续乘船渡海向南。
这段海路,叫鸣门海峡,西接濑户内海,东临纪伊水道,乃是此时东西海路的交通要道。因为两边海水潮涨潮落时的水位差,鸣门海峡中时常遍布大大小小的涡潮。“鸣门涡潮”乃是当地著名的景观,有点类似中原的钱江大潮。最大的鸣门涡潮能形成方圆六十多尺的巨大漩涡,转速迅猛如雷。
所以,虽然鸣门海峡这条海路并不太长,但是在其中航行时,显得格外惊险。虽然张牧云也生自水乡,但无论是河湾还是江湖,风波动荡远不及海潮。当帆船在鸣门海峡的风浪漩涡中穿行时,随着船体颠簸,张牧云脸色苍白,每回都要紧紧攥紧栏杆,才能稳住身形。看见他这样狼狈模样,那些本就心存不满的扶桑精英强者们,更是倍增轻视。
好不容易渡过漩涡遍布的鸣门海峡,这支讨伐妖魔的队伍便登上了四国岛。四国岛在扶桑四岛中最小,张牧云等人的登陆地点,属于四国岛东北边的阿波地区。他们在一个叫“石隈”的地方登陆。事实上,在这时代,大旅渊蛇神所在的赤隔川大旅渊,还属于整个广大的阿波地区。只是在后来,那里又被分离出一个土佐地方。
在石隈海滩登陆,并非一帆风顺。讨伐队还和此际扶桑很常见的海贼们,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讨伐队的对手,是一群头戴草帽的海贼,首领号称“海贼王”,名号十分吓人。但可惜的是,海贼王弟兄们的队伍,这次面对的却是由京都之地各豪强纠结起来的精英团队。海贼王之军,主要由走投无路的穷苦渔民组成,和精英讨伐队如何能比?可叹四国岛北方海贼,向来意图成为号令七海的海盗王者,这一回却注定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几乎不用怎么组织和配合,大旅渊蛇神讨伐队的英雄们,或出剑、或张弓、或冰雹火球满天飞,顿时就把这些乌合之众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京南蛇神讨伐队,获得了此次出征的第一场胜利;虽然对手不是那些奇诡的妖魔,但也算是很好地激励了士气。战斗结束后这些英豪们,挥舞着带血的兵刃或者法器,嗷嗷怪叫着朝南边土佐地区奔走,气势更加昂扬无比!
当然,在发生这场战斗之后,张牧云这位队伍中唯一的外族人,遭到更普遍的鄙视。因为在刚才和海贼王的激战中,这个中原少年躲在了队友之后,几乎跑到了战场边缘。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在讨伐队伍获得大胜之后,有零星衣衫褴褛、拖着鱼叉的海贼败兵恰巧从他面前逃过,这时候这少年竟然也不敢阻拦,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他还往后退了退,让那些残兵败将更好地从面前通过。
“懦夫!蠢蛋!软脚虾!”扶桑的勇士们在心中用各自的常用骂人语,不要钱似地拼命咒骂!
“眼见为实”,包括柳泽和川口两位法师在内,那些早就看不惯少年的扶桑英豪,这一回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更加笃信:
“这才是最弱的海贼啊!你都不敢跟他们打,等到了面对妖魔时,是不是还要哭爹喊妈?”
这些人一想到将来在紧张激烈的除妖战斗之余,还要分神照顾这个毫无用处的中原人,便感觉到无比头疼。当然,致以最强烈的鄙视之余,他们的心里还升起一个显得有些古怪的赞赏念头:
“不管如何,这中原少年的胆力实在不小。”
“纵然自己一无是处,还敢加入讨伐最强大妖魔的队伍,这样胆大包天的作风,难道就是对面中原天国,能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国民性格原因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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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七章 千妖昼聚,魔武牛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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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传说中的妖鬼之国,刚开始时,一路风平浪静。只是,当过了郡头市,在荒野中跋涉,接近一座名为“新岛庄”的废弃城镇时,张牧云第一回体验到什么叫千妖昼聚、百鬼夜行。并且,这些化外蛮夷之地的妖鬼,还千奇古怪,十分诡异。
这日下午时分,踏上荒草丛生的新岛庄外小路,张牧云就听到路旁边那些乱石中,似乎有些怪声。没经历过这些阵仗,他开始还以为有什么歹人潜伏。谁知道同行诸人,顿时就停住脚步。还没等张牧云反应过来,那横山克岗便双手疾挥,片刻间就有数十道寒光扑向路边那些乱石丛中。张牧云看得分明,横山武士打出的这些飞镖中,不仅寒光闪烁,有的还带着一溜极为明显的火光。
“难道这武夫竟是魔武双修?!”张牧云心中惊诧,却不知这只是横山克岗有钱而已。作为巨势家的首席武士,横山克岗和那些苦哈哈的忍者不同。他的收入和赏赐都极为丰厚,而为了维系这种与报酬相称的地位,他不惜花重金去收购各种五行符箓。比如刚打出的那些类似忍者手里剑的钢镖上,就贴上了“火焰符”,虽然只是低等的火系符箓,但因为法师的珍贵,也价格不菲,每张要五六两白银。因此,即使横山克岗身家丰厚,刚才打出去的二三十只钢镖里。也只不过两三只有这样的火焰符。
再说当他钢镖打出之后,顿时那乱石丛中想起一片惨叫之声。听得这些凄惨的人声,张牧云随口问身边的扶桑武人:“是不是有歹人伏诛?”
谁知道,对方带着不屑的表情答道:“哪有歹人?这只不过是些‘嘿咻石’妖怪而已。都是墓碑成精。”
“嘿咻石?墓碑?”张牧云颇为惊奇,想再问,谁知道对方已经扭脸看向别处,显然不愿再搭理自己。见得如此,张牧云有些讪讪,便不再问。
击碎小妖嘿咻石,这支队伍继续前行。走了不到数十步的样子。路边经过一大片竹林。这时候张牧云又听到林中有些异声。有了刚才的经验。这回他一察觉到动静,立即竖起耳朵仔细辨别:
这声音,时而“哆哆”,时而“唰唰”。尔后还伴随一两声“咔嚓”的折断响声。
“这下不会猜错了吧?”张牧云仔细听分明后。便对这时走近自己身旁的那位剑士东野勇人笃定地道。“这是有樵夫在林中砍竹子吧?”
“不是。”扶桑剑客冷冰冰答道,“这是竹切狸,乃是山间老狸幻化成人。然后弄出砍竹子的声响惑人,但其实没有砍伐任何竹子。”
“呃,这样啊。”本来满怀信心的少年,神情又变得很尴尬,没话找话道,“你们东瀛的妖怪,还真挺可爱呢,比如这竹切狸,做这样的无用功呀。”
“可爱?无用功?”东野勇人嘴角带一丝嘲讽笑容。
“难道不是吗?”不服气的少年正要跟他争论,却见这扶桑剑客突然拔地而起,如一只苍鹰朝那竹林方向急速飞扑。
“干嘛?说不清楚便想逃避?”正当张牧云恶意猜测时,却见几乎与东野剑客飞扑而出的同时,那竹林中突然激射而出七八道黑影。
“啊……还真有狐狸妖怪!”张牧云眼神极好,特别双目微运灵力之后,顿时看清那七八道黑影赫然便是狸首人身的妖怪。
这些形状诡异的竹切狸妖,个个挥舞着锋锐的利爪,飞腾半空时,脚下俱都踩着竹节形状的幻影。
“那是……”看清那些碧油油十分诡异的竹节幻影,见多识广的少年忽然意识到,刚才这扶桑剑客的话也许是对的。
虽然竹切狸看似没有砍断青竹,但其实已经把它的草木精魂给截断了;这不,他们便如凭虚御风一样,踩着幻影竹魂飞击伤人。而当看清那些竹切狸妖的面目时,张牧云意识到,不仅自己那个“无用功”的结论说错了,那“可爱”的评语也完全谬误。那些张牙舞爪的狸妖,呲牙咧嘴,神色极为凶残,哪有半点的可爱可言?甚至张牧云觉得,妖怪长成这样,简直就是欠揍的典范啊。
不过,相貌讨厌的竹切狸,也不用他张大侠亲自动手。那东野勇人不愧是张牧云一眼就看重的剑客。当他如大鹏般飞腾半空,与对面数量众多的狸妖碰面,他毫无惧色。虽然早已飞腾,但他始终没有拔出背后的剑器。但当在空中快与狸妖相撞、妖怪的利爪快挥到自己衣襟皮肉时,东野勇人蓦然拔剑,顿时就见得已经有些暮色的半空中,好像激起几道耀眼的闪电!
“好快的剑!”张牧云见状,顿时瞳孔一紧!在场这么多人中,也只有他和柳泽仙夫、川口清岚少数几人,能看清东野剑客出手如电的过程。其他人,只有等双方都落到地上,一看东野勇人立定身形,收起剑器,双手交叉胸前,气定神闲,而那七八只竹切狸妖却个个开膛破肚,摔落地上,惨不堪言,这才知道刚才大概发生了什么。
“东野君最高!”“东野君神剑!”沉默片刻之后,人群中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众人喝彩之时,只有张牧云可能因为被东野勇人鄙视了,便在众人异口同声的赞美声中,低声地唱反调道:“虽然剑法不错,但落地后只顾摆姿势,若有敌人未死,突然反击怎么办?所以东野君毕竟还是落了下乘啊。”
他这样的冷嘲热讽,落在旁边之人的眼里,自然是无理取闹。于是本就不屑他的那些东瀛豪客,更加鄙视张牧云的人品了。
此后队伍继续前行,快接近城镇的大路口时,那日影西斜,黄昏降临了。从同伴们的粗略介绍中,张牧云也知道这新岛庄因为妖怪们闹得太厉害,已经被原先的居民放弃。当暮色降临,余晖返景的晚霞映照在那些无人的建筑上,张牧云便觉得它们像一堆没有生命的剪影。这种剪影,并不是中原逢年过节所剪的喜庆窗花;在昏黄的暮色中,那些破落废屋的剪影黯淡黑黝,寂静无声,在本就凄凉的黄昏暮色里,显得危机四伏,本身便如同一群张牙舞爪的阴险妖魔。
“拜过各路神佛,但愿咱们别遇上多少妖怪,安安稳稳地通过此地吧。”有着过客觉悟的张牧云,在心中历数各位他所知道的神佛,无论是佛教的、道教的还是儒家的,他都一股脑儿默念,希望能够感动他们,让自己这趟混差事之旅早点完成。
谁知道,不知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运气始终不在他这里。本来他没祈祷还好,这一祈祷,便听得队伍中有人大叫:“冰溜女!是冰溜女!!!”
“冰溜女?”不熟悉异域妖魔的少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这时候,离他不远的那位巨势家首席武士横山克岗大人,听到“冰溜女”之名,却突然面色如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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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八章 火融雪女,噬灵飞头蛮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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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张牧云便知道为什么横山克岗面色苍白。原来不远处那飘来飘去的女子身影,肌肤如雪,整个人就跟是白雪捏成一般。克制这样的冰雪妖怪,自然需要火攻;横山克岗第一反应,便是心疼自己的火焰符钢镖。
不过很快那柳泽仙夫大喝道:“冰溜妖女,就让鄙人送你入轮回!”喝声已毕,他便开始手结法印,口念咒语,大约花了半刻功夫,忽然催生出一只硕大如斗的火球。这火球烈火熊熊,浮于半空,声势颇为吓人。召唤出巨大火球,柳泽法师胼指急喝一声:“去!”顿时这火球带着风雷之音,朝街道废屋中间飘移的冰溜女扑去!
柳泽仙夫不愧是实力强大的火灵法师。这团火球乃是三味真火,虽然那冰溜女极力奔逃,但火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逐着冰溜女惨白的身形。无论冰溜女如何快捷,也赶不上火球飞扑的速度。很快众人便看到那团巨火一接触冰溜女的衣裳,蓦地迸发出一阵强烈的火焰,然后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冰溜女整个人就被熊熊烈燃的大火瞬间吞噬。
不到片刻之后,大火消散,众人只听得“啪嗒”一声响,原先冰溜女挣扎站立之处的地上,掉落下一团融化的锡块。很显然,整个冰溜女在人间只留下这个遗物,乃是她头上原本带的梅花锡簪融化而成。
“好!”“柳泽法师最高!”很快除妖讨伐队又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这当中。又只有张牧云依旧唱反调。他低声嘟囔:“火球威力是不错,就是念咒时间太长了。”他这些抱怨,都是用日语说出,也是希望给队伍中的同伴提个醒。他觉得,纵然出工不出力,那出张嘴提提建议,让他们警惕一些,还是应该的。
只是,他这样的好意,又遭来身边扶桑好汉们的白眼:“这念咒时间还短?柳泽大人是我们京畿地区施法最快的法师了!神法五灵。法师念咒就得这么长。你以为跟剑客比出剑嘛!”
顿时,张牧云不合多嘴,他在周边众人心目中的评价,又降低一级。
不过这时候。好心被当驴肝肺的张牧云。却没工夫跟他们计较。他现在注意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便是当冰溜女被巨大火球焚烧殆尽之后,那昏暗的暮色中,竟有一缕幽幽的微绿之光在屋角边徘徊。
“莫非那是……”张牧云心里一动。一抚腰间那条东帝鞭,暗自运起噬灵术。
不出所料,暮色中只见轻微的幽光一闪,远处冰溜女留下的死魂之力,轻而易举地便被张牧云吸噬到自己的经脉之中。
“哈,没想到还有这样收获!”颇感意外的张牧云,忽然间对此行有些兴奋起来。虽然刚才用噬灵术吞噬的这缕死力,对冲破魔女对自己种下的“紫电天魔禁锢**”,几乎没什么作用。但是他坚信,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看这情形号称妖鬼之国的四国岛上,栖息着许多鬼魂怨灵。现在身具噬灵奇术,这样多姿多彩的死力,不啻为协助自己冲破魔笼的最好食物啊!
本来兴趣缺缺的少年,顿时便兴奋起来。当这行人踏入新岛庄昏暗的街道后,张牧云便如一头嗜血的饿狼,四处打量着合适的死魂恶灵。很快,又有同伴惊叫出声,说发现了“飞头蛮”。张牧云循声扭脸一看,顿时就见到一张美丽苍白的少妇脸庞,连接在一个非常长的脖子上,也不知道身子在哪里,就这样在废弃房屋间不断地探动!
“大家退后!”却是柳泽仙夫一声大喝,跟队伍中见识参差不齐的成员们大声提醒,“飞头蛮女妖惯吸男子精气,软溜长脖伸缩飞探自如,大家请务必退后,各自提防!”
提醒完毕,作为这队伍中隐隐的领袖,柳泽仙夫吸了一口气,喝道:“还待鄙人施法烧了她。”说着话,他便又开始手捏法印,口念法诀,开始施展他京畿地区速度最快法术。
不过这时有一个人却等不及。当其他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地连连后退躲避时,却有一道身影丝毫不顾老法师的命令,飞身窜上前。看他飞奔的方向,正是飞头蛮隐现之地。看这架势,倒不是怕飞头蛮找上他,而是他要找飞头蛮麻烦了!
刚开始时,众人乍见有人不顾老法师的命令,飞身上前,还以为是东野勇人那样的绝世剑客,或是此行最大赞助商巨势家的首席武士横山克岗。这个念头升起时,他们还都不约而同地想:虽然像你那样近战本事,是有可能杀死飞头蛮;但柳泽仙夫何等资历脾气?纵然你们身份颇高,在他面前如此,还是太放肆了。
可是,当这些人稳了稳心神定睛再一看,便立即目瞪口呆:
飞身而前之人,既非剑术卓绝的名剑客东野勇人,也非武力非凡的猛武士横山克岗;这人他们也都认识,正是那个遭大家众口一词鄙视反感的异族中原少年!
“他想干嘛?!”当看到张牧云窜身上前时,大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想送死?”大部分人都是这想法。其余少数人心里一惊:“这蛮子少年跑得这么快,战意这般浓厚,难道他身怀绝技,之前只是故意低调?”
他们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旁观。这时候最郁闷的应该还是柳泽仙夫。
“这小子,捣什么乱?不想活了吗?”目光看到张牧云跑向妖怪,本来正感情十足念咒的法师,顿时收了法术,跌足不已!不管如何。哪怕他再鄙夷痛恨少年的冒失,甚至想一把火连他也烧了算了,但这种想法,就算他柳泽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这年头无论谁,除非对方罪大恶极,否则若杀死一个华族人,不用等对岸朝廷震怒,首先就会被当今尊崇天朝文治武功的天皇和朝臣们给镇压了。
再说张牧云。他才懒得理会那些东瀛豪强们的想法。他冲上前去,却是受到柳泽老法师那番话的启发。他心说,真惭愧。连这样东瀛妖怪吸取精气时。都懂得主动出击,那么辛苦地抻长了脖子削尖了脑袋追逐目标,自己使用噬灵术,却只晓得守株待兔。心中这般检讨。他才如此勇猛精进。直直地冲向这个蕴含死灵之力的妖鬼飞头蛮。
此刻。他身上的法力虽然只恢复了三成多,但却不是这些东瀛的低等妖鬼可比的。所以,他孤身飞奔到飞头蛮近前。心中毫无畏惧。而这有着美丽女人脸的飞头蛮,显然比张牧云的同类们更识货。通过灵鬼特有的敏锐感知,飞头蛮立时就知道这个肆无忌惮飞奔近前的英俊少年,有着自己完全不能抗衡的巨大力量。感知到这一点,从来轻而易举吸取过往旅人精气的飞头蛮,竟然一时间愣住了。
而少年也是艺高人胆大。到了近前,他顽皮心思一起,便在暗中抚动腰间东帝鞭运动噬灵之力同时,也把头伸上前去,接近那飞头蛮,嘟嘴作吮吸状。
见他如此,那飞头蛮更加愣怔。可怜的妖怪,很快就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它不该发愣的,一刻也不该!
就在方才,当面前的少年模仿自己做出抻头吮吸动作时,飞头蛮忽然觉得,自己的魂魄灵根竟然突然松动!这种感觉,就好像对面突然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支撑自己整个妖神的怨灵魂魄在一股强大的吸力下,就要飘离自己的身躯,投入对面的巨涡中去!
当飞头蛮惊觉到这一点,再想做出反应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它数十年间吸噬旅人精气滋养而成的强大怨灵精魂,蓦然化成丝丝缕缕的幽光,无声无息地朝对面那可怕少年飞去!
“哈,这种滋味太好了!”张牧云很高兴地感受到,对面妖鬼丰厚的死灵之力,正经过自己噬灵术的洗礼,化成无比精纯的灵力汇入到四筋八骸之中。此后这些灵力和原先积攒的灵力一道,如溪水一般坚忍不拔地冲击着邪恶的紫电天魔禁锢。
当然他并不会意识到,在这个作恶多端的飞头蛮眼中,此刻的自己,却是更加邪恶无比的魔王一类人物。
“哈哈,看不出啊,这飞头蛮真不赖。”吸噬了片刻,张牧云越来越发现,本来以为找了口小井,谁知道竟是深潭,这飞头蛮蕴含的怨灵死力,竟是出乎意料的庞大。
“看来一时半会儿吸不玩啦,哈哈!”张牧云感觉到这么多天来,没有一天像这样畅快。
只是,正当他兴高采烈之时,却突然感觉到本来如活水源源不断汩汩而来的死灵之力,啪一声瞬间中断。
“谁?是谁?是谁坏了我的好事?!”张牧云用扶桑语气急败坏地大喊,谁知道一转身,正见到远处那张好看但无限鄙视的脸。
“是我。”刚射出精准致命一箭的女箭手,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好色到这等地步。”
“什么?”张牧云一时没明白。疑惑归疑惑,丝毫不影响他迸发怒火:“好小娘,无端端竟坏我好事。”此刻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刚才观海澄月那一箭不知道附着什么武技,箭中飞头蛮额间时,竟瞬间将它体内蕴含的死灵之力驱散得一干二净。“真是损人不利己,瞎捣蛋!”他低低抱怨一声,却不防身后传来飞头蛮濒死前最后的遗言:“她真是世上最好的好人!”
“啥?!”张牧云绝对不能同意这说法,转过身还要跟它理论,却发现额间中箭的妖鬼已经彻底烟消云散,连给他驳斥的机会都不给!
而少年十分不爽的时候,身后还传来那美貌女箭手的冷嘲热讽:“‘坏我好事’,真是句经典的淫贼台词啊。唉,抻着嘴想跟女妖鬼接吻——呸呸!想想都好恶心!”
“呃……”直到这时,张牧云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哭笑不得,张口大叫,想跟大家解释。谁知道整支队伍都已经陆续上路——看他们的神气,好像都装着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这是羞与我为伍吗?”张牧云低笑一声,也不再解释,便急步向前,追上队伍。缀在队尾时,他神色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见他如此,周围的东瀛豪杰们,对他的评价又多上一条:“脸皮也很厚啊!”
前往赤隔川的讨伐队伍,就这样穿行在冷清孤寂的废弃城镇间。所有人都时刻警戒着周围,生怕新岛庄的妖怪们因为刚才少年丧心病狂的调戏行为,而展开疯狂的报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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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九章 鬼街流连,惊魂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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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牧云“调戏”飞头蛮之后,夜色迅速地降临了。天边残余的霞色被浓重的夜云取代,和它们一同消失的,还有新岛庄中的阳气。
“鬼之街”新岛庄,夜色仿佛比别的地方更加黑暗。行走在荒芜的街道上,张牧云只见夜空星月皆无,甚至连夜云的轮廓也看不出来。整个天空仿佛被扣在一口黑锅底下,几乎连近处的人影也看不见。
不过在这里,不用担心夜黑找不见路。夜色笼罩不久,无人的街道和废弃的房屋间,就飘起了一点点惨白的火光。如果张牧云熟知东瀛妖鬼风物,便知那是老灯笼成精。这些妖灯笼成精前,在扶桑的街巷中往往悬挂了数十年。由岁月滋生的一点精魂,这时候在张牧云的视线中发出惨白的黯淡光辉,在空旷街巷中漂浮,引导着外乡的陌生人走向一条条歧路。
新岛庄的黑夜不仅有妖灯笼发光,很快还有各路妖祟开始友情提供照明。有偷油婆死后的亡灵变成的幽绿“姥姥火”,有形似飞鸟雀跃的“鬼鸟火”,有专门在祖宗祠堂出现的球状“金神火”,有深夜照人行路的怪火“送提灯”,有火焰中伸出人脸的“迷火”,有修行僧的怨恨化成的“二恨坊之火”,有从海上飘来能预示凶吉的“海异光”,有成双出现带着生前怨恨的“遗念火”。有暗夜中如赤红火球飘飘悠悠的“海月火玉”,当然还有活人永远无法靠近的“不知火”。
种种的异样火种,点缀了鬼国的夜空;因为有了新鲜外乡客的到来,它们出现的数量更多,活动更加踊跃。五颜六色的幽光鬼火繁如星辰,让这里的黑夜不再寂寞。当然它们也不是白白照明,当它们靠近、围拢尔后消失,带走的不仅仅是它们自己的一点点光亮,而是被包围者整个的生命之光。
但今夜的新岛庄妖火表现得很奇怪。连最大胆的旅人都谈之色变的暗夜魔怪们,今天却仅仅是在远近星星点点的闪现。并没有跟传说中那样。如潮水般涌来,将胆敢踏足它们领地的外乡旅人淹没。相反的,当它们闪烁了一阵后,便在一种难以察觉地先后顺序下。迅速地渐次熄灭。
看到这种情景。无论是柳泽仙夫这样的法师还是横山克岗那样的武人。都觉得十分古怪。他们本来全神戒备,绷紧了神经准备大杀一场。谁知道还没有热身的机会,那些妖光鬼火便自行隐匿于暗夜之中。无论怎么搜看,再也寻不着。甚至,一贯有“无月之地”称呼的新岛庄,没多久后竟然云开月现,一轮灿烂的月轮悬挂苍蓝天宇,将这寂静的街镇笼罩在洁白如水的月光中。
“这是怎么回事?!”在早有准备的柳泽仙夫等人心目中,眼前这最正常的月夜,反而成了最不正常的异象。他们互相议论纷纷,啧啧称奇。讨论了许久,也弄不清这里面的由头。最后甚至有人提出:难道这些妖怪都被那少年令人发指的轻佻行为,给吓得躲起来了?
这样荒诞的猜测自然不能被人接受。但正巧提到中原少年时,大家才发现他从远处一座破败的房屋后走出来,朝这边施施然走来。
对于他这个举动,扶桑豪杰们没有人会有其他想法。他们不约而同只有一个念头:这少年刚才被那些铺天盖地的妖火吓坏了,躲到一边,现在等妖火们都不见了,这才敢走出来——还真是胆小啊!
这时候的扶桑人,还不会怎么掩饰自己的想法,所以张牧云很快就了解到他们的猜测。对于他们有些无礼的想法,张牧云只是笑笑,没有任何动力辩解。反正他之前因为飞头蛮之事,已经被他们想得更加不堪了;作为一个过客,他没有必要跟这些异族人解释清楚每一件事。他现在的内心,已经被满怀的喜悦给占据了!
“哈,可惜这满镇的妖火还不够多啊。”月光残影里,张牧云竟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要是再来几千只,恐怕我身上那禁锢法力的邪术,就能冲破五六成啦!”原来,刚才那些五花八门积攒千年说不清来历的异国妖火,全都被少年一股脑儿地用东帝鞭和噬灵术吞噬,成为他冲击紫电天魔禁锢**的精纯灵力!
那些和张牧云同行的东瀛人哪里知道,今晚并非少年畏妖如虎;反而对那些经年累月、妖鬼云集的新岛庄鬼国来说,今晚真是一个恐怖无比的大魔王入侵之夜啊!
此后不明真相的扶桑人们,又被少年旁敲侧击地问出了许多妖鬼知识。当少年听说,此地还可能有废屋中出现无数只眼睛的目目连,以及独眼、三眼或长角奇鬼成群结队而成的百鬼夜行,他便顿时两眼放光!当热切地问清了目目连和百鬼夜行最可能出现的环境,他便在不知什么时候,又悄然地离队了……
基本上,到了天明时,新岛庄这个万鬼之国,四国岛的妖鬼重镇,积累千年的鬼怪们,基本被一扫而空了。它们中大部分,被一个陌生可怕的暗夜吞噬者给吃掉,剩余的全都呼朋唤友、屁滚尿流地逃向远方了。
到了黎明时,从来幽郁气息沉结的新岛庄,已经变得无比清新光明。不要说妖鬼当道,就连最犄角旮旯的阴暗角落,也寻不到妖氛分毫。要知道,在一夜之前,这里可是一个盛产“百鬼夜行”的地方啊!
于是,随着大旅渊妖神讨伐队的前进,一个在东瀛妖怪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重镇,就这样消失了。
而在此之后,可能因四野的妖鬼间疯传,再也没什么不开眼的低等妖魔前来挑战这支暗藏恶魔的讨伐队了伍。此后横山克岗们的征途无比顺畅,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已经过了胜浦庄,到了一个叫大野荒原的地方。再往前行约三四十里,就快接近蛇神盘踞的赤隔川上游大旅渊了。
到了大野荒原,在横山克岗的主张下,这支讨伐队伍就在空阔的野原上宿营,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全力进击蛇神的老巢。当夜幕降临,众人都安顿下来,张牧云本来还想去四野游弋,看看有没有能不能遇到落单的倒霉妖灵,不过当他偶然抬眼一望天际,便顿时改变了主意:
这是怎样一个星光灿烂的夜空啊!
漫天的星辰,如同闪闪发光的银钉,疏密有致地遍布在黑暗天穹上。异国野原的空气是如此的纯净,让仰望看到的星辰显得无比的明亮和繁密。它们在黑暗天幕的背景上仿佛形成了无数条发光的溪流,粗细不一,在令人敬畏的崇高天穹上悠悠流淌。星河纵横之下,月亮成了配角,隐在星河的水底,如同一片发光的水晶,熠熠闪亮。
面对壮丽浩瀚的星空,张牧云的内心好像突然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他内心再无旁骛,仰面躺倒,手枕脑后,用最适宜的姿势,来膜拜头顶永恒灿烂的星空。
在静静的凝视中,漫天的星辰之河潮涨潮落。有些先前在视野中闪耀的星辰,不知何时便渐渐黯淡,消失不见;在它们原有的地方,又很快出现另一群星宿,如同流水无形,继续漫延着夜空明亮的星潮。
“她……现在也在仰望同一片星空吗?”
望着眼前繁密的星空,张牧云却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孤独。不经意之间,他被一种叫“寂寞”的潮水淹没,以致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星空下,在自己触景生情时,怀里那本“天人五召”的奇书,在沉寂了许久后,却忽然泛起清亮的光辉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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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章 渊猿肆虐,洗魄星河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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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纯净的夜晚,注目星空,怀想往事,张牧云渐渐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那漫天的繁星,先是繁密闪耀,灿烂若银,转而渐如星河逝水,漫天变成一种奇特的空明。最后,永恒的天穹显露出深邃的苍黑,本来繁密的星空映入张牧云眼帘,只剩下唯一的星宿。
“北斗七星?”宛如勺子的北斗,是张牧云最熟悉的星宿。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当他进入一种奇妙空明的状态时,整个浩瀚的星空只在他眼中显现北斗七星。
而在北斗七星中,张牧云并非与所有的星辰都有那种微妙的感应。北斗七星中,第一星天枢宫之贪狼、第七星摇光宫之破军,这时变得无比的明亮,仿若它们这时并非天空遥远的星辰,而是近在咫尺的明灯。二星的星光明亮而温柔,似暗夜孤灯,又像一双温柔的眼眸,目光既陌生而又熟悉,在浩阔的天空中单独注视着旷野中仰躺的少年。
目光对上这两颗星辰,感应到这种无法言喻的特殊感觉,张牧云终于察觉出异常。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什么,猛一低头,便看到怀里那本《天人五召》的奇书,正泛着一种青色的光辉。
有了前几次修习书中“溟海水神之章”、“洞阳火神之章”、“云界风神之章”的经验,张牧云这次并没有慌张。他翻开书页。发现果然是“虚空星神之章”发出异光。星神之章的首页,原本幽蓝的底色、点缀的银辉,这时如同一下子活泛起来,泛着微光,底色如同幽蓝的深邃天空,点缀的银辉如同闪烁的星光,仿佛这一页盛注着整片星空。泛出青色光辉的,是这张首页之后的第一页。那里原本空白的页面,这时散发出清亮的星辉;原本的页面变得仿若透明,凸显出排列成斗勺之状的七星。
这时候。也只有张牧云。能看出书页中突然显现的七星图案,正同头顶星空中的北斗七星进行着奇妙的交感。刚才那两颗特别明亮亲切的贪狼、破军星,这时也在页面中有着特殊的表现,相比其他五星的光辉。这二星的光亮更加光明。并且在星光中。向少年传递着更为复杂和具体的含义。
“这就是虚空星神之章第一篇,北斗贪狼、破军的真义?”张牧云凝视着上下辉映的二星清辉,胸中泛起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默默地感应着天书传来的珍贵信息。张牧云在喜悦之余,也有一丝疑惑。之前无论水、火、风,从天书中悟出的,大都是直接攻击的杀招。但是此刻对星神贪狼、破军二星的领悟,却让张牧云奇怪地发现,自己体会到的真义中,竟并非是直接的杀招。
第一次接触到这样不同凡俗的奇妙星辰之术,张牧云兴奋中带着一丝紧张。他这时全神贯注于这样上下辉映的天人合一感觉,以至于忘记了除此以外的身外一切。于是落在那些讨伐队的东瀛同伴眼里,他的表情凝滞、目光痴傻、身形呆板,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傻乎乎困得不行的后生小厮。谁人会想到,这时貌似呆滞的中原少年,是在领悟他们不可想象的无上绝品真法呢?
虽然初次领悟,只是贯通了虚空星神之贪狼、破军,但当星夜逝去、黎明到来之时,整夜未睡的少年再看到天空残余的星光时,有了完全不同以往的熟悉和亲近感觉。
“清晨的空气,真好啊!”当旷野的晨风吹来,张牧云站在原野上,张着双臂,迎着清风,夸张地赞叹着。经了昨晚这一夜,以前让他丝毫摸不着头脑的虚空星神之章,竟有了初始的领悟,顿时让他对这趟混差事的除妖之旅,终于有了点好感。
简单的用过早饭,讨伐队为首的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召集了众人,就在这原野上,开了一场战前动员大会。上百号人,听起来不算多,但是散落在这旷野上,说起事情来也是闹闹哄哄。不管如何,横山和柳泽还是跟大家交代清楚这最后一战中的事宜。虽然把自己定位为路人,张牧云也仔细听了他们的交代,毕竟多了解一分信息,就能少一分危险。
经过这番动员会,张牧云才弄清楚,他们这些人不仅要对付罪魁祸首的大旅渊蛇神,还要对付一个名叫“渊猿”的大力士妖怪。渊猿,本来盘踞于本州岛吉田川釜渊之中,外貌类似长臂巨猿,浑身黑毛,力大无穷。它不仅水性极好,在陆上也行走如风,时常攻击牲畜和农人。据多年累积的情报表明,这渊猿是罕见的大力士妖魔,曾有吉田川附近的地方豪强出动百人队去攻击它,却还是被它双臂轮舞、大败而回!
本来这样厉害的巨力妖魔,住在远隔千里的吉田川釜渊;但不知道为何,最近京畿南道豪族们前来打探时,却发现这个混世魔王却出现了大旅渊中。若不是如此,这些豪强们也不会犹豫良久,最后派出一个远超当初预算的百人精英队伍。
本来大旅渊的蛇神就号称是东瀛第一妖魔,现在再加上个不亚于它的渊猿,顿时这百人讨伐队中实力较弱的成员便有些打退堂鼓。察觉到这种情绪,横山克岗大声鼓励,说这个渊猿因为存在天生的弱点,并不可怕。他们巨势家已经出动顶尖忍者,四处探听消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被他们打探分析到,原来这渊猿虽然力大无穷,但头顶有个天生的凹陷,里面终年盛着一碗左右的清水。这清水不知什么来历,总之是深渊里的精华,据说只要把它头顶凹陷里的清水给弄掉,这渊猿就会失去一身强横的力量。变得和普通的猴子一样。
听了这样的描述,那点不安的骚动顿时平息下去。之后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仔细交代了对付渊猿的计划,他们预计安排一些人正面吸引渊猿的注意,然后挑选身手特别敏捷的勇士接近渊猿,将它头顶凹陷里的那些力量源泉之水泼掉,之后就等着渊猿束手就擒。
安排这个计划时,老法师柳泽仙夫慨叹,若不是整个大和国中都找不到风系法师,否则何苦这么麻烦,到时候只需要来几个风系法术。很容易就能将那些渊猿头水给吹掉。他这样感慨时。张牧云离得并不远。不过因为毕竟扶桑语半生不熟,他一时根本没听懂老法师在抱怨什么。
若他当时听懂,说不定会跟老法师毛遂自荐。毕竟当年他请护国圣教护法高手风青夙,打在《天人五召》书页上一记“紫龙狂卷”;此后他手抚书页。对“云界风神之章”也颇有领悟。虽说现在不一定能施展出多么高妙的风系绝招。但若只是吹散渊猿头顶清水。大概并不太难。
有些事情,往往直到临头之时,才会让人发现。无论当初怎么慎重,却还是大大低估。比如,当讨伐队逼近赤隔川上游大旅渊外,遭遇那位渊猿时,便发现,无论早上的动员会计划得多么周密合理,一俟真正交战时,才发现还是太过乐观。
接近大旅渊外的赤隔川上游,不同于一般河流上游那般风平浪静。这里如同数百里外的海波一样,无风也三尺浪。在风浪之中,来自京畿南郊的讨伐队果然遭遇到力大无比的渊猿。当面对眼似铜铃、口赛山洞、身高几乎有两丈多的黑色巨猿时,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大和国精英们,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弱小。
虽然按照计划,武士、剑客、弓手、法师,各司其职,有的远程攻击掩护,有的近距离挑战以吸引注意力,还有少数被选中的敏捷勇士,从侧后方悄悄地靠近——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便是发起狂来的黑色巨猿武力远超他们承受的极限!当渊猿那对黑木柱般粗长的双臂挥舞如轮时,任何靠近渊猿两丈以内的武者,全都如稻草把子般被轻易扔开。
按理说对上这种以力取胜的敌人,远程攻击的弓手和法师最为适宜。但无奈的是,这渊猿也算是妖魔里的奇葩,看着身形高大粗犷,十分笨重,谁料他的身形和脚力竟是无比地灵活敏捷!当众人发动攻击时,这渊猿前窜后跳、左躲右闪,分明就是个巨大号的灵活猴儿!
这样一来,还没等你弓手完成射箭法师完成念咒,渊猿一看到你有敌意,立即迅猛无比地蹿过来,如同扔稻草把子般将你扔出去,跌个半死。本来有不少力士剑客被固定安排掩护法师弓手,很显然当渊猿蹿过来的这一路上,没人能挡得住它。只有当渊猿奔跑如风来攻击柳泽仙夫老法师时,这支队伍里最顶尖的两名武者横山克岗和东野勇人,双双拼死阻拦,这才在渊猿的胳膊和腿上各留了一道刀伤和剑痕。可饶是如此,那一回柳泽仙夫还是没能完成他的火系绝招,否则战局还真可能被扭转过来。
讨伐队中顶尖的武者们都宣告失败,其他人可想而知。于是轰轰烈烈的讨伐行动,还没见到正主,就在看门妖魔渊猿的攻击下,弄的伤者遍地,景象凄凉。大约不到半盏茶凉的功夫,就有四五十个武士受伤倒在了赤隔川上游周围的荒野上。剩下那些还能站着的高手,却也没太多功夫对敌,只剩下被狂暴的渊猿四处追打的份。特别地,那个英武美貌的女箭士观海澄月,却还被性淫的渊猿给调戏了!
原来,观海澄月见妖魔张狂,难以接近,便悄悄走到一块隐蔽的大石旁,准备张弓搭箭,瞄准渊猿的头颅给予致命一击。谁知道那渊猿不知道年岁几何,竟在骁勇之余,十分善谋。它几乎立即注意到女箭手的图谋,立时如一阵狂风般席卷过去,将观海澄月一把抓起,扔出去两丈多。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道就在它一抓一扔的过程中,这渊猿恰好抓的是女子高耸的胸脯。在抛出去之前,它还很有兴致地抓捏揉弄。导致女箭手被扔出落地后,顾不得呻吟喊疼,而是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咒骂妖怪下流无耻!
见她落地后表现与众不同,张牧云十分感兴趣,便赶到她的近前。在刚才这场如同狂风过境般一边倒的战斗中,他倒是丝毫无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些妖魔特别识货,那渊猿将其他人攻击、戏弄得不亦乐乎,却始终不敢对张牧云有什么攻击举动。不用说攻击了。它甚至连少年的五丈以内也不敢进入。并且。在它表面肆无忌惮的攻击时,那双铜铃大眼的余光,却始终小心警惕地观察着少年。所以,也是渊猿下手太快。秉持着路人观念的张牧云。到现在毫发无损的同时。却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现在他见美丽的东瀛女箭手落地破口大骂,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赶紧跑过来救助。谁知道他发现。在他表达让她展示伤口的意图之后,那女箭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把对妖魔的怒火转移到他身上,大声用东瀛语对他愤怒谴责!
“姑娘息怒!”张牧云见此情形,只好用半生不熟的扶桑语努力跟东瀛女箭士沟通,“我没有其他恶意,只是看你叫得厉害,想为你疗伤而已。”
“疗伤?”观海澄月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她定了定神,略微一想,便明白这少年刚才急急跑过来,确实不可能是专门来嘲笑和调戏自己。
不过,虽然如此,在这几天积累的印象驱动下,观海澄月还是鄙夷地道:“本姑娘出生如此无数,只不过跌一小跤,没什么可疗伤的。你要是有这份好心,当务之急,还不如去帮忙打那妖猿。”
说到这里,观海澄月忽然回想起来,刚才那阵子一片狼藉的攻打中,这少年似乎东躲西藏,根本没和渊猿交手。想到这里,观海澄月更加鄙视少年为人。有心想再挖苦,谁知自个儿那两爿娇臀因为刚才落地速度实在太快,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剧痛。于是心中酝酿好的刻薄话语,临到出口时,只化成痛楚的呻吟。
见她叫唤得十分痛苦,张牧云也十分同情。这时他也觉得,这东瀛的妖猿也实在太过嚣张。照这样下去,要是讨伐队的成员都跟眼前这位美丽女箭手似的,躺倒在地上不能动,那他自己的安危也颇堪虞。
于是,他随手一挥,一道迷蒙的治疗水汽扑上女箭手正不断揉弄止痛的臀部,顿时那观海澄月只觉得身下传来一阵强烈无比的透骨清凉感,大大缓解了原本火辣辣的疼痛。观海澄月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为什么疼痛忽然缓解,便听得那蹲在旁边的少年,无比认真地问自己:
“刚才听横山前辈说到渊猿有什么弱点,惭愧在下扶桑语半生不熟,没听明白,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详解。”
“哈?”听得张牧云这么问,观海澄月第一反应就是往坏里想。她心说,你问有啥用?不过看着本姑娘美貌,又趁人受伤之危,凑近来搭讪套近乎罢了。
心中这般转念,她本来想把刚才心中酝酿、但没能说出口的刻薄挖苦话儿再说一遍,谁知道,刚一张口,她的目光对上少年那双眸子,却忽然一阵心悸:
这是怎样一种澄灵而深邃的眼神啊!那仿佛是有魔力的深潭,或是幽邃渺远的星空,将自己所有戾气怨念都瞬间清除净化!
当然在积累的恶劣印象下,观海澄月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自己刚狠摔一跤后的错觉。但即使如此,她已经酝酿第二回的刻薄话儿刚到嘴边时,又变成:“那渊猿啊,最大的弱点就在头顶凹槽那汪清水。只要……”
一口气把渊猿的弱点情报说完,美丽的东瀛女箭手万分地痛恨自己:你怎么又好言好语跟他说话?你这小妮子是不是表面清高、骨子里却还和那些俗气无比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样?看见个有中原天朝身份的人,不管品性如何,就跟他谄媚搭讪?澄月啊澄月,你实在太无耻啦!
心高气傲的女神箭手,作着深刻而痛苦的自我批评。因为对自己的人生定位和人品评价产生了重大怀疑,本来应该耳聪目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女神箭手,没能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少年目光,已经起了一种奇特的变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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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一章 风舞如轮,劲吹巨妖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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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把它头顶的清水吹掉吗?”这事情如此简单,以至于看过刚才东瀛豪杰们惨烈战斗场面的张牧云无法相信。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女箭手,却见她眼神呆滞,恐怕是被刚才的战斗吓呆。
“我还是去找柳泽他们问问吧!”
打定主意,张牧云立即弹身而起,去追那个还在满场逃跑的柳泽法师。
“前辈,那渊猿致命之处,是否头顶清水?”追上气喘吁吁的老法师后,张牧云还是再三确认。
“是!”柳泽仙夫没好气地回答。他这会儿正鼓足了劲儿,使出他这把老骨头所能拿出的全副力气,在赤隔川旁荒野上到处乱窜。他一边躲避渊猿迅如闪电的攻击,一边择机念他的火法咒语。现在手忙脚乱之际,他自然对这中原无赖少年的问询态度冷淡。一边哼出一个是字,他还担心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却见刚才还在盯他的妖猿,不知道转了什么性,这时往远处一个大伴氏的剑士追去。
等到如此难得的宝贵好机会,他更不会多理睬张牧云了。见他不理不睬,张牧云十分郁闷,只好继续主动跟老法师问道:“前辈,若在下施展一道风刃,将它头顶清水吹掉,是否这妖猿就会失去气力?”
“黄真耀角,焕掷火铃……”柳泽仙夫老法师对张牧云的话毫无反应。抓紧时间念他的咒语,“四冥公宾,火光流晶;奔天霹雳,火光速行……什么?!”
好不容易有暇念出的咒语,就这样又一次被他自己打断了。原本无动于衷的老法师,一脸震惊地望着少年,叫道:“风刃术?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能施展些风之法技;若依此将渊猿头顶清水吹去,是否能奏大功?”
“不可能、不可能!”柳泽仙夫连连大叫。
“不可能?看来此举果然不行啊。”张牧云颇为郁闷,心道这些东瀛人定然掌握更多的情报。才做出这样的断语。正郁结间。冷不防老法师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叫道:“我是说,你怎么可能会风之术?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啊?”听得他这话,张牧云却兴奋起来。“这么说可行?那我就去试了!”说着话。张牧云一把甩开老法师的手。几个箭步就朝那位正满场追人的巨力妖猿奔去。
等他走了,柳泽仙夫也冷静下来。
“可惜了。”老法师心中想道,“虽然是中原人。如此死掉也颇可怜。唉,胆大妄为,真真害死人。”原来,柳泽仙夫丝毫不相信张牧云的话。他满怀悲悯地想,虽然这少年品行不好,但如果因为诳人的大话而死掉,也颇为可怜。
按下悲悯的法师不提,再说张牧云。通过这两天吞噬千妖万鬼,他被紫电天魔**禁锢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四五成。按他的功力,这时要在旷野荒原上追上一个只是跑得快点的巨猿,根本不成问题。
于是,在那个心有所忌的渊猿尽力躲避下,张牧云还是很快靠近了它。虽然风刃术可以远距离施展,但张牧云为了提高准确率,还是很谨慎地尽可能靠近。他倒不怕这巨力猿怪近身搏击。他现在有一种直觉,就算渊猿靠近过来扑击,自己一拳打在它肋条上,也够它受半天的。
等靠近了渊猿,张牧云就开始默运云界风神之章的心法。默运心法同时,他回忆着那晚皇城中风术大师风青夙施展法技时的一举一动。
在他凝神运功施法之时,对面不远处的渊猿也在看着它。外表粗犷的猿怪,内心很纠结。在他看来,对面不远的那个少年,看外表,依然是弱小的人类;若是自己冲上去,恐怕用不着两拳,就能将他砸飞。但是自己妖族天生的灵觉,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外表清俊的弱小少年,恐怕是自己练就妖身以来,碰上的最强敌人。
如此两个极端的判断,让渊猿左右为难。如果其中有一个结论有着强大鲜明的证据,他还好做判断。只可惜,这两个看法,都建立在自己的直觉之上。既然做不出结论,他便决定静观其变。
“他想干什么?”静下来的猿怪,有些好奇地看着少年的举动。
“看他这双手结印的姿势,倒好像要施展什么五灵法术……不会吧!这个少年竟是法师?不信……啊?怎么感觉身边的风动起来了……难道他会风系法术?!骗人!怎么可能啊!他年纪就这么大,也感觉不出他有什么属性的灵力,再说整个大和国都没听说有人会风系法术啊。不可能!”
其实当渊猿心中念叨感觉不出张牧云灵力属性的时候,张牧云就已经在身周召唤起一道旋风。但这时候渊猿还是不肯相信,只以为荒川旷野风大,这时恰巧起风。等渊猿念叨大和国好像没有一位风系法师时,少年召唤的无形旋风,已经变成一种奇特的带着青光的迅猛旋风。
“跑吧!”最终渊猿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眼睛战胜了心灵。他变得满怀恐惧,开始进行一项数十年间都没进行的行动:逃跑!
只可惜,饶是他腿快,还是在一双长腿就快迈进赤隔川的波涛时,被那道在空中迅疾旋舞的青风斩给赶上!
只听得“呼呼呼”数声呼啸风响,作为渊猿浑身力量之源的头顶清水,就被这道迅猛飞旋的青色风刃给吹得一滴不剩!几乎转瞬之间,刚才还动作矫健、声势迅猛的巨大猿怪,便一声惨叫,一跤跌倒在赤隔川的荒滩上!不仅如此,原本渊猿巨硕的身形,也随着这一跤,如同被戳破的猪尿泡般迅速缩小,最后只变得和稍微高大一点的普通猿猴一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虚弱的渊猿,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对可怕而妖异的少年法师,渊猿立即选择了卑颜求饶。
而这样惊人的转变,其实前后不到片刻功夫。大多数讨伐队的扶桑豪杰们,只看见那个值得鄙夷的中原少年,突然像被鬼附体一样,不要命般冲向可怕的渊猿。正诧异这胆小少年为何敢去送死时,却见少年立定原地,张牙舞爪,虽然看样式和那些法师施法竟有几分相似,但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怎么看怎么像是癔症发作。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这些满怀轻视的异族精英们呆若木鸡:
那般强大不可匹敌的渊猿,竟跟发疯似地朝少年面对的方向不要命地奔逃!那架势就好像是海渊里的魔鬼复活上岸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一般!
虽然心怀偏见,但作为大和国的精英,讨伐队豪杰们这时看到这副场景,还是有些把握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竟是渊猿逃避中原少年的攻击?”
少数眼神好的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我没看错吧?!那、那道青色风漩是少年发出的?!”
武士们还不明就里,但法师们都已经震惊了。尤其那位柳泽仙夫,因为有了之前和少年的那番对话,这时更加震惊,简直失魂落魄了!
无论是震惊还是疑虑,在渊猿巨大的身躯倒在荒滩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他竟是风系法师?”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而荒诞的念头给惊呆了。
不过张牧云可不知道自己刚才给东瀛队友们造成的巨大震撼。他只是秉持着对敌人要穷寇必追、痛打落水狗的人生信条,勇敢无比地冲上荒滩,站在了渊猿面前!
“法师饶命、法师饶命!”这时候少年的身形,在积年老妖猿的心目中无比的伟岸高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为蛇神看守门户,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张牧云有些莫名其妙。他想起之前横山克岗对渊猿的介绍,便喝问道:“好妖猿!你原本是本州岛吉田川釜渊的妖怪,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大旅渊来了!”
“这……”原本磕头如捣蒜、态度谄媚的妖猿,忽然一时怔住。他的口气变得吞吞吐吐,而且在日光的映照下,张牧云竟看见这猿怪忸怩之余,两颊竟然还红了。
“说!”见积年老妖竟还会脸红,张牧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这下更要审问到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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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二章 死里逃生,诗心妖情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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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牧云这一追问,还问出一段惊天动地、鸡飞狗跳的恋情!
只听那渊猿说道:“本来本仙人在釜渊住得好好的,偏不该听闻大旅渊宝贝传闻,过来寻宝。”
“寻宝?”张牧云笑了,“是夺宝吧?然后就被抓了?”
“是啊!那蛇神娘娘太厉害了,还没几个回合,我就被她给揿住了。”
“那她为什么没杀你?”按之前横山克岗等人的介绍,这大旅渊蛇神极为残暴,干下很多伤天害理之事。
“本来是要杀我的,不过……审问我一阵之后,她就深深地为我倾倒,请求我娶她为妻!”
“呃……”不可否认,听着一只猿猴忸怩害羞地说话,是一件非常考验人忍受力的事情。
看见他这副表情,渊猿显然是误会了。他嚷了起来:“你别想错了,虽然我……其貌不扬,但那蛇神娘娘修成的人身,却是美丽妇人。”
听他这么一说,张牧云更加好奇了。他打量打量渊猿的样子,问道:“那她究竟看中你什么?”
“才华!”刚才扭扭捏捏的渊猿,这时候忽然满脸骄傲。
“才华?”张牧云更摸不着头脑了。这时候远近受伤倒地的东瀛好汉们,大多陆陆续续爬了起来。他们在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等人的带领下,逐渐向张牧云这边靠近。将他和渊猿围在了中间。
见身陷重围,再无逃走可能,渊猿反而平静下来,专心回答张牧云的问题:“当初不幸失手,被蛇神娘娘擒住,对答间,小弟不经意感慨了几句人生,便被蛇神娘娘惊为天人。她说,我说的那些不成章的短句儿,是她最喜欢的俳句。”
“哦?我知道了。俳句是你们这里的诗词。那就不奇怪了。”张牧云想起中原旧事,便道,“此际最重诗才,你若是才华绝艳的诗人。被女子钦慕。自是不奇怪了。对了。你把你最得意的代表作说给我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
张牧云说得客气,渊猿可不敢不从。他忙挺了挺胸脯。清了清嗓门,昂然吟道:
“水鶏だけ,
驚かさずは,
いかにして,
荒れたる宿に,
月を入れまし。”
尽管最近扶桑语功力见涨,但张牧云碰上这样拽七拽八的和歌俳句,还是摸不着头脑。这时那柳泽仙夫赶上来,正巧他也是个和歌爱好者,见少年茫然,便译作华文,解释道:
“这妖猿吟的是:如果不被秧鸡骗,明月怎得入草庵?”
毕竟是受过中原深厚诗词文化熏陶的,张牧云就算并非专职于此的文人,对诗词一道的鉴赏素养,也不是现在大多数东瀛骚客能比的。这从他之前教授明日香樱雪洞庭诗语就能看出来。所以,虽然他很想秉持对败者的基本礼貌,但一听柳泽仙夫这显然已经美化过的翻译,便忍俊不禁,脱口笑了出来:“这是什么啊?真不佳——连我们中原六岁小孩吟的打油诗都不如!”
本来旁边柳泽老法师见少年开口讥笑,便想替渊猿这几句俳句辩解几句,因为他真心觉得,这妖猿的俳句水平真不算差。不过听到张牧云说到连中原小孩打油诗都不如,柳泽仙夫忽然明悟,虽然话到嘴边还是赶紧打住。他的脸上,浮现惭愧之色,心中再次励志:
“我大和文化礼制,都模仿学习中原天朝。本以为大有所得,谁知今日即从这中原少年口中便得知,我大和国离天朝真正的水平,还差得太远!大和诸君,要努力啊!”
柳泽仙夫表情尴尬,心中纠结,那渊猿却十分反常地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你也觉得我的俳句太差?”渊猿不忧反喜,“我早知如此,我从来就诗才平庸。但那蛇神娘娘就是绝口称赞,弄得我压力太大,每夜苦吟到天明,才勉强能满足她的要求。今日既折在你手,又知道我俳句水平确如我心中所想,就算身死,也了无牵挂了。”
身处东瀛,渊猿也接受了扶桑一族对死亡那种决绝而凄美的奇怪态度;此时死到临头,渊猿解了心中执念,便对死亡并无太多痛苦,反倒有些趋之若鹜。
不过张牧云却截住他的话头,叫道:“先别忙死,我最后问你一件事情:你那蛇神夫人,究竟有无呼风唤雨、激电落雷的宝贝?”
“没有!”在周围众人的期待中,没想到渊猿却斩钉截铁,矢口否认。
“果然如此。”张牧云本来就不信,现在得到渊猿证实,更加笃定了这种想法。不过,他却没想到,这表面认赌服输、言语实诚的渊猿,这时却在心中翻转念头:
“蛇神娘娘,虽然平日你为了俳句,折磨得我生不如死。但好歹夫妻一场,现在替你搪塞,就算为夫临死前为你做一件好事。”
充满了绝决的念头,他用一种坦然的态度面对着张牧云。看他的眼神,倒不像少年要追着要他的性命,反而是他上赶着要寻死觅活!
不过张牧云现在的想法,也和这情形差不多。刚才一番对答,他看出这渊猿也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况且现在渊猿功力尽失,也不能为自己冲破身上天魔牢笼添砖加瓦。既然如此,他可没兴趣跑来这异域之地杀生;毕竟他曾经抄经无数,算是有点菩萨心肠呢。
于是,张牧云跟讨伐队的首脑们力主此妖猿已经妖力尽失,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就将他纵归山林吧。虽然以横山克岗、柳泽仙夫为首的众人,十分不情愿,但刚才这场战斗,明明是这位中原少年奇兵突出,出人意料地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风法,恰拿住妖猿命门,救了他们所有人。有了这样的前提,就算他现在说的毫无道理,东瀛的好汉们也得听他的。毕竟,就和打猎一样,现在渊猿其实是张牧云一个人的猎物。
所以,当怀着必死之心的渊猿,竟然被少年放掉,可想而知有多么惊喜。一边狼狈纵逃,渊猿一边心中寻思,想来想去,竟发现今天算是双喜临门:
死地逃生,乃是一喜;今后不用再强逼着自己苦吟倒霉催的俳句,又是一喜!
虽然自己头顶清水已被清除,让人不快意,但只要自己潜伏深渊尽心修炼,不出五十年又能聚集水渊精华,恢复全部功力!
心中这么一想,本来灰头土脸的妖猿,竟乐得心花怒放,穿林越树之际,竟哼起了小调儿来——当然那词句格调,再也和俳句和歌丝毫无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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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三章 迷渊诱敌,虎狼丹山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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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隔川,相对于中原的长江黄河而言,只能算是一条小河。不过在这里,宽约十丈多的距离依旧让它显得气势壮大。和其他河流不太一样,赤隔川纵使到了它的上游,两岸依然相距很宽。当讨伐队斗败了渊猿,再溯流而上,没七八里路的样子,便到了号称东瀛最强妖怪蛇神盘踞的大旅渊。
大旅渊是赤隔川上游的一处河渊,方圆约有十里,比其余河段宽出许多,就像河流到了此处忽然膨胀。据说大旅渊极深,底部连通着数百里之外的大海。一路行来,张牧云一直见赤隔川河水颇为清澈,在荒野清风的吹拂下,满河都是细细的白浪。只是到了大旅渊这里,张牧云却发现,这处深渊虽然占地更广,却水波不兴;极深的潭水在日光底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黑之色。
当张牧云带着戒备之心,朝大旅渊深处凝视,却发现看似清澈的水面之下,如同一团黑墨,甚至连水下一尺都看不清。并且,当目光注视时间稍久,就好像那深邃的渊潭中有股说不出的魔力,虽然自己看不清什么,但目光就是舍不得移开。好不容易运功凝神,将目光移开,却惊觉自己已经呆呆看了不少时间。
这时候,那横山克岗等为首的武士也在大声吆喝,到处奔走呐喊。警告同伴们不要朝深渊多看。在东瀛武士们吆喝之时,张牧云凝定心神,朝四面仔细观察,便发现不仅大旅渊之水平静深邃得有些异常,就连它周围的植被,跟赤隔川其他河段两边的葱茏草木一比,也显得干枯矮小,这在初夏时节显得颇不寻常。
“究竟他们要怎么讨伐大旅渊蛇神呢?”觉出这里的诡异,张牧云便对接下来这些东瀛豪杰们如何攻打大旅渊,感到非常好奇。
当然。所说张牧云刚刚大出了风头。那些东瀛豪杰们还是很难一下子扭转对他的印象。在他们眼里,虽然张牧云掌握了大和国很少有人会的风系法术,但看样子也只能施展出最低级的风刃,最多加点旋转。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恰好能克制渊猿的弱点。否则他这样的法术。在真正的鏖战中并无多少用处。这有点类似于,有个力气弱小的小孩,恰好扳动了一个轻巧的机关。导致机关相连的大石落下,将一个成名高手砸死。很显然这并不能说明这个小孩就武功卓绝胜过了那个高手。
所以,在积累的成见和这样的理解之下,张牧云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并没有真正的改变。即使到了妖魔蛇神家的门口,他也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近百名异族豪杰们忙忙碌碌,准备着一切攻打事宜。
当横山克岗按照之前动员会议定的分工,又向大伙儿吼了一遍之后,这“大旅渊蛇神讨伐战”,便正式开始了。虽然攻打计划并没有对张牧云隐瞒,但因为他的扶桑语只能算半瓶子水,只听得见说那条大蛇妖很长、很大、很强,其他啥都没怎么听明白。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对他而言,还是十分新奇。
只见讨伐队先是派上十几名身手敏捷的武士,向深渊中抛撒一路准备的鸡鸭猪羊。因为根据他们的打探,这四国岛上不少地方的民众,都会来此定期祭典蛇神,往深渊中抛撒牺牲供品。讨伐队依葫芦画瓢,希望这样能吸引蛇神出水吞食供品,这样便好展开预定的猛烈攻击。
谁知道,因为有些负责抛撒的好汉,临到这大蛇盘踞的诡异深渊前,忍不住心虚胆怯,平时手到擒来的活儿这时候却腿软狡猾,一不小心弄得鸡飞兔走、鸭跑羊跳,还有几只小猪遍地跑。好不容易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预备好的禽畜供物都抛撒下去,谁知道那深潭依旧毫无动静。
看到这样情形,按照先前合计好的方案,便要派两三个水性好的好汉下去打探诱敌。在这一刻之前,这几个浪里白条般的汉子还拍胸脯跺脚地赌咒吹嘘,说道一切都包在他们身上。事实上在此之前,这几位好汉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等他们站在大旅渊前,这些家伙才明白什么叫“事到临头万般难”。看着这平静得无比诡秘的深潭,特别是看到那些先前还活蹦乱跳满地跑的鸡鸭猪羊,往潭里一扔,一沾到水便瞬间沉底消失不见,这些好汉就更加胆寒。生死面前,由不得硬充好汉,顿时他们推说自己和渊猿战斗中,竟是英勇负伤,这时还有些腿脚不便,其他什么都行,就是拼死也不下水!
见他们如此怯场,横山克岗除了骂几声“巴嘎”,也没什么其他办法。毕竟这几位大爷都属于其他豪族势力,就算此时拉下脸拿刀硬逼他们下去,也是后患无穷。事实上横山克岗内心竟还有些理解他们——毕竟,这一次面对的是超出人力太多的奇诡妖魔啊!
说不得,这几个讨伐队共推的首领,只好拿出最后的方案:用神药“丹山魂”诱敌!
如果这时候的张牧云已经精通了扶桑语,弄清楚这些扶桑人珍而重之、不到最后也不愿意拿出来的“丹山魂”是什么,恐怕会笑掉大牙!这时候他还不明真相,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横山克岗从随身皮囊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块拳头大的金黄色石块。
借着下午的日光,张牧云瞧见横山武士掏出的这块金黄石头,夹杂着朱红颜色,表面微布黄色粉末。
“这个……难道是……”
张牧云总觉得此物有点眼熟,但从横山克岗郑重的态度和周围人凝重的神色,他一时不敢定论。
再说那横山克岗。郑重掏出神药“丹山魂”,他并没有很快使用,而是再次诚恳地问那几位水性好的武人,问他们愿不愿意下水打探诱敌。直到得到那几位嗤之以鼻地再次拒绝,横山克岗没法,只好朝自己手中的金红色石块看了又看,扬手抛向了宁静的深渊。
“扑通!”
东瀛人口中的神药入水,听在张牧云耳里,响声和扔块石头没什么不同。但是就在此之后,讨伐队忽地哗啦一声散开,上百人的队伍就在大旅渊西侧的荒野上摆开阵型,远攻近战,错落排布,层次分明。一下子,方才还人欢马叫的大旅渊畔顿时一片寂静,这时还没怎么反应得过来的张牧云,入耳只听得见风吹枯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肃杀气氛。
只是,讨伐队刚开始时十分紧张,等到有半盏茶凉的功夫还不见大旅渊中有任何动静后,这心气儿就开始变化。偌大的队伍毕竟难以持久维持紧张,很快便有不少人松懈下来。整齐错落的队形开始散乱,原本不作一声的严正静默这时也变得喧哗吵闹。
再过了一阵子,便连为首的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等人,也变得沉不住气了。本来应该在第一线抵挡大蛇神第一轮攻击的横山武士,跑到更前,一直走到大旅渊岸边这个极危险的距离,俯身察看。应该在最后面远程施法的柳泽仙夫,也颤巍巍往前面跑,想近距离研究一下心目中的神药“丹山魂”,投入河渊中后究竟有没有起作用。
所有人都心浮气躁,这时反而是保持看客心态的张牧云,忽然从水面吹来的风息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是……”
嗅到这丝带着腥恶的气息,张牧云心中猛然划过一丝惊悸。他突然明白,自己刚才对扶桑人的所谓神药“丹山魂”,猜想完全正确。
“不好!”
还没等他出声示警,一场惊天异变,就在眼前瞬间发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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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四章 蛇神出渊,震荡泼天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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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大风拂面都好像古井无波的大旅渊之水,却在讨伐队员的松懈之中,忽然起了一丝涟漪。这道涟漪如同瓷器的裂纹,开始只是轻微的一线,转而却迅速蔓延,推波助澜,不到片刻功夫,这大旅渊就好像被猛地砸下一张巨大的渔网,整个水面都激起雪白的浪花,转眼波声如沸!
这时所有讨伐队的成员,都看到了大旅渊中的异变,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妖怪出水前的等待,最令人窒息;名震扶桑的最强妖魔,会以什么姿态出现?在张牧云的注视中,见到那如汤沸腾的深渊中,忽然有一段圆柱形的雪白物事,开始在翻滚中露出水面。
“这是蛇腹吗?”正当他犹疑,便听“哗啦”一声巨响,突然便觉得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暗了下来!
“难道天阴了?”很多讨伐队员如此疑惑,但当他们往前面一看,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原本一望无遮的大旅渊深潭上方,竟突然有一只巨大无朋的八头大蛇如山傲立!直到看到如此巨大可怖的妖魔,很多人才立即反应过来:原来忽然日光黯淡,不是阴云遮蔽,而是被这遽然出渊的巨硕妖蛇给遮住了云天!
虽然,这些讨伐队员都是此际大和国的精英豪侠,此来路上也都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真正看到那头如大屋、眼如山洞、牙如利戟、尤其八只头颅在云天下不停摇动的恐怖场景。还是禁不住一阵筋酥骨软、心惊胆寒!
比如在这时张牧云因为法师的身份,被安排在阵后,正巧立在忍海氏神射手观海澄月的身边;这时他就见到女射手不由自主地踉跄倒退两步,掩口惊呼:“天呐!天呐!”原本能言的女射手,这时候只晓得反反复复惊叹。直过了片刻,她有些缓过劲儿,这才说了新的内容:“怎么它是八只头?!”
听到她这么说,也有些心悸的张牧云,变得十分惊讶,忙问道:“怎么?你们也不知道大旅渊蛇神是八头妖魔?”
“是啊……”
“怎么会这样!”张牧云大惊。“本来我还以为是自己扶桑语不熟。因此没能听清你们之前几次的说明。怎么……这么说,你们根本不太了解这头妖魔?!”
“是……不对!我们已经尽力去弄清能打探到的这妖蛇的一切!”
“那怎么还会连它有八只巨首都不明白?
“因为……其实在大旅渊蛇神的口下,基本没有生还者!”
“啊?!那你们还来?!”张牧云一阵惊慌,他忽然意识到。好像自己之前的念头。忽视了什么……果然便听那本来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射手。忽然一昂头,英美不俗的脸上充满了骄傲:“我等天照大神的子孙,就算死也要死得凄美。人间一生何其短暂。与其平庸活得百年,不如绚烂如花片刻,投入到这万众瞩目、千古流传的最强妖魔挑战壮举之中!”
“你们……”看着女箭士因为亢奋而容光焕发的面容,张牧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观海澄月还在兴奋地继续:“你见过樱花的凋零吗?那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啊,真的好美、好美……”
“疯子!!!”看着如痴如醉的女射手,张牧云终于找到了对这群人最恰当的描述!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忽视了什么:他原来一直用中原人的逻辑,心说这群人纠集起来,个个跃跃欲试,那应该是十分靠谱啊。按中原人的做法,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那种主动找死之道,要么存在于文人篇章的咏叹中,要么就是万不得已,比如腰眼子上有支利刃顶着,必须如此,才如此。
所以,张牧云本来心说,再怎么讲,这次“大旅渊蛇神讨伐”之行,不说有什么太多收获,至少可保得性命无虞;这样还能一路领略大和国风物,按常理讲是一举两得。谁知道,自己却忽视了这些异族人的国民性,导致他竟然快快乐乐地和这群以取死为乐的疯子走在了一起!要知道,眼前这大旅渊蛇神的体积,实在太过庞大;如果说将她比成一条巨蟒,那以前在长江之滨枯木村碰到的魔骨修蛇,只能算小水蛇一条!
当然,张牧云生性乐观,思维灵活,在心中哀叹之余,倒也有闲暇想到:“原来丹山魂就是熏蛇的雄黄!这常见矿药,他们怎么如此珍惜?”他却不知,丹山魂还是中原古书中对雄黄的称呼,正学习天朝文化礼制的大和国,连这名称也不管新旧的囫囵吞枣。并且因为东瀛诸岛现在雄黄还非常少见,所以只有以巨势家财雄势大,才能给这次横山克岗为首的讨伐队配上这么一个拳头大的雄黄石。
就在张牧云想到雄黄石的时候,因为那八头大蛇妖已经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水面,以致于大旅渊上方如同一座高山平地而起,遮住了讨伐队这些人所有能见的日光。本来经过之前那番折腾和等待,这日头已经偏西,但毕竟还天光明亮;但这时候,当大旅渊蛇神露出真容,则把原本的白昼彻底变成昏暗黑夜。这时候,张牧云抬眼望去,那大蛇神八颗脑袋上的十六只蛇眼,犹如悬在黑暗夜空的牛油明灯,金光明亮,烁烁放光,十分瘆人。
“是谁人、胆敢打扰我睡眠?”居高临下的八头大蛇妖,俯视着大旅渊边阴影中的渺小人类,发出一阵锵锵刺耳的愤怒斥责声。蛇言妖语,滚动如雷,不仅喋喋难听,配合上八只如水草般不停动荡的大头,这不知出自哪一口的话语,对大旅渊畔这群人类来说,显得十分可怖诡秘。
“是我们!我们是……”正当横山克岗踏前一步,想说几句场面话时,冷不防便听到一阵尖锐的啸音破空而来——“啊呀!”毕竟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巨势家第一武士,一听到这嚣叫声不对,他也顾不得把腹稿说完,赶紧朝旁边拼力一跳,便听得“倏”一声响,扭头再看时,却见一支寒光烁烁的巨大冰锥,正扎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哈哈哈!”蛇神八头攒动,可怖大笑道,“贪婪的人类,不需要留遗言了,你们都得死!”话音未落,她八只厅房般巨大的头颅一起摇动,那些头后像鱼鳍一样的翅状物张鼓如帆,顿时水火交加,无数的冰霜雪雨和飞火流焰,如同大堤决口后的洪流般朝大旅渊畔倾泻下来!
所有设想的有序阵攻全都成了空话;雄心勃勃的讨伐队任何一个成员都没能想到,自己这支精英云集的强大队伍,在大旅渊蛇神讨伐战的第一个行动,竟然是奔逃!
就像暗夜的魔王降临人世,被笼罩在大蛇神黑影里,大旅渊讨伐队四散奔逃,所有预先的计划和动员都成了笑话。本来这些好汉都是大和国的豪杰精英,按说把全部功力法力用来逃跑的话,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没有人能想到大旅渊蛇神如此强大,作为一个妖魔竟然做到了同时释放两种五灵妖法,这在人间都十分罕见。所以在这一波不按常规、突如其来的妖术攻击下,竟然片刻间便有十几位扶桑豪杰被击中,或死或伤,惨不堪言。
“稳住!稳住!”一边逃窜,横山克岗、东野勇人这些首领人物全都竭力大喊。
“保护法师!保护箭手!”这是首领们的第二个反应。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武人,这时候终于明白,面对这样超出想象的妖魔,他们这些剑客力士的最大用处,就是保护这些有可能达到一点杀伤的远程攻击者。
首领们这样的抉择,很快得到所有豪杰们的共鸣。于是就连张牧云这个不受待见的外族人身周,都瞬间围拢上五六个剑士刀客。毕竟都是当世豪杰,经过最开始的混乱,在首领们竭力的维持下,这支妖魔讨伐队总算稳住了阵脚,有了一个在动态中保持稳定的阵型。
当所有能够远程攻击的法师和箭手都被严密保护起来后,在大旅渊蛇神投下的阴影中,便不断地飞起火光、冰雪和弩箭,还有少许飞镖和手里剑。这些人类讨伐队现在唯一有效的攻击武器,不断飞向八头大蛇妖庞大的身躯和头颅,并且变得渐渐密集起来。
张牧云在东瀛异域参与的大旅渊蛇神讨伐战,这时终于真正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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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五章 龙争蛇斗,咆哮冰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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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号称扶桑岛最强妖魔,并冠以蛇神之名,但大旅渊妖蛇毕竟只是妖怪。当大和国精英讨伐队稳住阵脚,开始攻击时,体型巨大的蛇妖并没有占到绝对的优势。那些武士、剑客、力士,虽然一时无法近战,但要保护弓手和法师还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艺高人胆大的,不时抽空隙冲到蛇妖近前,飞速抛出各种飞镖暗器。
所以,在战斗开始后的一段时间里,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虽然讨伐队中时不时有人倒下,那大旅渊蛇神身上也新添无数伤痕。见到这样的情形,刚才被妖蛇先声夺人的东瀛好汉们,心中渐起轻视之心。
“什么扶桑岛最强妖魔?也不过如此嘛!”
看到这情形,张牧云也觉得这些扶桑好汉已经足够强大,他没必要贸然出手。毕竟,他身上还有个凶险莫测的天魔禁锢秘法,这种时候任何没有必要的法力巨大消耗,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谁知道,东瀛好汉们的好局面,并没能持续多久。当大旅渊蛇神发现这是一次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挑战时,顿时便激发了全部怒气和妖力。八张巨口中原本喷如流瀑的水火攻击,忽然间犹如山洪轰然爆发,顿时大旅渊畔的荒野上空冰霜乱舞、火焰横飞,一时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当大旅渊蛇神发了横。原本还能从容攻击的讨伐队成员们,伤亡数瞬间增加。真正的实战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本来在片刻之前,一切好像都在可控之中,但一眨眼的功夫之后,便出乎意料的伤亡惨重。原本还算整洁的大旅渊畔,在这一刻死伤遍地,一片狼藉。
看到了自己的战果,大旅渊蛇神暂停了攻击,甩着八只巨大的脑袋。锵锵刺耳咆哮道:“卑鄙的人类。不自量力!蝼蚁般的孱弱,敢来挑战本神,真是不知死活!”
这几句怒吼,巨蛇妖用八张獠牙巨**替着说出。声音方位起伏变幻。听到众人耳朵中十分渗人。这种情形面前。就连讨伐队中最勇猛的横山克岗、最有信心的柳泽仙夫,也不禁脸色苍白,面色如土!
这时张牧云离观海澄月还是不远。便注意到火光之中,原本高傲得跟只公鸡似的女射手,这时脸上毫无血色,高挑玲珑的娇躯,还在不住地颤抖。
而这时的大旅渊蛇神,俯视眼前死伤狼藉的旷野,觉得大局已定。胜利到来,却让她觉得索然无味;于是郁气凝结的战场上空,回荡着她闷雷般的叹息:“唉,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贪婪的人类啊,也不知量力而行。以为人多点,就能抢夺我的宝珠吗?”
听得蛇妖这样的叹息,横山克岗等人,却比听到之前那声怒吼,更加恐惧。这些一直顺风顺水、武力法术傲人的扶桑精英,突然间想到一个以前刻意被自己回避的事实:大和国的历史上,还从来没听说有挑战大旅渊的人回来过!
心中一起这个念头,顿时很多曾经高傲无比的东瀛勇士们,一下子就软瘫在地上!
眼看着东瀛人大势已去,事实上对战双方也都这么认为,但所有人都忽视了好像接近尾声的战场中,一个少年的心理活动。
“什么?!真有宝贝?!”张牧云听得大旅渊蛇神最后一句话,顿时跳了起来:“原来这些东瀛人真没骗人。这是蛇妖自己说的,当真没假了!” 突然之间,张牧云为自己之前的出工不出力感到羞愧和忏悔。正义、责任、忠勇、诚信,种种美好的信念立即占到了上风,张牧云决定马上行动!
于是,在他旁边不远的女神箭手观海澄月,心如死灰之际,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张牧云身上,便惊奇地发现,原本神气恹恹的异族少年,这时忽然跟打了雄鸡血也似,蓦地蹦跳起来!
如此愁云惨淡之时,观海澄月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濒死出现幻觉:“绝不可能!这人最是胆小,怎么可能在蛇妖面前,做出这种吸引眼球的危险动作!”
可是当她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少年不仅蹦跳起来,甚至还往前飞奔——是的!正是往前飞奔,飞奔向大旅渊蛇神居高临下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观海澄月一时不能接受,认定自己一定是惊吓过度,以致神魂散乱,产生错误的幻觉。
和她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包括横山克岗、柳泽仙夫、东野勇人等人。这些大和国在武力方面最杰出的精英们,现在已经几乎完全失去了活下来的想法,所以当他们看到那个中原人跟个好斗雄鸡似的,活蹦乱跳地扑向深渊中的蛇妖,都认为自己的眼睛已经中了蛇妖邪法,坏掉了。
“好妖魔!作恶多端,却还出言不逊,今日小爷就要替天行道!”却没想到,当少年冲到深渊面前,竟用大旅渊蛇神能理解的东瀛语,朝她仰天吼叫。
可惜的是,他的体量和音量无法跟那个比魔骨修蛇还庞大的蛇妖比。听得下面好像有人说话,大旅渊蛇神费了半天劲,才发现河岸边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年。
“哈哈!哈哈哈!”大旅渊蛇神的八只脑袋中一齐发出各种声调不同的大笑。“就凭你?!”巨大的蛇妖差点笑断气,“哈哈哈,小娃娃,你是被吓疯了吧!”
正张狂嘲笑,大旅渊蛇神天生敏锐的嗅觉和听觉,突然发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空飞来。
“哎呀不好!”积年的老妖魔,判断何其敏锐。只在一瞬间。她便判断出自身后飞来之物,用意极恶,气息极寒。甚至,不知道是否错觉,从没有听到过“龙吟”的她,在某一刻竟觉得身后突袭之物,破空之声中竟带有“龙吟”!
一刹那间,大旅渊蛇神就觉得自己遭遇到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她来不及回头,更不会做什么转身迎战的蠢行;电光石火间,她猛地往河岸上一窜。因为身型太过巨大。情急之下又用力过猛,出水奔逃时,她庞大的身形已掠过下方那些狼藉一片的讨伐队,落在了三四里外的赤隔川荒野上!
当她身形落定。回头一望。便和那些渺小的讨伐队幸存者一样。看到一幅让人目瞪口呆的场景:
黑暗云空下,竟有一头浑身晶莹闪光的巨龙破空而来,它身长十余丈。张牙舞爪,喷云吐雾,麟角飞扬,周身更有雪雨冰花缭绕,宛然便是遨游九天的沧海怒龙!
“怎、怎么、会、会这样?”无论是蛇妖还是横山克岗等人,连心里想的念头都变得结结巴巴,难以流畅。
“难道……那冰霜神龙是中原少年召唤的?”脑筋转得相对快的横山克岗等人,注意到大旅渊畔的中原少年正仰面朝天、双臂挥舞,便在心中得出这个骇人的想法。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只是张牧云故技重施;他以大旅渊之水为体,用溟海神术为精,召唤出扶摇九天的冰魂水龙!前两回施展此术,一是在杭州西湖畔击散夏侯勇的血傀儡,一是在委羽山野中扑灭群妖。
当然,现在他的功力只恢复了四五成,没法像当年那样继续驱动冰龙做出各种攻击。那冰魂巨龙紧追至蛇妖附近,只扑击了两三下,便被妖蛇奋力喷出的火团给击碎了。顿时这片荒野上,纷纷扬扬地下起了一场洁白的大雪。
虽然冰魂巨龙被打散,张牧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召唤出冰龙,就是为了将蛇神从大旅渊中迫出;否则这妖魔仗着水势之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沉底,正是有胜无败,对张牧云完成伸张正义的事业极为不利。
所以,当大旅渊蛇神一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打碎冰龙之后,张牧云立即腾身扑上,竭尽现在自己的身体能达到的一切潜能,对妖蛇展开了猛烈无比的攻击!
在这异国他乡,不需要炫耀,没有撑场面的需求,只有制敌于死地才是唯一目的。张牧云打得极其简单粗暴肆无忌惮。他没有追求法术打击效果,没有追求层层计谋连环相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水、火、风三系法术,如同暴风骤雨般朝巨大的蛇妖倾泻。
虽然在张牧云想来,自己现在的攻击非常简单、直接,便显得简陋,但他根本不知道,在那些东瀛旁观者的眼里,却是再符合不过他们的审美。那血与火重燃的死亡之美,冰与风交织的凄冷之美,都是少年粗暴施法下自然而然达到的效果。这场面,在信奉“樱花与剑”的日本战士和法师眼中,实在是世间至简至极的华丽!他们都被惊呆了!
但不仅仅如此。猛妖当前,张牧云还擎出了很少用的潮语法杖;取出之时,初时如簪,迎风一晃,化为一丈,于是这支出自海外苍雾灵洲万古海滩上的白玉骨杖,带着亿年海潮的博大气息,给少年本就迅猛如雷的攻击带来无上的助力!
不过张牧云掣出法杖之后,第一个造成的杀伤,却是对同伴们的精神伤害。看着晶润奇异的法杖不时发出神圣的白光,柳泽仙夫等扶桑法师忽然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真正的法杖!无上至宝!”要知道扶桑的法师和这时候他们大和文明的发展一样,还处在非常简陋的阶段。以柳泽仙夫这样德高望重的老法师,至今也不过只有一根黄花梨木法杖而已!
黄花梨木作为家居或赏玩用材,倒有些珍贵。但毕竟这是法杖啊!讲究的还是对五行灵气的聚集和精粹。但也没办法,他们扶桑法师,现在也就能处在用法杖用材贵贱,来区分法杖好坏的低级阶段。本来柳泽仙夫有根雕刻精美的黄花梨木法杖,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但当他看到中原少年那根法杖时,第一个冲动就是把自己那根破柴火棍给撅断扔掉!
“天呐!他身怀如此巨宝,居然也混到咱们队伍里来,抢大旅渊蛇神的宝贝!”一瞬间,柳泽仙夫都有点忘记自己的立场,觉得那大蛇妖有些贫苦可怜!可怜的老法师啊,中原少年随手擎出的一根法杖,就让他一生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有崩塌的迹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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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六章 羞刀难收,木叶天狗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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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法师经历着信念的崩塌,那大旅渊蛇神也经历着自信心的崩溃。
在她修成妖身的上千年记忆里,从来没见过有一个孱弱的人类,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被冰魂水龙迫出大旅渊之后,大蛇妖一直就没能像以前那样稳稳盘踞着对敌。在少年神出鬼没、无穷无尽、水火交加的打击下,她不停地闪躲腾挪,很多时候都回忆着她丈夫渊猿的身姿,将庞大的身躯在荒野中极尽灵活地翻滚躲避。躲避之时,她也按着妖族天生的本能,朝敌人喷吐着烈焰和洪水。
只可惜,她的敌人似乎比她丈夫渊猿还要灵活。虽然她水火交加泼洒而下,但张牧云上蹿下跳,几乎不能伤他分毫。并且,他似乎丝毫没把自己当法师,没有像他的同行那样在战斗时跑得越远越好,而竟然一个劲儿地往蛇神身边蹿。在那些旁观的讨伐队豪杰们一阵眼花缭乱中,那法师少年已经靠近蛇神,并且几个纵跃,竟然跳上蛇神扭曲的身体!
看情形,这中原少年根本不把蛇神当可怕的妖魔,只把它庞大高耸的身躯当山路攀踩。自跳上蛇身,他从蛇尾一路打到蛇中段,再奋勇向前,一路打到脖颈。他这一路跳跃飞驰之处,一脚踏下去就是火光冲天,一手挥过去便是冰雪纷飞。更有一团狂暴的飓风绕身而飞,将蛇神居高吐下的冰火瞬间旋飞。
开始时,柳泽仙夫等人,只以为是少年艺高人胆大,所以才故意近身搏击。但他们这样的想法,又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虽然张牧云相比他们十分强大,但毕竟身中天魔禁锢,功力只能发挥出四五成,还得时时提防天魔秘法有什么副作用。他现在使出自幼摸爬滚打锻炼出的好身板,极力跳上蛇身。只是为了让八首八口的蛇神不能充分发挥战力而已。
很显然。当他离得远时,大旅渊蛇神八个脑袋乱甩,个个喷吐烈焰冰雨,威力也十分惊人。但当张牧云跑上巨大的蛇身时。大旅渊蛇神的有几只脑袋上的血盆大口。就只能选择闭嘴;否则因为角度问题。一道烈焰喷去,敌人没被烧到,蛇妖自己的皮肉恐怕就要被烤熟。
当然。张牧云这一路攻击,也让蛇妖遍体鳞伤。但作为巨如山丘的妖怪,再加上皮糙肉厚鳞硬,这点伤一时还要不了她的命。不过大旅渊蛇神心里很清楚,如果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丢了性命只是早晚问题。
如何把身上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敌人甩掉,是蛇神最头疼的问题。她先是利用蛇族妖魔天生的秘技,召唤来无数剧毒蛇蝎,爬上自己的身躯,想把那少年咬伤毒死。谁知道那臭小子根本不着忙,只是一片火海之术施展开来,那些蛇虫鼠蚁一火而空。
见这招没奏效,蛇神立即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只听她八口之中尖锐呼啸,音节跌宕起伏,刺耳之余,却像是在朝四野召唤。
不多时,那东边大旅渊对面的昏暗的天空中,就如蝗虫般飞来一群密密麻麻的奇异妖物。
“那是什么?”时刻关注着蛇神动向的张牧云,第一时间发现了那群奇怪的妖物。他凝神望去,这些渐渐飞近的妖物,显然身躯极为巨硕,比最大的鹰隼还要大上三四倍。仔细看看样貌,却是个四不像:它们的身躯像烈犬,面貌却似人脸;双目亦如犬,并生于脸正面,看起来十分诡异。它们两手两足貌似人类,但指尖却似鹰隼爪牙。能飞在空中,是因为它们肩生双翼,尻有尾羽。
“这是什么妖怪?”对扶桑妖魔并不了解的张牧云,根本不知道这些四不像的妖怪是何方神圣。不过这时候,那些刚才一直围观的讨伐队豪杰们,这时候却惊恐万状。
“木叶天狗!是木叶天狗!”很多人脱口惊叫,看着东边天上密密麻麻飞来的妖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以这些人的实力,不至于看到木叶天狗就惊慌失措。但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木叶天狗在扶桑人心目中,乃是山神一样的存在。平时一座山能有一只木叶天狗神就不错了,还得看是什么山。什么时候这天狗山神大人跟那些马蜂一样,一次出动上百只?
而横山克岗这些人,处在大旅渊西岸;西边更远处是张牧云在跟蛇妖搏杀,应招支援大旅渊蛇神的木叶天狗群,却是从东边飞来。所以,衡山和柳泽等人,恰巧在木叶天狗群的攻击路线上。看着平日里属于山神一级的木叶天狗,如蜂阵鸟群一般飞来,大和国京畿南道的勇士豪杰们,在惊恐之余,忽然有了必死的觉悟。
他们惊恐,那张牧云也不好过。因为修习无上本源真法的缘故,他不用知道木叶天狗的来历,只看一眼他们的架势,就知道这些妖怪绝不好对付。甚至,因为数量上的优势,这些天狗群的杀伤力,恐怕还在大旅渊蛇神之上。
到得这时,张牧云也是骑虎难下。近处有凶残的蛇神,远处有诡秘的天狗群,本来无论哪个都不好对付,现在却是两面夹击。有心退出战场,若是自己一个人远遁,以他现在的功力,倒是轻而易举。只是“羞刀难入鞘”,要他现在放手,基本不可能。并且如果他一走了之,现在大旅渊西岸这些同来的扶桑好汉们,定然个个是妖魔砧板上的鱼肉。毕竟他们是自己的同伴啊!没有什么犹豫,张牧云在如此凶险的境况面前,选择了血战到底。
当然,他现在并不会傻到跳下蛇身,急着跑过去拦截木叶天狗群。如果那么做,就是最傻的选择。到时候自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好被蛇神和天狗两面夹击,下场定然惨不堪言。面对天狗群,某种意义上,自己脚下这只巨大蛇妖,成了最好的护身符。那些木叶天狗再是凶暴强大,攻击自己时,也得被投鼠忌器的法则束缚。
很显然大旅渊蛇神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她看到自己的木叶天狗老友们应邀而来,感动得热泪盈眶之余,没忘记加大了自己腾挪抛甩的幅度。她希望通过这样猛烈的动作,将身上这只可恶的人族虱子给甩下去。很可惜,她的图谋被少年识破,无论她怎么动得如疾风骤雨,张牧云就像一只风浪中颠簸的小船,虽然左右摇晃,但就是不掉不沉。
看到他这副不离不弃的坚定样子,大旅渊蛇神气得简直想骂人。
当然,对于张牧云来说,虽然气疯了的蛇妖怎么甩也甩不掉他,但他同样对如何对付天狗群十分头疼。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致命有效的应对方法,今日这东瀛异域的赤隔川大旅渊,就是他葬身之地。
就在少年紧张思索之时,战场之外的天色已经悄悄地从黄昏滑入了暮色。苦恼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在头顶和往日并无二致的苍茫天幕上,正有两颗星辰忽然闪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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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三十七章 破军贪狼,浩瀚虚空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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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敌面前,张牧云并没有慌张。就这一点镇定而言,乃是无数血与火铸就而成,可以说是鏖战中最宝贵的品质。
从容之下,福至心灵。张牧云一眼瞥见遥远黑穹中闪耀的星辰,眼睛一亮,猛喝一声:“虚空星神!”
随着喝叫,他的背后忽然凭空出现七颗光点。这七颗光点大小犹如鸡卵,呈青幽之色,在张牧云的脑后背后上下铺陈,排列方位正如天边北斗七星。
背后星辰罗列,张牧云凝神屏气,施展出洞阳火神之章中的烈焰法技。打了这么久,他的法力将近枯竭,神魂将近困顿,极力施展出的烈焰法技,虽然选择的是威力强大的“灭世焚焰”,但真正出手之时,只不过一个手臂长的粗纺锤形火焰。
见他摆出这样阵势,最后只打出这样的法技,顿时敌人雀跃、友军伤神。那些呼啸而来的木叶天狗,见此情形,不由得嘎嘎狂笑,顿时鼓足了双翼,挥舞着寒光闪烁的利爪加速冲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天狗,张牧云依旧毫不动容。当手臂粗的灭世焚焰形成后,他口中低喝一声,这棰形烈焰便迎着木叶天狗的方向飞去。
“莫非他就想用这个阻挡天狗兄弟们的攻击?”这样情形,就算是正和少年纠结在一起的大旅渊蛇神也想不通。
她想不通。木叶天狗们更是不惧。他们连队形都没有分散,依旧汹涌扑来。谁知道,就在灭世焚焰快接近天狗群时,张牧云口中大喝一声“贪狼”,立时他身后北斗七星中贪狼位置的星辰光华大盛,刹那间就似冥冥中有只无形的巨手,对正在扑前的法术产生了作用。原本跟手臂大小相仿佛的烈焰,忽然间膨大了十几倍,不仅焰色更烈更明亮,并且形体变幻。凭空就化成一头凶猛巨狼的模样!
不仅如此。张牧云又大叫一声“破军”,顿时这头孤独的火焰巨狼,刹那间竟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以此类推。竟在眨眼的功夫分蘖成四五十头火焰巨狼!
刹那成群的火焰巨狼。凌空奔腾。呲着赤亮无比的火焰獠牙,一头撞上了木叶天狗群。本来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木叶天狗,霎时间化成熊熊燃烧的火球。从空中坠下。那些攻击的烈焰贪狼,有些与天狗同归于尽,有些因为火精和星辰的合力还未耗尽,便用缩小了的身形,继续往来奔突,如有灵性般瞅准一头木叶天狗,继续撞上去,将对方化成一团火球。
眨眼的功夫,本来遮天蔽地而来的木叶天狗群,就只剩下零零落落十来只。也是刚才这变化实在太快,这些漏网之鱼就算心中惊恐无比,也来不及调整方向,看样子就像奋勇冲破了烈焰贪狼的防线,不惜生命地冲到了少年面前。看到他们这样子,大旅渊蛇神不明真相,还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说这样才算是生死弟兄!
谁知道她感动的眼泪才流出眼眶,便发现那些“奋勇向前”的木叶天狗,明明已经到了少年面前,而且那少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并没有动手攻击,这些木叶天狗却跟见了鬼一样,连打都不打,转身落荒逃窜去也。
“哇呀!”这下把大旅渊蛇神可气得够呛。满腔愤怒,但她却停止了攻击,忽然间化成人身,变成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美妇。
变起突然,刚才在烈焰冰雨中没怎么受伤的少年,忽然失去脚下蛇身的支持,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那变幻人身不准备再打的蛇神,没想到自己这举动竟有这样意外效果,目瞪口呆之余,在心中大喊:“摔死他!摔死他!”
只可惜今天她实在不走运,总是事与愿违。在她的热烈盼望和强烈要求下,那坠落少年的脚下却忽然凭空出现晶莹洁白的冰霜雪莲。踏着一朵朵凭空出现的冰莲,张牧云缓住了下坠的身形,最终稳稳地跳落在地上。
且不说他和大旅渊蛇神。此时那些京畿南道的东瀛豪杰们,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先是少年施展出星辰法术,就让柳泽仙夫这些扶桑法师泪流满面。
“星辰法术!”
这在扶桑法师心目中,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法技!他们现在对星辰法术的了解,还处在从泛舟而来的中原商人处,重金购买一些其实在中原广为流传的星命书。比如什么《望斗经》、《三命指迷》、《五星守命》、《十干生克》、《气象赋》、《清浊论》。这些书放在中原,要么是无良道士混迹乡间行骗的道具,要么只是文人随口吟诵的诗赋。但就算如此,这些书还是被扶桑的法师们如获至宝的研究。可想而知他们现在能在星辰法术上有什么成就。所以,当他们见到张牧云背后显现北斗七星的光图,那震撼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当少年从空中落下,步步白莲,又让这些年佛法大兴的扶桑国的法师们,惊得目瞪口呆!
再说张牧云和蛇神。看过少年种种手段,大旅渊蛇神愤怒归愤怒,但觉得自己败得并不冤。她的灵机早就探明,这个打败自己的对手,究竟来自何处。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为何一个个都尊崇大海对面的中原王朝,原来那边一个小小的少年法师,也能将自己这样扶桑的积年老妖降服。
于是,满心崇敬之下,大旅渊蛇神妇人恭恭敬敬地向张牧云行礼,神色凝重地说道:“我输了。阁下的勇名,将在扶桑大地和海洋永远流传。而我将沉沦自囚于大旅深渊下永恒的黑暗。”
蛇神的话语。谦卑、哀伤、极富有悲壮的史诗感。在场见证的讨伐队众人,瞬间便受到了感染。就连最勇悍的横山克岗,都觉得有一股热流在心间滑过,让自己冷硬的心肠瞬间软化。他只觉得自己有幸见证这个历史性的场面,激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在这样感动万分的悲壮气氛中,却忽听那少年刺耳的声音:“别扯淡了!快把宝贝交出来!否则还得打!”
“妈呀!”大蛇神闻言差点哭了,“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悲壮动情了,你是干强盗出身的吧?!”
“少废话!”张牧云胜不骄败不馁,丝毫不忘此行的初心,“快把你的宝贝交出来。作为对你盘踞此地作恶多端的惩罚!”
“唉。既然如此,那妾身献上这枚照妖镜。”说着话,大旅渊蛇神从怀里掏出一支螭龙纽纹青铜镜。
“照妖镜?”张牧云满怀怀疑地接过来。“不就是一面破镜子吗?倒算是件古董。真能照妖?”
“当然当然!”蛇神忙不迭地说道,“不信你朝妾身照着试试。”
“好哇。”张牧云毫不客气。拿青铜镜正面朝蛇神一照。却见这中年美妇的影子落在青铜镜面中。竟是一条吞云吐雾的八头大蛇。这一下,张牧云相信了。
“不错,是个宝贝。”张牧云十分高兴。
“没错吧?我怎敢欺骗您呢!”凶恶的蛇神。这时候表现得就跟一个善良的普通妇人一样。
“那么……”她试探着说道,“现在是否可以放归妾身,让妾身去渊中自囚?”
“还没完呢。”张牧云却道,“你还有宝贝没交出!”
“怎么可能!”蛇神叫起撞天屈,“这是我最厉害的法宝了!”
“少哄人!我开始明明听你说有‘宝珠’的!”
“……”听得少年此言,大旅渊蛇神把肠子都悔青了!好端端的,谁叫她在战斗之初叫嚣什么想抢她的“宝珠”呢!
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嘴贱,蛇神一边磨磨蹭蹭地又掏出一件东西。张牧云一看,蛇神手中拿的,正是一只拳头大的玉石圆珠。在夜色中,这玉珠晶润明荧,熠熠散发着水蓝色的幽光。
“这是什么?”张牧云一边接过玉珠,一边发问。
“这是水灵珠。”千年的老蛇妖如同嘴里含了黄连一样苦涩回答道。
“水灵珠?”
“是的。几百年前,有几个中原人过来,不由分说塞给我这颗宝珠,说我是女娲族后裔,理当保管水灵珠。天可怜见,我真的只是大旅渊中八头蟒蛇修炼成精啊!”
“那正好,说明这宝珠不该你得。今日我拿着了,日后寻访真正的女娲族人,到时候再问清内情。”张牧云将这颗水灵珠珍而重之地揣到怀中。刚才他对那个知名度更高、常见于神话志怪话本的“照妖镜”,都没有这么珍重,只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上回在委羽山妙华宫借经书读,某一本《蜀山洞元真经》中,似有提到水灵珠。好像叫什么“五灵珠”,有水、火、土、风、雷五颗灵珠,这水灵珠正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颗。
将水灵珠和照妖镜都收好,张牧云心满意足,便随口对蛇神妇人说道:“对了有一事须跟你说一下。你那位渊猿夫君,先前已被我战败,法力全失,逃窜山林去了。他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你年纪也不老,在自囚期间也不用守节吧。”
“啊!!!”乍闻这个噩耗,蛇神妇人简直比刚才战败还难过。她黯然神伤,泪眼朦胧中,渊猿夫君那尖嘴猴腮的俊俏模样,仿佛悄然浮现在她的眼前,直让人无限心伤。母蛇妖觉得,她这次真是“财色两失”啦!
再说张牧云。经历中原大难之后,本就活泛跳脱的性情,调和上大喜大悲、得到复又失去的特殊经历,已带上几分游戏风尘。逗弄了生性残暴的大蛇神,他回头朝那些扶桑讨伐队的成员看去,想让他们分享战斗胜利的喜悦。谁知道当他目光扫去,那些曾经眼高于顶的东瀛豪杰,竟是个个低下头去,不敢与他目光对视。正是:
休言功行何时就,
谁道玄门不可投。
东瀛绝地枉驰骤,
苦海波中早回头。
(第十一卷完,敬请期待第十二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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