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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平潮     九州牧云录txt下载     九州牧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九章 流落碧瀛,似闻明日之香

    “婉……凌华?”

    牧云现在还躺在海波之中,心中疑虑:

    “奇怪,我也看过神仙志怪的小说笔记,只记得王母娘娘的侍女有许飞琼、董双成,还没听说过有婉凌华这一号。”

    心中疑虑,口中叫道:

    “仙子姐姐救命啊!!!”

    见他求救,婉凌华一笑,长袖飘飘一拂,原本漂浮海波中的张牧云便应声而起。海波突然变得有如实地,牧云立起来踩在上面,便和婉凌华一样,虽然上下略有动荡,却已如履平地。

    站稳了身子,牧云神气稍定。看一看四下里大海茫茫,唯有眼前的女子能施以援手,则无论她是不是真正的王母侍女,心中也自十分感激。再看一看眼前蓝天白云下凌波仙子明眸善睐、风姿绰约的模样,心情便也变得愉快。

    “多谢仙子姐姐援手!”

    立于海波之上,张牧云深施一礼。婉凌华见他行礼,也不避让,大大方方地受了,然后说道:

    “张牧云,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禀过仙子姐姐,”牧云执礼甚恭,躬身说道,“我想陆上国事未平,五内忧虑如焚,自然是越快回到故国越好。”

    “故国?”

    一听这话,那神采风华的婉凌华却似浑不在意,脱口跟牧云说道:

    “故国且莫急回。恐你有所不知,这些天你那挂念的故国已换了乾坤。”

    说出此语,婉凌华见牧云闻言后一脸茫然的样子,便将那轩辕皇朝、大魔国、大朔国三分天下的事情详细说了一说。

    听她这么一说。牧云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已在茫茫东海上漂流了大半个月,并且这期间那神州大地上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这、这!这世上竟真有魔界?”

    牧云还沉浸在刚才听说魔界扰乱天下后的震惊之中。

    “哎呀!你还以为我当年是骗你的么?”

    见牧云这反应。婉凌华哭笑不得;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上回费心费力跟他解释了那么多七界之事。少年表面似乎听了进去,但内心并没有真正接受。不过想想也是,以这少年之前的经历,毕竟都只是凡人生活;要俗世红尘中的人族少年接受茫茫天地间还有那么多奇异世界的事实,的确并不容易。

    这会儿,牧云的心情已从震惊转为担忧。他在心中转念道:

    “原来那些魔人,这般阴狠恶毒;竟费得那么多心思,以天下为棋盘,隐忍多年。布下这等好局,将皇上和关外侯这些人间俊杰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念及此,想到月婵她们还在杭州独立支撑,牧云便更加着忙。他归心似箭,焦急地对婉凌华求恳道:

    “凌华仙子大发慈悲!求仙子速救我脱离苦海,好转回陆上帮我那位公主好友出力!”

    心急如焚说出这般请求之后,牧云又怕婉凌华不答应,便又添了一句:

    “凌华仙子救助大德,小子当铭记五内。今后当供奉仙子玉像,世代香火无绝!”

    立下这般誓言之后,牧云便一脸期待地望向婉凌华,希望她能答应。

    谁知道。他这般焦急万分、万般真诚地求恳,那婉凌华却似乎并不为所动。好看的仙女俛首沉思片刻,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现在却也不急回去。”

    “啊?!为啥?”

    “莫急。且听我说。”

    婉凌华微微一笑,示意牧云不要急躁。尔后又瞑目片刻。之后睁开这翦水秋瞳,从从容容地说道:

    “那魔界所图非小。诸般后手定然纷至沓来,我等若不能顺天应人,则人界沉沦,神灵陨落,祸其不远。方才我已用天星神算卜算过,牧云公子若真有心扭转乾坤、荡涤魔氛,则今日不仅不能向西回返大陆,反而还要去往这东方大海的更深处。”

    凌华仙子缓缓言道:

    “方才运转天星神算,那天福星官喻示:‘福藏东海乡,愈远福愈长;返西转眼祸,凭君自思量’。”

    “这……”

    若换了三年前听了婉凌华这话,牧云必然梗着脖子,认为都是妄语。不过最近经历了那么多千奇百怪,再听婉凌华说出这些话来,不由牧云不信。不知不觉中他原本坚持想回西陆的念头,已悄悄地改变。

    牧云也自聪敏,见仙子人物能够卜算祸福,立即便知此术的重大意义。他忙又躬身施了一礼,更加恭敬地请求道:

    “敢问仙子,倘若我向东行,还请再卜上一卦,看看我该如何做才能解救危局。”

    听得少年请求,婉凌华这回却没推辞。微微瞑目,又似刚才那般凝思卜算,俄而睁眼,她便又道:

    “天机星官有判语:‘成败自有时,祸福未可期。若求吉星照,须有称心时。’”

    “呃,这……仙子姐姐,”牧云一脸地苦笑,“这一回那星官大人,可等于什么都没说呀!”

    “怎么什么都没有说?”

    婉凌华盈盈一笑:

    “牧云你若要吉星高照,便得做称心之事!”

    “这……”

    牧云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

    “称心之事,本身不就是吉事么?这话却还等于没说!”

    “牧云!”听得他这般嘀咕,婉凌华颜容一肃,正色说道,“你切莫这么多腹诽。若我的天心神算真能测算出所有未来,则何须指点你去施行?本仙子自行去做便是了。”

    “对呀,仙子姐姐为何总来指点于我?”

    牧云十分机灵,只从婉凌华只言片语中便想到此节。

    “哈!”

    听得少年的问题,婉凌华朗然一笑,说道:

    “若不是苍天隐喻,你和解决魔界祸事、挽救人间危局有些关联,我才不费得这般事。也不瞒你,虽然上天喻示其实十分含糊,但对我们受困之人来说,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便要尽力促成!”

    “原来如此!”

    牧云这回倒没注意到,婉凌华话语中首次提起的那个“我们受困之人”;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婉凌华两次来访——王母的侍女仙子只不过是用了天星神术,隐约测算到自己和解救危局有点关联,才有前后两次的指点和搭救。想想也是:

    “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主角。何况我只是个洞庭湖的村野小子。我能有今天的奇遇,已然十分难得了。”

    一念至此,牧云便十分坦然,恭声说道:

    “还请仙子姐姐再助我一臂之力!”

    “好!”

    看着少年很快便能转过念头,婉凌华也十分欣慰。她微微一笑,道了声:

    “公子请闭目。”

    牧云依言闭上了眼睛,还不等反应,刹那之间便觉得天旋地转。那耳边忽然风声大作,仿佛空气被急速压缩,形成尖锐和刺耳的嚣叫。狂暴的风息寒冷刮面,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好像逆风长行,正不由自主地朝前面飞快而去。

    这样让人心惊胆寒的局面,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到最后终于结束。风住尘息,耳边尖锐的嚣叫声终于转归了平静,牧云便感觉清风拂面,听到了海鸟啁啾鸣叫的声音。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

    牧云一下子还不敢睁开双眼。连叫了两声,等了一阵,确认听不到有人答言,牧云这才睁开眼睛来。

    “这是什么地方?!”

    睁开双眼,牧云却只见得眼前海阔天空,水净沙明,自己正站在一处海滩边。略定一定神,举目四望,只见得近处银沙碧岸,白鸥上下,与大海相背的远方则山丘逶迤,草木葱郁。无论是远山还是近林,都时有花树璀璨其中;那如霞的花色和天边的银云相呼应,正是天弄绮而地呈绣,不知是哪处人间胜境!

    清风徐来,正有无限馨香。

    ※ ※ ※ ※ ※ ※

    作者寄语:

    下章开始的数段情节,便会发生在扶桑东瀛。取其时代为飞鸟时代,约在隋唐之时。

    需跟您说明的是,这些情节只会很纯正地去描写主角流落异乡,秉持天朝上国的尊严,在当时的下邦倭国大呈神威之事。这些故事,有情趣,很yy,也会涉及不少很正宗的东瀛风情,相信能让您感到新奇。当然,有个性、很多情的东瀛妹子必不可少,就看牧云如何处置。

    即使涉及这一段异国情节,管平潮依然会处理成很纯正的幻想仙侠风格,以牧云的仙侠之路为主视角,情节不至于走样、走味儿,过于涉及什么异国时政。这一点务必请书友放心。

    特别需坦承的是,写到扶桑之事,我不会有任何顾虑。不会因为近代历史众所周知的原因,便在仙侠小说中连日本提都不敢提。毕竟在漫长的古代时间里,我国相对日本乃是真正的天朝上国。就让我们跟随牧云用天朝上国的心态和身份,去体验一段扶桑趣事!

    我相信,真正的大国心态,便是自信从容地去正视任何国家;对我们作者而言,便是在写作中只要需要便敢随便应用。如果连提都不敢提,那就真是不自信、很猥琐、没勇气。(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章 清夜不寐,淡月花里梦痕

    苦海浮沉,忽至如此之地,牧云如堕仙境。

    定下身来,牧云才发现这处海滩颇为荒僻。他东张西望许久,只能赏景,不见行人。这时候他可没什么游兴,愣怔了一会儿,便开始思摸接下来该如何做。站在无人荒滩,远眺大海茫茫,牧云的心中反复回想起婉凌华那首占卜卦辞:

    “福藏东海乡,愈远福愈长;返西转眼祸,凭君自思量。”

    看来,此地应该是东海之中的岛屿;按照婉凌华的说法,呆在这样的东海之地便能福泽绵长;这时候,如果老想着回转西方中原大地,转眼便有祸患。一般而言,他张牧云向来趋吉避凶;既然仙子姐姐已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的选择便很明晰。

    打定了主意,牧云便开始朝着南边大海相反的方向行进。原本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处海岛;对于生长于广阔大陆的中原人来说,海岛在他的印象中,一般只不过是弹丸之地。只是随着他接下来的翻山越岭,越往北走却越是心惊:印象中一个时辰便能从岛南走到岛北的海岛,现在却好像始终看不到尽头!

    “莫非这不是一座海岛?而是一片陆地?”

    怀着这样的疑问,张牧云又耐心走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地,他便发现有了些人烟。这些途经的屋舍或者村庄,已和家乡故国的风物迥然而异;恐怕自己还真是来到海外异国。

    情况不明之际,他往往远远地观察那些人迹。他看到那些村舍房屋,底下皆支木架。离地悬空约三四寸,其上再铺木板。竖梁柱诸般物事。房屋的屋脊亦有挑檐,形式倒和中原建筑类似。只是细节之处或作夸大或作消弭,总让人一眼看出是异国之物。要细说有多少不同,一时却还真说不出。

    远远窥见的那些男子或是女人,其服饰发型也与中原人相异。这些村人的衣服大都简短,上衣长不过腰,袖口窄小,仅能包住手腕,与中原人时兴的宽袍大袖完全不同。下面穿着裤子,裤管窄小。也只能包裹住脚踝而已。

    牧云偶然见到的在田间劳作的男子,额头的头发都剃去,露出光光的额头,远看宛若圆月。此时牧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样式,后来等他略略熟稔此间风物,才知当地国人称这为“月代”,意指额头的头发都被剃去,好像圆月一样。偶尔见到的女子,所穿衣服真可谓胸襟广阔。往往还微露胸脯,肩膀也不多掩饰,若遇上些容貌姣好者,不免便宜了少年。

    这般一路走来。牧云却觉得脚下的路越走越长。特别是当他见到了这些村舍和土著男女,才猛然惊觉:

    恐怕自己流落的不是什么狭小的海岛,而是一片东海中的大洲!

    当然。这时候牧云还不能准确知悉自己流落何方。其实他现在所处之地,正是中原典籍中常见的东瀛扶桑。他之前踏上的那片海滩。乃是东瀛四大岛之本州岛南端的一处荒滩。他回头眺望的蓝天碧海,正是本州大岛南方的海域。其偏西为碧波万顷的濑户内海,偏东则是连接东海的纪伊水道。

    当好奇的少年继续往北走,不久他便发现了一条大河。这条大河南北蜿蜒,牧云也没有其他什么标识,便沿着这条大河向北跋涉。牧云也并不知道,这条河流便是此时的东瀛倭国颇为知名的一条大河,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飞鸟川”。同时它还有个更加诗意的别名,叫作“明日香川”!

    如果牧云能坚持继续走下去,顺着这条水清湛碧、流淌不息的河流溯到它的源头,便会到达那个传奇的村庄,明日香村。

    只是牧云才走了一半,便发现头顶的日头渐渐偏西;此时若再不停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则黑夜中身处这个海外的异岛,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牧云有过那次委羽山中遇妖的经历,便在这样的荒川野岭中变得格外地谨慎。

    于是,当牧云沿着飞鸟川溯流而上,走到河水绕经的一处向阳山坡时,见山坡势头缓和,坡上还长满了之前便不时见到的漂亮花树,就起了落脚的念头。这念头一经想起,再看这清风徐来,花香扑面,牧云心中突然十分喜欢,便确定就在此处歇下。

    本来,也只是在这儿暂且歇脚;不过停下来喘息了片刻,牧云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忽然竟觉得此地似乎和自己颇为有缘。又看着山坡上那一蓬蓬粉色的花树缤纷满眼,烂漫满山,牧云便决定在此处筑庐,暂作立足。反正,先前那位仙子姐姐说了,这次要是想扭转乾坤,扫除魔氛,必须做称心之事;那现在看着这地方不错,想住就住吧!

    决定了说干就干;虽然牧云一身法力暂被无上魔技禁锢,但此时牧云已然脱胎换骨。他便去左近骈指如刀,掌劈手折地弄了许多青竹和干枯茅草。牧云本就是乡野穷困少年出身,独立生活多年,这等结草为庐之事,甚为熟稔。于是从日头偏西开始干起,当红日西斜之时,他这简陋草庐已颇具规模。

    虽然向阳的山坡地上还算干燥,但他还是铺满了干芦苇和干绒草。经验丰富的少年,在这地上一层铺干芦苇,一层铺干绒草;这样间隔着铺了几层,试着往上一躺——哈!无比地松软舒服!

    于是,当夕阳西坠、明月东升,最近饱经坎坷的少年便在这小窝的苇草床上,闻着花香酣然入梦……

    不过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十分踏实。头一两个时辰,他狠狠地睡着;但后来他却被饿醒了。

    “什么时候才能学得那仙人辟谷呢?”

    明明满腔睡意,肚子里却咕咕直叫,不让自己睡觉,这时候牧云忽然特别羡慕起那些不用吃饭的仙家来。

    “去山间找点野果吧!”

    牧云想着去山里随便摘点野果,暂时充饥哄着自己睡着;等睡足了明天一早起来,便要施展自己擅长的打猎绝技,去猎些野兔松鸡来打牙祭。

    心里这么想着,牧云便推开简陋的草庐蓬门,随着“吱呀”一声,便到了这和缓的山坡上。

    “野果!野果!”

    牧云流着口水,眼光四处踅摸——谁知道,他这一看,没看着什么可吃的野果,却见到了一幅绝美的画卷般的场景:

    明月当空,漫山遍野的花树缤纷如雪;其中对面那棵最大的花树下,却站着一位异族的女孩儿。她明眸皓齿,香肌如雪,正仰着脸儿望向空中的月轮,静静地出神。

    月光如水,万花澄幽。皎洁的月色中可以看得出,这少女年约十三四,正是天真烂漫,偏又清丽多姿,宛若那晨月夕霞,别具一种清纯可人的情致。少女身上所着的衣服,又和先前看到的异族女子不同;那衣饰宛若丹霞红锦,裹于她身上,依稀竟似中原宫装的模样。那袖管宽大,偶然一阵风来,锦缎的衣袖便和满眼的落花一齐在风中飘飞摇荡……

    少女,繁花,明月,花雨,这种种诗意的事物,竟在这异国海岛的清旷夜里,在牧云的眼里一齐组合!

    抛开意境不凡的绝美表象,当牧云凝视之时,那少女痴痴望月时如花娇靥上流露出的那种深沉、哀婉的思念神色,更是将他深深打动。虽然不知她在思念着谁,但这种溢于言表的刻骨痴迷的情怀,牧云便觉得自己和它非常有共鸣。

    “那位人儿,现在可在南国和自己看着同一轮明月?”

    正是: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澄清规于万里,照离思于千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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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一章 有女如樱,抵触缤纷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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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云正在这里发思念之幽情,却不防那异族少女已有了异状。

    其实这少女,正在这樱坡上想念远方亲人;谁知道这夜晚从无人迹的樱花山坡,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怪客。

    而这少女,在本地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外貌娇美绝伦,性情却十分泼辣,和一般的和族女子大相径庭。这时她从花枝中间突然目睹见一个陌生人,在经历短暂的惊恐之后,心情已变得愤怒非常。

    “哪里来的怪人?”

    少女悄悄盯着那个毫无防备的少年,看着他身上怪模怪样的衣衫,心中怒道:

    “这樱之丘是我樱雪一个人的,他怎么敢闯来?”

    因为一些缘故,这位叫樱雪的少女看见牧云大模大样的在这儿望月发呆,就十分生气。

    当然,她这些心里冒出的这些念头,都用扶桑语想出念出。看着这樱花坡,想起一些特别的往事,这樱雪少女便对牧云这不速之客越来越生气。不一会儿,她便悄悄地绕过婆娑的樱花树,猫着纤腰,不动声色地朝牧云靠近……

    等到了近前,这樱雪猛然直起腰,鼓着腮帮子,撅着嘴气呼呼大叫一声:

    “啊诺!”

    “啊?”

    正在走神的牧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

    一听大叫。刚开始时他还十分戒备,按着经验往旁边猛地一跳。以防有什么兵器已经攻来。不过等跳到一边,他稍微定神一看。却发现眼前只有那位美少女。这时候,她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脸色十分不友善。

    见得如此,牧云倒放下心来。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娃,莫非还怕她施暴么。

    心中安定,他想了想刚才少女的尖叫,却不理解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问了句:

    “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牧云立即醒悟,恐怕自己和这少女乃是语言不通。果不其然,接下来这少女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话,虽然语音娇脆动听,犹如鸟鸣,自己却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牧云懵懂,那少女却更加生气。也许她一时也没想到,对方可能是听不懂自己的话,但见得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少年却无动于衷,樱雪少女终于耐不住,双手撸起裙角,两只极富弹力的秀腿猛地一用力。便闷着头犹如一头活力充沛的小鹿朝牧云猛冲过来去!

    “咦?”

    见这女娃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便朝自己跳跃冲撞,牧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牧云本能地一闪身。那少女便撞了个空。本来这少女来势极快,若按常理而言。牧云绝躲不开;只可惜以牧云现在的身手,绝不能用常理来忖度。这少女预计必定撞着的狠狠一记。却被轻松闪开。不仅如此,因为预计不到,她现在已经刹不住脚,就此失控地朝刚才牧云身后的一棵樱花树撞去!

    “刺啦——砰!”

    一旦牧云闪开,便展示出少女此撞多么迅疾;刚等牧云百忙中反应过来,扯住她衣服一角意图挽回,却只听得“刺啦”、“砰”连续两声,再一瞧,却是自己出手撕破了她的衣服,没能挽回局势,那少女义无反顾地撞在樱花树上了。

    一时间,这少女被柔韧的树干反弹回来,一跤跌坐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则已被牧云助人为乐时撕破,露出了羊脂白玉般的香肩;那本来便是裹在身上的锦袍,经过这一番折腾,竟然有零落剥离的趋势……而经过了撞击,那樱花树颤摇,落英缤纷如雨,娇躯半裸的曼妙少女便沐浴在婆娑的花雨中,这场面无比地绮丽和旖旎。

    这场面,牧云可从来没见过,一时也忘了避讳,竟看呆了……

    “混蛋!”

    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少女,一看见牧云那神色,几乎又要气晕过去!

    当然此刻太危险,可不是晕过去的好时候;少女立即决定,走为上策,便一边提拉着衣服,阻挡泄漏的春光,一边勉力跳了起来,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飞快地从纵横交错的樱花树丛中奔逃远去。

    “我要杀了你!”

    踪迹杳然之时,一声尖叫而出的话语,掠过了花丛,呼啸传入少年耳朵里。

    虽然,依旧是听不懂的扶桑语,牧云却从语气和音调中可以理解出,那少女八成是在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

    “呵……管她呢!”

    一个小妹妹的威胁,算得了什么?牧云才不想管呢。他现在懊恼的只是,刚被扶桑少女一闹,自己本来酝酿得极好的思念之情,就此被破坏了。

    “还是睡觉去吧。”

    牧云转过了身,踩着遍地的残花,在花林中辨别着道路向自己的小窝寻去。若说刚才那少女,因自己的闪躲而撞了头,牧云却不大内疚的。毕竟自己也伸手去挽回过,谁让她自己身子太重以致收不住势呢?——这念头要是让那少女知道,恐怕又要把她气个半死吧!要知道她在国中向来是以轻盈著称的;“花轻鸟”明日香樱雪,可是名不虚传的;那身躯轻灵如可以立在花瓣上的鸟儿,牧云现在却嫌她重,必然又要气死人了。

    当然,牧云轻快离去、并不在意的另一个原因,却是来自作为华夏子民的骨子里。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已在隋唐之后;东瀛扶桑已经经历过遣唐使的年代,现在还处在仰慕和学习中华文明的热潮余韵中。他们现在几乎连文字也在照抄,还没真正完全形成借鉴华文的扶桑文字体系。现在官方的扶桑大和国,经历过遣唐使的热潮和圣德太子的改革,现在俨然就是一个小中华了。

    对于这一点,身处中原上国的华夏百姓们当然也有耳闻;茶余饭后时常也交换着天朝子民对海外蕞尔小国的看法,特别对种种居高临下的优势事迹被津津乐道。可以说,作为天朝上国的心理优势,已经耳濡目染地深入到中原子民的内心中。对于牧云而言,弄清这里很可能就是东瀛扶桑后,心情便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一个天朝的子民到了仰慕华夏文明的化外之地,不过是无心惹动了一个当地的小女子,这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倒是睡眠不足,恐对健康不利。

    当然,虽然牧云对这海外的岛国有着宏观的印象,细节却毫不清晰。他并不知道自己漂流来东瀛之时,这扶桑岛大和国正历经着它的“飞鸟时代”;现在当政的乃是天智天皇,这是位早年明睿、却在现在变得偏颇和自私的大和国皇帝。

    比如,这位天智天皇推翻了自己当初扶立皇弟大海人为继位皇弟的承诺,尽管这是大和国一贯的继位惯例;他现在一心希望让自己疼爱的孩子大友皇子继承皇位。那位倒霉的法定继承人大海人皇弟,在遭到天智天皇步步紧逼之后,早早看穿其阴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对自己这位食言而肥的皇兄言明,自己并无意继位。为了进一步取得这位生性多疑的皇兄的信任,大海人还削发出家,逃往一个叫吉野的地方,去当和尚了。

    和许多天朝上国子民对别个弱国的观感一样,现在大和国的这些具体时政,牧云一概不知。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所建筑临时住所的这片樱花坡,在明日香川流域中还有个专门的名字,称为“野樱之丘”。那位流年不利的大海人皇弟,便是在此丘和自己最疼爱的人告别,萧索黯然地去往吉野地方。牧云现在只是怀着中原人普遍的自豪和骄傲,在这野樱之丘的草庐中倒头大睡去了。

    月色迷离,沉睡中做着美梦,牧云却还不知道,有一场当地针对他的专门战役,已进入动员阶段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还被义愤的发动者郑重命名为“樱之丘合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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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二章 户出英树,映明日香樱雪

    ps:  户出英树,乃是现在日本大阪大学一位青年副教授的名字。当年留学之时,每年都赴大阪大学与他所在的研究室作网络技术方面的学术交流,和他颇谈得来,便取名纪念之。

    牧云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就沿着野樱之丘附近的飞鸟川上下游走,看看异国风物。

    且不说他优哉游哉,再说那明日香樱雪。这东瀛少女被她口中的“怪人”欺负之后,怒气稍歇,心中也甚惶恐。毕竟是女流之辈,在这样月夜荒郊野外,和一个怪里怪气的陌生男子争斗,稍一冷静下来一想,不免也冷汗涔涔,赶紧落荒而逃。

    只不过,当时魂不附体,等捱到了第二天,重新见到光天化日,明日香惊惧之心渐去,想起昨夜的惊恐和屈辱,却又怒气勃发起来。朗朗的乾坤下,她倚着自家的木房门,看着外边天空碧蓝,白日高悬,便胆气复豪,开始琢磨起复仇大计。

    “可恶!竟敢跑来野樱之丘吓我,还撕破我衣服!”

    一想起被撕破的衣服,樱雪羞恼之余,十分心疼。现在不比从前,自己寄居于明日香村中,单门独户,虽然蒙村人看顾,看似安好,但毕竟都畏着藤原京的大人物,村民们表面不敢如何帮助。平日缝补洒扫之事,现在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看样子,为了缝好这件自己最心爱的红缎吴服,要费上好几晚上的灯油了。

    一想到这个,樱雪就更加生气。她立即下定了决心,去村里找那几个和她说得来的朋友。

    “大郎。你说,你们丹波三兄弟帮不帮我们?”

    就在村头那棵大樱树下。明日香樱雪朝着面前三个衣着简陋的扶桑少年嚷道。

    听了樱雪的话,那个显然是三兄弟首脑的丹波大郎。拧着浓浓的眉毛认真思索着,好像一时也下不了决心。他旁边那两个弟弟,丹波二郎和丹波三郎,这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一个个都闭着嘴巴不说话,显然都是以大郎马首是瞻的。

    大郎三兄弟犹豫之时,樱雪却对自己旁边还有一位少年说道:

    “英树,还是你够朋友!没想到大郎他们平时粗声大嗓,都说自己大胆。还号称‘丹波三豪’,谁知道本事都长在了偷鸡撵狗上。看不出来你英树虽然长得斯文,却是个真男儿!”

    “呵……”

    那个叫“英树”的年轻男子,听着樱雪这么夸他,他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苦笑。英树看起来是这伙五个小男女中最年长的一位,看年纪约摸十七八岁,这时已算青年人了。他名字叫英树,姓户出,合起来是“户出英树”。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英树家的父母望子成龙,希望自己家能出一位栋梁之才。户出英树的家境显然不错,他现在一身白绸短衫,头上裹着白缠头。也是绸缎材质,看着便是富家子弟。

    这会儿,户出英树看着丹波三兄弟为难。便对樱雪说道:

    “樱雪妹妹,你也别怪他们。你也知道的。他们丹波家也是‘阿知王’的后代,都是出自中原华朝。他们三兄弟。比我俩更清楚跟一个华族人作对意味着什么。”

    是啊,对于东瀛人来说,尊崇对待那些中土来的华人,已经成为一个传统了。毕竟在几百上千年内,都是那些中原上国的华人给东瀛岛、大和国,带来了各种圣贤的典籍制度和先进的农耕技术。

    比如现在这位丹波三兄弟,虽然已经是西晋年间那位逃难来的刘阿知不知哪个支脉的子孙了,听着丹波这个姓,便知他们不是那个华人王的嫡系子孙。但在这小小的明日香村里,他们三兄弟虽然不富裕,却也有着超然的地位。放眼全村,也只有明日香樱雪这丫头敢这么不客气地跟他们说话了。再说了,大和国开国自古至今,甚至连哪一年偶尔有个中原的商人故意或者落难开船来到扶桑岛,都会被当成一个大事件,被大和国的史官们正儿八经地记在官方正史中,专列成一个条目呢。

    有这样的传统,更何况近百年间大和国经历了遣唐使和一系列基于中华文化典制的革新,现在整个大和国上下对中华文化向往、崇敬的热度更不比寻常了。

    因此,之前一听樱雪的诉说,这几个要好的朋友便一下子听出来,这位胆敢骚扰惊吓樱雪小女王的不法之徒,却乃是一位华人。判明这一点,刚开始还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的几位要好伙伴,一下子便有点愣怔,不似当初那般踊跃了。

    明日香也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这下她涨红了脸,十分生气地说道:

    “可恶!又是华人!他们的字儿已经那么难学,还专门派个混蛋来欺负我!”

    原来樱雪一向被他父亲逼着学汉文,她却偏偏不喜,对此十分头疼。这当儿,真可谓旧恨未了,又添新仇,明日香樱雪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女子仪容,大声地说道:

    “大郎,二郎,三郎,你们今天若是不帮我去驱逐了那个华人,我以后便再也不跟你们说话了。”

    樱雪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道:

    “我还要到处去说,明日香村的‘丹波三豪’,其实胆小如鼠,不如叫‘丹波三鼠’吧!”

    “不成!”

    明日香的话一下子戳中丹波三兄弟的要害,大郎二郎三郎一齐出声反对。那大郎又想了想,对少女问道:

    “樱雪妹妹,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将那人驱逐出野樱之丘就行了?”

    “……是的。”

    其实本来樱雪妹妹完整的意思是还要将牧云痛打一顿,不过看看眼前形势,也只能顺着大郎的话来说了。

    “那好!”

    丹波大郎顿时下了决心,替两个弟弟回答道:

    “走!樱雪、英树,我们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个坏蛋!”

    “嘻!走咯!你们真好!”

    樱雪欢呼雀跃,刚才的讽刺神色顿时隐去,一张粉色樱蕊般的俏靥上换上甜甜的微笑,真心地称赞了英树和“丹波三豪”。

    一马当先往那野樱之丘开赴之时,樱雪还清脆叫道:

    “我们这‘樱之丘合战’,只能赢、不准输哦!”

    听了她这话,二郎、三郎踊跃向前,只有略略拖后的丹波大郎和户出英树,相视微微苦笑。显见他俩对明日香这丫头,也颇有些无奈。

    只不过,等稍后一行五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赴合战之地,却发现搜遍了整个野樱之丘,只找到了牧云搭的那个草庐,却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

    没找着人,丹波二郎便建议把牧云的草庐拆了出一口恶气算了。但明日香没同意。她特地叮嘱,不准大家碰这草庐一丝一毫,以免让牧云发觉有人来查探过。然后在她的指挥下,合战大军五人众又悄悄地退回明日香村,准备稍后择准时机再来。

    这时牧云在干嘛?其实少年只是离了樱花遍野的野樱之丘,端坐在飞鸟川下游五里的一座河边青草丘上,琢磨着怎样才能破解贺兰媚儿妖女施加自己身上的天魔禁锢**。

    本来,熟习了溟海水神之章、洞阳火神之章,哪怕再是干涸之地或者阴湿之所,牧云总能感应到水灵、火灵之力。只是现在他离水面宽阔的飞鸟川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凝神聚力,就是感应不到分毫的水灵之力。

    虽然很难进展,牧云对于破解魔技、恢复灵力十分执着。一大早他从樱花坡出来,坐在这飞鸟川旁,已冥思苦想了三四个时辰,一动不动,直到最后终觉事不可为,他才叹息一声,从青草丘上站了起来,悠悠然回野樱之丘去了。

    不过,也许这一回流落海隅,他的运气变得好了起来。眼见觉着彻底无望,谁知就在这一天晚上,因了他在草庐附近樱花林的一番际遇,竟让他很快找到了起死回生之法!

    ※ ※ ※ ※

    管平潮注:户出英树,乃是现在日本大阪大学一位青年副教授的名字。当年留学之时,每年都赴大阪大学与他所在的研究室作网络技术方面的学术交流,和他颇谈得来,便取名纪念之。(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三章 樱丘合战,祸起意气根苗

    身中“紫电天魔禁锢**”,牧云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好比一个穷人忽然有钱了,之后再叫他重新去过清贫的日子,总是十分难捱。所以牧云安顿下来之后,头一件大事便是破解禁锢,恢复一身法力。

    在百般试验,几乎无计可施之后,牧云看着满山坡灿烂的樱花树,忽然灵机一动。他伸手摸到腰间,抚着那根碧竹腰带,心说“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他忆起当初王母使者婉凌华以鸟身现身说法时的话语,自己腰间这根碧竹腰带,虽然只是从宝林禅寺中凑巧得来,却竟是东方太昊天帝牧御天下万灵之物,名“东帝鞭”,又称“牧神之触”。既然凭一己之力无法破解妖魔禁锢,那为何不求助这根宝物?

    他记得婉凌华之语,那回她传给自己的“噬灵术”,无论生机还是死力,皆能噬炼成自身灵力。那放眼望去,眼前这不是遍山坡的葱茏花树吗?正是生机勃勃,合来被自己炼化成精醇灵力,试着恢复自己一身法术。

    一念既动,牧云片刻也等不得,立即去寻找了一处草木最是葱茏的山坳,解下腰间从不离身的“东帝鞭”,运起噬灵术的法门,将东帝鞭向空中一抛——只见得本来青绿的宝物,忽然间碧莹之光大盛,在空中盘转飞翔,宛如一条青龙傲然翔空。

    这时牧云立于地下,右掌二指骈指,催动着空中夭矫的东帝鞭。这时候,他的手指和东帝鞭之间。便宛如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让牧云随心所欲地操控着东帝鞭的一举一动。

    当牧云将噬灵术全部施展开来。那些生机盎然的草木枝叶上,顿时腾起一丝丝绿雾。渐展渐集,约摸半盏茶凉的功夫,逐渐汇集成一朵亩大的碧云。这朵朦朦胧胧的碧云,先是吸附到空中飞腾不止的东帝鞭上,那情景犹如青龙吸水一般。

    当这一片充满生机之力的草木之灵全部被东帝鞭吸噬之后,立即这一节节的宝物通体发亮,尔后每一片鞭节都有一道青光斜照而下,自牧云之顶灌入,只不过瞬间之后。这些无形有质的纯正灵气,便被吸纳到牧云的丹田气海之中。

    牧云所料果然没错。通过东方太昊天帝遗宝吸纳而来的木灵之力,正代表着无尽的生机;一旦贯通四筋八骸,那体内本来死水一潭、铁板一块的灵机,竟开始松动。如果说被禁锢的灵机就好像被堤坝拦住的活水,则在充沛木灵之力的冲击下,现在那禁锢之堤已出现一丝裂纹,转而有些涓涓细流渗出,汩汩流淌于筋脉各处。

    只不过那妖女释放的天魔禁锢之力着实厉害。即使被牧云找到这样无上正法破解,则无论这一时如何努力,进展也只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无论牧云如何炼化吸纳木灵之力,却也再难扩大解禁缝隙。

    对于这样成果。牧云已经满足了。他现在已能催发一支细弱的水箭,或者释放一朵飘摇的火苗,反正万事开头难。已经找准了破解之道,则彻底解除恼人的妖魔禁锢。只是时间问题。

    落难之时,牧云犹能这般自得其乐地破解魔咒。已说明他的心境已不同于一般的少年。

    牧云这么快就找到破解之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却不是一件美事。就在他启用噬灵术冲击天魔禁锢的第二天,那场以报仇、驱逐为目的的“樱之丘合战”,终于爆发了。

    这天中午,当牧云找了些野果回到草庐时,明日香村五人众终于把他给堵了个正着!

    “尔、尔、混人。”

    已猜出牧云是中原华人,于是五人众中华语最好的户出英树,便受命向牧云下达驱逐令:

    “尔,走之,不可停留。”

    “呃……”

    从户出英树这结结巴巴的汉话中,牧云勉强听出什么意思。其实也不用这位英俊的小伙说,牧云从那个满脸义愤、跃跃欲试的熟人神色上,也能猜出他们什么意思。

    只不过,按着这时中原人普遍有的大国子民气度,如何会接受这几个扶桑小男女的无理要求?所谓礼尚往来,如果这几个扶桑子弟对牧云客客气气,牧云也自然不会与他们为难;只是看现在情形,自己只不过是在这野外无人荒地结个草庐,暂时存身,他们也要将自己驱逐,那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了。

    于是,一言不合,明日香樱雪极力主张的“樱之丘合战”,猛然间爆发了!本来五人对一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阵法计谋;当樱雪一声令下,那最为粗壮的丹波大郎已然猛喝一声冲了上来,双手大张作熊抱之势,想将少年一把擒下再摔在地上。

    谁知道,大郎刚刚扑上少年近前,却突然眼一花,本来好端端站在面前的中原人竟突然消失了。

    “不好!”

    大郎刚来得及升起这个念头,便觉得背后一股大力撞来,自己也是百忙中随机应变,一口气下沉于丹田,想把下盘稳住,谁知道背后这股力量实在太大,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自己已摔在地上;他那张大脸,正结结实实地跟泥地撞在一起,自己都听得“砰”的一声,转眼撞击的剧痛便布满全身,让自己一瞬间失去任何想法,接着便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巴嘎!”

    见长兄一瞬间便被中原人打倒,那二郎三郎又惊又怒,一时也顾不得多想,两人用东瀛语叫了声浑蛋,顿时也冲上来,想两面夹击将少年击倒。这时候,户出英树也反应过来,知道不是讲什么规矩道义的时候,见二郎三郎合击,他也冲上去飞起重重一脚,想将少年踢倒。

    而这时,明日香樱雪也冲了上来。虽然一时没有近身搏击,却也卡了个空位。将牧云唯一可能逃走的方位给堵住。少女这时存的是这念头:“虽然我女子身娇体弱,要拼了命在你逃跑之时将你挡住一时。也是可以的。”

    若是一般殴斗,真个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像牧云现在这般一个人被四个人近身包围攻击,除非说书先生编故事说戏,则被包围的那个人基本毫无胜算。只是,现在尽管牧云才只恢复一小部分法力,基本用不太上劲儿,那也是“虎死雄风在”;他已曾经历了那般天人合一的神妙境界,如何会在这般寻常殴斗中落了下风?少女想象中胜券在握的樱之丘合战,很快便出了截然相反的结果:

    几乎在电光石火的几瞬间。先是二郎一条腿被人阴险地踢中,以至于他全力打出的拳头一歪,正砸在那个奋勇接应的户出英树胸膛上;紧接着双拳齐出的三郎身子不知怎么被人一拨,方向一歪,也正砸在他二哥的肩膀上;这时候那胸膛已被大郎击中的英树,奋力踢出的一腿已然依着惯性向前运动,谁知却在半途中被人在膝盖上猛地一敲,也不用别人怎么推搡,那条腿本能地一跳。一个歪歪,却正踢在了三郎的腰间;那三郎的身子本来就被人拨着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被英树给踢倒在地上。

    这时那位站在关键方位上的少女也没闲着;她目睹这一连串变化,还在脸上带着不可思议表情时。便被一个飞出的人影一撞,早就几个趔趄往身后方向跌去。那个撞她之人,还是那般本能地挽回;他出手如电。却依然只是捞住她一个衣角——只听得“刺啦”、“砰”连续两声响动,那少女刚补好的吴服再次被撕裂。露出了羊脂白玉般的香肩,整个人则跌坐到地上!

    这一场少女想象中浩大的“合战”。不到片刻的功夫就以这样几近儿戏的局面收场。当坐在地上的少女清醒过来,知道了发生何事,则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放声大哭一场。

    当然,“输人不输阵”,现在是不能哭的。认识到这中原蛮子竟然如此厉害,报仇之事暂不可为,樱雪便弹身站起,十分干脆地招呼那几个灰头土脸的伙伴,一齐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何苦呢?”

    牧云看见那个领头的美貌少女,跑掉之时眼中泪花闪动,分明忍着不哭,便摇了摇头,只觉得他们这是何苦。

    这场樱雪眼中的大会战、牧云眼中的小斗殴结束之后,几天内彼此都相安无事。那几个吃了亏的少年男女,没有再找上门来;牧云则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也乐得清闲,专心借助号称“牧神之触”的东帝鞭,淬炼木灵之力,极力破解贺兰媚儿那妖女的禁锢之术。

    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牧云也不想每天都靠野果存活。他便发挥以前讨生活的本事,在野樱之丘现场取材,用柔软的青枝条做了张木弓,用坚硬的芦苇杆削尖了做了箭支,开始在山林中狩猎。

    话说这一天上午,牧云用这样简陋的弓箭终于打到了他的第一个猎物,一只肥美的竹鸡,他便去旁边一处樱花林中,在那片显然矮小的杂木树丛里,寻了几根幼小的树苗砍了,再用剥下来的青树皮当绳子绑成一个简易的烤肉架,便开始烤起那只竹鸡来。

    随着火苗轻舔,那开膛破肚了的竹鸡逐渐被烤熟,一滴滴的鸡油时不时滴到火上,激起一缕缕细细的青烟;那散入风中的肉香,逐渐从轻微变成浓烈,一阵一阵地冲入牧云的鼻子,让他直流口水。

    当传来的香味有些焦香,再看那竹鸡已被烤成金黄的颜色,个中老手的少年便知道竹鸡已是外焦里嫩、火候正好。

    “唉!想不到我的烤肉之术,也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咀嚼着焦香的鸡皮和喷香的鸡肉,牧云毫不客气地赞美着自己。这时候,他自然又想起当年和月婵在幕阜山中同烤那只松鸡的情景,自然又是好一番感慨。

    正在口中的美味和脑海里的美妙回忆交织成十分美好的感觉时,牧云却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尖叫!他猛然一惊,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已经找了自己两回麻烦的东瀛小少女,正满脸通红的盯着自己这边,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那眼神几乎就像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四章 落箭飞花,方外求定师谊

    “怎么这东瀛的女孩儿,整天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牧云摇了摇头,心道:

    “果然是扶桑蛮夷之地,这里的女孩儿哪晓得‘德言德容德’之理。以前在中原倒不知道,现在出得天朝之地,在外面一比,就觉出故国女子的好处来。”

    心中虽然感慨,但牧云觉得自己几番和这少女冲突,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人家还是个韶华之年的少女呢。心里这般想,牧云假装没看见这少女一脸怒容,手里撕下那只肥嫩的竹鸡腿,伸出去朝那少女晃了晃,努了努嘴,示意请她吃肉。

    “哼!”

    谁晓得,那少女毫不领情。她一句话也不说,气鼓鼓地跑来,快到近前时,竟两手在胸前攥紧拳头,腰一弓,头一低,猛地向牧云冲来!

    “哇咧!”

    牧云先是一惊,继而万般无奈:

    “怎么总来这一套?”

    心中转念,那少女已如小乳虎般扑到近前。牧云没法,只好赶紧将那只肥嫩鸡腿往自己嘴里一扔,叼着它转身就逃。牧云倒也腿快,饶是刚才略略迟疑,一经启动,那少女一时半会儿并追不上。

    逃跑之时,牧云一边气恼,一边却有些奇怪。他奇怪这少女上回纠结了那一群人,犹被自己打退;怎么这会儿孤身一人就敢启衅,莫非果真只是有勇无谋之辈。

    这次追逐,牧云记着上两回的教训,多加忍让。省得让人家再要缝补衣服;纵然她不辞辛苦,若传出去对她这女孩子毕竟不是好事。只是。牧云退让,那少女却不依不饶。紧赶慢赶在后面追赶;一边追赶,口里还咧咧有声,虽然听着犹如清脆鸟鸣响成一片,牧云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这东瀛少女,实在坚忍,虽然牧云已经多加忍让,百忙中已经啃吃半只鸡腿,那少女却还在后面紧追不放。渐渐牧云便也有些气恼,心道虽然你比月婵、幽萝那几个女孩儿要不懂事得多。怎么没来由地就跟杀父仇人似地紧追自己不放。究竟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几次三番只是她主动挑衅罢了。

    心中渐恼,牧云见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头,则绕圈逃让时,他故意往自己放弓箭之处跑去。待经过草庐旁边地上自己那副木弓芦箭时,他猛地一弯腰,从地上拾起弓箭;这时回头一看,那少女有点腿软,正好被落下了一段距离,正经过一株粗大樱树旁边。牧云瞅着这空子。便大喝一声:

    “无知女流,且吃小爷两箭!”

    话音未落,牧云张弓搭箭,如流星赶月般接连两箭飞出。只听得“嗖嗖”两声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噗噗”两声闷响——眼看少年摆出放箭架势,那明日香樱雪已然愣了一愣;等嗖嗖两箭射来。她更是吃了一惊,呆上一呆。已不记得继续迈步。等一愣神功夫本能地想往旁边闪走时,却发现自己两臂已经好像被什么扯住。

    “嗯?”

    明日香樱雪发觉异状。回头一看,这本来怒容满面、粉颊如同霞染的少女,却一下子脸色发白,惊呆了……

    原来,牧云这两箭可十分讲究,当樱雪低头往腋下左右看看,却发现少年那两支芦箭,正巧一左一右钉在自己张开的两臂袖管上,将自己心爱的吴服两袖牢牢地定在了身后樱花树干。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樱雪这时还不知道那芦箭真地就是芦箭,前面并没有装什么铜铁箭头,但就看这流星赶月般唰唰两箭就能准确均匀地将自己两臂袖子钉在树干上,这份功力,就算放眼此时整个大和国,能做到这一点之人也是寥寥无几。明日香樱雪虽然年纪小,但见识并不少。以前国中豪杰战将,也是见过不少;有如此箭技者,一时实在想不起来。此时她这桃蕊小脸吓得如同雪白杏花,一般是惊吓,一般倒是惊异和敬佩。一时之间,少女内心倒起了某种变化,虽然她此时还来不及发现和知道。

    再说牧云,他才不管少女这些心理变化呢。见少女被自己用箭射定,牧云便得意洋洋,心中暗自赞叹:

    “牧云啊牧云,你的箭术果然是越发精纯了!”

    他看了一眼那少女,心里想道:

    “虽然嘛离得近了些,但毕竟射准了这刁蛮少女两袖,做到了左右对称哦!”

    厚着脸皮自赞几句,牧云便走到近前,仔细端详那少女。樱花树下,他就这般近在咫尺地看着,不发一语,脸上还露出诡异的笑容——其实还是在心中默默自夸箭术进步惊人。如此一来,樱雪可被他盯得心中发毛,按理说这时最宜像先前那般哇哇大叫,话到嘴边却变得有如蚊吟——她也不知自己为啥忽然变得如此胆小,不仅只敢嘤嘤说话,那两只腿儿还忽然变得发软。

    “嘿嘿……”

    牧云看出少女这般变化,立时便大蛇随棍上,摆出一副无赖模样,只管吓她。

    这时节,少年无良,作出自以为恐怖的鬼脸吓唬少女;那少女则满头满肩的落花,刚才被两箭震落的花瓣落在她发梢和香肩,尽皆粉红可爱;只是花间那张俏靥却苍白如雪,那朱唇紧抿,眼中泪光闪华,聚成了眼角泪珠一滴,虽然倔强强忍,却已快淌落下来。

    “呃……”

    先前少女泼辣,牧云并不怕;现在一见她露出如此娇怯可怜情状,牧云却不知道自己这恶人还将如何扮下去。

    “别再搅闹我了!”

    牧云对着少女,认认真真地说了这么一句,相信即使她听不懂,从语气神态中也能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然后他便伸出手去,将两箭接连拔出。拿在手中,转身便要走开。谁知道就在这时。忽然听得旁边鼓掌之声响起。

    “好!好!”

    伴随着啪啪两声不紧不慢的鼓掌声,还有人连道两句好字。

    “咦?”

    牧云忽然反应出。这两句好字,竟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华语!

    “谁人在此?”

    牧云口中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却见到那掌声响起之处,有一个戴笠僧人从樱花深处缓缓走出。牧云拿眼瞥去,却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僧人,手中持着一柄细禅杖,身上穿着灰黑的僧袍,上面打了几个补丁。

    瞧他手中的细禅杖。牧云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应是和尚。只不过这和尚身上的僧袍样式,倒是又和中原道士们的着衣款式相近,不同的只是现在不下雨,头上却戴了顶圆竹笠。这时候,,正有几道正午的阳光从樱花树枝间泄露而下,将这中年僧人照得遍体分明。牧云对他只看了几眼,心中却忽然生出些奇妙的感觉:

    若只第一眼看去,这僧人只不过是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和尚。只是。当看了第二眼、看了第三眼之后,牧云却忽然觉得,这个僧人的气质竟是英华内敛,隐隐间。那内蕴的气质竟和月婵他爹有些类似。

    “他是何人?”

    正当牧云还在惊诧,没想到刚刚被拔箭释放的少女,却忽然欢叫着几句听不懂的东瀛话。然后如归巢的乳燕般雀跃着朝那僧人奔去;在牧云目不转睛的盯视中,转眼间这少女扑到了僧人怀里。而这僧人,也伸手抚了抚少女的青丝。神态无比地溺爱和慈祥。

    “你是谁?”

    牧云忽然想起这和尚刚才说了两句简单的华语,便试探着问道。

    “在下隐野真人。请教阁下大名?”

    没想到,这僧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虽然,那字句之间,还略显生硬,一听便不是正宗华语,但这般完整地表达意思,可以说应是精熟华语了。而这般说时,这道人一手揽着少女,一手将头上竹笠摘下,牧云看时,却见他梳着一头的道髻。

    “原来是个道士!”

    牧云看见“僧人”这发髻样式,再想起刚才他自称“隐野真人”,那便该是道人了。这时候他再看隐野真人手中那细禅杖,却觉得不怎么像禅杖,更像一支普通哨棍来。心中转念,牧云回答得便慢了些。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持着弓箭,向着这道人微施一礼,朗声说道:

    “在下中原人张牧云,不知你和这女娃儿是何关系?”

    那道人听了,微微一笑,稽首道:

    “正是小女。”

    “呃……”

    牧云先是一愣,转而已想到这道士恐怕也是中原所说的火居道士,也不以为意,坦然说道:

    “得罪,您这小女,还真要多加管束。恐怕你不知道,你这女儿已来此处骚扰三回。”

    “哈哈!”

    见牧云说得坦率,这道人同样不以为意,哈哈仰天大笑几声,也朗然说道:

    “赎罪,赎罪!我这女儿自幼宠爱,确实颇失管教。这三回她也吃了不少苦头,总算得了些惩戒了。”

    道人此言一出,牧云忽然心中一动,心说难道最近几回冲突,都被他看到了?那少女则是不依,手指着牧云刚才烤鸡的那个简易烤架,叽里呱啦不知道跟她父亲说什么,看那神情,仿佛十分委屈。

    只是,说起来自幼宠爱这女儿,现在女儿抗辩诉苦,隐野真人却毫不放在心上。他只是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少年一眼,然后乐呵呵一笑,将女儿向前推开,推向牧云的方向,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合掌说道:

    “我愿延请阁下当小女之师,万求应允,拜托了!”

    ※ ※ ※ ※ ※

    管平潮附言:读者亲,后天开始即12月3日-11日,我将去北京出差咯,这段时间断更喔!(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五章 春至心和,花铺一段好色

    听隐野真人说想请张牧云当明日香樱雪的老师,则在场的这两个小男女都惊呆了。

    “居、居然有人也请我当老师了!”

    牧云十分激动,因为打小儿没怎么受过正规教育,最多只敢偷偷摸摸在别人私塾外偷听,因此纵然现在身手了得,却依然没有改变对私塾的向往。而他一向也只奢望能正正经经进私塾当一名学生,从来没想过能当老师,所以也难怪他现在这么激动了。他开心想道:

    “莫不是说,我以后也是先生了?”

    张牧云这厢先惊后喜,明日香樱雪那边却是先惊后怒。她叫了起来:

    “父亲大人,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个中原野人当我的老师?”

    说话时,她扭脸看了那少年一眼,却见那可恶少年竟然一脸慈爱地望着她,看样子好像真把自己当成她的老师了。这么一来,明日香樱雪更增厌恶,叫得愈急:

    “父亲大人!如果您实在要女儿当这中原野人的学生,樱雪我也只好去死了!”

    这当儿樱雪以死相逼,足见其对张牧云深恶痛绝了。只是,听得女儿这么说,那隐野真人却一皱眉,拉下脸来,竟然语气森森地说道:

    “你说谁是野人?你年纪越大,却越来越不懂事了。若说野人,在这些中原人眼里,恐怕我们才是野人吧。怎么,你不想当他的学生?还以死相逼?好,那你就去死吧。”

    几句话说完,本来优雅醇然的隐野真人。竟然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呜呜……”

    听得父亲这么说话。樱雪一时哭了出来。当然,刚才这父女对答。都是说的东瀛语,牧云在一旁并听不懂。虽然他也从二人语气神态中大略猜出他们的意思,却任凭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当父亲的东瀛人,竟可以冷冷说出让违逆女儿去死的话语。张牧云并不知道,他们自己的中原王朝讲究“仁义礼智信”,虽然近百年来东瀛扶桑也在努力学习这一点,却毕竟或多或少保留了许多野蛮和原始的做法,特别是针对地位低下的女性。即便她是自己的女儿。

    因此,尽管牧云若是听明白了会非常震惊,但无论是口出厉言的隐野真人还是十分委屈的明日香樱雪,倒也不觉得如何不讲人性、忤逆伦常。

    因而,虽然樱雪一开始委屈得失声痛哭,但在隐野真人严厉的目光中,那哭泣声也就慢慢小了下去。见女儿转弯,隐野真人一笑,拉她过来。父女二人站在张牧云面前,一起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父亲就拉着不情不愿的女儿的手,一脸诚恳地用华语对张牧云说道:

    “我女儿已经跟尊师见过礼。以后就拜托了!”

    说罢,他又是深深一鞠。

    “不敢,不敢!”

    张牧云乐不可支。表面却还矜持着,按中原礼节拱手回礼:

    “既然足下如此心诚。鄙人敢不努力?定当好生调教令女!”

    沉浸在被人聘请为师的幸福中,张牧云现在连派头和说话都自然而然地变成一副文绉绉的老先生模样。

    “哼……”

    见这仇人得意模样。明日香樱雪忍不住哼了一声。当然,这个不满的表达声音极其细微,生怕再触怒威严的父亲。

    “那就太感谢恩师了!”

    见牧云答得爽快客气,隐野真人也十分高兴,连忙从袖中掏出一物,递与牧云,说道:

    “这是头份束脩,还望先生笑纳。”

    牧云一看,却见他手中拿的黄澄澄之物,正在闪闪发光,不是金子又是什么?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怎么敢当?”

    张牧云眉花眼笑,口中无比客气,手却伸出来将那黄金接下。那隐野真人见牧云豪爽,笑意更浓,说道:

    “很好,我这小女就交给尊师了。她自幼得她母亲宠爱,十分顽劣,还望尊师严加管教。我将小女托与尊师,叫她中原文章典籍倒在其次,主要还要教她做人。”

    “一定,一定!不瞒您说,我于做人一道,是十分精研的。”

    “那就好,我放心了。就此别过,以后这小女就暂托阁下了。”

    隐野真人说罢,便要告辞。不过临别时好像又想起什么,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道:

    “恕罪,还不知道尊师叫什么?”

    “姓张,名牧云。”

    隐野真人问清了每个字是什么,连道好名字。然后他想了想,也跟牧云告知了自己姓名:

    “海岛野民,名号不值一提。只不过既在小女尊师面前,不敢隐瞒。我叫‘大海人’。”

    “大海人……好名字!”

    看在那锭沉甸甸的金子面上,牧云违心也赞了一句。他现在也根本不知道大海人这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既然名字按中原的理解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估计也不会是什么达官贵人吧。

    闲言少叙,此后双方就此告别。

    等大海人的身影隐没在满坡樱花树丛,牧云便转向那个少女,嘿嘿一笑,说道:

    “别看了,你父亲已经走了。”

    本来认真目送父亲走远的少女,一听到牧云这话,便好像突然被虫子蛰了一下,往旁边一跳,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

    “你做什么?”

    “哈!原来你听得懂汉话,也晓得讲!这么看,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哼!懂汉话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父亲打小儿逼着我学这恼人的汉话,我会受到更多的疼爱!”

    “哦……所以你能不讲就不讲,即使遇到我这个中原人?”

    “哼!”

    明日香樱雪哼了一声,嘴一撅。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哼!”

    谁知道见她如此,张牧云却也哼了一声。声音比她还大。只见他恼道:

    “你现在可知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的老师!赶紧把撅着的嘴放下!”

    一言说罢,牧云自个儿也觉得自己这话可笑。只是现在要装师道威严,只好强忍着笑意了。

    “哦。”

    樱雪还是十分顺从她的父亲,听了少年的话,也只好把撅起来表示不屑和愤怒的嘴儿放松下来。她心中委屈想着,既然父亲如此严厉指令她拜这少年为师,也只好暂时虚以委蛇了。

    “从什么地方开始教你呢?生字?短语?会话?对联?”

    其实从无教学经验的少年,开始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他现在脑海中努力地回想,以前自己偷听的那些私塾老师是怎么按部就班教授学生的。

    他在这边努力思考,东瀛美少女可也没闲着。接受了现实之后。樱雪的脑瓜顿时恢复了灵活。她瞅瞅牧云,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在那儿摇头晃脑装老师,怡然自得,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樱花树下,眼珠一转,她顿时计上心来!

    “老师,我看我们莫急开课。这儿毕竟荒郊野外,学生刚才吃了惊吓,精神也不济。不如今晚时分我来找你。请你去我们村中闲屋教课,如何?”

    “这个么……”

    张牧云表面一阵沉吟,其实看着这刁蛮女孩儿自个儿转圜,一副婉娈模样。心中早已千肯万肯。模仿老先生们必要的矜持和考量之后,他飞快说道:

    “那好啊!最好那时候还准备些热汤菜,为师吃了才有力气教你。”

    “嗯。一定!那我们就说好了,押哭所哭哟~”

    这最末一句。却是不小心带出一句东瀛语。张牧云听得懵懂,一时维持着师道威严。没好意思问,大概猜出是什么意思,但不确定,只好学着也说了一句:

    “押哭所哭哟~”

    “家呢~”

    看着少年这模样,樱雪似笑非笑,用东瀛语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在她身后,少年摸摸脑袋,自言自语道:

    “嗯,这句倒真听懂了,是要回家呢。”

    话说到了傍晚时分,那少女真地来野樱之丘寻牧云。此时的少女一改之前刁蛮火爆的脾气,身上也换了一身简单的淡绿色衣裙,宛若小家碧玉,委婉温柔地请牧云随她去明日香村里。见她如此,张牧云不虞有他,端着架子,跟在后面往北面的明日香村而去。

    从野樱之丘出发,沿着飞鸟川溯流而上,约摸四五里的样子也就到了明日香村里。乍见这村落,给张牧云的第一印象便是,这明日香村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樱花的海洋里。

    放眼看去,几乎每一户木屋、竹楼的旁边周围,都长满了樱树。在这樱花烂漫的季节里,所有低矮的村屋都掩映在花团锦簇之中。此时虽已是黄昏,日落西山,但余晖霞彩依然给这樱花的村落投来明亮的光线;夕霞与花海交织在一起,本已十分明丽,再添上点若有若无的暮雾,增几笔梦幻的色彩,则眼前这整个乡村就像传说中的开满琼花瑶草的仙境一样。

    在这样如梦如幻的美景里,牧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开得极为灿烂的樱花树上,并没特别注意脚下的路途。七拐八拐,正看过七八个樱花怒放的民居,牧云便听得身前的少女说道:

    “我们到了。”

    说着话,樱雪便从身上掏出一把铜钥匙,打开眼前这间简陋小木屋的门锁。“吱呀呀”略将木门打开一线,少女挡在门前,回身跟张牧云嫣然一笑:

    “老师,请随学生进来吧。”

    “……就是这里?”

    看着眼前这巴掌大的木屋,好像还没什么窗户,牧云便有些狐疑。他犹豫说道:

    “就这儿呀,光线不太好吧?”

    “有灯呢。”

    少女脸上的笑容如樱花般绽放,手提着裙角,一转身便走进了屋里。

    “好吧。”

    见她已经进去,牧云不疑有他,也跟着就走进去了。等走进去,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出声说道:

    “咦,这么黑,哪有灯啊?你赶快点起来吧。”

    “嘻……”

    没听少女回答。传入耳中的,却是一丝十分媚人的笑声,正荡开无边的黑暗。

    ※ ※ ※ ※ ※

    管平潮附言:读者亲,又要请假咯,今晚开始即12月17日-26日,我将去日本北海道和东京游玩+过圣诞,所以又要稍稍断更一段时间了。年前时间比较特殊,这类出差度假事务比较多,见谅了~

    平潮在这里也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万事越来越顺意!(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六章 狠面生威,操刀以授儒文

    一听这笑声,牧云便知不好。心中骇道:“中计了!”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便只觉得眼前一亮,是那少女打燃火石点亮了小桌上的油灯,顿时屋里充满了黄橙橙的灯光。就在这灯光亮起时,本来笑吟吟的少女突然脸色一变,喝道:

    “多摩虎,上!”

    话音未落,牧云便见得木屋角落一只硕大的黄皮猛犬,“嗷”的一声怪叫,便朝自己扑来!而这屋中狭小,眼见得牧云便要伤在这猛犬尖牙利爪之下!

    “嘿嘿!”

    见诡计成功,明日香樱雪微咧樱桃小嘴,嘿然一笑,叉着腰对牧云大叫道:

    “任你什么奸猾的中原蛮子,也要伤在我这多摩虎口下!”

    得意之下,骂人之时,本来不甚精通的华语,被她说得无比流利。

    不怪她有恃无恐,夸下这海口。原来她这条名为“多摩虎”的爱犬,乃是当年她父亲派人从关东平原的多摩川溪谷中猎来。多摩川溪谷中向来多野狼,这些野犬混迹于狼群之中,其凶猛程度不亚于恶狼。因此,明日香现在信心满满,心说今天无论如何,这位让自己饮恨多日的中原蛮子,终于要倒在自己樱花裙下。

    只是,毕竟是没见过多大世面的东瀛少女。她以为自己这猛犬不亚于猛虎一头,怎么都能帮她报仇,没想到中原气人异士犹出于她的想象。本来凶如猛虎、狠如饿狼的多摩猛犬,刚要扑近眼前这人,正要扬起利爪给予致命一击。却忽然闻到一丝危险的信息。多年野外生存的艰难磨砺,让“多摩虎”的机敏程度远超寻常野兽;就这下手前这丝莫名的心悸。让这畜生额外的仰起犬目,多看了要攻击的对象一眼——

    这一眼。救了它的性命!

    这个少主人命令的攻击对象,灯光掩映的那对眸子中,竟闪着自己从来未见的精光;野兽异于常人的灵机,也让它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突然紊乱,无数的水火元素猛然流窜,仿佛基于挣脱自然本来的束缚,要从无色无相的空明中脱离,或突起冰棱无数,或爆发火海一片。而且。这位自己攻击的目标,和以往的那些猎物不同,精光闪烁的眸子中,没有那种绝望无助的惊惶眼神,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狠辣和嘲弄。

    “呜呜~唧~~旺~~~”

    刚才还咆哮如虎的多摩猛犬,忽然口中发出胆怯的哀鸣,还没等那个可怕的人物动手,便自动成了丧家之犬,口发谄媚的细微鸣叫。不住地向后退却,直到退到屋角。等后脊梁骨挨到了木板墙,这多摩犬心中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安定,忙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背挨着木板墙,举起两只前爪,吐着红红的舌头。口中呜呜低鸣着,不断地跟牧云献媚。

    “哈哈!”

    见到本来凶如猛虎的烈狗。还没等自己动手,便已见机行事。变成跟主人献媚似的家犬,牧云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哎呀!冲啊,咬死他!咬死他啊!”

    见多摩虎这模样,那明日香少女却是无比惊讶和焦急。刚开始时她还恶声命令,到最后看平日言听计从的爱犬无动于衷,语气就变得好像在哀求它一样。只是不管她使尽招数,那多摩虎无动于衷,两只眼睛眯得更两条缝似地,只管讨好地盯着那位少年,仿佛从来不认识明日香一样。

    “……”

    这样一来,明日香樱雪彻底绝望。稍微愣了愣,扭脸看看那位“新老师”,却见他正得意洋洋、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樱雪不知想到什么,心里猛然冰凉一片,变得无比害怕了。

    傍晚黄昏,僻静的小屋,被自己反锁的房门,满屋子暧昧的灯光,堵着门不怀好意的少年,还有一只认敌为友的恶狗,所有这一切加在一块儿,都让这位花季的少女无比的惊恐——毕竟,胡闹归胡闹,樱雪又不是傻瓜,这种时候眼前这恶人,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你别过来!”

    无力地说出这一句后,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樱雪的眼角渗出来。她心中想道:

    “莫非坚持了十几年的宝贵贞洁,今晚就要被这个自己什么都不了解的坏人,给夺走?”

    从这一刻起,害人不成的刁蛮东瀛少女,反而陷入无边的恐慌中。

    接下来,给明日香樱雪留下的最深刻的感觉就是,怎么平时不怎么感觉的夜晚,时间怎么这么长?本来自己十分讨厌的夜晚嘈杂声,这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当强撑着不睡,感觉外面终于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樱雪变得更加恐慌。而这时候,那个堵着门的可恶少年,却还没有什么动作。

    见他这样,少女在心中绝望地想道:

    “坏蛋!你到底想怎样?如果真想来糟蹋我,那就来吧!这么折磨人,不到天亮我就要被吓死啦!”

    这时候,反而是没有什么动作的少年,和夜晚特有的宁静,让樱雪感到格外害怕。这时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些溺水之人,身边一切是那么柔弱和无言,但却能要人性命,让人发狂。

    于是这一夜,本来精心设计、出了个狠招害人的刁蛮少女,就在如此难熬的无边苦难中度过。她是如此害怕,当桌上油灯的灯油耗尽、木屋陷入一片黑暗后,她还是圆睁双眼,一点都不敢睡去。未知是最可怕的,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少年,便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折磨到天明。

    终于,随着声声鸡唱,再过了一阵子,便天光大亮了。见是第二天天明了,那已经坐在地上但一直把守着出口的少年,终于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门。然后回身看着桌边的少女,精神奕奕地说了一声:

    “早啊!”

    “早……哼!”

    恐惧了一夜。樱雪一时没反应过来,麻木地应答了一声之后。才发现自己应该表示愤怒,便赶忙哼了一声,以示对他这样无耻的强权毫无惧意。

    “哈哈!”

    见她这样,牧云也不以为意,爽朗笑了一声,便转身要出门。不过临出门时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便回过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装着仔细打量了少女一番。然后惊呼道:

    “哎呀,怎么你昨晚没什么?唉,睡眠不足啊,那今天的第一堂课,就挪到下午再开始吧。你记好,日头正中之时,再过半个时辰,我来找你。”

    说完,牧云便转过身。扬长而去。

    “……”

    听了牧云的话,樱雪半晌无语。

    “这是什么人啊!吓别人抖了一夜,却装没事人似地。好可怕!”

    鄙视之余,樱雪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咦?他和我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子一起在屋里呆了一个晚上。怎么、怎么没来强迫我做那种事?”

    相比中原,东瀛之人甚是开放,虽然樱雪还是处子。却也知道那些臭男人们如野兽般的可恶另一面。因此,现在痛定思痛之后冷静下来。她却意识到这个问题。说到底,明日香樱雪比牧云小不少。还是小孩心性;本来惊恐了一夜,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却把原先的恐惧忘掉,开始纠结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这个问题更加重大!

    “莫非是我的魅力不够?”

    樱雪赶忙跑出屋来,一路小跑着到村西边樱花树下那口池塘边,对着池塘照了半天,却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好看。虽然困顿了一夜,那也只不过添些慵懒,反而更增一种妩媚的娇态,丝毫不影响自己的吸引力。再回想起刚才一路跑来,路边那些小伙子们朝自己看的眼馋眼神,樱雪便更加疑惑了:

    “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是不是男人啊?”

    想了半天,最后她得出了结论:绝不是自己魅力出了问题,而是那中原人不正常罢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樱雪转眼把一切抛到脑后,快快乐乐地会自己家补觉去了。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牧云并不是不正常,而是早有了曾经同甘共苦的意中人。夸张点说,他根本没有把这个萍水相逢的东瀛小女孩放在眼里罢了。

    闲言少叙。到了下午,让樱雪没想到的是,那少年还真找来了。虽然他不会什么日语,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招儿,让他七问八问,居然也寻到她的住处。

    “这小妮子,住得不赖啊。”

    到了樱雪家门口,使劲拍门后当樱雪开门后,牧云往里面一看,心下顿时赞叹。原来虽然樱雪落难,今时不如往日,但毕竟当年身份显赫,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爹爹将她安置在明日香村,也没让她吃苦。比如现在她所住的地方,便是当年一个豪强的外宅。当樱雪来村里时,这别有洞天、自成一体的豪宅便被她父亲买下来,当成她的住处。此时牧云眼睛往里一瞥,只这么随便一看,便看到了拐弯抹角的长廊、屋舍、水池、绿树丛,还有露出花团锦簇树枝的樱花花园。

    “还是去外边找个地方吧。”

    昨晚的经历,对牧云来说也是心有余悸。倒不是怕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觉得麻烦和无聊。于是他让樱雪带上必要的书墨,一起去明日香村边上找了个樱花树下的茵茵草坪,进行一堂户外教学。

    本来,樱雪十分不耐烦,心里对当少年的学生一百个不乐意。昨晚纵放恶犬的刁难,便是明证。虽然计策未能成功,也没改变樱雪的看法。只是,当她准备捣蛋吵闹,让少年教不下去时,却见少年掏出两把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刀子,一长一短,一把像是杀猪刀,一把像是割肉刀,都明晃晃的;牧云把它们拿在手里把玩,一边弄出叮铃咣啷的响声,一边故意瞅着少女,不怀好意地笑着。

    见得如此,樱雪纤柔的娇躯不由自主地一抖,乖乖地将那本《千字文》摆在身前的小桌案上,开始跟少年学习起华文来。

    当此之时,青衣少年把书吟哦,白裙少女侧跪如云,在碧绿如茵的草坪上专注学习,偶有风来,吹得头顶樱花纷落如雨,飘于肩上、书上、案上,这番景象在不知道内情的行人眼里,倒是好一派安宁和谐的教学场景。不管那美少女弟子如何想法,对于牧云来说,眼前的光景倒让他偷得浮生半日闲,成为一个暂时的世外桃源。

    这样的教学一开头,那少女便难以摆脱了。可是让她感到不能理解的是,她自己慑于那个少年恶棍的淫威,不得不学习枯燥的华文;但那几个和她交好的同村少年,却竟然如飞蛾扑火,主动跑来要求加入这个叫“张牧云”的中原人的私塾班。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舞刀弄枪、威逼学生学习的教师手下,正生不如死吗?就算他们承受能力比自己强,难道他们也忘了当日野樱之丘合战之中,他们在这少年面前的战败耻辱吗?

    只是不管怎么样,无论樱雪跟他们私底下规劝,苦口婆心宣扬这少年的可怕,那几个少年,包括户出英树和丹波三兄弟在内,就如同着了魔一样地喜欢上中原少年深入浅出的汉文教学。不仅他们沉浸于华文塾课中,还为了更好的交流,这几个平时很有骨气的东瀛少年郎,很没骨气地主动教起中原老师的东瀛语来。而那沟通交流之间,丹波大郎几人对“牧云先生”如痴如醉的崇拜嘴脸,樱雪真是不忍多看!(未完待续。)

暂停更新的道歉信及中继出版作品的创作通知

    怀着忐忑的心情,要跟您道一声歉,因为某种原因,很无奈地要暂停更新《九州牧云录》较长时间。

    暂停的原因是,近期我将开始为一部游戏产品创作官方小说;精力所限,实在无法一心二用。这部游戏产品是我心目中的一部伟大作品,具体是什么请恕我只能暂时卖个关子,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跟您明言。这对我而言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不想错过,希望您能够理解。

    接下来我要潜心创作的这部小说,将主要走出版;它还是古典仙侠题材,若写出来,应该也是我的各位书友很喜欢看的那种故事和风格。其实我也不可能写跳出古典仙侠题材的小说,毕竟我在这个题材上浸淫和积累最多。别的不说,我的书柜和电子书籍目录中,最多的资料书籍便是有关古典文学、文化以及仙侠文学和文化。举个例子,作为最直接的资料,我保有各种中国方术和仙学研究的实体书。

    对于喜爱我小说的书友,您完全可以放心,可以继续看到更加精彩的古典仙侠小说。化用一句古诗,对我来说,“平生已薄封侯愿,愿与仙侠过一生”。这辈子,我离不开和仙侠文学打交道,也离不开和喜爱仙侠文学的您打交道。

    值此元宵佳节,致此无奈通知,再歉!

    有关接下来这部古典仙侠出版小说的消息,敬请您关注起点和贴吧、书友群的后续消息,谢谢!

    此致

    敬礼

    管平潮(2012-2-6)(未完待续。)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十七章 血羽飞扬,东瀛悍女心颤

    ps:  恢复更新!快添加我的薇信公众号:管平潮,或a8949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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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按照中原的标准,张牧云这个东瀛女学生,实属顽劣无疑。有了认识之初的冲突,明日香樱雪这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少女,在内心已经埋下对张牧云的恶劣印象。再加上她这个老师,乃是父亲强加。张牧云则很不幸,碰上樱雪正处在青春叛逆期这个年纪。所以,在这样的授课当中,当“丹波三豪”乖乖当好学生时,美貌的少女却小动作不断,不停东张西望,还故意弄出声响,干扰牧云先生的教学。

    若按照一般延请的东瀛老师,碰上樱雪这样有深厚背景的顽劣学生,最多苦笑一声,继续讲课,只要束脩不受影响,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樱雪也很不幸,她遇上的是张牧云这样半路出家的特殊老师。有一次,见樱雪又在故意捣乱,不停翻东弄西,还拿脚在案下偷偷踢丹波三郎,张牧云忽然飞身离开课堂,不知所终。

    见老师也居然“逃课”,樱雪等人目瞪口呆。不过这也正遂了樱雪的心意。她一边跟户出英树、丹波三豪们大肆贬低中原人的职业素养,一边收拾收拾文具,准备回家耍玩去。谁知道,刚要离开樱花树下这绿茵坪。那少年却去而复返。不仅他人回来了,手上竟还提了一只肥大的公鸡。

    “他要干什么?”樱雪看着少年和鸡。实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们看好了,我今天要教成语‘杀鸡骇猴’里的杀鸡!”张牧云用并不熟练的东瀛语说了一声。就将手中大公鸡往草坪上一抛。

    这鸡显然刚被擒来,也是莫名其妙。正惶恐不安之时,被少年离手一抛,顿时便有逃出生天之感。这一下活蹦乱跳,连扑带飞,便要朝自家鸡舍逃跑。

    公鸡的动作十分矫健,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很远。看到这情景,在场的学生们心思各异。丹波大郎心中迷惑,也不知要杀鸡的先生。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放生。樱雪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讥笑,用复杂的东瀛语大声地嘲笑张牧云,说果然中原有句话说得没错,先生果然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只是,还没等少女嘲笑完,那刚才束手静立的少年,却突然动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张牧云如一只雄鹰猛然从地上拔地而起!那矫健的身形有如闪电。朝那只已经奔逃出两三丈的大公鸡逐去。很快,他就撵上了公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樱雪等人目瞪口呆。

    也不知他从哪儿摸出一把短佩刀,那锋刃雪亮分明。追到鸡身之后。他腾身而起,如脚不点地般,对那只已经惊慌失措飞到半空的肥公鸡遽然出手!

    只见樱村之中。转眼刀光飒然如雪,羽毛飘零如叶。鸡血飞洒如雨!在大公鸡凄厉的嚎叫中,转眼这繁花绿树之下。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屠杀事件!

    这场景让人如此惊心,在于张牧云彻底违反了明日香樱雪等人的搏击认知。东瀛武人,向来崇敬赶紧利落的一刀斩。他们认为出刀越少,杀人越快,这功夫便越高级。而今天张牧云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明显看到,这中原少年故意将本来能一刀致命的杀鸡,分解成无数刀,在完成最后一击之前,就是故意让鸡不死。可想而知,一只半死不活的鸡满场拼命嚎叫奔逃,有时还扑到自己衣衫近前,甭提有多吓人了!

    于是,在这样本应司空见惯、简单无比的杀鸡之时,自称豪雄的丹波三兄弟脸色煞白,紧闭嘴巴,不停闪躲;那眼高于顶的樱雪正相反,不停惊叫,想逃过满场飞窜的鸡,却发现双足如同钉在脚下,想闪避,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这场表演性质极强的杀戮,最后在少年扬手飞刀,将逃跑的鸡钉在一棵大樱树上后,宣告结束。其时,树干震动,樱花零落如雨,花片粘到满身血污的鸡身上,又飘零在青衫少年的衣襟肩头,那场景反倒符合了东瀛武士的审美:在樱花如雨的凄美飘落中,结束自己短暂而华丽的一生。

    “这就是‘杀鸡’。”当乱飞的花瓣渐渐平息,露出面目的少年,对着魂不附体的几个同龄学生,十分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

    “那‘骇猴’呢?”朴实好学的丹波大郎,傻傻地发问。

    “抱歉,猴子难找,就用你们代替。你看,我杀鸡,你们吓傻,这就是我中原经典成语‘杀鸡骇猴’的无上真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丹波三豪们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理解过一个成语,顿时对张牧云的崇拜又更上一层楼。

    他们三人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可叹那花季的少女,犹然沉浸在刚才那张血腥暴力无比的杀戮中。明日香樱雪的脸色惨白,眼神发愣,一直呆呆傻傻地看着那只被钉在樱树上的死鸡。和愣怔的外表不同,此刻在她内心中,却是用前所未有飞快的语速,诅咒着眼前这个野蛮暴力的杀人犯;不管他有意无意,让自己吃了这场惊吓,就算犯下滔天大罪!

    看着樱雪这个反应,张牧云心中偷乐之余,也有些慨叹:“唉,果然只是化外蛮夷之邦。还得论我中原上朝,才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那里学生若有上私塾的机会,哪个不是向学之心无比强烈、对老师无比崇敬?还需先生使出这样手段来吗?”

    想起自己当年读不起书,在罗州城各大私塾外悄立偷听的经历,张牧云便无比感慨,一时间顿时觉得自己无比沧桑,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不免就变得跟幼童一样。

    感慨之下,张牧云心念一动,便亲切无比地跟呆立的少女说道:“明日香,这只作为教具的鸡,是为师从村西第三家抓来。你回头付一下钱,也不用过去,他们会上门跟你讨要的。”

    “……混蛋!”

    这一天的教学,就这样在张牧云心目中欢乐无比地度过。等到了放学后,他没忘取下那只鸡,提着回到野樱之丘的庐舍。心下愤恨难平的少女,偷偷缀在他后面,跟踪到先生的老巢。在暮色中,她看到那少年烧开了水,褪掉了鸡毛,刷上了油,涂好了作料,然后穿在一根铁叉上,架在枯枝树叶燃起的火堆上烤。随着一缕带着焦香的鸡肉香味飘出,那白天可恶无比的少年,竟还乐滋滋地唱起了小曲。

    “混蛋……”渐起的暮雾里,明日香樱雪心中气苦,“为了吃只鸡,却把本姑娘吓个半死!”

    这个时代的她,还不知道控诉少年虐待小动物;她只知道“恶棍”、“混蛋”、“杀人犯”翻来覆去地骂,最后实在骂得没什么新意了,便诅咒如此可恶的家伙,这辈子娶不到老婆。

    可是“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虽然明日香樱雪在各种扶桑大神面前祈祷这样可恶的家伙遭受各种厄运,但谁知道张牧云却更加活蹦乱跳了。而且,对于她的骚扰迫害,更加变本加厉!

    比如,有一天樱雪又心不在焉,东张西望,还对少年的提醒故作不屑状。于是张牧云走过去,毫不怜香惜玉,便拎起樱雪的耳朵。少女气急,赶紧抓住张牧云的手喊疼。张牧云倒是松了手,只是威胁她,如果还不听话,就如今天教你的第一个词,兔。他请她想像这个动物的耳朵。对于又气又怕的少女,少年却温文尔雅地解释,说这是在中原很流行的“形象教学”,特别注重亲身体验。

    当然,张牧云的教学,并不完全是人身威胁。有时候,他也会通过助人为乐的方式,让这个少女加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那是有一天,明日香樱雪的小姐脾气又发作了。户外上课之时,她听到附近一颗槐树上,有鸟雀清脆鸣叫、特别好听的声音,便让少年看在束脩的份上,帮他爬树捉鸟。

    不过她没想到,这位身形矫健、能上演传说中的中原绝技“旱地拔葱”的少年,竟然说自己不会爬树!不过看来也是天照大神垂怜,片刻之后那槐树上竟有雏鸟坠地。樱雪喜滋滋跑过去,捡起来逗弄狎玩。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以明日香对花鸟虫鱼的见多识广,竟然看不出这个黄羽红睑翠翎的鸟雀叫什么。张牧云见了,就走过来说给他看看,也许他知道小鸟的种属。

    见恶棍一样的老师也这样助人为乐,樱雪一时忘了他可恶的履历,依言把雏鸟递给了他。谁知道,刚才装死的少年,一接到小鸟,便几个箭步蹿到槐树下!也不知怎么双脚交替蹬树,单手举雀,单手攀援,很快蹭蹭蹭蹿上那株枝干入云的古树!到得古树上,老师对女学生诚挚的呼唤置若罔闻,悍然将小鸟放回鸟巢!

    回到树下,老师还一指树冠中传来的欢快鸟鸣,对少女说:“小鸟在叶间鸣叫,好像更好听呢——看你满眼泪光,也被感动了吧?”

    有没有感动,明日香樱雪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并且觉得应该已被气得半死了吧。(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碧海潮生,荡漾樱女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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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张牧云来说,对东瀛少女的欢乐教学,可以纾解自己内心的压力。不管王母使者婉凌华有什么从心所欲的预言,现在如此孤身流落海外,对风起云涌的中土一无所知,内心还是十分惶恐的。只是他自己所认为的欢乐教学,落在学生明日香的眼里,可就是另外一种观感。

    当然张牧云先生也不只会暴力凶猛的教学方式。他也是忠人所托之人。当狂暴教学法将无法无天的美少女震住之后,他也开始逐步深入地讲授中土文学。虽然,以张牧云偷听、抄写佛经积累的文学素养,和故国那些文人墨客无法相比;但若是放到此时的东瀛飞鸟时代,简直就是大儒。这时候的东瀛,还处在疯狂吸收中原文化的原始阶段呢。

    话说这一日,他开始教明日香几人诗词联语。先说过基本的规则,便开始作由浅入深的训练。什么“罗对绮,茗对蔬,柏秀对松枯,中元对上巳,返璧对还珠”,什么“云梦泽,洞庭湖,玉烛对冰壶,苍头犀角带,绿鬓象牙梳”,到最后高级的“松阴白鹤声相应,镜里青鸾影不孤;竹户半开对牖不知人在否,柴门深闭停车还有客来无”。这般教下来,无论明日香樱雪对教课之人如何不满,也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优美动人的中土华夏文学中。

    当樱雪等人学会了基本的对联常识。也能进行一些应用,比如用扶桑的地名“筑后”对“肥前”。在这之后。张牧云便开始将一些进阶的东西。他从“云梦泽、洞庭湖”说开去,跟明日香几人讲授描写洞庭湖的联语诗句。毕竟。他当初在委羽山妙华宫跟屈梦湄借书看时,有一本中就颇多这种诗句;再加上自己的家乡便在洞庭湖畔,现在在海外异国吟哦洞庭诗词,也算聊慰思乡之情。对于洞庭湖是他家乡一事,他跟樱雪等人直言相告,并不隐瞒。

    于是在明媚的春光里,张牧云说起早晨时,那洞庭湖“艳唱潮初落,江花露未晞”;日头升起一些。“春洲惊翡翠,硃服弄芳菲”;到了中午时,“日悬沧海阔,水隔洞庭深”;日光偏向下午,“潮平见楚甸,天际望维扬。洄溯经千里,烟波接两乡”;黄昏初起,“船击青山暮,一曲瑶筝写幽素”。“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含情罢所采,相叹惜流晖”;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时,“洞庭晚风急。潇湘夜月圆”,“皓如楚江月,霭若吴岫云;波中自皎镜。山上亦氤氲”,“琼楼玉宇。白云红树,月冷洞庭湖”……

    张牧云这堂课。表面是在对着东瀛少男少女讲授联语,暗地里却在纾解着自己对故乡风土人物的深切怀念。于是到最后,他清声吟诵起“洞庭波起兮鸿雁翔,风瑟瑟兮野苍苍。浮云卷霭,明月流光。澄清规于万里,照离思于千行。见胡鞍之似练,知汉剑之如霜。试登高而极目,莫不变而回肠”,吟诵起“八月洞庭秋,潇湘水北流。还家万里梦,为客五更愁。不用开书帙,偏宜上酒楼。故人京洛满,何日复同游”。

    这样深刻高绝的诗赋,绝非眼前东瀛孩童所能理解,但却让张牧云自己,一吟一魂颤,一念一回肠……

    看到他这么动情投入,本来明日香樱雪还有点受感染。不过,最后还是她固有的骄傲和不满占了上风。听牧云先生说了这么多描写家乡洞庭湖,满篇都是推崇,樱雪就故意问道:“洞庭,樱花有否?”她的华文还不够熟练,虽然词儿都对,但顺序却是扶桑语的顺序。

    “没有。”

    “那有什么好的?”樱雪故意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哈。”看着昂首挺胸的骄傲少女,张牧云笑道,“下面我要教个成语。”

    “什么成语?”

    “井底之蛙!”

    “什、什么意思……”

    其实从这样的讲授中,张牧云发现自己这个不听讲的女学生,内心还颇为好学。捉弄了她那么久,偶尔张牧云良心发现,便开始检讨自己的教学方式。于是这一天,他跟明日香樱雪说,今日对她私人授课,要换一种方式。

    听他这么说,樱雪一脸警惕。张牧云的为人,在她心目中可算是斑斑劣迹。今天突然听他说要私人教学,还要更换方式,顿时少年那亲切友好的笑容落在她眼中,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很自然,樱雪选择了断然拒绝。

    见她如此,张牧云十分气闷,只好故技重施,施展出武力威胁,这才让明日香樱雪乖乖地接受了他所谓的新式教学实验。

    接下来她被先生用黑布条蒙上双眼,又坐上了一辆马车,在颠颠簸簸中,驶向自己未知的远方。在这整个过程中,美少女表现得都非常乖巧;这样温顺的表现除了来自幼年良好的教育,当然也可能和她腰间此刻抵着一柄刀子有关。

    在如同绑架的行进路途中,明日香樱雪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刚开始时,她还努力地记忆方位。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一路上碰到的声音。诸如“过了石板路”,“转过大樱树”,“走上了木板桥”,“路过了水秧田”,樱雪这般在心中不停地默念。惊恐的少女怀抱一丝希望,在这样的强盗教学中,她能瞅空子按原路逃回。

    只是,这样地强行辨识,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少女听到了越来越多陌生的声音,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可怕的猛兽嚎鸣。在眼睛上紧绑的黑布条让她气闷,各种各样奇诡的声响让她恐惧,可怜的少女,在马车的颠簸中简直如日如年。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在几乎有一两个时辰之后,那马车终于停下来。这时候耳力已经在自我强迫下变得十分灵敏的少女,甚至在少年跟那马车夫算账付钱的同时,听到了一两声宛若浪涛拍岸的微弱声音。

    在下了马车后,樱雪又在少年的牵引下,走过了一长段距离。这过程中,周围的光线明明暗暗,周围的声音吵吵静静,似乎走过了草原,走过了树林,走过了浅溪,走过了小丘,最后来到了一片松松软软的地方。可怜的少女,这时候已经完全陷入悔恨。种种可怕的念头纷至沓来,让她无比地恨自己:为什么最开始要屈服于少年的淫威,导致现在陷入这样凶险的不测之地?

    最后这一段路程中,随着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明日香樱雪不断在心中变化着对将要发生事件的命名:“深草杀人事件”、“密林谋杀事件”、“浅溪中的美少女之尸”、“若龄少女石丘之死”……

    对死亡的觉悟、对遇害地点的不断预测,最后让樱雪陷入昏乱。她是如此恐惧,以至于当少年最后带她停下来时,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辨明周围是什么环境。在不断的恐惧折磨下,她已经醒悟:无论事后别人怎么对她的死亡加以溢美之词,什么香消玉殒,什么如樱飘堕,对于她来说,死就是死,从此她将陷入无尽的黑暗,遭受血渊黑狱的彼岸各种恶鬼魔畜的毒辣折磨!

    正惊恐胡想间,她忽然只听得少年在耳边说话:“到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忽然觉得眼前一松,原本的气闷黑暗瞬间消失,那少年已经将她眼紧裹的黑布带解除。

    “不要——”惊恐的求饶话语还没说完,明日香樱雪忽然怔住了。

    “不要什么?”少年还在她耳边戏谑地发问,但樱雪已经顾不得回答了——在她面前,是怎么一幅浩大明丽的海天雄景啊!那海水湛碧澄蓝,天空苍蓝如洗,白云亮洁如雪,更有点点的鸥鸟上下翩飞,远近翱翔,构成一个多么生动明丽的人间啊!

    受尽恐惧之苦的少女,豁然开朗之时所见到的风景,觉得还要比平时看到的美上百倍。就在此风翳净尽、澄碧如洗之时,她还听得那少年在耳边亲切地低语:

    “明日香,好看吗?这就是成语‘海阔天空’的样子啊……”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内心;心高气傲的东瀛少女,竟忽然间鼻子有些酸酸的。(未完待续。。)

十一卷第十九章 情溺瀛海,惊回三生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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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虽然挺感动,樱雪问话之时,还是有些没好气。她还没怎么习惯被人强迫着做一件事。

    “这你就不懂了。”张牧云昂首挺胸,望着远方海天一色的景象,说道,“我中原士子,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光死读书不行,今日带你来看如此海天奇景,并非白来。这沙滩就是今日课堂,我会跟你讲一讲,什么是‘海阔天空’、‘海天一色’、‘海纳百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经历今日讲授,你对这些与海有关的成语,定当深切理解。”

    “有这么厉害吗?”樱雪半信半疑。

    张牧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就在这白色沙滩上,对着眼前苍蓝浩瀚的云天大海,举手投足,挥斥方遒,将华文中与海有关的成语俗语,一一讲解。可能是来到这样特殊的环境,今天樱雪也甚配合;在少年款款而谈时,并没有再故意捣乱。让当今天皇侄女惊讶的是,以往觉得佶屈聱牙、十分难懂的华文成语,今天听少年一讲,竟是如眼前鲜明的海天丽景一样,深刻地刻画在脑海里。

    “还真有些门道啊……”看着眼前微笑伫立的少年,明日香在心中颇有些叹服。在这种心情下,她忽然觉得,好像这家伙的嘴脸。并没有平时可恶;这么一想,仔细看看,被身后涌荡的海浪衬托。他竟似乎还有几分英俊呢……

    “明日香,你在看什么?”见少女怔怔看自己发呆。张牧云以为她走神不专心听讲,便有些不快,开口问责。

    “没、没什么!”明日香樱雪反应过来,忽然觉着有些脸红。可能是少女粉面霞飞,颇添艳色,看在张牧云眼里,只觉得明丽的湛蓝海波背景下,这今日粉白衫裙的少女,秀颊如玉。青丝飘曳,不见了往日的淘气顽劣,竟显得格外秀雅明丽。

    “你又在看我什么?”见现在换了少年只顾朝自己看来,明日香樱雪忽变得有些莫名的慌张。本来她觉得自己这么问了,那少年也跟自己一样,会矢口否认,或是找个托辞;没想到,恍惚间,竟听到那少年说道:

    “在看你呀。没想到。明日香,你长得还挺好看呢。”

    “……”相比中原人,从来东瀛女子更加开放豪爽;但让明日香樱雪没想到的是,今天自己却被这少年“调戏了”!

    正不知所措间。却听那少年还没完:“你今年多大了?许过婆家没?别看你稚气未脱,在我们中原天朝,像你这大小。很多早就嫁人啦!怎么样,有婆家没?反正闲来无事。说给先生听听!”张牧云一脸热切,就好像乡间的大妈阿婆一般。对少女的**十分好奇。

    “要你管!”少女的脸终于挂不住了。没好气地叱了一声,她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想得起带我来这里的?你知道这边有海吗?”

    “这地方我来过。”张牧云淡然道,“我当初流落你们东瀛,就是被海浪冲上这块沙滩的。”

    “噢。那你知道这片海湾叫什么吗?”

    “不知道。这海湾还有名字?”

    “当然有。”明日香樱雪有些得意,“这片大海,叫濑户内海。眼前的海湾,叫纪伊水道。沿着纪伊水道开船出去,能到东边那片大海。那儿的大海一望无际,算得上你们华文里的大洋了。”

    “原来如此。”

    张牧云听得少女这番话,心中若有所思。之后他又详细问了问东瀛诸岛周边的海况,最后在心中下了这样的结论:若想自海路返回中土,从此地出发最合适的路径,应该沿眼前纪伊水道往西走,沿路经过濑户内海中的淡路、讃岐、伊予、周防,最后经筑前城附近的狭窄海峡,进入中原所称的黄海;之后一路放舟东南,自黄海至东海,便能回归故土。

    正当张牧云心中琢磨归国路线时,却忽听少女蓦然惊奇地叫道:“先生,你说你是落难被海浪冲上沙滩——难道你不会游泳?”

    “会啊。”张牧云答道,“不过以前也就是在河湾里游游;那里和这样波涛汹涌的海水里还是很不一样。在海里,几个浪头一打,我就要沉底了。”

    “哇哈哈!”听张牧云也有不擅之事,明日香竟高兴得丝毫不顾少女仪态,张狂地大笑几声。“不要紧,先生,”美少女努力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和蔼地跟少年说道,“海泳很容易学的,就让小樱雪教你吧!”

    少女好为人师的心情是如此热切,竟不顾少年还在迟疑,就一把将他拉到风起浪涌的海水里。张牧云猝不及防之下,在海浪的冲击下,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了海波之下。狠狠地呛了一下水之后,却仍感觉到少女不为所动,依旧拉着他往前游——在那么一瞬间,张牧云差点要以为这小妮子是挟私报复,要淹死他这个温柔善良的先生呢。

    不过张牧云经历过大风大浪,如何会被眼前这点小小风波难倒?一身的功力让他很快调整好气息,安定了心神,心中默念少女叮嘱的要诀,开始在海浪风涛中游动起来。

    “海是有灵性的。”本来这句被少女翻来覆去叮嘱的话,张牧云还有点不以为然。但等他真正在海水中游动起来,细心体会,却发现还真的很有道理。虽然从外面看起来风波险恶,但等厕身其间,能感觉到海浪推来涌去的脉络。当感觉出水脉之后,或横切,或顺游,心有准备,渐渐便能随心所欲了。

    “真的挺聪明吗?学得还真快!”看着张牧云渐渐舒展畅快的泳姿,明日香樱雪有些惊叹。她稍微愣了愣。便也放开了手脚,投入到湛蓝的海波中。缀在少年的后面,朝着大海的深处游去。

    随着向大海深处的畅游。在某一刻,张牧云发现自己忽然陷入无尽蔚蓝的包围中。濑户内海中碧波万里,风涛浩瀚;正午阳光自天穹照来,在海面下洒满了闪亮的阳光;暖洋洋的春日海波包裹着自己,偶尔睁开眼,能看到五彩斑斓的海鱼从身边悠悠地游过。

    张牧云贪婪地欣赏海底的奇景,每次都等到实在憋不住气时,才浮到海面换气。每次换气时,他都不忘回头看看。那个活泼的东瀛少女,是不是还缀在他身后。可能因为身具高绝功力、又有游泳基础的缘故,不知不觉中,他在这大海中已经游得比明日香樱雪好了。

    真正掌握了大海的秘密后,张牧云从心所欲,在海浪风波中钻进钻出,忽而仰看万里青空,忽而潜入水底,看游鱼如飞梭、日光如碎玉。正当这样的畅游时。偶然深潜的少年,忽然看到竟有一只大海龟从自己的面前掠过,然后昂首游向自己的头顶。

    虽然灰黝黝的海龟形态笨拙,但在海水中。却犹如一只轻盈的大鸟,在自己的头顶翩然飘过。这时候自己的周围到处都是珍珠般的气泡,它们如华美的珠链向海面飞升。然后在接近海面的地方破碎。

    被前所未见的海龟吸引,张牧云尾随它游向了水面。谁知道在水面观赏海龟遨游的时候。张牧云偶尔一回头,却发现海面上已经失去了少女的踪迹。

    “明日香!明日香!”张牧云一边四外搜寻。一边放声大叫。可是无论他怎么找、怎么吼,这大海茫茫,除了远处的白鸥、近处的海龟,并无丝毫少女的踪迹。

    “会不会是潜水未出?”抱着这个想法,张牧云双脚交替踩水,努力在海涛中凫水一阵子,却还是没看到少女浮出水面。这时候他终于真正地惊慌,赶紧憋足一口气,猛地潜入海水中。

    深潜入海,疾游一阵,他终于在大海的深处,看到那张美若娇花的脸。溺水的少女紧闭了双目,白藕粉玉般的双臂失去了活力,此刻如水草般无力地飘拂在头顶。在张牧云的注视中,她堕向海水的深处,就如飘零的秋叶静美。

    张牧云追逐着她的身影,极力深潜;他在心中祈祷着神佛保佑,然后接近飘堕的少女,伸出了手臂将她抓住……

    当他费尽心力,将明日香拖回洁白的沙滩上时,天边的日头已经西斜。当明日香樱雪吐完了最后一口海水,咳嗽几声后便恢复了精神。她头一回如此真诚地向少年道谢,并且不由自主地跟他叙述被拯救时的感觉。

    听着她的描述,少年的心思渐渐变得缥缈。他联想起两件事。一是少女被搭救时的感觉,多么像自己那回中了妖毒然后在沅江中被人救起。“当年到底是谁救了我?”对救命恩人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很不好。

    然后便是刚才自己在海中的亲身经历,总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是什么时候经历的呢?”一开始时张牧云差点要认为这是以前自己的亲历。不过转念一想,这绝不可能。不说别的,直到流落东瀛,自己才真正头一回和大海打交道。

    “难道是做梦?”一念及此,张牧云蓦然心中一动,“呀!我想起是哪一回了!”

    他突然忆起,那一回在宝林禅寺,初看此际腰间的牧神之触时,刹那间仿佛堕入无尽幻梦,其中有一段,恰与今日在海中见到的情景、特别是拯救落水的少女,几乎完全相同。

    想到此处,张牧云忽然有些醒悟:“难道那次的幻梦,乃是对我将来所历之事的预言?”

    想到这一点,再回忆那次的幻梦中,竟还有被雪云砸落、堕入“天地无用,神魂寂灭”的可怕境地,张牧云便悚然而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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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章 千风纵横,销魂皇女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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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牧云出神之时,明日香樱雪蜷曲着玉足,在沙滩上晒干轻薄的裙纱。晾晒的过程中,尤其那裙裾半湿之时,宛若透明。覆盖在自己身躯之上,连少女自己都觉得身上不着一物。

    察觉此情,她又脸红,很想让那个少年避开。可是一来语言并不甚通,羞怯之下一时不知如何表达;二来这少年又是自己的先生,按伦常本不涉男女之情,现在若是她先说了,倒好像自己心存不洁一般。

    少女羞涩俯首,心中纠结半天,谁知道偶尔鼓起勇气抬头一望,却见那少年目不斜视,竟是放过自己这边大好风景不看,只顾对着那茫茫大海发呆。

    “哼哼!”本来羞怯害怕的少女,一见那少年心无旁骛,却是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儿打心底里冒出来!

    这般撅着嘴儿,气哼哼恼了半天,忽然在某一刻,刁蛮少女也觉得自己过分。难不成这正应了中原圣人典籍中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心中默念这则经典名句,想起那少年先生也甚无辜,明日香樱雪不自觉地笑起来。

    “不管他以前如何可恶,今天算是救了我的命呢!”这么一想,少女的态度不由得软化起来。和以前相比,她一反常态,主动去跟张牧云搭话。就这样华语、扶桑语互相交杂。有时还拿树枝在沙滩上划字笔谈,他们俩现在所说的话儿,几乎比过去所有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上好几倍。

    通过这样的交谈,张牧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少女对自己有着天然的敌意。除去异族的因素,最重要的原因,竟是自己无意伐断的几根樱树苗!听樱雪的口气,当初自己猎来本地第一只猎物竹鸡后。随手砍伐用来制作烤肉架的幼树苗。竟是她和自己被放逐的父亲当初告别时栽下的;用他们的话说,这是极为重要的“天然纪念物”。

    听到这个内情,张牧云颇为尴尬。他挠了挠头,想了片刻。便跟少女保证。终有一日。他会因此好好地补偿她。对于他的承诺,明日香樱雪并不大相信;实在积恶甚重,对于少年的人品。东瀛少女还在观察中。不过不管如何,张牧云能一改往日无赖可恶的嘴脸,对她进行理论上的承诺,也让女孩儿颇为高兴。

    在这种的情绪支配下,再加上身外海上落日、千风纵横的寥廓景象,让明日香樱雪罕见地对身边的异族少年敞开了话匣。她说起了自己的很多很多事,无论是童年的幼稚往事,还是和自己有关的家国大事,都和身边的人倾诉。直到这时候,张牧云才彻底弄清楚,原来自己一直认为外表美艳、内心顽劣的少女,身份一点也不简单。

    这明日香樱雪,真实身份,竟是当今东瀛大和国天智天皇的侄女。她的父亲乃天智天皇之弟,称为大海人皇子。一开始,天智天皇将弟弟立为皇位继承者,号称“皇太弟大海人”。谁知道,和很多历史上已经发生的故事相似,当天皇自己的儿子长成,他就改变主意,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大友皇子。

    但作为天皇,金口玉言不能更改,否则会失了皇家体面。于是虽然不能直接贬黜皇太弟,也就是樱雪的父亲,但为了给自己儿子登上皇位做铺垫,天智天皇还是在几年前开始了铺垫准备。他专门新设了“太政大臣”的职位,毫无疑问地任命给亲生儿子大友皇子。这个前所未有的太政大臣职位,其权力正是统摄朝政。天智天皇希望通过这样的手段,把现在已经显得十分多余的皇太弟给排挤出东瀛皇权的中心。

    身处皇室,向来都知道宫斗险恶。皇兄做出这样举动,樱雪父亲自然一眼看穿用意。相对来说,这位大海人皇弟颇为正直。他本来对皇位倒没那么大兴趣,但是现在他却十分气愤自己哥哥出尔反尔。

    要知道,这时候正处在东瀛全民学习中原汉唐文化的发端。往往在这种文明吸收的最初阶段,吸收来的,都是最精粹、最正面的东西。尤其像大海人这样深慕中原文化的皇室之人,向来就以糅合诸子百家的“仁义信智勇”为人生最高信条。现在见皇兄和侄子摆出这副嘴脸,做出这样不尴不尬的举动,反倒激起他满腔义愤。

    刚开始时,他还试图反抗。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当权者面前,所谓的正义并不存在。这时候的都城平安京(今天的日本奈良)中,到处都是天皇和“太政大臣”的支持者。不仅如此,甚至当天智天皇生了病,还在病情略有加重时,想以召唤大海人皇弟到枕边托付后事的名义来谋害他,从而彻底消除亲生儿子继承皇位的障碍。

    天皇对樱雪之父,可谓已经彻底摒弃了武士道的风骨,手段极为卑劣。好在大海人皇弟也不是吃素的;在整日精神紧绷之时,他很容易就识穿了天皇的阴谋。他没有迂腐地遵从中原礼教中弟对兄的“孝悌”之行,而是坚决拒绝了天皇的传召。此后他看到皇兄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到了这一步,丝毫不顾兄弟之情,竟欲斧钺加身,不免也心灰意冷。到了这一步,按照扶桑的习惯,他除非造反,或者出家,已经没了更多选择。

    “仁义信智勇”的大海人皇弟,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家。他出走平安京,逃避到吉野地方出家,还取了个道号叫“隐野真人”。吉野地方正在飞鸟川的下游,处于明日香村南方,中间隔着一条东西流向的吉野川。

    如果不是有这段曲折,流落村野的张牧云,如何能在上回飞鸟川畔的樱之丘遇上他。当然,为了不延祸妻子,大海人把自己的爱女樱雪寄养在飞鸟川上游的明日香村,还根据村名,取姓“明日香”。他通过这种种屈辱无比的方式,明白地向天智皇兄传达一个信息:自己对大位毫无争竞之心。

    正因他这番极其彻底的姿态做派,最终真个让天智天皇父子选择了相信他。这之后,病躯渐重的天智天皇,逐渐把大部分权力移交给儿子大友人。初出茅庐的皇子,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持了朝政,从而志得意满,再也不把那个死老虎一只的皇叔放在眼里。

    待明日香樱雪说出这番曲折,张牧云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烂漫单纯的少女,还有这般特别的身世。了解到这一点,他便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妮子看似受过极为良好的教养,为人却十分高傲刁蛮。她现在可谓落地的凤凰,有这般脾气和做派,算是再合理自然不过了。不过,他只顾分析少女的顽劣性情,却似乎丝毫不记得,自己曾对这个皇家少女,做出过那么多惫懒无比的举动。

    正在少年“宽于律己、严于律人”时,那前皇女说话了:“先生,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讲讲你的过去吧。来自洞庭大湖的先生过往,樱雪也很想听听呢。”

    “我?”张牧云迟疑片刻,便笑道,“我农夫一个,过往没什么好说的。”

    “是嘛……哼!”海日夕阳的余晖中,少女又撅起她那鲜红润泽的好看嘴唇。

    “是的。先生从不骗小女孩。”说此话时,张牧云脸不红、心不跳,不过脑海中却浮现出幽萝的形象来。虽然,此刻他确实没有说实话,但他的出发点却是,这个少女已经经历那么多坎坷剧变,流落民间;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简单的生活,就没必要拿自己悲壮惨烈的家国鏖战、鲜血淋漓的妖魔往事,来搅乱她洁白如纸的单纯灵魂。

    所以,夕阳下,他只是微微笑着,让清俊的面容在落日的余晖中,勾勒出让少女心跳加速的温柔轮廓……

    只是,这明日香村中的欢乐教学,还能像以往那样平静和简单吗?很快,张牧云的美好愿望,就被几天后村中来的一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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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一章 暗夜杀机,草木清华伏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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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张牧云和明日香在纪伊水道的海滩上聊了很久。他们说到落日西斜,皓月东升,那海波从胭脂红变成碎银色,这才结伴返回。

    因为这番谈话中,大多数时候是张牧云引导明日香说话,对他自己的过往却闭口不谈,所以虽然说了很多话,并没有真正改变张牧云在东瀛少女心中的形象。明日香无论如何,都不能信任这样不能言说过往的异族之人。如果不是顾及师道尊严,明日香简直要直截了当地猜测少年所有可能的黑历史。

    对于她有什么想法,张牧云毫不关心。在如水的月华中踏上返回樱之丘的路,他心里唯一满足的是,通过这样高强度的对话,今天他的扶桑话水平大有进步。

    就在海边谈话的三四天后,张牧云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当时正是中午,他吃过了那几个男弟子孝敬的饭团和鱼生,正在明日香村东边的小路上散步。正感慨不合多贪吃了几个饭团,导致还要这样散步消食时,张牧云忽然看到对面的深草丛中走来一人。本来在这村边碰上行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当吃撑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看来人,却猛然怔住了。

    “哎呀!”他脱口叫了一声,惊讶道,“莫不是我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看对方那人容貌。则脸上的惊讶之情更浓了。

    在他惊讶之时,对面那人的惊异之情也丝毫不亚于他。款款走来之人,停住了脚步,看着对面那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怎、怎么,有这样相似之人?!”

    原来,张牧云漫不经心抬头一看,却见到对面来人,不管是步履形态,还是长相外貌。竟是和自己十分相似!刚看第一眼时。他差点要以为对面竖着个大铜镜,自己正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阁下是?”对面这人先开口说话了。

    “在下张牧云,” 张牧云一拱手,“中原华族。”

    “呀!是中原贵人啊。”见是此时稀有珍贵的中原人。对面这面容清俊的扶桑人。顿时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按当地礼节行了个大礼。

    “好说。”张牧云自有天朝上国的心态,面对来人的恭敬。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按照中原的规矩一拱手,算是还了礼。见礼已毕,张牧云又仔细打量打量来人,这时细看了才发现,虽然第一眼看上去,自己和对面这人颇为相似,但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对方容颜相对苍老。离得远,看着差不多;靠近了仔细看,便能看出肤色有些黯淡,眼角眉梢也有些不显眼的细纹。像这般仔细打量,张牧云看得出,这人属于保养得当,真实的年纪,没有四十也得有三十五了。

    见他仔细打量自己,来人会意,不由一笑,用生硬的华语说道:“鄙人望月寿永,乃是本村法师。鄙人恐邀天幸,竟和中原贵人相貌相似,惭愧惭愧。”

    “哈,确实很巧。你是村子里的法师啊?”张牧云随口一问。

    “是。鄙人正是明日香村的驻村法师。”

    “哦。不过我到了村里许多天,怎么没见到你?”

    “鄙人受乡邻所托,常在周围行脚,侦察歹人,驱散猛兽,故此不得常见。”

    “原来如此。那望月法师,不打扰你了。”说着话,张牧云便抬脚从望月寿永身边走过,继续专注地给自己消食去了。

    “怪哉!”望着他渐渐没入灌木深草的背影,望月寿永法师却是一脸惊异,“怎么这少年听了我的法师身份,竟是毫不动容?好像就跟听到一个农夫自我介绍一般。这真是奇哉怪也!”

    望月寿永有此想法,倒不是此人自恋,而是这时候东瀛岛国中的法师数量,比中原天朝还要少得多。就像现在这扶桑诸岛上最强大的大和国,就算那些比较大的町市,也不见得能有一两个法师驻守。这明日香村还是占了地理之利,因为它扼住了飞鸟川上游,而飞鸟川又是大和川最重要的一条支流。这两条河靠近当今的都城平城京,不仅是都城的重要水源地,若顺了飞鸟川顺流直下,还可以直抵扶桑诸岛间万分重要的海上通路“纪伊水道”。

    当初大海人皇弟自我放逐到此地更东南的吉野地方,却将自己的女儿安置在靠近平城京的明日香村,便是考虑到一来离都城近,便于一些故旧势力暗中照顾;另一方面便是考虑一旦有事,可以立即组织护卫力量保护着女儿顺流直下,抵达纪伊水道之后放舟入海,之后便海阔天空,难以追杀了。

    所以,这明日香村占了地理之利,更重要的是因为有大海人这个势力暗中安排,才让区区的一个小乡村,也能有一位十分强大珍贵的法师坐镇。当然,有这样的法师坐镇,明日香村本身也是大占其利。

    因为此际东瀛地方豪族林立,明日香村所在的地域属于豪族羽田氏。相对于周边的其他豪族,比如葛城氏、苏我氏、巨势氏、忍海氏、大伴氏,羽田氏实力较弱。在这样弱肉强食的年代,羽田氏的家主们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朝不保夕。比如离得最近的西南豪族巨势氏,便一直对明日香村一带虎视眈眈。本来很难守住,没想到因为大海人这个前皇太弟的缘故,竟然让小小的明日香村有了一位极其珍贵的法师。因此,一直蠢蠢欲动的巨势氏武士们,只得收起扩张野心,暂时主张和平。

    对于内里这些弯弯绕,张牧云哪里晓得。当天他和这位驻村法师望月寿永相会,虽然当时因为容貌相似而惊异,不过过后也当是一场笑谈,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只是,他们两人没有想到,就在双方第一次相见的这个晚上,发生了一件对双方都影响极大的事件。这日正是月半,本应皓月当空,却因天气阴沉,云霾蔽月,所以外面一片漆黑。因为白天里明日香樱雪故态复萌,又在课堂捣蛋,所以张牧云一怒之下,就算掌灯之后也追至少女家中,坚决要她将白日的功课补齐。

    他二人在堂上争辩不休,那位被大海人皇弟安插在村中保护女儿的望月法师,就在不远处的庭园暗陬中巡视。望着堂上明亮的灯影中,那少男少女十分认真地争执,望月法师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这也是小姐的奇缘吧。”望月寿永想道,“本来愿意到我大和国的中原贵人便少,像这样年纪轻轻又富有才华的中原人更少。结果还让小姐碰上,有他教化,小姐自可如石中璞玉,终将去粗存精,雕琢成无双美玉。可见天照大神,还是站在皇太弟这一方啊!”

    原来这望月寿永,还是大海人的心腹。虽然自己的主公已经自贬出家,但在他的心目中,主公还是那个皇太弟。望月寿永期盼着终有一天,自己的主公能够东山再起,推翻那个少不经事的皇侄,成为大和国真正的主人。

    心里想着心事,望月寿永偶尔抬头看看天空,见到这阴云蔽月、漆黑一片的情景,不由又是联想到当前的政治形势。

    “乌云蔽月,只属暂时;终有一日,狂风疾吹,明月定当重光玉宇。”望月寿永富有诗意地想着,忽地又想到,三五之夜,本应皓月满轮、明照万里,现在却云遮月隐,黑暗无界,这对应上自己的“望月”姓氏,倒是不甚吉利。

    不过,心中只是片刻闪过这念头,生性乐观的法师又放开心怀,有些嘲笑自己:“望月啊望月,你只是主公座前一条忠犬;为了保护小姐,正应隐在这无边黑暗中。你还有什么不——咦?”

    黑暗中浮想联翩的法师,也不知察觉到什么,猛然间顿住身形,迅疾地往下一伏身。

    “那是……”

    就在一刹那间,望月寿永如同一位在深山中和猛兽搏斗了几十年的老猎手,在这春夜泛着草木清香的庭园中,嗅到了一丝虽然轻微但却无比危险的气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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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卷第二十二章 荒川火舞,绝杀百忍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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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感觉到不妥,望月寿永就只见小姐的堂上外面,那处相对昏暗的廊外栏杆下边,猛地一道黝黑身影拔地而起!

    “志能便!”望月寿永一声低吼,想也不想,便急速念了一两句咒语,顿时只见一溜细细的火光,直取那个刚刚扑起的“志能便”后背。

    “志能便”,在后世有个更为众人熟知的名字,“忍者”。此际虽然这群特殊的武士有时也被称为“忍”,但更正式的名字,却还是“志能便”。此刻不用说,正是有一位潜伏的忍者,对堂上正在夜读的小姐发起了一次暗夜刺杀。

    作为一名火灵法师,本来望月寿永的法技,远超现在这道迅疾打出的细溜小火焰。但是因为变起突然,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快打出法术,解救身处险境的小姐,因此他也只能选择这个念咒时间最短的“细火术”。

    细火术,听着就知道威力不大。但是此时此刻,却极为管用。本来那个忍者正气势凌厉地扑向堂上男女二人,但很快他的黑衣背上,就被这道细火打个正着。虽然这个低等法术没有造成巨大的冲击或是冲天的火势,但很快就在忍者的背上蔓延烧开;并且作为这道法技中段的效果,很快伴随着“蓬蓬蓬”的奇怪声音,这道明火在忍者身上到处猛燃。很快就将他烧成一个火人。

    “荒川火舞!”见到这情景,另外几名潜伏暗陬的忍者,不由得瞳孔收缩,各自在心中不约而同的叫出望月寿永的尊号。

    “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位乡村法师的力量啊!”忍者们心中感叹。其实现在的扶桑忍者,还在发展的初期;他们的职业道德,或者说人品节操,还远没有后世他们的后辈们来得好。如果按现在这时代的忍者平均道德水准,一旦看见己方低估了这位法师的强大,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同伴一招不敌已被烧死,他们最正常的反应。便是宣告行动失败。借着黑夜赶紧逃窜。

    但可惜的是,这几位忍者,受过极为特殊的训练。他们有一个在当前忍者界极为著名的名号,“百炼忍”。这些百炼忍背后的组织和头顶的主公。实在太过强大。所以纵然他们有逃跑之心。却还是不敢付诸实践。

    于是,当第一个试探出手的同伴瞬告失败后,他们稍一犹豫。便从各自的藏身之处飞跃而起,跳过明日香樱雪家回廊的栏杆,从四面八方扑向了此行的猎物目标。

    “不好!”见此情形,望月寿永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今夜竟来了这么多位忍者;不仅如此,从他们飞窜的身形和四面八方刁钻的方位来看,这些“志能便”绝不是一般豪族能训练豢养得起的。

    “完了!”瞬间的惊讶同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升起在法师的心中,“来不及阻挡了!”

    纵然此时他已经手不停挥、口不停念地努力施展法技,但因为这些忍者身法之迅捷、路线之刁钻,则他纵然能够狙杀其中两位,也无法阻挡住其余两位的攻击!

    本来,以望月寿永的法力,要对付多位忍者的攻击,并不在话下。只可惜,今晚来的这些,乃是代表了当今扶桑大和国最顶尖水平的忍者。平时这样的忍者,一个地方诸侯国也不见得有一两个,但现在这小小的乡村庭园中,已经出现了五名!于是,虽然当今有“一个法师能够横扫十名武士、廿名忍者”的说法,但到了今晚这庭园中,这条定律失效了。

    可能这百炼忍,真实的价值和珍贵程度,完全不在法师之下;所以,即使现在望月寿永死马当活马医地向其中两名忍者,发出了接近他水平极限的两记“火鸟斩”,也完全没能想最开始那样,将对方烧死。后来蹿起的这四名忍者,水平看来也和最开始那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当火雀飞来,他们已经腾在半空中的身形,一阵奇诡无比的扭动之后,竟然突破了普通的物理定律,在半空中凭空改变了飞扑的路线,居然堪堪躲过了火鸟斩的绝杀,只在夜行忍者衣上沾上了几处火星。被火苗燎上的忍者,很快结了一道奇诡的手印,从着火的衣襟旁边一扫而过,顿时便有一股小型的局部旋风腾起,将火苗扼杀于无形。

    看到这情景,望月寿永更加绝望。他现在心中已经一清二楚,恐怕最开始的那位,是一名水平最差的忍者;他的首击,只是为了引出庭园中暗中隐藏的守卫力量。这次的攻击行动,用牺牲他一个的方式,确保完成最后的绝杀。所以,对望月寿永来说,所绝望的并非看到对方绝对的力量,而是这种强大无比的计划组织和誓杀到底的决心!

    “什么人和小姐有这么大仇?”这个问题刚刚在脑海中升起,就在望月寿永立身的不远处,有两个草木间好像毫不起眼的黝黑土石,突然间动了。他们如潜伏暗处的猎豹,不动则已,一动宛如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朝廊上堂中飞扑。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向法师扑来,当时在这样一往无前的飞跃之中,他们看也不看,随着飞腾的身形双手一扬,便有十数道寒光朝望月寿永飞来。

    “手里剑!”望月寿永瞳孔紧缩,表情瞬间凝固。作为一个合格的强**师,他也第一时间急速躲闪,但他毕竟不是武士,而且那些忍者的水平实在强大,所以纵然望月寿永已经做出了能够称得上“法师中的武士”的精妙闪避,却还是被忍者飞洒的五六只手里剑给击中了!

    手里剑,其实就类似中原的暗器飞镖。乃是忍者专用远程攻击兵器。按形状分,有三角、八方、六角、十字手里剑,其实就类似于三角镖、八棱镖、梅花镖、十字镖。当望月寿永被这些忍者飞镖击中时,除了身躯上传来的痛苦,他的脑筋也突然如被一道闪电击中,刚才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瞬间解开。

    “原来是那个人想杀小姐!”想通真相,望月寿永脸色一片惨然。虽然半颓的身体仍然还在做着施展法术的举动,但他已经知道,这只不过是为主公尽最后的人事而已。今夜无论他、小姐、还有那个长相类似自己的中原少年,都在死在这些可怕忍者的刃下。

    “寿永、寿永。”想清楚结局的法师。目光扫过庭园中的樱树。心中黯然,“名号‘寿永’,这寿数,还不如这庭中的樱木啊。我自无可惜身。只可惜小姐的韶华才如樱花初绽。还没等到灿烂地盛开。就要如此凋谢了。”

    法师在心中发出诗意盎然的最后咏叹,待手中的法术也因为重伤之下灵力无法凝聚而消散,他便陷入彻底的绝望。在修长的身躯倒落尘埃之时。他的脑海里也闪过最狂乱的幻想:“这时候会不会有什么义士,突然出现来解救小姐呢?”

    当然他知道这是最荒诞不经的幻想;这个暮春庭园中,除了自己和那些隐匿功夫绝顶精湛的刺客,就再没有其他可堪一战之人了。于是,他带着无限的痛苦和绝望倒下……

    “放弃吧……”重伤躺倒的法师,这么告诉自己。他原本的勇气消散殆尽,只不过最后鼓起残存的勇气朝堂上望了一眼——他虽然知道这一眼对自己极其残忍,但他就是忍不住要看一下。他希望,这世上真地有奇迹。

    “咦?!”其实希望已经彻底破灭的法师,猛然间被自己这一眼所看到的情景震惊了!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望月寿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其实已经身故,现在走上了黄泉路,路过了百鬼渊,自己被那些瘴鬼迷惑,看到了其实并不存在、但自己万分想看到的东西!

    “罢了,不要有执念。”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法师,决定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他认为,不管如何,他还是一名骄傲高贵的法师。这种临死前出现世上最狂乱的臆想和幻觉,有损他作为法师这个职业的尊严。

    他有心就此闭上眼睛,但自己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违背大脑的指令,又朝那边堂上看了一眼——他多么希望刚才看到的幻象是真的啊!

    只是,坚信自己产生幻觉的法师,当看了第二眼后,那颗心一阵乱跳,忍不住又看了第三眼、第四眼……直至无数眼。

    “难道,这不是幻觉?!”刹那之间,望月寿永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了。生死攸关,他立即决定放下自己作为法师的矜持,索性凝神观看这个不可思议的场景。他现在的想法是,就算这是死前出现的幻象,那让自己带着美好的幻想死去,又有何不可?

    于是他彻底看到,那堂上,本来如暗夜蝙蝠般迅疾绝杀的忍者,不是燃成一团明烈的火鸟,便是被冻在一块晶莹的大冰坨中。

    “一、二、三、四、五、六……”望月寿永如痴如醉地数着数,躺在尘埃中喃喃自语,如同呆傻,“两个冻成冰坨,四个变成火团,他们、他们这是……自杀的吗?”

    “完了完了!”望月寿永难过地想道,“我这是彻底疯了傻了!怎么会看到这样的幻象?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幻觉吗?”震惊之下,最后这句想法,法师竟脱口叫出声来。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世上确实还有比眼前更荒诞的幻觉。只见堂上那中原少年,也不知怎么,随手一挥,没有念咒,没有踽步,只是随手一挥,然后他目光视处,那片庭园空地上,立时燃成一片火海!

    这凭空而来的火海,如此剧烈,如此明亮,那炎炎的红焰,就算离着有两三丈多的望月寿永,也感觉到彻骨的爇烫!

    “就算军荼利明王燃起的炼蛇烈火,也没有这么旺吧?!”望月寿永看着刹那燃烧的火场,内心充满了惊恐。而这时,张牧云的身形忽然动了!一直看着没挪窝的少年,这时却如鬼魅一般,兔起鹘落,纵横穿梭,眨眼间就将那几个倒霉的忍者踢落进火场!

    本来已经半死不活的忍者,落入这炫烈火海中,顿时响起几声惨叫,彻底化为飞烟。这时那堂上的少女,早就惊呆。她手中的汉文对联教材,早已滑落在地上;她那个殷润鲜红的小嘴啊,张得能塞下只鸡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能合上。

    而这还没完。当张牧云料理完几个在他心目中不开眼的小蟊贼,他便以这熊熊烈燃的明亮火场为背景,在火海前长身而立,对堂上少女优雅地弯腰一躬身,清声说道:

    “姑娘,刺客已伏诛,无须害怕了。”

    此时此刻,从明日香的角度看过去,那先生犹如足蹈火海而立;那张清俊无比的面容,衬着漫天吞吐的火焰,正对着自己从容微笑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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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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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术士而低头,望神巫而却步
百鬼集于胸中,五行遮其前路
舍王道之荡平,堕终身于云雾九州牧云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牧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牧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