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无间枭雄TXT下载无间枭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无间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走过青春岁月     无间枭雄txt下载     无间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半夜十二点,两个法医还在犯罪现场忙碌着,顾天佑坐在车里,老远看着。老耿手按在方向盘上,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戴晓楼从黑影中迈步走来,拉开车门却先看到了老耿,不由诧异的看了一眼顾天佑。

    “这是老耿,我请来的司机兼保镖。”顾天佑是有意让老耿暴露在戴晓楼面前,为了游北望的案子,两人免不了接触,与其遮遮掩掩被戴晓楼留心注意,反而是越坦然就越不容易引起他怀疑。

    “你跟我出来一下。”戴晓楼向老耿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对天佑说道。

    警戒线外,顾天佑掏出香烟,递给戴晓楼一支,戴晓楼却一把连盒都夺去,道:“烟抽没了,今晚肯定要连轴转。”

    “车里大概还有半条,一会儿拿给你。”顾天佑点燃自己的,顺手将打火机递给他,道:“我现在没有任何线索给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力搜寻消息,不过案子做到这种地步,我想凶手肯定会竭尽所能切断线索,就算是我也毫无把握可以帮到你,不管有没有消息,最迟明天下午给你准信。”

    戴晓楼点点头,道:“这些日子都在忙游北望的案子,总算有了一点眉目,据游北望海州老家那边的同行介绍,五年前游北望失踪以前曾回去过一趟,我为此专门去了一趟海州,以游北望老同学的身份见了游北望的姐姐和姐夫,他们两公婆生活不算富裕,谈话过程中十分警惕。”

    “为什么不是他的父母?”

    “游北望自幼就父母双亡,是姐姐把他拉扯大的,他姐夫退休前是煤场推独轮车的,游北望从小学到大学都是这两口子供的,姐姐和姐夫对他来说跟父母没区别。”

    “你觉着如果游北望手里掌握了那笔钱,会不会报答他们?”

    “我认为一定会!”戴晓楼语气十分笃定:“前些年游北望在担任裕泰集团总经理的时候,经常回海州看望姐姐和姐夫,那时候他在官场和生意场的名声极好,可谓前途无量。”

    “你的意思是这个游北望是个清廉的人?”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我看到了把他养大的人。”

    “你是搞刑侦的,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武断?”

    “我是搞刑侦的人!”戴晓楼强调了一下这个人字,又道:“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感性认知,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参考,怎么判断是你的问题,反正,就我二十二年的刑侦经验判断,游北望的姐姐和姐夫至少跟那笔钱没有什么瓜葛。”

    “只是跟那笔钱?”

    “他们的日子过得平淡,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当时我是突然造访的,那些日积月累的家常味道是装不了假的,我先跟他们拉了几句家常,他们表现的很自然也很放松,甚至还热情的留我在家里吃饭,但是当我跟他们问起游北望时,他们俩却立即表现的很警惕。”

    “你觉着他们知道游北望的下落?”

    “至少游北望如果还活着,就一定跟他们还有联系。”

    “辛苦你了。”顾天佑转身走回车上,将半条香烟取出又回到戴晓楼面前,道:“事情到这一步可以缓缓了,接下来的调查以外紧内松为原则,同时我还想请你留意一下,有没有人对你的调查工作特别关注,如果有,请一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戴晓楼接过烟,点点头,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

    耿建军问:“他就是戴晓楼?”

    顾天佑:“没错。”

    “先前我在电话里听他的口气,似乎你应该对这件案子有所了解?”

    “嗯。”顾天佑点头道:“先前我帮他找回了几个被拐走的孩子,条件是他帮我追查游北望的下落。”

    “苗若琳就给了你三天时间,你现在有时间过问这件事吗?”

    “有所为有所必为!”顾天佑闭上眼,将靠背放倒,随口道:“对我来说这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耿建军看着顾天佑年轻的面孔,那上面似乎写满了理当如此,有点钦佩,但还不是完全的。

    “老耿,你有没有听苗世凡说起过龙爷?”顾天佑眯起眼,瞥了耿建军一眼,道:“苗先生教了我一年多,亲眼见证了我这双手第一次沾血的过程,所以他认为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人,我不否认他对我的某些看法是对的,但是他跟你谈起我的时候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我在龙爷身边生活了十年。”

    “你说的这个龙爷阿凡的确曾对我说起过,不过阿凡说的还没你多呢,我就记得你说起过他吃了一小队日本兵。”

    “关于龙爷,以后我有时间会慢慢跟你介绍的,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因为龙爷,这件事我管定了。”

    “你打算怎么做?”老耿突然转身,郑重其事的样子:“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无论任何事,你尽管开口。”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天佑明显感到一股子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

    老耿虽然沉沦了近三十年,身上却还存留着当年战场杀伐的气质。

    次日晨,顾家老宅,杨文山低调的骑了辆摩托车匆匆赶到。

    “上次咱们去炮台山那边买那几个孩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吧?”顾天佑一见面,并不寒暄,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就带几十人过去,给我把那个地方端了,把领头的那俩人带回飞虎岭。”

    杨文山沉声道:“放心交给我吧。”随即目露凶光,问道:“怎么?这些道上的人得罪你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他们剁了喂狗,保证做的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顾天佑摆手道:“你快去吧,那俩人务必要活的,我有事情问他们。”

    这杨文山过去号称杨大虎,飞虎岭的人形容他胆子大,晒干了比西瓜还大三圈。飞虎岭地理偏僻,山高皇帝远,这家伙就是一方土皇帝。振臂一呼,全村几百条汉子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违法乱纪,放火点灯。顾天佑知道他那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只要自己点头,这个家伙真能把那俩人剁了喂狗。

    临走前,杨文山想起一事儿,回头道:“你让我准备的钱已经准备好了,我家老四,就是在新加坡喝洋墨水的那小子搭明天的飞机回来,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他一准儿没问题。”

    顾天佑点点头,一边往外送,一边交代:“跟海州控股的合作条件基本定了,文案方面的事情我一窍不通,让你家老四多费心,具体到细节处,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弄,不怕多花钱,一定让他们加班加点弄妥当了,这些事我不擅长,你也不擅长,你把事情安排出去以后,就专心帮我办眼前这事儿。”

    杨文山登上摩托车,点火挂挡,丢下一句我办事你放心,一溜烟的走了。

    院门前,老耿站在天佑身后,看着杨文山远去的身影,问道:“这人是谁?”

    顾天佑头也不回,道:“上游飞虎岭村的村主任,我多年的合作拍档,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我这么回答满意吗?”

    老耿有些不放心:“那件事你就这么交给他了?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

    顾天佑摆手道:“不必!这位杨大哥看似粗鲁,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我跟他共事四年多,他办事我放心。”

    老耿又说:“这事儿是不是应该跟戴晓楼说一声,听你的意思是打算自己审问那俩人,这么做可是违法的。”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老耿同志,你就别试探我了,别忘了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再说,这件事要是交给戴晓楼自己去办肯定不成,在他那套凡事都得讲证据的规矩面前,那俩惯犯熬个三两天绝对没问题,这种窃取倒卖器官的买卖肯定要趁着新鲜做,真等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知道那些人是有组织的,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不是还有你呢?”顾天佑不在意的:“一帮毛贼而已,总不会比你在战场上的对手更厉害吧。”

    “山外有山,这世上高人多了,你也没上过战场,但我觉得如果咱们两个生死相搏,我心里没有多大把握。”

    “我是狗头军师类型的,今后这种冲锋陷阵的粗活儿还是交给你这专业人士好了。”顾天佑笑嘻嘻道:“你昨天说,任何事都可以开口,该不会是一时脑袋发热随便说说的吧?”

    “你安排杨文山去抓人,接下来你自己打算做什么去?”

    顾天佑故意先歪头想想,又象征性的沉吟了一下,才装模作样道:“嗯,问的好,老杨去炮台山办事,回村要十分钟,组织人手大概十分钟,车程四十分钟,办事二十分钟,回来还要半小时,这两个小时不能浪费了,要不你开车送我去一趟县高中吧,这两天就要高考,我还指望着买个保送名额混个大学文凭呢。”

    “你?”老耿愣了一下,质疑的口吻:“参加高考?真的假的?你多大?”

    “什么话呀!”顾天佑大声道:“我不就是比应届生大个三两岁吗,怎么就不能参加高考了?”

第三十一章 狠人

    学校跟两年前退学那会儿相比还是老样子。两排自行车棚,三片白桦林,四座篮球场,一块足球场地。老耿驾车穿过草场,径直来到校领导的办公楼前。车停稳,老耿问:“用不用我冒充你家长跟他谈谈?”顾天佑白了他一眼,想开玩笑说你个老玻璃少他妈占老子便宜。因为不确定他是否能接受这个玩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天佑一下车就看见从前的班主任铁手无情,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

    此君姓铁,三四十岁,教学风格粗犷野蛮,好动手,翻脸无情,因此得了那个外号。

    两年前顾天佑好不容易混到高三,因为一句话把这厮揍进了医院。他说,你就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野种。顾天佑完全不能接受他的指控。虽然对于少芬没什么记忆,顾天佑却从未忘记江春秀的恩情。更从没忘记江妈妈对自己的那些教诲。尽管自己几乎从没按照她的话去做。

    真他妈是冤家路窄。顾天佑甩手关上车门,迈步走上台阶。

    铁建国横身一拦:“怎么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顾天佑面无表情:“来学校能做什么?总不会专门为了再揍你一顿吧?”

    铁建国面色如铁,气的咬牙切齿,看了看顾天佑泛着瓷器光泽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已经被开除学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张狂,天朝是个**制的国家!”

    把脾气拿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下去,才叫本事。

    这老小子长本事了,放在以前,这家伙早抡巴掌了。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点点头,道:“都说传业授道是教师的天职,有教无类是教师的操守,到了你这儿全成了废话,对你这种人,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的废话还是留到你成为校长后再来跟我说吧。”

    铁建国不让,因为他现在真的已经是校长。他无声的从兜里摸出个红袖箍。上面写着校长两字,在他的眼神中,顾天佑看到了另外两个字,嚣张。

    这鸟人居然真做了校长?顾天佑心里头除了暗叹倒霉外,还有想揍人的冲动。但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我要参加高考,这件事找谁办能成?”

    “你的学籍已经被开除,规章制度摆在那里,你找谁都没用。”铁建国表情如铁,有点包黑子的意思。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值多少?”顾天佑往身后指了指,含笑看着他。身后那辆车有四个圈的标志,在这座县级小城市中很能说明实力。

    “别来这套!当心我告你行贿。”铁建国义正言辞。

    “小楼昨夜又风雨,花钱不老少。”

    顾天佑已把他看透了,丝毫不在乎他这张臭脸,继续说道:“听说铁校长家里房子老旧,年久失修,我知道一支工程队,不但会修楼,甚至还会盖楼,你们家的老院子两年前我去拜访过,地基不错,盖个三层小楼都不成问题。”

    这句话中包含了三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修楼,第二个意思是我知道你家在哪,第三个意思是盖楼,三选一。

    笨蛋当不了校长,铁建国当然不是笨蛋。非但不笨而且领悟力还不错,于是铁一般的脸开始融化,逐渐有了表情,托腮沉吟问道:“问君能有几多愁?”

    这是在问自己要办什么事情,好根据难度开价。

    顾天佑笑了,对答:“好似一江春水向南流。”言下有两层意思,一是求学的方向,二是告诉老铁,学过的东西早就付诸东流,考试肯定是不成了。

    铁建国面露难色:“往南去省内只有两所大学是叫得响字号的,可是保送名额有限啊。”

    “都说建邺警官学院不错,我想去那儿混几年。”顾天佑神态轻松:“想要什么你开口,不用替我省。”

    铁建国顿时松了一口气,警官学院不算什么名牌儿,录取条件相对不高,弄个保送名额要容易的多,于是立即开出条件:“屋漏偏逢连夜雨,年年如此年年修,我也折腾够了。”

    顾天佑打蛇随棍上:“那不如重新翻盖一座。”铁建国想说可惜囊中羞涩,又怕太直白,给顾天佑抓住小辫子。顾天佑却又加了一句:“盖楼其实很便宜,据我所知,大概也就相当于一辆自行车的价钱。”

    铁建国终于点头:“保送名额太少,上上下下很多人盯着,这事儿办起来难度不小。”

    顾天佑道:“十年寒窗苦,一朝金榜难,上学本就是个多苦多难的活儿,有什么难点可以联系我,咱们共同想办法。”

    铁建国对顾天佑不能完全信任,道:“季节不等人,雨季不好过啊。”

    顾天佑打断他的话:“求学更急,就明天开始动工吧,今儿我就联系搬家公司帮你搬家,我在学校附近有个三居室,东西都是现成的,你一家老小先去那对付一个月。”

    铁建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了一眼奥迪车里的老耿,迟疑道:“不用跟你家长再商量商量吗?”

    顾天佑顿时一脑门子黑线,丢下一句我等你的好消息,迅速钻回车里。

    飞虎岭村,后山肉狗养殖基地,宽敞的厂棚内,几百条困在笼中的猛犬“苏北黑”因为陌生人的到来发出乱吼,声音此起彼伏,动人心魄。

    两个男人被捆绑着跪在地上,尽管被揍的鼻青脸肿,嘴里还不住的骂骂咧咧。

    顾天佑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二人,过了一会儿,转头对身边的杨文山说道:“看样子这俩人是真讲义气,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直接丢狗笼子里吧。”

    杨文山立即附和:“好!”说着,左右一摆手。立即有几个小伙子走过去将二人架起。

    两个人到此时还不相信顾天佑真敢把他们如何,不住口的叫嚣:“少他妈拿这阵仗吓唬老子,丐帮的汉子走街串巷什么狗子没见过?你们敢把老子哥俩喂狗,有一天,被我们大哥知道”

    “等一等!”

    顾天佑一摆手,几个小伙子停下动作。

    俩人还以为威吓起作用了,没想到顾天佑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把俩人吓的尿裤子。

    “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烧掉,狗不吃衣服,弄一身血就不容易处理干净了。”

    连衣服沾血不好处理都考虑到了,怎么瞅都不像假的了。俩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恐之意。几个小伙子上来七手八脚连扯带拉将俩人衣服扒了个精光。杨文山亲自过去打开犬舍的铁门,笼子里几只体型硕大的苏北黑表情凶狠,龇牙咧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直淌,眼看着按捺不住。

    两个人心中还存一丝侥幸,杨文山的目光看了过来,顾天佑微微点点头。

    第一个人被推了进去,恶狗的狂吠伴随着那人的惨嚎顿时响彻厂棚。连老耿这上过战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血的冷血兵王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现场其他人更是不忍目睹转过脸去。

    顾天佑只做未闻,盯着另一个人,道:“别怕,他死不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每人一分钟,你们两个轮流进去,直到有人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为止。”

    那人已经吓的肝胆俱裂,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儿,闻言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大叫:“别,别,别推我进去,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顾天佑一摆手,杨文山带着一个小伙子钻进笼子,将几条大狗赶到一旁,把里边那人拖了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人全身已被咬的伤痕累累,耳朵没了一只半,鼻子被犬牙豁开,下半身大腿根儿处的味道尤其吸引狗儿的注意,被咬的血肉模糊。

    “现在你知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了?”顾天佑指着那人对另一个人说道:“好好回答我的话,懂吗?”

    这个人已吓破了胆,只剩下点头称是的份儿。

    “火车站北边儿昨天死了个孩子,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人迟愣了一下,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时,发现顾天佑正蹲在被咬伤的同伴身边,认真的将那人被犬齿豁开的鼻翼从脸上扯了下来。那人本已疼的昏迷不醒,这一下又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人吓的一缩脖子,颤声道:“是孟大哥下令做的,具体动手的人我们也不清楚,只接到孟大哥的电话,说这边的点儿撤了,剩下的几个“肉羊”也不能留着,上边派了个高手,专门来办这事儿,我们就负责送货过去。”

    这是个残忍的世界,当我们生活在安逸中,同时还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生死边缘。“肉羊”这句黑话很容易理解。指的就是那些被拐进去的孩子。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孩子走失,最终沦为这样的“肉羊”,他们当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被幸运的卖给渴望为人父母的普通人,还有的会被弄断胳膊腿丢在街上行乞。

    近几年,医学日渐发达,随着地下器官.买卖行业的出现,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又盯上了“肉羊”们身上的器官。挖眼睛,抠肾,取肝,剖心,只有善良的人们想不到的,没有这些畜生不敢做的。

    这人在交代事情的时候,顾天佑注意到老耿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克制内心中的愤怒。

    事情做到这一步,报警肯定是不可能了,从接到戴晓楼那个电话的一刻起,顾天佑便没打算放这两个人活着离开。现在的问题是,由谁解决掉这俩人。

    杨文山插言道:“我们过去的时候炮台山的窝点里还有三个小孩儿,身上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我也都带回来了。”

    “孟大哥是你们的上一级?”顾天佑寒声问道:“知道怎么能找到他吗?”

    这人道:“你们的人过来之前不到半小时,他刚从炮台山那边带走一个小孩儿,我们也没敢问他去哪儿。”

    “还有一个孩子?”

    这人道:“是个小女孩儿,大眼睛,挺好看的,孟哥亲自弄回来的,说到手没几天,本来打算养几年交给上头,结果忽然起了变化,买家给了大价钱,听说是想要她的双眼。”

    顾天佑叹了口气,拍拍这人脸颊,轻声问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这人一下子哭了出来,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苦苦哀求道:“我知道活不成了,就算你们放了我,离开这里我也是个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造孽太多,只求一个痛快,求求你别把我丢进去,我怕狗呀!”

    所有人都默然站着,目光聚拢在顾天佑身上。飞虎岭的人对顾天佑除了感恩外,更有着近乎迷信般的崇拜。只要顾天佑有话,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而老耿却在猜测天佑会怎么决断?报警?肯定不会,这样的私刑都用上了,谁敢让警察知道?放这两人走?顾天佑答应,老耿都不会答应。

    “要不,老耿,这俩人交给你处理吧。”

第三十二章 真故事和假故事

    中午十二点,奥迪车飞驰在公路上,顾天佑在老耿吃惊的目光注视下,闲庭信步般把车速开到了极致。前边秦州监狱巨大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要探视西区丁字号孟繁荣。”

    填表,登记,顾天佑轻车熟路的完成相应手续,回家似的一路跟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走进探监室。

    “秦州线上的坝头跟你是本家?”

    探视窗的一端,顾天佑举着电话问道。

    另一端是个矮个子中年男人,闻听此言,神情一顿,接着便要挂断通话器。

    “老孟,你敢挂断,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顾天佑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你人在外面,能把我怎样?”孟繁荣嘴巴挺硬,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把独眼熊调到西区丁字号,你觉着怎样?”顾天佑手指间摆弄这一根香烟,翻上翻下,时隐时现,宛如魔术。紧接着又道:“或者我换个法子,把你调到东区给苗世凡作伴去,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找西区老苟打个招呼,从此让你夜夜做新娘,天天啪啪啪,好不好?”

    孟繁荣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知道在这个地方,香烟就代表了财富和权利。更知道整个秦州监狱,连管理干部们抽的都是顾天佑的烟。

    “别,千万别,顾少爷,啊不,顾祖宗行不,我求求你了,换个问题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天佑不为所动:“那人跟你有瓜葛?”

    孟繁荣抵赖不过:“论辈分是我本家侄子。”

    “两个小时前,他带了个孩子走,打算取招子,知道去哪能找到他吗?”

    “我进来这么多年,外头都不知道变成什么养了,真不知道。”

    “我听说那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儿,老孟,我这么告诉你吧,如果因为你不说实话,那个小女孩儿的一对儿招子被毁了,我一定让你跟她受一样的罪。”顾天佑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一等!”老孟忽然叫住天佑,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道:“顾少,我孟繁荣不是没义气的人,也不是怕了你,我这辈子罪孽深重,反正死活都在这里头了,就算是为了赎罪吧,火车站北老火旅馆后院有一间手术室。”说罢,闭上眼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走出探视室。

    顾天佑风一般的速度钻进车里,冲着老耿吩咐道:“火车站北的老火旅馆,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奥迪a8比风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十五分钟后,风驰电掣般来到距离监狱四十公里的老火旅馆外。不等车停稳,顾天佑便开门跳下车,火急火燎的推开旅馆大门冲了进去。

    顾天佑快,老耿却更快!一阵风儿似的跑进后院,凭着多年前练就的技巧,很快就锁定了靠南边那间挂着窗帘却隐隐可见光线的房子。

    在这间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小屋子里,一共有三个男人,屋顶挂着白炽灯,照在中间的一张台子上。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躺在上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台子旁边,戴眼镜的青年身穿白大褂,手里举着手术刀。在他身后,矮胖子中年人正不断催促,“磨叽什么呢?你们这些假斯文就是麻烦,不麻醉就不能下手吗?”

    矮胖子中年人身边坐着个男人,腰杆笔挺如标枪般,神情冷峻如冰,在他手旁边放着小型保温箱。

    “麻醉效果不好,手术动到一半儿,她醒过来叫出声来很容易惹麻烦。”戴眼镜青年神色不变,冷冰冰道:“再说万一她乱动起来,手术失败了,短时间内你去哪再找这么一双让客人满意的漂亮眼睛?”

    砰地一声!门从外面被踢开,老耿一头冲了进来,屋内情景一目了然,他第一时间飞身跳到眼镜男面前,一脚正中咽喉,眼镜男吭都没吭一声便萎靡倒下。

    顾天佑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中年胖子惊叫一声后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刚要提醒老耿注意,却见刀光一闪,一柄手术刀长了眼睛似的从老耿手中飞出,正中胖子的咽喉。同样是吭都没吭就倒下了。而这时,屋子里第三个男人也已起身,他没有冲向老耿,反而一头奔着顾天佑冲过来。

    “躲开!”老耿一声大喝:“你不是他对手!”

    男人手里多了一柄三棱.军刺,毒蛇一般刺向顾天佑的心脏。顾天佑横在门口,男人知道闯出去的机会只有这一瞬,这一刺,他已拼上了全力。本以为只是个简单任务,却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二十多年前的故人。他知道老耿的厉害,完全没把握取胜,这才决定要迅速逃离。

    三棱.军刺因为速度太快,甚至发出了破风之声。顾天佑似乎呆在当场,对此毫无反应。老耿又急又怒,却只来得及将随手从桌上拿起的一把剪刀丢向那人。然而,就在军刺几乎刺在皮肤的瞬间,顾天佑忽然扭了一下腰,动作精准的如同一部运转的瑞士手表,同时,借着这一扭之力,右边的肩膀狠狠撞在对方的胸口上。

    刺啦一声,天佑的衣服被划开,精健的胸肌上泛起一道血红。与此同时,那个男人被天佑这一下撞的踉跄而出,竟幸运的避过了后心要害,老耿的剪子只刺中了他的肩胛骨。这人吃痛,三棱.军刺掉落在地,他丝毫不敢停留,直奔西边大墙,飞身一纵双手借力,敏捷的跃了过去。顾天佑和老耿追击过去到墙根下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摩托车轰鸣远去的声音。

    “操!”顾天佑为军刺扎过来的瞬间自己的怯懦感到愤怒,一拳砸在墙上,登时砸出个半指深的拳窝。老耿看了一眼,暗吃一惊,什么也没说,心里头却在想,阿凡说的对,这小子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完全相信。

    两个人回到屋子里,台子上的小女孩身子不能动,意识却还清醒,此刻虽然不能讲话,两只大眼睛里却已噙满了泪花。老耿走过去将她抱下来。

    “老耿,那人你认识?”

    “嗯。”老耿应了一声,“二十八年前在南疆,有一次执行实验机残骸回收任务,这小子所在的部队也去了,我们一起跟对面的部队打了一场遭遇战,这老小子当时似乎还是个新兵蛋.子,他的班长被南疆邻国的军队打死了,他当时吓懵了,是我救了他,后来还把他招到我们部队。”

    “你带着孩子先回卧龙塘吧,我要联系戴晓楼处理善后的事情。”

    “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又没谁能证明什么,我若是把这孩子带走,怕你不好交代吧。”

    “交代什么?人是那个人杀的,我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被那人的军刺划伤,见义勇为不犯法吧。”顾天佑看了看已开始陷入麻醉昏迷的小女孩儿,皱眉道:“麻醉剂的药量好像不对,你赶快把她抱走先送医院吧。”

    老耿不懂医学,闻言顿时着急起来,不再多说什么,抱着小女孩匆匆离去。

    十几分钟后,外面响起警笛,戴晓楼单枪匹马冲了进来。顾天佑搬了把椅子坐在当院,目送他急火火跑进屋子又急火火跑出来,瞪着自己,质问:“一个活口都没有?”

    “里头的血迹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顾天佑镇静自若的:“我来晚了一步,正遇上那个人把屋子里这二位给灭了口,要不是我身手敏捷,那人又着急逃走,差点连我也交代在这儿。”说着,一指自己受伤的胸口。

    戴晓楼盯着天佑左胸上浅淡的血痕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地上那柄并不常见的军刺,低声问道:“孩子呢?”

    “什么孩子?”顾天佑装傻充愣。

    戴晓楼冷哼一声:“里边有麻醉包,手术刀和死了的外科医生,还有一个空的保温箱,你觉着我会怎么联想?他们三个在这里过家家杀人玩儿?”

    “不愧是秦州神探,可惜我真帮不了你。”顾天佑站起身,指着地上的三棱.军刺,道:“刀把上有指纹,可以判定是属于第三个人的,那俩死鬼肯定也是有名有姓的,对你来说这些都是顺藤摸瓜的线索,我认为你不需要更多情报了。”

    “顾天佑!”戴晓楼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无权这么干!”

    “戴队长!”顾天佑冷静的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我来的时候是中午,旅馆里没什么人,跟案子有关的不是跑了就是死了,旅馆里的监控录像我已经查看过,为了不留下证据,那玩意就是聋子的耳朵,所以,你想要证明你的推断,唯一的线索就是我的嘴巴。”顿了顿,又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戴晓楼面沉似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你要说什么最好快点。”

    “其实很简单,一个小女孩儿落到了拐子手里,经历了一系列非常可怕的遭遇,精神上可能已经或者接近崩溃,就在她快要被彻底摧毁的时候,来了救星把她救走了,你认为这个小女孩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群陌生成年人无休止的盘问?还是安静的修养然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回到父母的怀抱?又或者,你觉得这样一个小女孩儿能给你想要的答案吗?”

    顾天佑的话语犀利,如鞭子般无情抽打过来。戴晓楼默默聆听,低头沉吟不语,片刻后忽然抬头问道:“你身边不是有个保镖兼司机吗?人哪去了?”

    “是啊,人哪去了?”顾天佑继续装傻充愣:“我也奇了怪了,这是什么保镖啊,关键时刻看不到人了,害我差点被歹徒刺死。”

    “时间还早,不如我也说个假设的故事吧。”戴晓楼毫不理会天佑的表演,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没兴趣听。”顾天佑略约猜到他要说什么,索性耍起无赖来。

    “不想听也得听!”戴晓楼一把将椅子拉过来,一屁股坐下。

    “也是一个小女孩被拐子带到了可怕的地方,同样是生死关头遇到了救星,不过她遇到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手极为可怕,一拳就打碎了别人的喉骨甚至连同脊椎都打断了,另一个人取出手枪想对这人不利的时候,这人顺手拿起手术刀,回身一刀就把另一个人给扎死,同样是咽喉要害,这次是动脉血管,血流入肺,中刀者活活被憋死,然后还有一个人本来带着保温箱等着取货的,他见来人厉害便想逃走,在逃跑的过程中遭遇了同来的另一个人,于是举刀就刺,却没想到这个人的身手也不弱”

    “其实弱的很。”顾天佑嘿嘿一笑,打断他的话:“另外我觉得你的故事里应该这样编,第一人丢飞刀的时候根本没回身,这样才更具震撼力。”

    戴晓楼:“有这样身手的人可不多。”

    顾天佑:“这样的人多半都只存在于故事里。”

    戴晓楼:“你的故事跟我的故事其实差不多,但我觉着我的更接近真实。”

    顾天佑:“真实的故事总缺少美丽的结局,还是我的故事更好些。”

    戴晓楼:“但你的故事里破绽太多。”

    顾天佑:“所以需要你来帮着完善。”

    戴晓楼:“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

    顾天佑:“就凭我在你的故事里保住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戴晓楼沉默良久,道:“这件事之后,我要亲眼见一见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ps:今天是母亲节,祝愿所有母亲健康快乐,一大早就要回去看老妈,所以提前上传第一章了。

第三十三章 悲歌,老歌,情歌

    当天堂的门槛低到不问善良与否,只在乎是否作恶时,漠视有时候会比作恶还可怕。

    美丽的大眼睛缓缓睁开,眼神当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直到看见老耿那张冷峻面孔,小女孩迅速抬起小手紧紧的抱住老耿手臂,眼神当中的恐惧才渐渐消散平静下来。

    观察室外,戴晓楼目睹此情此景,转身对顾天佑说:“你是对的。”又问了一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先帮她找到家人。”顾天佑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能说清楚家庭住址吧。”

    观察室的门开了,老耿走了出来,道:“大夫说这孩子身体没问题,只是精神上受到过度惊吓,耳朵能听到咱们说话,但就是不会做出回应。”

    “就像被封闭在一间隔音的玻璃屋子里。”顾天佑想起了往事,点点头道:“看得见外面,却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将声音传出去。”

    戴晓楼好奇怪的看了天佑一眼,心想这小子怎么形容的这么贴切,倒好像有过类似的亲身经历似的,道:“照你这么说,看来暂时很难通过她的帮助来寻找她的家人了。”

    顾天佑问道:“你方不方便照顾她?”

    戴晓楼顿时露出为难之色,一个连自己都没什么时间照顾的人,又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孩子?

    老耿接过话头:“在找到她父母亲人以前,我可以照看她。”

    一个五十一岁的老男人,因为特殊的爱情经历,从没体验过身为父亲的滋味。当小女孩睁眼将他抱住的瞬间,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便已经被融化。

    戴晓楼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耿,许久才道:“你叫老耿,昨晚见面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你,请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当过兵,修过自行车,我就是很普通一个人。”老耿看了天佑一眼,“蒙顾老板瞧得起,现在是他的专职司机兼保镖。”

    顾天佑咳嗽一声,戴晓楼点点头,道:“之前我讲了个故事给顾老板听,故事里有个人非常厉害,绝非常人,幸亏他是个好人,我希望这个人能一直做个好人,照顾好那双大眼睛。”

    夜,顾家老宅。

    “我没想到你真能说服戴晓楼。”老耿低头看着怀中熟睡中仍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小女孩,目光中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他给我的感觉是要比赵亚军有原则多了。”

    “你的感觉很准确,赵亚军比他圆滑,但能力差了他很多,不过在我看来,说服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顾天佑淡然道:“因为要说服一个希望被人说服的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够了。”说着指了指熟睡中的大眼妹。

    “有办法联络上她父母吗?”老耿忽然叹了口气。

    “这两天先让她稳定下情绪,看看能不能开口说话,直接通过电视或报纸找人会对她以后的生活产生不好的影响,公安那边老戴会尽力帮咱们查找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

    老耿低头不语。

    “这孩子如果是走失或被诱拐的还好找些,但如果是被父母贩卖或者遗弃的,估计寻找的希望就不大了,我看过一篇资料,历年来破获的拐子案的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被解救的孩子是被亲生父母贩卖遗弃的。”

    老耿忽然抬头:“如果是那样,我和阿凡愿意收养她。”

    “看缘分吧。”顾天佑示意他把孩子放下,起身走到院子里。

    老耿安顿好大眼妹,跟了出来。

    “不愧是活着的特等功臣,一天之内在你手上死了四个人,似乎看不到半点心理负担。”

    老耿站在院子里埋头准备狗粮,一声不吭。

    顾天佑接着道:“曾经我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未必不如你,直到那人一刀刺过来当时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不是害怕杀人,而是怕了那人身上那股子气势,监狱中最凶残的犯人也比不上他刺出那一刀更让我心惊肉跳。”

    “如果你的准备更充分些,以你的身手,当时完全有机会把他挡下来。”老耿头也不抬:“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受过这方面专门的训练,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素业有专攻,我欠缺的远不止这些,今天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换做我是你,此刻只怕很难做到如此坦然淡定。”

    “实际上你更让我刮目相看!”老耿由衷的:“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是在北边,前苏联的火箭残骸掉到了内蒙,我们中队担负寻找任务,当时与阿尔法一支精锐小队打了场遭遇战,第一轮对射我就受了伤,那个时候我完全吓呆了,你今天的表现比当时的我要好太多了。”

    “你不怪我把你拉下水?”顾天佑道:“我是说在飞虎岭上我把那俩人交给你处置。”

    “对我来说杀人是职业技能,完成任务,捍卫道义,做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的手终结了某人生命这件事,对你却不同,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背负极大的责任,无论是道义上的还是法律上的。”老耿回忆道:“把那人推进笼子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去看笼子里的情形,只有你一直冷静的看着,从这个细节上就不难看出你比我更适合做决定。”

    “对方走了一个活口,接下来或许会有麻烦,不只是你我,这个孩子他们很可能也不会放过,拐子帮我不怕,但这个买家却让我很担心,所以我很想知道咱们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前听你说对那人有所了解,能把你知道的关于逃走那人的信息告诉我吗?”

    “他叫刘峰,在我转业的那年曾跟我一起调离我们部队,当时南疆战事基本结束,三总部对战争做出总结,认为我军需要提高在丛林和特殊环境下作战的能力,于是决定组建一支由三总部直接领导的师级特战部队,我本来受命组建其中的一支中队,后来因为坚决要求转业刘峰当年也被选中后调到了这支部队。”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按你的说法,这个刘峰服役的部队或者曾经服役的部队就是目前我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没错,南疆战争结束后,三总部牵头,号召各大军区抽调各个部队的精英组建更专业的特种部队,三总部直属特战师选人的时候则是从各大军区直属的团级特战部队里选人,当然是精锐里的精锐。”

    “你觉着那个刘峰有没有可能是现役军人?”

    “很难说。”老耿沉吟着分析道:“他使用的是老式军刺,身上穿的却是近年才配发部队的作训服,从他的身手看,动作敏捷利落不逊当年,就算已经退出现役,至少也是一直从事相关的行业,我认为职业雇佣兵的可能性更大些。”

    “到底是专业人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顾天佑由衷赞佩道:“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大忙。”

    老耿摇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二十多年了,也只有今天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跟苗先生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

    “不算!”老耿十分肯定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他,但那不是真正的我,至少不是完整的我,现在我可以对任何人说我想跟他在一起,但同时,我还想跟在你身边做些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完整人生。”

    “此刻当浮一大白!”

    顾天佑毫不掩饰兴奋之情:“老耿,我借花献佛送你一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下午三点,建邺大学门前。

    广场上白鸽飞舞,四周围绿树成荫,接连数日阴雨连绵,难得一个好晴天,人们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休闲时光。

    街角新开了一家优古利诺,尽管价格昂贵,生意却是出奇的好。顾天佑排了老半天的队才买到两支杏仁味甜筒,热巴巴跑回广场,方乐儿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天佑手中接过一支甜筒,轻轻舔了舔,点头赞了句好吃,然后问道:“知道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你绝对冤枉我了。”顾天佑举着另一支甜筒,“就是忽然很想你,来陪陪你。”

    “是不是想啪啪啪了?”方乐儿调皮的看着天佑,眼波流转,魅惑动人。

    “不是。”顾天佑尴尬的嘿嘿一笑。

    “我想了。”方乐儿舔了舔唇角。

    “吃完冰激凌先,排了好长时间才买到的。”顾天佑扬扬手里的甜筒。

    方乐儿把脸儿凑到天佑面前:“你为什么不吃?”

    顾天佑向后退了退:“给你留着,怕一支不够你吃。”

    方乐儿甜甜的笑脸向前逼近:“嘻嘻,我最想吃的还是你。”

    顾天佑双手扶在她香肩上,故作严肃:“大庭广众之下,不许调戏人。”

    方乐儿身子向后,拉着天佑的衣领:“那换你调戏我好了。”

    顾天佑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猴急的?”

    方乐儿笑盈盈:“人家就只对你这样。”

    “这里人这么多不怕被你家里人看见?”

    “是你约我出来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看着笑颜如花的方乐儿,顾天佑不知道为什么,想说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来找她的目的就是哄她高兴,为的是下一步跟方大头把话挑明。平日里什么甜言蜜语都信手拈来,但是这一刻,却忽然有些迟疑。顾天佑自己都不能确定对乐儿的感情究竟有几分出自真心,又有几分是荷尔蒙的作用。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嬉闹调笑荤素不忌。顾天佑心里却很清楚,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做出很开放的样子,为的是给她和自己彼此一个进退自如的空间。从一开始她就对这段感情不自信。或者说,从一开始,顾天佑就没有给她这个自信。她表现的自由随便只是不想带给天佑压力。方乐儿越是如此,顾天佑反而越是不忍利用这份情感。

    “顾天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方乐儿忽然收起笑容,正色看着天佑。

    顾天佑心里头想事儿呢,闻言迟愣了一下。

    方乐儿叹了口气,道:“说吧,不管什么事儿,别担心我扛不住。”

    一想到她做出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为了让自己做任何决定前更安心些。顾天佑就更加觉着不该利用这份感情达到目的。如果这么做了,方大脑袋也许会捏鼻子支持自己,但乐儿会怎么想?顾天佑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只是远不如她对自己那么完全透彻。如果就是这一点点真实也被参杂进其他因素,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是不是跟我爸有关的?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你感到为难了?”

    方乐儿看着天佑,轻声道:“顾天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拼死挡在我前面,又或许是因为你的样子和你的性格,你坐在门楼上对着那些人嬉笑怒骂,卧龙塘的人都不喜欢你这个在监狱里长大的家伙,但你却从来没把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的志趣从来跟他们不在一条轨道上,你把卧龙塘看做了生命轨道上一座小站,而我对你,唯一的渴望就是愿你在离开的时候把我当做那张车票带在身边。”

    顾天佑的脑子里闪过几个词,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柔情似水,天佑觉得这些美丽的词汇全都用在她身上也不能概括自己心中对她的赞美之情。迟疑了许久,轻声问道:“我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值得!”方乐儿断然道:“一个女人一生只有一次真爱,遇到了就不该轻易错过,就算对方不爱自己,也要努力去争取一回,我很幸运的遇到了你,更幸运的是你对我也还算认同,不管是之前的花言巧语,还是今天这片刻的犹豫,都说明我在你心中是有位置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所以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必以我为念。”

    “我要买下卧龙塘的控股权,这件事离不开方大头的支持!”顾天佑忽然拉住她的小手:“我不否认卧龙塘是我人生旅途上重要的一站,但你绝不只是我的一张火车票!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决定开门见山找你老爸谈一次,当面干翻方大头,以顾宇飞儿子的身份!”

    是顾宇飞的儿子,不是方乐儿的男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乐儿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扑在天佑怀中,又哭又笑。顾天佑怀抱佳人,内心深处却响起一个声音,顾天佑你又他吗犯傻了,放着捷径不走,偏偏挑一条难走的。

    ps:两更八千多字,略表诚意和谢意。

第三十四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当面干翻方大头!

    除了五年前的顾老大,整个卧龙塘还有谁敢吹这个牛皮?就算是当年的顾宇飞与方大头之间也从来都是相互敬重,平着肩膀论交。

    方大头是什么人?二十多年前,卧龙塘还只是个靠山吃不到山,傍海喝不着海的小村子,顾大,方二,薛三,龚四兄弟四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起了海上走私的买卖。开启卧龙塘事业的第一桶金,有四分之一来自他的贡献。

    如今,卧龙塘虽已摇摇欲坠,方白羽却还经营着生意遍布省内外的连锁金楼。说起乐鑫珠宝的名头,不只是秦州地面叫的山响,就算是号称虎踞龙盘,人口八百万的建邺也是小有名气的。

    作为这个私有经济大发展时代里的标杆人物,可以说他的影响力早已超越了卧龙塘这一亩三分地。

    顾天佑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不利用跟方乐儿之间的关系,就以顾老大儿子的身份找上门去!顾宇飞死了快五年,顾天佑只是个监狱里长大,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这个身份能对方大头有多大影响力,想想都让人绝望。

    至少老耿就不看好天佑能成功劝说方大头。此时此刻,他正陪着大眼妹看动画片,电视里那只机敏的小老鼠正把可怜的汤姆耍的团团转。大眼妹不时地发出愉快的笑声。她笑,老耿就跟着笑。看着那张比南极冻土层还僵硬的脸上挂着生硬笑意,顾天佑不得不慨叹父爱的伟大的同时,又有点为先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举动感到后悔。干闺女都这样,何况方乐儿是方大头的亲闺女。

    后悔归后悔,顾天佑绝无意改变主意。

    天气有点闷热,空调的温度是大眼妹喜欢的。这老玻璃已经完全进入角色。顾天佑瞅着老耿手边的遥控器,惦记了几次都没能得手。此刻的感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阵阵烦躁涌上心头。出去抽根烟吧。心中刚冒起这个念头就听见大门外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方白羽家的老二方鸿鹏领着俩人不经主人同意便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

    老子还没去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

    刚过而立之年的方鸿鹏在秦州道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外,他是年少得志的青年企业家,跺一脚秦州道上颤三颤的主儿;在卧龙塘,他也只在方大头面前不敢撒野。

    三个儿子里,他是最像方白羽的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顽固的继承了方大头的基因特征。

    据顾天佑所知,方家老二早已搬出卧龙塘,年节之外,平时很少回来。除非方大头有大事交给他去办。

    方鸿鹏一进门就不干不净的嚷嚷道:“老顾家的小瘪三儿呢?”

    从顾宇飞那论,顾天佑该叫他一声三姐夫,老顾家三朵花,天佑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分别叫顾雪娇,顾雪漫和顾雪婷,这个方鸿鹏娶了老三顾雪婷。这位三姐夫长的整个一年轻版的方大头,头生肉髻,两条猫头鹰似的眉毛,睫毛突出整齐像老牛,一对儿大豹子眼,目露凶光,配合他一米九的个子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相比较而言,方家哥仨,也就这位平素对天佑还算客气。就算在气头上也没张嘴野种闭口野种。

    顾天佑对他既无亲近更无敬畏,慢条斯理的从屋子里迈步出来,站在屋檐下道:“哟,这不是方二哥吗?你这气呼呼跑过来,这是跟谁生这么大气?”

    “少跟我装糊涂!”方鸿鹏怒冲冲质问:“小瘪三儿,我问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顾天佑满不在乎的:“需要向你汇报?你是公安局还是我爹?

    “小瘪三,我今天弄死你!”方鸿鹏怒不可遏,一步迈过来,伸拳就打。

    顾天佑侧身避过,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一托他的腋窝,身子一拧,将他扛起,打算顺势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这位三姐夫十八岁就离开卧龙塘,单枪匹马在秦州市闯出名堂,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子一离地,立即敏捷的一滚从天佑背上跌落。虽然挺狼狈,却好过挨那一下过肩摔。顾天佑仍然抓着他的手腕,右手改托为抓,抠住他的腋窝,趁着他吃痛松劲儿的瞬间,左手发力一扭,将方鸿鹏的胳膊反向擒住。

    方鸿鹏也真够个汉子,手臂被反扭变形,这家伙却是不哼也不哈。另一只手却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来,在天佑眼前晃了晃。顾天佑十分光棍的将他放开,拍拍手笑道:“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不好说的,干什么非得一上来就动手?”

    方鸿鹏气的火冒三丈,跳脚叫道:“谁他吗跟你是亲戚,我是你三姐夫!”说完才意识到口误了,气的还想动手,看了看手里的枪,又看看顾天佑,犹豫了一下,又把枪塞回原处。

    “老头子要见你,现在就跟我过去。”

    顾天佑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厅堂里没人,不知何时,老耿已经带着大眼妹上楼了。老同志分明是想置身事外。看来天佑哥只能单刀赴会了。

    顾天佑硬着头皮来到方家,进门就见方大头坐在门廊下,顶着一颗油光崭亮的大秃脑袋,一双大刷子似的猫头鹰眉斜插双鬓,格外显眼,屁股下边的椅子上铺了张虎皮,头前尾后,张牙舞爪铺开来,更增几分山大王的气焰。

    说起这张虎皮大有来历。据说是方大头因为当年在海上走船害了风湿病,为这事儿,顾宇飞花了大价钱从俄罗斯弄来一头体重超过三百公斤的西伯利亚虎。虎骨泡酒,虎肉补身,这张虎皮则一直伴随左右。

    “听说你想找我谈谈?”

    方大头示意不相干的人出去,一张口声音不高,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顾天佑原本并不怎么怕他,因为方乐儿的缘故,才有些做贼心虚。听他这么一问,立即意识到有人先自己一步给他通风报信了。知道自己要找他这事儿的人只有老耿和乐儿。不用想也猜得到,肯定是乐儿为了帮自己先把俩人的关系跟方大头说了。

    自从顾宇飞去世,顾天佑留在卧龙塘,将近五年的时间,跟方大头之间几乎毫无交集。最多见面时出于礼貌打个招呼。真正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迈步上前,礼节性的点一下头,叫了声方二叔,反问道:“是乐儿跟你说的?”

    “你还有脸跟我提乐儿。”方白羽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瞪了一眼天佑身后的二儿子,喝问:“不是让你先给他点教训吗?”

    方鸿鹏吓的一缩脖子,挠着头结结巴巴道:“给,给了,不过,没,没打过。”

    “就你这‘眼头木屑’的蠢样子还号称秦州之虎呢?”方大头一生气,破口就骂:“比那个‘青肚皮猢狲’也没强到哪去。”方大头这一代人本就没读过几天书,并且乡土意识浓厚,平日里不是对外的特殊场合,他都不喜说普通话。眼头木屑是傻瓜蠢蛋的意思,青肚皮猢狲是指不肖子孙。用在这里就是在骂儿子没用。

    方鸿鹏不敢反驳,垂首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顾天佑道:“我还要谢谢三姐夫手下留情,总算没让我被人抬着来见您。”

    方大头哼了一声,目光转到天佑脸上,一看就是好半天,道:“你们老顾家的姑娘都不错,男人个个都是小白脸,没好心眼子,你爹活着的时候我也这么说。”

    顾天佑不咸不淡的:“小白脸的血也是热的。”

    方大头瞅了瞅穿衣显瘦的顾天佑,又看了看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儿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来卧龙塘有四年多了吧?”

    “四年零七个月。”顾天佑规规矩矩回答道。

    “嗯”方大头点点头,道:“来的时候十六,今年是二十还是二十一?”

    顾天佑:“不满二十一周岁,虚岁算二十二也可以。”

    “三年前你受伤那次我本想见见你,在医院大门口却碰上飞虎岭杨瘸子的大儿子。”方大头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天佑,一字字问道:“说一说你跟那小子这几年都在忙活些什么?”

    顾天佑早就知道瞒不过他,据实答道:“杨文山出人,我出钱,搞了点假烟假酒生意,后面两年又跟印尼人合作弄了个赌.球网站,抽点水头的小生意。”

    “都是暴利行业,想必这几年没少赚。”方大头看不出是否满意天佑的回答,又问:“为什么突然不做了?”

    顾天佑道:“之前是没办法干别的,所以只好铤而走险,打打擦边球,现在选择多了,不想继续冒险了。”

    这个回答让方白羽想起了当年,那时候四兄弟携手在海上跑船,图的也是暴利,后来在顾老大的带领下,纷纷上岸转作正行。这些年,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都不禁钦佩顾宇飞当年的远见卓识。尤其是前几年,中央为加入世贸,加大了对东南沿海经济带的走私活动的整治力度,其他地方揪出来许多刚年跟他们兄弟一起跑船的大走私头子,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这么说你想转入正行了?”方大头脸色稍缓问道。

    “是!”顾天佑正色道:“不能总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

    “嘿嘿。”方大头的大脸难得露出笑意,道:“做正行未必就没有风险,不然怎么说商场就是战场。”话锋一转,又问:“听说你很喜欢看书?都看的是哪方面的?”

    “在狱中那会儿有个老师,逼着我背了许多关于政治经济方面的书籍,那会儿只知道死记硬背,出来以后条件便利了,就想着把里头的门道弄清楚些。”顾天佑谨慎作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方大头点点头,道:“读书是个好习惯,但也不能把书读死了,书上的道理是好的,但做事的人未必都那么守规矩,只要是跟人打交道的生意,就没什么绝对的正经生意。”

    谈话到目前为止,气氛似乎越来越和谐。方大头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倒像是在考校登门的毛脚女婿的本事。顾天佑心中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可就在这时,方大头突然神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顾天佑,本来你小兔崽子要做什么都不关老子的事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我家乐儿,我问你,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方大头的态度转变极为突然,天佑刚有些放松的心弦刹那被绷紧,搞不懂老小子是什么意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天佑刹那间的犹豫给了方大头发作的理由:“你个小瘪三,果然跟你那死鬼老子一个德行!”

    这老小子不愧是脚踩黑白两道,商海沉浮多年的枭雄人物,谈话开始到现在,内容,节奏变化,都在他掌握之中。顾天佑狱中成长十四年,见识广博,又经龙爷,苗世凡和爆破组长,以及老不死那活着的社会大百科全书的调教,在卧龙塘独居四年有余,修心养性,学以致用,自问修养足以跟他掰掰手腕。真到了交锋时刻,却仍不免处处落在下风。

    顾天佑心念电转,不能让他有这样的主观认定,如果谈判对手是商场老将方大头,自己还有几分把握,而如果是跟一个愤怒的父亲谈合作,则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必须得说点什么。

    “我和顾宇飞是不同的!”顾天佑先断然否定方白羽带有臆测性的认定,又道:“我和乐儿之间的事情,跟今天你我要谈的内容没有关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你结拜兄长唯一的儿子。”说罢,刻意将身体挺的更直,毫不逃避的与方白羽对视。

    “你以为没有乐儿,你会有这个机会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方大头降低声调,仍然不怒自威。

    “我跟乐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我们俩的事,她是个成年人,我也不是小孩子,我们都能为自己所做的决定承担后果。”顾天佑尽量想把话题从这件事上拉出来:“作为父亲,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孩子,而作为卧龙塘的带头人,您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卧龙塘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困境。”

    方大头霍然站起,一步跨到天佑面前:“小兔崽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老子顾老大当初都改变不了的定局,你能做什么?除了骗一骗单纯无知的小姑娘,弄些歪门邪道,你还会做什么?”

    方白羽根本不给天佑抗辩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你知道你老子是什么样地人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得那个结果吗?你知道我们四个为了卧龙塘维系到今天曾做过些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找戴晓楼查游北望,还试图为五年前我们输掉的那场官司翻案,你想复活卧龙塘,却不知道这盖子下面隐藏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我不否认,这四年多你干得不赖,甚至远远超过了你老子对你的预期,但是想要把卧龙塘这块被砸碎的牌子重新竖起来,你还差的太远。”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就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最终我什么也做不了。”顾天佑面无表情,语气坚决:“我现在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卧龙塘是时代的产物,然而属于它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初砸碎这块牌子的那些人现在只会比当初更强大,甚至强大到你们活下来的三个都不敢去对抗,当年他们瓜分了那消失的四十亿,又用这个包袱压垮了卧龙塘,最后,他们还要彻底让卧龙塘在东南商圈消失,而你们,宁愿做个看客。”

    “我们是看客,你呢?你又是什么/?一个野心比本事大的幼稚家伙而已。”方白羽针锋相对:“我们至少可以保住这一方水土的安宁幸福,就算卧龙塘的产业彻底消失了,我的鑫乐珠宝还在,龚翰章的飞达地产还在,你双林叔的八方楼还在,村里两千多老少爷们的饭碗子还在,你小子也还能好好的活着,勾搭我那傻乎乎的臭丫头。”

    “方大头,或许你说的都对,可是你搞错了一个事实,我是顾宇飞的儿子不假,但顾天佑这个名字不是他起的,我能在那样的地方生存下来,就绝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幼稚家伙,我不是靠你们几个暗中保护才活到今天的,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顾宇飞有意让你们冷落对待我,其实是为了磨砺我。”

    连方大头都叫出来了,顾天佑现在已不指望能说服他,但有些话窝在心里却是不吐不快,索性一口气喷出来:“我是个缺少原则的人,生存到今天,唯一的原则就是恩仇必报!顾家对我有生育之恩,顾宇飞曾为我这个私生子做了他当时能做的一切,这份恩情我还没报答,而那些把他逼死的人就是我的仇家,这个仇我也还没报,现在你要我放弃这一切,你觉着我会同意吗?”

    方大头面色铁青,沉吟不语,气氛凝固的让一旁的方鸿鹏战栗不已,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如果是为了乐儿呢?如果我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放弃你那个报恩复仇的计划呢?”方大头猛抬头,盯着天佑,忽然劈头盖脸继续问道:“你不是一直有自己的打算吗?你想不想和乐儿一起去国外做一对儿快快乐乐的富二代?你要报恩要复仇,可你想没想过失败后会怎样?”

    “你必须清楚,你的敌人绝不是哪几个人那么简单,卧龙塘是时代的产物,摧毁卧龙塘和你老爹的是另一个时代,这个时代还没有结束,如果你一意孤行,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等到有一天你被时代大潮拍死在沙滩上,想没想过我女儿怎么办?”

    “这就是我和你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你已经认定了失败,而我只想尽力去做。”顾天佑的箭已离弦,绝无放弃的可能,“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功还是失败那是命运的选择,另外纠正您一句,我要对付的只是这个时代里几个跟我有杀父之仇的杂碎,不管这些人是身居高位,还是腰缠万贯前呼后拥,他们只是时代的弄潮儿,绝不是推动潮流的人!”

    “你们在属于你们的那个时代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天下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的妻子儿女?乐儿她选择了我,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儿子,也不是因为我拥有或者失去了什么,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失败,就如同当年苏霞珠和您妻子抱着孩子目送你和顾宇飞驶入大海。”

    方大头听的很认真,脸上表情变幻难测,时而不以为然,时而又似很欣赏,待天佑不说了,沉思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看样子今晚你是不打算听我的了?”

    “不只是今晚,如果您固执己见,我就算一个人也会把这件事做到底。”顾天佑毅然决然的:“如果真是为了乐儿打算,也许您更应该考虑的是从哪个方面助我一臂之力。”

    “站出来帮你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身后还有整个卧龙塘村这一大家子人。”方白羽沉声道:“不过,我可以承诺,在你运作这件事的过程中,卧龙塘不会成为你的阻力,但你必须给我三点保证,不管成败都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要尽力保护乐儿不受到伤害,还有就是整件事都是以你个人名义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方家出来,脑海中难以平静,有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方大头他们这一代已经老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刀头舔血的私枭山大王。就像他脚下那只死老虎,只能装装样子。

第三十五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

    我们需要面包,但我们不仅需要面包。

    生命是一次平淡和冒险相互交替选择的旅程,有的人喜欢平淡,有的人则喜欢冒险,在这段充满未知的旅程里,我们永远不能确定下一时段将要发生什么。无论我们如何选择,实际上最需要做的仅仅是享受其中。

    在顾天佑看来,追求一段乐趣无穷的旅程,远比一段冗长的只有面包的旅程更让自己感到兴奋。

    那天晚上,方大头最后的问题是:“就算你成功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守着性命相搏换来的一切,像我和你老子一样留在这里一辈子吗?”

    顾天佑的回答是:“老天给了我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起点,也因此被困在一个地方原地踏步很多年,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个很不幸的遭遇,而我但愿那只是一个厚积薄发的开始,所以,这件事如果被我做成了,该报的恩和该复的仇就都了结了,我不会选择留下,以后的事对我这个年纪来说太遥远,也许会考虑先去学个文凭吧。”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了方大头的意料。顾天佑却笑着又说:“实际上我已经报名参加今年的高考,考试肯定没戏,不过我弄了个建邺警官学院的保送名额,虽然晚了点儿,但迟到总好过不到。”

    上午,顾家老宅。顾天佑和老耿在厅堂喝茶,等着杨文山兄弟过来商讨与海州控股合作收购卧龙塘一事的细节。

    “这么说来,方白羽不反对你跟他闺女的事情?”老耿听天佑讲完昨夜的全部经过,

    “如果我的表现让他失望,恐怕就不是反对的问题。”顾天佑耸耸肩,想着昨晚与方大头之间的对话,仍旧心有余悸,又道:“昨晚他一共三次对我做出试探。”

    “派方鸿鹏过来是第一个试探,试我的胆色和身手,问话的过程中又考验了我的心性和决心,最后的一个问题其实是想知道我是否有意留在卧龙塘跟他的宝贝儿子争这个当家人的位置。”

    “这三关想来不好过,看来你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第一关过了,他就已经同意乐儿跟我一起,只是那会儿他的打算是如果我坚持,就把我们俩送出去,第二个试探,既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较量,他用威胁的口吻点出了我运作这件事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困难,希望我能打退堂鼓,我挺过来了,他知道不能阻止才点头默许我做下去,而第三次试探,其实也是一个提醒,卧龙塘现在是姓方的当家,以后也得是。”

    “我大概明白了你昨晚跟方白羽谈出来的结果,但还是不大理解。”老耿手上小刀飞转,极快速度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天佑,“如果你失败了,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可一旦你把这件事做成了,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就像你把削好的苹果给我吃是一个道理。”顾天佑笑道:“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人不错,而我也是觉着方白羽不错,其实得到的也不少,既可以替顾宇飞报仇,又顺便还了老顾家对我的恩,还拐走个方乐儿。”

    “我真想知道你这到底是真想得开呢,还是迫不得已才这么看得开。”

    “珍惜生命,及时行乐。”顾天佑语重心长的说。咬一口苹果,点点头赞了句不错,又道:“改变不了的事情我懒得去想,而且也不想做太长远的计划,像你们俩当初那样,六十岁以后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老耿叹了口气,正要感慨生错了年代时,大门外传来停车声,接着,杨文山领着个胖墩墩的年轻人走进院子。

    胖墩墩的家伙就是杨文山的四弟杨文艺。此君别看貌不惊人,却是个难得一见的数学天才,在飞虎岭上堪称一宝。三年前杨文山把他送到南洋留学,名义上是去狮城学工商管理,实际上飞虎岭上的赌.球网站一直都是他在管理。

    一进门,杨文艺就直奔顾天佑,叫道:“大哥,我回来了,你终于把我又叫回你身边了。”

    论年纪,这家伙比天佑大五岁,但他每次见顾天佑都会肉麻兮兮的叫大哥。那样子比喊杨文山这个亲大哥还亲。

    “跟你说多少遍了,什么大哥小弟的,那都是道上的叫法,咱们凑到一起就是意气相投,相互帮助做点事情,我比你小,你总这么叫不合适。”

    “合不合适的我都这么叫了,当初要是没有你,我这亲大哥就得把我活活逼死。”他说着话,把手里的公文包往桌上一丢,又道:“大哥,文件草拟妥了,你先过过目吧。”

    顾天佑没看,转头问杨文山:“你已经看过了吧?”

    杨文山点点头,道:“基本都是按你的意思弄的,这方面我也不是太懂,老四为这事儿熬了两天。”

    顾天佑笑笑,道:“辛苦你们哥俩了,东西我就不看了,你们哥俩办事我放心。”

    杨文山道:“我们过来的时候按你吩咐的走主道穿村而过,没人出来找麻烦,看样子你这边进行的还顺利?”

    “只要条件合适,又有我老师这层关系,海州控股那边同意合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四去谈,他在狮城学的就是这个,肯定比咱们明白。”顾天佑把公文包拿起随手丢给杨文艺,转而对杨文山说道:“杨大哥替我去趟学校,找那个铁校长,再找支工程队给他家盖幢新房子,最好是你亲自监工,就当为转入正行提前练手了。”

    一转头又看看老耿,一拍脑门儿,吩咐道:“老耿带大眼妹去戴晓楼那问问孩子父母有消息没,时间上方便的话再去一趟秦州监狱,见苗老师帮我问问,他那侄女身边有个中年女人是什么来头?”

    老耿起身上楼,忽然回头问:“事儿都让我们干了,那你做什么去?”

    “哦,对了,老杨的车给我留下,老耿不提醒我差点忘了。”顾天佑嘿嘿一笑,道:“本人佳人有约,方大头的闺女在学校参加了一个什么会,说是今晚要搞个什么舞会,叫我去给她当舞伴,昨晚方大头主动挑起话题,省却了我很大麻烦,都是人家的功劳,所以,就算不会跳我也得去滥竽充下数。”

    ps:两更八千字,求月票红票,看后请顺手收藏!

第三十六章 初识邹海滨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啪啪啪!

    方乐儿哼唱着小曲儿,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坐在梳妆镜前,简单的画了个素颜妆。回头问:“好看不?”

    顾天佑从床上坐起,摇摇头,道:“还是不化妆的时候更好看。”

    “呵呵,乱拍马屁。”方乐儿站起身,找出件浅蓝色晚礼服往身上套,顾天佑凑过去帮忙,方乐儿嘻嘻哈哈的把他往外推,“别捣乱,快洗澡去,赶时间呢。”

    “这个什么同进会是什么来头?你要这么隆重?”

    “听说是杭大那边一个燕京来的学生搞的民间组织,讨论学术议论时政什么的,只不过这个学生的家庭有点不一般,这个同进会创办至今不过两三年,吸收的会员都是非富即贵,在东南政商两圈的子弟中间很有名气。”

    方乐儿堵在浴室门口,笑盈盈看着天佑:“听梁必达的侄子说同进会没有会长只设了一个秘书长,就是那个创始人,叫邹海滨,有传闻说这是个化名,他真实的身份贵不可言。”

    “这么说来,他们能邀请你参加这个什么三校联谊舞会,足以证明你老爹在东南商圈也算个人物了。”

    “才怪呢,我们家也就在秦州当地吃得开,出了秦州根本排不上字号,他们之所以邀请我参加,都是因为赵子明。”

    “这又是何方神圣?”顾天佑简单冲洗完毕,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笑道:“明确关系前我可不知道你这社会关系还挺复杂的。”

    “建邺市委副书记赵卫安的宝贝儿子,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权贵公子哥儿,据说也是同进会的理事会成员。”

    “这是怎样一个人?很麻烦吗?”

    方乐儿眼珠左右摆动,很俏皮的样子:“长的像癞蛤蟆,平常跟只绿头苍蝇似的到处嗡嗡,喜欢以未来的社会活动家自诩,总觉得所有女的都得喜欢他,我刚入学那会儿纠缠了几次,后来见我是真不爱搭理他,知道没什么机会,这两年基本不来找不自在了,昨天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非要请我出席,还说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我估计他没什么好事,所以叫你过来,一来给我保驾护航,二来是想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方乐儿细心的为天佑整理领带,自豪的:“真帅!”

    “不去不成吗?你知道我只上了几年学,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去了怕哪句说的不对,反而给你丢人。”

    顾天佑嬉皮笑脸的随口说着,心里头却另有打算。

    这也许是个交朋友的机会,就像当初结交李明博,通过他又认识了包括赵亚军林雪东在内的新朋友。这个同进会里的人要比李明博高端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一肚子歪门邪道能不能降住他们?

    “才怪呢,去的人都是跟我上下差不多的大学生,跟你比起来,他们在精神层面上充其量就是小学高年级水平。”方乐儿充满自豪的:“就你这相貌气质,配上这身衣服,往那一站,我们学校那几个八婆就得傻眼,不管赵子明想把哪路神仙介绍给我认识,我都有充分的理由选择拒绝。”

    又补充了一句:“不去真不成,赵子明找了梁必达的侄子,你知道我已经申请了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践机会。”

    舞会在建邺城郊一家私人会所,顾天佑驾车拉着方乐儿过来的时候,停车场内已经是豪车云集。二人下车,绕过门前广场的声光电子喷泉,来到汉白玉雕琢成的巨大石门前,四名保安衣着笔挺,礼貌的在核对客人身份。

    顾天佑不在受邀之列,方乐儿正感到为难呢,却没想到天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个镶金织锦几乎不能仿冒的邀请函。在两个保安面前一晃,挽着方乐儿径直步入舞会现场。

    宽敞的金色大厅内,杯觥交错,人影交叠,舞会还没正式开始,受邀嘉宾们正在相互间引荐寒暄。舞会是为了杭大同进会,建大分会和吴东大学分会三校联谊举办的。受邀者彼此间多半都是陌生的。方乐儿的出现,立即吸引了众多眼球的关注。建大这边以赵子明为首,立即迎上来,隆而重之的将方乐儿介绍给另外两校的会友认识。

    方乐儿本打算立即把天佑引荐给他们认识,却没想到一转身的工夫顾天佑就故意躲到一旁了。她抿着嘴气鼓鼓的走过来,挎住天佑手臂的时候狠狠掐了一把。顾天佑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赔笑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独自享受万众瞩目的滋味吗?”

    方乐儿悄悄一指人群中一人说:“喏,那个就是赵子明,在他旁边的小个子叫邹海滨,也就是今晚的主角。”

    赵子明长的绝不像癞蛤蟆,相反的,这家伙长得五官端正,身材修长,器宇轩昂。反倒是那个邹海滨,长得有些猥琐,个子不高,戴副眼镜,皮肤很白,还有点小肚子。站在人群中间,虽然貌不惊人,却好似众星捧月一般。每说一句话,就会立刻招来周围人的争相回应。

    “哎,方乐儿,过来一下,海滨兄正在讲笑话,特别有意思。”二人循声看过去,正是赵子明。

    顾方二人手拉手走过去,赵子明注意到二人动作亲昵,显然关系非同一般,顿时面色一变。打量了顾天佑几眼,确认一下以前是否在哪次名流权贵的家宴上见过。发现完全是个陌生人后转头看着方乐儿,口气迟疑的问:“这位是?”

    “我男朋友。”方乐儿有意与天佑挨的更近。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男朋友?”赵子明神色有些不自然。

    顾天佑接过话头:“我们是一个村儿的。”

    “一个村儿的?”赵子明身边一个脸儿圆圆,八十分姿色,六十分身材的女孩子凑过来,语气不善:“方乐儿,你哥哥不是秦州做生意的吗?怎么又冒出个村儿里的男朋友?”说着,一双杏核眼不住的打量着顾天佑。

    此女说话语带嘲讽,当着众人显然是故意要落方乐儿的颜面。方乐儿黛眉微蹙,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却隐忍下这口气,什么也没说。拉上顾天佑,似有避开之意。

    “这位小姐是?”顾天佑纹丝不动,调皮的转转眼珠,主动伸出手来,笑道:“我叫顾天佑,请问是乐儿的同学吗?”

    “嗯”圆脸女孩子看了看伸过来的手,白白净净,手指欣长,指甲修的整齐,犹豫了一下,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握住,道:“苏晓琪,跟方乐儿就算是同学吧,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说你们是一个村儿的?”

    顾天佑手上稍稍加力,苏晓琪顿感小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裹住,那温度和质感竟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面前这男孩子的眼神,宛如微风送暖,能传情能说话。

    “我们村儿很好的,有机会一定要让乐儿带你去看看。”顾天佑故意使坏,握着苏晓琪的手不撒开,同时还巧妙的利用手掌肌肉收缩按摩她手上穴道,让她在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小手温软发不出力道。

    这是老不死传授的江湖伎俩,从前人跑江湖,闯码头,动不动就因为争地盘抢饭碗起争执,矛盾没激化到你死我活时,就会用搭手的方式争胜负。耍把戏看的就是手上的活儿,手法高者自然就赢得地盘。

    赵子明凑过来道:“顾天佑兄弟对吧?”说着,主动伸出手来:“我叫赵子明,是方乐儿同学的学长,来的都是客,过来一块儿聊聊吧。”

    顾天佑轻微的抖抖手,假做尴尬:“那个苏小姐有点太热情了,要不咱们握这只手吧。”

    赵子明居然点点头,说:“好啊。”说着,真的伸出左手出来。

    苏晓琪这才恍然,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又羞又尴尬,想要一下子发力抽回手,却觉得手臂酸软,热乎乎软绵绵,说不出来的舒服,心思到了就是用不上力气。

    顾天佑心中好笑,面上仍旧一脸无辜。这小妞一上来就口气不善针对方乐儿,今天这种场合都能如此,平常日子如何可想而知。这才故意略施小技戏耍她一下。就这样,一左一右分别跟两个人握了手,才同时抽回双手,哈哈一笑道:“初到贵境,不熟悉你们这么热情的握手方式,礼貌上不周全,让各位见笑了。”

    时间到了,舞会正式开始。

    这个赵子明一脸皮.条客的贱样,先前就没少对乐儿讲起那个邹海滨的神秘背景如何深不可测,邀请方乐儿参加这个舞会,其实就是想把方乐儿介绍给邹海滨认识。

    邹海滨给人的感觉挺随和,十分健谈,一嘴的京片子,虽然从未说起自家的情况,但从他的口气上却不难听出,他只是个懂得用稍稍隐晦的语言炫耀权贵身份的年轻人。张嘴不离政策,闭嘴分析经济形势,高谈阔论,一派未来主人翁的架势。时不时的丢出个名人的名字,语气往往带着三分轻佻。

    他对方乐儿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热切的关注,也没有小说情节里常见的轻浮举动。但舞会刚刚进行个开头,顾天佑便已经有了抽死他的心。

    音乐响起的时候,邹海滨只邀请方乐儿一次,被拒绝后似乎也不怎么在意。相反的,他还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方乐儿的另一侧。接下来,这家伙就像一坨屎,散发出的臭气,引来一群苍蝇似的青年男女,在那里嗡嗡个没完。

    主题就是他纸上谈兵,其他人表示赞同。而最让顾天佑恼火的是,这鳖孙往那一坐,完全一副方乐儿已属于他的架势。有那么一两次,他对方乐儿的浅妆品头论足,说这个妆画的很合适,还说以后如果再见面时还要这么画。那语气,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私访民间的帝王公侯,而方乐儿则被他当做了下面人进献的一件礼物。

    赵子明坐在顾天佑的另一边,这王八蛋除了附和吹捧邹海滨外,先旁敲侧击打探天佑的虚实,确定没什么惊人的背景后,又开始讲些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那个热切劲儿,就差没对天佑说,应该把乐儿让出来献给邹海滨了。

    顾天佑一开始隐忍不发,不是因为顾忌他们的什么深厚背景,只是为了不想给方乐儿找麻烦。听到这会儿,已经忍无可忍。突然一把将乐儿揽入怀中,低头便是深深一吻。方乐儿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旁若无人般以热情回应。

    举座皆惊!

    长吻过后,顾天佑摊手一笑,道:“一下子把持不住,让大家见笑了,佳人相邀,我又不会跳舞,只好来个简单的。”

    邹海滨的脸色陡然变的阴沉,他先是不满的看了赵子明一眼,然后又凝视了顾天佑一会儿,站起身说道:“忽然没心情了,要不今晚就到这吧。”说着,便向外走。

    赵子明连忙起身,颠颠儿跟过去想要解释几句。

    顾天佑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刚才不是还聊好好的,正听你的高论呢,怎么就走了?”

    邹海滨顿住脚步,回头冲着顾天佑一乐,用只有桌子周围几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女朋友确实不错,子明跟我说起她的时候没提到你,先前算我轻浮了。”对他而言,这就算道歉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接着说道:“你叫顾天佑是吧,行,是个有脾气的主儿,不过我听说只有本事大的人才够资格有脾气,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

    这人不愧是名家子弟,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之前的尴尬,顺带着还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稍稍原谅了顾天佑一下。最后的问题既有威胁之意,也可以理解为考校。但如果顾天佑不是与周围奴颜屈膝之辈同类,这句话更可理解做一个挑衅。

    “乡下孩子,没见过多少世面,本事什么的更说不上,不过胆子倒是不缺,你要想玩点什么不妨划下道来。”

    顾天佑向来以为人沉稳,思虑周密的面貌示人。这是成长环境的压迫所致。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不曾年少轻狂?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踩着钢丝生活,稍有放纵便可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自然不敢由着性子青春飞扬。与方大头之间那次成功的对话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顾天佑肩上的压力,也给了他放任一下个性的空间。

    邹海滨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赵子明和吴东大学的邵雨泽,问道:“都开车来的吧?”

第三十七章 征服

    就算过着最平淡的生活,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在为三餐奔波,我们也不该放弃对快乐的追求。看一本有趣的小说,听一曲经典,品一口香茗,甚至抽一泡儿两块五的草烟儿,都可以让我们体会到生命存在的乐趣。

    爆破组长解释说,这句话的重点不是平淡,而是乐趣。

    他还曾对顾天佑说,生活就是一次次选择的过程,在你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不要先问得失,衡量后果,只要问自己一声,这件事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就够了。不管是平淡还是冒险,都不要放弃对快乐的追求。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想要什么就放手去争取,得到了就要加倍去珍惜,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因为炸开一段监狱大墙能让他更快乐,所以他就去做了。

    对于当下的顾天佑而言,生活里最美的事物莫过于方乐儿。顾天佑现在很确定自己所拥有的,也是最重要的就在自己身边。让她更快乐就是自己当下最想做的事情。

    深夜的环城高速,灯光明亮,像一条夜光的带子环绕在城市周围。奥迪a8开足马力飞驰在路上,灯光因为速度的变化被拉扯出一条条迷幻的色彩。几段弯道过后,后面邹海滨三人所驾驶的三辆豪华跑车的灯光越拉越远,很快就无影无踪。

    方乐儿将目光收回,慢慢闭上双眼,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宛如夏花。顾天佑驾车一骑绝尘,冲过终点的时候,她忽然打开天窗,兴奋的站起开心大叫。

    旧庙街夜市,一家路边档里,邹海滨正兑现先前赛车的赌注。四个男人,每人五瓶啤酒下肚后,这货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已不翼而飞。揪着顾天佑一个劲儿的问:“你丫是不是专业的?一辆大马力商务轿车飙赢了我的恩佐,回到燕京我说给别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

    邵雨泽的车技要比邹海滨还好些,看到的更具体,道:“关键是你过弯的时候,车速也不见有多少损失,本来我们仨的直道要比你快很多,输就输在几个弯儿上面了,实际上我们的车底盘更低,可控性本该更好些才对,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辆车都有极限。”顾天佑笑道:“我只是尽全力去发挥出那辆车的性能,而你们仨,太关心自己所处的位置,开车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发动机的呼吸声,更察觉不到轮胎摩擦地面声音的变化,又怎么能发挥出车的最佳性能?”

    “听着挺玄乎,又好像是这么回事。”邹海滨点点头,说道:“以前在燕京玩儿车,有一次喝点酒以后跟人飙,当时脑子里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结果居然赢了一个以前从没赢过的对手,当时还后怕来着,现在看来,反倒是酒精提升了专注力。”言下颇有现在就开车练练的意思。

    “话可以这么说,但事儿不能这么做,我一个朋友前些年就是酒后驾车,出事撞人后被判的刑,先不去说在里头是什么滋味,就说说被他撞死的那个女的,当时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一尸两命啊,这哥们儿开始还满不在乎,后来在里头时间长了,见识多了,才意识到这件事儿缺了大德,这两年知道后悔了,可惜什么都晚了,都坐下病了,现在只要是看见大肚子和小孩儿就心虚害怕的要死。”

    这顿酒是邹海滨请客,但提出这个赌注的却是顾天佑。

    此刻,眼见除自己外,其他几人都已酒意上头,便有意说起狱友李明博的事情,只是稍作修改了一些细节。

    那三人听出端倪,邹海滨问道:“听你的口气,怎么还进去过?”

    交浅言深,江湖大忌。

    顾天佑轻描淡写道:“年少失足犯了点错误,受了些教训而已。”

    赵子明醉眼朦胧的样子,道:“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就是你自己吧,就你那车开的赶上专业车手了,过去肯定没少练习。”

    苏晓琪道:“我看不是,撞死孕妇那件事我听说过,那会儿我记得是刚上初中那年,网上报道后当时挺轰动一事儿,我瞅着顾天佑跟咱们差不多大,当时就算开车肇事了,也不够判刑的年纪吧。”

    顾天佑道:“别瞎猜了,不是我,不过那件事肯定是真的,前车之鉴,咱们今天喝了酒,哥几个回去的时候车就甭开了。”

    邹海滨忽然抬头盯着顾天佑,问道:“你说的算?我要是非开不可呢?”

    顾天佑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车钥匙,正是属于邹海滨那辆恩佐的。指间发力,立刻捏为两段。

    邹海滨先是一皱眉,待要发作,却又压下火气,好奇问道:“什么时候拿去的?”

    顾天佑道:“雕虫小技而已,你要感兴趣,我可以教你,今天就算了。”

    邹海滨指着顾天佑,环顾左右对另外两人道:“这人很有意思,刚才他耍的把戏你们俩看清楚了吗?”

    二人一起摇头。

    邵雨泽说:“是够绝的。”他其实说的是顾天佑的车技。

    赵子明酒劲儿上来了,说话不像之前那般谨慎有礼,摇头撇嘴道:“绝什么呀,马戏团里二流演员就这水平吧。”

    顾天佑嘿嘿一笑:“我会做什么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敢做什么。”说着,信手一招,手里又多了两把车钥匙,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赵子明唇角一抖,道:“我那辆马丁是借人家的,你知道一把钥匙多少钱吗?”

    “多少钱我都认。”顾天佑道:“这顿酒是我提议喝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仨喝完酒后开车回去。”

    邹海滨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顾天佑,你是邹海滨或者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顾天佑起身走到邹海滨面前,针锋相对:“重要的是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你学不会这个道理,至少也得明白另一个,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珍惜你自己的,起码应该珍惜别人的。”

    “嘿嘿,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传教士潜质的,说的头头是道的,可惜爷今儿就不打算讲理了。”邹海滨似乎喝醉了,摇晃着身体,指着顾天佑道:“在家里要听老头子的唠叨,好不容易出来上个学还得隐姓埋名遵纪守法,现在爷开个车玩玩儿还要听你的摆布?姓顾的,敢再多说一句,我弄死你信不?”

    气氛越来越僵,方乐儿几次冲天佑使眼色,顾天佑只作未见。眼前这兔崽子确实不好惹,事实上,就只是他这俩跟班,顾天佑自问都不大惹得起。但惹不起也已经惹了,放任这仨就这么开车离开,一旦出了事儿,顾天佑要承担的后果会更严重。

    邹海滨摇摇晃晃向车走去,这车还有指纹识别功能,可以激活按键启动,不插钥匙也是能启动。顾天佑一闪身将他去路挡住。邹海滨抬手就是一巴掌,顾天佑看准来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翻手一扭一推,将邹海滨掀翻在地。邹海滨勃然大怒,从地上一骨碌身站起,你大爷的!左右招呼那俩人一起上。

    赵子明从旁边拎起个酒瓶冲了上来,邵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扑了上来。顾天佑飞起一脚把赵子明手里的瓶子踢飞,与此同时,邵雨泽的拳已到了耳边,恶风袭来竟似颇有力道。顾天佑猛然扭头,用脑门撞上邵雨泽的拳头。

    只听一声清脆响动,邵雨泽疼的原地跳起,痛苦的直甩手。赵子明空着手站在原地,也有点傻眼。邹海滨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盯着顾天佑的额头,又看了看邵雨泽,他是知道邵雨泽底细的,怎么也没想到曾在国家级的拳击比赛里拿到青年组冠军的邵雨泽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击败。

    邹海滨示意停手,转脸先问同伴:“老邵,你手怎么了?”

    “好像是骨裂,不算太严重吧。”邵雨泽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的龇牙咧嘴说道。

    顾天佑将身上西服脱下,交给凑过来想劝架的方乐儿,道:“很久不打架,手上没什么准儿,轻了重了的哥几个多包涵。”说着,迈步走向邹海滨,没想到这小子向后退了一大步,连连摆手道:“停吧,我们不打了,老邵都不行,还打个屁呀,你不让开车回去,那就接着喝酒吧。”

    赵子明这会儿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摇摇摆摆,说:“打不过你,喝不死你,就问一句你敢不敢?”

    苏晓琪在他身边,皱眉道:“你看你都喝成这德行了,还跟人家叫板呢。”

    赵子明一甩手,道:“苏晓琪,你少管我的闲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老子不用你管,从小到大什么都被你压一头,要不是我妈护着你,你还真以为我怕你?”

    这货看来是真喝多了,站在那儿摇摇晃晃,语无伦次。邹海滨皱眉道:“子明,你真喝多了,赶紧一边儿消停去。”

    赵子明的手虚空一划拉,示意拒绝,醉眼朦胧看着邹海滨,嘿嘿笑道:“邹海滨,海滨兄,你说什么?我喝多了,让我一边儿消停去,你凭什么?就凭你家老爷子比我家那个官儿大?还是凭你找枪手写的那几篇发表在民报上的几篇论文?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不瞒你说,我自己也瞧不起,咱们认识有三年了,你明明就没拿我当朋友,我却还上赶着巴结你”

    “子明,你他妈喝大了,满嘴胡沁,不怕让外人笑话!”邵雨泽忍着疼过来,站在二人当中。

    赵子明却又是一摆手,道:“邵雨泽,少跟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你跟我之间有什么区别?咱们跟他结交,说到底都是顺着家里头的意思来拍马屁的,你的马屁就比我高贵吗?你无非就是投其所好,车玩儿的比我溜,游戏打的比我好点,嗯,打架也他妈比我强,所以你的马屁拍的好。”不理邵雨泽,转头看着方乐儿,道:“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吗?”

    方乐儿点点头,道:“大概猜得到。”

    “所以你才把他带来了。”赵子明又一指顾天佑,竖起大拇指,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男朋友,怪不得你们刚入学那会儿你没看上我,这哥们儿真是个人物,飙车厉害,打架厉害,还会变戏法,长得,长得就他妈不用提了方乐儿,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了,我也不想当这个贱人,我也曾经真心喜欢过你,可我妈说苏晓琪才”

    啪!

    “赵子明,你够了!”一旁的苏晓琪忽然发作,狠狠给了这货一个大嘴巴。说着,拉起赵子明,冲着邹海滨点点头,就想把他拉走。却没想到赵子明忽然一挣,大声叫着:“挣脱吧,挣脱吧,这现实的枷锁!咆哮吧,咆哮吧,这真实的**!夏花短暂,只有刹那灿烂,美丽却是永恒,我宁愿在灿烂后枯萎,也不想这一生从未绽放!”

    念完这首多半是他自己写的诗,赵子明忽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邹海滨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道:“哥们儿,别哭了,你以为就他妈你一个人活着憋屈?说真的,你不见得比我惨,包括老邵,咱们仨都各有各的无奈,我喜欢赛车,老邵想成为专业拳击手,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你也从没说起过”

    “我喜欢诗歌,我他妈想做一个诗人,我想给苏晓琪写一大堆情诗,谢谢她这些年一直默默守护我,我还想给很多其他漂亮女孩儿写情诗,让她们怦然心动,惊艳我的才华,我要乘坐在我的诗歌上,走遍全世界,在月光下赞美月光,在山川河谷间膜拜大自然”

    他越说越快,近乎发泄:“我还想赤身**扑向大海,在那里和苏晓琪做{}爱,我早就想和她做了,而不是去找那些花钱买来的女人,我”

    “唔,唔,苏晓琪,你又他妈想管我!”

    苏晓琪热泪盈眶,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忽然将他抱住,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真尼玛丢人。”邹海滨一脚将身边一啤酒箱子踢翻,骂道:“三个可怜鬼,跑不过还打不赢,灌个酒还把自己灌成了傻逼!”

    邵雨泽道:“真想休学,专心打三年比赛,哪怕打不出来再回学校,这辈子也甘心了。”

    顾天佑安静的看着,心中慨叹,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完美的人生。这三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青年,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除了追求理想的权利。然而,物质上的极大丰富填不满精神上的空虚,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束缚在一个圈子里,青春期的躁动被强加于他们的礼仪和教养压制,一旦找到宣泄的机会,他们就会格外疯狂。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或许听完之后你们会好些。”顾天佑当先一步走回大排档,拉了把椅子坐下。方乐儿默默相陪。邹海滨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摇头笑笑,走了过来,邵雨泽紧随其后,苏晓琪扶着摇摇晃晃的赵子明也跟了过来。

    “有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在监狱,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什么样儿,十四岁以前,连玩具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赛车。后来,这个人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被带出监狱,住进一户普通人家,上了学还爱上了这户人家的独生女儿,这个人没接触过社会,只知道喜欢便去喜欢,从没想过社会对这段感情是否认可,结果他犯了大错。”

    顾天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包括方乐儿在内,所有人都猜到了故事的主角是谁,每个人都很感兴趣的认真听着。顾天佑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吐了口气,继续道:“后来这个人成了诱奸犯,被送进少管所,十五岁,第一次由着性子追求自己想要的,结果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们说他应不应该感到后悔?”

    苏晓琪看一眼赵子明,转回头问顾天佑:“那你说这个人后悔了吗?”

    顾天佑缓缓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也是后悔当时没有爱的更疯狂些,白白在犹豫中浪费了许多美好时光。”

    苏晓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看身边的赵子明,目光像宁静的大海,深沉又温柔。

    方乐儿忽然问:“这个人是否还在想念那个女孩子?”

    顾天佑转脸看了她一眼,认真的:“当然会想,快乐的回忆永远不该被忘记,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但当时美好的感觉却可以提醒那个人要加倍珍惜眼前的幸福。”

    方乐儿还没说什么,一旁邹海滨先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行,哥们儿,你真是高手,道理说的走心,顺便还把妞儿们哄的一愣楞的,我算听明白了,你是想劝我们率性而活,趁着年轻,先傻逼几年。”

    “你要真是这个意思,那我不得不说,哥们儿,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邹海滨摇着手指,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从小到大都被人管束的经验,那种拉屎吃饭都必须讲究教养的日子你经历过吗?每天都被拿来跟无数个优秀例子作比较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你是否想象过被扣在一个模子里生活二十年的感觉?”

    “偏偏我们还不能拒绝,因为逼迫我们的人正是最爱我们也是我们最应该爱的父母。他们生下我们,照顾我们,夸张点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面对他们,我们能怎样?所以,你的故事只能代表那故事里的人,说明不了什么。”

    “你在作出决定前已经自我否定了,所以你什么也做不了。”顾天佑不客气的说道。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一定要违背父母的意愿,实际上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你们最大的问题不是父母施加在你们身上的束缚,而是你们自己心里对自己理想的不认可,这是一种怯懦,你们必须克服这种心理,父母的束缚来自对你们的爱无论何时都在,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真把你们怎样,只有这种怯懦才是自由真正的敌人。”

    “邹海滨,你当不了职业车手,作为业余爱好倒是可以一直喜欢下去,不过,不值得为这个在心里头较劲,这一点并不难想清楚。”顾天佑转头又对邵雨泽说:“你倒是真的可以去打几年专业拳击,刚才那一拳很有力度,也幸亏我这脑壳是从很小时候起就拿大鼎练出来的铁头,不然刚才那一下就被你放倒了。”

    刚才说话的时候赵子明吐了,这会儿贴在苏晓琪怀里,似乎睡着了。

    “今天就到这吧,各回各家,觉得不服气咱们还可以再约个时间,怎么玩儿都随你们,要是觉着我这人还凑合,够资格跟你们交个朋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请你们去我那好好玩玩儿。”顾天佑把钥匙丢给苏晓琪,“麻烦苏小姐开车把他们仨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我和乐儿打出租车回去。”

    ps:两更一万字,本可分作四次上传的,但那么做不是青莲的性格。存稿还有二十万多点,收藏,打赏和推荐给力的话,加更也不是没可能,虽然新书期这么干会得罪领导。

第三十八章 蒸蒸日上

    “一只手捏碎了花瓣,它却把余香留在了你的掌心,这就是宽容。”

    次日晨,方乐儿的公寓。方乐儿依偎在顾天佑怀中,温柔的:“明明是两情相悦,你却为了保护她背上骂名,我相信许佳慧一定很后悔那么对你,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爱上你这样的男人,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选择。”

    这句话让顾天佑想起苗世凡说的另一句:一个人冒犯了你的利益,而你却对那人保持微笑,然后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把刀子送进那人身体,别嫌卑鄙,这就是生意场上的生死法则。想到这儿,看着眼前纯真的少女,竟有点自惭形愧。

    “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好。”顾天佑笑道:“我只是做了件男人该做的事情,就好像秦州那次也是如此,很小的时候龙爷就对我说,男人站着撒尿,浇地上就是个坑儿,只管趴在女人身上睡觉,不管生养孩子的事情,所以就应该保护女人。”

    “这位龙爷可真有意思。”方乐儿抿嘴笑道:“那咱俩在一起,有时候我在上面算怎么回事?”

    “龙爷的脑子还停留在解放前呢,现在是新时代,妇女都翻身了。”大手在她翘臀上轻轻拍了拍,起身道:“该起了,一堆事儿等着我呢。”

    “你昨天晚上把邹海滨他们仨打了,人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今天要当心些。”方乐儿有些担忧:“知道你不怕他们,但小心些总是好的,那三个人,我只知道赵子明是建邺市委赵副书记的儿子,这几年他在学校也就是活跃了点儿,倒没听说干过什么缺德的事情,其他两个就不好说是什么性情了,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混蛋起来什么都干得出的。”

    “放心吧,我这辈子就跟坏人打交道了,他们几个能好到什么程度我没把握,但能坏到什么地步我心里大概有数。”顾天佑走进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又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方乐儿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一件件穿在身上。又道:“昨晚的事情我是有意为之,那个邹海滨最后也没喝多,他说的话做的事更多是在试探,我不过是对他的试探做出回应而已,实际上那仨人里只有赵子明是真喝多了,邵雨泽是个直肠子,喝不喝酒都一个样。”

    “试探?”方乐儿一边为顾天佑整理衣服,一边奇怪的问道:“他试探你什么?”

    “很多方面,包括胆略,身手,甚至酒量,口才等等。”顾天佑不在乎的耸耸肩,道:“他这种出身的孩子从小就在那种环境里熏陶,与人交往会习惯性的多留几个心眼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是说他打算拉拢你?”

    “拉拢谈不上,也就是有点好奇。”顾天佑淡然道:“他是笼子里长大的金丝雀,没见过我这样的。”

    “我就担心他会找你麻烦,影响到你正在做的事情。”

    “放心,他们只是对我好奇,还没到憎恨的地步,邵雨泽有专业拳手的水平,平常训练受伤难免,那一下不至于让他怀恨在心,邹海滨和赵子明都没受伤,今天最多也就是不服气,想法子找回场子,运气好,一笑泯恩仇也说不定。”

    顾天佑穿的很正式,因为接下来又要跟海州控股那个疯娘们儿见面了。

    昨天杨文艺与海州控股的股东们谈了一次,还算成功。因为之前顾天佑已跟苗若琳通过气,当时双方在合作内容的大方向上基本达成一致,所以这次会谈,重点讨论的是一些细节问题。这部分内容专业性比较强,但基本不影响大局。海州控股方面的意思是尽快完成签字,把合作落实到纸面上。

    今早杨文艺向顾天佑汇报说,苗若琳和海州控股的法务代理已经到了建邺,定的是十点半在金翡翠大酒店见面。

    老耿把越野车停在楼下,没有下车。顾天佑拉开车门看见他头上戴了顶长檐帽,鼻梁上还挂了副墨镜,稍微愣了一下,坐上副驾驶,拍拍车门,笑道:“还是老顾留下这辆指挥官更适合我的风格,那辆奥迪太商务了,有点装大尾巴狼。”

    老耿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就是自己把车玩丢了,故意折腾我一趟。”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说实话,我是真有触苗若琳那娘们儿,有你陪着能给我壮壮胆儿。”

    “你就别跟我这谦虚了。”老耿不以为然,道:“你小子还会有害怕的人?尤其她还是个女人,你呀,分明是上次做贼心虚,这次怕方家的小姑娘怀疑,故意把我找来日后好替你顶雷。”

    “戴晓楼那边有什么消息?”顾天佑有意岔开话题:“大眼妹的亲人找到没?”

    老耿摇摇头:“大眼妹的家人没找到,不过戴晓楼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

    “哦?他说什么了没?”顾天佑微吃了一惊,虽然明知道老耿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戴晓楼已经放了老耿一马,却还是忍不住过问了一句。

    老耿道:“就让我转告你,说你欠了他一次,另外提醒我,说我已经被吴中警方给挂网上了,出门最好搞点伪装。”

    顾天佑恍然道:“怪不得你穿成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老耿不在乎的:“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你要不怕麻烦,我就把这套行头摘了。”

    “你还是穿着吧。”顾天佑道:“我就是纳闷儿这赵亚军是怎么办事的,你那边也没搞出人命来,房子也让他们拆了,连补偿款都不要了,这点事就不能想个法子让他消停下来?”

    老耿听的心头微暖,道:“听戴晓楼说,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被绑的人级别有点高,一口气咽不下去,公安方面也不敢大事化小,日子长了淡下来就好办了,他让我告诉你,秦州这边不必担心,但离开秦州还是要小心些。”

    顾天佑想了想,说:“老戴这人还是可交,就是不收钱有点麻烦,跟海州控股这边的事一落听,我打算再帮他挖挖拐子帮的底子,一来还他人情,二来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帮大眼妹找到亲人。”

    老耿点头道:“这事儿交给我去办,你那边事儿大就先忙,这件事儿你就帮我探听下消息就成。”

    顾天佑道:“卧龙塘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大眼妹这件事最好还是快点解决,要是能确定联系不上她家人,你就正式收养她。”

    老耿道:“这几天我照看那孩子,瞅她不像是被父母主动遗弃的。”

    顾天佑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

    老耿道:“首先从吃东西上就能看出些端倪,这小姑娘吃饭特别有规矩,我不碰筷子她就不摸碗,吃相也特别斯文,另外这两天我发现她还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老好,这科不是一般人家孩子的教养。”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诱拐出来的?”

    “九成九是这样。”老耿语气十分笃定:“从气质到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吃不饱饭的人家里的孩子。”

    “可惜她被吓坏了,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听口音也能猜出大概方位来,至少可以帮咱们缩小寻找范围。”顾天佑叹了口气,又道:“说起这事儿来,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帮王八蛋就应该抓一个枪毙一个。”

    说话间,车到地方,老耿把顾天佑放到酒店门口,自己找地方停车去了。顾天佑依照约定步入大堂,找到前台打听到苗若琳的房间所在,刚打算上去,忽听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一看,居然是邹海滨。

    “我没去找你,你倒主动跑来找我了。”邹海滨语气不善,脸色也不好看。

    顾天佑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到这里找其他人办事,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邹海滨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脸色依旧,冷哼了一声,道:“顾天佑,你别当我三岁孩子,有话最好直说,怎么着?是昨天没威风够,今儿还想再练练别的呢?还是说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大清早过来负荆请罪给我添恶心的?”

    这货的自我感觉实在太良好,顾天佑无奈的笑笑,道:“我什么都不是,算了,我一下子跟你说不清楚,楼上有人等着我谈事情呢,咱们还是先拜拜吧。”

    邹海滨不乐意了,过来一把拉住顾天佑,道:“怎么个意思?昨晚的事儿你打算就这么完了?车钥匙你弄坏的,雨泽的手也被你伤了,我和赵子明的面子也丢了,现在你成没事儿人了?”

    顾天佑挠头苦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这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现在是真有事儿,昨晚的事情你要是过不去,错开个时间,你们划下道来,文的武的我都奉陪,今儿个是真没时间陪你们玩儿,我这忙正事儿呢。”

    “正事儿?”邹海滨一脸不屑,语带讥嘲:“国家大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顾天佑被他缠住,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道理还说不明白,一下子没法脱身,忽然急中生智,道:“你不是学政治经济学的吗?正好,跟我上楼谈笔生意,一来证明我没跟你撒谎,二来对你也是个实践的机会,怎么样?敢不敢陪我走一趟?”

    “陪你走一趟?”邹海滨将信将疑的:“你楼上真有人在等你谈生意?”

    顾天佑笑道:“你冒充一下我的助理,跟我上去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邹海滨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所以一上大学就搞了个同进会,平日里联络各大院校的名门子弟,高谈阔论政治经济,交流理论的同时还为了拓展人脉,曰后干一番事业。都耍了四年嘴炮了,早就盼着一个真刀真.枪实践的机会。料想顾天佑也不敢把他怎样,一咬牙,点头道:“好,今儿爷就跟你上去看看,你要是敢骗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十九章 得力干将

    苗若琳还是上次那身打扮,与海州控股的法务代表一起恭候顾天佑多时。而让顾天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法务代理人居然就是上次见过的中年女人。

    邹海滨的出现也让苗若琳有些意外,凭她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邹海滨身上那股子职场初哥才有的激动和拘谨。

    顾天佑为双方引荐道:“这是我的助理,叫邹海滨。”转头又对邹海滨说:“海滨,这位就是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长,你跟着我叫苗姐吧。”

    苗若琳容光照人,尤其是身上那股职场女强人的气质,更增几分女王范儿。邹海滨见多了美女,即便面对方乐儿的倾城姿容也不会显得太拘谨,但面对苗若琳的时候却显得很紧张,慌乱的握了握手,甚至都忘了自我介绍。

    那位中年女人先主动自我介绍道:“上次见面还没达成合作意向,就没跟顾先生做自我介绍,我叫韩絮,是海州控股的法务代表兼安全顾问。”

    寒暄已毕,四个人相互间也都算认识了,直接进入正题。

    也许是邹海滨的出现打乱了苗若琳原来的计划,也可能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乱来,总之今天这位苗大姐要比那天规矩多了,团结紧张,一丝不苟。一板一眼的就合同的具体内容跟顾天佑逐条讨论,双方均无异议后,郑而重之的拿出钢笔在合同上签下名字。顾天佑依样画葫芦也签了字。

    收购卧龙塘股份包括企业固定资产,土地开发使用权,共计要八个亿,依照合同,这笔钱顾天佑要拿一半儿。在买下这些资产后,下一步还要投资修建儿童乐园,度假村,高尔夫球场和酒店,另外卧龙港要改建成游艇俱乐部,海面工程的投入小不了,双方为此都找了专业机构作出尽可能精准的预算,最终合同里规定,顾天佑需要履行的资金义务达到了二十二亿。

    这无疑是一笔巨资。顾天佑捞了四年偏门,赚的钱是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没剩下,大半给了飞虎岭,还有一部分则用来铺关系,最后顾天佑自己手里剩下的也就勉强够支付第一笔投资,收购股份的开销。虽然如此,顾天佑还是冒着一旦毁约立即成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的风险,毫不犹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

    邹海滨旁听了整个过程,从合同内容,细节,涉及的金额,都听的一清二楚。这货完全傻了眼。无论出身如何,曾经发表过什么样的高论,眼界有多高,他毕竟只是个大四学生。做梦也没想到跟着顾天佑上楼,最终会谈成一个合同涉及金额达到几十亿的项目。

    这小子从高中时代起就接触女人,也算是一员情场老将了,但像苗若琳这样成功又成熟的知性美人儿却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女人对他这种涉世不深,纸上谈兵的家伙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三言两语过后,便完全为苗若琳的风采倾倒。可惜,苗若琳眼中只有顾天佑这个来历神秘,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家伙。

    合同搞定了,下一步将由海州控股出面收购苏霞珠手上的卧龙塘股份。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顾天佑心情不错,主动提出来安排午宴款待苗姐。没想到被苗若琳一口拒绝,说是家里出了点麻烦事儿,这次来建邺,主要是找朋友帮忙办这件事的,签合同这件事反倒是其次。

    心事这东西,你捂住嘴,它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瞒不过明眼人。苗若琳的眼神飘忽,谈完了合同就有些坐不住,顾天佑怎会看不出她心里有事。也就没多做挽留,双方各自拿了一份合同,便分手告辞。

    临别前,顾天佑随口问了一句:“苗姐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事?我想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苗若琳迟疑了一下,韩絮在一旁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麻烦顾先生了。”

    这当然是一句托词,比总价几十亿合同还重要的事情岂能简单?但人家不愿说,顾天佑自然也不好过多打听。只好说了句如有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出了金翡翠,顾天佑暂时没什么其他安排,想起老杨的那辆车还在赵子明那里,而邹海滨他们仨的跑车则还停在旧庙街那边,于是叫来老耿,驾车送自己和邹海滨去找赵子明拿车。

    老耿心里头惦记着大眼妹的事情,急着赶回秦州去,满肚子不乐意,一路烟儿的飞驰到赵子明家所在市委路。把顾天佑和邹海滨丢下车,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走了。

    邹海滨皱眉道:“你这司机是从中南海雇来的吧?”

    顾天佑奇怪问:“怎么这么说?”

    邹海滨道:“这家伙的谱也忒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老板呢。”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啥叫规矩,让你见笑了。”

    邹海滨闻听此言,连连摆手,道:“别,你千万别提你这乡下了,我现在对你这乡下都快好奇死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看你像没比我大几岁的样子,哪赚到这么多钱?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敢做主?”

    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笑着说:“满足你的好奇心还不简单,跟我回去看一眼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至于我是干什么的,咱们还得再处处,交情到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邹海滨立即干脆的:“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当真了,取了车你就得带我去一趟你们那里。”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今天这苗姐看样子跟你很熟啊,你们俩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外,有没有别的关系?”

    顾天佑心道,这小子看样子是喜欢上那个疯娘们儿了。这家伙根红苗正,腰里别闷棍,打谁都是干革命,有名牌大学响当当的文凭,理论底子比自己扎实百倍。虽然还不确定他出自哪路豪门,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层关系杠杠滴。把他拉进来跟那个娘们儿打交道,倒是可以省却自己许多麻烦。

    当下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呢,你也看到方乐儿了,我们俩感情好着呢,这位苗姐再好我也不能脚踩两条船,再说,人家这条件也不可能允许我这么干不是。”

    邹海滨道:“这样就最好,这女的我看着挺有意思的,你方不方便再约她见一面,特别帮我引荐一下?”言下之意,就差没说我要潜规则苗若琳一下了。

    顾天佑把脸一沉,道:“看样子你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人了?学校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吗?豪车拉一圈,弄个好点的手机,三言两语就哄上床了?还让我给你搭桥,什么意思?跟赵子明似的给你拉皮.条吗?你琢磨琢磨,别说我不可能答应,就算我真给你联系她了,你能有机会?”

    这话听着句句入理,邹海滨仔细一琢磨也觉着是这么回事。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这个念头,相反的,困难越大就越能激起他的好胜心。他瞅着顾天佑,迟疑着问:“要不你给我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没?”

    顾天佑想了想,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我说出来你不许误会我别有用心。”

    邹海滨道:“只要是好办法,你就算别有用心我也认了。”

    顾天佑道:“我跟她们海州控股合作,是以私人名义,下一步我打算弄个皮包公司,你给我当个合伙人,不用你出一分钱,这公司算你一股,我认命你做总经理,专职负责与海州控股之间的合作事宜,你觉着如何?”

    邹海滨大喜过望,不假思索就痛快的说道:“这事儿就这么着了,甭管你是想拉大旗扯虎皮,还是打着主意要坑我,哥们儿都认了,最好咱今天就把这事儿办了。”

    这家伙一来是年轻冲动,二来根基太深,完全不怕事儿大。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凭一句话就决定了。顾天佑心中暗喜,有了这小子参合进来,下一步涉及到某些强力人物时,这就是一张王牌。

    电话响了,居然是铁建国打来的,让顾天佑马上回去一趟,说是警官学院的保送流程里有个政审环节。

第四十章 欲把无间做婆娑

    轰隆一声,铁校长家的二层小楼化作一片废墟。杨文山大手一挥,施工队的人呼啦啦撤走了。铁建国有点傻眼:“杨老板,施工队怎么走了?”杨文山一指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砂石水泥钢筋砖头等建筑材料,道:“盖楼的东西都在这里呢,你还怕不给你盖新房子?”解释道:“我们的诚意摆在这里了,你的呢?”

    顾天佑坐在车里,笑嘻嘻看着这一幕,转脸对同行的方乐儿道:“这老杨貌似忠厚,脑瓜里坏水一点不比我少,铁手无情这下子蒙圈了,老小子为了报复我当初揍他那事儿,使坏想让我过不了政审,这回搬砖头砸自己脚了。”

    “你要上大学我高兴的很,可为什么一定要读警官学院啊?”说起这个,方乐儿有点不开心。她当然是更希望顾天佑跟她读同一所学校。

    “从小就接触了两种职业,我要是选另一种你得更担心。”顾天佑笑道:“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

    “做生意不是挺好的吗?连我爸都夸你是做生意的奇才呢。”

    “捞偏门的奇才还差不多,做正当生意可是门大学问,光有点鬼主意是不够的,人贵在自知,我过去在里边接触的生意人都是剑走偏锋的失败者,受他们影响,有些观念在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比如习惯性的找捷径,喜欢冒险,过度自信,锋芒太盛,这些品性都不适合生意场里常年打滚。”

    顾天佑指着杨文山,笑道:“之前跟飞虎岭合作,他在前面干活儿,负责跟方方面面打交道,我在后面出谋划策,合作的挺愉快的,比较而言,还是这种方式更适合我。”

    “哎,随你高兴好了。”方乐儿有些黯然,无奈道:“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会支持你的,只是一想到她也会去那所学校,心里头总有点酸溜溜的。”

    这个她指的正是许佳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许佳慧两年前女承母业考入建邺医科**医专业,接下来是她最后一个学年,会跟警官大学这边的应届生一起实习,这个消息顾天佑早从江妈妈旧日同事那得知。

    “小傻瓜,这个醋吃的毫无道理。”顾天佑在方乐儿俏鼻上刮了一下:“我要真想跟她怎么样,又何必把她考到建邺的消息告诉你?你不想想,她回来这边两年了,我可曾找过她?”

    “既然不想和她好了,当初又为什么打听她的消息?”方乐儿也不是那么好哄的,嘟着嘴:“分明是贼心不死。”

    顾天佑微笑道:“无论如何,江妈妈总是有恩于我,她们一家也是因为我才搬走的,我若就这样不闻不问的跟她彻底断绝往来,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你难道希望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反正你总有理由,我永远也说不过你。”方乐儿着恼的看着天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顾天佑,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就算你有一天真的跟她旧情复燃,也一定不要让我知道。”方乐儿幽幽道:“我宁愿做一个活在童话里的傻女人。”

    这种事解释的再多都不会让她完全安心,顾天佑唯有沉默以对。

    杨文山打发了施工队,又跟铁校长谈妥了条件,这会儿正向这边走来。顾天佑正愁找不到借口岔开话题,连忙借口有事找老杨商量,推门下车迎了过去。

    铁家门前,俩人各点了一根烟。

    杨文山:“那就是方大头的掌上明珠?”顾天佑点点头。杨文山:“好像有点麻烦?”

    “她只是小麻烦,真正的大麻烦是缺钱。”顾天佑轻轻一笑:“跟海州控股的合同已经签了,一旦海州集团完成对卧龙塘的收购案,紧跟着就会开启那几个项目,如果不能按时履约,苗若琳那娘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踢我出局。”

    杨文山两道浓眉凑在一处,面露忧色道:“合同的细节我也看了,你要承担的那部分不是个小数目,我这边最多能给凑一半儿,不过有一笔还需要点时间,要等到印尼那边的分成入账。”

    “暂时还不需要。”顾天佑一摆手,道:“我搞这件事的目的有三,还顾家的恩,报顾宇飞的仇,给飞虎岭的老少爷们找条长久的正道,至于我个人能赚到多少钱,根本不重要,我这个年纪些许失败还扛得起,这件事你别参合,守住飞虎岭的那三成股份比什么都强,若是把你们都牵扯进来,那我就真彻底没翻身的机会了。”

    杨文山有点着急:“这怎么可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瞅着你把所有钱白白砸进这个项目,到最后股份都归了海州控股?绝对不行!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打死算了。”

    顾天佑在老杨肩头轻拍了两下,道:“文山大哥的盛情我领了,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相信我,就算我拿不出钱来,卧龙塘这块牌子也不会落到苗若琳手里。”说着,往车里瞥了一眼。

    “你是说方白羽?”杨文山立即若有所悟。

    顾天佑微微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初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虽然不大懂经济,却也大约知道手里那笔钱不够看,之所以还是把这件事运作到这一步,正是因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赚钱,我要的是卧龙塘活过来,找出当年瓜分那笔钱的那些人,给飞虎岭上的老少爷们找条正道走,方大头不是不想要卧龙塘,他只是家大业大不愿惹麻烦,但同时他更不希望卧龙塘的控制权重回顾家。”

    杨文山恍然道:“难怪方大头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又道:“既然你已经有决断,我听你的就是。”

    顾天佑指着满院子的钢筋水泥道:“文山大哥,这些年咱们一起合作,大事小情都仰仗你替我张罗,你对我的义气,我这心里头都装着呢,这次我不遗余力的把你拉进卧龙塘项目里来,除了因为这个项目的前景可观外,还因为咱们兄弟这些年彼此间的信任是其他人不能替代的。”

    加重语气:“只要有你在,不管是苗若琳还是方白羽,都别想彻底把我踢出局!”

    杨文山:“这回我彻底明白了!”又道:“我一定帮你守住这块阵地!”

    顾天佑道:“当日决定三管齐下,收卧龙塘,找戴晓楼查游北望,查当年的案件卷宗,如今,前两条都有了一点点进展,事情弄到这一步也算有了个开始,接下来山高路长,卧龙塘这边我就指望你了。”

    杨文山:“戴晓楼最近似乎一直死盯着拐子帮的案子。”

    顾天佑道:“戴晓楼那边已经找到些关于游北望的蛛丝马迹,我让他暂时停下来了,等卧龙塘这边的项目启动,肯定会引起相关一些人的关注,到时候我再把关于游北望的消息散出去,相信会更具爆炸性。”

    杨文山:“你胸有成竹,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游北望的姐姐和姐夫家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了。”

    “当年这人跟那四十亿同时失踪,如此大案,官方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做出了携款潜逃的判定,卧龙塘就此背上了一口沉重的黑锅,顾宇飞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每况愈下,这人是此案的关键人物。”

    杨文山点头道:“难怪你那么重视戴晓楼,甚至我一直觉得比收购卧龙塘这件事还热心。”

    顾天佑道:“我这次从建邺带回来一公子哥儿,下一步我打算弄个皮包公司,请他来当总经理,这小子家世背景很不一般,你帮我把他拉拢住了,这个人有点狂,说话冲还很好色,你要多担待些,另外,到时候方大头的钱都会通过这个皮包公司进入项目,所以顺带着,你也帮我看着他点儿。”

    “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喜欢娘们儿还不好办,花钱在城里找几个‘大模’天天陪着他就是了。”

    “这小子是冲着苗若琳那骚娘们儿来的,一般的庸脂俗粉根本不入他法眼。”顾天佑有些担忧的:“那娘们儿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上次签合同的时候,我看她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估计短时间内邹海滨是没什么机会了,这小子虽然还在上大四,但他这种人想来就来,想走校方多半也不敢过问,这道理对咱们也是一样,要是来到咱们这儿一直看不见苗若琳,说不准一抬腿就走了,所以还要想点别的法子先把他留住。”

    杨文山为难道:“这就不好办了,谁知道他还喜欢啥呀。”

    顾天佑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问道:“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艘游艇?”

    杨文山点头:“是啊,之前为招待南洋的客人,特意花六百多万买回来的,就开出去两回,一直停在卧龙新港里。”顿了顿,有所领悟道:“你的意思是?”

    “嗯,回去找个明白人看看,要是船没什么问题,就花钱请几个妞儿陪那小子出海玩几天,吃喝玩乐这种事儿你家老三最擅长,就让他去作陪,告诉他,甭管是潜水捞参还是海钓鲨鱼,什么新鲜有趣就玩什么,等到我这边公司手续办完,聘书合同股权分配全搞定了再回来。”

    杨文山苦笑:“真没想到我们家那吃喝嫖赌的东西居然也能派上用场。”

    “用人之长无人不可用。”顾天佑又叮嘱道:“文山大哥,这个邹海滨不单单要笼络,如果可能,最好是能结交成真心朋友,这事儿不必操之过急,还是要先看看这人的本质如何,跟咱们能不能走到一路。”

第四十一章 日下忆师酒千觞

    想来世事金能语,说到人情剑欲鸣。

    顾天佑让杨文山替自己送方乐儿回家,自己单独来刑警队见戴晓楼,政审的事情只要有他一句话就不是问题。

    刑警队这地方在老百姓中间印象分很低,国内外的影视剧里要嘛把这地方塑造的虚假高大上,要嘛就是烟熏缭绕到处是粗野打骂刑讯逼供的所在。反正挺神秘的。

    顾天佑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阳光毒辣,秦州室外气温高达36度,刑警队办公楼在公安局大院老南楼,楼体破旧,内部装修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弄的,因为没安中央空调,整栋楼的窗户都开着,仿佛一张张喘着热气的嘴巴。就这条件,抓来的嫌疑人还用严刑逼供?直接放在审讯室,不用二十分钟为保小命一准儿全撂。

    戴晓楼坐在办公桌后面,短袖警.服的衣扣系的一丝不苟。手扳着电风扇头对天佑说:“这年头,什么都跟经济效益挂钩,刑事案件不如民事案件和交通案件带来的经济效益高,所以刑警队就是后娘养的,你这大老板来我这儿只能委屈委屈了。”

    这辈子这条命是爹妈给的,活到今天却是犯人和警察共同协作的功劳。顾天佑对大盖帽铁铐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坐在戴晓楼对面,左手转动大盖帽,右手把玩着被太阳烤的烫手的铐子。

    “要不我给你们捐几个空调?”顾天佑用铐子把自己拷住,又转动手腕巧妙的解脱掉,笑着说:“刚才路过二中队时,看见里边有个小警花穿的叫一凉快。”

    “还是算了吧,到时候电费超了,局领导骂娘的时候我上哪找你顶雷去?”戴晓楼盯着顾天佑手里的铐子,瞅了一会儿皱眉问道:“你这怎么弄的?”

    顾天佑把铐子丢还给他:“小把戏而已,你这地方热的人透不过气,要不咱换个地儿聊聊?”

    戴晓楼一口回绝:“有话就在这里讲讲好了,换个有空调的地方,我怕在里头呆习惯了就不爱回来了,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吃住都在这儿了。”想起顾天佑刚才的话,随口又问了句:“哎,对了,你刚才说二中队谁穿的特凉快?”

    “干嘛?”顾天佑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愿意遭罪,还要求别人都跟你一样?不就是少系两个扣子吗?”

    戴晓楼哼了一声,没再计较,道:“说吧,又有什么指示?丑话说在前头,游北望那案子是你自己叫暂停的,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没信用。”

    “拐子帮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顾天佑明知故问道。

    戴晓楼的脸色于是更加难看,站起身来,往走廊里看了一眼,道:“你要有线索就说,关于案情进展我不可能透露。”

    “你看,我就说这里讲话不方便。”顾天佑道:“换个地方吧,吹会儿凉风刺激一下你的记忆,说不定咱俩都能想起点什么。”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戴晓楼循声看了一眼,一个窈窕的身影堵在门口,似模似样的敲了敲门,道:“老同志,中午饭还没解决呢吧?我出去买套煎饼果子,要不要给你带一份儿?”

    顾天佑循声下意识回头,居然是二中队办公室里那个衣着清凉的小警花。这会儿衣扣倒是从上到下一个不拉的系好了。

    小警花说着要去买煎饼果子,却一步迈了进来,指了指顾天佑,一副刚注意到的表情:“新来的实习生?还是?”

    “专门来提供线索的热心市民。”戴晓楼面无表情,对小警花没大没小的叫法似乎并不介意。

    小警花径直走到顾天佑面前,伸出嫩白的小手,道:“徐晓曼,刑侦二中队实习警员。”

    一米六的个子,短发盖耳,五官端正,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凑到一起却挺耐看,一个八十分女孩儿,阳光健康,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

    顾天佑迟疑了一下,握了握手,道:“顾天佑,热心群众。”说着,看了一眼戴晓楼。

    徐晓曼抽回手,好像有点小失望,叹了口气,道:“听说来了个小帅哥,一脑袋就扎进支队长办公室,他们告诉我说可能来新人了,还以为这下可以把老幺的帽子甩给别人了。”

    戴晓楼面带不悦,严肃的:“不是说要去买煎饼果子吗?”

    “啊!”徐晓曼来了个立正,调皮的挤了一下眼,道:“要不要给领导带一个?”

    戴晓楼一脸严肃:“不必了,我出去一趟。”

    二人走到公安大院大门口的时候,迎面又遇上了小警花。一见面就笑嘻嘻道:“二师兄,你出去凉快了,我去你办公室吹会儿vip级的电风扇ok不?”不等戴晓楼点头,丢下一句不说话就当你准奏了,吱溜,走了个没影儿。

    “这是哪路神仙家的宝贝女儿,敢跟你这么贫?”顾天佑有点好奇:“这么会儿的工夫,给你换了仨头衔,二师兄都叫出来了。”

    “我师父的宝贝闺女。”戴晓楼叹了口气,道:“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她爸是我的中队长,活着的时候号称吴东第一神探,一辈子正式的徒弟就仨,我是第二个,这孩子命不好,八岁时徐大哥就因公殉职了,丢下娘三个相依为命,她还有个哥哥在部队,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她妈身子骨不大好,家里家外全指着她一个。”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不幸的经历。”顾天佑感同身受,不无遗憾,又道:“看着挺开朗的。”

    “也就跟我俩没大没小惯了,平常没这么疯疯癫癫的。”

    俩人一前一后溜达着走进一家饭店,大堂经理看见走在前面的戴晓楼,连忙出来相迎。

    戴晓楼回头说:“先说好,这顿我请客。”然后对大堂经理说,安排个空调够劲儿的包间。

    俩人坐定,服务员送来一壶据说是好茶的茶水,尽管对茶叶没啥研究,顾天佑辨认出这壶茶的难度却不大。

    戴晓楼吹着空调,品着茶,整个人似乎都凉了下来,不紧不慢的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师父活着那会儿,不是跟你吹,整个秦州地面的发案率都是全省最低的,破案率则排在全省第一,那会儿燕京部委有什么破不了的大案,从全国调集精英共同破案的时候,我师父的名字从来都在前三的位置。”

    “为什么是前三?而不是第一或者第二?”顾天佑的问题有点不识趣。

    戴晓楼答非所问,反问顾天佑一句:“听老耿说你报了建邺警官大学?”

    “这老耿平时话不多,跟你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顾天佑点点头,反过来又提醒他:“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既然你感兴趣,那我就跟你多聊几句徐大哥的事儿。”戴晓楼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师父大名叫徐韬,因为耳朵受过伤,当年吴东警界的同仁们都习惯叫他徐聋子,说起他当年的威风事,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说完,甚至有很多都是保密级的,不到解密年限,就不能让你知道。”

    “原来徐聋子是你师父?”顾天佑在秦州监狱那会儿就听过徐聋子的大名,不由兴趣大增:“你就挑那可以说的,随便给我讲一两个吧。”

    “那就说一个比较轰动,技术含量比较高的。”

    “92年,邕州县发生一起恶性碎尸凶杀案,被害人尸首两分,尸体部位被肢解成一千多块,被凶手丢弃在县公安局门前,邕州县局在初步侦查不能取得进展后上报省厅,调集精英警力组成专案组,当时徐大哥和我都被选进专案组,他是主要负责侦办的副组长,我是组员。”

    服务员端上第一道菜,油煎毛豆腐。戴晓楼停下来,招呼顾天佑吃菜。顾天佑随便夹了一筷子,问:“然后呢?”

    “那个时候街上还没有监控,破案难度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专案组一开始把侦破的主要方向放在了包装尸块的袋子上,同时安排了大量警力在发现尸块地点周围进行摸排调查,结果搞了一星期,两方面都没任何进展。”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问不出什么线索也不奇怪。”顾天佑听的目不转睛之余,还不忘搭一句。

    戴晓楼续道:“后来,我师父觉着有必要重新拟定侦破方向,于是提出来重新验尸。”

    “尸体都被拆卸成那个样子了,还有参考价值吗?”

    “一切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戴晓楼先丢出一句警界名言,然后继续说道:“结果就是这次验尸的过程中,徐大哥从受害人被肢解的尸体上发现了端倪,不但做出了凶犯为两人,且是一男一女的判断,甚至还看出来凶器是一把快刀和一柄钝了口的斧子,根据凶手抛尸于公安局门前这一细节判断,凶犯很可能在最近一段时间跟公安系统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之后的调查就轻松多了,很快便锁定了一对儿外地来此开包子铺的夫妇。”

    这次顾天佑听的聚精会神,不愿打断他的话,所以没有出言捧哏。

    戴晓楼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们第一次登门搜查,结果没能找到任何证据,凶器,死者的头部,血迹,沾血的衣服等等,什么都没找出来。就在大伙儿泄气准备撤的时候,我师父却忽然下令抓人!我当时毫不犹豫的照做了,不过说实话,当时我心里头是一点底都没有,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才动的手。”

    “那后来呢?”顾天佑不想让他觉着自己在自说自话,搭了一句:“怎么拿到的证据定的案?”

    戴晓楼道:“隔离审讯,也是这个季节,气温不比今天凉快,邕州县局的审讯室比我们那座楼还闷,徐大哥先问的男的,审了半小时,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有点发蒙,但我师父不着急,紧接着就提审那女的,第一句话就把那女的给问开花了。”

    开花是当地公安刑侦圈子里的土话,意思就是招供了。

    “徐大哥当时是这么问的,你丈夫已经交代了,是你用尖刀先捅死了被害人,之后他分解了尸体,分尸的过程中,被害人还没死透,又是你用斧子砍在被害人锁骨部位,所以,你们两个里,你是主犯,他是从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娘们儿当时就崩溃了,破口大骂那男的没种,然后就是大开花,把犯案过程,凶器和头部的藏匿地点交代个干干净净。”

    “这么说来,你师父当时说的全都对了?他只根据一堆碎肉切割的痕迹就能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

    戴晓楼得意点头,道:“小子,是不是对刑侦感兴趣?报警校是想跟我们做同行?”

    顾天佑道:“不然,我吃饱撑的跑那去混文凭?”

    戴晓楼嘿嘿一笑,道:“想吃这碗饭可是不容易,但你小子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对罪犯和各种犯罪手法太门清了,这一点我干这行二十多年都比不了你。”

    顾天佑道:“要不咱们这样,我给你提供拐子帮的线索,你带着我一起查案吧。”

    戴晓楼摇头拒绝:“绝对不行,首先你还不是警察,另外你还有那么大的生意要做,查案这种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趣,大部分时间都在摸排和蹲守,枯燥的很,你可没这个时间。”

    “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替我做了。”顾天佑坚持道:“我就算亲自去做也不会比那些专业人士做的更好,倒不如利用开学前这段时间体验一下刑警的生活,这事儿你要答应了,刑警队大楼每个房间一台空调,整个夏季电费我全包了。”

    “你这是打算动真格的,还是跟我说笑呢?”

    “肯定是真的啊,我从小到大也就接触了两个行当,前几年在另一行里小试一下牛刀,就让你头疼了二年,现在我是浪子回头,想投到这一边来,你要是不给我这个机会,可就别怪我在那条道上走到黑了。”顾天佑半假半真道。

    “我一直觉着你更适合做正当生意,记得当初你也跟我说过你是个生意人。”

    “我想替顾宇飞伸冤,给卧龙塘翻案,我还想用合法的方式揪出当年拿走那四十亿的人,你告诉我,这些事我自己不亲力亲为,还能指望谁?”

    戴晓楼一时语塞。

    以他的阅历,以及对游北望失踪案的深入调查所得,自然能够想象得到,如果顾天佑的判断是对的,这件惊天冤案的背后可能隐藏的是什么级数的人物?就算是在所谓完全法治的西方社会,这个盖子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揭开的。至少他戴晓楼自问不够看。

    “带你一起查案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考虑就拐子帮这个案子与你共享查案所得。”

    ps:求红票,求收藏,下周有推荐了,求各种给力!

第四十二章 士为酬知己

    七月末的一天上午,顾天佑刚从卧龙塘产业群的工地现场回到家。今天是儿童乐园和度假村两个项目的破土的日子,出于必要,顾天佑才去露了一下面。也只是跟合作方海州控股的高层们礼貌性的接触了一下就离开了。

    海州控股旗下子公司海洲集团成功收购了卧龙塘产业群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这其中卧龙塘村民们出售了百分之二十,顾宇飞的遗孀苏霞珠出售了百分之六十五。这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里,顾天佑个人占了四成,相当于总股本的百分之三十四。因此成为新卧龙塘旅游文化产业集团的最大股东。杨文山代表的飞虎岭村股份有限公司和海州控股则各占三成,都拥有总股本百分之二十五点五的股份。另外百分之十五平分成三份,分别掌握在顾宇飞当年三个结拜兄弟手中。

    顾天佑找了明暗两个代理人参与整个卧龙塘项目的建设,邹海滨在明处,杨文山在暗。前者科班出身,虽然是初出茅庐,但胜在家庭背景深厚,见识不凡,应付起生意场上的事情虽然嫩了点,却并不怯场。而杨文山在生意场打滚多年,学历不高经验却不少,平日里依照顾天佑的意思,一切以邹海滨马首是瞻,真到了关键时刻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影响到邹海滨。

    一晃儿邹海滨这家伙来卧龙塘村已经两个月有余,虽然因为苗若琳个人原因没能得到接近佳人的机会,但只是杨文山兄弟的热情诚恳的招待,就足以让这小子乐不思蜀了。在顾天佑新成立的钱龙控股公司里,他担任着总经理一职,全权管理着这家动辄上亿资金进出的公司。出于业务需要,在请示了顾天佑之后,他又从母校招来几个同进会的会员。

    顾天佑当时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兄弟,咱们是不打不成交认识的,我是看中你的能力和人品,才把这一大摊子事情交给你的,既然咱们已经处到这一步了,我对你就是绝对信任的,所以下次再有像这样招几个新人的打算,你根本不必来问我,直接找文山大哥商量商量,你们看着办就行。”

    邹海滨向来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次来到卧龙塘,一开始是为了苗若琳,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实践,这家伙心里的想法已经发生变化。他现在是真想在这个地方干几年,锻炼提高自己的能力的同时,也向他家里人证明一下自己。就算没有家人的支持,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因此,对于顾天佑的信任,他是真心感动并感谢的。

    他的干劲越足,顾天佑就越清闲。对于志不在此的顾天佑而言,遇上邹海滨这个一腔热血目空一切,只想证明自己的权贵大少,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卧龙塘死灰复燃才只是个开端,想要出成果,怎么着也得几个重要工程接近尾声时才能显现。这注定会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时光。顾天佑有足够的耐心和青春,等得起。

    院子里,老耿正和大眼妹一起喂狗,三条曾以凶猛著称的莱州红,已经被喂得腰圆臀肥,一身毛锃明瓦亮,看着漂亮的同时也早没了当初的凶性。因为每日里都准时被牵出去围着村子溜达一圈,而逐渐被人们所熟悉,现在村上随便一个小孩子都敢凑过去摸几下。这仨胖子最多也就摇头摆尾稍作躲避。

    顾天佑一步迈进来,一把将脖子上的领带扯掉,招手叫老耿进屋。

    堂屋里,顾天佑问道:“上次让你去找的那个人找到没?”

    老耿的目光充满慈爱,正注视着院子里的大眼妹,听见天佑的问话,先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道:“去了,没看见人。”

    顾天佑想起早上戴晓楼在电话里说的内容,阴阳怪气道:“是没见到活人吧。”

    老耿表情一僵,看了一眼天佑,低下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天佑伸出三根手指,道:“这是第三次线索被掐断了,每次都发生在你主动要去找的人身上,全是无水溺毙,采集不到指纹,更没有脚印或者衣物皮肤组织之类的东西,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做的比那些所谓的专业杀手要专业一百倍,老戴干了二十多年刑侦,都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我在大牢里混了十四年,听都没听过。”

    老耿道:“逼他运动后大量喝冷水,在水入喉的时候打他右侧膻中穴一拳,用巧劲引水入肺就能活活呛死他,跟溺水死状差不多,这种杀人手法是我发明的。”说话间,目光又不自觉的转到院子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顾天佑点点头,道:“还成,至少你没真拿我当傻瓜。”

    老耿沉声道:“我一辈子没这么感激过谁,只要你问,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隐瞒。”

    “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但我知道是谁杀的,不过我本可以阻止,却没那么做。”

    “哦?”顾天佑大感意外:“人真不是你杀的?那是谁干的?”

    “就是上次从你手里逃走的那个刘峰。”老耿坦然道:“每次我赶过去的时候都跟他前后脚,他用我教的手法杀了那几个拐子。”他沉吟了片刻,又接着道:“我知道你需要那几个人活着,我也知道你的线索得来不易,但我不希望你顺藤摸瓜找到大眼妹的家人,你会不会认为我这么做很自私?”

    “不,我可以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顾天佑摇摇头,又问:“你是说每次都遇到了那个刘峰?”

    听了老耿的陈述,顾天佑不禁颇为费解,以自己对老耿的了解,他不会撒谎。从上次与戴晓楼约定共同查案之后,自己一共得到过三条线索,两次是在狱中从老孟那里得到的,一次是从另一个刑满释放的小拐子那里探听到的,得到线索后,第一时间都是找的老耿,除此之外没告诉过其他人,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老耿道:“是的,那三个人全是被他灭的口。”

    顾天佑想了想,又问道:“每次你去的时候他都先你一步?”

    老耿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摇头道:“前两次都只比我早一点点,第三次我赶到的时候发现他也刚到,比我稍晚,他一来就动手了,我看着他把那人杀掉后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句,事情办完了,总算及时,然后就挂了。”

    看来消息是从老孟或者监狱方面泄露出去的。顾天佑心里做出判断,自己找那个刑满释放的小拐子这件事不算很隐秘。也许是消息传递过程中多了一道环节,这才导致老耿在最后一次先一步赶到地方。老孟人在监狱,没可能这么快得知消息,这么一分析,还是监狱里的某个人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老耿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判人有罪没罪是上帝的职责,咱们的义务是送他们去见上帝,所以我觉得对待这种拐子,就应该这么做。”

    顾天佑道:“这句话不是我第一个说的,我也不相信上帝,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拐子帮成员都是死不足惜之辈,问题是动手的人为什么杀他们,如果是替天行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认倒霉就是了,可你我都清楚,他是在杀人灭口,目的是掩盖一些事情,我觉着这些事情或许跟外面的大眼妹的身世有关,我了解拐子帮,他们还请不起这么高规格的杀手。”

    一听到可能跟大眼妹的身世有关,老耿顿时紧张起来,神情肃然看着顾天佑,道:“你是怀疑大眼妹被拐子帮的人拐走这件事不是偶然的?”

    “角膜移植并不需要配型。”顾天佑沉吟道:“如果是某人的确需要一副角膜恢复光明,以此人能请动刘峰这个级数的杀手的能量,根本没有必要找拐子帮的人帮忙。”

    “而那天那个人带个保温箱的确在等,但究竟等的是角膜还是眼睛咱们都不得而知,如果大眼妹像你所说,不是来自普通人家,或许就有一种可能,某个人专门针对她或者她父母实施报复,而这个人又不方便直接派人出手做这件事,于是就请拐子帮的人帮忙,目的只是要毁了这孩子。”

    “你是说有人要对大眼妹不利?”

    “很有这个可能,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唯一的线索就是你认识的这个叫刘峰的杀手。”

    老耿皱眉沉思许久,忽然抬头道:“你想要刘峰?”

    顾天佑毅然点头。

    老耿沉声道:“他就算不是现役军人,至少也是有组织的雇佣兵,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会因此惹上大麻烦。”

    顾天佑决然的:“不想招惹麻烦也没用了,假如我的判断是准确的,咱们收留了大眼妹,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

    老耿道:“一个刘峰掀不起多大浪来,只要对方请不动当年的‘明王’,其他人没有机会从我手里把人带走。”

    这老玻璃平时话很少,说一句基本就是一句。顾天佑相信他没有吹牛。只是他提到了一个新的名字,引起了顾天佑的注意。“这个‘明王’又是何方神圣?”顾天佑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么说吧,我是活着的特等功臣,‘明王’却是唯一活着的三次荣立特等功的功臣,从两弹一星时代起,他就是总参的宝贝疙瘩,当初三总部直属特战部队成立的时候,我授命组建虎级中队,在虎级之下还有豹团和狼旅,而在虎级之上还有个天级作战小组,人数比虎级中队少很多,‘明王’就是这个小组首脑的代号。”

    “你这算跟我泄露军事机密了吧。”

    “只要是对你有用的,我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对你我没有疑问了,快开学了,刑侦专业有枪械和格斗的科目,未雨绸缪,我打算从今天起跟你学些军事方面的技能。”

第四十三章 枪与玫瑰

    卧龙塘那边已经上轨道,在开学以前,顾天佑有大把时间跟老耿学习一些新的技能。

    在此之前,顾天佑有个坚持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五更,晚二更都要依照龙爷传授的方法锻炼身体。多年下来,身体素质早锻炼的丝毫不比老耿差。甚至由于年纪的关系,体能还要好过老耿一些。

    在老耿看来,顾天佑值得学习的军事技巧并不多,在龙爷的熏陶下,一般基础的东西顾天佑早已经掌握,而在格斗杀人的技巧方面,顾天佑得到过老不死和苗世凡的指点,手快,眼疾,腿沉,心狠,真动起手来未必就比老耿自己差了许多。目前最需要提高的似乎只有枪械。

    自从有了火器问世,杀人术,这个最古老的技能就变的越来越简单,一枪在手,什么高手低手都难逃一溜烟。前提是你的枪法必须够准,出枪够快。这方面耿建军无疑是行家中的行家。

    顾天佑还没摸过真正的枪。

    飞虎岭村里有猎枪,顾天佑从前对这玩意不是很感兴趣,还曾经担心老杨会因为这玩意闯下祸端。

    老耿传授枪法,一开始找不到真家伙,只好用猎枪代替。

    第一步从认识枪械开始,一个用枪高手,最需要的是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枪,从枪械构造,到日常保养,甚至是细节改造,出色的枪手一定都有自己的诀窍。

    作为这方面的顶级行家,老耿的理论基础极为扎实。他知道顾天佑之所以主动接触枪械,其实是在为即将开始的警校生活做些准备。于是就重点讲解当下警务人员最常用的枪械的特点和改装技巧。

    比如:64式手枪是以德制ppk手枪为蓝本进行仿制的,但是,却在仿制中把ppk手枪的精髓给改没有了,比如,两只枪是很相像的,但是64式手枪却把弹匣下面的小拇指托给改革掉了,结果导致64式手枪在射击时,稍微手大些的人,总是三指压枪柄的,而小拇指成了“兰花指”,结果导致该枪射击时不稳定。

    枪口不稳左右摇晃,就会直接导致命中率低,还有,由于这种枪的子弹威力偏小,所以不能够一枪制敌。老耿为此还特意举例说明:最近,在南方某市火车站恐怖恐怖袭击时间里,恐怖分子被警察打中三枪,歹徒依然站立并继续向警察逼近,而在另一次袭警事件里,这种枪还暴露了弹匣容弹量小的毛病。

    老耿给出的改造意见是,加装手指托可以增加持枪稳定性,提高子弹威力则可以考虑把子弹钻成空心,这样一来在击中目标之后,既可以增强了停止作用,又不易过击穿。至于说容弹量小,他建议多带几个弹匣就可以解决了。关键是掌握窍门动作要快。

    顾天佑为此特意请戴晓楼带枪过来一趟,让老耿当面演示。

    结果老耿换弹夹的速度极为惊人,更换一次弹夹只需五分之一秒。老戴是秦州公安战线上出名的快枪手,他更换一次需要一秒半,轮到顾天佑,第一次用了半秒钟,第二次熟练了一点点,用了不足三分之一秒,之后还想再练习,老戴挂不住面子,把枪没收回去了。

    老耿觉着顾天佑的手灵活度和手速都远胜自己,只需稍加练习,完全可以打破自己的记录。然而,练习这些技巧都只是基本功,枪手最重要的还是出枪速度和射击精度。这方面老耿的见解非常平庸,就俩字,苦练!

    于是顾天佑利用这个暑期,跑到秦州市体校的射击队报了个专业班,又加入了建邺一家业余射击俱乐部。虽然用的是气手枪,但按照老耿的说法,这种枪在一定距离内跟真正的枪的感觉相差无几。甚至在后坐力削减,以及滑膛剖光,弹道稳定等方面,这种枪还要比真正的枪更具专业性。

    射击俱乐部里有应用射击比赛场地,定期还会办些业余比赛。顾天佑和老耿第一次去的时候,老耿小试牛刀了一把,结果轻而易举就把尘封的记录打破。并且无论是完成时间还是命中率都远远超过。用那位俱乐部专业教练的话讲,老同志的水平是国际大师级的。

    有了这个国际大师级教练做单独指导,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手眼协调能力,都胜过老耿一头的顾天佑进步极其迅速。在暑期结束前,最后几次场地赛中,顾天佑甚至差点打破了老耿的记录。对此老耿的看法是,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顾天佑的天赋有多高,而是因为之前二十二年的基础太好。

    一个顶级枪手必须的素质,包括稳定的心理,强大的臂力和超快的手速,快速敏捷的反应和超强的眼力,高度专注的精神等等这些,顾天佑在没开始练习枪法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一旦开始持枪训练,又有老耿这大师级的教练单独指导,所谓名师出高徒,进步神速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九月初,全国各级学校相继开学。

    顾天佑出发前接到老戴打来的电话,说请他帮忙捎个人同去报到。原来是老戴家有女初长成,小姑娘十八岁,长着一双跟老戴一样的眯眯眼儿。老戴那双眼给人的感觉是,冷脸的时候目露寒光,笑的时候阴森莫名。而他这个宝贝闺女却恰恰相反,不乐的时候瞅着也像是在笑。乐的时候整张脸都被动员起来,生动无比。

    顾天佑按照以往的习惯给小姑娘打了个八十五分,模样也就七十五分,主要是身材和皮肤比较夸张。也不知道老戴是怎么喂的,这丫头的个子超过了一米七五,前挺后撅的身材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露在外面手臂的皮肤白皙柔嫩,则完美的诠释了吹弹可破这个词。

    老戴把闺女送上车的时候对闺女是这么交代的:“这就是爸爸的朋友,你要叫他顾叔叔,一路上他会照顾你,放心别怕,有事随时给老爸打电话。”

    小姑娘含糊的应了一声,显然对顾叔叔这个称谓很不满意。

    这老家伙分明是故意在强调辈分问题,也不知是对老子不放心,还是对他闺女不放心,顾天佑心想,看样子还是对老子更不放心。只是后半句让她别怕又是怎么回事?

    车上多了个性感妖娆的晚辈,且是一副对自己多加提防的架势,顾天佑大感尴尬的同时不禁有些后悔,之前不该跟因为自己即将入学这件事心气不顺的乐儿怄气。要是此刻有正牌女友在身边,老戴这家伙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了。

    幸好,这个叫做戴亚楠的小姑娘似乎挺腼腆,上车后就一直低头看手机,跟她说两句听不到一句回应,偶尔出于礼貌抬头笑笑,绝对的青春洋溢在脸上的表情,有点勾人。之所以这么说不是顾叔叔太花心,实在是小姑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穿个大吊兰,粉红胸罩若隐若现,弄一牛仔短裤,露一双长颈鹿级的大长腿,还跟着音乐动来动去的,怎能不惹眼。

    车走到高速路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旁。不知为何,顾天佑一看到方乐儿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这一路不用假装正经了。

    戴亚楠作为小朋友被安排到了后座,手机放进包包,音乐也不听了,先前对顾叔叔爱理不理的小姑娘很快就跟乐儿姐姐打的火热。方乐儿不愧是灵气女神,五官精致,气质超群,简单朴素的衣着到了她身上立刻给人精剪细裁的精品印象,无论男女,面对她免疫力都会下降。

    戴亚楠:“乐儿姐姐,你真是他的女朋友吗?”

    他妈的,小丫头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真是啊?老子就那么不受人待见吗?

    方乐儿:“是啊,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戴亚楠似乎有点失望,那语气就像在惋惜鲜花插在那啥上:“哎,果然是青梅竹马。”

    方乐儿顿时露出满嘴整齐的小白牙,笑得前仰后合。

    顾天佑按捺不住了,语气不善:“小丫头,我问问你,老戴这厮说起我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

    戴亚楠毫不畏惧:“你凶什么凶?对待长者一点礼貌都没有,老戴老戴,还这厮,也是你该叫的?”

    顾天佑自然不好跟老戴的闺女较劲,转头对方乐儿倚老卖老的口吻:“看见没,现在这小女孩儿跟你那时候真不一样了,根本不怯生,什么话都能张嘴就说。”

    方乐儿笑嘻嘻道:“我觉得亚楠挺好的,说的也挺对的。”

    小娘皮还在记早上的仇呢,顾天佑心里清楚,她对许佳慧的存在始终不能释怀,早上吵架也是因为这事儿。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自信宽容的女朋友,顾天佑这些日子跟邹海滨等人结交,偶尔也免不了去一些**,她知道以后从来都是一笑处之。可一旦涉及到许佳慧,她就会变的没那么风度从容,小女人一面尽显。

    今早收拾行囊的时候,因为带不带一套衣服的小问题,忽然就把她惹恼了。这种小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段日子,从前知性宽容独立睿智的方乐儿经常会这样小女人的无理取闹。多半时候顾天佑自问没做亏心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哄几句她不听就由她去。有时候,偶尔看她这么闹一闹,还觉得挺开心的。

    用不及格情感专家邹海滨的话讲,顾天佑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只能在一旁‘骚动’。这厮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刚从苗若琳身边那位中年大妈那儿吃了大大一碗闭门羹。许是只动不骚久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阴阳怪气。

    戴晓楼的闺女颇有乃父之风,一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架势,跟老戴对犯罪份子穷追猛打的风格如出一辙。一路上冷嘲热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倒好像跟顾天佑早就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张嘴教养,闭口信用,甚至从顾天佑的入学途径上联系到人品,动辄上纲上线。从她颇具针对性的槽点上看,估计老戴是没少在她面前念叨自己。

    顾天佑知道自己包庇老耿那件事,戴晓楼一直是耿耿于怀。

    三个重要证人,老戴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死的梆硬,鉴于彼此间秘密合作的关系,这件事上老戴有些想法也是应当的。那仨人的死状一致,杀手的手法帅到没朋友的境界,很难不让老戴联想到顾天佑身边的老司机同志。但顾天佑却始终一口咬定老耿毫不知情,甚至还为了老耿跟戴晓楼大吵了一次。这些日子老戴就是苦无证据,否则下手抓人的事情他都做得出。

    从戴亚楠女承父业考入警官学院这件事上看,这丫头对她老爸的职业至少是不排斥的。听她说话虽然没有提及过具体案情,不过只从口气和内容便不难判断出老戴有些事并不刻意瞒她,想来父女间感情也是极好的,老戴平日里大概会特意培养她这方面的素质吧。

    戴亚楠的嘴巴厉害,顾天佑也不是吃素的,左一句大侄女右一句童言无忌,把戴亚楠气的腮帮子鼓的泛红。

    方乐儿或许有一点不喜欢她评价顾天佑的说法,但处在严重怀疑顾天佑即将移情别恋阶段的乐儿还是决定跟女同胞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路向南,两个女士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尖酸刻薄,一个装糊涂打岔逗趣,叽叽喳喳说了两个多小时。

    顾天佑注意到一路上大侄女已经干掉了一大瓶雪碧。估计这会儿膀胱里的压力已接近爆表。前面路过一个休息站,顾天佑把车减速,似乎打算停进去的时候,忽然一踩油门提速错过了路口。

    这一路受这小鬼的鸟气,这回可算找到出气的机会了。顾天佑心中坏笑不已。

    戴亚楠早就忍的很辛苦了,就盼着能有个休息站去解决下个人问题呢,小姑娘性格倔强,对顾天佑又有偏见,如无必要自然不愿开口相求,眼见休息站临近,顾天佑减速靠边,只道他是有意开进休息站,便没有吭声,哪知道顾天佑会突然加速开过休息站,眼看着休息站路口被甩到身后,顿时坐不住了。

    “哎,哎,哎,快停车,我要下去一下!”

    “这是高速,你说停就能停?”

    “我要去方便一下!”

    “忍一忍吧,路口已经错过了,你刚才不提前说一声。”

    “刚才分明是你故意减速,我以为你要停进去才没说话。”

    “我减速靠边的目的是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如果你当时说要方便一下,我才好把车停进去,孩子,这叫提前量,你懂不懂?”

    车还在向前,休息站已经远远的被甩在身后。戴亚楠回头看了一眼,更加着急起来,这会儿连斗口的心思都没了,眉头紧蹙,两条长腿紧紧并拢,弓着身子左摇右摆,急的什么似的。

    方乐儿看看这个,又看看天佑,黛眉微蹙,劝道:“要不然你靠边给她停一下吧。”

    顾天佑这会儿也觉着这事儿办的不大磊落,堂堂男子汉用这种法子对付个小丫头,实在有点小肚鸡肠。但眼下的路段是一条双排车道,因为过往车辆很多,连应急车道都很忙碌,并且无论大车小车的速度都不慢,停下来的危险系数太高。只好说:“再稍微忍忍吧,过了这段,找个宽敞的路段再停车。”

    这条路偏偏还挺长,顾天佑怕小姑娘忍的太辛苦,打开随车音响,打算放点音乐帮她分散下注意力。没想到声音一出来就是那首友谊地久天长,悠扬的前奏口哨声传出戴亚楠立即忍无可忍,大吼:“停车!”

    在一处相对车少路宽的路段,顾天佑缓缓把车停下,不待车停稳,戴亚楠便呼的一下钻出车子,一溜烟似的跑进路边杂草丛生的沟壑里。方乐儿眉头微蹙,想笑又不觉得多好笑,想怒还觉着有点小题大做。拿了包纸巾,推门下车,跟了过去,挡在蹲在杂草中的小姑娘身前。

    啊!!!

    一声尖叫入耳,顾天佑丢下三脚架,循声飞奔过去。只见两个女孩子面带惊慌,迎面奔来,戴亚楠的短裤甚至只提了多半,来不及系上扣子,双手拎着就跑过来,边跑边喊:“抓流氓啊!”

    顾天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这丫头在使坏报复自己,随即就意识到不是这么回事。伸手将二女拦住,忙问什么情况。方乐儿只是去陪她的,情绪相对还要稳定些,指着沟壑的方向,惊魂初定大喘气道:“有,有个人,躺,躺在沟里,偷,偷看,看她。”

    两更八千,求个收藏。

第四十四章 高速惊魂

    顾天佑当然不会相信这世界会存在如此变态又愚蠢的人,躺在路边的水沟里,只为等待路过来此撒尿的少女,满足一下偷窥的邪念。事实的真相是,高速路旁,杂草丛生的排水渠里,一个人躺在淤泥中,死不瞑目。污泥埋没了他的脸,直到被路过内急的少女用尿液冲去污泥的一刻,才终于重见天日。

    发现尸体,顾天佑第一个念头是勘察并尽量保护好现场所有痕迹。方乐儿虽然也害怕,却始终咬着牙默默跟随左右。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惊恐后,戴亚楠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战战兢兢凑过来,下意识的紧挨在方乐儿身边,颤声问道:“姐姐,这人死了吗?”

    尸体暴露在外的部分只有头部和肩部一点橙色衣角,口鼻处沾满了混合的污泥和尿液。

    顾天佑估计她更想问的是这人是怎么死的。

    “有点像是呛水死掉的。”顾天佑蹲下身,一边低头仔细观察,一边说道:“不过你不用害怕,他不是被你呛死的,脸部出现尸斑,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两小时,埋的这么深肯定不是他自己干的,赶快报警吧,另外注意别乱走动了。”

    戴亚楠脸上泪痕犹在,听到那句不是被你呛死的时候,却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站在那儿,又哭又笑又窘。看着顾天佑镇定如常的在那观察尸体,指挥方乐儿报警,心里竟莫名的感到安全,呼吸也平顺了许多。为了掩饰尴尬,故意怄气道:“装什么镇静,给你副眼镜是不是就把自己当名侦探了?”

    顾天佑故意用鼻子嗅了嗅,皱眉道:“怎么好像有股子雪碧的味道,难道死者生前最后喝的是雪碧?”

    戴亚楠勃然大怒,抬腿对着顾天佑屁股就是一脚。

    四十五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建邺交通分局刑警队的人接到报警后火速赶来。

    顾天佑代表三人将发现尸体的经过向带队的二级警司陈述一遍。

    “我们三个上午十点半从秦州上高速,准备去建邺上学,路上我的同伴因为内急难忍,下车方便的时候发现这人脸朝上躺在沟里,之后就报了警。”

    二级警司神情严肃,问道:“同伴方便的时候,你当时应该不在跟前吧?”

    顾天佑点点头道:“当然。”

    二级警司转头问二女:“你们当时发现死者的时候,他的脸是露在外面的还是被埋在土里的?”

    戴亚楠有些尴尬的:“是被埋在土里的,所以一开始我才没看到他。”实际情况正是如此,那人脸上被盖了不算厚也不算薄的一层土,若不是她憋的量有点多,出来压力又比较大,这人未必能有机会被冲出来露这一小脸。

    二级警司一边记录一边点点头,道:“为方便比对,你们三个去那边做个脚印模。”随口又道:“另外,为了方便日后协助调查,除了电话外,你们还得把学校的名字告诉我。”

    顾天佑据实相告,这人听到建邺警官大学的名字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和气一笑,道:“想不到还是未来的学弟学妹,怪不得把现场保护的这么好。”看了看顾天佑,又道:“既然以后会是同行,你们又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要不要跟我说说你的看法?”

    “据我观察,死者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以上,在目前的温度下,尸斑消失大约会在12小时以内,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个时间段内,从这里过往的车辆都有排查的必要,假如是抛尸,而尸体之前曾经被冷冻或加热处理过,这个死亡时间就未必准确,具体的还要看法医的检测结果,死者面部浮肿,很难从相貌上看出实际年龄,身体完全被埋在土壤下,由此可以肯定是非自然死亡,露出部位看不到致命伤害,因此还不能对死因做出准确判断,不过我个人倾向于交通意外所致。”

    “哦?从哪看出来的?”

    “从死者被掩埋的深度看,埋尸者动作非常匆忙,坑挖的不深,土也盖的不厚,如果是准备充分早有预谋,相信不至于尸首会被一泡尿冲出来。”

    “你能不能不提这一泡尿的事儿?”戴亚楠恼羞成怒道。

    “骚瑞,我只是陈述事实,绝没有恶心你的意思。”顾天佑赔了个毫无诚意的不是,继续说道:“既然是匆忙埋尸,我想多半也不会是预谋杀人,因为很显然,有很多地方要比高速路旁更适合处理尸体,之所以我判断是交通意外造成的受害人死亡,还有一个根据就是受害人露在土壤外的一个橙色衣角,很像是养路工人们穿的那种夜光安全马甲。”

    “我的假设是,死者是一名养路工人,清晨时,他在负责的路段上工作着,天气炎热,护路工人们喜欢选择在那个时间出来干活儿,而那个时间段恰恰是赶夜路的大货车司机们最容易疲倦的时间,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路过这里把他撞死,因为那个时间路上车辆稀少,这个司机便把死者搬到下边沟渠里吗,用死者的劳动工具把死者就地掩埋后逃离了现场。”

    “很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出这么具体的分析和判断,说明你观察的非常仔细,判断死亡时间的时候,把时间和温度等因素都考虑在内了,很客观不武断,最后的假设部分很精彩,既结合了现场实际情况,又有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合理性很高,如果是学院案例分析考试,我认为你可以得到一个a。”二级警司不吝赞美,又道:“顾天佑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小伙子很不错,希望你学业顺利,早日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离开后的路上,顾天佑脑子里还想着沟渠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想着假如那人真是一个护路工人,正如自己分析的那样被撞死在路上,一条生命就这么消失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吧?一场偶发的意外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如果没有戴亚楠那瓶雪碧,这人的冤情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曝光。或许到那时,被发现的尸体已不能提供任何线索。

    “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冥冥之中不愿离去,所以才会让我们鬼使神差的停在那个地方?”

    “哇!”

    顾天佑心有所想,随口自语了一句,却把听者有心的戴亚楠吓的哭出声来。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啊,一泡尿撒出来一张人脸,死不瞑目瞪俩大眼睛,看着她蹲在那儿,此情此景也就是戴晓楼的闺女,换个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当时就得吓拉稀了。

    方乐儿连忙安慰,“不怕,不怕,别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就算有也是去找那缺德带冒烟专门吓唬人的家伙。”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该害怕的是那个把他埋进去的人。”

    戴亚楠看来是真被吓到了,抽抽噎噎,惊魂难定,这一路上都没彻底缓过神来。

    顾天佑说:“要不你还是先别报到了,回去让你爸先把你哄好了,反正报到截止日期还有三天呢。”

    戴亚楠害怕归害怕,却不愿在顾天佑面前弱了气势,硬着头皮赌气道:“谢啦,不过不必了。”怒气冲天鬼让道,她这一生气,反倒没那么害怕了,挺起胸脯道:“别忘了,我爸爸可是戴晓楼,我上警官学院可是奔着刑侦专业来的,若是连这点事儿都扛不住,还敢干刑侦?”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三个人都在消化刚才亲眼目睹的死亡。

    方乐儿想的是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反对天佑去警官大学这件事。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一个过去从未见过的顾天佑,不是固有的沉稳睿智,而是一种狂热,从前她所了解的那个顾天佑,冷静机敏,整洁有序,做事情条理分明,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唯独缺少的就是年轻人特有的热情。或许,他选择那里真的只是因为喜欢?

    戴亚楠还在努力从恐惧情绪中摆脱出来,许是觉着听音乐能管用,这会儿又把耳机连到手机上了。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埋头摆弄手机,似乎是在跟谁聊天,忙活的不亦乐乎。顾天佑的眼贼,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手机屏上几段聊天记录。

    她的网名叫细高高:哪里抽呢妹子?对面的叫抽的就是风,回话:正在火车上抽风。细高高:我他妈大白天活见鬼了,差点真给吓抽了。抽的就是风:见鬼也好过我在这听老妈唠叨吧,坐一晚上火车,早上起来一看她,比鬼还吓人。细高高:我没跟你鬼扯,我真遇到了一个死人头,还尿了他一脸。抽的就是风:啥?尿了鬼一脸?你是被吓尿的吗?那不是什么都被那色鬼看光光了?细高高:还有比这更可怕的,本想省张车票钱,上了那个走后门顶掉胖子保送名额的鬼见愁的车

    刚看到这里就被小丫头发现了,狠狠的被鄙视了一下,然后人家就躲到驾驶员身后的位置去了。顾天佑心道,原来自己是顶了她同学的保送名额。正寻思着,电话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戴晓楼打来的,忙用蓝牙耳机接听。

    戴晓楼:“听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一案子?”

    顾天佑:“这才不到四个小时,消息都传到你那了?”

    戴晓楼:“建邺高速刑警队的张宝华是我半个徒弟,当年他实习就是我带的。”

    顾天佑:“就是那位二级警司吧?怎没给你闺女打电话,反倒先给我打?”

    戴晓楼:“小孩子经历点事情没坏处,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遇事还得靠自己,我找你自然是有事。”

    顾天佑:“我开车呢,你长话短说吧。”

    戴晓楼:“我这边调查孟宪林社会关系的时候发现一个新的线索,估计你会感兴趣。”

    顾天佑沉吟了片刻:“是跟监狱里某个人有关的?”

    戴晓楼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随即又道:看来你是早有怀疑了。”

    顾天佑:“我也是问过老耿那件事之后才有所怀疑的,孟祥林是孟繁荣的侄子,老孟没进去前是拐子帮高层人物,他进去了,侄子在外头帮他活动活动认识个管理干部不足为奇,孟宪林虽然死了,但这条线很可能还没断。”

    戴晓楼:“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你之前从老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顾天佑:“这条线索还不明朗,你要想挖出重要东西,最好先忍一忍。”

    戴晓楼:“我也是存了这个顾虑才没打草惊蛇,先给你打这个电话确认一下。”

    顾天佑:“如果需要我回去你就说话。”

    戴晓楼:“等你先落了学籍再说,落了学籍你就算入行了,可以视作为实习警员,过去也有过在校警校生借调到警队帮忙的先例。”

    顾天佑:“还可以这样?”

    戴晓楼:“有时候一些特殊案件里,实习小孩儿要比我们这些老油条还管用。”

    顾天佑:“听着好像有点无间道的意思。”

    戴晓楼:“放心吧,我可舍不得让你去干卧底,至少在拐子帮这案子没了结之前不会。”

    顾天佑:“需要我去的时候不必客气,你知道我要想扮坏蛋估计会比装警察还像。”

    戴晓楼:“现在我是彻底相信你是真想干这一行了。”

    顾天佑:“原因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一直不信而已。”

    戴晓楼:“现在信了,对了,高速路上那件案子有眉目了,听宝华说你还在他面前秀了一把案例分析?”

    顾天佑听口气估计到自己的分析可能有误:“你就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戴晓楼:“结果还没出来,不过你有几件事说对了,死者的确是护路工人,死亡时间是今早,不过宝华在现场检查出死亡原因是先中毒,然后才被车压到的,埋人的司机通过监控没费劲就找到了,护路工人的铁锹也在他车上被发现,现在调查的重点是被害人是怎么中毒的。”

    顾天佑叹了口气:“这一行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他是怎么看出死者是先中毒而死的?”

    戴晓楼:“你勘察现场还是不够仔细,没注意到死者周围的死虫子。”又语重心长道:“刑侦是一门技术活儿,考验的却不是手艺,而是观察力,脑门下边一双眼,左肩膀下边还有一只,眼尖心细才入门,有的人干一辈子都只能做笔录拉线儿蹲守的活儿,就是因为爬不过这道门槛。”

    挂断电话,发现方乐儿正默默注视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后排就坐的戴亚楠则跟着音乐轻声哼唱,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老爸刚打来一电话。

    顾天佑脑子一直回想着戴晓楼最后那句话。不知不觉,车已到了建邺高速路口。出了高速口,方乐儿忽然提出让把车停道边儿,说要谈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919/ 第一时间欣赏无间枭雄最新章节! 作者:走过青春岁月所写的《无间枭雄》为转载作品,无间枭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无间枭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无间枭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无间枭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无间枭雄介绍:
天堂收留虔诚的逝者,地狱接引堕落的灵魂。天堂归上帝,地狱归我——顾天佑。无间地狱里走出的少年郎,机巧诡诈,冷酷铁血,长袖善舞,风流不羁,徘徊正邪之间,笑看风云变幻,终成一代枭雄。———————————————————成人读物,心理年龄不足十八岁者慎入。无间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间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间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