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丐门秘术
“太极就是舞大锤,形意抖大枪,八卦是拖大刀。”李阳明正在讲拳理,话是对龙剑梅说的,小丫头听的昏昏欲睡完全不感兴趣,顾天佑在一旁听的非常认真。
乘飞机先到了西平,直接奔到网上联系好的一家改装车店,先买了一辆改装好的指挥官,底盘在原基础上加高加固,减震和油箱都结合当地野外地貌做了专业改动,龙剑梅仔细检查过以后表示很满意。这车是自然吸气5.7的排量,前置四驱,七座全景天窗,内饰也做了一番精心布置,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舒适性。
买车的时候经销商赠送了一堆野外生活的物件儿,加厚的防潮垫,防雨布帐篷,最小型的柴油发电机,照明灯,加热炉等等。龙剑梅还亲自跟当地驻军征调了几把枪和几千发子弹。
从西平出来,一路奔着西边走,人烟稀少渐渐荒凉,路况也越来越差。车子开不快,小龙女昏昏欲睡驾着车,顾天佑说要替替她,人家却说半睡半醒也不至于把车开沟里。李阳明坐在后排说,小龙姑娘这是在借开车的韵律来养神,她元神天生充盈饱满,干什么都能练功夫,这个玩儿法别人学不来。
这老头子一路上都在讲,不是拳理便是术法之道,信口说来便让顾天佑和蒋菲增益不少。
天色将晚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个大牌子,上面写道你已进入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李阳明说停下来休息一下再走吧,前面走不多远就要下公路了。黑灯瞎火,路况复杂,很难保证不出差错。
车停在路边一块空旷处,李阳明下了车去感受地气,他休息的方式很特别,放着帐篷不睡,不辞辛苦的收集起一推柴火来,人站在当中,抱着柴火睡觉。
曾听蒋菲说起过这调调,真正看到了还是忍不住好奇去发问,不过顾天佑并不打算自己去问,自然有那好奇宝宝会去问。果不其然,小龙女看到李阳明搭好了柴火堆便立刻凑了过去问:“老头子,你这是搞什么呢?干嘛放着车里不睡,帐篷不住,弄这个柴火堆睡觉算是你们雪岭派的独门秘术吗?”
李阳明道:“这叫站柴堆,并非雪岭派的独门秘术,甚至搁在过去都不算是什么秘术,以前有师承的乞丐都会,现如今快绝迹了,你瞅着才觉得新鲜。”
“这里头什么门道吗?”
“自有生民,就有丐者,内中门路讲也是讲不完的,只说北丐与南丐之别:民国以降,人口流动加剧,乞丐始能迁徙。但北丐不向火,南丐不过江。北丐不向火是说北方乞丐不烤火,虽有些匪夷所思,却是实情,若见电影电视里演的,群丐聚于破瓦寒窑之内,篝火一堆,就失实了。流动的北丐自白露起,就开始刻意远离灶火,以养身中火气,经常烤火的话,到了冬天,哪天断了柴,一准冻死,而自白露开始,远离热气,则能熬过一冬,年复一年,功夫也就深了。”
顾天佑笑道:“听着还真挺有道理的,只是现在还有必要这么睡觉吗?不怕伤了身子吗?”
李阳明道:“既然入了门户,流落江湖便是这个活儿法,这个站柴堆首先体现在一个站字上,在柴堆里不能躺下。人体行血气,站着行的快,躺下行的慢,各项运动都是站着来养人,平躺着锻炼身体的,必伤身。躺在柴堆里睡,不用冬天,只那寒露秋风一晚就能感冒,而站着睡,虽也寒噤,但会好的多。”
蒋菲也有不懂的地方,早憋着想问了:“你站着可怎么能睡着呢?”
李阳明呵呵一笑:“所站之柴堆捆扎要有法度,一要有靠,二要有内外,三要有松紧。有靠是指柴堆要靠墙或者靠树,不靠点东西,半夜容易倒了。有内外是指柴堆外围要用粗树枝,起到支撑的作用,内部要用枯草,起到软绵保温作用。有松紧是说,柴堆捆的太松,半夜容易蹲下去,捆的太紧有碍气血行运,所以得松驰有度。”
顾天佑惊奇道:“这个看似简单的站柴堆,原来里头还有这么多道道儿,站这个对功夫修养提升有帮助吗?”
李阳明道:“要说有也有,相对于什么人而言吧,就你们仨来说,你行,小龙姑娘肯定也没问题,但小蒋就不成了,这是寒暑不侵的外功,她的身子骨偏阴柔,不适合这么熬。”
他又说:“许多年前我们雪岭派有一位祖师爷浪迹四方,发现了乞丐的这个手艺,便学会了传承下来,时间久了倒也琢磨出一些特殊的东西来,我这个柴堆叫做观星台,头顶是开阔的,还有一种叫八卦按摩棚,四周收集的坚硬柴火按照八卦方位码放,封顶,人在当中四处碰壁便等于接受经络按摩,早年间,一个真传初来一地,见有别的门人留下的柴堆,一搭眼就知道对方水平道行。”
雪岭派的传承讲究一真九秘,一个真传,九个秘传,既然叫秘传便是秘密的传承人,这十个人相互间,秘传知道真传,但真传却不知秘传。真传的本事大,秘传却有一套九宫连环的合击阵势是克制真传的,目的是防真传欺师灭祖。
李阳明这个真传早已被逐出师门,算不得雪岭派的人了,说起这些东西来少了许多顾忌。观星台是养神的,八卦按摩棚却是炼体的。顾天佑提出来想试试他搭好的这个观星台,他也没有拒绝,让出来以后又跑到林子里收集柴火,不大会儿又搭了一座封顶的柴堆。
小龙女好奇的要往里头钻,李阳明赶忙阻拦:“哎哟,小龙姑娘你可快别胡闹了,我这个棚子是搭给自己住,也是搭给顾先生瞧的,这玩意是给他调理经络的,对你来说没啥大意思,今晚顾先生就跟我练练这站柴堆,你们两个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龙剑梅黛眉紧蹙,质疑道:“老头儿,站你这破玩意儿真对我八叔公的伤有好处?”
头顶上银河璀璨,繁星闪烁。这样的星空,顾天佑以前是没有见过的。它那么的深邃,那么的美。星河的深处,仿佛蕴含了天地宇宙间的一切奥秘。它就在头顶上方,引领顾天佑去经历,品味,总结,收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好像睡着了,却又似乎能感受到什么,往深了去琢磨偏偏又像什么都没有。沉浸于星空,又独立于星空之外,整个人似乎都在融入升华。
一股子称之为‘灵性’的东西在血液中慢慢的滋生,又跟随心脏跳动输送至身体每个角落。所过之处,内在的阴伤和外在来自陈芝寒的威胁,二者所带来的压力与疲惫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以置信吗?扪心自问,这一切的确有些难以置信。面对可可西里的星空,在那纯净如透的暗夜里的天空下,仰望宇宙苍穹,忽然想到,那些我们称之为‘神话’‘超常’‘违反自然法则’的存在,真的存在吗?
“你有所悟了,是不是感到很震撼?”李阳明的声音悄然传来。
顾天佑说:“是的,从未想过我会被一片夜空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就是你今晚让我站柴堆的目的吗?”
李阳明说:“你身上缺一种东西。”
顾天佑道:“说来听听。”
“对生命和大自然的敬畏!”李阳明沉声道:“这样的你太可怕,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你这样对自己这么狠,又能做到对身边人那么仗义仁厚的人,你这样的人如果对自然和生灵不能生成敬畏心,破坏力要比那简单的坏蛋大太多了。”
顾天佑有些不解:“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阳明说:“如果你身上通了化劲,我的声打根本暗算不了你,所以我知道你练的是一门一步登天的苦功,这门功夫太过刻苦,纵然是军中最有毅力的汉子也未必能抗住。”
明王不动身,明万军传过许多人,真正有所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天赋卓绝身具虎格的蒙毅,另一个便是顾天佑。刘峰算是狠人了,最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下去。顾天佑早产于监狱,三岁没娘,八岁杀人,一个个生死劫都是自己熬过来的,这种融入到骨子里的狠劲儿浑然天成,多艰多苦都视若等闲,不会形成心理压力。
李阳明接着说:“你身上没有打法,却有绝顶见神的体力和元神修养,这样的奇术印度婆罗门里有,西方基督教中也有,并且也有人练成了,但他们练成的过程却是很可怕的。”
“怎么个可怕法?”顾天佑好奇的问。
“自虐!”李阳明道:“基督教的苦修士通过缠受难带来自我折磨,借以忘记痛苦克服软弱,婆罗门里的大师们则用穿针,吞火,自我鞭挞等方式来分散精神上的痛苦,他们不例外的都是借助**的痛苦来分担精神的压力,而你,却是凭精神意志生熬过来的,所以我说从没见过你这么狠的人。”
顾天佑苦笑:“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喊痛喊苦也不会有人替我来承担,八岁的时候我杀过一个人,那时候我简直痛不欲生,有个大叔对我说了一番话,我永远都记得。”
“他说了什么?”这次轮到李明阳有些好奇。
“他对我说,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对你吗?因为他觉着他可以那么对你。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感觉?很简单,因为你天真。这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蚊蝇飞舞,蛆虫遍地,一切都在腐烂,永远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叶子。想要生存,就得早早学会磨牙吮血的生活,手持凶器,目露凶光,觊觎着每一个活着的生灵,有肉吃肉,肉吃光了就敲骨吸髓,有一天你必须习惯满世的罪恶,相信我,永远不要相信惩罚。”
顾天佑说:“这是我八岁的时候听到的道理,这就是我生活的环境和那个环境里的人,所以我的精神意志不是刻意锻炼的结果,而是天然生长成这个样子的,我必须学会忘记痛苦,因为痛苦无处不在,我必须适应艰难,因为艰难就是生活的本质,在我来说面对痛苦和艰难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我的宿命。”
李阳明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好好看看这片星空吧,你会知道这世界还存在美好的,除了爱你的人外,还有一个爱你和每个人的世界让你由衷感动。”
夜空如洗,繁星闪耀,灵性萦绕心头,缓缓闭上眼睛。
次日晨,被一声枪响惊扰了入定意境的顾天佑猛然睁开双眼。
第三百零一章 管闲事
柴火堆被震的四分五裂散成一朵花的样子,顾天佑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站着入定了一夜,就在这片纯净的星空下。现在感觉很奇妙,双膝不僵,腰背不酸,浑身上下通透莫名,似有一种振翅欲飞的冲动。
几辆越野车疾驰而过,车上人发出嚣张的嚎叫。
李阳明叹了口气说:“是偷猎者,这个地方有多的数不清的这样的人。”他又说:“你知道他们主要偷猎的是什么动物吗?”
蒋菲和龙剑梅从车里下来,前者搭茬道:“藏羚羊嘛,就为了一张张皮子,我看过一部相关的电影。”
李阳明道:“不只是皮子,还有羊绒,欧洲贵族们最爱这种比黄金还贵重的料子,一只藏羚羊身上只能割下一点点羊绒来,织成一件羊绒大衣,猎杀一群藏羚羊也未必够。”
龙剑梅黛眉微蹙,骂道这群该死的王八蛋,算他们跑的快!又道:“老头儿,你懂的可真多。”
李阳明说:“我现在就剩下脑子里头这点见识了。”转头又对顾天佑说:“在这块土地上,最需要的是对自然保持敬畏和仁爱,但是对于那些在这里讨生活的盗猎者,一念之仁可能就会让你送命。”
顾天佑眯着眼,不在意的:“放心,隔几十里远我就能闻到恶意的味道,至于心慈手软,你觉着可能吗?”
李阳明又叹了口气,说:“我都让这帮畜生气糊涂了,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四个人继续上路,一路上龙剑梅都在关心顾天佑昨晚站柴堆的情况,八叔公,八叔公的叫个不停,故意跟李阳明作对似的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这老头太能说了,也不知憋了几辈子的话恨不得这一路全说出来,有个话题他就能跟着扯几句。顾天佑倒是挺爱听的,但小龙女听着烦。蒋菲也似乎兴趣缺缺了,让李阳明坐在副驾驶位置,她坐在天佑哥哥身边半睡半醒小鸟依人的样子。
车一路向西开出两百公里,李阳明忽然提出来要下车看看地势。再上车的时候神情凝重了许多,说:“这地气的走势奔西偏北去了,那边的路开车也不好走了。”
整个青藏地区的公路网建设都是老大难问题,这地方海拔太高,施工难度大,道路遭受自然风化破坏的周期又短,因为人烟稀少,生存环境艰难,维护工作几乎没人去做。
按照李阳明的指示又往前开了大概三十几公里,拐上了一条相对狭窄的小公路,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一家破烂加油站,挺老大个院落,兼营超市和旅店,另外还有饭店的功能。
小龙女看见饭店就来了精神,蒋菲没好气的说,这么偏僻的地方开的饭店你也敢吃,当心这里是卖人肉包子的地方。龙剑梅完全无视了她的话,兴奋的跳下车,冲着迎上来的邋遢胖子叫道:“把车加满油,你们这里有酒吗?”
这邋遢胖子简直像一头野猪成精,又黑又胖还长着浓密的护心毛,牙齿外翻,鼻子前突,脏兮兮臭哄哄,说话还有些磕巴:“加,加油,先,先,给钱。”
龙剑梅不管钱的事儿,看一眼蒋菲,小妖女探头问:“多少钱?”
邋遢胖子伸出一根胖乎乎脏兮兮的手指:“加油,一,一次,一千块钱。”
蒋菲冲他嘻嘻一笑:“人家没钱了怎么办?”说完丢了个幽怨的眼神过去。
胖子顿时迷糊了,把胸脯一挺:“不,不要钱,随,随便加。”
龙剑梅撇嘴道:“狐狸精。”说完直接奔着饭店去了。
顾天佑无奈的笑笑,对李阳明说:“这俩,一个迷糊一个调皮,都是我姑奶奶。”李阳明正在打量院子里其他几辆车,其中包括了先前过去乱开枪的那几个盗猎者的车。顾天佑早就看到了,不在意的:“没事儿,几个偷猎的翻不起多大浪。”
李阳明缓缓摇头,道:“能在这个地方混生活的人没有白给的,不是枪客就是刀客,一个个都比豺狼还狠,稍微大意就会吃大亏的。”
顾天佑笑了笑:“真有事儿你还是想好怎么劝我莫要大开杀戒吧。”
说话的功夫,油已经加满,仨人下了车,一起走向饭店。当然不是真的不想给钱,只是想吃完饭一起算。刚走到门口,就听哗啦一声,窗户那里飞出来一位,摔了个狗吃屎,还扎了一脸碎玻璃。一骨碌身爬起来,刚要往回冲,里头从他出来的位置又飞出来一位,一头撞过来,准确的跟他来了个碰头,俩人一块儿晕了。
刚想进去喝止小龙女,突然间整面窗户带着一大片墙壁都被撞破了,一下子出来了仨!
三人赶忙进屋,只见龙剑梅正站在屋子门口,袖手旁观的样子,而打斗的主角却是一个黑须黑发的青年道人,正扬声喝道:“贫道蒯复阳,混元大道当代掌门是也,途经此地,饿了要吃肉,三百块一斤的羊肉贫道是吃不起的,哪个施主发个善念请贫道吃他娘一顿?”
屋子里挺宽敞,摆了二十几张桌子,如今每张桌子都已名花有主。这些人都不大像是来吃饭的,看穿着打扮都似乎盗猎者一属,纵然不是,相去也不远。
那道人说着,又走向另一张桌子,那是一张很大的桌子,四周坐了十几个人。都是些年轻人,其中有人的手已经放到了桌子下,一个梳了满头小辫子的中年黑汉居中而坐,目不转睛盯着道人,缓缓说道:“蒯复阳,你活够了吗?不好好化你的缘,建你的庙,却偏偏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可是嫌命长了?”
“贫道要吃肉,尤素福你请不请客?”
叫尤素福的中年汉子冷笑:“会一点国术,懂得几分奇门遁甲,刚摸到了术的门槛,便觉着自己是高人了吧?今天这阵仗是你能拦得住的吗?”
“拦不住也要拦!”蒯复阳斩钉截铁道:“高老大糊涂了,他是要自掘坟墓,召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来干那件所谓大事,只要去的人一个都甭想回来,你们糊涂啊,就不想想那些英国人是那么好相与的?帮他们挖自家祖宗的根子,你们就不怕天谴吗?”
“蒯复阳!”一个粗豪的声音从里面一间屋子里传出来,一个光头大汉气势汹汹从屋子里步出,喝道:“若不是看在平素兄弟们受伤去不了医院,每次你都还算尽心的份儿上,就冲你刚才的那番话,老子早就一脑袋撞死你个傻逼了,阿罗嘉措密葬挖开,兄弟们发了财不会少了你那一份,今儿你要是再敢啰嗦一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做了你?”
大汉说完,却向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他已经看到了屋子里来的四个陌生人,那个眼神的意思是让那一桌人过去,不要让顾天佑一行逃走,泄露了风声。
顾天佑有点好奇,悄声问李阳明:“阿罗嘉措密葬是什么意思?这伙人要挖坟掘墓,跟你寻找地脉流棺是一个套路吗?”
李阳明面色难看,摇头道:“自然不是,咱们要去的地方距离此地还有数千里之遥,不过他们要挖掘的也是一座很重要的墓葬,这个阿罗嘉措是藏地历史上一位很了不起的大贤,学贯东西的大人物,少年时期曾远走西方受教于阿巴斯王庭科学院,在那里饱学知识后回到这里造福藏地,留下了很多神异传说,着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吾身者魂魄也,日月即天地之魂魄,魂魄即吾身之日月也,先贤所谓日魂月魄是也。”蒯复阳敲桌子讲道:“日月常交会,天地所以无穷。魂魄常支离人身,所以有尽。天地之造化不外乎魂魄,日火也,魂亦火也。而心为神舍,神即魂神。心赖肝木相生,则魂神居焉,故曰:‘龙从火里出’。月水也,魄亦水也,而肾为气海,气即魄。气赖肺金相生,则魄气依焉,故曰:‘虎向水中生’。圣人设教,千经万论,莫不教人收心养气。总而言之不过拘制魂魄而已。”
撕拉一下,道人突然丢了手中的筷子,一把将胸前衣服撕开,指着胸口道:“肉身不过臭皮囊,自有龙虎护真身,你们既然执迷不悟,今天便需从贫道尸体上踏过去,有什么手段且往这里招呼。”
他装疯卖傻,所唱的东西晦涩难明,李阳明却听的很入神,寿眉轩了轩,悄声道:“这人与你有缘,他是来点化你的。”
“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还能点化天佑哥哥?”蒋菲笑着说。
李阳明道:“这不是咱们来了吗?这就是缘分。”
顾天佑确实从复阳道人所讲之道中有所感悟,这个时候眼看那光头大汉已是怒不可遏,穷凶极恶的扑上去要伤那道人,连忙喝了一声:“那道人,我请你吃一顿肉如何?”
蒯复阳回首看了一行四人一眼,道:“四位道友,多谢盛情,只是你们跟贫道之间没这个缘分,贫道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了却跟这满屋子人之间的缘分的。”
顾天佑哈哈一笑:“道人,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能在这么荒僻的地方相逢,又说了这么多话,岂是一般的缘分?因缘际会,这个缘字也是随时都在变化的。”
蒯复阳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示意四人速速离开,道:“这位过客,你不是这里讨生活的人,就莫要多管这里的闲事”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长长叹了口气。原来悄然之间,已经有几个人转到了顾天佑四人身后堵住了离开的道路。
“腾出一张桌子来。”顾天佑拍了拍小龙女的肩头,轻声吩咐:“注意工作方法,李老先生不喜欢死人。”
小龙女脚下攒劲,用的是李阳明曾说起的雪岭派身法,刷的一下便到了尤素福他们那一桌。并不跟这些人废话,劈手一把拿起一个便往窗外丢,只见她挡者披靡,举重若轻,探手一拿便丢出一人去。同桌中有人抽出桌下的枪来,枪口抬起来却到了她手中,翻手一拧一抖,这人的胳膊立刻断了。把那枪在手中一翻,枪口对准了为首的尤素福。
“滚出去!”
第三百零二章 坐论道,观人性
这样的身手别说见了,这帮人连听都没听过。满屋子人全都看傻了眼。尤素福坐在那里,黑黢黢的面皮更黑了。顾天佑漫步过去,招呼蒯复阳:“道人不是要吃肉吗?过来同坐吧,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聊。”
蒋菲紧跟在天佑身边,将一头秀发轻轻一甩,明媚无双,眼中神光湛然,环顾四周,道:“各位大哥还去拿那烧火棍子做什么?你们真的要冲我开枪吗?”
哗啦一声,一屋子人的武器掉了满地。
顾天佑大马金刀的坐在尤素福对面,拉出旁边的椅子,招手对蒯复阳道:“道友,请来一叙吧。”
蒋菲也含笑对复阳道人说道:“这位道兄,你不是要阻止这些人吗?我哥哥有几句话向您请教,只要分说清楚了,您那些许小事不在话下。”
蒯复阳看着蒋菲,微微迟愣了一瞬,道:“无量天尊,女施主好手段啊,杀人不见血,一笑倾人国,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呀,今儿贫道开眼,见到高人了。”
蒋菲抿嘴一笑,道:“不过是迷神小道罢了,也是这些位大哥给面子,都把家伙放下了。”说着,明眸一转,瞟到了那光头大汉身上,道:“这位大哥的身上还有些修行呢,也不知是哪个门户里的高人?”说着,一步三摇的走到光头大汉面前,纤纤细指在大汉的光头轻轻一敲,笑道:“原来是铁头功呢。”
光头大汉如同中了定身法,满头都是冷汗,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还在抗拒着蒋菲的催眠。向来引以为傲的铁头却被这轻描淡写的一下敲出个小洞,血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李阳明看着于心不忍,默然来到他面前,探手在他脑后泥丸宫上轻轻拍了一记,道:“何苦坚持呢。”光头大汉一晃脑袋,如梦初醒,满脸惊恐,呆愣看着李阳明,道:“多谢老爷子救命之恩。”
蒋菲撇嘴冷笑:“说你是妇人之仁都侮辱妇人二字了。”这话自然是冲着李阳明说的。
李阳明丝毫不以为忤,道:“他罪不至死,不过是略作抗拒,你何苦下手这么狠。”
蒋菲道:“练了几天铁头功,就觉着自己是武林高手了,动不动就对别人喊打喊杀的,这样的人不给他一个厉害的教训,他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刚才那一瞬,她用的是目击催眠之术,敲那一下破了大汉的铁头功,却是借了药物之功。
李阳明道:“他刚才本有许多机会伤害这位道长,若非心中还有恩义二字,早就下手了,只这一点便不该坏了他的性命。”
蒋菲嘻嘻一笑,抱拳道:“得得得,算我说不过你好了。”
蒯复阳忽然起身向李阳明躬身以礼,稽首道:“老先生心性宽慈,道行高深,让贫道好生相敬,请受贫道一礼。”
“虽千万人吾往矣!”李阳明起身还礼,道:“道长高风亮节,慈心仁术,老朽心中好生钦佩,在老朽看来,纵然有人本领胜过道长十倍,却也不值得老朽这一礼。”说完,瞥了蒋菲一眼。
蒯复阳连道惭愧,道:“如非几位恰逢其会,贫道今天多半要去见真武祖师了。”
顾天佑道:“这却未必,道长学究天人,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不来别人也会来,总之是你命不当绝,你我相逢分属天意,我有一事请教,还请不吝赐教。”
蒯复阳仔细打量着顾天佑,不难看出这一行四人是以这位年轻人为主的,他稍作迟疑才稽首道:“赐教万万不敢当,道友若有困惑,贫道倒是愿意共同研究一番。”
顾天佑问道:“你刚才讲道,身不过魂魄,肝火为龙,肾水为虎,其中有何道理?”
蒯复阳仔细看着顾天佑,良久才道:“若贫道眼力不错,道友是以武入道已经见了真神,这其中的道理本该比贫道更明澈才是。”
这道人眼力不差,果然有些见识。顾天佑心中暗赞,口气更加谦虚道:“蒙昧愚顽,侥幸修得了一点真功而已,好比乘缆车登山,虽然一览众山小,却从不知山间景致如何,上山才知,往复还回走马观花不过一场空。”
蒯复阳微微额首道:“原来如此。”又道:“其实我刚才所讲乃是我混元道祖师所留,意思是脱去形骸便只有魂魄元神才是你我本真,修道修身,为的是养元炁活真神,说到底其实都是为了拘制留存这一点本真,人从出生时娘胎里带来的那点元炁便是你我这辈子的全部了,耗尽则人亡,修行者,武也好术也罢,都是为了增加元炁来养元神,神灭人死,神存人不灭。”
“这里头要重点提一句元气和元炁,元气是后天五谷精微产物,人吃饱了有精气神,那是元气的力量,元炁是先天五行化生之产物,是决定人这一辈子,能活多久的东西。”
顾天佑若有所悟点点头,道:“阴阳之道带来万物复始更新,元神为阴,肉身为阳,相交生炁,五谷轮回化生元气,元气和元炁一主生,一主死,相辅相成才是长存健康之道。”
蒯复阳道:“道友所言倒是能够让这身臭皮囊多住世些年月,这是阴阳五行养生的根本道理,脏器,本身就是极精微复杂的人体组织,道家更是把脏器,称作五脏之神,它维系的是人一身气机流转,主持的是运化五谷精微,代谢新陈,让人的身体能够自如运转。”
“说我们的身体是精密机器,一点不过份,只是这机器,并非金属所制,它是一个饱含了世间亿万精微的这么一个工具。”蒯复阳言无不尽:“道家里面,把人身的不同需求,称作推动世间事物发展的基本力量,这些需求,无非衣,食,住,行,所有一切,皆归于身,而身又是由神统领,所以,这一身的神,才是修行的根本。”
顾天佑道:“我已经能见真神,查五脏,却不能体悟到其中应用的诀窍,身上还因此受了些隐疾。”
蒯复阳眯着眼似在仔细思量,道:“你若能让自已的心神意识,把胃给控制了,像控制拳头一样,让它工作又或不工作,你再把胆,肝,脾,等等这些全都控制了,让你的肝随时随地可以排毒,可以主疏泄之功;让你的胃,胰,胆汁,脾等等在没有食物时候,让它们不工作,不分泌消化液;控制你的新陈代谢,让它们先停止一段时间;接下来,再让它们依照你的念想运行生元炁,若如此,你觉得还有什么隐疾是你自己医治不好的?”
顾天佑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先修神,再治伤,治伤的过程中,那些发力的诀窍便自然领悟到了?”
蒯复阳道:“贫道所知者都是多年钻研理论所得,未必就是其中真意,是否合乎道友情况还需慢慢体会。”
二人旁若无人,满屋子能听懂的只有蒋菲和李阳明,其他人均是如听天书不明所谓。
顾天佑一抱拳,道:“听君一席话,胜过十年功,道友果然是我的大缘分。”
龙剑梅一听八叔公身子恢复有望,顿时大喜,笑道:“道长大哥,你帮了我八叔公便是帮了我,我一定要报答你,快说说,你有什么心愿。”环顾四周,又道:“你不是要阻拦这些人去挖什么坟吗?我帮你把这些人的脑袋全拧下来好不好?”
她心性至纯,念头单一而无碍,不会做伪客套,说到便能做到。
蒯复阳一听大惊失色道:“切不可如此,切不可如此啊,这些人多是贫道故友,甚至有几位还是贫道亲手治活的,您这么一动手,贫道岂非都做了无用功?”
顾天佑瞪了龙剑梅一眼:“不许胡闹。”
龙剑梅吐了下舌头,嘻嘻笑道:“不闹就不闹,不过这几颗卖国求财的脑袋有什么好留的?”说着瞥了蒯复阳一眼。
“不是这样滴。”蒯复阳讲话带着一点荆门口音,道:“都是讨生活,穷怕了的汉子,现在皮子越打越少,工作又没得,听到个发财的道道,哪个还顾得上啥子民族大义咧,都是有情可原的。”
龙剑梅一指尤素福一伙,道:“别人也就罢了,这伙子人早上过路还开枪吓唬我们来着,挖坟考古该带铁锹镐头,他们却带了那么多枪,你们就没想过他们要做什么?”
尤素福一听,这还是有揪脑袋的意思,登时吓的面无人色,一个劲儿的冲着蒯复阳作揖,道:“道长,道长,快给我求求情吧,我联系这买卖也是为了大家赚一笔大数啊,有了钱,大家伙都去内地做点小买卖,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啊,我们准备这些枪是为了防备英国人黑吃黑的呀。”
蒯复阳不去求小龙女,而是盯着顾天佑,道:“道友,您看这。”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道:“道长觉着不是事儿,那这事儿就不算什么事儿。”
蒯复阳长出一口气,对尤素福道:“老兄,你赶快带上你的人走吧,听我一句劝,那件事儿你千万别参与了,否则你会在劫难逃的,在场的各位也请听真了,贫道已算出此事断不可为,凡存贪念参与者必定会应劫而亡,英国人是不会留活口的。”
尤素福起身带人往外走,行至店门口,为首的尤素福忽然发出一声呼哨,这伙人立刻同时转身,端起枪来便要开枪。
这帮王八蛋是真动了杀心,为了杀人灭口,一秒钟犹豫都没有,端起枪来就想搂火。但他们抬头瞄准的时候便看到了蒋菲笑盈盈的脸儿,那晶莹的目光中饱含着无限魅惑,仿佛似在说着,哥哥们,你们是要杀死我吗?
这个地方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在那大雪山上有许多冰冻的石像,他们本来都是热血的人类,之所以会在冻死在雪山里其实是因为看了雪山女王的双眸,从此被迷住了神志,活活冻死在山上终于化作石像。
他们看着蒋菲,依稀觉着看见了雪山女王。一个个痴然不动。
顾天佑看着蒯复阳,又问:“道长上体天心,宅心仁厚,这帮人却似乎不大领情,这次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帮人?”
蒯复阳一跳老高,从一旁操起把猎刀,冲到尤素福面前,道:“老尤,老子日你先人板板!”抡刀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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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刀出人头落,恶业满身
蒯复阳道法扎实,仁心仁术,有济世度人的大道德。但面对尤素福的反复无常终究还是怒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也是堂堂武者。一跃而至,拖刀便斩,这一刀结结实实砍在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尤素福的肩头上,断了他的锁骨和大脖筋,连同肩背上的三角肌也被切开了。
尤素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蒯复阳将手中刀丢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便在此时,他身边忽然多了一人,正是顾天佑,用脚将刀挑起,凌空握在手中。只听有人大喝一声:顾总手下留情。
刀光挥洒如白练,血光冲天!
十一个人,十一颗脑袋冲天而起,那把刀信手一丢,从尤素福的眉心处贯脑而过。
顾天佑衣不染血,从蒋菲手中接过手帕擦擦手,慢条斯理道:“道长,我今天不把剩下这点事儿做完,等我们走了,改日他就会来把你大卸八块,这种人听不懂你的道理,也不知道什么叫仁慈,我这辈子都在跟这种人打交道,我不在乎杀几个人沾染什么因果,就当是报答你的一言之恩了。”
刚才喊话的人是李阳明,顾天佑的刀太快,高术见神后出手往往都是又脆又准,很少能打出你来我往的招数。因为有了神,这个神圈定一个范围叫做势,在这个势当中,敌人的一切弱点作为尽收眼底,所以才能出手便杀人。
李阳明颇为遗憾的:“顾总,你这出手杀人也太容易了些,别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下手这么狠对你没好处的。”
顾天佑淡然一笑,轻松道:“这一趟西昆仑是为我顾天佑走的,所有因果业报就冲我一个来吧,接下来若再有争端,这个恶人还是继续我来当,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还差得远呢。”
龙剑梅凑到近前看了一眼,笑道:“我祖奶奶说过,除恶便是扬善,人心正拳如烈阳,什么孤魂野鬼因果业报都近不得身,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便只管放手去做,她老人家一辈子跟着祖爷爷,杀过的人跟马鬃毛一样多,还不是没病没灾活到了九十九,现在都还硬朗着呢。”
蒯复阳道:“无量天尊,天道非仁,顺心而为,贫道修的是医家法门,所以总见不得死人,要不是小时候师父强逼着练了几手心意**,这妇人之仁的毛病比现在还严重,顾先生身如烈日,迟早领悟出的拳意多半也要从这方面显现,些许宵小尘缘业报哪里敢近您这样的人物的身?”
李阳明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下一步可能要面对的东西。”说着又摇头叹了口气,道:“心魔乱性,本就难熬,何苦又惹罪孽呢?”
蒋菲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儿的时候,还是说说这帮人怎么办吧?要不要跟这伙人一样?”说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杀人的手势。
顾天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光头大汉,招手叫他过来,吩咐道:“给我们准备两只烤好的全羊,把肉片下来用袋子装好,准备些蘸料带上,冰镇的啤酒来几十罐,最后,我们走以后记得报警。”
“不敢,不能!”光头大汉叫老高,连连摇头摆手,道:“俺老高在西北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规矩俺懂,绝不会去警方那里扎针儿放炮,这几个怂娃俺带人埋了就得,保证不给几位增加麻烦。”
蒋菲把眼一瞪,道:“让你报警你就报警,废什么话?”
顾天佑从兜里拿出一摞子钱丢在桌上,道:“我也不跟你打听价儿了,反正你这店开的够黑的,多少就这么着吧,报警的事儿你必须得办,不然你们弄这么多妖魔鬼怪在这里我不放心,说不得就要想办法把这一屋子人全留下,你说是你们自己把自己交给人民警察好呢?还是我把你们送下去好?”
羊肉和啤酒弄齐整了,还准备了一大口袋的硬馍。蒯复阳也跟了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天佑请他上车,道:“道长是担心那些英国人吧?”
蒯复阳点点头,道:“四位都是半仙之体,贫道这点念想瞒不过几位的法眼,虽说这帮人不去助纣为虐了,可那些英国人也不会断了贪念,说起来阿罗嘉措的秘葬地还是贫道用地盘星推演出来的,有一次贫道吃醉酒说走了嘴,让尤素福听到了,便动了贪念,甚至还找了英国人做买家,他们之间一直做着皮毛生意。”说到这儿,连连摇头叹息。
五个人上了指挥官,蒋菲自告奋勇开车,小龙女坐在最前头,蒯复阳主动坐到了最后一排。顾天佑将烤好的羊肉和啤酒分给大家,一边吃一边上路了。
“道长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帮忙保护这个阿罗嘉措密葬?”
蒯复阳叹道:“确有此意,只是明知道前途凶险,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顾天佑想了想,问道:“知不知道对方都有什么人?”
蒯复阳道:“这伙英国人以前来过几次,每次来都不少带人,都像是扛枪吃饭的人物,他们定的货不见得全是羚羊皮子,羊绒和石貂皮也收,有几次还特意来收过文物和珍禽,给的价钱都非常高。”
“应该是佣兵!”龙剑梅说着,又问道:“知不知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蒯复阳摇摇头,说不知道。
蒋菲轻哼一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咱们还在这里瞎耽误什么功夫啊?”
顾天佑道:“他们要穿越边境线,绝不可能带很多人过来,这事儿咱们遇上了,这就是因缘际会,合该着咱们管这桩事,真若是置之不理,别说李老先生难以接受,便是我这心里的念头也不会通达。”
李阳明立即赞了一句:善!
蒋菲无奈道:“偏偏你喜欢节外生枝。”转而问蒯复阳:“老道,怎么走?”
“向山里走,阿罗嘉措的密葬是浮屠葬,地点就在东北麓的一座山谷中。”蒯复阳道:“道路不算很远,也就六十里地,只是很难走,有一段大上坡特别危险,一般的车上不去。”
司机换成了龙剑梅,只要是车能过去的地儿就不成问题。一路开的飞快,有的路段悬崖就在身边,她也丝毫不减速,把蒯复阳惊的一个劲儿的吆喝要见祖师爷了。这个快只是相对应路况的快,实际上速度并不是很快,三十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半小时,在龙剑梅而言已经算慢的了。
前方出现一座山谷,入谷的道路其实就是一条古河床,密布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大的过吨重,车子不能开了,五人下车步行入谷。
顾天佑问:“尤素福约请大车店的高老板召集人手来这里挖墓,挖出来的东西打算卖给英国人,我想英国人当下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坐标,否则,以英国人的实力又何需从他手里买东西?”
蒯复阳说:“尤素福跟英国人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交货,他们之间的交易地点往往是随机变化的,至于英国人是不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位置,或者能不能从其他渠道了解到,我可也没什么把握。”
李阳明道:“阿罗嘉措在藏传佛教历史上算是个异数,他的很多思想都是超越时代的,我虽然对地面墓葬没兴趣,却对他的密葬感到好奇。”
蒯复阳道:“这地方我来过一次,据当地牧民口口相传的神话传说讲,阿罗嘉措活了九十二岁,活着的时候并不为当局所重视,死后以整身舍利子入浮屠塔,座下八大弟子封塔的时候,塔中传出诵经布道声,宏大的声音遍传藏区,引来吐蕃王的关注,不远千里前来吊唁祭拜,快到阿尔金山的时候,忽发异象,尚未到花期的格桑花忽然遍地盛开,一夜怒放,吐蕃王大喜,认为此是吉兆,更加认定阿罗嘉措的法力无边,于是不惜重金为阿罗嘉措重塑浮屠,赐下宝物无数。”
龙剑梅好奇的:“都有什么宝贝呀?有没有舍利子?”
蒋菲道:“再好的宝贝也不可能比你收藏的那件私货值钱,咱们是来帮道长对付英国人的,不是来挖坟盗宝的。”
蒯复阳道:“无妨,天下宝物都讲究个缘分,有德者得之,无德者失之,几位若是跟这密葬中的宝物有缘,当取便取,贫道绝不是迂腐之人,只是不甘心国宝流失于海外罢了。”
顾天佑道:“看看再说吧。”
小龙女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忽然又问蒋菲:“菲菲,你是术法大家,能不能说说有什么法子让花儿违背花期提前开放的?还是漫山遍野的鲜花。”
蒋菲沉吟片刻,道:“这个嘛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却需要下些苦功,首先季节温度得合适,花期没到却也不远,提前将花儿生长的大片土壤移植到温度更适宜的室内环境里,浇水施肥一应俱好过野外环境,等到结下骨朵的时候掐准日子再挪回到室外,到时候便能看到这神异情景了。”
蒯复眼闻言,口诵道号:“无量天尊,蒋小姐不愧是大行家,贫道听闻这个传说的时候也曾百思不得其解,术法之道是遵循自然规律而衍生出来的东西,似这种违背自然之道的现象绝非术家所为,却原来是从科学的道理中找到的办法。”
说话之间,几人已来到山谷深处,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当中堆起一嘛尼堆,挂满了哈达和经纶布条。五人绕过嘛尼堆,继续深入,蒯复阳在前面引路,终于来到一座气魄宏伟的巨大山洞前。
四人跟随复阳道人进入洞中,这山洞里的路径却是向下发展的,三百米下坡路上毫无异状,越往深入光线越暗,将近尽头的时候前方忽现金光一点,道路陡然一转,脚下赫然一空,蒯复阳停住脚步,转身道:“各位请看,这里便是密葬真正的入口了,这条墓道千百年来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发财梦呢。”
顾天佑等人凑过来一看,不由都吃了一惊!
第三百零四章 心魔墓道
人走阳,鬼走阴,八字不硬绕道行。生明器,死阴物,来路不明莫伸手。挖坟盗墓也好,开棺考古也罢,都是要讲究缘分和方法的。眼前这条墓道像一条画满了图腾壁画的沟渠,里面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骨,这些人不知道死去多少年了,有的穿着是民国的,有前清的,更有明朝往前的,绝大多数是汉族服饰,只有极少数人穿的藏袍。
由此可见少数民族同胞的淳朴和我辈血脉同胞的操性。
蒯复阳说:“贫道上次来到这里便驻足不敢往前了,这墓道里头不知有什么机关埋伏,千百年来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李阳明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顾天佑道:“有再多的机关也挡不住人的无知和贪婪,以当下的科技水平,只要准备充分,通过这里根本不需要经过这条墓道。”说着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龙剑梅轻哼了一声,道:“我偏要试试看!”说着,不容顾天佑阻拦,一步就迈了出去,她的身法太快了,几乎是眨巴眼的功夫已经到了二十几米开外,这条墓道不过百余米长,她这一下子便走出了四分之一。
顾天佑又急又气,叫道:“你给我回来!”
小龙女回身做侧耳倾听状,大声说:“八叔公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就说这句话的功夫,她的脚下毫不停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丝毫无碍的通过了这条死亡墓道,轻松便到了尽头。
蒋大妖女目瞪口呆:“我操,这是什么情况?”
还是李阳明见多识广,仔细打量山腹石壁和四周光线环境,辨别了一番后流露出恍然之色来,道:“想不到竟是古法催眠的阵势,小龙姑娘心性至纯,眼中无物,心无杂念,所以事半功倍,换做旁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蒯复阳道:“三位稍候,让贫道也试试。”说罢,踏出一步走上墓道。
只见他踯躅前行,开始走的很快,到后面却是越走越慢,直至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停住脚步,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坚定道心的清心寡欲咒语,但从他的表情看,显然已经是到了极限。
果不其然,蒯复阳忽然停下念咒,一屁股坐到地上,匍匐于地,状如狸猫,猛然跃起,一头撞向石壁,口中大呼小叫:“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李阳明叫了声不好,赶忙飞身跃下墓道,他的武道修养和精神修养高深到了极处,未必在三鞭老妖之下,下去之前先关了五感六识,快步过去丝毫无碍,抓起蒯复阳如飞奔至终点尽头。那蒯复阳被丢在地上,立刻跌坐不动,盘膝打坐五心朝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是满头满身大汗淋漓。
顾天佑看一眼蒋菲,道:“这倒是个炼心熬神的好所在,咱们两个手拉手走一趟,看看谁先熬不过去如何?”
蒋菲抿嘴笑道:“就怕你假装熬不过去,趁机欺负人。”
顾天佑大呼吃不消,道:“都要考验心魔了,你却还在给老子灌**汤,这不是存心让哥哥走火入魔吗?”
蒋菲笑道:“你还用走火?早就是天字一号的大魔头啦。”
二人说说笑笑走进墓道。
左边映入眼帘的第一幅壁画是一只老羊,已经被两只豺开膛破肚,壁画的底子是蓝色,图形却是淡金色,笔法粗糙远算不得精美,唯独老羊一双哀怨已极的眼神,以及两只豺的神情目光画的极为传神。似乎有某种魔力,引人遐思。
顾天佑笑道:“世人皆怜羊,谁知草之悲?豺狼杀羊虽为果腹,未必不是替天行道。”
一步跨过,丝毫不构成威胁。继续向前,光影竟似在悄然变化,右手边出现一幅延绵十几米的长壁画,绝大多数人都是死在这幅画前面的。那是一幅战争场面,纯金打造的王座居中,旁边插着一把宝石镶嵌的宝剑,摆放着黄金的铠甲,围绕这尊王座,两边的人马已经杀的难解难分,战场上血光冲天,看久了似有杀伐声入耳。
只见战争中一员猛将全身浴血,箭插遍体,却仍勇不可当,手举开天斧挡者披靡。在画面的远处,一个少女明媚动人,依稀似与蒋菲神似,目光幽怨充满眷恋的望着那争夺王座浑身浴血的猛将兄。
蒋菲轻轻一笑,温柔道:“好大的血腥气,一般人只怕闻到这股气息,感受到这股子杀伐力量便已着相失控了,只是这个女孩子画的假了,我若是看你这般厮杀征战,铁定会前来相助,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我蒋菲可不是闺中怨女性命由人的女子,这画中意境想要乱你我心绪,只怕还差了些火候。”
顾天佑道:“不过你必须承认作画者是一位了不起的心理暗示和精神催眠大师。”
蒋菲用鼻子轻轻嗅了嗅,补充道:“还是一位了不起的药理学高手,这壁画的蓝底是用紫心树的树脂铺的,这种产于中东地区的珍惜树木如今已经绝种了,用来作画的淡金色染料就是紫心树的果子混了曼陀罗的植物浆做成的,配合紫心树的树脂便是一种烈性的致幻药物,他这些人物的画法也有窍门,他故意忽略了不够传神的部分,格外突出能够表达情感的部位,以反差的手法让人轻易就能感受到画中人物的情感变化,从而更容易被催眠迷惑。”
顾天佑把她小手一丢,道:“你赶快过去吧,经过你这么专业的一分析,这条墓道完全失去了神秘感,天佑哥哥还想着借这心魔壁画锻炼一下自己的心神呢。”
蒋菲掩唇偷笑,道:“好啦,我的凤翼哥哥,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好啦,我先过去啦。”说完,闭了六识快步通过。
顾天佑继续向前到五十米之处停住脚步,眼前的壁画色泽浓度有了很大变化,淡金色变成了纯金色,深蓝的底子,画中内容却是一个女人在生孩子。女人的神情极为痛苦,那孩子已经露出个脑袋,一双眼漆黑如墨,简直不带丝毫情感,鬼一般注视着女人。而女人的身子下已有大滩鲜血,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蒯复阳就是看到这幅壁画的第一卷便走火入魔了,他也许曾经试图用从前练习的国术功夫来克服心魔,所以才会挣扎着练拳,打出了猫步虎形。
这幅画中,元婴的冷漠无情,母性的无私和付出,寥寥几笔却表现的淋漓尽致。入鼻处有淡淡的腥香气似乎能唤醒人潜藏脑海深处的记忆。顾天佑想到了那个叫于少芬的女人,想到了那蒙昧无知的三年里,女人几乎是用煎熬心血的方式把自己养活。这就是母亲,而自己便是画中这无情绝性的元婴。
嘴里似乎有一股子腥甜的味道,仿佛是母亲干瘪身体分泌出来的的乳汁。含着鲜血的味道和温柔的气息。一个女人忍着疼痛,温柔的注视着怀中的婴孩儿,她的胸已经被欲求不满的小小的乳牙咬破,血水和乳汁流进孩子的口中,女人的生命在点滴流逝。顾天佑长长叹了口气,这画面让人如此难舍又心痛,尽管心头了然一切皆是幻象,足下却有万斤重量牵引般不愿向前。
蒯复阳在此看到了人之本初,天道本相而心生魔障不能自拔。顾天佑已是绝顶见神的人物,在这里看到了自己从何处来,体会到了母爱的温柔和伟大,心性修为日臻圆润。
继续往前,画风一变,一个小男孩儿在荒野中艰难跋涉,四下里有豺狼虎豹棕熊野牛环伺。烈日当空,小男孩儿全无凭仗,面对四下里贪婪可怕的目光,他的眼神当中却是一派天真,让人一见心喜莫名感动。四周围的光线气息充满了清新自然的意味,让人心旷神怡。一股清流从头到脚流淌过全身,那种灵性忽然在体内雀跃勃发,催动着顾天佑欢呼舞蹈一番。
顾天佑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将一切不可思议和欢乐情感压抑在身体里,如果压不住,这一切美好便是让人着魔的的障碍!反之,如果压抑住了,这份心灵感悟便是人之本真时所看到的宇宙苍生的形态。对于一个追求以武入道的人而言,这是最宝贵的体悟。
人之初,性本真,鬼眼未脱,看到的一切都是最本真的。
不知道驻足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再一次体验到了那种振翅欲飞轻灵通透的感觉。继续向前,身边四周景物忽然平凡无奇,五感六识竟都不能丝毫感受到壁画中的意境。一路到头,彼岸上,蒯复阳还在打坐入定,龙剑梅和蒋菲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向二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妨。
李阳明正站在一尊罗汉像前看的入神。
“李老先生,你看到了什么?”顾天佑看了一眼罗汉像,忽有一种感觉,这罗汉像身上藏了一种气韵。不是用眼睛看到了,而是用眼睛把罗汉像照进了泥丸宫里,在那里分析体察到的。
李阳明摇摇头,道:“没看出什么来,但它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所以多看了几眼。”转而又道:“你过来了,怎么样?有什么体悟吗?”
顾天佑苦笑,嗯一声道:“想起很多东西来,想起了我去世的母亲。”
话音刚落,那边盘膝打坐的蒯复阳忽然振臂站起,兴高采烈的大叫道:“我悟道啦,我悟道啦!”
第三百零五章 浮沉虚像
蒯复阳没有真正悟道,他是在梦中得道。在梦中他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本真,化作了一团元炁,无形无色,自由自在,念动天地,窥破一切物质本真,那感觉真好啊,以至于他一回过神来就撒呓怔似的喊起我悟道了。
李阳明经得多见得也多,解释道:“道长,你这不是悟道,而是看见了你心中的道,这是你现阶段的领悟而已。”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顾天佑,道:“大道无形,不是无形无色,而是形态各异,就像读书人讲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的道也不尽相同,不同的阶段领悟到的境界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国术宗师的一个重要标志便是见神,之后会得一个势,进而养出一个拳意来,这个拳意就是武者心中的道,是泥丸宫里藏的神凝聚出来的拳形,有的人拳意如山,雄浑苍茫;有的人拳意如高峰,插天傲然;这个拳意便是见神之后,泥丸宫里的神给出来的属于某一个人的道,这个道离不开化劲,没有化形的劲,泥丸宫里的真神也给不了这个拳意。”
顾天佑听到这里豁然大悟,原来自己的神念有了,却只领悟了势,还没有从神念这里领悟到拳意,也就是没有自己的道。李阳明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这个道是从身体里的化劲升华而来的,需要神念来点化才能成为拳意的形态。
李阳明又说:“这个拳意可以是山川大河气势,也可以是龙虎蟒豹的凶灵,是神念结合每个人自身的禀赋性格,化劲拳法的特色点化出来的,就比如我的拳意是一棵大树,打出来你会觉得生机勃勃,而这位小龙姑娘的拳意那天我领教了一招,感觉像龙又像凤,有龙的威灵变化,但又似乎还有凤的生机往复,她是玄女仙格的禀赋,得道的过程超过了我的经验,所以,我也看不准她身上的东西。”
蒋菲撇嘴道:“真他吗不公平,认识她快二年了,我就没见她好好下过几次苦功。”
李阳明笑道:“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是命数,天赋传承是超过咱们凡俗理解范畴的东西,就算是我也琢磨不透,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也是术士一门中的顶尖人物了,若论天赋绝不在她之下,这个真神传息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
蒋菲道:“不就是真神道念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是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把自己修行成一团保留了自我意识的元炁,然后再寻阴阳元胎转世重修,这都是术士前辈们妄求长生而不得,凭空想象出来的玩意,反正我这辈子算是禀赋过人了,却从小到大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过上辈子,更不晓得自己曾经是什么鸟样子。”
李阳明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修到那个境界。”
蒋菲道:“这么说李老前辈你修到了?”
李阳明面皮微红,道:“我只盼这个说法是真的,让我可以想象她还没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已经化生成其他的样子,却还好好地活着,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跟她一样,我们都忘记了对方,但灵魂深处我们还可以相互吸引。”
龙剑梅忽然插言道:“老头儿,我信你说的这些,因为我喜欢八叔公就没有啥道理,只要他欢喜我就欢喜,我们两个肯定是曾经在某一世里相爱过,说不定是几辈子的缘分攒到一辈子来了。”
蒋菲没好气的:“那也是你欠他几辈子的,所以这辈子你才对他这么花痴。”
龙剑梅竟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我看八成是这样。”
顾天佑道:“这事儿不讨论了,什么话题让你一掺和进来马上就能扯出十万八千里去,刚才李老先生说的那个拳意很有意思,我已经见神了,却没有化劲,所以也点不出拳意来,打的都是死力气,这个拳意就是见神以后的真劲,是比化劲更高层次的打法之道,我这么说没错吧?”
李阳明点头道:“正是如此!”
顾天佑道:“好,拳理的讨论讲解到此为止,复阳道人醒过来了,咱们继续往里走吧。”
蒯复阳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满脸遗憾不住叹息,道:“哎,原来只是黄粱一梦,李老先生的见识真让贫道大开眼界呀。”
顾天佑道:“道友还是先莫要感慨了,这墓道也走了,总需进去看看密葬浮屠才算不虚此行吧。”
墓道的尽头是一块平整的台子,前面是空阔的山腹石壁,除了两尊罗汉像外再无其他。下一步怎么走,蒯复阳心里头也一点数都没有。他迟疑着端详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最后一撇嘴,道:“实不相瞒,贫道也是初来乍到,大姑娘上轿啊。”
李阳明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机关秘密一定在这两尊罗汉像身上。”
顾天佑左右各自看了一眼,还是左边那尊感觉有古怪。这种带着一定通灵色彩的感觉是在走过心魔墓道之后产生的,除此之外,似乎还发现能够感知道泥丸宫里有个虚幻的影像,说不出来讲不清楚,但冥冥中就是有一种感觉。那里如果有个神,那么他便是真正的自己。是一切认知能力的源头,是感悟观察世界的眼和耳。
顾天佑直接来到左边的罗汉像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转头对小龙女说道:“你上去看看,注意安全,动静不对立刻下来。”龙剑梅道了一声好,飞身一纵,手足并用,三两下爬到七八米高的石像顶部,叫道:“哎呀,这罗汉像的头顶有个窟窿,里面是个大铁环。”
“其他人闪开。”顾天佑站在罗汉像下,道:“你拉一下试试。”
小龙女不肯动,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顾天佑道:“听话,我在这里陪着你。”
蒋菲也没动地方,抬头不耐道:“你快别磨叽了,人家二位都不好意思了。”
蒯复阳和李阳明都躲开了,这就显出了亲厚和心性。不是说这俩人不好,只是人家没有义务也没这个心思跟你同生共死。这是人之本能,只有情感笃密到毫无嫌隙的人之间才能为了彼此的情感克服这种本能。
小龙女不再犹豫,果断一拉。只听轰隆一声,这罗汉像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小龙女飞身跳了下来,只见罗汉像原地开始转圈,发出一阵阵令人牙根儿泛酸的声音之后开始渐渐下沉,不大会儿,地面便只剩下一个大黑窟窿。
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犹豫了,顾天佑一马当先便要下去,李阳明横身一闪抢在前头,道:“我先下去看看。”说着一步跨了过去。
顾天佑站在洞口,目送他下去踩在罗汉像身上,一点点顺下去,洞窟内黑暗,渐渐只能看清粗他的一个轮廓,正自琢磨怎么搞点照明的东西下去呢,忽然下边传来噗啦一声,接着便突然亮堂起来。
李阳明的声音传了上来:“这下边有照明槽,明油和火绳都是好的,一点就着了。”
四人都顺着罗汉像爬下去,入眼处又是一个宽敞的所在,好像二层楼下到了一楼的感觉。这个巨大空间的四周石壁上有几个照明槽,点燃一个其他便跟着连锁亮起来,四个人下来就看到李阳明正在仰头向斜上方看着。
顾天佑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乍一看是一副巨大的壁画,仔细看才看清楚竟是一副浮刻雕琢的画,巧妙利用了石头本身的色泽变化,雕琢而成,凹凸起伏之间简直妙笔生花,那画面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那是一幅蟒化龙的神话浮雕,在第一幅图中,那金黄色的巨蟒盘空在闪电中,乱舞飞扬不可一世,仿佛活物一般。那种君临天下谋朝篡位的气势,那种龙蛇本无种,谁定贵与贱的气魄,跃然活现。
接连的第二幅图里,这巨蟒渐渐生出龙鳞四爪,头角峥嵘,长须飘荡,云雾中若隐若现,简直全然是一条真龙的样子。远处似有另外几条龙藏在云中窥测,似乎正准备接受它成为其中的一员。
最后一幅图中,巨蟒化作的金龙却突然脱去了龙形,巨大的蟒身被五条真龙围剿,它咬住了其中一条已经吞噬了一多半,缠住的另一条也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它也已经是遍体鳞伤,正翻滚着从空中跌落。
李阳明忽然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龙剑梅道:“这个刻下浮雕的人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刀法大宗师,不是说他功力有多大,而是这手法太准啦,这石块这么脆,他却能在这上面刻画出这么细腻的东西,这才是最高明的地方,真可惜没有机会跟这人一较高下了。”
蒯复阳道:“蟒化龙,真龙已在仙班坐,逆天之术不可为啊!”
蒋菲道:“什么狗屁道理,人不逆天挣命,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顾天佑良久才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浮起来是龙,沉下去就是蛇了吗?浮和沉不过是世人眼中的虚像,真龙在心何分蟒形还是龙形?不管是浮还是沉,我不都还是我吗?”
话音刚落,头顶的浮雕竟毫无征兆的开始脱落,稀里哗啦的落下来,顾天佑的泥丸宫深处似乎感觉到了一种东西从这里离开了。那是在上头看到罗汉像时感知到的,现在已经离开了。
李阳明似乎也有所觉的样子,仰首看了一会儿,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位先贤以刀意刻画出这块浮雕壁画,将毕生的不甘和神意也融入进去了,你的这番话解开了他的困局。”
蒋菲捡起一块浮雕石块来,用手一捏,道:“说的玄乎乎的,其实是这石雕年代太久了,本来封闭空间中还好些,这地方骤然被打开,这浮雕壁画经不住空气侵蚀便风化掉了。”
她的话刚说完,山腹中忽然又传出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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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烈阳照命宫
浮雕落地,石门大开。一座一千三百年的密葬就这样突然呈现在五个人眼前。
在与天私语的雪山顶上,有一位姑娘叫央金,她的微笑会让你忘记家乡和爱人。她会唱一首雪山仙人传诵过的歌,听过以后你会永远留在天上,尊贵的客人,你要不要听一听?阿罗嘉措是一个浪漫的信徒,在他的密葬中,除了他葬身的浮屠宝塔外,还有他写下过的情歌。
塔呈圆形,状似古代大将的武器叫做铁浮屠,青石垒就,外敷金色,刻有铭文。蒯复阳认识藏文,译出来其中一段,便是上面那首歌。他看了很久,最后说这些铭文全是他写下的情歌,内容甚至火辣,这一首算是最不奔放的。
一个追逐爱情的高僧。
一千三百年前,他翻过整座昆仑山脉,穿过黑大食国,跨过无数条大河后来到阿巴斯,开始了他的文化之旅。他没有找到佛教经卷,却学到了许多有趣的科学知识。他通晓精微佛理,却是个出了名的花和尚。涅槃之前他把一切生前身后名全丢掉了,却没有丢下那些曼妙充满激情的文字。
这是个妙人啊。顾天佑感慨的说。
除了浮屠塔外,密葬室内还有三样物件儿。
一尊七宝琉璃佛造像,紫色佛体镶金挂宝,半人多高,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宝贝。一头金獒,纯金打造,宝石为眸,那对儿鸽子血红宝石足有鸽卵大小,红的惊艳,活了似的。最后是一张唐卡,宽约两米半,高有五米,蓝底金线,图饰华美已极,竖挂在造像后面。
前两件倒也寻常,至少对顾天佑来说毫无吸引力,最后一张唐卡却让顾天佑挪不开眼睛。
一轮金阳居中,三世人生在四周,前世今生来世。日浮日沉,自成一道。理他什么佛什么神?这一**日,当可为我之拳意道心!这个念头忽然从脑中冒出,便一发不可收。
李阳明看过之后介绍道:“这琉璃佛造像便是阿罗嘉措涅槃后的成佛像,金獒是他的坐骑和护法神,唐卡记录了他的前世今生来世,这三件东西看似简单,其实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无价宝。”
小龙女眼睛放光:“那还等什么啊,全搬回去保护起来呗。”
蒋菲抿嘴笑道:“让你一个人搬好了,咱们是来做保护者的,你倒好,跟盗墓贼似的。”
蒯复阳道:“我倒觉得小龙姑娘的话有些道理,这密葬太容易进来了,几位不拿,这些东西迟早也保留不住,既然各位已经走到这里,想来是跟这几件宝物有缘的,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顾天佑已经一步过去,将那张唐卡取下收卷起来。随口对蒯复阳道:“道长,这卷唐卡跟我有缘,我就带走了,进入此地的法子你已知晓,大可以日后再来此处将这两件重宝取走,道长仁心仁术,品行高洁,这两件宝物由你保管我们都心悦诚服,出去后道长可选一处福地洞天,开宫建观,一应开支全由顾某承担,这两件宝物可用做镇观之宝。”
又道:“世人蒙昧,以至于世风日下,有道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是修行,顾某看来,道长一身本领不在于攀峰问鼎,而在于普法大众广济众生,顾某有心弘道扬法却苦于无德无暇,今你我相遇实乃奇缘,正是道不远人命运使然,我有意与道长合作,借道长腹中才学扬道学普济世人,但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蒯复阳稍微犹豫了一下,迟疑的口气:“顾道友的意思是要资助贫道开宫建观,弘扬道法?”
顾天佑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蒯复阳怀疑的:“不需要其他附加条款?比如为顾道友在外面的事业集福造势,收获人心?”
他说的很婉转,但意思非常清楚,就是不想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这个别人指的是别有用心的人。
顾天佑摇头,郑重道:“绝没有这个意思!”
蒯复阳道:“如此大善!自当竭尽全力。”又道:“顾道友为富不吝,有此大善念,当受贫道一礼。”
顾天佑将那张唐卡卷好折叠成包袱状背在身后,道:“布道弘法是一件辛苦事,道长日后别怪顾某拉你下水就好了。”
众人按原路返回,龙剑梅走在最后,站在罗汉像头顶上将机关拧动,罗汉像上升将洞口封住。蒯复阳面露忧色道:“这个地方太容易进出了,我担心英国人会很快找到这里。”
顾天佑此行收获非同小可,在心魔墓道中神念得到升华,又在密葬中的唐卡上隐约找到了自己的道心拳意,不为别的,就冲着背后的这卷唐卡,也不能坐视蒯复阳的担心。
正自琢磨着是不是要联络一下当地国安或者公安方面的人,协助老道做些保护工作。忽然感到耳朵一热,太阳穴莫名传来刺痛感,神念一动,唰的一下横身一拧的功夫,一颗子弹从耳边掠过,发出嗤的一声。
小龙女已经电射到吉普车旁,拿出一把从西平驻军那里借来的九五突击步枪。
子弹接踵而至,顾天佑飞扑过去把蒋菲压在身下,一骨碌身的功夫藏身到一块巨石后面。另一面李阳明提着蒯复阳连窜带纵跳回了山洞。顾天佑大声问:“李老先生可有受伤?”
“没什么大碍。”李阳明道:“皮里肉外被叮了一下。”又苦笑道:“这就是我辈的悲哀了,任你国术功夫修行到再高的境界,在这个距离内也只有挨打的份儿,对方应该在八百米之外,这个距离还有这样的准度,可不是一般的军人啊。”
顾天佑冷笑不已,扬声道:“给我留个活的问话。”
话音落,小龙女手中的枪开始响起,她单手推动吉普车,同时单手开枪,几乎看不到她怎么瞄准,却是弹无虚发,每一枪过后,对面便少一个枪声。一路推过去,速度越来越快,只一会儿的功夫,先前还纷乱热闹的山谷便只剩下零星的枪声。潜伏在半坡的枪手们,要嘛被击毙,要嘛不敢露头了。
龙剑梅藏在吉普车后面,换了个弹夹。道:“对面有个狙击手不错,位置太远了,我的枪够不到他。”
顾天佑道:“丢一把枪过来,然后你就专心去对付这个人,这四周的交给我了。”
枪丢过来,外加两弹夹子弹。顾天佑接在手中,冲着小龙女比划了一个三二一的手势,小龙女果断继续推车向前,山壁两边还埋伏有没死的枪手,小龙女再往前不出三十米,侧面就将暴露在其中两名枪手的射程里。他们都是职业佣兵,藏身在石头后面,时刻留意着场中的情况。
“尼克,拉尔夫,你们两个在想什么呢?”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山谷正前方传来。
两名佣兵不敢再犹豫,忽然现身举枪瞄准龙剑梅。而小龙女却是恍如未见,只推着吉普车做掩护继续向前。顾天佑的枪响了,没有龙剑梅那种神将点兵扣单发的把握,所以打了两组点射,两名枪手都被打中脖子和面部,当场毙命。
狙击手的子弹又打了过来,这个距离太远了,顾天佑感到子弹的威力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大,感知子弹来的方位,横枪一挡,当的一声,硬抗了一枪。落在地上的是反器材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这个力道也只能勉强将人打死,这个人一定是在极限射距之外开的枪,至少超过两千二百米!
这个距离外,还能有这样的精度,这个枪手的枪法堪称可怕了。如果顾天佑没有见过小龙女那神惊鬼惧的表演,这样的局面下,也只能选择暂避锋芒退回密葬墓穴中。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顾天佑选择了迎难而上放手一搏,便是脑子里泥丸宫的真神砸心魔墓道中得到了升华,对危险的感知比李明阳还敏锐,预判能力也有了极大提升,这也给了顾天佑与对面顶级枪手对抗的信心。
那心魔墓道为什么只对顾天佑起作用呢?其实那些药物和图画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是李明阳一身本事是一层层修来的,这个过程中早克服了无数魔障,神念修养基础坚实,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而小龙女的情况又有不同,她是单纯至真之人,心中根本没有杂念,气机血气又都已圆满,所以那些图腾和药物对她完全不起作用。
蒋菲的情况跟李阳明有些相似,她也会以真神封闭五感六识的术,只存一念便火速通过了心魔墓道。
蒯复阳没有那仨人的本事,于是便着了道儿,要不是李阳明反应快,他多半也会跟那些死在墓道上的人一样癫狂而亡。只有顾天佑在通过墓道的时候,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神念,故意与心魔对抗。主动承受了心魔墓道制造的种种幻象。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补齐了神念修养在修行过程中留下的空子。这才有了泥丸真神的升华。
一边倒的屠杀还在继续,每一个试图向小龙女开枪的家伙都死了。用火器收割生命,跟用拳头功夫杀人的感觉是不同的,距离让人可以不必看见死者惨厉的眼眸和痛苦扭曲的脸,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杀人的罪恶感。顾天佑忽然想到民国那些国术大宗师,妄图用这代代相传的东西强国强种打败西洋人。他们打赢了无数的擂台,国家却战争中输了个底掉。
那是国术时代最后的悲歌,枪让每个普通人都有机会成为顶尖的杀人高手。而国术,这种暴烈刚猛的近身杀人术却终将被时代和大众淘汰。这是新的杀人者的年代,如果这四周藏的是五十名复仇佣兵的顶尖成员,恐怕就算是自己也没什么机会逃过这场伏杀。
山壁的四周没动静了,小龙女已经把车推进到了一公里之外。那个狙击手不敢轻易开枪了。顾天佑鬼魅一般的身影趁机钻进了左边的山坡林中。
猛虎入山林,谁能为敌?
第三百零七章 人屠
万籁俱静,紧接着忽然变的吵闹,耳朵收集到的声音化作无数条乱纷纷的信号进入大脑,汇总到泥丸宫那里,整个山林里的情况便无需去看,却仿佛已尽收眼底。
一个强大的武士,他不仅是真正的勇者,还是拥有庞大灵性力量的人。他能感知到周身几百米,甚至几公里,每一个人的心理变化,恐惧还是凶厉?慌张还是沉稳。他知道这些,全都能感知到的同时,他还知道,自已接下来该怎么做。
以前不明白胡如梦这句话的意思,总觉着有点玄虚。现在忽然就懂了,原来不是理解的问题,而是境界的差距。
不遇明师莫枉参,不遇知音莫枉传,不学空灵难为道,功夫不到总是迷,道本自然一气游,空空静静最难求,得来万法皆无用,身形应当似水流。民国大宗师,虎头少保盖天第一手神猴孙留下这几句话,说的是拳理,理解深了便是武道。
顾天佑沉腰提足,行如趟泥,水一般穿梭在林间,几条漏网之鱼聚集在山谷正前方的入口处。他们隐藏在林子深处石头后面,把一切交给了他们请来的雇佣兵,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顾天佑悄然接近,已经到了这一伙人十五米之外的地方。
不必急于出手,还要再等等。
九五突击步枪响了,顾天佑忽然扑了出去,十五米的距离,一扑而至!脚底下把石头都踩出个深窝来,一下子扑上去,前一秒钟还没有看这四个人的真容,后一秒钟顾天佑便果断出手直扑其中两条白人大汉。
一共四个人,这两个是没有价值却很危险的保镖类人物,他们身上都有枪。顾天佑根据瞬间得出的判断,先是飞扑过来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肩头,发力一扯将这人生生抡起,摔口袋似的狠狠掼在地上,一下子便将此人摔散了,又抡着此人砸向另一个白人大汉。
此人居然反应迅捷,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挥出一拳来猛击顾天佑的下巴。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顾天佑一把抠住这人的胳膊,按住经络往下一捋,这人登时半身麻痹。顾天佑把他往怀中一带,探手撕在他的喉咙上,将他的气管和脖筋扯断。这人当时脖子一歪倒在地上,只剩下垂死挣扎。
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是身穿国内警务专用服装的三级警监,另一个是金发碧眼的西方汉子。突袭来的太快,他们完全没有反应,眼睁睁看着两名实力不俗生龙活虎的大汉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变成两具尸体。
三级警监变了颜色,喝道:“你,你要做什么?”
戴晓楼也不过是二级警监,这个人可能是西平市局的副局,如果是玉树州的,也可能是正职。他跑到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跟英国人在一起?他是冲着谁来的?为什么没问我是什么人,却是直接问老子要做什么?
刹那之间,顾天佑心念电转出许多猜测和念头来。
“你说我要做什么?”顾天佑一步跨到二人面前,探手按在二人肩头上,俩人身不由己的跌坐在地上。
“你,你们非法持有枪支,还打死了这么多外国友人”
顾天佑嘿嘿冷笑:“外国友人?你指他吗?”说着一指中年白人,问道:“会说人话不?”
这货居然点头说:“会一点点。”说的还挺标准的,一听就是特意练过的。
“都说说吧,叫什么名字,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叫阿尔伯特??利特马宁,来自英国伦敦。”
“你大爷的,娱乐节目出场介绍呢?跟哪个傻逼学的汉语。”顾天佑笑骂,转头又问三级警监:“你又是何方神圣?”
三级警监还想端起点领导的威严:“我是西平市公安局副局长胡龙水,我现在正式警告”
一脚将这货踢翻在地,顾天佑猫腰盯着他,目光如烈阳瞪着他:“记住了,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再废话就不用你答话了。”
不用答话了就是留着他也没用了,这个胡龙水倒是个伶俐人儿,立刻意识到性命就在顷刻,连声称是。
顾天佑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又是怎么我们到了这里,并在此设伏的?”
胡龙水先确认了一下这个问题是问他,然后才道:“高大头报案说出了人命案,尤素福一伙儿全都被你们给干掉了,当时我刚接了阿尔伯特先生从西平那边过来,所以就过问了一下,尤素福有个手下在高大头的大车店被打晕了,我通过他知道这个地方的坐标,就领着阿尔伯特先生过来了,就是想借阿尔伯特先生手下的专业人士帮助缉拿凶犯。”
顾天佑眯眼看着他,这货不老实,他的这番说辞在时间上能够吻合,但有一个破绽却不能自圆其说。高大头要报案也是向玉树州警方报案,他是西平市局的副局长,高大头有什么理由把这事儿告诉他?除非他们之间是有关联的。这鳖孙领着这伙英国佬来到这里,分明是为了杀人夺宝。
顾天佑淡然一笑:“说的挺好的,再说一个字的假话,我就不问你了。”说着,探手过去将胡龙水的右手抓住,按住手腕发力一拧又一扯,竟生生将这厮的手给扯了下来。别他吗鬼哭狼嚎的,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跟这伙子英国佬又是什么关系?”
胡龙水疼的龇牙咧嘴,惨叫连连,面色惨白惨白的,豆粒大的汗珠流了满脸,这厮哪见过这个啊,强忍着剧痛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还不成吗?我是奉命跟阿尔伯特先生接洽的,我们一起从西平过来就是来找尤素福和高大脑袋,本来的计划是以合作的名义跟他们接触,知道准确的坐标后就把他们给做了,结果到了地方后发现尤素福的人只剩下一个了,高大脑袋的店里头的人全走干净了,于是我们就赶忙追下来了。”
顾天佑笑笑点头:“这听着还有那么点意思。”顿了顿又道:“再问你一个问题,是谁派你跟阿尔伯特接触的?”
胡龙水顿时面露犹豫之色,好久才道:“是,是西平国安的局长杨大伟给我派的活儿。”
顾天佑心思通明,立刻意识到这里头事儿不小,国安内部人跟英国人勾结,可不是走私几件国宝的问题了。到底是杨大伟个人行为?还是有更高层的人物参与其中了?
“不是一个系统的,杨大伟一个市分局一把手,职务级别只比你高一级,他让你做你就做?”
胡龙水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了,道:“国安的权限大,他手里头有一些跟我有关的不好的事情。”
顾天佑点点头道:“把柄落到人家手里了。”
“一听您就是个明白人。”胡龙水道:“就是这样,他拿住了我的把柄,让我怎么做我不敢不听啊。”
顾天佑又问那个阿尔伯特:“你是干什么的?”
阿尔伯特道:“商人,我是个来共和国做生意的商人,跟杨大伟先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顺带着搞一些皮毛或古玩生意。”
顾天佑道:“我问话的规矩你刚才也看到了,就不重复了,从现在起再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再说一个字假话,我直接往下掰大腿。”接着又问:“你是做什么的?”
阿尔伯特脸上闪过一抹迟疑:“我真的是普通商人。”
“第一,你手下这些人当中有个狙击手,这个人的枪法很好,绝不是普通佣兵的水准,普通商人或者说一个走私犯是雇佣不起这个级别的枪手的;第二,你的合伙人是国安西部一个重要地级市的分局长,他的位置敏感权利很大,一个普通商人能带来的利益还不值得他冒这么大风险;第三,普通商人看到死了这么多人不会是你这个样子,最后,我要告诉你,我一向欣赏硬汉,尤其是你这种拧掉脑袋也不皱眉头的。”
“不不不,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有外交豁免权的英国商人,你会惹下大麻烦的。”阿尔伯特惊声尖叫着。
顾天佑冷眼看着他:“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了,还差你一个吗?”说着,手已经放在这人的脑袋上。
阿尔伯特失声叫道:“不,不,求你了,请不要这样,你要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
老外就这点好,性命交关的时候可以说出机密,只要能保证性命,回去仍被看做英雄。
顾天佑道:“我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你在共和国的合作伙伴究竟是谁?”
阿尔伯特犹豫了一下,道:“我是苏格兰场情报局的秘密特工,隶属于军情六处,这次来共和国其实是为了一块特殊的合成材料,国安高层有位副主管答应把那东西卖给我们,开价十亿英镑,我们局长小罗伯特同意了,派我来接洽的。”
哟,这里头还有小萝卜头的事儿?英国人口中的副主管就是副部长,国安一共七个副部长,也不知是哪一个。这个人跟被林宏瑾催眠策反的那个也不知是不是一个人。这件事当中有没有罗老四参与?还有他口中的合成材料会不会就是缅甸那边发现的新储能材料?顾天佑脑子一转,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跑到这里来其实是假公济私,搞点私人买卖?”
阿尔伯特道:“我本来就是以做生意的名义来到共和国的。”
胡龙水探头缩脑,抓耳挠腮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顾天佑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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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留一手
胡龙水的手被顾天佑生扯下来一只,这会儿疼的满脸白毛汗,龇牙咧嘴说道:“这位先生,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应该知道我们都不是一般人,我们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大家来到这里都是求财的,我们是私自到此的,也不希望今天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这些事,倒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你拿了东西走人,给我们留条活路走,我们也绝不事后报复你。”
顾天佑微微一笑:“还有没有了?”
胡龙水意识到了什么,长叹一声,瞪了一旁的阿尔伯特,道:“这个傻逼老外,说你就说呗,偏说些掉脑袋的东西,看样子我们是没指望活下去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是明白人,事情涉及到国安,对我们这些江湖人而言,这就是不能沾边儿的禁区,当年意拳门里的薛大宗师那可是领悟到神变的人物,都被乱枪给突突死了,我们这些后辈小子这两下子就更不够看了,今儿要不是我们手里也有枪,并且这枪玩儿的比你们还溜,只怕这会儿站着说话的就是你们了。”
胡龙水心有不甘道:“虽然他说了一些跟国安有关的秘密,可是你们跟国安没关系呀,只要你们不说,我们不说,这些事儿谁能知道啊,你把我们干掉了,上头肯定要追查,高老大那伙人是藏不住事儿的,迟早得找到你们头上。”他怕顾天佑不明白,又强调了一句:“这可是涉外矛盾,处理不好要出大事儿的。”
“说的挺好的。”顾天佑站起身转头向侧方看过去,不大会儿小龙女从那个方向走出来,黛眉紧蹙,一摊手道:“逃了,距离太远,那人身上可能还有防弹衣,我的枪吃亏,没能打死他,他带了个随身的飞行器飞走的。”
后方也有脚步声,蒋菲,李阳明和蒯复阳也过来了。
顾天佑问李阳明:“前辈,你进京打探吕坤死因的时候走的是谁的渠道?”
李阳明道:“吕春江有一位方外老师,是一位术法大宗师叫林宏瑾,吕坤曾跟我说起此人有鬼神难测之机,如果他有不幸,便可去找此人指点迷津,我去拜访了一下,确实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连我都不能一眼看破他的深浅,我就是通过他在国安的一个弟子知道的阿坤遇害经过。”
顾天佑在心中大胆假设,如果李阳明所说的那个人跟阿尔伯特说的这个副部长级人物是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在给李阳明指点迷津的时候显然是知道李阳明会来找我的。他会不会已经派人暗中跟踪李阳明,然后知觉了老子的行程,知道这个阿尔伯特要来这边做生意,就顺便打发他带着人马来暗算老子?
几十号佣兵,一个超一流枪手,要不是先前准备了几把枪,今儿说不定就栽在这里了。
一念及此,立刻揪住阿尔伯特,问道:“你刚才跟我说共和国的国安有位副主管级的人物要跟你们做生意,你应该亲眼见过这人,说一说他长什么样子?”
阿尔伯特道:“这个人很神秘,而且你们东方人长的都差不多,我很难具体描述他的样子,反正就是戴眼镜,个子不高,说话慢悠悠的,听着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顾天佑看了一眼李阳明。
李阳明点点头,道:“应该跟我看到的是一个人。”
蒋菲道:“这俩人怎么办?”
李阳明和蒯复阳相视一眼,前者咳嗽一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个,那个,哎!”
蒯复阳道:“天道无情,生杀由性,人有杀人心,当有被杀的觉悟。”
顾天佑笑道:“已经有活口逃走了,杀了这俩人也灭不了口,既然李老先生不喜欢看见杀人,那就放了吧。”说着,向蒋菲使了个眼色。
小妖女心领神会走到二人近前,道:“听见了没?放你们走了,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说完眼中放出邪魅的光芒,冲俩人打了个响指,道:“走吧,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二人迷迷糊糊站起来转身便走,李阳明一皱眉,想要说什么,看了顾天佑一眼,终于叹了口气忍住没说。人已经放了,尽管蒋菲在二人身上做了点手脚,会对这俩人当下和以后的记忆功能造成一定损害,但总算留了两人的性命,在顾天佑这杀伐果决的枭雄而言,这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李阳明目送那俩人直到他们走的远了,才感慨万千的说道:“国术就是杀人术,一枪在手什么人都能成杀人高手,这国术便只剩下养神入道一个用途了,我破了你的丹心,其实根本没多大用处。”
顾天佑道:“这却未必,如果是在一个局促复杂的空间里,功夫的高低还是有着决定作用的。”又道:“毕竟是禁枪的国家,手底下的东西还是经常要用到的,有些时候,也许只是强上一线便可以保命,我对武道是怀有求道朝圣的虔诚心的。”
李阳明道:“华夏武学深似海,民国之前,本无明,暗,化劲之分。也无国术说法。这些其实全都是以武入道的纲领。”他望了望天空感慨说:“武之一道,分为武夫,武道两种人,两条路。”
“一种武夫,多自恃身强力大,以筋骨之勇傲人。这类人,现在也有很多,你看看那西洋的白人,黑人,恃的都是筋骨之勇。且不说国外,国内现今人修的,也多是武夫之术,走的也是武夫之勇,悟的也是武夫之道。到头来,除了一身肌肉蛮力,再无他用。”
“武道则不同,武道修的是一身之力,命炁,三魂,七魄,直至破开束缚,见到真神,证过了道后,可自行了断,脱了肉胎,或信步天庭,或遨游四海。亦可隐去功与名,身与力,化为凡人,与世人一般生活无异。”
“而这破开虚空,见神不坏……说是简单,实则难呐,难。”
顾天佑感到奇怪:“我现在见的泥丸真神难道还不是真神吗?”
李阳明摇头道:“只能算跨过了一个门槛儿,就算是我也不敢称登堂入室,我所说的这个真神能夺阴阳造化,掌五行生变,是真正的神变之道,到了这个境界,只消拿出大恒心来,破了肉身障,说走就走,天地遨游不在话下!”
顾天佑道:“这就是成神证道的无上境界?”
“无上境界?”李阳明笑笑,道:“这个我可说不好。”
蒯复阳道:“道无止境,没有什么真正的无上境界,不过贫道以为太抽象的东西对后来者并无意义,前辈先贤证道兵解前留下的都是真正实用的好东西,都是怎么走怎么看的办法,没有提到目的地的风光。”
这俩人都是理论讲道的行家,观点上和而不同,讨论起来多半没完没了。小龙女听着便烦,插言道:“得啦,得啦,别废话啦,你们说的东西我一句都听不明白,然后你们俩捆把到一起也未必够我打的,下次再想讲道,咱们就先来个比拳,谁打赢了就听谁讲。”
蒯复阳笑道:“那小龙姑娘定能教出几个一顿半只羊的草包徒弟来。”
五人将刚才一场恶战中死去的佣兵的尸体聚拢到一处,整整四十九个,李阳明和顾天佑一起挖了个大坑,将这些人埋在一处,蒯复阳念了一通经。
顾天佑对蒯复阳说:“道长,我们这次来西昆仑其实是为了一件秘密事,事有凑巧遇到了你,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说实话,这些外国人跟我的一个大对头之间是有联系的,这里头的事情很复杂,别的我说不好,有一点可以肯定,消息一传出去,会有很多人来找我,那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得了真东西的高手,是真正高术江湖中的顶尖人物,所以我怕连累了你。”
蒯复阳道:“道友放心,贫道一出山便必定与各位分开,寻一处秘地清修,等道友吉人自有天相后再联络。”
顾天佑道:“道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得跟我们走,今天这事儿以后,这个世界上对你而言将不会再有清静地,他们为了得到我的消息,挖地三尺也会想法子找到你。”
蒯复阳有点傻眼,但他脸上并未流露出惊骇之意,只是有些自惭犹豫,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就怕会拖累了各位。”
顾天佑道:“道兄太谦虚了,我这一身修为都是跳着练到身上的,正缺你那满腹道理作为补充,咱们一路行去,说不定相得益彰,道兄若是不嫌,我还想传你一门炼体法门,叫做不动明王身。”
李阳明插言打断顾天佑的话:“打住,你别坏了道长的根基,这明王不动身对人性的压抑和折磨绝非道长所能承受,功夫入了明劲的最多也就坚持个一两分钟,道长就算再通了暗劲,也不过多坚持个三两分钟,似你那般两三个小时用功下来,人会被痛苦折磨疯的。”
龙剑梅不满道:“又来说大道理了,我也练过,怎么不觉得有多难过的?就是很无聊而已。”
蒋菲笑着拿她打趣道:“若是以你的标准来衡量一门功夫的难度,那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吃饭,一顿半只羊才吃个半饱。”
蒯复阳道:“无量天尊,二位不必相劝,贫道有这个自知之明,顾道友这身本事是给那心怀苦仇,意志如钢并且禀赋卓绝的人修炼的,我辈庸俗凡胎消受不起,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顾天佑将背上唐卡交给小龙女,道:“此间事暂时到此为止,咱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蒋菲笑嘻嘻道:“斩草不除根,杀人不灭口,这下子后面的路上可有热闹瞧喽。”
第三百零九章 山居神地
一路往西去,很少走公路,沿途道途险峻,越走地势越高。这地方平均海拔在五六千米以上,一路上罕有生命迹象,四周全是摩天的冰川雪岭,飞机在这里只能望山兴叹。
吉普车继续入山,前行的路上忽然出现一条人工开凿出的真正的小路来,李阳明让车停下,拉着蒯复阳下车,脚踏实地听了一会儿地气儿,然后问:“你说怎么走对?”蒯复阳并不急于回答,而是举目四顾,看了一下远近景致,道:“往西木繁叶茂,往南地如沟渠,向东山险石恶,只有北地虽无高木险松,却有草长莺飞生机勃勃,我看往北走。”
小龙女一脸无奈:“这俩人又开始了,得,准备安营扎寨吧。”
这一路,李阳明可算是找到倾诉对象了,蒯复阳也有得遇生平知音的感觉,二人亦师亦友,坐而论道,李阳明连柴堆都不扎了,俩人住一个帐篷里,说不完的天地阴阳万物生长。顾天佑每天坚持站柴堆,这份毅力看的蒯复阳只有羡慕的份儿。
李阳明忽然道:“不必安营了,今晚咱们去前面村庄借宿,我若没计算错误,咱们应该已经很接近这一趟旅程的目的地了。”说完,一指北边,道:“复阳说的很对,咱们该转道往北走了。”
望气观山,查龙经,堪舆风水,雪岭派不盗墓也几乎不以看风水谋生,但他们这一派在这方面的造诣却是当世第一。车行一公里转过一个小慢弯儿,前方忽然闪出一片嫣红来,遮天蔽日,落英缤纷,简直美的让人窒息。
那是一棵大杏树,目测十几人未必能够合抱,虬筋昂藏,古韵仙姿,势如苍龙出水一般。人站在树下,看着它身上的神韵,便会顿生渺小之感。顾天佑纵然不懂风水之学,只一眼却也看出此地风水绝佳,否则绝长不出这样一棵生机盎然,古韵仙姿的老树来。
树下横放着几把条凳子,散座着几位老者。一眼看过去都不算很老,但以心神仔细体悟一番就不难发现,他们的筋骨皮都已老的生机渐绝,距离人寿极致的油尽灯枯不过一步之遥。
这地方不但生成了这么大一棵杏树,还含养了这些个百岁以上的老人,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上古大德身归大地的所在果然不同凡响。顾天佑压下心头震撼,跟着李阳明往村子里头走,一路走过去,仔细留意,发现这个地方还有更多与众不同之处。
犬不狂吠,见生人只吼几声便停了,并不是畏惧,而是等待主人下一步的指示。这叫犬生灵气。树不裂,沿路见了许多苍翠华盖的老树,每一棵都是桩圆气足,不裂不怪,好像那鹤发童颜的长者。人不怯恶,这儿的人不欺生也不拘谨,多民族混居之地,却人人祥和,目透清明慈和。
李阳明边走边说:“取流棺容易,不破此地风水却难,就怕走了活龙坏了一地的祥和脉络,到时候出一两个黄巢那般的人物,可就造了大孽喽。”语气之中似有犹豫之意。
这话立刻勾起小龙女的不爽,蒯复阳不知趣的附和道:“老师担心的很有道理,您前天跟我讲地脉流棺常用洪荒兽相伴为的是盗取灵气,取流棺便是走一次阴曹过一回鬼门关,这东西能不动最好别动。”
李阳明瞧了一眼顾天佑,又看看小龙姑娘,叹了口气道:“万里跋涉就为了这点事儿,不取怕是不成,老夫自作孽不可活,明天咱们走龙槽的时候复阳你就不要跟着了,留在上面,我这几十年脱离门户自己琢磨出的那点东西都给你了,甭管是文的还是武的,你得帮我传承下去。”
走龙槽是雪岭派对下地脉取流棺的过程的特殊叫法,地脉流棺里头是上古大德的墓葬,在那遥远的上古年代里,那些纵横天下,与奇兽争灵韵,同天地借生机的大德们牢牢掌控着一方天地中最好的资源。他们入土的地方注定是这块大地上生机最盛的所在。天地相交而生万物,万物之首为龙,所以这样的地方叫做龙脉。
别人盗墓是为求财,雪岭派寻地脉流棺却是为了求道。上古时期,人类究竟有过怎样的文明,到现在仍然是未知之谜,那些神话传说,山海经中记载的奇人怪客,山妖水怪们是否真的存在过?雪岭派是一个跟过去要未来的门派,他们坚信只要掌握了那个时代的某些东西,他们就能掌握关于生命的超越时代的奥秘。
走龙槽的第一步是找入口,李阳明说入口距离这个村子不远,根据地势脉络判断,距离那棵奇异的大杏树应该不会超过三百米。几个人走进村子勘察地貌,寻找安顿之所。行至村中的时候忽然看到一番奇景。
村中有一汪清泉,四周长了一圈古树,这些树都很粗,特别粗,但最奇特的是它们长的又特别矮,且平均。几十棵树几乎一边高,没有一棵树超过两米高。粗的程度却超过了十几人合抱,就好像一圈桌子摆在清泉四周。
李阳明走过去,掬起一捧水放到嘴边浅尝了一口,顿时流露出会意的笑容。顾天佑也过去尝了一口,这水真是太好喝了,不甜,但是透澈,有一种沁人心脾,安神醒脑的力量。
蒋菲也喝了一口,赞道:“能在这个地方忍住寂寞的人,都得活个百十多岁,实在是太好了。”
龙剑梅更好奇水潭旁边这些矮树,问道:“老头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长的怎么这么奇怪?”
李阳明道:“这是龙血胎树,八十年才开一次花结一颗果子,叫做朱果,含有剧毒,一般人不会吃,进肚子就得死人。”
龙剑梅好奇的:“怎么听着像武侠小说里的东西呢?”
李阳明摇头道:“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些什么一甲子开花结果,吃了就能功力大增的玩意全是瞎扯淡,但凡天材地宝无不是相生相克,具有独特药性的同时也具备极大的毒素,不能乱吃,一株千年老山参功效够大吧,一般人要是整根儿吃了,当时就得烧死,能把人烧死的东西你说是什么?那就是毒!”
顾天佑问道:“这些龙血胎树的果子能跟老山参媲美吗?”
李阳明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里是天地相合元气汇聚的所在,从这里长出来的植物,就算寻常些也都是入口良药,更何况这龙血胎木的根系都是直接扎进地下灵脉中的。”
小龙女仔细看了每一棵树,无限遗憾的:“可惜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一棵结果的都没看到。”
李阳明道:“这东西就算结了果子你们也不能吃,药性太强,乱吃会死人的,必须把把果子晒干了放上几十年,把药性里的刚猛锐气挫败磨光了,再拿来合药,才有温补养生的功效,火候不到就是剧烈的毒药,而且就算是到了火候的成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乱吃的,稍稍有之不慎便会导致致幻上瘾,在雪岭派内部这东西是绝对禁止的。”
小龙女撇嘴,完全一副不信邪的样子:“我就不信它能把我吃死。”
李阳明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说的是一般人,包括我这个龙格天赋的,你不在其列,我跟你们走了这一路,你是真正让我开了眼界,过去不知道什么钟敏毓秀仙露奇葩,现在算是领教了,你们两个小丫头一个是钟敏毓秀,另一个就是仙露奇葩,顾先生能得你们相伴,也是真有大福泽的人,跟执掌天下气运几千年的龙兴会斗,没点福气的人是不能成事儿的。”
顾天佑对他这套气运命数的理论是不大以为然的,风水是科学,国术入道也是一门大学问,唯独这种运数使然的说法,顾天佑觉着不靠谱。风水好的地方自然养育聪慧雍容的人,也就很容易诞生了不起的人物,这是自然生命的选择,是有其根据的,可是命运气数之说却根本找不出什么根据来。
龙兴会是个极可怕的组织,他们占据天下最好的资源已经很多年了,肯定希望这样的统治地位永远不要改变。所以他们弄出了命运和气数的说法。信了这个的人就少了一股子气,舍我其谁,我命由我不由天,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没这股子气的人干不成大事儿,迟早被认命被龙兴会这样的组织给收编吞噬。这股子气不是气运,而是骨气傲气英雄气!
顾天佑争的就是这口气!
在村中水潭四周看了一会儿,李阳明说,这个龙槽的入口多半就在水潭下面,今天太晚了,先在村子里找户人家安顿一夜,明儿起大早下去探探路,这个水龙槽还算好的,我上次跟吕坤一起走的那条在罗布泊,是一沙龙槽,几乎就要了我们两个的命,这走龙槽最怕遇到的是活龙槽,其次就是沙子的。
蒋菲问:“这个活龙槽又是什么情况?”
李阳明道:“活龙槽就是地脉里头全是地下生物,几乎全是虫级的,狗一样大小的耗子,地下生活的长虫,反正什么都有可能遇到,龙槽地是生机所在,万物生灵遇到了都愿意聚居。”
几个人停下脚步,顾天佑让蒋菲去找户人家借宿,小妖女去了不大会儿回来,轻松搞定。
这户人家距离村中水潭不到百十米远,家里有六口人,两个九十多了,两个六十多岁和一大一小俩孩子。年轻的外出打工赚钱了。这家的院子很大,房子有六间,给腾出来两间。
两个女孩子跟顾天佑安顿在一个房间里,李阳明和蒯复阳师徒两个住在另一间。
这地方没有电,天黑就睡觉,夜里十点钟的时候顾天佑睡不着,起身出来院中观星,二女陪着一起。夜空清澈的让人感动,仨人遥望星空点点,宛如情人的眼眸在深情凝视,正自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奇特声音传来。像一锅水被煮开了,洒的到处都是,咕嘟嘟,哗啦啦,是从村中水潭方向传来的。
九十多岁的老夫妇中的那位老太太是汉人,也是这个家庭里最有权威的人士,她从屋子里探出头来说:“年轻人别害怕,这是老鼋在潭里闹春呢,每年入夏的时候都要折腾几天,明天给它丢两个干果子喂喂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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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高术江湖
老鳖中的虫为鼋,东汉时的许慎在说文中也指出:“甲虫惟鼋最大,故字从元,元者大也。”因为鼋的头颈后部常有疣状的突起,所以在民间还称它为“癞头鼋”,并认为其十分凶猛,可以伤人,因为它的力气的确很大,可以驮数百公斤重的物体而依旧行动自如。
蒋菲说,上古时候龙是万物之灵长,生性其淫,喜欢跟各种动物敦伦,所以让很多很多生物的血脉中都有了它们的基因。代代相传下来,血脉早已稀释的微不可察,但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个别的个体会出现返祖现象。这就是虫了。老鼋这种生物因为生存的年岁久远,代代繁殖的次数也少于其他生物,所以血脉也更纯正些。
此地水灵木秀,大利万物生长,这老鼋也不知在此生活了多少年,只怕早成了气候。这东西不成气候都是水中霸王,绝世凶兽。一旦成了气候,在水中又会有怎样的威风?
蒋菲说,你不是把流彩虹带上了吗?交给小龙女,甭管它有多大道行,便是条真龙也没问题。
小龙女兴奋的:“这老鼋的味道肯定错不了吧?”
蒋菲黛眉一蹙,难得郑重的:“明天真要下水遇到了,你可千万别下杀手,这玩意可是上古留下的奇兽,死一只可能就没处找补了,我虽然不懂雪岭派寻龙秘术,却也知道上古大德们喜欢豢养守山兽兵,说不定这就是一只,你若把它除了,保不齐找到地脉流棺后,里边的舍利子都不能用了。”
潭底有老鼋兴风作浪,房东老太太讲,对付它的法子就是丢两个干果子喂它就老实了。干果子是什么?这是个很吸引人的问题。顾天佑从老太太那里得到回答,干果子是她年轻的时候家里老人从那圆桌树上打下来的,晒干保存至今的果子。
顾天佑眼睛都瞪圆了,忙问:“这东西您家里还有吗?”
老太太点点头,道:“还有七八个呢。”又摇头摆手道:“孩子,这个玩意可不敢好奇往肚子里吃呀,会死人的,除了水池子里的老鼋,谁吃谁死,七孔流血堵都堵不住,我们留着这个都是用它磨下一点面面泡水治病的,用量稍微大一点点都要头晕几天。”
顾天佑立刻说道:“甭管多少个,您别往那水里扔了,全都卖给我,价钱您来开,我需要这东西医治身上的病。”
老太太微微愣了一下,道:“你要是真有大用,就都拿去吧,都是老天赏的东西,谁有用就给谁用呗,不要钱。”
太淳朴了!顾天佑看一眼身边兴奋的小龙女,道:“你去看看咱们车里那些物资,除了武器外,凡是能用上的都给老奶奶拿来。”
东西拿来了,尽管老夫妇拒绝推让了一番,但最终还是接受了,看得出这家人很高兴。但顾天佑心里头有数,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那些朱果干儿用对了就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八十年开花结果的宝物啊。
李阳明和蒯复阳也没睡下,这会儿也出来看顾大老板大发利市。
“顾道友,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听一听。”
顾天佑干脆道:“我所用的不多,一会儿送道长两枚拿去合药。”
蒯复阳大喜过望,深施一礼,道:“无量天尊,顾道友胸怀仁善,此举若能活得几人性命,全是顾道友之阴功。”
李阳明听着水潭方向传来的水声,凝眉道:“这头老鼋越来越不一般了,作为守棺兽兵,此孽障从上古年间活到现在,得吃了多少朱果?你们听这个声音,分明是在闹水灌溉龙血木,我想这孽障恐怕已经有了道行,感知到了咱们的到来啊。”
大家都有些夜不能寐的意思,索性便在院子里聊起天来。
顾天佑有点怀疑:“能有这么神奇?”
蒋菲郑重点头,道:“可惜上次安顿青狐苏青的时候你没去,要是去了亲眼看一下她豢养的那头青灵狐你便知道了,一些修炼成气候的动物,智力和敏感度跟人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剑梅凶狠的:“它要是真聪明就该知道惹不起咱们,不然就把它杀了炖汤吃肉。”
李阳明一听这话又叹了口气。
龙剑梅笑道:“老头儿你别叹气,说不定这老鼋太厉害,我也奈何它不得呢?”
李阳明没有解释为何叹气,只说:“果真如此,真是可幸又可惜。”
蒋菲道:“来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不然准备几套潜水设备就好了,那水也不知究竟有多深。”
李阳明道:“水脉向下走,沙脉走四方,这里地处高原深处,应该很接近源头了,估计不会太深。”
顾天佑道:“老先生,咱们都走到这儿了,明天就要下地脉寻流棺,其中的道道儿我们还不甚了了啊,这个可不是好事儿,说不定哪个棒槌一不小心就给您捅了篓子。”
李阳明道:“并非老朽藏私,实在是有些东西都是雪岭派不传之秘,但凡是老朽这些年个人领悟的,这一路上都已言无不尽,明天下水寻地脉源头找流棺,老朽当打头阵,下去的人只要跟着我做便可。”
蒋菲道:“明天我跟复阳道长留在上头,小龙女和天佑哥跟您老一起下去,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咱们这次去探究的到底是哪位上古大德的流棺墓穴?”
李阳明想了想,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跟你们说说也无妨,咱们这次探寻的其实就是西王母的流棺。”
西王母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古书山海经描写说:“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意思是说:西王母的形状“像人”,却有豹子一样的尾巴,老虎一般的牙齿,很善于长 呼短啸,头发蓬松,顶戴盔甲,是替天展现威猛严厉及降临五种灾害的神祗。
蒋菲作为八行凰首,精通八门奇术。驭虫之术的基础来自山海经,她自然对这部奇书早已烂熟于心。闻言不禁一怔:“西王母的流棺?您是怎么确定的?”
李阳明道:“关于西王母的传说有很多,有道学仙家所讲的神异志怪的,也有史记正传中的母系国王之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历史上确有其人,说到上古人类,我们雪岭派认为那些上古大德都有天外传承,生具异象,雪岭派盗取过的地脉流棺中发现的完整骨骸有六具,无一不是两米多高的巨人,此事绝非偶然。”
蒯复阳插言道:“贫道在一本道藏医家的典籍中曾看到过这样的记载,说在春秋战国焚书坑儒以前,医学曾经一度达到非常惊人的高度,已经可以助人接连残肢,开颅取物而不伤人,只是焚书坑儒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两次文化大灭绝的行动让有些高术失去了传承,也让我们这个发明型民族演变成了传承学习型民族,如果这个记载是真实的,那么上古人类很可能拥有过超乎我们想象的先进文明。”
李阳明道:“别的我不能肯定,有一点却是笃定的,今人比之上古人类,其实是在退化,无论是体力还是智慧都是如此,我们的习惯让我们越来越懒得动脑子去琢磨钻研自然现象,西方科学打进来以后,我们开始为之着迷,近代所谓变革,更多是在模仿和抄袭,而我们的创造力其实已经丢失了两千多年。”
老少俩愤青,开口就没完,顾天佑听着是那么回事,还是觉着一个头两个大。小龙女就更受不了啦。蒋菲笑道:“咱们讨论的是西王母,您说这次的目标是她的地脉流棺,我们就是想知道您是怎么肯定这下面是她的流棺的。”
李阳明言犹未尽,眼见这仨不学无术之徒朽木不可雕也,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小龙女道:“老头儿,你都叹了一路啦,我们仨就是那腐朽的烂木头,接不住你那高深思想,你还是快捞干的说吧。”
李阳明忽然大声道:“我方才所言都是振聋发聩的真东西,知道什么叫高术江湖吗?就是得了两千多年前传承的人形成的圈子!咱们这个国家以儒术为正统整整两千年,崇尚西学一百多年,我们这些人便只好隐身于江湖两千一百多年,我告诉你们几个这些,就是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有些东西不被认可上不得台面,不是因为虚幻,而是因为不是正统,但就是这些个不正统的东西却保住了这个民族的气运。”
他有些激动,情绪都不大对了,吓得小龙女这么虎的妞儿都不敢说话了。
“就比如国术,这个叫法只是民国年间起的名字,但是存在却要追溯到上古年间,它不是单一的武也不是复杂的术,而是证道的途径,是对生命极限的追逐探索,是真正的科学!”李阳明继续说道:“雪岭派的传承超过三千年,我们的祖先拥有很多不足外人道的特殊本领,整理钻研并且传承了很多上古之术,这当中便有一门命盘断脉之术,以斗量天下水,将天下风物绘制成一份秘图授予真传弟子,世间所存的大德流棺皆在此图中。”
蒋菲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当年百家争鸣的时候,阴阳家,杂家,墨家等等吧,后来都成了高术江湖的一份子,然后你们几个掌握了一些高端秘术的家族凑到一起弄出来一个龙兴会,秘密掌控着这个高术江湖,而这当中你们李家的雪岭派掌握了盗取地脉流棺的秘术,我不大明白的是,若这下面藏的是西王母的流棺,为何到现在都没人来取?”
李阳明沉声道:“震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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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活水养大龙
震旦这个叫法来自古印度语,是九州的意思,也就是古华夏。这九州包括扬州、荆州、豫州、青州、兖州、雍州、梁州、冀州、徐州。九州之地人杰地灵,皆因山川风水养人之故。取流棺稍有不慎便会破坏一州之地的风水。所以需要遵循大地生气循环的规律来取,依照门规数百年才能取一次,若有门人违背规矩乱取流棺,必定为天下招来横祸。
当年李家曾妄取一脉,招致山河震荡风水易样,在朝多位伟人死于那一年。李阳明说,九州大地是活的,仿佛一座不断运动中的大阵,古人易学所录的各种阵势皆从此演化而来。流棺里葬的都是整个民族的始祖大德级人物,他们所选的位置无不是关乎一州之地风水气运的绝佳的所在。
顾天佑听到这儿忽然有所领悟,道:“如你所说这九州气脉关乎整个民族的气运,而你曾说雪岭派从古至今已盗了八条灵脉,是不是就意味着这里是剩下的最后一条?”
“江河改道,山川易形,这么些年九州之地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我们脚下这块土地所能孕育出的生灵之气越来越少了。”李阳明感慨着,点点头道:“昆仑是万山之王,龙脉源头,影响整个华夏气运的一条大江和一条大河都起源于此,这条龙脉关乎了整个民族的气运,一旦被破坏,说不得几百年便会山河破碎根器尽毁。”
听他这口气,似乎并无盗取流棺的意思。顾天佑听到这里心中犯疑,打断道:“所以,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并不打算助我们找流棺取宝?”
“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了,一路西行,老夫对三位的人品和秉性能为都已了如指掌,当真人不说假话,此行的目的确实并非为了盗取地脉流棺。”
李阳明老脸微红,继续道:“你们找流棺是为了你身上的隐伤和蒋小姐的修行根基,有了朱果和八行兰手帕秘术应该足以解决你们的问题,而我把你们找到这里来,确有寻宝之意,但并不是指流棺,另外我还想请小龙姑娘帮忙完成一件雪岭派历代祖师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蒋菲问道:“什么事?”
李阳明道:“我虽然被逐出家门,但总归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华夏人,这些年流浪四方,几乎走遍西方诸国,对各国的风水源头总算有些了解,我发现咱们生活的这个星球上有三处养大龙的风水宝地,一处在北美的落基山脉黄石公园,另外两处都在亚洲,一为喜马拉雅,二为昆仑,前者山势向北,却是条冰龙,龙尾朝南只适合养万物而不适合做龙头,后者山势由西往东是龙跃于渊战于野,龙尾向西正是潜龙勿用。”
蒋菲若有所悟道:“你是说咱们脚下这个地方便是昆仑龙脉的源头地?”
李阳明道:“正是如此,只要这条最大的龙脉不破,整个华夏的气运便不会衰退,才有机会在这大争时代赢得一线胜机。”
顾天佑道:“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现在你可以说究竟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我雪岭派历代真传祖师都曾到过此地,深知这地方是一处活水眼,千百年来一直在泄露这条大龙的生机气运,你看这里万树如花,一路西来,三位沿途可曾见到比得上此处半分的景致?由此地而下有一座水库,源头便是这村中水潭,那个地方的花草树木也与这里相差无几,所以如此,并非气候温度适宜,其实是因为那地脉流棺移动了位置所致。”
蒯复阳猜测道:“难道流棺移动位置与那老鼋有关?”
李阳明点头道:“正是如此,流棺移动,让这条龙脉出现了一处破绽,这老鼋本是守棺兽兵,专门负责摆正流棺位置,却因为得了龙气滋润有了道行,晓得此地的好处便忘了本职,放任流棺移动,以至于地脉龙气从这里倾泻,天长日久,竟滋生出一圈龙血木来,老鼋得了龙血胎木的果子就更厉害了。”
顾天佑有点不可置信:“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头畜生,你们雪岭派历史上那么多大人物就没一个想过灭了它的?”
“怎么会不想呢?”李阳明苦笑着说道:“雪岭派历代祖师都想将流棺送归原位,却多半都死在这孽畜口中。”
他接着说:“本来作为雪岭派弃徒,我已经没这个宏愿做这件事,但前阵子我徒步穿越北美大陆的时候经过落基山脉,看到了那里的风水格局,尤其是作为风水阵眼的黄石公园后,顿时感到不能再放任这个破绽存在下去了。”
蒯复阳问道:“老师是说那落基山脉的风水格局很厉害?”
李阳明点头道:“简直夺天地造化,黄石公园内有地心阳火彻夜不停催发地气上涌,外有雪山融水滋润万物,寒热交流生出阴阳相交,以至于万物茁壮,滋养出的大河遍及北美平原,山川河流中孕产丰富,可谓是人杰地盛之极,只有昆仑龙脉可与之媲美,以我所见,天下之大,也只有两个国家能成就霸业!”
顾天佑一边听一边结合自己过往所知分析,越听越觉着有道理,听到这里已经对他的风水之学认可了七八分。
“李老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下水除掉那老鼋,把地脉流棺恢复原位?”
李阳明额首道:“如果这老鼋碍手碍脚,说不得也只好如此了。”他又说:“如今两国争气运,正是焦灼激烈的时候,经济贸易,外交军事,生存空间,无处不在竞争,甭管是龙兴会还是你天佑城,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顾天佑想了想,道:“也有你这一说,我这辈子好事儿做的不多,尤其是为别人做的就更少了,既然你都把这因果关系上升到关乎整个民族的命运的高度上,我若再说拒绝的话,可就有些为难我自己了,好吧,这事儿我应下了。”顿了顿,又道:“现在就请你说说这老鼋到底怎么个不容易对付法。”
李阳明道:“何止是不容易对付,这孽畜道行精深,智慧近妖,有精微显圣迷幻乱真的能为,并且外在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满口尖牙利齿比刀子还锋利,历代祖师几乎全是宗师人物,却没一个能除掉它的。”
蒋菲眨巴眨巴眼,问道:“试没试过下毒?”又补充道:“或者污染那池子里的水,慢慢毒死它?”
李阳明笑道:“小蒋姑娘说笑了,这下面连着大龙脉,那是天下第一的活水,什么毒能融下去不被这水化解?还有,这孽畜从上古时期便盘踞于此,那些龙血木都是它养的,不知道吃过了多少朱果,早已是百毒不侵啊。”
昆仑雪岭坐地观天,正是天地相交之所在,二者交汇所生的雪山融水则充满了灵韵和勃勃生机,最适合孕养万物。这水潭下面的活水源头便是由此而来,在这浩荡千古的勃勃生机面前,什么毒素能起作用?
顾天佑道:“照你这么说,这事儿还真难办,既然如此,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们能做到?”
李阳明看了一眼小龙女,道:“我也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做到,但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小龙姑娘了,她肯定还不是这世上最强者,但绝对是最有机会接近那老鼋的。”
顾天佑看一眼小丫头,转头问:“此话怎讲?”
李阳明道:“因为她是活舍利,天生的元神大圆满之人。”
蒋菲逗趣道:“唐僧肉?”
李阳明点头:“可以这么说,你我都知道元神越强大,肉身的修养越具备无限的可能,而她所以会那么能吃,是因为那些食物精华到了她的身体里,完全化作元气滋养五脏体魄,再进而滋生元炁来养元神,这个过程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强大元神所拥有的本能,这是她一出生就拥有的天赋,是独一无二的。”
顾天佑忽然问道:“你当日找我们替吕坤报仇,是不是因为她才改了主意,答应助我恢复丹田经络?”
李阳明额首道:“这确实是主要原因,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小龙姑娘,在老夫看来,顾先生这样的人物就如这水下老鼋一般,实力越弱,对这世间而言则越有利。”
话说到这儿一切全都清楚了,李阳明找三人为吕坤讨公道,见到小龙女后便想到了这个计划,他第一步弄伤了顾天佑,然后主动说出了与龙兴会的矛盾,让仨人对他产生了希望,一路走来,他着实教了仨人许多真东西,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增加了相互间的信任,一步步将仨人引到这个地方。
顾天佑嘿嘿一笑:“算你坦诚,今儿总算真相大白了。”
李阳明盯着小龙女,满怀期待的问:“小龙姑娘,你对此事是怎么打算的?”
龙剑梅看一眼顾天佑,道:“八叔公在这儿呢,我全听他的。”
顾天佑想了想,转身回房将短剑流彩虹取了出来,交给龙剑梅,道:“你不是想吃老鳖汤吗?明天咱俩一起跟李老先生下去捉鳖去!”
小龙女接过短剑,舔了舔嘴唇,看一眼蒋菲,又看看八叔公,最后拿出一枚朱果干儿,满怀期待的样子:“时间还早,现在咱们做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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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娥皇女英,鲛绡玄衣
煌煌昆仑,天地为屋,娥皇女英,共效于飞。
在这美如仙境瑶池的昆仑雪峰上,他和她们灵欲一致,这是生命的礼赞,是对道的献祭。
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真挚热烈。
点滴落红点缀在苍茫白雪间,纯真和圣洁的红花在雪地上绽放开来。
最原始的释放竟引起天地共鸣。
风扬起雪花,席卷于天地之间,阴与阳,男与女,与这天地浑然一体。
欣喜和感动不期而至,悦动的心震颤不已,极致的欢乐体验让眼前出现天花烂坠的幻像。
问佛:何处是极乐净土?
问儒:什么是天人感应?
自问自答:人间大道,不外如是!
我们成不了仙佛,我们不羡慕仙佛,我们就是我们,道本如一,难以企及,我们只羡鸳鸯不羡仙。
三个人对彼此的身体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真正的水乳娇融却还是第一次。
从这一刻起,彼此拥有彼此。
次日清晨的时候三人下雪山回到小山村。
顾天佑作为药鼎丹炉变化并不明显,昨晚蒋菲配的药只是在身体里走了一遭,最精华的部分都已在阴阳交融的瞬间化作无上元炁进入二女身体里。
这一夜,变化最大的其实是蒋菲,如果说从前的烟视媚行是刻在骨子里的,还逃不过方家法眼,那么现在的蒋菲的魅惑已经融入到神韵中,能照入他人的心眼中,初见她的人会自动忽略外在的模样,打心底里滋生一种崇拜欣赏的情绪。这意味着在精神层面上,她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宗师。
小龙女似乎还是那个样子,但顾天佑最清楚,一夜春风吹,她的灵性被激活了,这是看不到的变化,却让她更接近李阳明所说的那种合神证道的境界。合神,身神合一,无内无外,人法道而通变化,体力近乎无限。想达到这样的境界,何其难也!纵然是一星半点的体悟突破都是何其珍贵。
小水潭边,李阳明看着远远走来的仨人,眸中精光连闪,啧啧赞叹不已,恭喜顾天佑道:“元炁生,天地顺,顾先生的脉络理顺了,可喜可贺。”又对蒋菲说:“小蒋姑娘神形内敛,气韵如水,一颦一笑都已是神仙姿态,这神念修行已然胜过了老夫,更可喜可贺啊。”
龙剑梅不满道:“老头儿,今天这事儿是我来唱主角儿,你怎么只夸八叔公和我姐姐?”
李阳明定睛看了看她,摇头叹道:“深不可测,妙不可言,老夫词穷不知如何夸你。”
龙剑梅满意一笑:“你这马屁拍的才叫深不可测。”
李阳明丝毫不以为忤,呵呵笑道:“我说的话句句真心,对于外八行的江湖同道们的手段,我一直是心存敬意的。”
蒋菲俏脸微红,抱拳道:“老前辈太谦虚了,此行若非得到你指点,我们仨也不会有这么大机缘,如今我们已是异姓骨肉,我妹子口无遮拦,我这做姐姐的代她给你赔不是了。”
李阳明摆手道:“还是三位的根器修行到了这个层次,老夫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又道:“高术江湖错综复杂,没有足够的实力固然无法立足,有了实力却也未必就能插旗竖牌开宗立派,这里面的道道还多着呢,你是胡如梦的女儿,应该晓得轻重。”
蒋菲笑道:“老前辈放心,我们这位天佑哥哥狂是狂了点,心性手段也狠了些,但他是心里头有数的人,陈芝寒也好,其他人也罢,想要吞了我们可也没那么容易。”
李阳明点点头,又对顾天佑说:“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是这芸芸世界众生选的路,人们从生出来就开始受父母的福荫庇护读书,学习,工作,成家,立业,再生子,养育,如果你站在一个不同的视角去看这一切你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机制程序安排一样,纵使有人不按这个步子一步步的走,但也会在这其中的某个环节徘徊循环。”
这话冷不丁一听有点像废话。顾天佑知道他深明大道至理,所说之言必有深意,仔细体悟一番后忽然觉得脊背发麻。这芸芸世界真好像有一只手在控着我们一般,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去做那些事,时间到了不做都不行,不做的话,没人理解不说,还要背上种种的骂名,这世间有几个人背得起?
许佳慧,方乐儿,徐晓曼,陆子琪,蒋龙二女,有的能在一起,有的不能长相厮守,这当中的因缘际会其实一直在受到世俗力量的左右。还有自己从出卧龙村以来的种种作为,有多少行为是完全不符合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的?虽然扪心自问不亏道义不亏心,却绝非世俗眼中所谓的正道。这算是逆天而行吗?
李阳明见顾天佑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有所领悟,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世间众人讲生活就是修行,其实他们不知,这一修于道门中讲修的是运!是以命来应运,借运来修命,运从何而来,乃众生之间,天地万事万物之间辗转纠缠而生,这个道理不是简单的因果循环,而是科学的逻辑关系。”
他又说:“你这一生浮沉参半,毁誉参半,善恶参半,荣辱参半,行大恶之举存大善之念,杀人如麻不失道心,走的是一条命不由天的正道,不可迟疑,唯有勇猛精进这一条路可走,纵然与天下为敌也当千万人吾往矣!”
最后:“世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恶你,皆由他!到因果证道之日,苍天大道必不负你!”
顾天佑感悟颇深,沉吟良久,霍然抬头盯着李阳明,深施一礼,郑重道:“多谢老先生点破心中魔障,今后所为,必定以此为戒,不会再首鼠两端瞻前顾后。”
李阳明郑重抱拳还礼,道:“老朽这一生,愧对爱人,愧对父辈师门,愧对子女,不想再愧对自己这一生,若是能在有生之年将雪岭派祖师们两千年夙愿达成,便可以死而无憾了,此事还需拜托二位鼎力相助。”
这话听着就不吉利,李阳明是存了死志来做这件事。蒯复阳动容道:“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阳明摆手道:“只是这么一说,你不必忧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是运数使然天命所归,也不过是丢了一副臭皮囊,你是悟道之人,更应该有这份豁达。”
蒯复阳道:“贫道只是想再多听几次老师教诲。”
李阳明道:“学道重道不重学,这个学字我没什么好传授给你的了,关于这个道字,对你我只有一言相赠,参道如登山,远观不是山!没有身体力行是不会有勇猛精进的。”说话间,从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取出三件衣服来。
“这是鲛绡衣,是鲛人织水为纱做成的,此衣轻薄透气,着之在身,浑若无物,入水不湿,入火不焦,冬季贴身而暖,夏季离肤生凉,是雪岭派祖师从大荒年代便传下的至宝。”说完,递给顾天佑和小龙女各自一件,他自己留了一件。
小龙女接过来好奇的看了老半天,问道:“织水为纱是不是就是说这衣服是水做的?这鲛人又是什么东东?”
蒋菲道:“驭虫经中有提到过鲛人,我记得是这么说的:陆人与鲛人同源而异出,皆女娲氏苗裔,神农之时,东海有国曰穷方,初附蚩尤,为蚩尤九夷之数。比及黄帝诛蚩尤,至东海而登丸山,穷方之民伏感其威,以为其地不可久存,乃服药饵以入东海,其药名作月感膏,齐恒公时,犹有术士献之,己不得用法,始皇帝坑杀六国术士,其法乃绝。”
又道:东海有树曰海丽枝,生琼波之底,根踞海泉,泉名忘渊,乃先天灵祖,乾坤吞吐之所。天地间灵感之物,其源多出忘渊。海丽枝高千仞有奇,顶枝距海波可行舟处,三丈有三。穷方潜渊之民附海丽枝而居。亦有国名,更作火止域。后七百年,国中有雄健者曰嚣里南,称兵构乱,然其事不成。嚣里空遂败徒南海,另立方国,名作沙夏水。
世人有谓东鲛与南鲛者,此之故也。
鲛人祖既服月感膏,历数世,乃异于中土之民,其族无雌雄,望月而孕。生即于水中,儿时状貌蝌蚪,及长,渐作人形,出水即死,然服药登陆则不死,此药名作旱茶。
其水居如鱼,泣泪成珠,织水为纱。其珠曰凝碧,其纱曰鲛绡。中土贵以为宝。亦有文字,曰海画字。
蒋菲说到这里顿住不说,看一眼李阳明,笑道:“班门弄斧,老前辈我这书袋丢的可对?”
“八行秘术中的驭虫术号称伏龙之术,果然不同凡响。”李阳明额首道:“大体如此。”又补充道:“鲛纱衣功效神奇,着之在旱地走便如隐雾中,入水又似水,乃是水英精华织就,穿上它下水去可以避水而游,寻常人也能枭水如龙。”
小龙女端详着手中这团事物,灰蒙蒙轻飘飘,还真看不出是怎么穿的。
顾天佑也正感到好奇。
李阳明已经将手中鲛纱衣舒展开来,这玩意却像个口袋,而他就这么从头到脚往身上套。将全身都罩住了,手脚一舒展,便成了衣服的状。竟是如此简单!
小龙女将流彩虹交给蒋菲暂拿一下,依照李阳明的法子将鲛纱衣穿在身上,取回短剑,认真看着蒋菲,道:“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八叔公完完整整的带上来。”
蒋菲拉着她的手,温柔的:“不只是他,你也要好好的回来,咱们仨要永远在一起呢。”
顾天佑也已穿好鲛纱衣,这玩意穿在身上浑如无物,似有似无很是奇妙。提了一把枪在手中,转头对李阳明说:“老前辈,准备妥了,咱们是不是该下水了?”
李阳明对蒋菲交代:“不要让村人靠近,如有必要就用些小术遮蔽一下村人耳目。”转过身来冲顾天佑一点头:“好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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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恶战老鼋
六月初的天气,正是春夏交接,季节更迭的时候,万物勃发。唯独这潭水依旧透着阴寒,纵有鲛纱隔水仍能感觉到丝丝寒气。入水后的感觉非常奇妙,有一种一步踏入天界迷宫的不真实感。
前边的李阳明一马当先向着水下游去,顾天佑和小龙女分列左右紧紧跟随。一路往下,也不知这水究竟有多深,仿佛到不了底似的,深处的光线已经微不可察,下方却仍旧一团漆黑。顾天佑想起了远在缅甸的渊渠人黄金宫殿里的照明宝珠,若是此刻有一颗那玩意,就不必为这水下黑暗犯愁了。
忽然,前面的李阳明身子一顿,紧接着,一道明显的涡流出现左侧方。顾天佑感受这股子涡流里的水气,异常清冷却又让人莫名的舒服,恨不得融入其中才畅快。这里多半就是流棺移动造成的地脉升级泄露的位置了。
李阳明游了过去,顾天佑借着头顶映照下来的微弱光芒看着他正在试图推动一处凸起的石壁,那石壁的凸起状大概有两三平方米大小,形制有点像棺材的剖面图。李阳明用尽浑身力气也没能撼动一二。以他的武道修养,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顾天佑猜想多半是水压造成的。
小龙女也游了过去,顾天佑紧随其后,三个人一起运力推动石棺,总算稍稍有了一点动静,石棺向里挪动了半寸。就在这个时候,水下忽然涌起一股激流,雄浑沛然的力量还没加身便已让人感受到其中庞大的压力。
仿佛整个池子的水都跟着动了起来,轰然巨响在耳边炸起,顾天佑知道这不是真的声音,而是自己的神感受到了压迫,把气血炸开煮沸来抵御这外部的压力。身子如箭一般被水下的力量推动着向上飞射,顾天佑强行划水想要定住身子,却感到四肢不能着力,根本无法抵抗。再看小龙女和李阳明,李阳明也在上浮,速度却远不如自己这么夸张,而小龙女则是上浮了一瞬,紧接着便一掉头,反向奔着下面游去。
李阳明贴着石壁,终于稳住了身形,也开始掉头向下了。顾天佑担心小龙女遇险,赶忙把背后的突击步枪拿在手中,学着李阳明的样子以壁虎倒爬墙的法子迎着激昂狂猛的水气向下爬去。
远远望去,水底深处,小龙女手提流彩虹已经定住身形。在她对面悬停着一只巨大的生物,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只一个轮廓便足有三个蛊门仙虫黄蛤那么大。一人一兽,四目相对,小龙女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但在气势上,却似乎形成了某种均衡势态。她向来如此,每当恶战有静气,越是生死关头越能做到气定神闲,宛如换个人似的。
顾天佑让自己的后背贴住石壁,双手抱枪瞄准了那庞然大物头部闪着点星光芒的眼眸。刚要开枪,那东西却突然一缩头,整个脑袋都缩回了那巨大的轮廓里。紧接着,这家伙一搅水,整个池子的水都跟着转了起来。
顾天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跟自己说话,或者说是脑中泥丸宫的那个自己听到了这个声音。
“我本世间一苦修,天涯孤客求道艰。女英赐我一灵泉,却道混沌又道仙。”
正如李阳明所言,这玩意成精了。见识了蛊门五仙之后,顾天佑以为自己不会再被任何动物惊到,但现在,面对这个能做诗的老鼋,顾天佑觉着自己的见识不够用了。
正自迷糊发懵的时候,忽然感到水势一狂,接着一团巨大暗影压了过来,两米多长的巨大蹼爪兜头抓了过来。那东西鳞次栉比,爪锋锐利。扑面而来,仿佛完全不受水压影响。顾天佑心中暗骂这家伙倒是会挑软柿子,将手中枪一横,挡了一下的同时,脚下划水追了上去,丢了枪,一下子抱住了老鼋的后背鳖裙。
这下子把老鼋给激怒了,只见它翻江倒海一般在水下折腾开来,不只是剧烈翻滚运动,还有它愤怒的情绪也在影响着人的理智。顾天佑连遭奇遇,昨夜又得极乐见道涵养真神,元神修养已然更上一层楼。受到的影响还不是很明显。那边李阳明却已经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他奋力划水追击上来,一把扳住老鼋的前肢,猛然发力企图硬扯下来。
小龙女在水下更深处,也不知怎么了,一动不动在那儿。她手里拿着唯一能克制老鼋的流彩虹,是此战的绝对主力。缺了它,这老鼋便无所忌惮,毫不犹豫的将巨大的头颅探了出来,歪头猛咬李阳明的肩膀。
李阳明没了理智,毫无章法,面对老鼋巨口竟不知躲避,只见他须眉皆炸,胸腔猛烈震动,如雷动似呼啸,挥起拳头狠狠砸在老鼋腹部。这一拳打的老鼋腹部硬壳开裂,鲜血崩流出来。而老鼋那一口也结结实实咬在李阳明的肩头上。
顾天佑眼见情况不妙,赶忙纵身一窜,双手松开鳖裙,掐住了老鼋水桶粗的脖子。
这老鼋吃痛不过,松开李阳明猛地一缩脖子,又把头缩回到壳里。但只是那一口,李阳明左边的肩膀便几乎被它齐根咬断,只剩下几片筋骨藕断丝连。鲜血已经把他周围的水域染成了黑色。
顾天佑来不及探查李阳明的伤势,那老鼋尾巴一搅水,已经掉头向下奔着小龙女去了。快要到近前的时候这东西忽然减慢了速度,接着海口一张吐出个大水泡来竟然将小龙女裹在了其中。顾天佑不确定小龙女的情况,但李阳明已经危在旦夕,一时不知道顾哪个才对。
李阳明身受重伤,这时候忽然圆睁双目,双脚猛然一蹬水,刷的一下追着老鼋过去,分明是在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在激发潜能,顷刻间便追上了老鼋。顾天佑再无丝毫犹豫,分水划水快速追了上去。
这老鼋的元神强大,智近乎妖,更兼力大无穷有移山平海的力气,一个照面就把李阳明给重伤,又不知用了什么秘法让小龙女似乎失去了意识。顾天佑心中暗忖,这家伙不能把老子给控制住,按说道行应该不足以控制住小丫头,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小丫头怎么就不动了?
李阳明先到一步,追上了老鼋,一上来就是玩命的架势,竖手如剑,用单独的那只手臂对准老鼋前肢根部狠狠一插,那地方没有鳞甲覆盖,是老鼋身上弱点之一,这一下几乎用了一位神机圆满的大宗师毕生潜力,二者相遇,此消彼长下,竟一下子捅了进去!
与此同时,顾天佑也到了近前,抠住老鼋脖颈两边的鳖裙奋力猛扯!
这是硬要把老鼋给分成两部分,顾天佑虽然不会武术发劲的诀窍,但苦修不动明王身得来的这身怪力也是非同小可,这边一扯,老李那边一捅,这老鼋登时吃不住劲儿了,发疯了似的拍水转动庞大的身躯,猛然一转身张口便奔着顾天佑的脑袋咬过来。顾天佑脑子里对它每一个动作都能清晰把握,这种把对手装进去的感觉非常神奇。
老鼋的脑袋一转过来,顾天佑便已经先一步动了,先是到了把小龙女包起来的气泡前往上猛踢一脚,接着一拧腰抓住了李阳明往上一提。意思是先暂避锋芒,等小龙女恢复了再跟着东西斗。但李阳明的神志却还未清醒,怒火攻心,已然不讲道理和方法了,顾天佑一提他,这老头就炸了,反手一挡,借力往前一冲,又到了老鼋身前。
老鼋也受了伤,肋下被李阳明给钻了个窟窿,虽然不足以对生命构成威胁,却也是奇疼无比。它要分心于小龙女,又要应付两大高手搏命进攻,体力心力着实消耗不小。这会儿正自还魂回气呢,李阳明又不管不顾的到了,这次探出一根手指,出手如电,凶狠的抠在老鼋的左眼上。
这一下出手之重不逊于先前那一击,老鼋虽猛动作却不快,又分心他顾,这一下竟没来得及缩脖子躲避,被结结实实抠瞎了一只眼睛。这东西猛然歪头,一张嘴咬住了李阳明仅剩下的这条手臂。
顾天佑也到了,完全是搏命的架势扑上来便抠住了老鼋的嘴巴,手都伸到了腮帮与牙齿之间的深处,奋力猛掐,逼的这老鼋不能下口发力。李阳明也真是豁出命去了,不但没有急着抽回手,反而手腕一翻,鹤拳的啄猛然抠向老鼋另一只眼睛。这回这东西不淡定了,它再次做起了缩头乌龟。同时为避李阳明拳锋闭上了这只眼睛。
就在它闭上眼的瞬间,顾天佑的脑子里那个古怪的声音又炸开了,它喊的是饶命!
顾天佑敛神凝气,定睛一看,将小龙女包裹在当中的气泡炸了,流彩虹光芒一闪,便到了老鼋的鳖裙处,小丫头手腕一顺,这老鼋半边身子就被豁开了,连同一截儿比大象腿还粗的巨大爪子都给切下来了。
那声音绝望的喊着,王女饶命啊。
小龙女下手却毫不留情,流彩虹已经在老鼋身子转了一圈,这东西完全不敢动弹,任凭宰割的样子。小龙女一跃骑上鼋背,敲了敲它的背壳,这东西立刻探出头来,不顾全身鳖裙被割下的痛楚,一划水奔着那拱出来的流棺撞了过去,只一下子便让流棺回到原位,重新嵌入那石壁中。
李阳明的情况不妙,已经奄奄一息,他身受重伤,又被破了鲛纱衣,全凭自身修养对抗水压与老鼋肉搏,仅剩下的手臂也断了筋骨血脉,皮开肉绽不容乐观。可谓是大伤元气了。小龙女站在鼋背上招手,顾天佑游过去拉上李阳明二人一起上了老鼋背,小龙女一手提着巨大的鳖裙,流彩虹往上一指,这东西便分水向上,不一刻三人便浮出水面。
浮上来的时候天已经过了晌午,蒋菲和蒯复阳一直等候在水池边,见仨人乘老鼋升上水面,又见那老鼋全身染血,料知已经取胜,赶忙过来帮着顾天佑把受伤颇重的李阳明扶上岸。
三人上了岸,顾天佑还不明白刚才在水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丫头忽然就不动地方了,可一动地方就把老鼋吓的不敢撒野了,硬生生被片下一圈鳖裙还带半个爪子都没敢还击。这会儿顾不上问这个,先顾着李阳明要紧。
老头子眼瞅着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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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踏罡步斗,步步登天
李阳明不成了,顾天佑眼看着他死在自己怀中。龙剑梅把生的老鼋鳖裙撕下来往他嘴里塞,但他紧咬牙关根本塞不进去。这位老先生已然了无生趣,便是仙丹也挽不回他的老命。
一代宗师,就这么与世长辞,不过总算功德圆满求仁得仁。
一路走来,他教了仨人很多东西,让顾天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江湖和高术江湖不是一回事儿。江湖是被庙堂压着的苦哈哈,高术江湖是隐身于世俗外,隐隐与庙堂分庭抗礼的存在。是罗一飞林宏瑾这样的人物,是龙兴会这样的组织。因为那个圈子的压制,就算是三鞭老妖那样的人物也只能独步天下,连称霸一方都做不到。现在,顾天佑和天佑城也将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蒯复阳做主把李老先生埋在了雪山脚下。他就是为这条华夏祖龙牺牲的,守在这里正是死得其所。这个地方的风水绝佳,人死不过是脱去了臭皮囊,李老先生道行高深,说不定借了此处的生机地气儿还能修有所成。
回去的路上,顾天佑向小龙女问起水下的事情。龙剑梅这才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这老鼋年老成精,已然修成了分神幻化的本领,一人一兽对峙的时候它一半的元神脱体而出,幻化出一片虚景迷惑住了小龙女。在那片虚拟景观中,小龙女是昆仑王女,龙女血脉,在瑶池仙境中与龙鼋弟弟一起长大,如亲姐弟一般。王女天赋卓绝,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强大,渐渐威胁了王母的地位,于是便被派去执行必死任务,再也没能回来。
当时那些幻像纷至沓来,小龙女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完全被困惑在当中不能自省。直到老鼋闭上另一只眼睛不得不收回了外放的元神,她才从虚拟幻境中醒过神来。
醒来以后便看到老鼋逞凶,于是就过去相助,本想着斩了它的头的,可不知怎地就是下不去手,只好狠狠的惩戒了一番。割下鳖裙是因为听到一个声音提醒她说此物可以炼制药膏,关键时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药医不死人。只是不知道为啥对李阳明没有用。
“药医不死人,老师死志坚决所以救不活。”蒯复阳说:“也许这些幻像只是潜藏于你元神深处的记忆,只是被它唤醒了,否则以你的元神修养,应该没什么东西能把你催眠,而李老师之所以受到它的影响,其实是主动为之的结果,老师故意激怒自己甚至失去理智,是因为他存了决死之心,就像雪岭派其他死在这孽畜之口的历代祖师一样。”
蒋菲道:“甭管是不是记忆深处的东西,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日子还得往前过,道人,你有什么打算?”
山村就在眼前,蒯复阳道:“修道之人四海为家,此地山水风物绝佳,纵然那眼龙泉封住了,风水也不会差到哪去,所以贫道想就在此地结庐而居,既可以随时上山侍奉先生,还可以随时监视那潭中孽畜一举一动。”
说话之间来到村口,吉普车还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蒋菲忽然心念一动,道:“等一下,不对!”
龙剑梅奇道:“什么不对?怎么了?”
顾天佑也察觉到了,神情严峻起来,道:“村子里太静了,死气沉沉的。”
龙剑梅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道:“不是啊,我至少听到有七个人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好像就在大杏树那边。”
蒋菲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翻了个白眼,道:“傻妹妹,你琢磨琢磨咱们昨天来的时候这村子里有多少人?”
顾天佑道:“就算都上山下地干活去了,也没可能只剩下七个人。”微微一顿,加重语气道:“村子里出事儿了!”
蒋菲推测道:“村里人全死光了,活着的七个人在等咱们。”
顾天佑对小龙女说:“你去检查一下吉普车有没有被人做手脚。”
蒯复阳已经变了颜色,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他上午等着无聊的时候还曾逗弄村中顽童,如果顾天佑仨人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全村百十口人不分老幼妇孺全都遇害了。这七个人连那些孩子都没放过。这是个让菩萨起杀心的恶行!
龙剑梅走到吉普车跟前转了一圈,上下仔细看过之后回来,摇头道:“没有做手脚。”
蒋菲道:“不是军中人物手法,那就是来自江湖的了。”
顾天佑看一眼小龙女,沉声道:“全杀了,这次不要留活口。”
蒋菲提醒道:“如果是龙兴会的人,肯定会惹来大麻烦。”
顾天佑摇头道:“多半是罗一飞的人,这伙人应该是那个逃走的狙击手招来的。”
蒯复阳忽然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天佑摆手道:“我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李老前辈已经走了,不管他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我早就猜到了,那个阿罗嘉措密葬其实是对我的一个考验,如果我动了贪念他就不会带我们来这里。”
蒯复阳微微怔了怔,苦笑道:“原以为瞒过你了呢。”
顾天佑道:“我还知道密葬泄露的事情是你有意为之,日子,时间都是经过周密计划的,李老先生从京城出来就被人给盯上了,他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说破,那个叫尤素福的偷猎者那天早上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打了一枪,那一枪其实是个信号,他是被人约到老高的大车店的,那个人就是李老先生。”
蒯复阳叹了口气,道:“恩师在十五年前收的我,传道五年,然后他便远走海外了,前些日子我接到他的通知,要配合他做一场戏给几个重要人物看,这几个人就是三位。”
顾天佑道:“老先生从我的对头那里得到关于我的资料,他知道那些人是在利用他对付我,却并不点破,看到小龙女以后他想到了这个计划,于是就带着所有人一路来到可可西里,阿罗嘉措密葬是对我心性的一个考验,他没想到的是我的对手会与英国人也有勾结,所以发生了那场让他感到意外又痛心的狙杀战。”
蒯复阳面露惭愧,沉声道:“恩师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痛心疾首。”
顾天佑道:“他其实不必如此,在西平出发的时候李老先生曾提醒我们西边不太平,让我们多准备几把枪,我想那个时候他大概已经知道被人盯上了,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们也想不到带几把枪防身。”
蒯复阳看一眼小龙女,苦笑道:“恩师更没想到小龙姑娘和顾先生有枪在手会变的那么可怕。”
顾天佑想了想,道:“其实在阿罗嘉措密葬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审问那俩人时他们说到了一个人,让我产生了这样的联想,如果不是老先生走了,有些话我本打算永不说破的。”
蒯复阳叹道:“恩师一直都在观察顾先生,却始终没完全搞明白您是怎样的人,修行人讲究上体天心不轻易动杀机,否则容易堕入邪道把路子走偏了,杀心太盛的人往往都喜欢自我为中心,遇事缺乏自控力的。”
顾天佑言不由衷自嘲道:“幸亏我的自控力还不错,总算没沦落成一个心胸狭隘的疯子。”
蒯复阳道:“顾先生的心性坚韧实乃我师徒生平仅见,你杀性这么重却没有堕入下乘,明王不动身居功至伟。”
明王不动身,非天赋高超者不能有所成,而顾天佑却是凭着卓绝的意志力达到了当下的高度。用李阳明的话讲,这门功夫就是一把超级大铲子,把一个资质平庸的家伙,从小池子硬生生挖成了大河湖泊。但若说心性修养,顾天佑所以没有堕入邪道,其实更多是因为很小的时候便早把所谓的邪道心路走完了。
顾天佑道:“你刚才想跟我说明你跟李老先生之间的关系,还想告诉我,如果不是老先生纵容,这些人本不该找到这里对吗?所以,你希望我能帮你了却老先生无意中带来的这场杀劫,是不是这个意思?”
蒯复阳点点头:“顾先生果然是已经看透了世情人心的人物,贫道正是此意。”
顾天佑道:“放心,老天保佑让我顾天佑从那个地方走出来,就是来干这个的,我会把这几个畜生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三个人继续往村子里走,一路来到那棵大杏树下。
小龙女越前几步,在距离大杏树十米之外的地方站定,仰头看了一眼,冷然喝道:“都下来吧!”
一共七个人,先后从树上下来,有的是跳下来的,有的是爬下来的,最后一个很特别,他是走下来的,踏空而行,一步一顿,从容的就像是在走楼梯,但是他的足下却明明什么都没有。
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具神异灵韵气质,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非常人。而这当中尤其以最后一人格外引人瞩目。
此人一袭白衣,中年模样,面貌秀气,皮肤白皙光滑,没有喉结,眼角眉梢似有媚态,但面貌棱角还是男人的气韵。总得来说有些男生女相。
蒋菲眼睛眯成一条缝,眉目含怒,道:“踏罡步斗,步步登天,原本是道门正术,而你只练了皮毛之术,骨子里头却是佛门败类的聚魂邪术,养生魂阴物驼着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是养了多少生魂阴物才能让你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来人微微一笑,竟然宝相庄严,声音磅礴宏大:“贫僧灵绝,出自方寸道门灵山圣师门下,近日听闻世有妖孽横行,自号八行凰首,迷惑世人,为祸人间,今日特化作白虎前来收了尔等!”说着,笑面一寒转为怒色,接着抬手一指,眸中放光,喝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