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抱负和包袱
甜蜜、持久并且牢固的爱情,会不会有那么一些,像徒刑?
“顾天佑,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路?”方乐儿指着前方的路:“再往前就是建邺城区,穿过两个区,就是建邺警官学院,迈过那道门,你就算正式步入那一行了,在这之前,我想最后再确定一次你的想法。”
卧龙塘闭门闲居这几年经常会思索未来要走哪条路。那时候总会想起在秦州监狱的人和事。想的最多的是龙爷和江妈妈,接着是老政委何蔚然,苗世凡,爆破组长,老不死,偶尔也会想起其他一些接触过的犯人。这些人当中,有的看似穷凶极恶,其实却是古道热肠的汉子,有的外表风度翩翩骨子里却是残忍无比。
我从出生起就跟这些人打交道,小时候不懂事,稀里糊涂的就活过来了。后来在卧龙塘那几年读了些书,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再想起那时候的人和事,就有了新的看法。
那时我常想,他们当中有几个真的是罪大恶极?又有多少是因为道义所在有所必为进去的?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而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根本不配在那里继续生存。
在那些人当中,有许多人曾经帮助过我,教会我在里头生存的技能,甚至保护我,就我所见,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绝对的坏人,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含冤入狱。而另外还有一些人,却是真正的罪大恶极,这部分人每次看到我的时候总是试图要伤害我,苗世凡跟我是,在他们这种人眼中无父无母无亲朋,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可是到最后,这两种人最后却得到了一样的惩罚,生活在一个地方,吃一样的食物,睡一样的铺,甚至他们中有的人反而比前者活的更舒坦。
这些错误是怎么造成的?
因为这些想法,所以我不会去选择做个太平富贵人。我想做一个警察。不仅是因为当初的江妈妈是那么的希望我能走上正道,也不只是为了从小许下的成为龙爷那样的英雄好汉的梦想。我还要替顾宇飞报仇,要让那些在当年以卑鄙手段整垮卧龙塘的人付出代价。除了这些,我还希望自己能尽我所能的减少一些类似的错误。
面对方乐儿的质询,顾天佑谈了很多,在入学前,对心爱的女人,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方乐儿将顾天佑抱在怀中,幽幽道:“你这个坏家伙,明明知道人家担心什么,偏偏就不肯给人家一个痛快话,你要做龙爷那样的大英雄我当然不会反对,可我记得你曾告诉我说龙爷讨了四个老婆,这一点你是不是也要学?”
顾天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因为嘴巴被她用手捂住了。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之前我一直想听你说出来,可现在我忽然不想听了,因为对我来说,只要知道你走出这一步不是因为她就够了。”方乐儿双手捧着顾天佑的脸颊:“还记得我说过的,我永远都不要成为你的难题,所以我不想看你被承诺束缚,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承诺的,我相信,只要命运不想拆散我们,你就不会离开我。”
顾天佑先把方乐儿送到建大,然后驾车拉着戴亚楠来到警官学院门前。这一路同行算是跟她结了仇,把她平安送达目的地后,顾天佑自认为完成了戴晓楼交给的任务,如无必要,从此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新生入学登记处前正排着长龙,多数都是学生家长顶着个大太阳站在那儿。
当下,大学生就业难已成共识,考警校当警察成了一条就业相对有保障的出路。以本省几乎冠绝全国的高考平均水平,警官学院那条刚到二本线的录取线根本不是事儿。千帆万舸争一渡,最终能能够抵达这里的,没有几个是清白简单的。绝大多数生员不是像戴亚楠这种家学渊源的,就是那些小官小宦和具备一定社会能量的家庭的孩子。
顾天佑也是靠着铁校长给力才混了个保送的名额,但这个保送只是保证学习水平达到了进入这里学习的条件,而警官学院因为其未来职业的特殊性,相比普通大学还多了一道政审环节,在政审这个环节里,铁校长也没多大发挥余地。幸好还有名震本省警界的戴队长愿意出面助一臂之力。
至于那个挡住了绝大多数身世清白好儿女的体检门槛,对顾天佑并不构成威胁。要过这关,除了身体结构彪悍外,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嘛荷包里也有货,要嘛上头有人帮打招呼。这二者顾天佑都不缺。
顾天佑单枪匹马,几乎什么行李都没带,登记签到后领了张入学流程表。这张记录详细甚至琐碎的列表上第一件事是先交费,住宿费900,每学年;生活用品费800元,后面还有括号标记多退少补。之后是军训伙食费700,警.服置装费1500同样也标明了多退少补。填写一份个人简历,特别要求必须自报血型,连同身份证,户口本等必要资料一并交至教务处。
从迈过这道门槛的一刻起,那身老虎皮就算穿在身上了。顾天佑想着童年时代那些传奇经历,想起那些羡慕狱警戎装的岁月,心中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正要迈步进门,忽听身后脚步声甚急,回头正好看到戴晓楼的闺女急匆匆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只顾着你自己呀,我怎么办啊?”
“什么叫你怎么办?”
“我爸不是说什么事都包在你身上了吗?”
顾天佑瞅了瞅那些太阳下的家长,又看了看那些树荫下的年轻人,恍然有所领悟。她虽然独立,但也只是相对于同龄的少男少女,说到底毕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十八岁女孩儿。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求学,在这阵势前摸不着头绪也是难免。
“包在我身上可以,不过我是你什么人啊,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吗?”
“大家都是一届的,你还真打算让我今后见你就喊叔叔啊。”戴亚楠面露难色,商量道:“要不我还是喊你哥哥吧。”
顾天佑没搭理她,把头转向别处,拿着那张入学流程表就要往里走。身后戴亚楠一跺脚:“好吧,好吧,顾叔叔,帮帮忙,告诉我该怎么做。”
“该带的身份资料,入学通知书都带齐了吧?”
“带了。”戴亚楠把沉重的行李箱交到单手,一拍随身的包包。
“去那边排队,把准备好的资料交给负责登记签到那人,从他那领一张入学流程表,然后去那边交费,别忘记拿上交费证明单,再去到教务处办入学登记手续。”低头看了一眼流程表,接着道:“之后就是安排住宿和班级。”
“登记不是需要家长陪着吗?”
“你看我需要了吗?”
“你是叔叔辈呀,都能跟戴队一起讨论案情了,自然不算数。”戴亚楠一副会意的样子,冲着顾天佑一扬头,挤眉弄眼道:“再说,你不是早把路子都趟平了吗,这学上不上对你来说都一样的嘛。”
顾天佑故意冷着脸:“你先前在车上不是还鄙视我走后门这事儿。”
“哎,我鄙视管什么用,你不还是把我同学的保送名额占去了,还是说点实在的吧,你刚才说办入学手续还得交费是吧?”戴亚楠的态度整个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儿,客气程度接近谦卑:“那个,我爸爸给我带的钱有数,其中一部份我打算用来给我妈买药的,如果要交的钱很多,我怕不够钱买药了,你看你能不能?”
草,什么登记需要家长陪伴呀,都是借口,原来重点在这儿呢。
老戴的媳妇是排球队出身,早年运动伤病积累,中年以后旧疾复发不良于行多年,老戴偶尔说起家事,总没口子的夸闺女,说这丫头如何如何乖巧懂事,中学时便帮他撑起了这个家,采买做饭照顾母亲,活脱脱一当代小喜儿。怎么到了老子这里就成了刁钻市侩的地主婆了?
顾天佑一动不动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不是顾叔叔嘛,我爸让你代表他送我入学,那你就算是我家长了,你看看别人的家长都是怎么做的,你照做不就成了。”她越说声音越低,看来脸皮挺厚,底气却不大足。
“你知道,我爸挣的是死工资,我们家用钱的地方又特别多,尤其是我妈的病,坐轮椅都八年了,每年的治疗费就得几万块钱,我听说建邺这边的大医院里有几种特效药,秦州那边买不到的,所以我就想”
“行了,冲老戴这钱我给你出了,包括你要买的特效药,我也找人帮你买回来,老戴给你的生活费你留着自己花吧。”
“真的!”戴亚楠闻言大喜过望,一张笑脸欣喜成了西蓝花,满脸都是笑模样。看在眼中是那样纯粹真实,甚至让顾天佑觉着有些刺眼。
“还有,这钱可不可以算我先欠你的,不要让我爸知道,你也晓得他那人有多古板,要是他肯接受别人的钱,我们家也不至于困难到这地步,他一向都不愿意欠人家的,我妈病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因为钱的事情求过谁,??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或许这才是老戴的闺女该有的本色吧。
“嗯,明白,你不希望老戴因为这点钱在我面前矮一头,放心吧,这事儿我保证不告诉他,你看这样行不,钱是我借给你的,回头我给你找点活儿干,做好了就算你还我钱了。”
“什么活儿?要是很辛苦的话,可不可以多给点儿?”
第四十六章 规矩人
校园里,顾天佑和戴亚楠一前一后,顾天佑走在前头,戴亚楠手上抱着厚厚的被褥在后面跟着。
顾天佑手里举着个校内便利店买的汉堡,正啃的满嘴都是,点点头,含糊不清道:“我之前不知道军训是全封闭的,看来这段时间只好辛苦你了。”
戴亚楠举着顾天佑的被褥,居然没有任何抱怨,却吐槽起便利店物价不合理的问题:“一个汉堡十六块,那便利店的老板怎么不去抢?”
顾天佑想起了秦州监狱里自己搞的那个小卖部,嘿嘿一笑:“这就不错了,我见过一袋秦州啤酒二十块的。”
“胡吹。”戴亚楠完全不能认可这个卑鄙的事实。
一路七拐八绕来到男生宿舍楼,循着门牌号找到顾天佑的寝室。
戴亚楠忍着屋子里一群臭小子专注的目光和猪蹄子味道,整理好顾天佑的内务床铺。拍拍手,转头对顾天佑说道:“搞定了,晚饭以后我过来取你的袜子和衬衣,是不是这个意思呀?顾叔叔!”最后顾叔叔三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顾天佑点点头,道:“就这一个月,完事儿咱就两清了。”
戴亚楠前脚刚走,屋子里就炸开了锅。
寝室不是很宽敞,七个室友被四张上下铺分割开来,在经过最初的陌生和试探后,很快便熟络起来。相互间一比较年龄,顾天佑凭着高出三届的学龄毫无悬念的获封老大。
室友们对这个带了个长腿女神给自己铺床叠被的家伙印象极为深刻。
警官学院是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学校,几乎都是高中时代憋着盼着能在大学时光里开启一段美好奸情的牲口,都知道这地方僧多粥少,出现个别雌性生物的时候,一个个小雷达都会立即叮叮叮的响起来。像戴晓楼闺女这样的极品身材长腿妹,一出现,顿时引得这帮小子垂涎三尺。
年纪最小的家伙叫母昌斌,一个很稀奇古怪的姓,配了个非常大众的名字。跟他这个人的风格极为贴切。这小子家在云港市,说话有点口音,相貌平凡,发型却十分杀马特。凑过来问:“老大,这姑娘是你侄女还是那啥?”
不等顾天佑回答,老二廖振辉先来一句:“肯定是那啥,现在棒子偶像剧流行这个叫法。”
“是我大侄女。”顾天佑给了个嗨爆全场的劲爆答案。
老五吴建斌兴奋的:“是亲的吗?”
顾天佑明知故问:“你问这干嘛?”
老六张岩抢着答一句:“如果是亲的,那我们就不管你叫老大了,如果不是,那就该叫啥还叫啥呗。”
哥几个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三句话不离戴亚楠。
正说的热闹,忽然门一开,从外头走进一人来,先四下左右看看,又粗略打量了屋子里每个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顾天佑身上,自我介绍道:“我叫丁默思,隔壁宿舍的,听你们这边聊的热闹,过来打个招呼,今后都是一届的,有些规矩提前说清楚比较好,说之前我先问一句,哥们儿你是哪位?”
这家伙一进屋,整个寝室的气氛顿时凉了下来。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屋子里头八个人,除了顾天佑外其他哥几个全都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不吭声正是出于畏惧。
顾天佑在心里给他相了一面,这人生得精瘦,长了一对儿大招风耳,脸型狭长,一双细长的眸子,鹰钩鼻子十分突出,正是相书里提到过的马面细目耳招风,奸邪毒辣莫过其的相貌。据说历史上著名的大奸臣李林甫就长这德行。看罢淡然一笑道:“顾天佑。”
“呵,这名儿起的有特点,人样子长的也跟我似的与众不同。”丁默思似乎是想客套一句,这话听着却有些不伦不类。他接着说他的规矩:“我的规矩很简单,到哪儿我都不喜欢别人跟我争,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对不起了,各位都往边上靠靠,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人脾气不好,你们有谁凑的太近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挥挥手,扬长而去。
潇洒的来,嚣张的去,不带走一点愤怒,只留下一地鸦雀无声。
顾天佑看了看寝室里其他人,问:“你们谁知道这鸟人是从哪蹦出来的?”
老八母昌斌闻言一愣,反问:“你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顾天佑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小子背后的丁老头是何许人也。老五吴建斌凑过来做科普:“他爸就是省厅的丁政委呀。”
“还兼任咱们学校的党组书记。”老三陈凯博说道:“我爸爸就是托的他家的关系把我送进来的。”老二廖振辉也来补充:“我也是,这个丁默思中学的时候跟我一个学校,那时候就出了名的牛逼,一个电话就能把社会上的大哥叫来。”言语之间,颇有羡慕之意。
正说着话,顾天佑的电话响了,是邹海滨打来的,先象征性的汇报了一下工程进展,而后大吐口水说自己运气太差,大家都说苗若琳水性杨花,偏偏让他遇上了一个清心寡欲深居简出的。接着他又提出要求,公司必须增加新人。
顾天佑对此大惑不解,就一个皮包公司,当下主持一个卧龙塘项目,施工有海州控股的工程公司,工程监理有杨文山找的专业人士,这家伙说白了就是摆在那里装样子的,什么事儿还需要增加人手?
新成立的皮包公司叫钱龙控股,顾天佑拥有九成股份自任董事长,其实就是个甩手大掌柜。负责具体事务的是邹海滨。
卧龙塘工程是个大项目,内容涵盖很广,涉及到的政府部门自然也少不了。消防卫生,文娱管理,土地使用,建筑安全审批,海事管理,工程队伍资质,等等等等,干起具体事儿来繁琐的要命。往往一个环节就要十天半个月。原计划里,这些事儿本来都是海州控股方面去搞定的,但是工程开始后,邹海滨一来是嫌慢,二来也是有意讨好苗若琳,主动把这差事抢过去了。
这小子把当下的工作看作是他自己成功交友后得到的机会,对待卧龙塘项目完全是看做自己的事业在做。为此,他还从同进会中拉来六个会友,个个提拔为副总。对此事杨文山是一肚子苦水,找顾天佑抱怨过不止一次。
听老杨讲,这小哥几个干事业的热情那是没的说,就是谱儿太大,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时完全不懂谦卑的技巧。顾天佑问,那他们每次把事情办砸了吗?老杨顿时没词儿了,老实回答那倒没有。不过这小哥几个的槽点可不止这一项。
卧龙塘项目办公室就在顾家老宅,这几个货全都跟着邹海滨住了进去,平日里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本来老杨把自己的小姨子安插进钱龙控股给邹海滨当秘书,这姑娘别看只有中专学历,但头脑聪明手脚勤快,以前是飞虎岭的村会计,掌握过飞虎岭赌.球网站几百家股东账户,胆大心细很有能力。加入以后便迅速上手,公司在业务上的往来账目,日常开销,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做好这些的同时,还能捎带脚伺候邹海滨,端茶递水,洗洗涮涮。
可自从又加入六个新副总以后,这姑娘的责任日益重大,这六个家伙完全就是六个嗷嗷待哺的特大号婴儿。小到吃穿用度,日用卫生,大到项目文稿,工作纪要,就没一件事不需要麻烦人的。一个小秘书伺候七位大爷,把杨文山的小姨子累的一天到晚忙不到头。最后老杨迫不得已想了个歪点子,从秦州市里花钱请了六个大模做他们的专职生活秘书。
这些事是顾天佑已经知道的,却不知邹海滨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还要增加人手?
卧龙塘项目从立项申报到完成审批破土动工,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其中邹海滨堪称居功至伟。只要要求不过分,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就问邹海滨为什么需要增加人手?邹海滨在电话中解释了原因。
为了业务方便,他向杨文山借了六辆车,但老杨只借车却不肯借人,所以他自作主张托关系招来几个会开车的退伍军人,这两天人就到了。
另外秘书小张姐要负责的事情太多,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成立了一秘书办公室,又招来仨女大学生,给小张姐姐升了官儿做了办公室主任。还没完,既然当了主任,就不能再让人家做饭了,所以还得请个厨子。
顾天佑举着电话,一直听他说完,跟宿舍里哥几个点点头,走到门外便破口开骂:“邹海滨,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存心没事儿找我扯淡?请几个司机和秘书雇个厨子这种屁事你还好意思来烦我?每天项目上过手的钱少则几百万,多了上千万,作为公司的一把手,每天有多少大事等着你,这些鸡毛零碎的事情就交给小张做主不就完了,亏你还是大户人家出身,连耕牛不管母鸡下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理不顺。”
这番话说的挺不客气,但邹海滨却很吃顾天佑这一套。整个卧龙塘在他眼中都是土鳖,唯独对顾天佑他却是服服帖帖。大家都是同龄人,顾天佑给他的感觉是不卑不亢,言谈举止无不透着自然真诚。白手起家,玩什么像什么,讲义气用人不疑,说道理往往能从朴素的事情当中说出实用的哲理。对于邹海滨这个缺乏社会实践,在一片溜须颂扬的环境中长大的年轻人而言,顾天佑的出现,就像一个精神偶像。激发了他干事业的雄心,引导他了解社会提升自我。
为上者不问小人事,事必亲躬者难成大事。说的真他吗复杂,一句耕牛不问母鸡下蛋就全概括了。邹海滨想到这里顿时觉得顾天佑的话一针见血,批评的很有道理。非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自己被人看重的自豪感。
挂断电话,回到寝室,一门之隔,心态却仿佛从一个世界过渡到另一个世界。看着一屋子七个即将或已经被社会染上红尘俗色的热血青年,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
“你们想不想听听我的规矩?”
第四十七章 志节
丁默思的规矩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凭什么给别人立规矩,而同寝室里的这几个又为什么会接受他的规矩。是因为他有个位高权重的老爹?还是因为这哥几个的怯懦?亦或者都不是,只是因为这个社会营造出的氛围在鼓励权势横行,提点他们不能与之抗衡,就算面对再不合理的规矩也要把头缩起来忍受。
顾天佑没有丁默思那样的老爹,在说出规矩前,得先确定这哥几个愿意听并且能接受。
张岩说:“得了,老大,有丁默思一个规矩在那戳着就够我们难受的了,你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顾天佑笑了笑,看来立规矩之前先立威的道理不只是在号子里适用,在任何一个集体生活的地方都适用。又看了看其他人,一个个都默然注视着自己。全没了刚才为戴亚楠嬉笑逗趣时的光景。
就像狼群总要选一只头狼出来,人处在某个集体当中时也会习惯性的寻找带头人。只不过在一般情况下,选出带头人需要个过程。经过一阵子的相处,彼此间相互建立了解后,自然会通过,见识,体魄,能量等方面的比较选出这个牵头者。而顾天佑的做法却是把本该是路遥知马力的过程直接略过了。
“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天佑,秦州人,父母双亡,保送来到这里就学,今后跟各位要在一起相处三到四年,为了能够彼此相安,有些规矩我得说在前头,没说以前,给哥几个一个机会,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文的武的我都接着,在我面前别提你爹妈是干什么的,因为至少在军训结束前,他们帮不了你们什么忙,我敢说这样的话就敢不在乎这一点,所以,要想不按我的规矩走,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把我干挺了,另一个是离开这间寝室。”
顾天佑说罢,瞅了一眼廖振辉,先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十九岁,高中时练过两年散打,穿件挎栏背心,一身肌肉很有卖相,这货有过留级一年的经历,原因大家都懂。寝室里这七个人当中,他大概是最有可能跳出来的。
果然,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他,过来就说:“本来第一天见面,我不打算闹出不愉快的事情,这可是你自找的,受了伤可别到老师和教官那扎针儿去。”说着,抬起右腿,刷的一下!奔着顾天佑的腮帮猛踢过来。
顾天佑瞧准来势,原地不动,一抬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反手一扭,廖振辉吃痛只好顺势一倒,被扭翻在地。刚想要起身大骂,被顾天佑一弯腰,伸手掐住了腮帮。
“玩归玩,别出口伤人,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就叫做人留一线,曰后好相见。”
廖振辉还想挣扎,一仰头正与顾天佑阴冷的目光打了个对光,刹那间,只觉得全身冷冰冰如坠冰窖。如家犬遇上嗜血的狼王,顿时老实下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七人当中明显身高体重都是最强的廖振辉一招就被放倒,其他人顿时没有了争强的雄心。
顾天佑拍拍手,环顾左右,笑道:“看样子没人打算再比划了,武的完了,咱们再聊聊文的,本人学业一般,文化理论方面的课程估计会拖后腿,这方面兴许还要多仰仗哥几个,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只要谁帮到了大哥,绝不会让任何人白忙活,咱们处好了,吃喝玩乐啥的大哥不在乎,最后,现在能听听我的规矩吧?”
“我们要是还不想听呢?”张岩接了一句:“现在都什么世道了,谁还靠拳头说话,你再能打也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至于吃喝玩乐,谁没见过呀,顾天佑,我就不服你,不想听你的规矩,也不想跟你动手,你能把我怎么着?”
都是年少轻狂目中无人的年纪,谁愿意轻易甘于人后?这句话立即得到其他哥几个的响应。
“我确实不打算把你怎么样,但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我瞧不起你们,因为你们没种,你们仰仗的不是自己的勇气和实力,而是这个社会的规矩,你们在丁默思这个不守规矩的人面前表现的像几只绵羊,却想在我面前挺直脊梁?你们是温血动物,根本不配叫年轻人,除了廖振辉,因为他起码有勇气证明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沉默,死亡一般,似乎每个人的心跳都叮咚可闻。甚至能感受到余者六人脸上**辣的温度。
“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刚才丁默思进来的时候也没吭气。”陈凯博说道:“在普遍不公平现象面前,沉默的大多数都是罪人,谁都不比谁高尚,你不过是比我们家里多了几个臭钱,学了点拳脚功夫而已。”
“冲这句话,我给你点个赞!”顾天佑面带微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迟早会见分晓,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混个文凭分个工作?还是为了铲除犯罪实现抱负?又或者是为了穿上这身老虎皮威风八面?”
无人回答,这三个答案,回答第一个等于承认自己蝇营狗苟碌碌无为,答第二个则等于落入顾天佑设置的语言陷阱,有这样抱负的人不该是个懦夫;而回答第三个,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小人。沉默代表了他们脑子是知道哪个答案是正义的,脸上的挣扎犹豫则证明了他们的茫然。
“如果是我问你这个问题,顾天佑,你会怎么回答?”问话的是母昌斌。
目前为止,这场对话的节奏趋向都在指掌间。顾天佑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会很欣赏选择第二个答案者的理想主义精神,但也不会因此鄙视选择第一种的人,因为每个人都需要面包果腹,这一点面前,谁也不比谁高尚多少,而对第三种人,我只会仇视,正是因为这种人,咱们这一行才会有那么多误解和仇视,所以我会做第四种选择。”
老七白东国是个腼腆的男孩儿,刚才讨论戴亚楠的时候就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忽然抬起头看着顾天佑,问道:“可你刚才只给我们三种选择?”
“我认为是你们自己把自己局限在那三种选择当中,因为你们在做选择的时候已经被禁锢在约定俗成的观念里。”
白东国点点头,算认可顾天佑的说法,又问:“我想听听你会怎样选择?”
“你不问我也会说,实话告诉你,这三种都有可能成为我的选择,第一种代表了无为,第二种代表着无畏,而第三种代表的是无耻。”微微一顿,又道:“犯罪份子五花八门,执法者却只能有一种,很显然这样的较量从来都是不对等的,所以从我下决心选择这一行之日起,就没想过要当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好警察。”
包括廖振辉在内,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听着。屋子里只有顾天佑的声音:“实不相瞒,我也是找关系混进这所学校的,但绝不是为面包而来,也不是简单的为扫除罪恶的理想,更不会去做一个助纣为虐的愚蠢败类,我认为既然穿上这身皮,不打击罪恶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罔顾亲人关爱,世俗价值,全情投入在这一件事里,这种高大上的英雄我是做不来的,实际上,我认为如果有必要,我并不介意借这身皮狐假虎威那么几次,因为有些人不犯大罪,只做小恶,危害却比那些犯重罪的还大。”
一直都没发过言的老四孔宪东忽然说道:“道理说的再好也是纸上谈兵,你要真有种就把丁默思掀翻,然后我就服你!”
伟人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真乃至理名言。理论再多都是废话,枪杆子里的政权才是真格的。老四孔宪东总结性的发言为这次对话画上了句号。现在,小哥几个都看着顾天佑,想法基本一致:是龙是蛇嘴巴张的大没用,要想让我们心服口服,还得看你有什么真材实料。
顾天佑不是圣人,从未想过要拯救谁的灵魂。今儿闹这一出不过是临时起意,并不指望让他们了解多少象牙塔外的无奈和电网高墙里的哀伤。每个人的成长轨迹决定性格的差异,对他们而言,都还没真正成熟到认清自己,认清社会的地步,在这之前,做出的任何选择都还算不上堕落。
但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不做点什么,估计今后都没办法跟他们相处了。如果是这样,那这整整一个月的全封闭军训期可就太难熬了。比较而言,掀翻一个丁默思似乎还要划算些。
“孔宪东说得对,我要什么都不做就等于什么都没说,要不然这样,刚才丁默思不是说他不喜欢人家跟他争吗?从明儿起,我就跟他争争看,不管用什么办法,每一方面都必须压他一头,你们觉着行不行?”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认你是寝室真正的老大,学你的规矩做人。”白东国说完这句话,环视其他人,一个个纷纷点头。吴建斌道:“就从明天早操开始,我知道第一个科目是五千米长跑。”
第四十八章 火爆事件
警官学院的军训是出名的难熬。作为准军事化学院,军训科目也接近军事院校的标准。军训开始的第一天早上,这帮踌躇满志的天之骄子就被练懵逼了。男生五千米,女生三千米,教官一声令下,直接开奔。
应试制度下的少年们哪有那么多时间锻炼身体。三千米过后,当绝大多数的女孩子们完成或放弃时,一帮雄性天之骄子当中还能逞英强的也已所剩无几。几百人的队伍拖拖拉拉满操场跑道上到处都是。
“五千米跑道长又长,运动健儿逞英强,跑在前面不骄傲,跑在后面不灰心。”戴晓楼的长腿闺女从一开始就借口身子不便没有参加,这会儿仍然精神饱满,掩口大叫着:“顾叔叔不要骄傲呀!”
大呼小叫引来无数侧目,同时也让顾天佑被动的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顾天佑这个资深犯罪分子能背一百二十斤重物爬五米大土坑,这点运动量自然不在话下。顺利拿到第一名,美中不足的是人家丁默思压根就没出现。虽然拔了头筹,却算不得压丁默思一头。
同寝室的小哥几个表现都不错,也许是昨天的话起了作用,他们都不想被顾天佑小瞧了,甭管体力如何,速度快慢,个个坚持到了终点,其中廖振辉还跑进了前五,给负责记录成绩的刑侦格斗科导师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午训练课开始的时候丁默思终于姗姗来迟,这小子虽然狂妄,却还有一怕,就是他老爹丁宝峰。警界活着的传奇人物,没步入仕途前,也曾是屡破大案的行业英雄。
军训开始前会有一场集合汇报仪式,负责军训的教官队队长要向首长做汇报,这个首长就是丁宝峰。所以丁默思不敢不来。丁宝峰不但要看着儿子而且还要训话,步入大学意味着你们人生阶段到达了一个新的起点,军训是这起点上的第一站,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凡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四大火炉中的军训开始了。
男学员按照区队划分出八支方队,八名军训教官均来自建邺军区直属特战团,年纪都不算大,最老的一个是个二级士官,二十五岁的齐鲁大汉,喊口令带口音,嗓门大的像打雷。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就是顾天佑所在方队的教官。
军训正式开始后,各个区队先在操场上划分出训练区域,便开始练习立正,稍息,向左向右看齐,齐步正步等科目。对顾天佑而言,这些科目再熟悉不过。个体训练的时候,顾天佑每一个动作往往都能引来阵阵惊叹。用齐鲁大汉的话讲,就是干净死了,绝对国旗护卫队的标准。
九月的阳光比墨西哥辣椒还毒辣,站在太阳下面不动一头汗,一动就是一次桑拿浴。课间休息的时候,学员们都累的筋疲力尽,一个个抓紧时间在阴凉下休息。
树荫下草皮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顾天佑靠在一棵大树下,老远看见戴亚楠和两个女孩子在树下说话,招手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姿势,又指了指便利店的方向。
戴亚楠不辞辛苦的从便利店买回几瓶冰镇凉茶,小丫鬟似的递到顾天佑手边。买饮料的钱自然是顾叔叔会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顾天佑十分无耻的指示戴亚楠替自己把瓶盖拧开。这还不算,又让小丫头忍着辛苦去给二级士官送去一瓶。小姑娘明眸皓齿,甜笑嫣然,把个齐鲁大汉搞的手忙脚乱,双手接过凉茶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戴晓楼此时此刻要是在现场,看见顾天佑这么使唤他的宝贝闺女,这会儿指不定鼻子都被气歪了。
戴亚楠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小姑娘整个儿一财迷,大有除了不卖身,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之势。顾天佑美滋滋享受着冰冰的凉茶,戴亚楠在两人中间弄个扇子一边扇风一边低声说道:“跑腿买水二十,美女扇风五十,算上昨天给你洗衣服五十,今早给你排队打饭三十,一共是一百五。”
“这扇风是不是有点贵?这可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而且你这名目里头水分太大,光有扇风没看见美女。”顾天佑嘴上这么说,身上却没有任何拒绝的动作。
戴亚楠唇角挂着笑意,环顾四周提醒顾天佑:“你看看他们羡慕的目光,多有面子一事儿啊,我还觉着给你少算了呢。”
“你这小丫头良心大大的坏了,你这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呀。”
“再坏也没有你坏,我昨晚做噩梦还梦到高速路上那人了,活生生给我吓醒的,这事儿你也的赔钱,就算你一百吧。”
“行,怎么算都成,只要你有账就成,替你垫的钱加上买药的钱,一共一万五千八,明天我一哥们儿会把药送过来,到时候你自己寄回家去,免得老戴说我对他行贿。”
“你买到药啦!”随即意识到价钱有点高,远超过她的预计,惊讶的:“这么贵?”
戴亚楠又惊又喜,非同小可。没来建邺前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到了医院就能买到药呢,来到这儿通过当地医院官网和同学口中得知,她妈妈需要的那种特效药就算在建邺也是紧俏货,医院里没有硬邦邦的关系,就算病患将要两腿截肢也买不到。昨晚上担心了一夜,今天早上打饭的时候还想着找老戴同志试试看,有没有关系可以买到药。尽管明知道希望不大。
没想到一晚上的工夫,顾天佑已经说到做到,把药给买完了。她有点难以置信,怀疑的目光盯着顾天佑:“你不会是为了哄我给你干活,故意骗我吧?”
顾天佑嘿嘿一笑:“真的假的,明天上午就见分晓了,我那哥们儿叫赵子明,跟你乐儿姐姐是一个学校的,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挺有能力的。”
“但愿你没有吹牛。”戴亚楠转头往四周瞅了瞅,忽然笑问:“顾叔叔,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肩呀?”
顾天佑没说话呢,一旁走过来一位先说话了:“这位女同学,要不你给我捶捶算了。”这人说着话,来到二人中间,冲着顾天佑往旁边一努嘴:“哥们儿你这够可以的啊,比我还不低调,居然弄这么漂亮一小妞伺候着来上学。”
顾天佑眯眼一看,正是丁默思。
三零四寝室的七人因为先前那场对话,甭管今天有多羡慕嫉妒恨,这哥几个都没有过来调侃搭讪几句。一个个早就憋着劲儿想看看顾天佑的牛皮是怎么吹破的。这会儿见丁默思主动找上了顾天佑,顿时都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纷纷站起凑到安全距离范围,等着盼着瞧热闹。
“滚蛋!”说话的居然是长腿妹。
“说谁呢?”丁默思有点不可置信。下意识的确认一下。
小姑娘家学渊源的暴脾气不是盖的。虽然在顾天佑面前为五斗米折了几下腰,但骨子里的傲劲儿绝容不下丁默思轻浮的话语。她站起身,轻蔑的看着似乎比自己矮一点的丁默思,眉毛轻挑:“嗨,说你呢。”
顾天佑适时的插了一句:“你敢把这姓丁的揍一顿,我免你五千八。”
丁默思完全被这一唱一和弄懵逼了,这倆秦州佬唱的是哪一出?
“俩傻逼秦州佬,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秦州地处江北,背山临海,可耕种的土地面积相对本省内的兄弟城市要少很多,从古至今,秦州佬三个字代表的就是贫穷和彪悍。
戴亚楠往上推祖宗十八代都是地道的秦州佬,脾气一上来脑子里根本没有后果二字,听到丁默思出口成脏,小丫头果断抬腿,飞起来一脚正踢在丁默思的鼻子上。出腿居然极为迅速有力,显然是练过的。
一脚踢出去,丁默思应声摔倒,鼻血刹那间流了一脸。这小子哪受过这个啊,一骨碌身站起,叫骂着便要冲上来撕打。
“住手!”说话之人带着浓重齐鲁口音:“嫩娘个罗圈腿儿,嫩个大小伙子跟个女孩子起什么劲?”正是那位二级士官。
“我去你姥姥的!”丁默思回头看见教官向自己走来,这家伙脾气上来了,根本不问青红皂白,抬腿就是一脚蹬在二级士官腿上,叫道:“敢管老子的闲事,信不信分分钟找人废了你?
这位二级士官也不是吃素的,一米八多的个子,大腿粗的像椽子,挨了一腿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伸手一把揪住丁默思的衣领,甩手就是一巴掌,边打边叫:“嫩个小.逼塞子,找挨揍莫关系,俺今天就成全你。”
丁默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批学员当中知道他底细想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要不是昨天跟顾天佑闹了那一出,保不齐三零四寝室这哥几个都能上去。众学员一见二级士官胆敢逞凶,纷纷围了上来。其他教官们也在休息,见此情形也都凑了过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这下热闹了。
顾天佑笑嘻嘻站起身,一把将跃跃欲试的戴亚楠拉到身后。小丫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问:“你刚才那话算数不?”顾天佑坏笑道:“我就说那么一句,你怎么还真打他?你不知道他爸是刚才讲话的丁政委?”
二人说话的时间,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学生们在丁默思的带领下,把八名教官团团围住,八名教官则围成个小圈,相互间保护彼此后背,两方面手脚并用一顿拳打脚踢过后,最里头顶在前头的学生当中很快有人受伤趴下,教官们却依然屹立不倒。这还是他们手下留情了,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丁默思这会儿早忘了为什么打的这场架,这家伙鼻血还没止住,眼睛就又挨了一拳,这会儿气的跳脚大骂,指挥众学生前赴后继冲上去殴打八名教官。
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一直冷眼旁观,这会儿也有点蒙圈,弄不明白不是顾天佑跟丁默思杠上了吗?三言两语就成了学生跟教官们群殴,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到底能不能算顾天佑不惧丁默思的证明?眼看事情就要闹大,这个时候谁能阻止事态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顾天佑动了,跳过去拦在学生们和教官之间,抬手挡住一名教官挥过来的拳头,同时一把将一名学生抓住一拉又一推弄到圈子外。丁默思在里边叫的最凶,一直在鼓噪学生们向前冲。顾天佑一转身的工夫来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喝道:“都住手,谁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卧槽,这逼装的真虎!”廖振辉一跃而起冲着其他几人叫道:“老大真猛,两边都没惯着。”
“匹夫之勇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如何收场。”说话的是老四孔宪东。
顾天佑有了进一步行动,换做双手抓住丁默思,忽然大吼一声将这家伙举了起来,一把丢进教官们围成的小圈子当中。又一次叫道:“谁再动手,我就把哪个扔进去。”
众学生哪见过这个啊,一个个惊讶的嘴巴张老大,怎么看都看不出顾天佑像那种孔武有力抓的起一个大活人的猛汉。然而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吃惊震撼甚至是畏惧。正目瞪口呆犹豫不决的时候,教官们的圈子当中一个人跟着附和喊道:“住手,都快停手,卧槽,谁再动手我让他卷铺盖。”
丁默思这孙子果然够机灵,没他鼓噪,学生们都冷静许多,纷纷意识到闹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顾天佑转而又对教官们说道:“哥几个听我一句话,你们是职业军人,身体素质思想境界都比我们这些学生高不止一个档,你们觉着这么做合适吗?况且部队是有纪律的,你们仗着军队里学来的一身本领殴打学生,就没想过后果吗?”
一席话说罢,场面顿时冷静下来。
顾天佑冲着二级士官说道:“教官,我知道你是直肠子,讲义气的汉子,这事儿起因也不在你身上,里头那个不管怎么说都还只是个学生,请你们让一让,放他出来吧。”
“对!我还只是个学生,快点让我出去!”小圈子里的丁默思面对齐刷刷的绿作训黑皮靴,难免胆战心惊。这会儿也顾不上合计是谁把他丢进圈子的了,没口子的赞成顾天佑的意见。
二级士官没说话,却示意左右战友向两边一分,把丁默思放出圈子。
顾天佑一步过去,探手将有些腿软的丁默思揪了出来,转头又对众教官说道:“各位,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不想为这事儿背处分,我们也不想有哪个同学因此被退学,咱们都让一步,如何?”
第四十九章 有事儿小弟先上
这事儿因齐鲁大汉替戴亚楠抱不平而起,说到底还是因为丁默思这厮太张狂,张嘴就骂伸手就打,谁玩冲谁来。教官们也有意息事宁人,纷纷点头。只有一个丁默思因为自觉吃了亏,依然不依不饶,嘴里头不干不净的放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这小子,心里是真没一点数。也不看看对手是什么情况,八个人在短短数秒的时间内聚拢成圈,相互间协同配合毫无破绽,每一个单兵素质都远胜学生们,个个出手都是稳准狠,如果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学生们吃的亏会更大。
顾天佑一把将他搂在腋窝下,低头悄声道:“你是想把事情搞大了,闹到你老子那里是吗?两边不是一个系统的,你觉着他能把这八个教官如何?我倒觉着他肯定能把你如何。”
丁默思的脑瓜子顿时凉了下来,看看教官们,又瞅瞅顾天佑,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好像意识到自己这劲儿用歪了,眼前这个装好人的家伙似乎才是一切事情的起因。他习惯性的不在自身上找问题,一腔怒火转头冲着顾天佑来了:“姓顾的,你少跟我这装好人,对教官们我可以不计较,但咱们俩的事情还没完呢,哦,对了,还有那个长腿妞儿。”
“这事儿你气不过没关系呀,但今天这情况,打,你肯定不是我对手,在这院子里闹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要不咱们约个时间,外头解决去,明天上午我来个朋友给我送东西,你要够胆色,就跟我一起请假出去找个地方喝几杯,到时候你可以多找些朋友一块去,不管是打还是和我都陪着你。”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丁默思环顾四周,众学生都无心恋战,又都不想因此事惹上麻烦,人人对顾天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压下此事的做法赞成又感激。这个时候再想打群架,估计不会有几个人帮他。听到顾天佑提到约战明天,这小子立即同意了。
矛盾暂时告一段落,丁默思带了几个走的比较近的同学离开,人群也因此散去。教官们聚到一棵树下开碰头会。顾天佑一回头看见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没有离开。
老四孔宪东默默竖起大拇指,廖振辉则干脆的走过来,伸手在顾天佑肩头上拍了一记:“老大,你真牛逼,我服气了。”吴建斌也说:“我也服了,今后咱们寝室就按你的规矩走。”陈凯博也凑上前:“丁默思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我们就跟着你一起跟他干!“白东国挠挠头,问:“老大,你都有什么规矩啊?”
青年的血无论在何时都是热的。暂时凉了也没关系,一把火就可以迅速点燃。无忌的勇气就是汽油,最容易在青年间传播。顾天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和力量,反过来也感染到了自己。说道:“我的规矩就是什么规矩都没有,咱们都是年轻人,还没张狂青春就要学习少年老成,从现在起就开始当那蝇营狗苟的缩头乌龟,你们说会不会早了点儿?”
廖振辉道:“我去他吗的,哥们儿才不要当缩头乌龟。”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顾天佑一摆手,哥几个都停下,顾天佑道:“今天这事儿还没完,明天我约了丁默思,一起请假去外面解决,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想帮我,但是真不用,一来这么多人一起请假不现实,二来我觉着跟他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必兴师动众。”
“去校外解决?”廖振辉第一个反对:“那可不行,老大你是不知道他在外头的能”
“他有个屁的能力,还不都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那些所谓的大哥们哪个不是冲着他老爹才给他面子的,你们尽管放心,我明天不是自己去,到时候会带个哥们儿一起过去,我这哥们儿的面子也不小,那个什么大哥来了都没关系。”顾天佑满不在乎的口吻:“实在不放心,明天早上体能训练后,我让他过来见一面,你们就知道了。”
哥几个面面相觑,都觉着这事儿有点玄乎,又有些插不上手去。
次日上午,警官学院门前。一辆玛莎拉蒂跑车轰鸣而至,赵子明坐在副驾驶位置,开车的却是邵雨泽。
赵子明的老爹是建邺市委副书记,主管卫生,娱教和治安,同为正厅级。但是作为建邺市委常委,比较而言,地位要比省厅政委高了半级。权力之大,也不可同日而语。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顾天佑跟邹海滨成了铁哥们儿,连带着跟赵子明和邵雨泽也成了好朋友。之前的暑期,也曾把这哥俩儿请到卧龙塘,开船出海玩儿个痛快。
赵子明这家伙外表市侩,精于交际。内在却是个闷骚的主儿,满脑子的门朝大海春暖花开,跟苏晓琪两个一上船就爱上了那种自由航行的感觉。几乎每周都跑来借船出海玩儿一圈。老杨的游艇出一次海就得几千块钱的固定费用,顾天佑从未驳他面子,也从没跟他要过一个子儿。
邵雨泽酷爱拳击,自从上次对练吃个小亏就把顾天佑盯上了,三天两头不辞路远来切磋。顾天佑不胜其烦,索性在省体院拳击队联系了一个退役的前全国冠军,又通过方乐儿找到龚翰章,在建邺市里买了一间大面积商网,合伙弄了个拳击俱乐部。合作条件给的很优渥,不过其中有一条,全国冠军兄得负责专职指导邵雨泽。
顾天佑做这些事的时候从不以溜须拍马者的形象出现,而是以一种精神偶像,知心大哥的面目示人。用一种理解和包容的姿态,把彼此间的情感交流放在第一位,尽量让所有经济行为庸俗化不值一提,只以见识谈吐和一身本事服人,总之是务求让这哥俩佩服的恨不能五体投地。只觉得顾天佑是白手起家值得敬重的好哥们儿,也是最理解他们的兄长。
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关系网,不以利益纠葛建立联系,而是以真心换真意的方式织就。
顾天佑端着个餐盘坐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正吃的津津有味,邵雨泽和赵子明驾车过来,玛莎拉蒂的轰鸣声引来许多同学的侧目。顾天佑翻眼皮瞧了一眼,摆手示意哥俩把车停远点。
俩人停好车,来到顾天佑面前。赵子明手里拎着一大袋子药,笑道:“顾哥,为你这点药我可是受了大累了,昨天下午五点钟你才来电话,我跑到医院的时候人家早就下班了,雨泽拉着我又跑了两家,药局也都没见到人,最后联系了卫生局的李叔,才把这点事儿给你办妥。”
顾天佑一指面前:“少卖乖,赶紧放那儿吧,雨泽过来的正好,子明把事儿都跟你说了吧。”
戴亚楠接到电话一路小跑过来拿药,正好听到这段对话,虽然闹不清楚这倆家伙是什么人,却也意识到都不是一般战士。站在顾天佑身侧,有些迟疑。顾天佑回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把连汤带水的餐盘递了过去,笑道:“喏,连同你的药一起带走,这回给叔干点活儿不委屈了吧?”
顾天佑在电话里只说了药品名称,却没说清楚需要多少,这哥俩好不容易逮着表现机会,结结实实弄了一大包。整整一大袋子的药,其中包括许多针剂和药瓶,分量着实不轻。戴亚楠双手端着餐盘,只能用小手指去勾,看上去有点狼狈。邵雨泽主动过去把袋子拎起来,对戴亚楠说:“妹子,你要去哪,我帮你拿过去。”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你叫她妹子,她叫我叔叔,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占你便宜。”
赵子明道:“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说着,冲着戴亚楠一伸手,主动自我介绍道:“赵子明,顾哥的好兄弟,美女贵姓?”
“我叫戴亚楠。”小姑娘难得羞怯了一把,端个餐盘示意手被占了,点头称谢。接着又冲邵雨泽点点头以示谢意。
这小妞居然还有腼腆不好意思的时候。顾天佑心里头觉着有趣,对邵雨泽说:“你先帮她把药拿过去吧,回来再告诉你对方的事情。”
三零四的哥几个从食堂吃饭回来,正准备回寝室换上作训服,顾天佑招手唤他们过来,把赵邵哥俩儿为他们做了引荐。
其实不必引荐,廖振辉早就认识邵雨泽。这小子看上去有点傻眼。万万没有想到,顾天佑口中的哥们儿会是他中学时代只能远观的传奇人物。建邺一高史上最生猛的主儿,一个人赤手空拳正当防卫干翻五个社会流氓,直到他毕业了,大家才知道他是吴东省政法委书记邵庸海的独子。
廖振辉在握手前,特意把手在衣服上使劲蹭了几下。抓住邵雨泽的手,语气近乎谦卑说道:“邵哥,我叫廖振辉,也是建邺一高的,不过比你小三届,你上大学那年我正好升高一。”
邵雨泽跟他握握手,点头道:“既然是顾哥的兄弟,今后就是我邵雨泽的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廖振辉顿时受宠若惊,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顾天佑一指戴亚楠,冲着邵雨泽不客气的说道:“人小姑娘在这等着呢,相互介绍完了,你赶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等会儿跟对方见面,我倒看看你小子能有多大力度。”
邵雨泽是个不爱多说的人,只是嘿嘿一笑,一声不吭跟着戴亚楠去了。赵子明笑道:“顾哥,你是不知道,一听说你要找人帮忙打架,你瞅把他美的,跟扎了兴奋剂似的,一大早跑他舅舅那取了车,不到七点就到我家了。”
顾天佑呵呵一笑道:“我估摸着有你们哥俩在,这架多半打不起来,我的意思是咱们尽量以理服人。”
赵子明道:“讲理这事儿我最擅长啊,回头交给我好了,千万别指着那个闷葫芦,最近总觉着自己拳击水平涨了,憋着劲儿想找机会练练。”
顾天佑一笑:“哦,是吗?拳击俱乐部才开张半个月,他能涨多少本事,不如哪天我抽空陪他练练。”
“这话让他听到了,一准儿缠上你,就这些日子,这小子整个人都扑到拳击馆里了,还报名要参加个什么杯的全国业余比赛,就为这事儿,实习单位一开始不知道他老爹是哪个,差点没给他除名了。”
三零四寝室哥几个在一旁看着,完全插不上话去。经过廖振辉略带夸张的将邵雨泽过往的牛逼事迹渲染一番后,他们也都意识到顾天佑的确不需要其他帮手了。只是看三人之间对话的架势,这位顾老大可不像是在请邵雨泽帮忙,那口气说明他们彼此间非常熟络,而邵雨泽非常明显的对顾天佑十分尊敬。
顾天佑转头对他们说:“上午训练课快到点儿了,你们赶紧换衣服去吧,我已经跟主任请过假,估计得下午能回来。”
电话响了,丁默思打来的:“姓顾的,我跟朋友在学校门口,你在哪儿呢?”
第五十章 金梦园
金梦园大酒店,豪华大包里,价值不菲的酒水菜品满满弄了一大桌子,ktv设备一应俱全。几个姿色不错身材高挑穿着浮夸的年轻女孩子一旁作陪。顾天佑坐在正当中,左边是邵雨泽,右边是赵子明。丁默思坐在侧位,一个劲儿的劝酒,满嘴都是拜年话,时不时偷看一眼邵雨泽的脸色。
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时间回到上午,警官学院门口。
本来丁默思有备而来,找了不少社会闲散人员准备大干一场。邵雨泽一露面,这架就打不成了。因为什么?多简单点事儿啊。拼不过啊,拼爹,邵雨泽的老爹邵庸海是丁宝峰的直接领导,拼拳头,邵雨泽的暴力狂之名可是一双拳头打出来的。连廖振辉这排不上字号的都认识邵雨泽,丁默思这曾经位列仙班的人物又岂会不认识一高史上最生猛的这位。
架没打成,事儿却不能就这么过去。顾天佑只打算息事宁人,让丁默思嘚瑟不起来就行了。赵子明却憋了一肚子道理不吐不快。
拍着丁默思的肩头:“老弟,你听我说几句,不是哥说你”
经常挨训的都知道,但凡这么开始的,后面都不能少说了,而且内容肯定不悦耳。赵子明这货不愧是学法律的,一条毒舌比邵雨泽的拳头还厉害。
“知道你今天弄这一出是什么行为吗?往小了说你这叫聚众斗殴未遂,往大了讲你这就是有组织的流氓团伙犯罪,你知道自己读的是什么学校吗?你知道你父亲有今天的地位多不容易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手遮天的权利,手再大也捂不住天,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顾哥是不愿意跟你个小孩儿计较,才把我们哥俩叫来,不然就由着你把事情搞大,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信不?”
“我信,我信,赵哥和邵哥,今天我得谢谢你们,没让我闯祸。”
“哎,你这态度就对了,要说玩儿的大,我们见过比你玩的大的多的,听说过同进会吧,别的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想进同进会,不用找别人,只要顾哥点个头分分钟收你进来。”
邹海滨搞的这个同进会在东南地区大学校园圈子里很有名气,因为吸收的会员几乎都是官宦豪商的子女而备受追捧。这些未来的时代主人翁有着严密的圈子意识,等闲人物很难加入进去。丁默思的老爹级别是够了,但不过是一代富贵的门第,距离真正的豪门家族还有老远一段距离。说白了就是他还不够资格。
丁默思闻听此言,顿感心惊肉跳。暗忖,这个姓顾的秦州佬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
赵子明得理不饶人,完全一副过来人居高临下的嘴脸:“大家都是圈里人,你跟雨泽又是校友,今后还有机会跟顾哥成为同学,说实话,我们哥俩都有点羡慕你,想要这种天天跟顾哥学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滚蛋,乱拍马屁相当于诽谤。”顾天佑哈哈一笑,主动提议:“既然大家相互间认识,那就交个朋友吧,找个地方,哥哥做东咱喝几杯,一笑泯恩仇。”
台阶丢出来了,丁默思赶紧一路小跑的走上去:“对,对,顾大哥说的太对了,大人有大量,一笑泯恩仇,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能由您做东,今天无论如何请您赏个面子,让老弟请一回。”
丁默思一起来的人当中有个衣着清凉的胖子,脖子上挂条金链子,手上戴着大钻戒,虎口处纹了一只鸟,似鹰非鹰,鸽子又不像鸽子。一脑门子的谦虚谨慎,点头哈腰递上名片,自称是金梦园大酒店的老板,叫于德贵。
这家伙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说什么都要请邵赵二位公子赏个脸,当然也没忘了这位顾大哥,只是他这个年纪顾大哥三字实在有些叫不出口,最后别别扭扭叫了声顾先生。
这货就是所谓的社会大哥了。一看就是根老油条,见风使舵的本事信手拈来。人家态度虔诚,顾天佑盛情难却,于是几个人这才来到金梦园大酒店。
这位于老板看来很会做人,安排的非常周到妥帖,从酒水菜品,到几个作陪的女孩子,无不是精心挑选的。顾天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懂得这些女孩子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是不能把客人们哄高兴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下,左拥右抱嬉笑调闹不在话下,只是守着个底限,并不真个卡油占便宜。
邵雨泽一直都不喜欢这调调,正襟危坐,酒到杯干,吃饱喝足往沙发里一躺,对身边佳人完全置之不理。搞的一旁作陪的那位小姐一脸忧色。赵子明对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则要适应的多。
正这时,于德贵推门从外头进来,满脸堆笑,说是要敬几位公子一杯。问问有没有服务不周到之处。顾天佑注意到邵雨泽身边陪坐的那女孩子自从于德贵走进来,便一直非常紧张,眼神飘忽时不时的偷瞄于德贵的脸色。见此情景不禁心中一动。举杯笑道:“于老板,你这地方的姑娘调教的不错呀。”
于德贵连忙站起,双手端着酒杯,道:“可不敢当顾先生这句夸奖,只要几位公子喜欢,就算是对我老于最大的褒奖。”
顾天佑含笑一指邵雨泽身边的女孩子,道:“这姑娘一会儿我想带出去陪我溜达溜达,没问题吧?”
“嗯”于德贵顿时面露难色,道:“顾先生,真不是老于驳您的面子,我这儿的规矩是小姐不出.台,您要是爱玩儿,我们这里有地方,我给您准备最好的休息室,敢说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顾天佑没说话,低头拿烟随手丢给赵子明,同时递了个眼神过去。
“地方不大,规矩还不小!”赵子明点上一支烟,随手把打火机丢回桌上,正好落在于德贵面前。冷笑道:“屁大个事情,于老板三十六拜都拜过了,打算因为这一哆嗦前功尽弃吗?”
于德贵赶忙赔笑:“哎哟,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赵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真不是我不给您几位面子,实在是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
“哦?这酒店不是你开的吗?”顾天佑笑嘻嘻问道:“于老板,你该不是拿话搪塞我吧?”
于德贵忙作揖,连道不敢,又道:“这酒店是我开的千真万确,但规矩却不是我定的。”
“规矩是谁定的?”邵雨泽忽然冒出一句来。
于德贵道:“规矩自然是大哥定的,开酒店的钱也是大哥出的,我就是占点股份负责日常管理。”
赵子明看了一眼顾天佑,笑道:“这倒是跟海滨干的活儿有点像。”
“你这比喻根本不挨边儿,海滨是我兄弟,同时我们还是互敬互赢的合作伙伴,我对他绝对信任,没有定过任何规矩,多大的事儿他都能做主。”顾天佑沉着脸,瞥了一眼于德贵,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勉强了,负责陪雨泽的这小妹子挺不错的,我们走之后你别为难她,说不定哪天我们再过来还要找她。”
酒足饭饱,顾天佑拒绝了于德贵进一步的盛情相邀。哥仨连同丁默思四个人出了金梦园大酒店。邵雨泽喝了酒,顾天佑不让他开车,告诉哥俩打车回去,然后夺了车钥匙拉上丁默思,开着邵雨泽从他舅舅那借来的这辆车回了学校。
一路上丁默思都在旁敲侧击,试图打探顾天佑的底细。自然一切都是徒劳。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却并不影响他对这个秦州佬作出判断,能让邵雨泽俯首帖耳的人物,断然有贵不可言的背景。
顾天佑随口问他:“这个于德贵你是怎么认识的?”
丁默思据实答道:“这人去我家办事儿,然后我家老头子几次都没搭理他,后来我看他挺有诚意的就问了一句什么事儿,然后他就说古楼分局那边因为几个姑娘的事情找他麻烦,当时我就说跟他一块儿过去瞅一眼,再后来我给他搭的桥,跟古楼分局的孙哥喝了一顿酒,这事儿就解决了。”
“他说没说那几个姑娘什么事儿?”
“没说具体的,好像是说有个客人把几个女的给打了,还着了一把火,那几个女的可能受了伤,惊动了古楼分局。”
“这事儿怎么解决的?”
“古楼分局接到报警电话去的,当时受伤的人都已经住院,分局的意思是问清楚打人放火的是谁,但于德贵不想得罪客人,就说不知道,古楼分局那边肯定不接受这个说法啊,就去医院走访伤者,于德贵这才寻找门路解决这事儿,后来古楼分局落实了伤者都已得到救治,并且都表示不打算追究,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知道报警电话是什么人打的吗?”
“于德贵没说过。”丁默思眨巴眨巴眼:“要不顾大哥,我帮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不必了,我也就是好奇,随口闲扯几句。”
于德贵虎口上的纹身秦州监狱里的老孟手上也有一个。一开始觉着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酒店里发生的一幕让顾天佑觉着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于德贵手下的姑娘很怕他,并且不允许被带离金梦园,这就很不寻常了。于德贵肯定是不愿意得罪这哥几个的,但是很显然他更怕大哥的规矩。
怕到什么程度?这个所谓大哥是何方神圣?他凭什么又为什么禁止那些女孩子被带出去?顾天佑心念电转,感觉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觉着应该再试探于德贵一次,通过其他渠道逼一逼,先看看他有多大能量,再决定要怎么跟进这条线索。
赵子明有一句话就让他的酒店开不下去的能力,只需找相关部门以反映问题为名挑唆几句,狐假虎威,没人敢不给面子。只要市政方面的文化娱乐监管部门三天两头抽查那么几次,什么客人都得被吓跑。除非他头上的大哥有更硬的壳儿。
电话打过去,赵子明就开始吐槽:“什么破地儿啊,门口连个老黑保安都没有,酒水的档次还可以,但也用不着一股脑的全摆桌子上吧,把哥几个当什么了?酒囊饭袋,一顿酒菜就砸晕的小瘪三?最恶心的是小姐不让带出.台,他把顾哥你当什么了?凯子吗?在他那里头玩儿,还应有尽有,我看是应有隐蔽摄像头吧,傻逼都能看出的套儿,敢在咱们面前玩儿”
“知道你见多识广玩的嗨,别废话了,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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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忆少年时竹马青梅
回到学校,得先去年级主任那里销假。年级主任叫宋强,三十多岁,跟张宝华是同届,同时也是顾天佑所在区队的指导员。第一天新生报到的时候点名把顾天佑要到了他的区队。估计不是老戴打了招呼就是张宝华跟他提到了顾天佑。
销假这事儿本来挺为难的,因为之前在宋强面前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请了半天假,结果一出去就大半天,超时三个多小时,料想去了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正琢磨要怎么解释呢,丁默思这小子凑过来抢着自告奋勇:这点事儿就不用顾哥出马了,给小弟个跑腿儿的机会吧。
顾天佑欣然同意:“行,你去吧,替我销假的时候说话注意点礼貌,我先去洗澡,晚点名以后我过去找你唠唠。”
学院浴池大门口,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都在翘首以盼。顾天佑趿拉双拖鞋,不紧不慢走过来。哥几个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事情经过。廖振辉估计丁默思见到邵雨泽就得认怂,他最关心的是邵雨泽有没有修理丁默思一顿。
顾天佑把事情经过略约说了一遍,刚说完,就看见长腿妹端个盆过来,短袖背心作训裤,本是扼杀美丽线条的无情杀手,可穿在她身上就硬是多了几分窈窕味道。戴队长的基因没这么强大,看来是遗传了他那个打排球的老婆。
“都在这儿排队那。”
浴室资源有限,男生这边人数是女生的数倍,加上天气炎热,前几届的生员也都需要每天冲凉,因此每次训练课结束,男浴室这边都是人满为患。
戴亚楠跟其他几人打过招呼,径直来到顾天佑面前,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那个早上来的是你朋友啊?”
“一共来了俩人,你问的是哪个?”
“就是帮我拎东西的那个。”
“俩都帮你拎东西了。”
“我说的是后来帮我送到寝室的那个。”
“哦,他啊,早上不是告诉你他叫邵雨泽了吗?”
“啊,对了,他叫邵雨泽,我给忘了。”
“嘿嘿,你确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随你怎么说,他是做什么的啊?”
“吴东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系毕业生,在读研究生,市政公共事业办实习生,这个回答满意不?”
“哦。”戴亚楠挠挠头,似乎有点小失望。
“你现在自费给我买瓶水,我就把他微信号告诉你。”
“我才没这个意思呢!”戴亚楠脸儿泛红,顿了一下:“那个,你喝什么水?”
顾天佑哈哈大笑,笑的特别奸诈,像个老头子。
苗世凡说的没错,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整个人生当中从未年轻过。老苗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向分明,
那一年顾天佑不过十三岁,已经亲手杀过一个人,抠瞎了独眼熊一只眼,除了被老不死捉弄了一次外,整个秦州监狱几千条老恶棍,不管是肮脏龌蹉的,卑鄙狡猾的,还是穷凶极恶的,没有人敢不敬他三分。他拥有熟练的与人交往的技巧,不但可以完美的自我保护,甚至还学会了掌控人心的本领。唯独不曾拥有的就是童年,或许正如老苗说的,甚至都没有年轻过。
回忆过往人生,龙爷塑造的是军人,简单粗暴,令行禁止。苗世凡魔性十足,培养的是杀手,阴暗残忍不相信任何人,爆破组长身具佛性,出尘博爱心胸宽广,点亮了顾天佑人性美好的一面;跟老不死则学会了一些特别的生存技巧。与顾宇飞相处的时间太短,并且当时秉性已定型。如果说过往人生经历中有过那么一段值得刻录的二.逼时光,也就是跟许佳慧初恋的那两年。可惜那场风花雪月不计后果的情感经历最终的结果只是另一次催熟的过程。
跟方乐儿在一起的确出于真心,情感投入的时候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算计,但因为方大头的存在,一举一动其实也都是精密衡量后的决定。没有任性的追求过一件喜欢的东西,没有冲冠一怒为自由过,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对人性和周遭客观因素做了精密分析后的决定。这样的人生从几岁就开始了,换个角度看,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
看着傻兮兮被自己捉弄的团团转的戴亚楠,以及同寝室里那几个对戴亚楠垂涎三尺,却不知道怎么献殷勤的二货。忽然感到很羡慕。他们单纯,冲动,容易被言语蛊惑,莫名其妙的崇拜,莫名其妙的喜欢,偶尔掌握到一点点理性的做人技巧,稍微被人鼓噪诱惑一下,荷尔蒙指数就狂飙回二.逼程度。但无论结果如何,不管是哭还是笑,至少他们畅快任性过。
忽然很想见到许佳慧。不为延续旧情,也不为在她面前证明任何事,只是单纯想念曾经纯情的那两年。
古楼区,北三道街,一片老旧楼区,两座楼之间狭窄的胡同里,一具女尸横陈在地上,天气炎热,女尸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肚子鼓的像个气球。
年轻的分局刑警队长赵万晨捂着鼻子从现场出来,转头对实习助手小林说:“验尸报告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林点头称是。
赵万晨接着道:“因为下大雨的原因,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对侦破案件有用的信息,刚才二组的兄弟们已经彻底巡查了现场周围,区域四周一公里内道路情况复杂,四通八达,且几乎没有监控探头,所以我要求验尸报告务必详细,除了死因外,我还要知道确切的死亡时间,最好误差在半小时以内,就说我说的,必须检查胃部残留,还要罪案现场二十米内完整的纤维化验。”
二组组长老范走过来,眉头紧锁,语气沉重:“这是本月第二个了吧。”瞅了一眼尸体,又道:“不用等验尸报告,一看就知道,又是吸毒过量后被殴打致死的。”
“你是老刑侦了,怎么就改不了这经验主义的毛病?”作为留美归来的犯罪学硕士生,赵万晨坚信只有科学才是最准确的破案手段。他目光冷峻,盯着老范道:“破案靠的是科学和细致,你这老毛病不改会带坏新人的。”
老范叹了口气,道:“你要真这么看重尸检报告,那我还是建议你请示上级,联系省厅技术处的法医过来,要是指着咱们分局的技术组那几根老油条,狗屁也别想检测出来,别说做罪案现场二十米内的完整纤维化验,就是尸体从上到下的纤维存留他们都未必肯给你好好做,更别说忍着恶心开膛破肚检测胃部残留了。”
“怎么可以这样!”赵万晨愤怒的:“在米国,这样的行为会遭到渎职的指控!”
老范不咸不淡的:“这里是天朝。”
正这时,姗姗来迟的分局技术组组长老江领着个年轻的实习女法医跨过警戒线来到二人跟前,推了推比啤酒瓶底还厚的近视镜,道:“这不是纽黑文大学学成归来的刑侦学高材生赵队长吗?怎么着,现场勘查完了?是不是就不用我们了?”
赵万晨看了看手表,面无表情:“老江,你来晚了十分钟。”
“堵车。”老江懒洋洋的戴上橡胶手套,阴阳怪气的:“一天到晚除了会挑肥拣瘦外,也没见破了几个案。”左右看看,冲着年轻的女实习法医道:“小许,这次现场采集你来做,记得把活儿干仔细点,免得有人说三道四,跑局长那说咱们尸位素餐。”
警官学院里,刑侦案例分析课上,幻灯片刚播完死亡现场的图片,一个年轻女子躺在一大堆垃圾中间,炎热的夏季里,尸体因为**出现了胀气现象。下一组是视频,只见正在现场勘验尸体的女实习法医刚做完阴.道体液采集,不顾满手血污,又凑过去采集指甲纤维,便在此时这具女尸的肚子忽然爆裂开来,实习女法医猝不及防被弄的满身满脸。
场面十分血腥火爆,以至于有几个女生吓的不忍目睹,还有数名学员因为最后的视频感到胃部不适。
宋强面沉似水,目光从所有学员脸上扫过,道:“都说说看,观察到了什么?”
课堂上安静异常,每个人都在尽力消化刚才所见带来的震撼和心惊肉跳。当其他人的脑子还在回想所见的每个细节以及最后那个意外场面时,顾天佑的脑子里却只有尸体炸开瞬间实习女法医一脸血污镇定如常的剔下指甲残留的样子。
许佳慧果然从南边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强继续陈述案情:“根据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骨龄约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为96小时左右,死亡前一个小时内没有性.行为,最后吃的食物是红烧大肠和炒土豆丝,另外,死者阴.部体毛明显被修剪过,指甲残留的污垢中检验出了微量甲基.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冰.毒,上述所述之外,在陈尸现场一共收集到了三种衣物纤维,其中一种与死者本身穿着的衣物吻合,另外两种分别为涤纶和亚麻,其中亚麻纤维是在死者的指甲中被发现的。”
最后:“综上所述,谈一谈你们对此案的看法。”
“法医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一个坐在后面的学员低声吐槽:“这姐姐真彪悍,换做哥们儿保不齐就得吓尿。”
“没听见吗,尸检报告里连最后吃的什么都说了,真尼玛是癞蛤蟆进门——恶心到家了。”另一名学员深以为然道。
众学员议论纷纷,暂时却没人愿意第一个发表看法。第一个捧宋老师场的居然是戴亚楠,长腿妹举手发言道:“第一组图片显示,女死者身上穿的是kenzo短裙,据我所知这衣服贵的要死,一般人轻易不会消费,如果这算一条线索的话,我只有这一点补充。”说完坐下。
小姑娘的视角果然独特,宋强居然点点头,鼓励道:“这位同学观察的很仔细,看待线索的视角也具备参考价值,其他人还有要补充的吗?”
丁默思举手发言:“导员,你能不能把最后那个肚子爆炸的镜头先换成别的,一直这么看着太影响思路了。”
宋强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回了一句:“干刑侦要是怕恶心,我劝你趁早改行。”
顾天佑慢慢举起手:“导员,请你把镜头换回到最初开始的那一瞬,大约在一星期以前我好像见过这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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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自告奋勇
最近一段时间,金梦园大酒店很麻烦。先是卫生部门来抽检,发现很多肉类食材没有正规检疫标志,植物类食材也存在大量转基因植物冒充天然作物的现象。酒店业务停业整顿还没完事儿,文化娱教部门又登门,连续数日夜查,搞的ktv那部分业务门可罗雀。事儿还没完,紧跟着消防部门又过来了,这次简单,整栋建筑都不符合消防部门对娱乐场所安全标准的要求,直接停业整顿吧。
于德贵三个部门转圈跑,拎着猪头却找不到庙门,根本没人理会他,到哪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这老小子这才意识到得罪了强力人物。然而最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古楼分局刑警队突然造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出示搜查令后,刑警们从包厢里搜查出不少违禁品,还在后厨发现了几只保护条例内的珍惜野生动物。
得,银光闪闪的新镯子戴在手腕上,于德贵被带走了。
金梦园大酒店门前停车场一角,顾天佑坐在车里,眉头紧锁,目送于德贵被赵万晨亲自带上警车。
里面的搜查还没结束,但赵万晨作为国际知名的刑侦学大师李云清教授的弟子,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有他亲自带队,金梦园作为第一罪案现场,从这里找到杀害吸毒女的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二十分钟前,许佳慧刚跟着分局技术组的人一起进入金梦园,此时此刻,她或许正在里头针对每一个可疑位置做血痕预实验吧。
同六年前相比,她成熟了很多,比过去要漂亮性感,从车前走过的时候看见她穿那件制服勾勒出一条s形的线条,精干的波浪短发,微丰满的脸颊,未施粉黛却依然白皙细致,明眸琼鼻,天然红唇像一枚熟透的草莓,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这小娘们儿就不知道低调点吗?
顾天佑的喉咙咕噜一下,收回心思,叹了口气,取出电话打给戴晓楼。
戴晓楼:“是我,什么事?”
顾天佑:“拐子帮那案子,我找到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戴晓楼:“你不是在警校上学呢?”
“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长话短说,如果现在你还不及时行动,这条线索很可能会被自己人掐断。”顾天佑单刀直入,语气很急。
戴晓楼的声音坚定有力:“你说具体些。”
顾天佑解释道:“我找到一个人,身上有和孟祥林相同的纹身,并且这个人经营的场所里有很多疑点,我有九成的把握断定此人跟拐子帮有牵扯,但现在,这个人因为古楼区吸毒女殴打致死一案被古楼分局刑警队抓了,目前技术组正在金梦园里采集证据”
戴晓楼插言问:“是不是那个留洋硕士赵万晨带队?”
“就是他。”
“是他那就不好办,出了名的认死理,这小子回国不到一年,建邺那边的哥们儿把他的事儿都传到我这儿了。”戴晓楼出现了一丝犹豫:“你真觉着我有必要插手人家建邺警方正在侦办的案子吗?”
顾天佑十分笃定的:“你要想挖到拐子帮的根子,就不能让他把这案子办结实了,你知道拐子帮的管理结构,抓这么一个人只会招来一系列灭口事件,到最后也只是破获一件杀人案,说不定还会惹来一串悬案。”
这句话说到戴晓楼心里了,他有些踌躇的:“那你想怎么办?”
顾天佑冷笑,讥嘲的语气:“你是全国十佳,二级警督,你问我怎么办?我现在就在金梦园门外,打这个电话就是要看看你在吴东警界有多大力度。”
戴晓楼恼了:“你小子别激我。”
顾天佑更进一步:“我就是要激一激你,如果你现在能终止对此案的调查,我就有把握挖出拐子帮的根子。”
戴晓楼忽然意识到顾天佑的打算:“你想搭这条线混进去?”
顾天佑挑衅的语气:“小打小闹你还没玩够吗?敢不敢跟我一起赌一把大的?”
“虽然这些年关于拐子帮的案子都是分别立案侦办的,但是我手里的资料都是现成的,你是打算让我汇总到一起上报总队?”戴晓楼有些迟疑,又有些踌躇满志:“你的思路是对的,拐子帮组织严密,一条线上稍有变故,就会立即掐断整条线索,先前几件案子里咱们已经吃了太多的亏,不过如果按你说的办,首先这份上报材料还真不好写。”
顾天佑继续加火:“怎么上报是你的事情,我认为机会难得,再等下去就会贻误战机!”
戴晓楼还是心存顾虑:“太危险了,你还不算是正式警员。”
顾天佑嘿嘿一笑:“你觉着有几个正式警员比我更合适这任务?”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声音:“你稍等,我先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赵万晨带队怒冲冲从金梦园离开,实习法医许佳慧跟着技术组的同事又一次经过顾天佑的车前。
戴晓楼的电话再打过来:“调查工作暂时停下了,但人还不能放,白胖子这怂货说案情复杂,还要请示厅里两位大老板。”
白胖子就是省厅刑侦总队的总队长白凤林。不知出于何故,戴晓楼每当提起这位顶头上司,总是一脸不屑。然而,据顾天佑耳闻所知,这位白总队在吴东警界却是鼎鼎大名的一条好汉。
“白胖子只给了一天时间,要求我汇总出一份详细的案情分析报告,如果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就会在这份报告里向上头推荐你去执行卧底任务。”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
“我的意思是你还有一天考虑的时间,事关生死,你要想清楚再做决定,以你的身家条件,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这是个提醒,也是个试探。
一个心志不坚决的人是不可能完成这种生死只在一线间的任务的。
“没什么好考虑的,第一我有很大把握混进去完成任务,第二我有能力自保,第三我干这行不是为赚钱更不是为走仕途,冒这个险不是无奈的选择,完全只因为我想做这件事。”
顾天佑爽快的给出了自己的考虑结果。
戴晓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如果你不选择这一行会怎样?”
顾天佑没有片刻犹豫:“因为从小见识了太多的恶,所以我不相信慈悲和惩罚,在我胸中有一腔怒火,是针对这个世界所有恶而生的,如果不是选择了这一行,我大概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宣泄这腔怒火。”
戴晓楼的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调侃的语气说道:“就像漫画里的蝙蝠侠?腰缠万贯风度翩翩,夜晚化身正义使者惩恶除奸?如果那样,我是不是就不成了里边那个除了强调正义外没大用的警察局长?”
顾天佑郑重的:“我现在做的都是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个提醒,也可以算作一个威胁。如有必要,戴晓楼的玩笑未必就不能成真。
戴晓楼终于同意,不过语气有些沉重:“我希望你能像你承诺的那样,不会有意外,完成任务平安回来。”微微顿了顿又道:“另外,还要谢谢你给我老婆买的药。”
顾天佑心中大石落地,语气轻松许多:“那药是你闺女买的,我只是帮她找了个关系。”
“我那丫头办事糊涂,寄回来的药连价签都不知道撕掉,几万块钱的进口特效药,她那点生活费连零头都给不起。”戴晓楼早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通透世情,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破绽。
顾天佑嘿嘿一笑:“只要你不怀疑我对你闺女别有用心就成。”
“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婿,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方白羽的闺女无论从哪方面都比她好太多了。”戴晓楼的语气不无遗憾,似乎真是这么想的。
“在我看来她不比任何人差,勤快直率,品貌俱佳,非常可爱,可惜在她面前我总觉着自己像个老头子。”顾天佑语气中带着感慨,说的很坦诚。
“你小子确实不像个年轻人。”戴晓楼道:“从认识你那天起,就从没感觉到跟你有代沟。”
“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小爷风骚的一面儿。”顾天佑想到了刚才车前经过的那个曼妙身姿,语气不耐的:“你要没别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晚上还打算约个人见一面。”
第五十三章 掐死你的温柔
见面的地方订在一家中档西餐厅。
电话是顾天佑主动打的。走了丁默思的后门很容易就打探到许佳慧的电话号码。
地方则是她选的。刚接到电话时,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寒暄了一句,口气淡然,如同电话那边只是个多年不见的旧同学。顾天佑提出一起吃个饭,她欣然同意,并拟定了见面地点。
灯光柔和,气氛融洽。
灯下看美人,别具趣味。
浅妆淡抹,不失天然。上身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女装,纪梵希,高仿山寨货,方乐儿那里有件正品,因此没能瞒过顾天佑的火眼金睛。桌上放着个女包,普拉达,同样是高仿山寨货,实习女法医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子是正品,国产97式警花蓝长裤。这混搭风格太过标新立异,一时半刻的还真看不出她是小虚荣作祟,还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
许佳慧的目光流转,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帅的掉渣的男人穿了一身广大人民群众都很熟悉的七匹大灰狼。
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直以来顾天佑在穿着上都不是很讲究。觉着缺了就顺手买一件,很多时候,一套衣服在他这里基本就是终身制,洗了穿,穿了洗,直到不能穿才会放弃。方乐儿倒是给买过几件价格昂贵的,却被顾天佑穿成了大灰狼。
用方乐儿的话说,就是这个男人的风采完全夺走了属于衣服的目光。这句话在许佳慧面前似乎不适用了,顾天佑发现她的目光有好几次停留在自己身上短袖体恤的商标上。
相互寒暄问候过后,顾天佑试图在她脸上找到那么一丝丝愧疚或遗憾。但是结果却很失望,许佳慧淡定的表情跟女尸肚皮炸开时那瞬间的她毫无二致。
“你是怎么知道我到了建邺,又从哪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她的目光停留在顾天佑那只貌似老款诺基亚,黑不溜秋很不起眼的手机上,开始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后悔。
在新智能时代,这家伙看上去有些不起眼。但其实这东西大概算是顾天佑身上最值钱的玩意了,水陆两栖无卡使用,全球卫星定位,北半球无死角,南半球全球通,终身免话费,一点二英寸的纯天然蓝宝石屏幕,全天候随时随地二十四小时内提供质保,全宇宙限量发行一千台,三十亿亚洲人民才分了两百台。一眼能把这东西认出来的人,满建邺就机主自己。
这东西顾天佑得来的容易,印尼那边的博.彩公司大老板为方便单线联系特意派人送来的。顾天佑对此毫无所觉,心中暗自得意,没良心的小娘皮,老子这稀罕玩意把你看傻了吧。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臭娘们儿一到古楼分局就到处卖弄风骚,从上到下连打更老头都知道你的号码是多少,还好意思问老子这么简单的问题。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知道就会知道。”顾天佑语气神秘说了句废话。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许佳慧一如既往的直接。
顾天佑想说实话,但随即想到即将执行的卧底任务,话到嘴边改成了:“瞎混,没啥具体的事情做。”
许佳慧也许是想强调一下俩人当下境遇的差距:“我在古楼区分局技术组上班。”
顾天佑据实说道:“我知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直肠子的许佳慧还是那个脾气,轻哼了一声,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顾天佑尽量平复因为那个风骚的传闻带来的不爽情绪,反问:“没事就不能想见见你了?”
“咱们都不是孩子了,当初只是当初,现在才是现在。”
这句话哲理高深,顾天佑却很容易就理解了,这几年她的变化很大。
服务生悄然而至,手里拿着菜谱,放下来的时候自然的被翻到菜价最昂贵的一页。然后悄悄用暧昧的眼神吊了一眼顾天佑一目了然的衣兜。
“这顿我请吧。”许佳慧客气了一句。
“行!”顾天佑习惯性的没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噗!许佳慧水杯停在嘴边,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听过很多绣花枕头的传说,花绣的这么养眼的虽不多见但也并非绝品,可枕头部分如此空虚的却是闻所未闻。这个男人就算真像老爸说的那样,毫无前途一无是处,监狱是他永远的家。但真的会连起码的客气话都听不懂吗?想到这儿不由暗自悲叹,这渣男费劲巴力的叫自己出来该不是就为了宰老娘一顿吧?
“从少管所出来以后你去了哪?”
顾天佑点餐的时候,许佳慧在盘算这个月的实习费加生活费还能剩下多少,主动挑起话题的目的是分散顾天佑的注意力。以期能少点几个菜。
顾天佑感到自己胸中那颗泰山崩于前仍能古井不波的心脏很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一个深藏于潜意识的最深处,从来都没想过要问出来的问题脱口而出:“我在少管所的时候,你去哪了?”
许佳慧的目光不自禁的停留在菜单上几个画了对号的菜品价格上,根本没听到顾天佑的问题。随口说道:“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再说,我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太油腻的。”说着,冲服务生连比划带说的硬是去掉了三道菜。
愤怒,憋屈,心绪难平,老子憋了一肚子苦水等着往外倒,你这没良心的小娘皮到了此时此刻居然还在惦记什么身材。
曾经凭着三拳两脚外加三寸不烂之舌,拳打脚踢三言两语便收拾的邹海滨等一干大纨绔纳头便拜的男人,此刻气的手脚冰凉,舌头僵硬。
仿佛一瞬间,整个人就被七情六欲填满了。
如果纯真这种情感可以按照生命里纯真岁月的长度被量化,满分一百,拥有大约二十年纯真岁月的大多数人为八十,顾天佑的成绩大概会低于一分。而许佳慧,这个神经大条的不像个女孩子的女孩儿,基本可以达到满分。所以,当下的愤怒和委屈,对顾天佑而言其实很宝贵。
“这下惨哭了,一顿饭被你吃掉大半个月的生活费。”许佳慧埋头与食物奋战的时候还不忘抬头抱怨一句。顾天佑刚酝酿满情绪,再想问问她为什么后来音信皆无,这娘们儿忽然又抬头来了一句:“等一下,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都先等我把这顿饭吃完的,免得一会儿拒绝你以后大家尴尬,连饭都吃不踏实。”
顾天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要不这顿饭我请,你跟我好好说几句话就行。”
“好啊!”她立刻抬头道:“忽然发现这里的菜真的很好吃,要不再点两个肉菜尝尝吧。”
“你随便点吧。”顾天佑重新把菜单递给她:“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再见到我的时候该怎么跟我解释后来的杳无音信?”
“爱情就像便便,来了的时候天雷勾动地火,挡也挡不住,急火火拉出来,甭管出来的是干巴巴还是稀溜溜,完事儿了都要擦屁股,真正享受的只有释放的那一瞬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廉价罗宋汤。那样子,配合这句话使用简直让人喷饭。
她的话还没说完,放下汤匙继续开导顾天佑:“所以,只要是真心付出过,就别觉着谁对不起谁,我不怨你早早把我从女孩儿变成女人,你也别怪我对你薄情寡义,相信我,当时的情况下,易地而处,你也会做跟我同样的选择。”
“就这么多?”
“那你还要我怎么说?痛哭流涕求你谅解?感谢你当初为保护我做出的牺牲?那样的话你就会觉着舒服了?顾天佑,别矫情了,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跟我在一起只是把你变傻了,离开我也没有让你变的更坏,所以无论今天的你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她继续挥动刀叉,食欲真不是盖的,三口两口就将新上来的鹅肝干掉。
顾天佑感到脑子发胀,智商指数直线下降,问出的每个问题都是二百五级别的:“你怎么这么能吃?”
“因为我从今天从早上八点忙到下午五点,先把一个人开膛破肚后,又花了三个小时把这人胃里二十几样食物分类拿去化验,这家伙是个什么科长,家人怀疑是被毒杀的,所以报警验尸,后来证明这货有严重的肝硬化,不能吃的太饱,所以其实是吃饱了撑死的,他倒是爽了,做了个饱死鬼,生猛海鲜吃了个遍,我他吗差点饿死。”
继续犯二:“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在那边我班的男生都长的大头小个儿暴脾气,除了学习稍差长得黑外,剩下浑身都是缺点,我在那边心无旁骛的学习,直接跳了一级还名列前茅,学习压力小,天天睡觉的时间就多,睡不着的时候总想起你。”
停不下来了:“想我什么?”
“儿童不宜那点事儿呗,难道还会想你品德高尚舍己为人,每次考试都勇挑第一黑锅?”
天雷滚滚劈落,顾天佑感到自己被一分为二,一个顾天佑继续犯傻,另一个想要占据身体的控制权却办不到,热锅蚂蚁似的着急也无济于事。不想说的话没口子的往外丢:“想没想过,我找你是为了重续前缘?”
“没这个可能,我之所以能来,其实就是好奇这几年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想着你也许有事找我帮忙,如果你还像当年一样帅气,能帮的我就帮帮。”
这顿饭吃的非常非常不愉快。至少对顾天佑而言是这样。而许佳慧吃了个酒足饭饱,毫无压力的抹嘴便走。分别的时候,顾天佑主动提出:“有空的时候再约。”
方乐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比顾天佑自己还了解顾天佑。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极力想要阻止顾天佑再见到许佳慧。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单纯脆弱的点,顾天佑的这个点就是许佳慧。这个神经大条心地善良,言谈幽默大胆的女孩子,就是点亮顾天佑内心黑暗世界的那一缕阳光,一直都存在。就像那本日记上写道的。
说忘就忘地将曾经的岁月抹去,让自己的生命空白一片,如此虽然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却怎么对得起那时的给予和挣扎。所以就算只剩下仇恨,我也不想忘记她。这句非常单纯幼稚二.逼犯傻的话,充分验证了这个男人也曾有过纯洁的时光。
第五十四章 案情分析会
这个学员的刑侦格斗第一次考核是满分,案例分析能力也是这批学员当中最出色的。不过他的文化理论课,尤其是外语特别差,基本上就是两极分化严重。军训结束后进行了一次两种枪械考核,他也拿到了满分。总体评价算优等吧。另外,他是保送入学的,政审推荐人是秦州市局的戴老师。
省厅刑侦总队会议室里,宋强汇报完毕后向与会领导敬礼。
“戴晓楼推荐的?”会议室里,居中而坐的一级警监笑了笑,示意宋强坐下。转头对身旁的二级警监说道:“老丁,安排去接戴晓楼的车这会儿快回来了吧?”
二级警监正襟危坐,道:“是的。”语气一转:“这个拎不清的戴大炮啊,他是真敢放卫星,扯出这么大的案子,一份案情分析报告就把你和我都调动了,他却想躲在秦州遥控指挥,还说什么老风湿犯了,开不了车来不了,矫情,他就是躺在担架上,我派人抬也会把他抬来。”
“案情重大,不容忽视啊,如果核查属实,恐怕连部委领导都得惊动。”一级警监沉声又问:“宋强,那个学员你带过来了吧?”
“报告首长,就在会议室外。”
一级警监道:“让他进来,我要听听这小孩儿的想法,戴晓楼的报告上说这个案子最初几条重要线索都是这孩子发现的,他的报告上说的不详细,我要亲自听听这个学员是怎么发现那几条线索的。”
宋强起身出去叫人。老丁提醒道:“还有两天前在古楼区的那件吸毒女被殴打致死案,也是这名学员认出了死者是金梦园大酒店的服务小姐。”
在座的一位三级警监插言道:“这起案子目前已经取得初步进展,不过戴大炮放了这颗卫星后,就要求总队这边暂停对金梦园的调查,考虑到此案关系重大,出于慎重起见,我已经命令有关人员暂停了侦办行动,同时针对所有已知的涉案人员进行了布控,金梦园大酒店的老板于德贵暂时还羁押在临时看守所,下一步案情的侦办方向还要请二位领导做决定。”
门一开,一身实习警员服的顾天佑迈步走进会议室。遵照宋强之前叮嘱的,先敬礼,道:“关厅长,丁政委,总队的各位领导,晚上好,实习警员顾天佑奉命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声音洪亮,干脆利落。
“嚯!”省公安厅厅长关培源,站起身郑重的还了个礼,道了句坐下。然后笑道:“小伙子心理素质不错,毫不怯场,不愧是戴大炮的徒弟,跟你师父年轻那会儿有一拼。”
政委丁宝峰道:“戴晓楼说最初发现此案的几条重要线索都是你提供的,叫你过来一是想听听你对此案的看法,二呢是了解一下你获取线索的渠道,以及你对侦破此案有什么想法?”
“戴队的案情分析报告我还没看过,首长们问我,我就先把自己所知的做下汇报,大约在两年前,我在秦州车站发现一名被诱拐的残疾儿童在沿街乞讨,当时出于义愤就过问了一下,然后那个孩子就忽然大声向我求救,当时我救下了他,把他交给了车站派出所,之后戴队就找上我,因为在我救那孩子的过程中曾经跟一个中年男子动过手,所以戴队找我调查那人的体貌特征。”
关培源:“嗯,戴晓楼在报告里有提到过这段,只是说的没有你这么细致,这是第一次发现线索,之后呢?他在炮台山解救出十几个被绑的孩子,据说也是你提供的线索?”
“是的,这事儿细说起来也不算巧合,因为之前那次我没能抓住那个中年男子,所以心里头一直挺懊悔的,发现炮台山线索之前我经常在火车汽车站附近闲逛,为的就是想再遇上那个中年男子,当天上午我在火车站北的老火旅馆门外发现了那人,出于想确定他是否还有同伙的考虑,我跟踪他到了炮台山。”
“我打断你一句,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即报警?要知道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学生,既没有侦办此案的权利,更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是很莽撞的行为,你明白吗?”政委丁宝峰说道:“说说你当时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着上次让那小子跑了,一口气出不来,老戴把他说的罪大恶极,我听着就来气,所以一心一意想要亲手把他抓回来,当时跟踪他也是想看看是不是还有被拐走的小孩儿,万一他要是还有同伙,我贸然在火车站对他动手,不管成败,都有可能害了没被救出来的小孩儿,心想反正他也跑不了,就想跟过去看看。”
丁宝峰点点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难得你那时候就能有这样的谨慎和勇气,怪不得戴晓楼夸你智勇双全。”
“后来我追到炮台山他们所在的据点,一看他们有十好几个人,我才意识到危险,当时我立刻给戴队打了个电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就暴露了,那十几个人就从据点出来追我,幸亏我从小学过些拳脚功夫,打打跑跑他们一时不能奈何我,正这时候戴队就赶到了,他当时刚好在附近办案,在电话里听到案情紧急,单枪匹马打着警笛就先过来了。”
“是戴大炮的风格。”厅长关培源笑道:“难怪你的刑侦格斗成绩那么突出,接着说下去。”
“是!”顾天佑接着道:“当时那些人听到警笛声就全慌了,一个个什么都不顾就全跑了,戴队上来带着我一起把那十几个孩子先解救出来,当时他还指挥随后赶到的市局刑警支队的同志抓到了两名嫌疑人。”
“是的,正是这两名嫌疑人交代了一个有组织的,专门拐卖妇女儿童,非法窃取倒卖人体器官的犯罪集团,然而当时这两个人知道的很有限,戴晓楼认为这个组织实行的是分级管理制度,一级对一级负责,哪一级一旦出了问题,上头的组织只要把这个人的上线控制住,就可以立即掐断线索。”三级警监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戴晓楼当时除了解救出十几个孩子外,没能掌握到更多证据来证实这个犯罪组织的存在。”
关培源一指顾天佑:“你接着说下去,把你参与此案以及对此案侦破工作的看法全谈一谈。”
“我最后一次提供线索是今年六月份,当时我已经决定报考建邺警官学院,因为特别喜欢这一行,所以经常去找戴队学习一些破案经验,听他讲讲徐聋子的事迹。”
“小伙子讲话不要太随便,徐韬同志是丁政委的师父,也是我们公安战线上杰出的英模,这个绰号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在座的各位里头,除了我这个老战友,你问问谁还敢当我面这么称呼他?”
关培源的语气似有不悦之意,但随即又笑了,道:“不过呢,你这小伙子很不错,又是徐聋子最得意的弟子戴晓楼的徒弟,我相信,这老家伙就算还活着,听你这么称呼他,最多也只会哈哈一笑,不过以后还是要把这个称呼改改。”
顾天佑道了一声是,然后继续说道:“结果我去的那天正赶上了一件凶杀案,戴队没工夫搭理我,我看见他们出门奔了火车站北边,就跟了过去,结果听站台的工作人员说到发现了一个死去的孩子,眼睛和内脏都被挖空了,当时我听着特别气愤,悔恨自己上次不该逞英雄打草惊蛇放跑了那几个人贩子,我就仔细想啊想,终于让我想起来上次是在火车站北的老火旅馆遇到的那人,而这次抛尸的地点又在火车站北边,于是我就抱着撞大运的心思又去了老火旅馆。”
“后面的情况戴晓楼在案情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了,你当时先报的警,但是可惜的是当警方赶到的时候嫌疑人内部发生了火并事件,当地两名主要头目已经被杀人灭口,在这之后,戴晓楼围绕两名死去的嫌疑人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随后在一个月内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杀人灭口事件,而在这个过程中,秦州市局的同志们又解救出几名被拐的妇女,通过她们终于可以证实的确有这么一个行事秘密的非法组织存在。”
三级警监接过话头道:“秦州市局对之前的几个案子都递过详细的汇报材料,而我们总队这边都是分别立案处理的,这次戴晓楼把这些案子串联起来,要求并案侦查,省厅各位领导拿到报告后非常重视,因此才有了今晚这个案情分析会,作为此案当中一个关键人物,我们想听听你就目前所掌握的案情进展情况谈谈你的看法。”
“报告首长,我认为戴队分析的十分正确,咱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严密并且极为邪恶的犯罪组织,他们不仅是拐卖妇女儿童,杀人夺取器官贩卖,甚至还涉及了毒品犯罪”
关培源看来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摆手道:“等一下,你说毒品犯罪,这一点戴晓楼的报告里可没有提及。”
顾天佑道:“不久前我受朋友之邀去本市金梦园大酒店吃饭,经人介绍认识了酒店老板于德贵,握手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虎口处有个纹身,当时觉着很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后来我们区队指导员在案例分析课上给我们看了古楼区吸毒女死亡事件的图片和视频,我忽然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女的我在金梦园大酒店见过,虽然当时看到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孔难辨,但是我记得那女的脸上有个美人痣跟死者脸上的那颗位置一样,并且我的同学提示说死者身上的衣服是个很贵的品牌,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女的当时身上穿的正是这么一件衣服。”
关培源道:“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再谈谈你看到的那个纹身,刚才你着重提到这一点,我想不会没有原因吧?”
顾天佑道:“认出那个女人后,我就觉着这个于德贵可疑,仔细回忆了一番后,突然想起曾经在秦州火车站北杀害儿童盗取器官一案的嫌疑人孟某某身上见过相同的纹身。”
丁宝峰眼睛一亮:“你是说孟祥林身上也有相同的纹身?”
顾天佑点头道:“是的,位置,形状完全一样,后来我上网查了一下,那是一种活动在我国西北的珍惜禽类,叫猎隼,这种猛禽被少数民族猎手训练后专门用来捕捉小型哺乳动物,在当地有个别称叫带呼儿,意思是能抓小家伙的鸟,据此我怀疑这个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组织在一定级别的头目身上,很可能都有这样一个纹身。”
“很有这个可能!”
三级警监正是刑警总队的总队长白凤林。听到这里,他倍感兴奋,道:“这么说来现在落网的这个于德贵很有可能是一条大鱼,看来要加快对他的审讯速度,否则,线索很可能还会被掐断。”
“我建议立即放了他!”会议室的门一开,一名满身戎装的二级警督阔步而入,环视在座诸人,只冲着关培源敬了个很随便的礼后便一屁股坐下,又道:“我的观点是咱们不能继续这种抓一个打一个的方式侦破此案了,突击审讯的结果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他的上线被灭口,与之相关的线索也很快会被掐断,咱们仍然挖不到这个组织的根。”
白凤林皱了皱眉,质疑道:“放了他?怎么放?人已经到了临时看守所,不审讯就放了,你觉着他不会产生怀疑?然后傻到任凭咱们派人跟踪他,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根子?”
“白胖子,我有说过派人跟踪他的话吗?”戴晓楼吊儿郎当坐在那里,瞥了顾天佑一眼,忽然道:“跟我学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学到什么了,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打算的,看看你的脑子灵不灵。”
顾天佑老实的:“我不说,在座的这么多领导,让我说说想法没问题,谈谈案情更是我应该做的,但我不能为了证明脑子比白总队的灵而发言。”
“哈哈,白胖子,人家小朋友都知道你老小子小肚鸡肠,一件事儿能记十年仇。”戴晓楼肆无忌惮的笑道:“被你吓的都不敢发言了。”
“戴晓楼!”关培源拍案而起,瞪眼瞅着戴晓楼,喝道:“在年轻人面前,你像什么样子?这就是你这个全国十佳的标准吗?不管你跟凤林同志之间有多少矛盾,今天这个场合你觉着这么说话合适吗?”
“报告关厅长,不合适!”戴晓楼唰的一下站起,敬了标准的礼,然后又坐下,笑道:“喝了点酒,有些语无伦次了,你这叫我开会又没提前通知一声,丁政委的车到秦州时我都已经喝上了,所以这可不能算我违纪。”
关培源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沉声道:“老白在先前的工作中存在失误,为此我和政委已经在会上批评过了,而你今晚的行为和一些话很不合适,就算你有再多的委屈,今天这个场合也不是你出气诉苦的地方,我认为你现在应该给凤林同志道歉。”
戴晓楼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白凤林冷笑不已,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架势。
白凤林也已目光回敬,俩人赌气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白凤林道:“道歉就不必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徐老师牺牲那件事埋怨我,那件事过去十五年,这十五年我是能躲你就尽量躲着你,实在躲不过,每次见了面你对我都是冷嘲热讽,我对此无话可说,但这次,你针对的是我对此案的意见,我觉着你有必要说明白你的看法。”
“你以为我让这年轻人说说我的看法是故意恶心你呢?”戴晓楼冷笑一声,坐起身子,一指顾天佑,道:“因为我的想法跟他有关,但有些话却不能对他直说,所以我希望他自己说出来。”
丁宝峰忽然道:“你是不是打算借于德贵这条线安排卧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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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谢谢书评区里的书评,好的坏的都接受,总算不是单机版就好。作者笔力一般,水平低下,角色塑造总不尽如所有人意,就比如许佳慧。这个人物不同于过往任何作品中任何一个女角,也许不符合一部分读者的审美习惯,但她现在就是这么一人。很多时候我会比较喜欢塑造完美的女性角色,就像每个少年郎憧憬的那种内外如一的天使,比如方乐儿,虽有小心机但确实接近完美。可是放在一部400万字的故事里,这么一个稍显脸谱化的女角肯定支撑不起半边天。所以许佳慧肯定还会出现的。既然叫大后宫,就一定会出现其他女性角色,当然,也未必都那么完美讨喜。希望包含一二。再次拜谢各位不嫌粗鄙。
第五十五章,三枪惊奇
清晨,方乐儿的小窝,顾天佑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说:“如果有一天我堕落了,请别忘记我曾经纯洁的眼神。”
“咯咯。”方乐儿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你这话说反了,只有纯真的人才会堕落,要是真有那一天,一定记得拉上我一起,都说越堕落越快乐,我也体验体验。”
“我见到她了。”顾天佑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方乐儿立即意识到这个她是何许人也:“她让你失望了吗?”
顾天佑神情古怪:“谈不到,本来就没多大期望,不过我对自己很失望。”
方乐儿幽幽一叹:“说实话,我对自己更失望。”
顾天佑道:“我失望是因为面对她的时候忽然就感到一切都失控了,没有了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方乐儿黛眉微蹙,撅起嘴巴:“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听到你去见她时,第一反应是找借口原谅你。”
顾天佑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有几句话憋了几年不吐不快,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见一面,真跟她坐在一张桌上的时候才发现,我想的不是她,而是跟她在一起那两年的感觉。”
方乐儿酸溜溜的:“所以为了再体会那种感觉,你还会跟她再见面?”
顾天佑摇头:“我不能确定,这次见面感觉她变化挺大的,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了解她。”
方乐儿笑的温柔:“至少你的感觉还和当初一样,说实话我快嫉妒死了,但如果让我来替你选择,我还是希望你再去见她,因为跟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天佑比起来,我更喜欢那个会失控的把七情六欲写在脸上的顾天佑。”
顾天佑试着顺杆爬:“不担心我跟她再发生什么事情?”
“哼!”方乐儿轻哼一声:“担心管用吗?阻止可以吗?”双手捧着顾天佑的脸颊,目光如水一般温柔,注视着男人:“你虽然是我世界里唯一的男人,却不是全部世界,拥有你,这世界便完整,失去你,她也不会崩塌,所以别把我想的那么玻璃心,说实话,如果抛开对你们俩旧情复燃的顾虑,我还真希望能跟她成为朋友。”
聪明的女人会把爱情经营成长情,看重的不是一时半刻的激情,而是将相互依赖倾诉做为彼此交流的习惯。一个眼神,一声叹息,就能准确知道对方情绪的变化。理解对方的情感需求,该嫉妒的时候嫉妒,该宽容的时候宽容。
顾天佑从这所小房子里走出来时,步履沉重,深深自责,出轨指数从九十分直降到六十分以下。
警官学院,大课堂上,两支区队之间正进行一场激烈争论。
争论的核心焦点是两个人,一区队的国际交换生李博文和六区队的顾天佑谁的枪法更厉害。
两支区队的人各执己见,都认为本区队这一个更强些。
李博文,十八岁,国际著名刑侦学大师,李云清教授的孙子,心思缜密学业突出,理论知识丰富,因为出生在美国,英语水平不逊外教。不仅如此,这小子还爱好运动,足篮排样样精通,刑侦格斗技术虽然不像顾天佑那么变态,但也有优等的实力。一天前的手枪速射考核,他还打破了校记录。
不过那次考核顾天佑没参加。
在美国这个不禁枪的国度,拥有持枪证的李博文有着丰富的射击经验,然而在军训结束的枪械考核项目中,他在两种枪支考核成绩都低于一个人,就是顾天佑。
现在,李博文就坐在大课堂的最后面,听着同学们的争论,看着顾天佑常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一想到从宋强那里得到的消息,不禁愤怒充盈于胸膛。居然是休学半年,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他连手枪考核都放弃了?他愤怒不是因为想不明白,恰恰相反,而是他已经猜到了顾天佑休学的原因是参与某件大案子的侦破行动。
作为本届学员当中成绩最出色的一个,无论文化理论还是案例分析,必修的专业科属,他从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如果说有哪个人值得他高看一眼,无疑就是刑侦格斗和射击拿到满分的顾天佑。
为什么那个学业吊儿郎当的人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刑侦破案比的不是谁的背景深厚,当然,就算比这个他也不怕任何人。要知道李云清老先生可是部委领导亲自聘请的总顾问,授文职副总警监衔。既然不是因为家世背景,那就是因为成绩突出了,可那个人哪里突出了?除了枪法不错,格斗厉害些外,其他任何一方面都被自己甩了八条街。
正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从大课堂门口步入,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快步迎了过去。
顾天佑低着头走进大课堂。因为准备汇报内容而错过了前天的考核他也很遗憾,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执行卧底任务,今天过来一是为了跟寝室哥几个和戴亚楠道别,二是来找丁默思帮忙往外捞于德贵。
一个身影忽然拦住去路。抬头一看,是那个在学校很活跃,据说是某位刑侦学超级大牛人物的孙子的小孩儿。以前没怎么留意过,这么一打量,发现这小子长的看似文质彬彬,其实肌肉颇为发达,看人的眼神冷峻异常,有一种天然的锐利感。
西方长大的孩子说话办事讲究个直接。李博文一上来就挡住顾天佑的去路。
“什么事?”
“听说你要休学半年协助警方办案?”
“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就想问你一句,凭什么是你去?”
“送女朋友出国旅行,别人去了我女朋友不乐意。”
“借口,别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你只不过在射击一项上赢过我一次,还没资格小瞧我。”
“我甚至都记不得什么时候赢过你,更遑论小瞧你。”
“告诉我,他们为什么选你?”
“大家都知道我的成绩一直很烂,有好事也轮不到我吧。”
“顾天佑,敢不敢跟我去一趟射击场?给我一个证明我比你强的机会!”
“到底是喝洋墨水长大的,说话就是直接,不过我怕没那个闲工夫,再说射击场也不是你家开的,枪械使用条例里明文规定,学员动枪只能是在学院安排的考核过程中,其他任何时候都只能做一些熟悉枪械日常保养的勾当。”
“哼,不敢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多理由,你们国内这些人就喜欢找借口。”
这话说的很刺耳。而此时此刻,二人的周围已围拢过来许多学员。三零四寝的哥几个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顾天佑。
“看来我要不跟你比划一下,还真不成了。”顾天佑环顾左右,笑道:“你要真有本事搞到实弹射击的机会,就争取个复杂场地应用射击比赛的机会,一人三十发,以用时和精度分胜负,很公平。”
“我想加个赌注,如果我赢了,你就把这次休学的机会让给我。”
“虽然休学是你的自由,并且我也不明白你所谓的赌注是怎么回事,但考虑到你没有一丝获胜的机会,我答应你。”
“这是你自找的!希望你的本事跟你的嘴巴一样厉害。”李博文信心十足。
应用射击比赛,结合实战环境专门设计的射击运动,在复杂的地域环境里,高速移动中射击突然出现的靶子。每个靶子有三次射击的机会。一共十张靶,要求参赛者以最快速度移动击发,将全部靶子打倒。用时最少者优胜,用时相同则比较射击精度。这个科目在国外应用多年,引入到国内的顺序却是先民后军,而警方添加这项科目却还是近年的事情。李博文在国外打过专业级的射击比赛,并且尤其擅长这个项目。
“愿赌服输,我说话肯定算话。”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自信都是件好事,但前提是开口前你得先搞清楚对手的实力。”
射击场,应用实战比赛场地旁,顾天佑以夸张的速度检查枪械,压弹切换弹夹。李博文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在现场见识过国际刑警最高水平之间的较量,所以很清楚这夸张的速度意味着什么。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更快的切换弹夹便等于更连续的射击节奏。77.式手枪弹容量少,更换弹夹自然更频繁。一次节省半秒钟,五次就是两秒半的差距。
顾天佑自告奋勇先开始,然而进入场地以后却只打了三张靶,就听见李博文大声说道:“不用比了,我认输。”
三张二十五米靶,三声枪响。一枪倒一面靶,十五米的移动距离,耗时九秒钟,已经远远超过了世界锦标赛资格赛报名线同赛程的水准。用的还是后坐力很大的警用实弹手枪。
李博文死盯着计时器,靶纸拿过来,他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双手握拳不住颤抖。三枪,三个满分环内弹孔。
“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博文不可置信,甚至有点语无伦次:“no,我,我的意思是,我从九岁第一次参加射击活动,加入专业的俱乐部受训,练了十年,达到业余顶尖水准,连我爷爷都认为一般的职业好手也很难战胜我,但你的表现却让我绝望。”这句话当中有几个词是用英语说的。
“你会不会有点夸张了?”顾天佑笑着自嘲:“我其实就是只井底的蛤蟆,你说的话才让我大开眼界。”顿了顿又道:“同时我也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水准。”
“相同的靶位和场地设置,我最好一次用了四发子弹,二十二秒通过,这个成绩虽算不上顶级,但也很接近国际级赛事的资格线,而你刚才所做的,说实话,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在现场见到,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受过专业训练,不过训练我的那个人是最顶级的实战枪手。”
“他的速度比你还快?”
“之前是快一点点的,现在应该没有了,他年纪大了,脑子里念头到了,反应和手脚却跟不上。”
“这次我输的心服口服,我的交流学习时间是一年,之后就要回美国,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跟你较量。”
“山不转水转,早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这是我的电话,爷爷决定要落叶归根,不会再离开国内,你若是想认识他就打给我,我可以帮你。”
第五十六章 这小子真狂
古楼区分局临时看守所,顾天佑由丁默思陪着把于德贵领了出来。之所以扯上丁默思,就是为了安于德贵的心。卧底是一门技术活,高风险高收益,弄好了就是一锅端,弄不好就得归西玩完。事关生死成败,每一个细节都大意不得。此次行动第一个难点就是怎样取信于德贵。
顾天佑的谨慎是对的,于德贵的戒心很重。
先前在金梦园,他从刑警队气势汹汹登门的态势上就已经看出情况不乐观。羁押在看守所的这两天,他的心情越来越绝望。作为老江湖,当然明白不允许办理取保候审的罪名有多严重。他感觉到是几天前打死小姐那件事儿现了。正这时,救星从天而降,顾天佑和丁默思突然出现把他捞了出来。
先前律师搞不定的事情,这哥俩来了就解决了。这个痛快劲儿不得不让他产生疑惑。案子太大了,应该不是两个纨绔子弟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就算丁默思再怎么吃喝嫖赌败坏形象,可他毕竟是警校生。而对顾天佑,于德贵更是感到莫测高深,完全看不出路数来。所以更加不放心。
三个人上了车,回金梦园的路上,于德贵不住口的感谢,还说什么大恩不言谢,容曰后慢慢报答之类的话。言下之意却有关门拒客的意思。当着丁默思的面儿顾天佑什么都没说,半道上把丁默思放下,才转头对于德贵说道:“水贼过河,我就不跟你用狗刨了,前阵子你酒店的麻烦是我给你找的。”
一句话就把于德贵给拍住了。在警方到来之前,他的确遭遇了麻烦。
顾天佑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于德贵摇摇头:“还请顾少明示。”
顾天佑冷笑一声:“我先不说,你自己慢慢悟去。”又嚣张的说道:“看守所里的饭不好吃吧?”
于德贵连连点头:“这两天可把我糟践坏了,还要多谢顾少仗义,拔刀相助才出来。”
顾天佑一摆手:“别高兴太早,能让你出来就还能把你弄进去。”
于德贵顿有所悟:“敢情我蹲的这两天看守所是顾少您的手笔?”
人们总习惯于相信自己总结出来的答案,而不愿意轻信别人的告诉自己的。顾天佑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诱使他找到这个答案。只要他认可了这个说法,下一步就好办。
顾天佑点点头,轻哼一声道:“这两天条.子们问过你什么吗?”
这两天刑侦总队都有严令,禁止提审于德贵。抓人不问案子,这个道理于德贵就算见多识广也没听过。
于德贵心中喜不自禁,故作恍然的拍了一下脑门儿,接着冲顾天佑伸出大拇指,连连作揖道:“哎哟,瞧我这不开窍的脑子哟,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净干得罪人的事儿了,兄弟到现在都不知道错在哪儿,得罪了哪路神仙,这里头的事情还得顾少您点化一下。”
“好说,顾少这个叫法我不喜欢,给面子就叫我一声天佑哥。”
“天佑哥,您这是拿兄弟开玩笑逗我玩儿呢?还是有别的打算?”于德贵心中把顾天佑八辈祖宗都骂遍了,脸上却还是堆满谦卑的笑:“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老于这胆子小,可扛不住您这么玩儿啊。”
“既然你问到这儿了,那我就直说了,你这买卖我看上了,开个价吧。”顾天佑咣当丢出一枚炸弹。
“啊?”于德贵顿时傻了眼。
顾天佑霸道的把眼一瞪:“啊什么啊?牢饭怕吃不够吧?”
于德贵点头哈腰连声解释:“不是”被顾天佑粗暴的打断:“不是,是什么啊?”于德贵就差没跪下了:“天佑哥,真不是我敢不给您面子,是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啊。”
“那你他吗就给我找个能做主的来。”
“我找不来。”
“你耍我是吧?”
“大哥什么时候来,从来不提前打招呼,他也不允许我随便联系他。”
说话之间,车到金梦园大门口。之前布控的警力都已经由明转暗。顾天佑把车停好,下了车站在大酒店门前,摇头道:“这地方是不错,就是楼盖的小家子气了,你这的小姐也很好,听丁默思说花样还比别家多,到时候这个地方归我了,人你一个也不许带走。”
顾天佑语气越狂,于德贵就越不会往别的地方想。面对咄咄逼人的天佑哥,这货恨不得现在调头回到看守所去,连作揖带赔笑:“不是,天佑哥,我跟你说,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
“甭跟我废话,这地方我买定了,你做不了主就给我找能做主的,不然你们也是什么都干不了。”说着拾级而上,边走边回头说道:“听丁默思说你这店里头有凉炮儿,敢不敢现在给我上一管子?”
凉炮儿是本地行话,指的是冰.毒。抽凉炮儿就是溜冰,南边还有叫煲猪肉的。这些江湖道上常用的切口俚语,在顾天佑而言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于德贵听到这话,心里头顿时一紧。藏毒可是重罪,他哪敢贸然应声。但瞅着顾天佑的气势又不像钓鱼的路子,心里头一下子有点犹豫不决。
“我去你大爷的!”顾天佑忽然恼了,抬腿就是一脚正中于德贵当胸,破口大骂:“你个臭瘪三儿,跟老子这儿还敢‘绷纯’,裤衩子擦干净了吗你?怎么着?以为天佑哥跟你这儿玩小猫钓鱼呢?你觉着你配吗?就你这样的,弄进去关个仨月俩月的还用得着上手段?”
于德贵心想也是,藏毒虽然是大罪,但只要达不到量就不至于要命,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栽到别人身上。一下子顾虑全消,一骨碌身站起,连忙说道:“有,有,有,天佑哥好这口儿,没有我也得给您买去。”
包房门外,顾天佑掐断了跟指挥部之间的秘密通讯联系。不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即将在包间里的所作所为,更是为了防止对方在里边安放了反监听设备从而导致露馅儿。类似的事情顾天佑在号子里的时候听一贩毒的马仔说起过。所以决定小心为妙,暂时关了秘密通话器,免得打草惊蛇。
在谨慎这一点上,当卧底警察的跟犯罪分子是一样的。哪个没处理好这俩字,都有可能转瞬间就玩完。
包房是个大套间,布置的金碧辉煌。大厅连着主卧,一张金光灿灿的大床上,两个衣着清凉的美女都已经预备好了。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水晶做的冰壶,锡纸,凉炮儿和打火机都准备妥了,就等着顾天佑上来享用。
女人和毒品,黑道人物测试卧底的两大神器。用号子里一个资深无期毒贩的话讲,不玩女人不吸毒,就等于把卧底俩字写脑门子上了。别跟他废话,直接招呼兄弟废了,十次里头五加五次不冤枉。
顾天佑走过去拿起烟枪,转头对于德贵说:“你留下,让这俩破烂货滚远点,以后跟天佑哥混熟了就知道哥的口味,像这种庸脂俗粉,再敢给我弄上来,我直接一把火点了你的狗窝,信不?”
于德贵摆摆手示意两个女人离开,目不转睛盯着顾天佑手里的家伙什儿。赔笑道:“是兄弟鲁莽了,天佑哥喜欢什么样的尽管开口,现在弄不到,下次给您预备,这次您就先将就将就抽两口乐呵乐呵吧。”
顾天佑轻蔑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将准备好的冰.毒装入枪管儿,拿起水晶瓶子,插入吸管,另一头的枪管儿用打火机一熏,这边对着吸管深吸了一大口。不大会儿,把一锡纸包的货吸了个干干净净。
说到这儿,有两个错误的概念必须说明:第一个概念,是说贩毒的不吸毒。现在道儿上早不是这个情形了,其中一个原因是新式毒品和旧式毒品有很大区别,新式毒品对人的神经系统伤害和成瘾性更甚于旧式毒品,但大多不是兴奋性的,表面上不会让吸毒者变得鸠形鹄面,有一种心理的欺骗性,所以,一些贩毒的自己也吸食新式毒品而不以为意。
第二个概念,是说缉毒警卧底也不吸毒。如果缉毒警卧底也不吸毒,那是明摆着暴露身份。在预先料到可能出现被迫吸毒的情况时,缉毒警通常会预先服用药物,可以避免或减轻毒品的伤害,防止成瘾。顾天佑在开始溜冰前就是服了药的。
这么一大泡吸进去,于德贵顿时大吃了一惊,那是给三个人准备的量,因为这东西有非常明显的助兴效果,所以这里的小姐们都被逼着吸了这玩意。
虽然有药物护着主要脏器,但顾天佑当时就觉得自己飘了,屁股离开大床,站起来兴奋的在地上转了两圈,感觉膝盖以下出冷汗,鞋里全是汗。在这种非正常的迷醉状态下,顾天佑的内心深处却仍保持着理性和冷静。
“行,这货还挺纯的。”
“只要天佑哥您喜欢,随时来玩儿,要多少就有多少,只是这地方小,您还是别惦记了。”于德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堆满了笑容,却目光阴鹫,语气冷森森的。
顾天佑嘿嘿冷笑:“怎么着?想把我留在这里?那你可得把活做的干净些,一丁点痕迹都不能留下,包括丁默思你也得安排人去灭了口,另外看守所那些人也得封口,不然,不然我不是吓唬你,你有八个脑袋都不够毙的,别说是你,就你身后的那个什么大哥小弟的,全都得玩完。”
“天佑哥说笑了。”于德贵面色数变,硬挤出一丝笑意:“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有这黑心啊。”
顾天佑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骂道:“少他吗跟我这儿装孙子,爷爷我外头孙子多的是,不缺你一个,我现在就要把你这地儿买下来,别的废话甭跟我提,赶紧给我找个能做主的来。”
于德贵挨了好几下子了,心中骂祖宗,嘴上却不敢丝毫怠慢。实在被挤兑的没法子,只好咬着牙说道:“天佑哥,您这事儿啊太大,我真做不了主,只好冒险去请示大哥,但是今天肯定是不成了,要不您容我两天,肯定把话给您带到了,至于大哥是什么想法我就不敢保证了。”
顾天佑眯起眼看着他,道:“你现在大概不敢怀疑我的能力了,那就是在怀疑我的决心,以为我跟你逗着玩儿呢吧?都他吗什么时代了,你骑马找你大哥报信儿去?还容你两天,我告诉你,一天都没门儿,你现在就给我找人去,我就在这里等。”
正如戴晓楼叮嘱的:既然决定以这个身份混进去,你越嚣张,对方就越不会怀疑。
傍晚六点,大哥来了。
平头大个儿,浓眉大眼,夹个包儿,穿一件花格子衬衫,举止略显轻浮。进门就问:“哪位是天佑哥?”于德贵紧紧跟着他,忙不迭的引荐:“大哥,这是天佑哥,天佑哥,这位就是我大哥。”
“大哥你好,大哥你坐,大哥你有没有名字?”顾天佑一副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架势,最后问道:“你他吗就叫大哥是不?”
大哥闻言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瞅了于德贵一眼。就这一个动作,顾天佑立刻意识到这人有假。大哥见的多了,这么猥琐没主意的却从没见过。这货分明就是于德贵找来挨耳刮子的。看来于德贵是打算用缓兵之计,弄个假货拖一拖。
于德贵眼看气氛要闹僵,招手唤来一个服务生,端了几瓶酒过来。
“天佑哥息怒,怪我没介绍清楚,我大哥绝没有在您面前拿大的意思,这不酒来了吗,请我大哥先敬您几杯,咱有什么话可以边喝边聊。”
服务生把酒水摆在桌上,站在一旁看意思是在等候于德贵进一步吩咐。顾天佑瞥了他一眼,顿时发现了问题,这人年纪不小了,瘦小枯干的一个老男人,染的黑发但发根都是白的,身上穿的是服务生的衣服,里边的衬衫却是阿玛尼的。站在那里,低头弯腰,整个一做贼心虚的傻逼样。
顾天佑心中暗骂,这老家伙真把天佑哥当成二傻子了,穿一件服务生的衣服就想瞒过老子的眼睛。不过此时此刻还不能确定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大哥,另外更加不能确定这个神秘大哥的背后还有没有更高层的人物。当下不动声色,只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走过去,拎起个酒瓶子,突然转身照着于德贵的脑袋就是一瓶子!
“我草你祖宗的,弄这么个傻逼来跟我玩缓兵之计,真把老子当凯子了,你脚底下都蹬着一双铁狮东尼,大哥却穿了双耐克运动鞋,说句话都还要看你脸色,这算哪门子的大哥?他吗的,你这是在考验我的智商还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第五十七章 资本家就是石头攥出水的人
顾天佑从金梦园大酒店正门出来,丢下一句限期三天内准备好出售合同,扬长而去。
打懵了于德贵,又拆穿了那个假大哥,顾天佑觉着闹的差不多了,眼瞅着这服务生目睹了于德贵被砸翻在地仍无动于衷站那装傻,心里头基本已有八分明朗。哪找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服务生啊?估计这货是想藏在暗处再看看。既然人家不想现在就谈,顾天佑也不好操之过急,索性就见好就收。这才自作主张鸣金收兵。
初战告捷,顾天佑心情有点小激动。往指挥部安排好的住处去的路上,向总部汇报:“大哥很可能已经露面,目前还没接洽,他在观察我,我也要先看看他,初步估算,这个大哥很可能不是最大的那条鱼。”接着又把自己所看到的那个服务生的详细模样做了一番描述。
专案组副总指挥戴晓楼指示说:“先稳一稳,目前的局面看,对方应该已经相信你的目的就是要强买金梦园,下一步就看对方怎么应对,如果同意出售,你就继续得寸进尺要求他把人都给你留下,另外还可以向他们要求毒品货源。”
金梦园的小姐连门都不许出,分明是有问题的,既然有问题,多半就不会同意把人留下。跟他们要求毒品货源,则是为了搂草打兔子,看能不能连带出另一个大案子。
戴晓楼野心勃勃,对顾天佑抱有巨大信心。指挥部其他人不知底细,白凤林在一旁提醒:“老戴嗯,戴师兄,这个是不是给他的担子有点重了?毕竟只是个大一的实习小孩儿,万一哪句话的分寸把握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卧底工作是个十分复杂的活儿,角色扮演不能稍露马脚,侦查案情更要讲究循序渐进步步为营,尤其是面对那些江湖经验丰富的犯罪分子,稍有不慎就可能露馅,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都经常面临暴露的风险。
戴晓楼的电话没挂,顾天佑在这边都听到了。
专案组方面几个牵头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本案进度,对第一次接触格外重视。除了戴晓楼外,包括指挥部总指挥关培源在内都对顾天佑信心不足。
这案子目前还没正式上报部委,不是因为不够大,而是因为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让指挥部下定决心请示上级领导高度重视起来。
顾天佑的主要任务就是落实这个拐子帮的规模,结构,主要涉案人员,窝点,从这几方面入手拿到具体的证据。白凤林这么说,一来是担心顾天佑的安危,二来也是担心顾天佑掌握不好火候节外生枝。
顾天佑对此心知肚明,并不以为意,问戴晓楼:“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那你先前跟于德贵怎么说的就怎么做,指挥部给你撑腰,如果需要再抓几条小鱼,我们就配合你抓人。”
“好!”顾天佑想了想,又道:“让布控保护我的人离远点,我怀疑那个大哥会派人跟踪我。”
戴晓楼顿时警觉起来:“怎么?你刚才在里头露出破绽了?”
顾天佑沉吟道:“江湖经验吧,目的是核对身份和住址,为的是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低头服软,又或者其他选择都方便,换做是我肯定会这么安排,所以我估计这大哥也算老江湖,多半不会缺这个心眼儿。”
“你说其他选择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人如果只是想杀人灭口或者服软,完全没有必要跟我演这一出,更不需要一次次试探,前者需要破釜沉舟,后者就是壮士断腕放弃这里,我觉得这两个选择他都不甘心。”
“你的意思是他想要跟你合作?”
“对他们这种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搭上一条官面上吃得开的线。”顾天佑继续说道:“所以,我的想法是即便核实了这个大哥的身份,也不必操之过急,保持接触的同时给他一种可以合作的错觉。”
“这个思路对头!”指挥部那边关培源忽然插话,指示道:“小顾同志,我支持你的想法,我的意见,可以先不要急于打探消息,慢慢接触,继续保持对他们的压力,要让他们先主动提出来,避免打草惊蛇。”
挂断电话,丁宝峰一拍大腿,冲着戴晓楼说道:“难得的好苗子!”白凤林补充一句:“卧底不好做,孩子太年轻,务必要保护好。”戴晓楼居然难得的没有呛他,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四十九层的海龙大厦,来自秦州的房地产企业飞达地产在建邺兴建的第一幢大厦。作为当年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八年前落成的时候曾轰动一时。飞达地产的品牌在建邺获得认可,这幢大厦的落成实具有里程碑意义。
应顾天佑个人要求,指挥部同意把临时住处安排在这里。在地下停车场出来,直接乘电梯上二十九楼,整个这一层都是飞达地产的办公区。顾天佑举着电话一路按照方乐儿的指点终于找到飞达地产董事长龚翰章的办公室外。
方乐儿笑盈盈正等在那里。一见天佑连忙招手道:“快进来,翰章叔可是大忙人,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好几个电话找他,要不是我堵在这里不让走,早就不知道去哪忙了。”
虽然久闻其名,但真正见面这却是第一次。当日顾宇飞的丧礼,秀才龚翰章和酒坛子薛双林都回过卧龙塘,却因为苏霞珠阻拦,顾天佑根本没资格出席而缘悭一面。
龚翰章人如其号,白面镜子文质彬彬一中年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削,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二十多年前却是个海上亡命的走私头子。
顾天佑抢上去握手,龚翰章的手又细又薄,但并不孱弱。
“你就是天佑,可把你等来了,乐儿这丫头一大早就来堵门,说你找我有事,哪都不让去,我这干闺女呀,也就你能降住她。”龚翰章拉着顾天佑往里让,边走边说:“快进来坐下,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分宾主落座。
龚翰章主动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顾天佑的时间更有限,单刀直入道:“翰章叔,您跟顾宇飞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在您面前我就不绕弯子了,有这么个事情,您不是做地产的吗,金梦园大酒店您听说过吗?”
龚翰章点点头,三句不离本行道:“嗯,谈生意的时候去过,记得在松子园那边,地方蛮大的,算上地面停车场和保龄球馆,面积要比我这海龙大厦还大些。”又道:“怎么?你找我是跟这个地方有关?”
“是的。”顾天佑开门见山道:“我打算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但是我一不懂建筑,二不熟悉地产市场,三资金也不是十分充裕,所以就想到了您,想问问您对这个项目是否感兴趣?”
“兴趣肯定是有的。”龚翰章略作沉吟,道:“金梦园大酒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包括停车场和保龄球馆在内,全部是地面结构,搁在如今的时代,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松子园那边虽然离长江比较近,但是地质结构却不松散,很适合修建深层地下结构类建筑,如果能在十五亿以内拿下来,很值得冒险。”
“这么说,您觉着这个项目可行?”
“可行是可行,不过据我所知这个金梦园大酒店的背景很复杂,虽然是个搞娱乐业的,资金却很雄厚,想要把它买下来,恐怕不容易,这个项目推进起来难度很大啊。”
“买下来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我手上资金不足,而且买下来以后我也没有后续开发的能力。”
“你小小年纪就能支撑起卧龙塘那么大的项目,我和你双林叔听说以后都感到很欣慰,卧龙塘项目工程推进迅速远超了行业认定的同期进度水平,你那个钱龙控股公司在里头起了决定性作用。龚翰章颇为感慨的:“真是后生可畏啊,顾老大后继有人,而你是虎父无犬子,既然你有把握买下来,那翰章叔就信你不是跟我开玩笑,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欠缺的条件太多,帮助什么的我可不好意思谈,我来找您是为合作而来,我初步的打算是,咱们叔侄联手,假设预计投入为十五亿,也兴许用不上这么多,不管多少吧,反正您出三分之一,剩下全是我的,后续开发方面由您全权拿主意,至于这方面的资金投入分担比例方面,我没经验,想请您拿主意看怎么弄合适,另外,曰后的新地产起来的时候,销售管理权益分配等方面也以飞达地产为主,钱龙控股在这个项目里只想打个短平快。”
“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龚翰章沉吟良久,忽然说道:“你出面收购金梦园,不管需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十五亿,拿下地块儿以后,我再往你的钱龙控股账上打一点五亿的佣金,至于后续开发什么的你就不用管了。”
顾天佑来此的目的就是来寻找强买金梦园的资金,卧龙塘那边工程推进顺利,天天花钱如流水,现在从邹海滨那里抠一个子儿都费劲,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借借顾宇飞的余荫。
在商言商,既然谈的是商业行为,就得一码归一码。龚翰章显然是不希望事情搞的太复杂。
顾天佑心里已经一万个同意,却仍装模作样的考虑起来。
“要不然这样,还是十五亿,我要这块地的全权开发权,后续工程项目也不用你参与,佣金不给你了,不过新建筑起来以后,你可以随便选两层,按照目前的房地产行业发展走势看,这个条件要比第一个优渥些,不过需要点耐心。”
顾天佑忽然意识到,龚翰章先前那个十五亿的报价其实有很大提升空间。而自己很显然错过了些什么。转念又一想,即便是错过了什么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龚翰章是商场老将,张嘴报价留几分余地是他的本能,而自己来到这里本不是为赚钱。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接盘人,就算一个子儿不赚也等于达到了目的,更何况自己完全有把握以很低的价格把金梦园拿下。
沉默有时候代表的就是否定。龚翰章的报价水份极大,顾天佑一直不吭声,让他误以为这年轻人很精明,不愿意接受他的条件。
“哈哈!”龚翰章忽然大笑几声,指着顾天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谁让我是做长辈的呢,就再退一步吧,收购资金不变,还是全部由我出,你的佣金我可以现在就打到钱龙控股账上,另外,两层楼的基础上再加一套顶层观景公寓。”说着,冲方乐儿一笑:“带游泳池那种,就当干爹送你的嫁妆。”
“成了!就这么说定了。”顾天佑在意外收获面前尽量表现的很淡定。
龚翰章有些兴奋,又难免心存一丝疑虑,道:“佣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是因为别的,就冲你是顾宇飞的儿子,不过其他条件还要等等,当下只是咱们爷俩之间一个口头约定,我要等到你确准拿下金梦园那块地以后,到时候咱们可以搞个正式的签约仪式,龚叔一定会兑现全部条件的。”
“到时候我让我的经理人代表我出席。”顾天佑神情淡定,语气笃定:“最迟半个月,少则三五天,我这边搞定一切就会通知您付款拿地。”
“看来龚叔是真老了,这时代越来越看不懂了,你这做生意的套路我是一点都摸不到门道,卧龙塘那么大项目甩手丢给别人,收购金梦园这么大的事情半个月就敢说能搞定,你这效率让飞达下边那些跑十几年业务的经理人都没脸活了。”龚翰章半真半假的感慨一番。
顾天佑目的已达,主动提出告辞。
龚翰章亲自送二人出门,上了电梯,顾天佑对方乐儿说:“你回去吧,我这边有些事,这几天就不去你那了。”
方乐儿轻轻嗯了一声,乖巧的点点头:“忙完了一定要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顾天佑眼珠转转,会意道:“你选上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资格了?”
第五十八章 搭档
电梯最终停在四十二层,顾天佑迈步出来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手里拎俩大袋子,一闪身进入消防通道。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二级警员徐晓曼,奉命前来配合执行卧底任咦?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顾天佑一看到她,顿时心下了然。
徐晓曼大为惊讶:“你,你不是在校的学员吗?”
顾天佑淡淡的:“在校学员怎么了?”
徐晓曼的声音陡然提高,一脸愤愤不平:“你,你一个,在校学员凭什么领导我?”
“什么叫领导你?”顾天佑笑眯眯盯着她:“戴晓楼让你来干什么?”
“配合你工作,照顾你生活,帮助你完成任务,方便你在不方便的时候跟指挥部联络,还有就是经费有限,戴队说你大手大脚惯了,提醒你公家的费用不能由着你性子乱花。”
经费有限,嘿嘿,顾天佑心里窃笑不已,自己刚刚假公济私借办案的机会明目张胆的从收购金梦园计划中赚了一笔巨资。这笔钱大概比吴东警方几十年用在卧底工作的预算都要高不知多少倍。
“照顾我。”顾天佑点点头,抱着肩膀,居高临下,玩谐的看着她:“你都会做什么?”
“不成了,受不了,天天对着这么帅的一张脸,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我这地狱倒霉鬼的运气,这一个任务非把一辈子的桃花运都败光。”徐晓曼毫不理会顾天佑的问题,抬手挡在眼前,道:“拜托你个事儿,千万别再这么盯着我看了,免疫力低下,怕被你坏了修炼多年的玉女玄功。”
“你是我见过的女生当中脸皮第二厚的。”顾天佑注意到她穿了一双毛绒拖鞋,凑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夸张的美女.臀部,忍着好笑又道:“你看来准备充分啊。”
“那是。”徐晓曼得意的:“锅碗瓢盆,拖鞋香皂全都买齐了,这次任务不一般,二师兄说可能要做长久准备,所以我就差没把家搬来了。”说着,她张开双臂,环视整个房子,赞叹道:“多好的房子啊,这要是真的该多美啊。”
顾天佑脱了上衣,随手丢到沙发上,走进洗手间,只见洗手间的浴洗柜已经被牙膏牙刷洗发水等日用品占领,每一件上面都贴了块防水胶布,写着徐晓曼的大名。顾天佑想了想,转身出了洗手间,徐晓曼正拿着他的外衣放在鼻尖嗅。
“卫生间里所有日用品上的胶布全部撕掉,你来到这里不是跟我合租房子住的,如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侦查对象发现,就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徐晓曼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一把将衣服丢回去,转头嗔道:“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天佑没搭理她的指控,继续郑重其事的:“还有,你身上这些衣服都不能要了,包括内衣都得换,你扮演的是不可一世的神秘富二代身边的女人,既然模样外形不达标,就得从别的方面来解释你存在的合理性,所以你要想留下来,要嘛精干厉害,要嘛身世不凡一身小姐脾气,无论是哪一种,你这一身廉价货都必须换了。”
“你穿的也不怎么样,凭什么就可以?”
“我开的是奥迪a8,身边的跟班兄弟都是厅级高官的子女,你觉着我还需要用衣服来抬高身价吗?”
“我二十多年都是这么穿的,工资就那么一点点,你让我拿什么换一身名牌?”
“不是一身名牌,而是一柜子名牌,挑贵的买,最好限量版,每天能不重样尽量别重样。”顾天佑说话间递给她一张卡,道:“初始密码6个1,现在就出去买,除了衣服,手机包包都得换,会开车的话最好再去买辆车。”
“你这也太夸张了,这些要是全买回来,那得多少费用啊,二师兄要是知道你这么花办案经费,不用暴露,他直接就拿枪崩了你。”
“花点钱总好过被人发现破绽产生怀疑。”顾天佑凝眉道:“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很高,嫌疑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江湖经验老道,警觉性极高,稍微一个细节上的错误都有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所以,你千万别以为我让你花钱是存了别的目的,也不必担心这些钱的来路,该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这命可比这点钱金贵多了。”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就怕你不会买。”
“切!”徐晓曼把嘴一撇:“见过没钱花的女生,谁听过花不出去钱的女孩子吗?”
电话响了,邹海滨打来的,一上来劈头盖脸就问:“你丫干什么了?公司账上忽然多了一笔钱,干什么用的?”
顾天佑举着电话,瞅着徐晓曼,努努嘴示意她去其他房间一下,徐晓曼嘴上哼哼答应,脚下却慢吞吞不动地方。电话另一端邹海滨还在说着:“天天跟我哭穷说没钱,害得我每天去方大头那里挤牙膏看脸色,爷一辈子没受过的鸟气这几个月都享受到了,你倒好,这一入账就是一点五亿,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还藏了多少私?”
“那人是不是在说你有一点五亿?”徐晓曼试探着问。
顾天佑索性不搭理她,动身走进洗手间,顺手把门关上才道:“甭废话,入账的钱是飞达地产给的佣金,来路肯定干净,公司是咱俩的,平日里你辛苦点,我心里头全装着呢,可是没法子,谁让我这方面确实不如你呢?所以,只能是在钱的方面多想想办法缓解你那的压力。”
邹海滨听的心暖暖的,有一种能力被肯定的满足感,道:“反正你丫给我记住了,千万别为仨芝麻俩豆儿的把自己栽了。”
顾天佑道:“卧龙塘项目是咱们钱龙控股做的第一个项目,今天看过去它简直是庞然大物,但我请你必须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再看过来,它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点,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你走到哪里,不会再有人关心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只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搭上咱们这艘船。”又道:“好哥们儿,我是这么的想看到那一天,你觉着我会为了仨瓜俩枣走错路?”
邹海滨骂了一句:“草,你丫就他吗这张嘴厉害,活活的快把爷眼泪勾搭出来了。”
“我在建邺这边搞了个地产项目,一个人怕吃不下,就找了飞达地产的龚翰章,结果人家相中了这个项目,根本不打算跟咱们合作,几句话就把事儿定了,我一琢磨反正卧龙塘那边需要这笔钱,咱又不是玩商业地产的,就答应了他的条件,佣金是第一笔,等事儿办成了还会有一大笔差价赚的。”
“我草,你这比抢钱还快啊。”邹海滨坏笑着:“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也是机缘巧合,碰上一伙王八蛋,就找了子明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没想到捅金矿上了,这伙王八蛋身上背了大事儿,眼瞅着公消卫轮番登门都被吓傻了,我过去一挤兑,忙不迭的就想把那地方兑给我。”
“这事儿好办,我现在就给雨泽打电话,让他帮衬你再去加把火。”
“让他随时待命好了,需要的时候我叫他。”
“也是,你见多识广,这些事儿比我懂分寸,我就是想替你使劲儿,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蒙你瞧得起,这么大事业交给我练手,对雨泽他们也从来没当小孩子看,说句矫情的,要是没有你,我们哥几个指不定到现在还迷迷糊糊混日子呢,哪能像现在这样活的清楚明白玩的痛快自在。”邹海滨有点动情:“不怕你不爱听,雨泽和子明哥俩也包括我,这些曰子恨不得你出点啥事儿,好让我们也能为你做点什么。”
“咱们是哥们儿,多头之交,我要是真有过不去的坎儿,肯定不会跟你们客气。”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徐晓曼正准备出门。临走前扬起手里的银行卡,冲着顾天佑说道:“喂,顾大老板,是不是可以随便花啊?”
顾天佑笑道:“有上限的,伍佰万以内。”
徐晓曼惊的一吐舌头:“把我卖了能值这个价的话,我立马以身相许。”说完,哈哈一笑推门就跑。
目送她开门离开,顾天佑拨通了戴晓楼的电话。
顾天佑非常不满:“我不太明白,到底哪个环节需要她?”
戴晓楼简单干脆:“这是领导的意思,一个单独行动的男人太容易引起怀疑,尤其你所扮演的又是个年少多金的酒色之徒,另外,卧底行动很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指挥部成员们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不可能一直盯着这一个案子,你要便宜行事随机应变,保不齐什么时候变化来的突然,让你来不及跟指挥部联络,所以还是需要一个人跟指挥部随时保持联络的。”
“为什么是她?”顾天佑叹了口气:“我要是没记错,她父亲就是在卧底行动中牺牲的。”
“从警时间短,身上一些习惯还没养成不容易被识破,秦州口音,容貌是我们队最好看的,如果可能,我最希望自己能亲自去你身边配合你工作,但是很显然,我要是一露面这案子直接不用办了。”
顾天佑:“”
咚!咚!咚!
有人敲门,顾天佑心头一紧。
徐晓曼刚走,并且身上有钥匙,如果敲门人是指挥部派来的,戴晓楼没道理不跟自己说。
第五十九章 都是狠人
卧底这活儿绝对是这世上最刺激的工作之一。很多时候不必枪林弹雨,一个电话,几下敲门声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顾天佑有意没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裤兜,走到门口没有立即透过门镜往外看,而是先扬声问了一句谁。
“请问是顾先生住在这里吗?”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有礼貌的说:“大哥让我过来看看天佑哥。”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顾天佑心中一动,果然是那活儿来了。
“之前跟您车一起过来的,费了些周章总算知道这幢大厦的公寓业主中只有两个姓顾的,另一个八十二了。”
顾天佑想起徐晓曼刚出门不到五分钟,心道一声侥幸,走过去侧身开门,假如对方是杀手前来灭口,这个动作可以避免在开门的瞬间正面被击中。刚才没有对着门镜往外看也是为了防对方透过门镜开枪。
来人是个高个子戴眼镜的青年,穿一件米色西服,衣着笔挺贴身,从上到下看不出携带武器的迹象。进门就主动张开双手,道:“我没有恶意,天佑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搜搜。”
顾天佑一转身,道:“进来坐吧。”
来人也不客套,径直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左右看了几眼,问道:“天佑哥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居然一个人住?”
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他,来人相貌一般,脸型四方,一双细目挺有神,手臂特殊长,虎口的位置上也有一个纹身,跟于德贵的相同。他坐在那里,看似放松,腰部却始终微微弓起,右腿微微内收,左腿则向前弯曲,这个动作可以保证他随时都能迅速起身。
“干嘛?来盘我的底?”顾天佑把眼一瞪,冷笑道:“该说的都跟你们说了,既然你们这么不上道,那就别怪我不讲究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黑的白的一起来,不是我玩死你们,就是你们把我弄死。”
“天佑哥言重了。”来人道:“您看您把我们于总给打了,我们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大哥绝没有跟您对抗的意思,命我跟过来就是来跟您赔不是的,您不是想要金梦园吗?大哥的意思是咱们先交个朋友,只要咱关系处到位了,那个金梦园别说卖,送给您都不是事儿。”
“少他吗拿话填和我,交个屁朋友,不就是想先摸我的底细吗?怎么着?想在我身上借条通天大道?”
“大哥很有诚意。”
“有诚意还尼玛跟老子装孙子,弄你个马仔跟我谈个jb。”
“这一点还要请天佑哥体谅,大哥身上背着案子呢。”来人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停的在屋子里逡巡,终于让他看到了徐晓曼没带走的那双拖鞋。道:“天佑哥看来不是一个人住啊。”
“去你吗的,赶紧给老子滚蛋,我他吗跟谁住用得着你过问吗?”顾天佑假意发怒,皱眉看了一眼那双廉价拖鞋,忽然嘿嘿一笑,道:“臭娘们儿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瞅这玩意像不像个屁股?”
来人笑容谦卑,连连点头,坐在那里不动地方,又问了一句:“天佑哥方不方便哪天带上嫂子找个合适的地方跟大哥见一面?”
“什么意思?让我去见他?”顾天佑像一只沾火就着的刺猬,瞪着来人:“滚,赶紧的,有多远就滚多远,我就买你个金梦园,用得着跟你费这么大劲吗?你要卖就卖,不卖咱们就玩玩儿,觉着我这人不道义,你们也可以跟我玩黑的。”
“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金梦园是小事情,关键是咱们能不能交个朋友,大哥不是凡人,在龙头面嗯,我的意思是大哥非常有诚意跟您交这个朋友,这事儿只要成了,比卖您个金梦园带来的好处可大多了。”
“哦。”顾天佑清楚的听到了他提及龙头二字,却只做没在意,点点头,道:“成,就看在钱的份儿上给他一回面子,不过除了娘们儿外,我还得带个人一块儿过去。”
“这个”
“其实我也不爱带着他,这人走哪都挂相,挺大岁数了,不会唱也不会玩儿,特无聊一人,不过没办法,家里硬塞到她身边保护她的。”顾天佑撇嘴道:“你这大哥搞的这么神秘,有他跟着我们心里才能托底,这个条件你们要是不能接受,我哪都去不了。”
卧底工作第一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明知道这么说可以提高神秘阔少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但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让对方产生疑虑,很容易导致已经上钩的鱼儿脱钩。顾天佑此举可谓艺高人胆大,吃透了对方的心理。换个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绝对不敢这么玩儿。
电话的另一端,戴晓楼心脏病都快犯了。顾天佑第一次叫来人滚蛋的时候他就差点蹦起来,来人已经把话挑明了,顾天佑这混小子居然一口拒绝了。随后来人非但没走,甚至还把话说的更明白,顾天佑也没有一口应承,反而节外生枝的提出要带个保镖似的人物过去,戴晓楼气的心跳加速,就恨不能从电话里钻过去吼顾天佑几句。
“可以,只要天佑哥肯赏光。”来人仿佛犹豫了一世纪,终于说出这句话。
电话另一端,戴晓楼长长出了一口气。
顾天佑伸手入兜掐断通话后当着来人的面摸出电话,打给耿建军。
时间,次日上午九点半,地点,青松路十九号,敲错门桑拿会馆。
此地三面临街,四通八达,不利于布控却有利于脱钩。
大哥出现了,果然是那个服务生。顾天佑趾高气扬走进空旷的休息厅,一眼就认出了他。徐晓曼在一身国际奢华品牌的武装下,居然强行将八十分女孩儿提升到九十分的水准。陪在顾天佑身边,艳光四射明媚动人。老耿跟在二人身后,面无表情,走路寂静无声跟鬼似的。
大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耿身上。
“怎么?对我这老伙计不放心?”
“说实话,很害怕。”
“怕什么?觉着他像警察?”
“我见识过最厉害的警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说实话,我怕他。”大哥一抱拳,起身道:“不愧是天佑哥,身边有如此人物保驾护航,天下哪里还有去不得的地方。”说着,往前一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天佑左右看看,点点头,把老耿留在了徐晓曼身边。今天把他带来就一个任务,保护好徐晓曼。至于顾天佑自己,用老耿的话说,能干掉顾天佑的人物,老耿出手多半也挡不住。
休息大厅旁边一个秘密包房内,顾天佑一进门就看见那天登门拜访的眼镜男。
顾天佑面露不悦:“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连忙引荐:“这位是泰龙哥,龙头身边最得力的人物,在这间屋子里,他说话比我管用。”
泰龙一摆手,道:“老魏不必引荐了,我跟天佑哥已经见过一面了。”说着,起身来到顾天佑面前,双手抱拳道:“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还请天佑哥体谅。”
顾天佑拱拱手,一反常态道:“客气话就不必说了,这么大的买卖慎重点也是应该的,顾某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泰龙微微怔了怔:“天佑哥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顾天佑点头道:“有钱赚心情就好。”
老魏道:“我们是有朋友交心情就好,尤其是能跟天佑哥这样的人物成为朋友。”
顾天佑一抱拳:“好说,不过二位还是赶紧捞干的吧。”
泰龙道:“天佑哥的意思?”
顾天佑道:“既然是彼此都有需要对方的地方,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泰龙道:“天佑哥何出此言?”
顾天佑道:“我虽然狂但还不傻,金梦园的地块价值超过十五亿,你们一张嘴就说送,这个朋友交的未免太贵了。”顿了一下又道:“三番五次的试探摸底,无非就是想证实一件事,就是我是否值得你们付出这么大代价。”
泰龙哈哈一笑,抱拳道:“天佑哥慧眼如炬,那我就直说了,金梦园归您没问题,房屋土地使用转让合同我都带来了,只要天佑哥帮个忙,把这件事办成了,一分钱不要,金梦园白送您。”
“你说。”
“我们想捞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身上背了多大事儿?”
“这人叫莫高峰,目前被羁押在密云监狱,犯的罪确实不小,把他老婆孩子和岳父岳母全杀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房子,您说这事儿小吗。”
杀人完事了还放火?顾天佑第一感觉这人是疯子,但很明显这个判断与当下发生的事情是矛盾的。这帮人付出这么大代价捞一个疯子做什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物非常重要。既然不是疯子又很重要,那这个人所犯的案子就绝不是什么偶然事件,杀妻灭子,还顺手宰了岳父岳母,烧了自己的家,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他把事情做这么绝?
当下不是分析案情的时机。顾天佑收回心绪,问道:“这人申请做过精神测试没?”
“做了,检查结果是精神异常,但没用,警方锁死他了,认定他身上有事儿,说杀人其实就是为了灭口。”
“那就是说只要警方松口,就能以精神病为由把他捞出来?”
“是啊,可我们根本不敢往前凑啊,这时候谁捞他不就等于告诉警方他身上的事儿跟谁有关吗?”
“你把房地契和转让合同准备好,三天以后我给你准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