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升迁
第二rì晨,李扬陪妾李氏省亲,至李林甫宅前,也不知是方巧还是正好相遇骑马而来的安禄山,二人自是施礼相让。
李岫迎出门外笑道:“子仁,安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不妨一同入内如何?”
李、安二人相视一笑挽臂而入,倒是好似多年友一般。李腾空所乘之车自是由旁门而入,大抵是入内宅去见了母亲。
李林甫不在,其子解说道:“家父早起相候子仁与安将军,只因至尊遣使来宣便是应差去了。临行之时告于在下,要好生的招呼,切不可怠慢了。”边说边引入客厅看茶请坐。
三人相谈,只因安禄山出身难堪,说话之间也切不入李扬与李岫之诗文话题之中,一直少言寡说,偶尔插着一二句却是牛唇不对马嘴,感到二人言语之间那份淡淡的亲热之意,心中微恼但碍于脸面发作不得,索xìng来个不作声作旁上观。
李扬与李岫心中岂能不知他的尴尬,便马上换了话头,转问了东北之局的战事这才让安禄山滔滔而谈了起来。李扬尚还好些,也于边关或军中相待过,倒是应的上话,往往还能点在重点之上,而李岫则是天始好奇听着,后来便失了兴致,最终就如方才的安禄山一般只是微笑而听。
好在李林甫回宅,换过衣袍来与二人相见,这才结束了这无聊的说谈。
摆宴于花厅之中,老酒一壶相待。用过饭重新上茶后,李林甫自然老滑之极闭口不说政事,随意闲聊着旁事。李扬微笑恭立而听,时不时被唤之时小心的回着,倒是像做婿的样子。安禄山本是不敢相坐的,但毕竟为客而李扬又于当场,自己也是一方的方镇大员,如是也侧立着也怕传了出去被人相说有献谄之意,便在推让之中半坐了下来。但心中却是暗道,瞧着翁婿相合的样子哪里有旁人说的那般不堪,看来这李子仁的脸面之上我更应该需时常的捧上一捧了。想罢,脸上便是笑的更是浓了。
李扬与李岫代李林甫将安禄山送了出去,二人相视笑起,李岫道:“子仁,不管如何你我终是一家。”
李扬点头拱手道:“大兄说的极是,子仁心中是知道的。”
再次进来却被引入月堂之中,李林甫正于案上所书,李扬恭立不敢语。一刻之间,其放笔微笑而回首唤道:“子仁,你过来看看此字如何?”
“好字!刚劲之间尽现风骨!”李扬观之,见又是一个李字,便知他之意,上次所赠李字是言拉拢之意,而今rì却是说明是为一家人。于是赞道,“岳父大人之心意,小婿自明,rì后定然以此为准则行事。”
李林甫笑的大声,连带着李岫也被所感笑起,这位李公子轻声与李扬说道:“前几月间,初与小妹相聚之时,听闻是子仁特意交待而回,父亲大为感动,常与我之言,子仁胸襟大度,是李家有亏了。便夜思不眠常是叹息。”
“岳父大人,小婿有愧!”李扬岂能不作这表面的功夫,忙是施礼脸露感动之sè。
李林甫笑着扶起,将字收起送于李扬,拍其手背而道:“都是一家之人,rì后要常常走动。”
将哭红了眼的李腾空接上车来,李扬拜别送出门来的李林甫等人,心中怀着别样的想法回了宅。
过一rì,陛下许假已过,李扬便上官署当番。又行几rì,因今岁大考选事之侍郎宋遥与苗晋卿意攀御史中丞张倚,便将其子张奭列名六十三中举之士甲等头名,而犯众怒。有前蓟县令苏孝韫将此事以告正当受宠的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其入大内密告至尊,至尊大集登科之人,御花萼楼亲试,众登第者心中有怨,来者十无一二。考至张奭时,张奭哑然又提笔终rì未落一字,时为曳白当楼而致陛下大怒,贬营私舞弊坐罪者吏部侍郎宋遥为武当太守;苗晋卿为安康太守;主事之人张奭其父御史中丞张倚为淮阳太守,同考判官礼部郎中裴朏等皆贬至岭南为官(摘改至新唐书二百一十五卷)。李林甫惶恐上书谢罪,言及自己身兼数职,坐问政事堂,与吏部事务有失察之罪,特请至尊责罚。李隆基未加责怪,反而惋言好语,而密告的安禄山更是不敢与之作对,次rì,登门谢罪,李林甫未送出门。再行一rì,二十五rì这天,又入大内面呈至尊,言及,陛下,臣虽是武人,但也知吏、礼二部不可一rì为缺,臣举秘书少监李扬吏部侍郎之职。
李隆基笑起道:“卿可知子仁之事?”
安禄山正sè道:“臣只知李少监为官清正,怀有忠心,又履历艰难颇能为大任。臣虽与之相面二次,但也能看的出李少监是为国才。”
“哦,禄山有心了。如是众卿皆有你之心那大唐可是大兴、大幸、大福了。”李隆其近来心情甚好,与杨玉夜夜厮守更享人间至福,再则北漠之事李扬也作的甚是美满,这便多说了几句。其实他之心中从来未敢真正相信一人,就若如李林甫也不过是利用罢了,“你可知子仁与哥奴可是翁婿之谊么?”
“陛下,臣是听闻过,但举人不避亲,唯有真才岂又忠心之人才是实实在在的,更何况李少监之妾初嫁时,已是出了李林甫之门。”安禄山跪下诚恳而道,“国中用人之际,陛下万万不可因家属之戚而误人呀!”
“好!难得,难得了有你这般心思。”李隆基大声说道,“将军,传旨中书门下,有功则赏,有罪则罚,秘书少监李扬忠心为国,其行可嘉。可为吏部侍郎之职。”
侍立于侧的高力士应是,心道,此子几年未动,我当是已失了宠,看来这李县男之门也得去登上一登了。
二月初,制书下,李扬糊里糊涂的便成了吏部侍郎,一时之间有称赞有嫉妒也有愤恨的,赞者称其当得,嫉妒之人却道,一部正负职,出入皆李门。愤恨又如五品以下快要致仕之人,皆是怒极,劳苦一生皆是不如个黄口之小儿。不管如何,这制授吏部侍郎却是真,世人又改口俱称李侍郎,道贺之人如过江之鲤。
回宅,就见杨父早已至,正陪了父亲满面红光的于客厅之中说着话,见李扬回来,招手唤道:“我婿快来。”笑与父亲道,“李兄正是生的好儿,我又何尝不是嫁的好女呢?哈哈”得意之sè不尽言表。
李扬施过礼后,陪笑侍立拱手道:“不敢让岳父大人如此夸奖,小婿实是侥幸之极,蒙陛下看识恩赐方是如此。”
“唉?莫要如此低看了自己,若不是你这些年做出了政绩,只怕有人相举也是万难之极的。”杨父笑着相看李扬道,“方才去看了莫难,只盼他长成之后若能如你那便是福了。”
父亲脸上有些难看,低声道:“亲家翁,此言差异。我李家只有代代胜于蓝,岂是代代不如呢。你呀,未饮酒便先醉了,这要再吃上几杯,岂不是连路的走不得?”
“你才醉了,我哪句说了不妥,什么你李家李家的,如不是我女儿再带旺夫之命,子仁能遥遥高升!”杨父反讥道,“你倒是说说是不理,我婿如今院中十余口,再加婢子数得数十人,哪一项未是治理的井井有条,你再看了旁人之家,规矩倒是甚多,也未见了温馨之声。哼!老了老了,还是这般昏庸。”
“你!你不是来与我说话,你是专门来气我!”父亲气着,一脸不忿。
李扬暗自叫苦,站立侧处不敢言语。这二老那时还好,但近年来许是老些,那相争的xìng了便是显了出来,往往说上几句便是顶了起来,这大抵便是返老还童之像吧。
好容易二人又不知说了些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再道便一口一个亲家翁的相称时,李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目,不过也好,忙是施礼告退而去。二人随意挥手就像打发个外人一般,等李杨走没,二人皆是相视一眼,声音低了下来耳语以道别事。
入内宅,哄了散学的儿女,将莫难抱起逗了逗,再交于一脸紧张的nǎi娘怀里,方才与小荷等女说着话。妻妾也皆是知道了迁官之喜,余烛便是憨然问道:“阿郎,那岂不是妾身也能如阿姊等人那般有了品级?”
韦纥齐齐格忙是将其拉过,小声的说道:“妹妹胡说什么?难道你还稀罕那虚无之名吗?”
“嘻嘻,奴家连公主都不稀罕,还在意这么吗,七姊也被奴家骗了。”余烛翻了眼皮嘻笑作了鬼脸。
“在众姊妹面前不得无礼。你虽是年岁最小,但也不能随意任xìng,毕竟已是此院的九nǎinǎi了,在人前人后可要自重一些。”朵儿训道,自与小荷说完话,她便有了章法,一改往rì温柔的xìng子,变的有些强势起来。
“好了,妹妹,小九调皮当不得真。”小荷笑着,其实心中对此极是满意,有些事自己不便说话,如今朵儿这般正是合了心思。
李扬哈哈笑着相看,见余烛小嘴撅起,知是心中委屈便唤她道:“娘子这边来,让为夫看看这几rì可是胖了。”
余烛虽是未动身子,但顿时喜笑眉开起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 妹归
夜宿李腾空房中,佳人恩重,一时让李扬差些吃不消,心底嘲然自己道,年过而立之后这身子自是比不得从前了,看来要节制一些才好。
因已是常参官便早起上朝会,今rì朝于东大内宣政殿(朝会之仪卫可见第三百九十九章)。李隆基步出西序门坐御座,等程序毕。陕郡太守,领江、淮租庸转运使韦坚奏上道:“陛下,臣等去岁领旨督江、淮租运,由于陆路火耗甚巨改开挖漕渠引浐水以通长安以东禁苑望chūn楼下,今rì方为开通,请陛下择rì观之。”
“哦,明rì可去,”李隆基早知此事,这龙案之上可是有人上表弹奏于他,说其滥役夫匠,至于江、淮入京之地皆是怨声载道,这必累及国之根本。只不过自韦坚为租庸转运使以来,每岁增加巨万之姿,内外之库充裕,这便使李隆基大为赞赏,对人所奏之事便是留中不批。
“陛下不可!”李林甫出班执板道,“陛下,此为二月之初,江河尚未解封,加之天冷地寒,实是出驾不妥,可否入三月之际,陛下再是驾临也不迟。”
韦坚微怒,本是邀功之举却让其生生的插了一言,岂能不忿方要再出言相驳时,就瞧着四品尚书省班出一年轻之极的有司长官奏道:“陛下,臣以为李尚书所言极是,陛下仁爱常是训臣下等,民为天之道。这二月初时天正寒,百姓皆是匿于宅中,看京中街上哪位不是行sè匆忙而奔所去之地,是为身冷之。陛下观水不难,难得是百姓不能与陛下同乐,这实是一憾。”
“李卿所言正合朕意,朕也是未想至此事,真是心愧之。”李隆基一听涉及百姓便是心中转了转,扫一言奏事的李扬,心中暗点了头,此子方是磨砾出来了,rì后可堪大用。瞧韦坚脸上露了不满之意,心中恶了少许,都是重臣岂能如此着相,便又道:“等三月开河之即,行望chūn楼!”
李林甫回班之时,微笑以看李扬极是满意。
二月底,安禄山回营州,再拜李林甫,这李尚书喜之,又命人请来李扬为陪,坐谈书房之间,大为夸赞安禄山,并言如是有事皆可投书中书门下,自当力举陛下之案前。
安禄山感激以极,垂泪大呼恩相,叩头而去。
“子仁,你为侍郎全赖他之功劳,本因早早与你相说,但我观其眼露四白,脑生反骨,恐rì后必是逆贼李密一般之人,所以才至他行走之后方与你说,此子不可深交。若是他rì为逆,必身后被世人所唾弃,我等可要小心了。”李林甫负手而立,轻然而说道,似是规劝又似说与自己。
李扬称是,躬身侧立于其后,观这天sè似又yīn沉了下来,像是要飘雪的样子。
在回宅之路上,果然雪落,初为点点晶晶,后却为鹅毛飘浮,至宅之时已是遍地白洁,人行其上顿显印迹。
回宅,冬梅迎上扫去身上之雪,又换过衣袍方才入小荷房中,见有朵儿与韦纥齐齐格坐陪着与其说话,便是笑着说道:“你二人怎么今rì也在,不是说都去开元寺了吗?”
“阿郎,是她等去了与四妹还愿,妾身不想凑那热闹,这不拉了二位妹妹说说话。”小荷今rì穿了件粉sè百荷裙,外边罩着长袖的棉褙子,卧于软榻之上团着一件纯白的雪狐皮毛盖膝。见李扬进来带入一股寒气,便让离着自己挨近的夏莲往火盆里添几块炭,有些心疼的说道,“快到妾身这里来,这边暖和些。”
呵着手过来坐于榻上,却是将朵儿软软的身子搂在怀里说道:“你身子弱,为夫方是从外回来带了冷气,若是让你受了风寒,那可不美了。先让朵儿替你暖下再说。”也不客气将手伸于朵儿的腋下,朵儿不理睬赏了一记白眼又转了头问韦纥齐齐格道,“冷不?”
“阿郎说笑了,这里哪比的上妾身的故乡呢,阿郎又不是不知道,真是讨厌!”一边将李扬探过的坏手打去,韦纥齐齐格红着脸眼却看着小荷的脸sè一边娇笑着回话。
小荷笑着似未生了气,朝秋娘道:“去让厨下煮些热粥来,为老爷暖暖身子。”
“不必了。”李扬唤住,抽手相握娘子之手道,“你这rìrìcāo心,可是想过自己?眼看着天气转暖,怎么不备些chūn秋之衣?看看身上还是去岁所裁剪的,这要让岳母大人看到还不说死为夫。”
小荷嗔怪而笑,露了一丝埋怨道:“阿郎整rì忙乱,今rì却是想及了妾身。再说妾身往年之衣还有好些,都是可以穿的,用不着。”
搔了搔头,李扬顺势拍了拍头道:“哎呀,看为夫这记xìng。不是娘子说起还真是忘了,一会用饭之时你与各房说下,将往rì多出来穿不着的都拿了出去,今rì这雪来至,只怕天寒地冻之下会有城外落魄的客户因此而死。”
“阿郎,真的吗?”朵儿急问,“为何不居家中反而弃了来京中?”
李扬叹气道:“如是好活,有谁愿意弃家而去。”摇了摇头又道,“每年虽有各有司好生的安置,但终有照应不足之处,去岁就死了二十余人,只不过以暴病为由掩饰过去,但这些都是人人皆知之事,天灾**就连众相公也无好的法子。”
“真是可怜!”心怜之下,朵儿便是伤感了起来。
韦纥齐齐格眼露悲sè,蠢蠢yù言终是未说出话来。
李扬知其心事便是安慰道:“娘子未要伤心了,想必今年你之部众会平安度过的。”
“妹妹,昊天大帝于天上相看,但凡怀有善心之人必会有好报的。”小荷也轻声安慰着。
“多谢阿郎与阿姊!”韦纥齐齐格起身施礼谢着却让朵儿挣了李扬之怀急是拉起,嗔怪道,“妹妹怎么这般见外,都是家中之人岂能如此客气,这不是生生的折杀我等么?”
韦纥齐齐格急是辨白,朵儿又嘻笑着于李扬与她的面上扫过一眼道:“妹妹若真是要说了谢,那便好好的服侍阿郎好了。”
“你这娘子,竟是绕到了为夫头上,看我不正家法。”李扬也感家中之温馨,也是打趣着。
这时婢女于门门轻唤:“老爷,nǎinǎi,姑nǎinǎi回来了。”
“囡囡?”李扬喜极,小妹自随夫君回曲江后就寥是书信,几年间也未曾见着一面,如今这时回来岂不让人激动,忙是问道,“现在在哪?”
婢女被引入房中施礼道:“姑nǎinǎi已去了太老爷那边,是让桑娘大姐交待的传过声来。”
“哦”李扬挥手让其退下,转面与三女说道,“走,随为夫去看看去。”
三女应着各披了厚衣相随李扬急冲冲的朝父亲院中行去。
至院中,就瞧了有陌生之奴婢侍立在外,李扬咳了一声唤着:“父亲、母亲大人,儿来问安。”
“兄长!”房中疾行出一娘子,倚门泪眼相望正是小妹囡囡。
“囡囡!”李扬迎上把臂相望,见其丰润了许多,面显圆肥肤sè红晕,想必是过的很好,便是笑着道,“为何今rì方回,你可知想死父亲与母亲了!”
“兄长,妹妹是相随夫君守孝过后又因那边有些琐事便担搁了行程。”
“见过大兄,妹婿有礼了。”张拯随后而出施礼道,“见过嫂娘,见过二位嫂嫂。”
三女忙是随李扬回礼。
此番相见自是喜欢,但聊自故去的张相公之事,李扬不胜悲哀掩面而泣倒将众人皆是弄的哭起。
二rì朝会,李扬出班跪到于地,以头呛地悲声以道:“文献公已去,但其子拯归,望陛下怜之!”
李隆基闻言良久未语,半响出声已是哽咽道:“太宗皇帝有名臣正自身名为魏征,朕亦失栋梁为子寿!国之大哀,朕心难过之极!子寿之子何在?”
“陛下,张拯在殿外候旨。”
“传!”
张拯上殿哭拜于地道:“陛下,罪臣之子张拯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你父无罪,是朕之错!朕不该,不该呀!”李隆基终是泣声而道,“子寿,你自一去,天下谁人能与之并肩!”
群臣一时慌着齐跪道:“陛下节哀,请陛下保重龙体。”
“都平身吧。”李隆基缓了缓情绪,沾去眼角之泪又是问道,“子寿走时可是说了些什么?”
张拯叩首道:“陛下,家父离时曾道,不能以再身侍陛下为憾,若是上天再与几年之光yīn,必为陛下还一个美好之荆州。”
“好!你等都听清了!子寿临行之时仍以大唐为重,实是众臣之楷模!拟旨,加其妻谭氏为郡夫人,其子拯为太子右赞善大夫。”李隆其痛声而道,“为念子寿,京中禁酒三rì!”
“臣等遵旨!”
退朝,李林甫笑而唤李扬道:“贤婿仁义,可是做下了好事。九龄如是地下有知,有你这般好友也该知足了。”但又低声轻说,“贤婿,往后这等事情可先与我通融一下,不然倒是显的我小气了。”
“岳父大人,实是小婿未想的周全,小婿谨听教诲。”李扬恭敬回道,但心中却是摇了头,此岳父大人还是心中怨了我呀,往后需小心从事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范阳
转眼至阳chūn三月,二十六rì为吉rì,陛下李隆基率近臣临幸望chūn楼观新潭。陕郡太守,江淮南租庸使韦坚全领其职,召集新船数百艘,舸头提各郡之名,并陈列郡中珍宝于船上。百姓夹水相看,引得阵阵欢呼声。
陛下大喜,赞道:“今chūn踏青之际,有此盛事倒是可赞。韦卿,你做的甚好!”
“臣不敢受陛下此赞,为陛下分忧这只不过是做臣子的本分而已。”韦坚心喜而道,得意之余以眼角扫着李林甫等人。
李林甫心中暗恨,只当没瞧见,眼鼻自观以守方寸。
这时驶过一船,一人身着锦衣褪去半臂,以褚红抹额,率其后百余盛裙之美艳女人,立船前大唱歌道:“得宝弘农野,弘农得宝耶?潭里舟船闹,扬州铜器多。三郎当殿坐,听唱《得宝歌》。”妇人和唱,声飘水岸,闲人皆是高声叫好。
“此子为谁?在哪司为职。”李隆基抚须笑着相问。
韦坚急是回道:“回陛下,此为陕县尉崔成甫是也。”
有御史奏道:“陛下,崔县尉半臂以围,袒胸露rǔ实是有伤风化,请陛下责之。”
李隆基哦了一声,脸上却是显了一丝怒意。
“陛下,甄御史所言虽是,但今rì是与民同乐之时,岂能同平常之时相同。再言陛下仁爱,本以二月初观水,但体恤百姓之寒暖才时至了今rì方驾临望chūn楼,难道说陛下不上朝会之举也是要责之么?”李林甫一瞧是杨慎矜一系之人,更是见陛下心有不满,便是冷眼看了,其下便有人瞧了出来立刻出来驳道。
“你血口喷人!真是岂有此理!”甄御史急是跪下叩头道,“陛下,臣岂能有那般的想法,只是崔县尉这般确为不雅,臣等纠风纪实为职责所在,不敢不言呀。”
“够了!好端端的一个观景心情倒让你等破坏贻尽了!”李隆基怒道。
李林甫方始言道:“陛下息怒。少时韦太守应还有别的事顶呈上,可不能让他等坏了心情。韦太守是么?”
“李尚书说的极是,陛下,自此水相通后,天下各郡皆是来京zì yóu。此为上呈之珍品,请陛下御览。”韦坚虽是心中暗骂了这些人等,但还是仍言跪进其早已准备好的货sè以呈。
李隆基心中喜悦大声说好,传旨赐百官宴。一连数rì皆是如此,与百姓相观者临水同乐。
四月,下制书加韦坚为左散骑常侍,其余有功之差皆有封赏,并赐名其潭说广运(以上改自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同月,京兆君韩朝宗引渭水置潭于西市,以贮材木。上闻大喜亦有赏。
月末,陇西节度使皇甫惟明引军万余征出西平,进击吐蕃,入行千里,攻破洪济城,吐蕃大怒此军来袭皆被击退。陛下更喜,传旨抚慰赏嘉,以吏部侍郎李扬为宣抚使至鄯州。
五月,自鄯州回京复旨,谏议大夫杨慎矜小宴相请。李扬自知其事,因为至尊曾有意将其时为太子右赞善大夫迁知御史中丞事。岳丈李林甫不喜使人捎言道,慎矜老成有才理应为门下平章事之职,不若请陛下审之。杨慎矜暗自惊起一身冷汗,明rì朝上请辞,不敢受御史中丞之职。李隆基怒说数句改授谏议大夫。此次李扬回来,这杨谏议大夫便是心下活泛起来,急是相请,想通李扬之口为自己在李林甫之面前说些好话。李扬岂能做这讨李林甫恶心之事,笑言推去了。后来相说于李宅之中,李林甫笑了笑言道:“不必理会,如他真有意结好,到时自会寻来的。”
至开元三年二月一直无事,只不过金满县主居长安rì久,思其故乡,请旨携子回渤海去了,这让李扬望东而叹了半rì,终是jīng神倦极,受了风寒病了数rì方好。又一rì,淮南采访使班景倩上表奏道:“去岁十二月大海贼吴令光寇永嘉,被击退。今岁二月复寇台、明二郡,请陛下定夺。”
李隆基震怒,问臣策。李林甫不懂军机,但能识人,便道:“陛下,吴令光之贼不足为惧,只需派员进讨再使各海地严守,此贼指rì可灭。臣以为河南尹裴敦复以堪任将帅甲等头名入仕,应可为总管。”
韦坚事后知李林甫盼已归附,便觉是为好机会,便请附合。李扬心恨吴贼扰掠民壮,出班请旨相随大军,却被李隆基以南选在即,子仁不可分身,并同殿中待御史王维善其事为由驳回了。随即下旨命河南尹裴敦复为台明南路总管,晋陵郡太守刘同升、南海郡太守刘巨鳞为副总管领军征讨。隔月,裴敦复领军五千,会同刘巨鳞于屯门镇守捉之兵,刘同升进驻武进县备守荡平,生擒吴令光,后斩之。陛下大喜迁裴敦复为刑部尚书,领岭南五府经略使之职。
三月初,天宝元年间,东留太守兼采访使裴宽范阳节度使兼河北采访使,加御史大夫,赴幽州节度诸军。时因开元二十二年,与族弟乌承砒号称辕门二龙的乌承恩凭借为平卢先锋败契丹之功升为北平军使后,仗自己的权势,贪受贿赂,以为已谋取私利,军民甚是怨愤。裴宽依律令对其绳之以法,毫不留情。事毕,李隆基念其有功宽之,又念裴宽有大材,便迁回京为户部尚书,仍兼御史大夫。这范阳节度使之职便是空了出来,陛下难为有意令李林甫再领之,李林甫叩首不受。无奈之下,只得今礼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考察诸将。
十rì,李扬旬假于宅中,本意是想与诸妻妾游曲江,却是接李林甫遗人来邀。李扬苦了脸道:“看来只有娘子去了,为夫却是难违岳父大人之命。”
“那便去吧,如是回的早了,你便自去曲江寻了妾身等人,妾身与诸位妹妹等着阿郎便是。”小荷虽是有些遗憾,但仍是劝道。
李腾空微恼,气鼓鼓的说道:“一rì一rì的唤了阿郎,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妾身的那些兄长皆是废物么?真是讨厌!”
李扬笑笑,将妻妾送出街去,唤了刘二带着二位奴仆便是朝李宅行去。骑马过原拉祜所住之宅时,停了下来深深凝望,心中叹息一声解去诸多的难过便是唤马离去。
至李宅,李岫迎出。李扬行礼问道:“兄长可知,岳父唤我何事?”
李岫轻笑,小声回着:“是营州来人了。父亲便是唤了你来,大抵是问个主意吧。”
“哦,多谢兄长提醒。”李扬却是不解的轻道,“是安将军?”
“嗯,来,进来说话。”李岫点头将李扬让入了宅中,至书房,李林甫坐于榻上,一手抚胡一手捏一书信沉思,见二人进来见礼,便挥了挥手道:“莫要客气,子仁,你看看此事如何处置。”便将书信递了过去。
李扬双手捧过,快速扫过吃了一惊,又急急仔细瞧了合上,半响方道:“岳父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这安将军的胃口甚大。若是依了他之事,我等单独上书至尊而举他兼为范阳节度使的话,小婿恐怕会令陛下恶之。”心中暗道,如是这般成了,那岂不是这安禄山才了幽州之主。虽然安将军为人爽直,但掌军数万坐镇幽州,实是不妥。但也不能明说,早知李林甫明里暗里与之交通,还是用别的法子推去才好。
“贤婿言之有理,不过这安禄山曾是举你,此恩若是不报必让人笑话。”李林甫想了想道,“此等做法非我李家之理。”说罢笑着相看李扬。
心知这必又是在考验了自己,早知必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就连亲生子女都怀着疑心,这倒是好解释一rì数宿,宿宿不同的习xìng。真是可怜,想着便是念及身侧而立的妻兄李岫来,做为谪长子,其心应是痛苦之及吧。李扬不由的笑起,拱手道:“岳父大人,如是有人举之,陛下必是会问了,到时顺其意而说就可,也不必得罪他人。再说安节度使近来正得恩宠,说不得陛下也是心中早已有了决断,问及他人不过是个说辞而已。”
“贤婿看来是真的成长起来了,好,那便依你之言看风而行。不过若是陛下心中有了旁人之选,那我等又该如何呢?”
“这个?”李扬迟疑而道,“若是如此,那岳父可不言,小婿上表即可。恩是及我,亦由小婿去回报便是。就是陛下怒之责问,若岳父仍为恩宠,那小婿就会无恙的。”
“你呀,倒是想的周全。但有此想法却是糊涂,你我已是一家,我岂能让你去受责。此事你不必管了,到时我自有主意。”李林甫听罢心中极畅,这眼中便是难得露了一丝慈爱,招手唤道,“来,过来坐。这些rì子,可是少来了,我知你如今事多,但这亲情还是需多走动才是。”
李扬忙是笑着回道:“小婿知道了,这便让下人去唤了娘子过来。”
“哈哈,你呀。rì后多走动便是,今rì我便不扰你与腾空之暇时了,用过饭便回去多陪陪她才是。”李林甫大笑而说,就像一位宠小辈之老人。
第四百九十九章 论人
次rì,朝会之上,李隆基复提范阳节度使由谁坐镇。礼部尚书、知河北黜陟使事席建侯出班道:“陛下,范阳、平卢原为幽州所化,彼此皆是一家,属地、职责又常常犬牙交错,二节度常常因此而过境行事,此为一弊也。其二,但凡有贼叛起,外番之人窜走东西,只因防务不同,岂不误事?三者,如范阳、平卢使之一人手中其兵马增为四万余,也可震摄东北,今其宵小不敢sāo动。陛下,臣闻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其人公正耿直,可为之。”
“哦,卿可是熟悉禄山之为人?”
席建侯又道:“陛下,臣与安禄山仅在京中见过数面。是臣巡河北之时,行于营州、安东之地,曾见军备甚好,又见治下民事清明,再则安东都护诸郡蕃人皆是惧之,新罗、渤海之国闻禄山之名小儿夜啼止哭,可见其威严。如是用之,则东北安定,万事太平。”
李隆基笑了笑,又与裴宽道:“卿自范阳归,可知幽州事?”
“回陛下,臣窃居范阳节度使二年余,见识外番之凶残,其大多茹毛饮血、不遵礼法,就是松漠之契丹,饶乐之奚地,渤海之靺鞨虽已归附多年,但文明之士不过寥寥。臣以为治夷应当夷治,安禄山虽是出身番地,但一心事唐,忠于陛下,且生xìng爽直又有血xìng,是为最佳之人选。”裴宽想必在幽州之时与这安节度使打过不少的交道,于是说道。
“哥奴,你认为呢?”虽是如此,李隆基仍是不敢太过相信一个番人,且张九龄那时也告诫过,此子不可重用,恐rì后作乱。心疑之下,便是看了看列班之中恭敬的李林甫问道。
李林甫心动于脸上,平淡而执板道:“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为不二之道也。安将军于臣未是熟悉,也不过是撞过几次面而已,也说不得相知不相知之话。但东北之外番凶残,臣还是觉得席尚书与裴尚书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陛下明见。”
“呵呵,哥奴你倒是会说话。”听三位重臣如此说,李隆基有些放下心来,又想这些年来,安禄山之所为之事,便想还是他比较合适。正要定下此事,就瞧了吏部侍郎李扬悠哉似是无可事事的样子,心中便是有气,唤道:“子仁,你可是有话说?”
李扬昨rì略为疲惫,只因朵儿艳美又有意诱之,故而多使了几把力气,这朝会又不像去官署当番是起的大早,于门外排班之时就觉得未缓过jīng神,与王维打趣了几句,方是好些。这上殿当朝参政,都是清望官与各司正堂之事,自己做为小天官不过是凑个人数罢了。听其旁人言奏,自己昨今之rì又是无事,便是倦意大起,强撑着jīng神应付着。还好是站着如是跪坐只怕早已睡着了。猛听玉阶之上至尊唤了自己,激灵灵的惊去了倦意,暗想与那安禄山相交数次,倒也觉得其可为职,便忙是出班回道:“陛下,臣认为三位尚书之言甚妥。臣之妾室李氏身为奚酋之女,也时常与臣私下说起,边州苦寒、民众生就粗犷自然争凶斗狠之徒多亦,大唐恩威方才将其束之,如是选一文弱之士恐怕会弹压不及,反倒让其小瞧了去。陛下,请谨之。”
“哦,卿倒是有心了。朕问你,你可愿意去营州?”李隆基笑道。
李扬心中一惊,但听其笑知是随意而言当不得真,这心方自放下,缓言道:“回陛下,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罢了,朕心中有数。”李隆基摆手道,“此事明后再议。卿等还有他事?”
“陛下,突骑施可汗莫贺达干不遵王法,违称十姓可汗,今岁数次劫杀过往商贾掠其财物,今有大食国王末换遣使者进献国书奏表,请陛下御览。”鸿泸寺卿进奏道。
高力士接过呈上,李隆基看后怒道:“真是可恶!朕已封他为突骑施可汗,他还要作甚,难道名不正言不顺的封他做十姓可汗吗!”
“陛下,今rì查明,前岁袭杀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昕之人是为莫贺达干,请陛下降旨以罪!”侍御史出班又奏。
李隆基气极,拍龙案道:“好个莫贺达干,真当朕是可欺之人吗!实是罪不可恕!传旨河西节度使夫蒙灵察出任河西、安西二路总管进讨莫贺达干,或擒或杀由天定!安西四镇节度使为副总管从之。”
“陛下,事关重大,可否查明再兴兵讨伐。”裴耀卿皱眉奏道,“陛下,河中之地复杂,突骑施可为皇朝之凭仗,若是贸然进击,只怕诸国心寒。”
“卿不必说了,朕意以绝,我大唐之威严容不得半点失敬!卿还有何事?无事退下吧。”
心底叹息一声,裴耀卿退回班中。
“陛下,突厥乌苏米施西逃,可否令朔方节度使王忠嗣追击。”兵部尚书樊訷出班奏道
李隆基平和心境,想了想道:“发敕灵郡,朔方诸军视机而击。再传旨拔悉蜜、回纥、葛逻禄三部进剿乌苏米施。”顿了顿又道,“可命擒之送于京兆。”
“陛下仁慈!”诸臣恭道。
兵部尚书樊訷又奏:“南路总管裴敦复上书道,海贼吴令光飘浮不定,扰而退入海中实是难以捉摸,恳请陛下降旨以令沿海诸军整备以待。”
“陛下不可,敦复领总管之职,手下已是近万兵马,而那吴令光不过数百之贼,如此剿灭不利反过又来讨兵,岂是羞了皇朝之脸面。陛下可下旨催促,令其择期灭之。”户部尚书裴宽道,“做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而不是进言添事。”
“罢了,回旨裴敦复,让他好生的进剿,不可懈怠”李隆基说罢,只觉头脑有些糊涂,便道,“卿等还有何事?”见诸臣无事于是起身道,“凡有小事皆报中书门下,退朝!”便是出东序门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拜完之后,李林甫招手唤了李扬道:“贤婿,今rì晚些无事,你便过来吧。腾空之母已是想念她了。”
在诸臣另眼相看中,李扬躬身施礼道:“岳父大人,小婿定去。”
“哦,哈哈。”李林甫得意所袖而去。
裴耀卿过李扬之身前,笑了笑与其道:“子仁,可是有个好泰山,老夫若是小了几岁,也必寻一门此等亲事。呵呵,子仁可是愿意与老夫走走。”
“裴公说笑了。小子敢不遵长者命。”李扬笑语施礼,在此长者之面前,只得自称了小子,相随其后而行。
至少人之处,裴耀卿停身望南而道:“天气变化多端,今为chūn夏,明便是秋冬。子仁可是明白。”
“请裴公解惑。”李扬心中隐隐知道,但不敢说道,只因此语涉及过多之过。
“我裴族之人亦是如此,幽州之事也是如此,陛下——”裴耀卿叹道,“何不是如此呢?”说罢目光直视李扬,颜虽是笑但却有些企盼。
李扬避过其目光,低头道:“裴公是否还要加上一句,子仁是否也是如此?”
“哦,子仁聪慧,老夫自是不语及你。你即是已想到,那你便说说看老夫所说而事。”
本不想说的李扬稍是抬头便瞧着裴耀卿仍是直看了自己,忙是又躬身低首,想了半响方才说道:“裴公有恩于小子,小子便放肆了。”
“讲吧,就是辱及老夫,老夫也自是不怪罪于你。”
李扬听后便是苦笑道:“裴公心知其事,还需让小子之口而出。裴公,你可真是拿死了小子。”
“哈哈,但请直言吧。”裴耀卿捏须轻笑,眼前此子已不是往rì那个小心谨慎,凡事不敢违的小小校书郎了,如今已是位居朝堂的四品之臣,手中掌着诸多士子、官吏命运的吏部侍郎。若是他死心投靠李林甫,那张九龄身后所留之大好局面将被其一举铲除,从而换了他人。不管李林甫为人施政尚佳,但一家坐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几番张口而说的李扬这喉间却是此刻堵了诸多的难言,想及万分还是开口而道:“裴公,不管小子如何,但此心却是忠于陛下,忠于大唐的。”见裴耀卿点头,便又道,“先说裴公姓氐之人,想必裴公说的是裴宽与裴敦复吧。”
裴耀卿停手,深看了李扬一言赞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少年出英雄!接着说。”
“二裴之间必有一战,依小子之言恐怕是户部尚书要败!”李扬小心而道。
“你有把握,为何不说是敦复败呢?”
“呵呵”李扬笑起道,“只因二人的为人不同罢了。”
“裴宽仁厚耿直,敦复乐善好施!这又有何干系。”不解的裴耀卿问道。
“裴公请莫着急。裴宽仁厚耿直又居尚书之职必是言出必重,这便会如不谨言就能得罪他人,就如今朝一般,只不过说了实话,但那言语传入裴总管之耳中,依了他乐善好施的xìng子,决不会如此失了脸面,岂不是心中必恨之。这般一来,二人必是交恶。又因裴尚书仁厚,所提之事常是与事不与人,大笑而过不与放在心上。但裴总管此人,小子也听闻过,心胸有些小气,那便可能怀恨与心。心算对无算,二者交锋之下,无算自是败了。”李扬言罢,笑着悄然看了裴耀卿。
裴耀卿愣了摇头道:“子仁所说倒是与老夫所想反之。呵呵,请子仁说下一件。”
第五百章 慎矜
“这另一件范阳之事,恕下官无礼,那便就事论事了。”说起这与公与私之事,李扬便是正经了起来道,“也不怕裴仆shè笑话,说起这范阳人选是哪一位贤达坐镇,只要他之心忠于大唐,忠于陛下,又有才干的话,是唐人还是胡人皆是无妨。裴仆shè之意是怕胡将不忠,掌二方镇之兵威迫大唐吧”
裴耀卿只笑不语,轻轻的点了点头。
“裴仆shè所担忧之事下官也是想及了的,只是下官有一事也想请问裴仆shè,敢问裴公可否愿意舍弃长安的安逸去那苦寒的范阳镇守?”李扬笑问。
裴耀卿当即笑道:“子仁之意有理。若是陛下命老夫去范阳,我心定是不愿。但事及大唐,万死不敢相辞。”
“这便是了,就连心怀天下的裴公都心存不愿,何况朝中的那些大臣呢?君久在中枢也是知道,不论都护、都督或是节度使之职皆是遥领,有哪个王子、重臣是愿意去的。朔方、陇西、河东之地还是好些,一过河西、樟水、秦岭皆是人少之地,加之生番、外番又多不懂礼数,不服王化、生事甚多,提起这些郡县皆是让人头疼。下官出京官居于chūn州、沙州、庭州、河州之时,其地说为荒芜也未尝不可。想那时下官每rì望长安之方向,rì夜企盼能回归京兆,哪怕任一从九品下主事、典仪或县尉也是心甘的。”李扬有些愁苦的说道,“除去这些不说,更有为一任方镇长官做事皆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而遭弹奏。有时该出兵时出不得兵,不该不兵时反倒让其出兵,做的好了各采访使道一声赞,稍稍有了差错那便等着贬官论罪吧!裴公,此为小子的私言,裴公只当是笑话听听罢了。”心中想及那时自己为外京之时的苦,便是摇头道,“外京虽是浮财多些,但毕竟心中还是苦着。”
裴耀卿点头道:“子仁所说老夫也有同感,想那时为济州刺史,虽在黄河之巨野,但户不过万,除去能食鲜美鲤鱼之外,就只剩愁怅二字了。”笑了笑与李扬道,“让子仁看笑话了。老夫虽是有别的想法,不过你说的确是实情。子仁,你所说不过是驻地艰苦,朝中之人不愿去而已,这与范阳节度使、平卢节度使授于一胡人恐无多大的干系吧。”
“裴仆shè明见。下官所说的不过是其一罢了。另一原因下官却是想与陛下身上说起,不知裴仆shè愿不愿听起。”李扬止口不说,只是以眼瞧了裴耀卿。
“罢了,事关陛下,老夫已经知道了。”立即明白过来的裴耀卿心中暗叹,陛下已不是那位jīng励图志、以余诟病的三郎了,如今的陛下实是让人捉摸不透,说其糊涂但又握权不松,言其jīng明却又心事反事,这从贬张龄,三王之事中便能见得一斑。近年又掩耳盗铃的宠幸本为儿媳的太真真人,大唐虽是男女之风开放,但这仍是不雅之说实为天下之人笑耳。选安禄山为二镇节度使问群臣,倒不如说陛下心中确是有意让他为之,只不过是问一问好落个心安罢了。叹罢负袖于身后暗然道,“子仁,你先回去吧,老夫想一起。”
李扬心知其必会心忧至尊与这大唐天下,便是心怀敬意的朝他重重施一礼。
“子仁,不管你与谁人共事,切记万万不可心弃大唐,心弃陛下!去吧!做你应做之事去!”裴耀卿挥手,转身不与他相看。
李扬又拜,无言,心中涌起苦涩滋味而悄悄退下。
过rì,陛下正式下旨,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任范阳节度使,天下大哗。一郡太守上书不可却被贬为岭南之郡同职员外,此后无人敢议此事。
四月,裴敦复剿灭吴令光yù回京复旨,陛下大喜封赏为刑部尚书,但又传闻有意令其为岭南五府经略使,这便让其吓着急是奏道:“陛下,臣自岭南而归,不服水土致身有疾,从而差些误事。臣稽首恳请陛下开恩,让臣居京养病。”却是慢腾腾的不敢回京。李隆基准之,心中暗道,安禄山居苦寒之地从无怨言,真是忠心耿耿,其心可嘉!”便是对其更信几分了。
五月,河西节度使夫蒙灵察传来捷报,斩首骑施莫贺达干,请陛下定夺其事。李隆基伤哀阿史那昕,因其无嗣又恼黄姓皆听从莫贺达干之命,便更立突骑施黑姓伊里底蜜施骨咄禄毘伽为汗。骨咄禄毘伽闻之大喜过望,以臣子之礼朝拜至尊,并乞求和亲以尚公主。
李隆基未准,却是封宗室告城县令李参之女为和义公主,准备和亲奉化王、东拔汗那国王阿悉烂达干。
此月,李扬之妾室朵儿与余烛皆是闻喜,薛嵩等友相贺之,来者皆为亲朋。其间谏议大夫杨慎矜不知何意,也随礼一份却是甚重,李杨谢礼时皱眉,心中暗想,这本是二个妾室有喜也不必如此动众,只是朋友寻个相聚的机会而已。再说我又未通知于他,他又为何上贺呢?便是命人请入客厅中问道:“君多礼了,本是一小事何必如此客气?礼太重了,请谏议大夫收回。”
杨慎矜笑着回道:“李侍郎才是客气,往rì下官想亲近还无合适的机会,如今可好,正巧借了仁和县主闻喜之rì,下官便是不招自来了。”
“哦。杨大夫,你之心意本官已领,可礼还是收回的为好。”李扬岂能受之,命人取于堂下。
脸sè微显难看的杨慎矜不自然的笑了,拱手相劝道:“李侍郎为何这般的客气,下官与你妻是老亲,若是攀起来,下官托大你需喊下官一声叔父。这等小礼其实也不为别的,只是往后添个念头好相往来。”
“这?”李扬不免心中乱想了起来。
见此脸sè,杨慎矜岂是不知凭了自己一言让这李侍郎相信实为难了些,便是舒展了脸面笑道:“李侍郎不知此事也实是不怪,只因我与杨兄虽是同为一祖,但已是远了些,但应在末服之间。由于一殿为臣,怕是让人说了闲话,所以便是闭口不谈亲戚之事,这大概也是你外父多有忌讳吧。”
说到这些李扬想了下,也知道大抵是真的吧,毕竟先隋余人在皇朝是能掩则掩,能隐则隐的,本是亲近之人也想着法子躲着他们,只怕引火烧身。这杨慎矜是先隋一脉,为隋炀帝广玄孙。曾祖隋齐王暕,祖父杨政道。隋大业十四年,政道随宇文化及至河北,为伪夏王窦建德所破,与其祖母萧皇后入于建德军,被送于突厥处罗可汗牙帐,迁居定襄进封为隋王。后皇朝太宗皇帝破颉利可汗,定北漠始归中原,受封员外散骑侍郎,后官至尚衣奉御。生子隆礼,后违至尊改名崇礼,历任天官郎中,再历洛、梁、滑、汾、怀五州刺史,皆以清严能检察人吏绝于欺隐闻。开元初,擢为太府少卿,再擢拜太府卿,加银青光禄大夫,进封弘农郡公,授户部尚书致仕,此为其父也(摘改自搜搜百科——杨慎矜)。想及此处,李扬便是点头,但却不称其为亲戚,只是呼了官职道:“杨谏议大夫,事有曲折恕本官不能相认亲戚。但本官之宅门随时可为君洞开,不知杨谏议大夫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杨慎矜一愣立即明白了过来,这李扬不愿与先隋杨氐扯了关系,毕意于他有不利之处,但又未说死,这关系只不过以别样的方式相处即可,比如朋亲又比如同僚。心中虽是有些恼意,但又想下这李侍郎也算是好的了,旁人相避还不及,留个颜面算是客气,想想便是心宽了起来,说道,“那rì后下官便常与李侍郎走动了。”
“好说,请杨谏议大夫莫要客气。”话至此二人之间像是亲的了些,李扬便是指了礼品道,“还是请拿了回去,如此太重实是本官受不得。”见杨慎矜又有相劝之意,便以话堵了其嘴道,“听闻杨谏议大夫善于书笔,本官舍脸恳请留一贴如何?”
杨慎矜无奈,只得写一贴字,将礼品带回,临行之时又道:“李侍郎,其实下官前来也是有一事相求的。”
李扬笑道:“请讲。”心中暗道,此人真是好心计,先是攀认直到了现在方才相说实话。
“李侍郎,实不相瞒,下官此前做事有失妥当,恐怕李尚书那边对下官有些误见。”杨慎矜终是脸薄了些,说了半句便是吞吐起来。
“哦?此事从何说起。”李扬装了不知道而问。
“这个?”杨慎矜心下一横,躬身施礼道,“李侍郎,可否与李尚书提说一句,就道慎矜rì后愿为李尚头马头为首。”说罢又施一礼,不等回文,急急忙忙退出了门去。
李扬站于门阶之上笑了笑,回头与几步之远的李苍头道:“李公,此人你看如何?”
“回老爷的话,依老朽来看,此人生xìng软弱多猜,实是遗憾!”李苍头仍是恭敬回道。
“哦,李公识人可是真准!”李扬大笑而回,过李苍头之身前道,“但我多年之中实是未识得李公全颜,也是遗憾之极!”
李苍头笑起,将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多起,小心的回着:“不管老爷如何看老朽,老朽只知要忠于老爷才是本分。”
“好个本分二字!你我为何不为此二字去相饮一杯呢?”
李苍头笑的更起,躬身跟随着道:”老爷是天,老朽是奴,不敢也不能,不许也不准!这方是本分!“
李扬停步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很是明白,那老爷赏你酒一杯如何?”
“谢老爷!”李苍头正sè而道。
“哈哈,好!好!好!”李扬大声而赞,迈步朝里宅行去。
李苍头低头陪笑不已,躬身施礼相送。
第五百零一章 知章
将杨慎矜投靠之言说于李林甫,李林甫未作回答,只是笑与李扬说了别事道:“近来韦坚此子借太子之势,勾结朋党以乱朝政,其心可诛!贤婿,对于韦坚此等小人,你因多加小心些。”
“谢岳父大人提醒,小婿知道了。不管他是谁人,只要祸及大唐,小婿定然以此身相拼,就算因此获罪被贬也是心甘!”李扬正sè拱手以道。
李林甫脸上不自然之sè一闪而过,大笑道:“好,子仁有此决心实是大唐之幸。”又唤其子道,“你今rì也莫要出去了,与子仁一同陪为父用饭。”
等李扬离去,小啜香茶的李林甫yīn沉着脸道:“这些rì子,风门之中整备如何?”
“回父亲,除去风一行踪不定,风九、风六早死外,其它之人皆是已投效。”李岫小声回道,同时见其脸sè递过一盘梅子,“那风一之貌,世人之中除去已死的九龄外已是无人见过。但依查证,此人不热衷于权势,先帝在世之时曾以上府大都督之职相待,但这位风一以江湖之人不喜为官为由拒之。后陛下登基诏招此人入京奉职,也如先前一样未见人影,陛下年轻气盛一怒之下也由着他去了。而张九龄因在先帝这时事从张悦,张悦见其有才便临行之时将风一招回以示,告之,rì后风门便归张九龄提带,而风一却是至此不见了踪影。有人说是隐退,也有人说是已死,更有人说是东度rì本,因为在东海檐罗之岛上见过其一面。”
“如此大能之士是不会死的,多加盯紧了风门。毕意此先是听从张九龄的,再加上他与我相斗多年,彼此手中都是沾了血迹,不管他放权交待的再明了,但这恨是结下,不能掉以轻心。那边的人先不要动,等稳定下来该杀的杀,该拿的拿,该清则清,不可手软了。”李林甫淡淡说着,好像说的轻巧之事。
李岫应是:“谨听父亲之命。”
“你闲暇时来派人去探一探杨慎矜的口风,如是真心投靠,便让王珙去登门相说去,自家的人就不必去了,省得显了我等矮了身子。”放了茶杯,望门又道,“门里门外之人要分的清一些,再有子仁那边也想法子派个人去。”
李岫听了急道:“父亲,这,这只怕不妥吧。毕竟子仁是?”
“糊涂!你如是抱有此心,对谁人都善只怕我身死后,李家这若大的势力将被人众推而倒!”李林甫怒起,拍了案面而责道,“腾空虽是你妹,但子仁却与你我必不是一李之人。人心无尽始藏于腹,谁人能知他心想了些什么?儿啊,你还是不懂,不懂呀!”痛心疾首,恨极了儿子不成才之像。
李岫惊起跪倒言道:“儿知错,儿知错了。望父亲莫要生气。”
“起来吧。”李林甫唉了一声,“我知你心怀仁善,但你可知道如今这李宅上下可是不比以前了。昔rì,为父官小职卑,就是做错事说错话也无非不过受人喝斥罢了,可如今位在中书门下坐堂,这大唐之内有多少人眼热于此。若是出了差错,那便是大祸临头了!说九龄惨然,说不得到时我等能比的上他就算不错了。子仁虽为你之妹婿,但也不能不防,记着,此宅中除了为父之外,你不得将心剖于他人知。明白么?”
“是父亲,儿受教了。”李岫施礼低首而道。
李林甫又叹一声,知道儿子的xìng子,只怕是现在听了进去,过后便又是忘记了,尤其是亲情之上更是不堪,便是心中索然,无力的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安排吧,为父静思一些事情。”见子恭敬退下,眼中厉光一闪,自语道,“如你挺不起这份家业,那你就做个富家翁吧!”说罢,就觉得心累之极,闭了眼睛静静的沉于心海之中,将jīng神温养了起来。
五月间,李扬朝上奏今岁秀才、明经、进士三科之榜名,监察侍御史从之。陛下阅之,诏与吏部铨后再择才而授其官,又下敕书道:“今岁大贺,六月加试一科。”
诸臣谢恩。
六月,礼部侍郎于南院再行举科,秘书监贺知章再次上疏请辞,以回乡致仕入道。陛下不准,诏道:“卿为国之大家,岂能值此当头拂手而去。”
贺知章感恩过几rì而再辞,其子代其上殿痛声哭奏:“陛下,家父虽是有心,但力有不足。前rì咳至半夜,呕血数次,望陛下恩准回乡埋骨。”
“罢了。朕准奏。”李隆基心中亦是难过,这老臣一个接一个的而去,如今满朝当中又有几人是能陪伴自己的人呢?想罢,思绪飘渺便是恍忽,被高力士轻唤陛下方是醒过,下旨道:“传旨,于故里会稽建宅为千秋观而为知章居。划辟周宫湖数顷为千秋观放生池,赐镜湖剡川一曲(可译为部分,局部,意为下诏赐贺知章镜糊剡川那部分)以养天年。”又倾身下问道,“曾子现居何职?”
“回陛下,臣现为东宫典设局从六品下典设郎一职。”
李隆基笑了自语道:“小了。”又高声传旨道,“传旨中书门下,擢升东宫内设郎贺曾子加朝散大夫,可为会稽郡司马,赐绯衣配银鱼,以伸侍养知章膝下。其未婚娶之幼子入门为道士,赐知章以羸老乘舆车既行回乡。”后不语,看着曾子谢恩,思及贺知章之好处,便叹声提笔写道:“天宝三年,太子宾客贺知章,鉴止足之分,抗归老之疏,解组辞荣,志期入道。朕以其年在迟暮,用循挂冠之事,俾遂赤松之游。正月五rì,将归会稽,遂饯东路,乃命六卿庶尹大夫供帐青门,宠行迈也。岂惟崇德尚齿,抑亦励俗劝人,无令二疏独光汉册。乃赋诗赠行。”随下诗云:“遗荣期入道,辞老竟抽簪。岂不惜贤达,其如高尚心。寰中得秘要,方外散幽襟。独有青门饯,群英怅别深。”又云:“筵开百壶饯,诏许二疏归。仙记题金箓,朝章拔羽衣。悄然承睿藻,行路满光辉。”写罢,心伤之下道,“明rì之晨,太子代朕送别吧。”说罢颤抖起身竟是入东序门而去。
二rì次明,太子率百官以送,李扬等弟子哭跪而拜,贺知章含笑于车上拱手谢过,大笑而朝南行去。
未想及至会稽郡,病情rì渐加重,许与乡党说笑几rì,回宅便是不起,再过几rì便是撒手驾鹤西游了。坐下弟子时为太子后为肃宗陛下念侍读之恩,于乾元元年十一月诏道:“故超州千秋观道士贺知章,神清志逸,学富才雄;挺会稽之美箭,蕴昆冈之良玉。故飞名仙省,待诏龙楼;愿追二老之奇踪,克遂四明之狂客。允协初志,脱落朝衣;驾青牛而不还,狎白鸥而长往。舟壑靡息,人琴两亡;惟旧之怀,有深追悼。宜加缛礼,式展哀荣,可赠礼部尚书者也。”这便是后话了。(以上摘改自360百科——贺知章)
李扬方自家中养身怡心,与众妻妾欢笑。听闻座师已去,手脚冰冷掌中把玩之玉如意抓握不及破碎于地,怔然而泪下,大声痛哭而哀道:“师长已去,独留弟子,弟子其心,戚戚为痛!师,提携我于南院之中,教训至今。如今逝去,怎让小辈安生!弟子不孝,弟子不孝!”遂于内里设灵堂建灵牌以念。
朝会之上,李隆其初闻恶号,怔然半响未是发声,良久方自念道:“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唯有门前镜湖水,chūn风不改旧时波。(唐、贺知章,回乡偶书二首)维摩你是悟了,可朕呢?难,难了!”忽然之间觉得好生的伤感与难过,不免心灰意冷不想理会其朝政。于偏殿中尝与高力士叙道:“朕不出长安近十年,天下无事,朕年事已高且居无为,不如将政事全数委于林甫,将军以为何如?”
高力士早先行于贞顺皇后处,见识了李林甫之谄,近年来满朝之中皆出其门下,不由的心中担心起来,脱口而出回道:“陛下,天子巡狩四方,这是自古之制也。并且陛下持以治国之大权,万万不可假于他人之手;如是假手那其人威势既成,这天下又有谁人敢再说复!”
李隆基顿时沉了脸,心想,我不过是想过几rì快活安逸的rì子,让其暂为替我分忧,你却这般做答,这岂能是我的心腹。便冷哼一声不语。
高力士见其如此,便知是恼了自己,便跪下叩头而道:“臣狂疾,发妄言,罪当死!”
“哈哈,无妨,将军不过是发心腹之言,不必当真。来,朕为将军压惊。”李隆基冷笑着为高力士置酒,这时左右侍从皆呼万岁,以表陛下仁爱。
高力士自是懊悔不已,跪伏于地上,心中暗言,陛下变了,唉!还是少言的为好。(摘改自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
第五百零三章 观中
六月中旬,陛下忽是传诏李扬之妾杨氏入太真观会亲,李扬接旨车载杨太真至观,杨玉出观而迎,见阿姊至便是抱头哭起。李扬yù是避去,正抹着眼泪的杨玉唤道:“姊夫且慢行去,本真人观中有一人在侯。”
“哦”李扬施着礼,被女童引至后殿,至门女童不语施礼而去。李扬推门进去,见一人负手背负望上清之像对视,听声响回转身来笑着:“怎么,不认得朕了?”
李扬哪里是不认得,是惊呆动不得,早就风闻太真真人与至尊之间有不可言语之事,可那毕竟是传闻而已,今rì真是在此见着,又瞧陛下身穿家居之袍岂是不明了?如今被自己撞见,这心中便是害怕起来,不由的跪倒于地叩头慌不择词的言道:“陛下,陛下,臣,臣稽首恭拜!”
“平身吧,过来与朕相看一下这满天的神圣。”李隆基心情甚好,指了壁上之万神图道,“也许朕百年之后,添为一员也是不可。”只有天下之主才能如此藐视众多的神明。
“陛下为天子,自是受万民朝拜,岂可为此等小神。”
李隆基脸sè沉下道:“不得无礼!”
“臣有罪!”
“哈哈,子仁有何罪,不妨说说。”李隆基不知为何忽然心情极差,大声冷笑着说道,“你该死么?你该如何去死!你大胆!私与朕之女相通,真是朕的好臣子,你倒是让朕如何罚你!”
“什么?”李扬如同被重棍当头砸下,脑中被骇得一片空白,不由得复又跪下叩头道:“陛下,臣与咸直公主之事陛下是知道的,臣,臣,臣也是情非得已!”半响挤出个理由,这身子已是被冷汗浸透,但心中之害怕却是更甚。
李隆基缓缓走至李扬之身边,抬脚将其踢翻在地,指鼻大骂:“逆臣!朕是问你,朕的好女儿万安公主又该如解释!该死!咸直儿已是弄的满城风雨,但她已是嫁出的女儿是那杨家之人,朕管不了。可万安我儿是为道门之人,你为何又去扰她?该死,你真是该死!”说着心中更是气恼,盛怒之下连连用脚踢着。
“臣该死!臣该死!”被踢翻在地灰头灰脑的李扬努力想使自己好好的跪着,但一次次的被踢倒终是做了无用之功,只得以手护了头不断的说着罪已之话。事到临头心中惶恐之极,只觉得天地为之崩塌,万事俱灭,活了半生的自己只怕今rì在劫活逃,落个家破人亡的境地。真是不甘心!但已是如此,悔恨又有何用?只可恨,是谁透了口风,是谁?猛然想及陛下已是知晓为何不斩了自己,反而要在观中责问打骂,这便如同深未央之时忽划一道闪电使天sè为之一亮,顿时这死去的心又活泛了过来,陛下不会杀了自己!如是要杀或密捕或网罗其罪赐死,岂能还与自己做这些之事,以万金之龙体亲手打臣下,这倒像是个普通孩儿家中大人怒火冲心的做派。于是只想等陛下发泄怒火过毕,好留得xìng命。
“该死,你着实该死!”李隆基累极,一手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前,一手指着李扬骂道,“坏了朕二个女儿的名节,你实是该死!”
李扬这时方是跪好,也不敢去擦头上的血迹,不住的叩头道:“臣是该死,该死之极,但恳请陛下息怒!就算现在将臣拉出去斩首,也不可气坏了龙身。陛下为大唐万民之主,不可有一丝的闪失!陛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临死之前有一言要说了出来,否则臣就是死后也不会瞑目!陛下,臣万死恳请陛下准许。”
“说!”这位大唐至尊许是出了气,也许是听了李扬至此仍是为他着想,稍稍平缓了怒火压声喝道,“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脸面说出个道理出来。”
“陛下,臣与二位公主之事,旁人以为是年少之人两相勾引所致,其实臣是想说臣与二位公主实是患难之情!”叩头小心的偷看,见其认真听着,忙是以头伏地接着道,“开元二十年,臣方授校书郎随裴左仆shè出幽州公干,臣为先行,与二公主遇之。公主遭刺危难,臣身为臣子礼应拼死护之,然贼势强盛,臣受创颇深”
“这些朕知道,说别的!”李隆基打断其话头,怒声说道,“是否在那次,你等便是生情了?”
李扬怔了怔,猛叩头道:“陛下圣明。臣与二公翻入河水之中,又因受了冷水所倾,臣便是临死不远。是公主大义舍身救了臣之命!陛下,陛下!如是没有公主那臣早已死去,便不可能以此身再会陛下了。”虽是未说明白,但想以至尊之心定是会想到内里发生的事情。
“狗贼!你为何不去死!”李隆基岂不知舍身二字的含义,怒火及心上前便又是一脚将李扬踢翻在地,“无耻,无耻之徒!今rì朕便要打死你这个无耻之徒!”
前院殿中,杨太真心神不定的与杨玉说道:“妹妹,是谁要见李郎呢?”
“哦,是,是个熟识之人,只因不便露面,便私下求至了我这里。阿姊,你就不必想了,大抵是说上一会话便好。”杨玉笑着回道,但话语却是有些吞吐。
一时之间杨太真也未想到哪里去,哦了一声便道,“妹妹今rì可是寻我有事?但凡派人去便是了,为何还惊到了圣上?”
“这,阿姊多心了。陛下向道之心天下皆知,rì前来观中与我礼法,赞过几声,又知玉环这些rì子未见了阿姊心中难免想念,陛下便施好心下了那道旨意。”杨玉莞尔笑着,“这样难道不好么?让这京兆中人也是瞧瞧我杨家可是深受皇恩,是极为受宠的,不然京中众多权贵岂能将我放在眼里。”
太真想想摇头道:“妹妹,你还是那般的好胜。如今杨家可是不比以前了,家中老人皆是不理事又无个出彩之人,难以领袖族中。我已是嫁了人,现在只想好好的陪着阿郎安稳的过活,至老相伴而去。妹妹,这难道不是我等女子的心声吗?我是此生知足了,能与阿郎同生共死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杨玉不语,心中却是翻来复去想了许久,见太真那一脸的幸福样子,心中便是酸楚起来。谁言她所说的不是自己至生所追求的向往呢?可是,一切都晚了,自从暗下决官做了决定后,便是永无回头之路。好恨,真是好恨自己,为何那时机会放于面前而不去把握,若是早时大胆一些,也许自己也如她一般的满足,但现在却是悔恨莫及!李郎,今生不能与你同生死,那便相守下辈子吧。只有我在一rì,便是默然祝福你一生。也许待死的那一天,你是否会想起那个可怜的我呢?君见妾身笑,未知奴家哭。夜夜思君起,心痛难以书。至晨复为思,四下自身孤。抚颜叹流华,心已恨当初。罢了,我这一生只当是个梦吧,就如那rì你我做下美好夫妻之事时那个梦吧。心中不免乱想起,便是泪落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了,是哪里心伤了?快与阿姊说说,阿姊为你想法子。”太真见她如此,心中怜惜之心大起,感到妹妹实是可怜,少时被人掳去不说,好容易长成嫁了寿王,原想是苦尽甘来,但万万没想动天意弄人,竟会接旨入道祈福,真是说不尽的苦,道不完的痛。
“没事,是落了尘迷眼了。”杨玉岂能将心中所想诉于她,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岂能与人说了去,忙是推辞道,“谢阿姊关心,妹妹真的没事。”说罢急用帕子沾去泪花,笑着说道,“阿姊,今rì来看妹妹,妹妹实是开心。来,妹妹与阿姊茶。”
此时一童入内,脸sè难看之极,着急的自门外奔了起来。
“退下,如此不懂规矩!掌嘴!”杨玉身侧之老道姑怒起喝道。
杨玉摆手:“罢了,你不与后殿之中服侍,可是有事要说。”因她看清了,这道童是放于后殿的人,心知必是有事发生。
小童急是上前yù言又瞧了太真便不敢言说了。
“哦,你过来。”杨玉招手让她伏耳轻言。方听之下猛然站起,急声问道:“你说之事可是当真!”
“回娘子的话,句句是实!”小童伏首低眉说道。
杨玉脸sè数变,一旁的杨太真瞧的分明,心中不知为何慌乱了起来,也是问道:“妹妹,可是有事?”
“哦,阿姊,无事。”杨玉的脸惨白怕人却是急急摆手道,“你先坐着等了妹妹,妹妹有事出去一会。”又吩咐了左右道,“你等好生的服侍,若是怠慢了那便自己改制出观吧。”说罢,拎了小童之衣领匆忙而去。
杨太真心中不安,站起身来相望,两侧之女道皆是请礼道:“娘子请稍侯,真人一会便回。”无奈之得坐下,心中挂念别事,饮这茶水却是无味之极。
行sè着急且快哭出来的杨玉早已忙了方寸,谁能知道陛下竟会责打李扬,本来说好是会面聊以安慰,到了自己入主宫中时当了主家之人,这下可好真是糟糕之极。心痛之下暗道,不能伤了李郎,如是那般自己便是死了也难以心安。还未至殿门,便听里面李隆基声声责问,而李扬却是只呼了臣该死。这心便是由急转为怒火,反手将小童推出院门道:“你守在这里,任凭谁人都不许进来!再有此间之事切不可传声出去,若是让人听去了,焉有你的命在!”说罢将门关上,吸了一口气,上了阶将门推开。
“你,你来作甚,退下!”李隆基气喘吁吁的望进来的杨玉说道。
杨玉见着里面之景,见李扬规矩跪于地上,身上伤迹累累,一身上好的锦衣如今哪里能看出本来颜sè,见不到脸却是见其已散了发,弄的狼狈之极。心中已是痛极,缓缓跪倒求道:“陛下,奴家恳请陛下饶了奴家堂姊夫!”一头叩于地上,却是发了脆声。
第五百零四章 清浊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李隆基转首瞪了李扬喝道:“去一旁跪着!稍时朕再与你清算!”便不在理他,快步至杨玉面前,轻轻的扶着道,“快些起来,地上甚凉,恐坏了身子。”
“谢陛下!”杨玉这时瞧见李扬额上带血,规矩规矩的面壁而跪好,心中痛极但也松了一口气,知道是无事只是受了些磨难罢了,但不敢表露于脸上,只是微微有些埋怨的说道,“陛下,奴家堂姊夫这是怎么了,是否哪里违了三郎之意?”
“哼,他,大胆的很,竟是偷了朕的心爱之物。不必理会,朕不过是想让他长个记xìng。”李隆基怒声道,“真是斯文败类!”
“臣该死!”李扬又伏首叩头唤道。心中也未记恨或是不敢相恨,自己做下之事如是陛下真怒只怕早已成了刀下之鬼,方才心中知是不死,也慢慢的想了清楚这位天子之意,不过是身为父亲的愤怒罢了,还真的未有杀他的想法。于是但凡其怒说一句,自己便是应着,想必慢慢的气就消了,自己也能少些罪过。
杨玉知李隆基是不允许女子参于政事的,无奈不可相问,只得多呼了一声堂姊夫,为得提醒至尊这是亲近之人:“陛下,不知堂姊夫偷了何物,不妨让他送回,再罚他些俸禄以做相惩。”
“哦,哈哈,不必了。就让他好好的爱护吧!”李隆基被杨玉逗笑,心情也好了起来,同时也知道此事已是发生,就算将李扬打死也无济于事,再则也不能因此而下罪于他,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耻笑,因此他再一次的默许了此事。但对李扬却不会有什么好脸sè,又沉了声转首朝李扬怒道,“听清了没有,清楚了。过了今载,你便去安西抚巡吧”
李扬心中顿时松懈,知是无碍,但这又是想到,陛下让自己爱护之意何为,难不成是默许?又想大抵是反意吧,是让自己少招惹了公主么?但不管如何这不追究了,见逃得一命,也莫要管什么安西、安南了。便叩头道:“谢陛下!臣遵旨!”
“滚出去!”
“臣遵旨!”李扬急是连爬带走的往外滚去。
李隆基却又皱眉道:“回来!成何体统!朕yù纳杨玉为妃,你便做个见证。”
“臣遵旨!”李扬睁大了眼睛相看了杨玉,见其埋头倚于李隆其之侧,虽是早已听闻又瞧至尊在此,就知这是迟早之事,也就了然落个明白,但心中微微刺痛,又知自己是多情了。遂是压下情绪暗道,终是如此,祝你幸福。躬身朝她施礼道,“恭喜真人,贺喜真人了。”再次抬眼之后却是平淡自然,了无情缘之情。
前会杨太真,太真瞧着大急方是要问,李扬急是摆手止其话拉着便走。回宅安顿她莫与旁人说起,自己换过衣袍也不入内宅,只在前边唤进李苍头问道:“李公,宅中余财有几多?”
“回老爷,近rì用度支出不多,数载已是攒下浮财近上千贯。”
李扬吸了一口冷气道:“如此多?”
“是,老爷。内里已是安顿齐备,采卖自然就少,虽是多了几位nǎinǎi,但这用度却是减了下来。老爷可是要用钱,老朽让人去窖中搬运。”恭敬如常的李苍头躬身以答。
“哦”李扬点头,思过后道,“你用此钱去河南买些宅地,买罢将户挂在化名之下,此事要小心的从事,万万不可张扬。不过你需记着,切莫强人所难,强霸其田产。”吩咐了这些,心中踏实一些,还是留条后路的为好,就是自己rì后获了罪,有此产业也不至于受饥而死。看着李苍头下去,轻轻的捶了捶额头,不料却是击在伤处,痛得呲了嘴又是想起喜怒无常的陛下,这便心中不免害起怕来。
晚间入内,怕让众妻妾问起,只是含糊说是碰着了。众女皆是心明非是其事,但都掩着不提。茉莉与余烛年岁少不懂,傻傻相问,这让李扬烦怒,喝道:“你懂什么!真是多事。”便是吓着,惶惶不敢再言语。
小荷忙是安抚道:“我忽是想起房里放着一幅水墨山水图,妹妹二人何不替我取来。”这才将二女遣了出去,而后嗔怪怨了李扬道,“老爷,何必为她二人生气呢?不值当,今rì新科初授的四门助教赵岳登门拜访,闻阿郎奉诏而去,只得留书去了。”
“哦,知道了。”李扬随口回着,“若是他再来,就礼送出门去。”实是经不得如此相扰,如都上门来访,那整rì什么也做不得。加之心中又烦,这便口气有些生硬。
小荷点头应是,与其说些旁的话过后,便是吩咐各回房中去睡了。
夜间正好宿于太真房中,太真自是想问起为何弄成这般,但经十余年的磨合其xìng子少了些棱角多了些温柔,自是不触这般的霉头。又想若不是去妹妹那边,阿郎也不会如此,便是极力的讨好李扬起来。
李扬今rì心闷之极,本是无心作乐,但也架不住美人温怀,渐渐放开心怀投入其怀。
过几rì进七月间,李扬接一喜贴是李岫纳妾范氏。至rì而去,却于宴上见岑参一人孤单默然相饮,其sè凄惨似是悲切,相邻他人皆是避去。便行过问道:“岑兵曹为何如此凄苦,可是有何心事相烦?”
醉眼迷茫的岑参已是认不清是谁,只是举杯唤道:“来,与我同饮,同饮!”
“岑兵曹,我为子仁。”李扬摇着轻唤,旁为同僚见是吏部侍郎过来,忙是从旁桌过来施礼道,“李侍郎,他是醉了。”
“哦”李扬点了点头,瞧此也确为多饮了些,就连识人都是难了。
那人又是施礼道:“下官右内率府录事参军事任为,见过李侍郎。”见李扬回礼必未离去,感到心中猛跳了几分,一个天大的机遇摆在了眼前,这说什么也要把屋住了,忙是小声的又道,“侍郎有所不知,这岑兵曹实为借酒烧愁。”看了看四下,压低了声音,“李侍郎可是知道这李公子所纳的范氏是何处之人?”
李扬心中已是猜着,往喜棚之处瞧了一眼,轻道,“可是南阳或江陵?”
“李侍郎错了。她却是万年人。”那人笑了笑又道,“万年之当红有名的阿姑,少年称为六斤娘子的范姑娘。”
“哦,这红阿姑范氏又与岑兵曹有何干系?”李扬倒是有些不解,看了仍是仰首而饮的岑参,叹了一口气道,“莫非是才子佳人相悦之事?”
那人也顺李扬的目光看了一眼,便是有些沉闷而道:“想正月举试,岑兵曹聚朋上香楼,更可恼的是同为乡党举子,竟然出资请出这范姑娘来,想着留恋万人的阿姑手段高明,岂是本为初哥的他所能抵挡得了,又从哪里经过如此的阵势,三下二上便是迷了头。不过这范娘子也是了得,处处留情沾身不得,前rì方与岑年兄卿卿我我,今rì便与这李公子私定终身。唉!缘孽,无情之女偏遇有情郎,这可让人如何说得清。”
明白事情的李扬点头与那人道了声谢,便于岑参之侧坐下,轻轻的摇动其肩道:“岑兵曹,醒来。”
“哦,哦,呼儿唤奴且慢行,与君再饮酒一杯。痛快,痛快!”岑参嘻笑,举杯斜看,一缕酒水自杯中倾出,滴落席面飞溅开来,似珍珠似琉璃甚是透明好看。但倒映了小小的悲人儿却是又显得如此凄凉。
“呀,是李侍郎”好容易认出面前之人来,却是凄然笑起道,“下官得罪,得罪了。不过下官实是有话要与李侍朗讲。但好似又晚了些。酒,此物甚好,一醉似神仙。李侍郎请饮一杯为敬。”颤然着前递而敬。
李扬接过未饮,将杯中之酒倒去,轻在手中握住又展于岑参眼前展开道:“子有取舍皆为大丈夫,你先前所yù言之事大抵逃不过一个范氏妇人。如今事已为此,你这般作派实今文本相公脸上蒙羞。我不多说,你好好的想想。”说罢,放杯于其面前,起身而去。
“取舍,取舍!难也,难也。大丈夫亦是人子!”岑参口中轻念,摇头道,“李侍郎,你错了。”说罢将杯擒手,又倒了一杯饮下,再倒愣住将杯放下,久久思过方道,“原是我错了,哈哈,今rì之我懂了!”起身四下寻找,却不见李扬已身在何处,回看已满酒的杯子,苦笑着伸二指轻轻的将它推倒,脸上有了笑意而去。
八月,拔悉蜜攻斩乌苏米施,传首长安。突厥余众恨其不仁,遂立乌苏米施之弟鹘陇匐白眉特勒为白眉可汗。李隆基见拔悉蜜颉跌伊施可汗不遵旨意而斩乌苏米施,大怒责其为逆,于是敕今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出兵攻之。进击至萨河内山,破白眉可汗左厢阿波达干等十一部,又会回纥、葛逻禄共攻拔悉蜜颉跌伊施可汗,并杀之。北边初平,至尊殿上接回纥部骨力裴罗之遣使,其使道:“陛下,大漠虽平,但四方之部难服,都督恐其乱起,便越上自为骨咄禄毘伽阙可汗永服大唐,替陛下镇巡北地。但名不正言不顺,请陛下降旨以封。”李隆基念其功,又知北地需一坐镇之人,便准之,册拜裴罗为怀仁可汗,遗吏部侍郎李扬宣旨北去。于是怀仁可汗南据突厥故地,立牙帐于乌德犍山,旧统药逻葛等九姓,其后又并拔悉蜜、葛逻禄等十一部,各置都督,为大唐镇守北漠(摘改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
等李扬回京已进十月,上殿复旨时就瞧杨慎矜位列五品之班,后下朝方知已升为御史中丞,充诸道铸钱使之职了。
十月,李扬奉旨陪至尊幸骊山温泉,恩赐尚食汤小室洗浴,一时之间朝中诸臣大为羡慕,借其妾二人产子,纷纷过往走动。仁安县主张氏朵儿产女妍,九妾余烛产子莫直。
十二月,杨玉自企入宫为女官,陛下准之迎入中宫,仍以太真为号。极为受宠,侍人皆称为娘子。李扬之妾杨氏悄与李扬道:“玉环着实事恶,为何以妾身之名为号,这不是明欺妾身么?”李扬好一通安慰,只道,本就道号为此,同名之人天下多亦,娘子真是少见多怪。过几rì又闻陛下诏左卫中郎将韦昭训之女韦氏为寿王妃,这心中便是复杂之极,与人说话之时语意模糊。李林甫责道:“如此办理,岂能服众!与假二rì回宅休息再来当番。”于是回宅静思,叹道,“事已定下,太真已非太真了。”果然,明岁八月,帝下诏册封杨玉为贵妃,其众皆贵。
月未,李林甫入月堂思过,次rì出与人寻了击贼吴令光回京的刑部尚书裴敦复,伏耳道:“今闻尚书之部将程藏曜、郎将曹鉴受冤被户部尚书裴宽所捕之,且裴宽今为陛下所倚重,恐是难已解救。”
裴敦复想及判官太常博士王悦夜说,“君快下决定,如二将所招后,恐对君不利。”便求至李林甫门下。
李林甫叹了声道:“尚书不妨速先奏之,莫要在裴宽之后。”
“国公救我,敦复定是以国公所指为行。”裴敦复哀道。
李林甫不语,以手指天,又拜图上之女道神仙,笑了笑复伸手伸了三指,轻轻的拍了拍裴敦复之肩而去。
裴敦复顿悟,夜取重金赂于女官杨太真之三姊,使之言于太真,太真暗笑真是想睡有人送了枕头,便依势于殿告于陛下言户部尚书裴宽越权查案,也不知是何居心,难道说京中的大理寺、察、台二院皆是摆设不成,又啐语道,如今有些重臣暗中挑事,说陛下宠爱妾身是不违之道。
李隆基震怒,坐贬裴宽为睢阳太守(摘改自资治通鉴、旧唐书)。
第五百零五章 仙芝
开元四年,因早已定下和义公主下嫁宁远国,正月以吏部侍郎李扬为送亲使执节相送河中之地。李扬接旨心中叹道,至尊果然还是记着,真是苦也。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应旨前往。
在金吾卫的护送下,和义公主乘障车一路行至宁远国,行吉礼下嫁奉义王,李扬观礼并宣制书赐阿悉烂达干姓氏为窦,奉义王感恩并取名为忠节,叩拜请李扬回奏至尊,言其忠心。
二月,李扬毕事宁远,回长安途过安西龟兹镇时,安西大都护长史请旨宣道:“汉有班定远主政西域事,今河西诸国皆奉中国为主,因而嘉封为侯。吏部侍郎、中大夫并集贤殿书院学士,知制诰,加清徐县男,实食三百户李扬,其才堪比博望侯,可为安西副都护之职,镇守河西之地掌军政诸事。另授礼部尚书同正员事,兼河西、北庭巡访使。余者皆行。”
“李尚书,下官恭喜李尚书了。见过李副都护。”长史过来行礼,这安西大都护为吏部尚书李相公遥领,正为这李副都护之外翁,岂是敢得罪了。
李扬还在惊怔之中,没想到至尊竟然如此的决断与狠毒,让自己中途即任这安西副都护,实是心中苦也。一时之间心中五味皆杂,回礼于长史道:“免礼。本官初为副都护之职,只感才疏实是身负沉重,长史既是久居龟兹,想必处理政务得心应手,rì后本官便多是烦劳长史了。”
“不敢,下官谨听李副都护所命。”长史要说心中无怨那是骗了自己,升迁一步是不敢指望了。本来这安西之地苦寒,早就想调去他处为官,如今制书下,但却无自己之事,暗念已是五十有余,眼见无几rì好过,这又来了个年轻的郎君,只怕事事不懂,rì后那便常是问询,看来自己可真是要多受些苦了。
李扬无心多语,送别金吾中郎将后,便是回牙休息,一夜无话尽是相思长安了。
次rì,安西四镇节度使,知安西副都护事的夫蒙灵察来拜,李扬急是出牙相迎,喜道:“夫蒙将军可算来了,小子初来实是心虚的很。这安西之事还是夫蒙将军处置为要,小子恳请夫蒙将军以事相教。”
听此言,心中本是有些恼怒与尴尬的夫蒙灵察反而开怀了起来,早就京中有人通信,陛下有言将吏部侍郎李扬升任安西副都护,心中实是气愤不已,想自己建个若大的功劳,反而要屈于小儿之手下,这岂能让人心服。有心不来相拜,又怕这黄口小儿依此抓了自己的把柄,rì后与自己的难堪,如是那时还不如一刀杀了为快。这便二rì来见见这李扬,看看他到底有何话说。来了都护之牙,没想到此子倒是恭敬,亲迎了出来,又言之恳切,反而显得自己气冲冲而来有些小气了。忙是拱手回礼道:“末将见过李副都护!”
“夫蒙将军莫要多礼,真是折杀小子了。快,请进来吃一盏暖茶去去寒气。”李扬侧身相请。
夫蒙灵察岂能越礼,忙是回请道:“请李副都护前。”
“唉?将军为长,长者为尊,小子岂敢先行。”
“副都护客气,军中以职高为尊,下官岂敢先行,还是请副都护请。”二人却是因此相让起来。
这时其身后一将笑着施礼道:“二位长官,莫要相让了,同进如何?”
“放肆!长官之前哪有你等插嘴之说。”夫蒙灵察回首相责,急与李扬道,“副都护切不可因他之言怪之,下官教导帐下不严,实是失察。”
李扬笑着道:“将军多礼了。这位将军为谁人?”
“末将高仙芝,父名讳舍鸡。末将不才现为方镇之下副节度,四镇知都兵马使。拜见副都护。”高仙芝四十许人,身材单瘦,相貌却是极佳,当为浊世一公子。
李扬回礼笑与夫蒙灵察道:“高副使说的甚好,将军莫要客气了。”便是又相请。
“同请”夫蒙灵察心中满意之极,与李扬同入。
入牙请坐,李扬官虽与夫蒙灵察同为副都护,但掌军政诸事,又身加礼部尚书职兼巡访使,便是高于他人理应坐主座。夫蒙灵察侧左李陪,至于那高仙管则不敢相坐,侍立于其后眼光灼然而视其余亲随。
“高将军也请坐下,我等闲来一叙,不可太过拘谨了。”李扬见这高仙芝甚是知礼,又是喜欢了几分。
高仙芝忙拱手道:“二位副都护在此,岂敢放肆。”
“你还放肆的不够吗?副都护让你坐,你便是坐下,莫要驳了副都护的好意。”夫蒙灵察却是有些不快。高仙芝为人、才干上佳,但其出身却是亡国高句丽王室之后,这对于唐人至上的夫蒙灵察来说隐隐为之不喜,若不是看中他确有才干,恐怕穷其一生只能处于游击将军位上了。
高仙芝必未感到有别意,只觉得方镇应是这样对待自己,也许方镇是严于治军,或者有提携自己之意,对时常的喝斥早是习已为常,听方镇让自己坐,这便依了门口之坐,小心的坐下,拱手与二人谢道:“谢副都护,谢方镇。”
李扬笑笑摆手算是回了,转首与夫蒙灵察道:“夫蒙将军英雄了得,开元二十六年,突骑施莫贺达干杀可汗苏禄,都摩度私立苏禄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时为碛西节度使的盖嘉运率军讨伐。开元二十七年八月,在贺逻岭大败之,并擒吐火仙。夫蒙灵察将军与奉义王攻占其大牙怛罗斯城,擒尔微特勒。随后乘胜攻入曳建城,迎回交河公主,使我大唐军威震西陲。天宝三年五月,将军又率军进击并斩首偷袭致死陛下册授的十姓可汗之罪首莫贺达干,从而平定叛乱,还我大唐河中之安定。此二功劳已是堪比汉之卫大将军,我皇朝之李国公!”
高仙芝坐闻,心中顿时激荡,双拳紧紧握着,两眼无比崇敬的看了心中的英雄夫蒙灵察。
而夫蒙灵察拱手连说惭愧,只道:“副都护过誉了,末将不过是奉陛下圣意办好差事罢了,岂能与卫大将军,景武卫国公李药师相比,实是不敢相提并论。”
“将军谦虚了。是非自有世人来评说,你就不必推辞这英雄二字了。”李扬笑着道,“如今我不才窃居此职,心中实是难当,还请将军助我。”
“这,这是自然。”夫蒙灵察稍有迟疑,但还是应下,拱拳当胸道,“不知副都护今岁如何安排事务,末将也好回军中定事。”
李扬点头道:“不急,一切就先按原来之规矩来做。若是陛下有旨那便再做打算。”
“如此甚好,副都护不愧为国之英才,如此做法倒也稳重,那末将回去便将军中一些事务写牒上报了。”又转首看了高仙芝一眼,夫蒙灵察再道,“末将近rì箭伤复发,逢天寒之时便是痛苦。这来往都护府牙里与四镇军中之事便是高副使多劳累一些,副都护意下如何?”箭伤是小事,只是不想过来以下属之身份来相见才是实情。
李扬自是明白,但对此功高之人也就随意了,便点了点头道:“也好,那rì后便与高将军多见面了。”
“末将谨听副都护、方镇令。”高仙芝闻言起身应是。
夫蒙灵察来牙拜见,对于他与李扬二人来说,这此会面实是摸着各自的底细来的,要紧之事也无其它,便是告辞而去。
行走而回时,夫蒙灵察久久不语。高仙芝在其后小声问道:“方镇,可是想着李副都护来者何意?”
“仙芝,你随我几月以来,可是瞧见本使为这等事而愁?真是多事!”夫蒙灵察将马僵强勒在手里,停足而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何畏其艰何惧其危!谁来做这都护都是至尊的意思,你我岂能如此猜疑?回节府后,你将四镇之庶务整理出来,有需求之特尽数写了条陈呈于本使。”
高仙芝恭声道:“末将明白。定然会让那李副都护吃上一惊。”
“你明白什么?好好的做事莫要学些小聪明,到时反而害人害已,得不偿失了。你新收的小子,名为封常清的很不错,你要好好的培养。”夫蒙灵察摇头说道,“此子聪慧,只可惜是个瘸子,不然倒是个好的将才,可惜了,只能做些书记笔吏之事。”
“方镇,不做将军倒也可为帅才。末将斗胆将其引为军中判官,不知方镇可否?”高仙芝小心的问道。
“哦”夫蒙灵察转着回看高仙芝,见其低头如亲随一般,便缓缓而道,“你身为四镇知都兵马使、副节度使,此等小事rì后便莫要与本官说了,自己拿主意便是。”
高仙芝拱手道:“方镇,属下弱寇袭游击将军之职,暂为已久。如不是方镇与众人之中将卑职另择并委以重任,只怕属下到如今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将而已。方镇之恩,属下岂能忘之,这安西之事又岂能有半分敢瞒于方镇的!”说着情绪甚为激动,眼中已见了红。
“唉!莫要相提这些事了,这都是你之才干所至,本使不过是替陛下选对了人而已。仙芝,本使除这安西之职时,便是你来接代这四镇的节度使了。”夫蒙灵察心下满意他的态度,哈哈大笑起来。
第五百零六章 再贬
高仙芝也不过是军中之将官,品阶仍为散阶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听夫蒙灵察如此说,这心中也是喜极,要知道历来节度大使都兼任都护一职,若是自己接应节度使之位,只怕那副都护之职定然是跑不了的。到时自己便是堂堂的从三品副大都护,真可谓光宗耀祖。想及脸上却是挂了紧张之sè,忙是拱手惶恐之极而道:“属下岂敢以卑躬以窥方镇之位!方镇如是信不过属下,那属下这四镇知都兵马使之职不妨除去!”
“仙芝为何如此作想,本使不过是真心以道,以你之才不过数年定能坐于龟慈节府主位。我辈以老,这河西之地就尽数交付于你等这般之人了。仙芝,切不可辜负本使之殷望。走,回节府!”夫蒙灵察大笑而挥鞭,一马当先而驰去。
众牙将亲随纷纷打马紧跟,高仙芝见罢,眼中热切之光透shè而出,望前面意气风发的夫蒙灵蒙,心道,当子便为此!前拥后呼人上人!
都护府牙,李扬坐堂不语,沉思这夫蒙灵察之态度,初判其人忠心,再断有居功自傲之心,三知这夫蒙节度使定不会屈居自己之下,想罢,叹道,“这安西之地居官不易!”顿时头疼起来,唤了牙中小吏与自己换杯热茶,饮下方是好了些。
未几rì,中使宣旨,命安西都护府出四镇安西军北击叛逆白眉可汗,李扬接敕书,立刻以副大都护之身份令各镇之兵集结于龟兹镇,合安西节度使之军、守捉于一处,自天山而北出进讨其贼。
途至庭州,前方传过消息,回纥怀仁可汗骨力裴罗大败突厥白眉可汗,并已杀之,遣使传其首级送往京师。李扬接报仰天大笑而道:“天佑大唐!”复又叹息自语,“土门英雄设牙建突厥,只可叹几百年后也逃不过极盛而衰之势。众将皆是兴奋欢悦,前方探马却是急报入帐道:“副都护,前方百里,有众千数来投。问其何人,自称为毗伽可汗可敦婆匐,请副都护示下。”
李扬听之大急,急率众将来迎,将婆匐接入军中,问其何意。
婆匐却不是悲苦之像,反而淡然道:“奴家无处可去,看在相识一场的情份上,请助亡国、亡夫之人一把。昔rì,李县男曾语,可让奴家等弱女子南降大唐,不知此言可是为真?”
“当真!今rì天sè已晚,明rì本官便派人恭送可敦去长安,不知意下如何?”
“甚好!奴家就知道李县男是守信之人。奴家替族中数千族众谢过李县男了。”婆匐下拜,李扬不敢相受,只得离座避开。
婆匐也不过是虚拜罢了,起身之后却是笑了问道:“奴家那二朵花儿如今过的可好?”
“可敦,且说旁事如何?”李扬有些尴尬,这是行军大帐,岂能说了家中之人,再言让人听了去,还当自己与这往昔自称哀家的未亡人有些何等的勾当,忙是左右而言他道,“可敦此番带了多少族众?”
“哦,我阿史德一脉皆来投唐,约有二千余帐。”婆匐正sè而道,“奴家只盼圣上能妥当安置。”
李扬笑笑摆手道:“至尊仁爱,观之去岁以降的阿布思等人便知了。”
“那奴家便是放心了。奴家这便与族众去言明其事。李县男,你若是有兴致也可一起过来。”婆匐眉挑一笑,又接着说道,“奴家族中虽无如韦纥齐齐格、余烛之貌的女子,但也都是千里万里挑一之人,她等可是都仰慕了李县男。”
本是有心相去瞧瞧的李扬听了此言,便立即坐下拱手道:“可敦随意,请随意。”
是rì,遣兵二团相送实为监视其族中之权贵数十人往长安,其部皆裹于大军之中往返安西,以等至尊之旨意。
三月,旨下,封婆匐为宾国夫人,第岁奉钱粉直二十万,其余各酋头领皆有重赏,其部安置金山以南。至此突厥故地改数归回纥,其斥地愈广,东际室韦,西抵金山,南跨大漠,是为大漠新主。于是北边晏然,烽燧无jǐng矣。
同月,李扬之妾室仁安县主张氏上告至尊,郎君在西居官,奴家身为其妾室,理应前往安西服侍,恳请陛下准之。
至尊思及半响道:“子仁坐镇安西是为艰苦,你等虽应前去,但念你等为女流之辈恐是难服水土,故不可行。”以旨否之。
其妻清徐乡君又祈,仍是不准,反而降旨升其为清徐县君,原李氏改为清和县君,杨娘子之堂姊杨太真为清徐乡君。李扬慈父恩授散阶正六品下承议郎,知万年员外录事参军事。
李扬知后,叹道,这是陛下恩宠及身,也是陛下为自己套的一个枷锁。若是自己但凡有一丝的举动,那留在京中的家眷便死无葬身之地,早知这是掌边关将镇的惯例,此时加于自身只觉得心苦不已。
未几rì,饶乐都督李延宏与契丹复求亲,李隆基念其父忠心又加恩惠,暗以笼络,下旨以信成公主与驸马独孤明之女独孤氏为静乐公主,嫁契丹松漠郡怀顺王李怀节;以中宗皇帝陛下之女长宁公主和杨慎交所生女杨氏为宜芳公主,嫁李延宠。宜芳公主接旨只知天旋地转,晕倒于地,行路之上于虚池驿站写下“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妾心何所断,他rì望长安。(唐,宜芳公主,虚池驿题屏风)一曲幽伤尽显于此。李扬接家书读此处,不免心中极差,怒拍几案今奴仆骇然。又闻,陛下终是下诏刑部尚书裴敦复充岭南五府经略等使。五月,其知岭南之苦,延期坐逗留长安宅中假托诸事以辞官,李林甫风闻因其近rì骄横,事事以功高居之,又加之改投右相李适之,便怒其不忠以贪图富贵心存侥幸为由上书至尊,陛下盛怒,命为高力士捧敕书责之,并贬其为淄川郡太守,其位由光禄少卿彭杲而代。
六月,达奚诸部因小事与别部磨擦,怪大唐安北都护府偏袒从而叛乱,兵起黑山(今呼各浩特的杀虎山)至碎叶城,回纥初定企求大唐出兵,至尊以旨令安西出击达奚。接旨后李扬坐镇居中调度,以节度使夫蒙灵察令四镇都知兵马使高仙芝率二千jīng骑出副城,行至绫岭遇敌,仙芝见叛军旌旗斜沉,兵器各挂鞍之上,士气疲惫,当务之下全军突入,杀酋首斩其大纛,令关中大汉数人高呼降者不杀。叛军无心征战,见唐军威武,其心早已有怯意,又见降了可逃得一命,便纷纷而下马跪倒,至此一战大捷而归。上捷书之时,时为军中判官封常清呈书示,有书“次舍井泉,遇贼形势,克获谋略”等语。高仙芝观之大惊,自忖所说之言皆在此,便是又高看了几分,合书不动半字以报大都护府。
李扬得捷大喜,展书以观,见其条理清晰,张驰有度,便是称道:“仙芝之才不亚于鲁肃子敬,鲁大都督。”转手以夫蒙灵察,夫蒙灵察却是笑了道:“副都护看错了,仙芝为将师堪可,这所书之手却是有些难为了。这定是幕下刀笔所为。”
监察御史、判官刘眺与独孤峻皆看过,叹道:“副都护。方镇所言实是不假,此书应是他人所书。”但还是赞叹不已,生问:“也不知是谁捉笔?”
待高仙芝入牙表事,众人问起,方是说道:“是末将之傔人,代军中判官,蒲州猗氏封常清!”
“原来如此!倒让我等胡猜了。快些请之进来相话。”夫蒙灵察见李扬有所思,便忙是将人唤入相问。
封常清早已知道李扬主政安西大都护,但心中有所顾忌,一来怕见了不相认,图生尴尬;二来自己腿又残,实是不配;三为怕同僚笑话自己攀权贵,所以避而不见。此时听中军牙将所唤,方是不得已入牙相见。
“常清!果真是你!”未等封常清施礼,李扬便是自是案后站起身来急唤,方才就道莫非真的是他,但为何不来见自己,难道说不是?左右想时,见进入之人果真是那个封常清,便是不禁发问。
封常清一愣,也未想到李扬会如此,但礼数不能失,忙是施礼回道:“卑职封常清拜见副都护、方镇及各位官长。”
“你便是封常清?”李扬方知自己有些失态,坐下缓声相问。
“卑职正是。敢问副都护唤卑职何事?”
李扬见其长成,心慰之极,脸上起笑意而道:“绫岭捷书可是由你所为?”听封常清应是,便是笑意更浓,转首与夫蒙灵察道,“此子有才,可为正授官职。”反正封常清有功,也不怕让别人说自己是照顾了。
“是极,副都护所言极是,可论功报兵部备案。”夫蒙灵察当然乐得如此,只道军中有一人与这副都护有旧,rì后行走之间更是便利,便是点头应下。
见二位长官点头,众将自是不言,监察御史刘、独孤二人来安西已久,也不愿因一小事而得罪当下正受宠的夫蒙灵察以及背后为李林甫的李扬,便是只当未听这一说。
以露布报兵部,未几rì,抚慰制书并封赏敕书下,除去册授李扬为副大都护外初授封常清为叠州地下戍主,仍为龟兹镇军判官。是rì,李扬留封常清牙中叙事,并求夫蒙灵察予以关照。
六月,京中传来消息,兵部三铨官吏犯jiān以求有利可图之案发。时右相李适之领兵部尚书,尚宁亲公主之附马张垍为侍郎,把持兵部事。李林甫不得意,通书数言其事于李扬,言道,如今兵部所铨之官职皆是李、张二人之手,只知为利是图,全然未将大唐之安危放于心上,如此下去军中必是酒囊饭袋,无用之徒以充事,实是让人发忧。”
李扬正值一事而烦,于阗镇仓曹参军事贪墨,查其出身竟为荫官之后,便是将此事回书了事。
李林甫接书大喜,面授杨慎矜之机,奏弹兵部铨曹jiān利事。
李隆基大怒,下旨凡涉及之官吏尽数交于京兆府与御史台问罪。遂收押兵部选曹之官吏六十余人。审讯数rì,未得实情。京兆尹萧炅见时rì太长,便使法曹吉温问之。吉温原为沙州寿昌法曹,因时任沙州司马李扬举而为万年丞。后萧炅为河南尹时坐事,刑部遣其相问,萧炅便是知道了他的手段,也结怨之。后因高力士从中调停,方前释其嫌,瞧在高力士之面引为京兆法曹。此时也是无奈只得宣他。次rì入察院,吉温命兵部之吏于堂外,取二位重犯押在后厅讯之,酷刑之下,二犯痛号呼声不能相闻之。又听惨喘之下皆呼道:“愿招!”。再领厅外之兵部官吏入内,相遇拖下厅的二犯皆不为人刑,地上之血迹渍然,瞧之胆寒,众人皆是吓着了自语有罪,互相诬证。吉温又暗中引诱以供,皆是顺其意招之。后奏至尊,陛下尚知众人不可全为其罪,令人暗中问讯知有冤情,便下敕书诮责前后知铨侍郎及判南曹郎官而饶之。但兵部之事rì后皆不敢专断,事事问及李林甫之意尚可行之。此后炅举荐吉温于李林甫;言及原为李扬之举,李林甫大喜。吉温感激三人,常言:“若遇知己,南山白额虎不足缚也。”。李林甫闻之更喜,便重用之(摘改自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事闻安西,李扬怔了怔,只言道:“天意,天意如何实是不可违!”便是叹息不已。
八月,册封杨玉,号太真为贵妃;追赠杨父玄琰为兵部尚书,以其叔父玄珪为光禄卿,从兄銛为殿中少监,奇为驸马都尉。过几rì,以武惠妃之小女太华公主,下嫁杨奇。皆赐第京师与杨氏三姊,李扬之妾室杨太真已有封赏,不与。月末,家书小荷道,太真之堂兄杨钊冒认贵妃兄,至长安拜太真,再见其三位阿姊,又被引到禁中面见贵妃。语其午后,贵纪遂引为至尊面,至尊见其面貌伟奇,便以供奉官出入禁中,后改金吾兵曹参军一职。
九月,松漠、饶乐二地皆叛,杀静乐、宜芳二公主,原由为范阳、平卢节度使擅开边功事宠,数掠二地。李隆基震怒,下旨责之,今安禄山以讨。思及李扬之妾室清和县郡李氏为饶乐酋首之妹,便下诏除李扬安西副大都护一职,革清徐县开国男,贬为洮州都督府司马,家眷三rì离京赴洮州。
户部度支部员外郎孙三郎上书言事道:“陛下圣察,松漠、饶乐二郡反叛,实为禄山所逼。再则李司马有功无过,如此遭罪实为不适!”
李隆基大怒,斥其为狗,贬为容县主薄一职。
李扬牙中接制,久久无语,暗然离安西,所送者仅为封常清一人。
行沙州境遇百年之大雨相阻,路宿一观,见若晴法师问法。二人语中相知,对往rì之事实是唏嘘不已,若晴法师执念不改,以已女许与李扬之次子莫为。
第五百零七章 洮郡
禁中大内,杨贵妃恼怒责奴婢,恰是李隆基入内,听其言不善便是问之何事动怒。杨贵妃先是不语,接而垂泪道:“三郎,妾身命苦,父母、兄弟不亲,少时只与堂姊几人交好,尤是以洮州都督府司马李扬之妾室杨氏为最,如今她夫君因那番婆李氏获罪,一家老小皆是起赴洮郡,可叹她一弱女子,竟要受的这般苦,真是凄凄惨惨好不让人难过。陛下,一想至此,妾身这心里便是难过之极,久思便是瞧着什么也是烦心之极,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了妾身。”
“爱妃你这是在怪了朕,朕岂是不知!”李隆基哪里听不出话中隐隐之意,她不过一是求情,二却是带了埋怨。心中暗笑,口气却为生硬而道。
杨贵妃急心,也吓着了,缓缓跪下神sè戚戚求道:“陛下,妾身岂敢。妾身确为悲哀阿姊之所罪!陛下,三郎!”
“好了,爱妃快些起来。”李隆基真的心疼于她,急是将其扶起,拥在怀中而道,“李扬之才朕是知道的,十几载为官清明,朕也是封赏有加。只不过此次那李延宠实是闹得太甚,虽有冤情,但也不能反叛杀我之公主!李扬受累,这不过是于众臣做个表率,如不加以惩治,只所那些心中蠢蠢yù动之人皆会效仿,那我大唐的威风何在,朕之脸面何存?爱妃,你是不知,若不是因你之堂姊,只怕朕早已将其赐死了。因此事死的人太多,朕也不想再多杀李扬这一家众人。”
杨贵妃听后仍是悲伤,但已是明白了过来,轻声道:“谢陛下开恩。是妾身错了。不过陛下也道李扬是人才,那过些年可否让他等回京呢?”伸手将一粒葡萄摘下,除了皮小心的喂入李扬隆之口。
“呵呵,朕已老了,可朕之大唐方是强盛之极,这是需要子仁这等人才。”李隆基笑而回道。
此话之意听的明白,杨贵妃心中暗喜,眉开眼笑的娇呼一声三郎,便是紧紧的抱了李隆基撒着娇。至尊也为凡人,老来得欢,自贞顺皇后去后,与这杨氏rì渐生情,已是yù罢不能,开怀大笑着与之嘻闹了起来。
路其远兮漫长沙,秋之rì兮君yù行。登高望兮泪眼湿,念情悲兮洒其襟。沙郡之阳关之上,俏立白衣数人,掩面白巾遮不住那抹相思愁苦,一女悄然回首看眼身后乖巧却是睁着黑白分明双眸四下乱看的女童,心中似是绞痛,皱了秀眉轻声问向当中所立的佳人道:“你不去相送么?”
当中佳人轻摇红颜之首,淡淡的幽伤飘浮于身之周围。
那女咬了咬下唇,终是又问:“公主,可草珂不能没有父亲!”
“小叶,你!”另一女怒转回首相瞪,但眼中红意悲情是藏不了的。
“小叶,往事就让他而去吧,就如你我想之事一样终是飘渺,复隋大业又岂是我等女子能为的。再则他不一定能认得出我等。”回首望之女童,眼露慈爱轻声道,“草珂,到母亲这边来。”
女童扑入怀中,抱着母亲轻轻的唤着:“草珂听话,草珂乖,草珂疼母亲。”
女子泪下,紧紧的抱着,半响望李扬所行之路上,指着哽咽道:“草珂是天下最乖的。草珂答应母亲,过时你的父亲会从那边走过,你莫要唤他可好?”
“草珂不明白。母亲,为何不让草珂唤父亲呢?他与草珂有何干系?”草珂心中虽无父亲之形象,也不知父亲是何物,但也知道自己是就应该有的,可是为何母亲不与他在一起呢,又不让自己呼唤呢?但从小懂事的她最听母亲的话了,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自己有母亲与几位姨娘,什么父亲不父亲的都无所谓。
小叶与另一女掩口而哭,女子相抱草珂之手更紧,身子微微颤抖不已,却是未说什么,只是将脸贴紧了女儿默然流泪。
天际之上,李扬一行数人慢慢而行来。骑于马上有些颓废的他此时忽然心中有所触动,好似有什么重要的牵挂近在眼前,忙是抬起头四下相望,隐隐瞧着残破阳关之上有数人而立,眼睛便是再也移不开,那边究竟是谁,为何心中如此难过,又如此的想去看看那是谁?“驾!”不管如何,走过去看看再说。
“草珂,看到么,那骑着大马的便是你的父亲。”女子淡淡的指引着说道。
“草珂看不到。”女童哪里有这等眼力,又加之不熟悉,怎能从一个人的身影看出是谁。
小叶越出一步,泣声道:“公主,奴去唤他过来!”
“不必了,相识何必相见。我等走吧。”女子也看到李扬加急了脚步朝这边过来,心中滋味难叙,但终不得迈开那第一步。
“公主!”小叶岂能甘心,几年的苦苦相守,那一夜的荒唐始是缠纠在梦中。自己也就罢了,可公主却是为其产下一女,这难不成也算了么?
女子深深的痴望李扬一眼,猛然转身飞身而下,飘身于马上,一手紧抱女儿,一手持缰绳,喝令飞驰而去。
小叶痛苦之极,转眼怒瞧已近的李扬,将眼中之泪抹去,紧紧的跟着女子而去。
李扬亲眼而见那几人离去,但往rì的记忆却是如闸口放洪一般涌出,那次的晕迷真的不是梦,记起来了,那三女不就是与自己缠绵的仙子么。真是糊涂小叶那rì即现,为何自己却是睁眼未能认中呢?心中大急,不禁急声唤叫:“小叶!且慢!”,手中之鞭猛然打马相追,过阳关而望却是香踪渺然。怔怔四下相望,心中患得患失之间,淡淡的悲伤涌上心头,却是越来越浓烈了。
耳力极佳也是为痛苦,小叶听李扬唤声,心中凄苦打马紧追至女子其后,唤道:“公主,我等何去?”
“即是皆为飘渺,那便回天山隐世,取峰为飘渺之名,你可愿意?”女子幽幽之声传过,似是于这世界决裂一般。
“飘渺峰!”小叶轻念,心中转过李扬之脸,又想及往rì姊妹的情份,便是大声回道,“誓死追随公主!”却不知自己的眼泪再次涌出,迷了双眼。
十月李扬行至鄯郡,去拜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其因与太子善,恶李林甫,知李扬是其一党,不与相见,又因九月败于石堡城下,折损副将褚诩,心情极差,只派军中掌书记出来相迎,语之不必多礼,洮州都督府早已催人,你还是快些去洮郡赴任去吧。言语不敬,似是埋怨之意。李扬吃了闭门羹,知是事态炎凉心中又低落了几分,取随身之玉贿之,那掌书记方是有了笑颜,拔派一队军兵相护,又悄然以告:“司马小心,这行路之上可是不稳定。”说罢便是急急入节府而去。
李扬见此只得望李府前之纛旗,摇头而叹,先时为副大都护那是何等显耀,如今却被一小小掌书记拿捏,实是难堪之极。
月底入洮郡,一路倒也顺当,行驿站之时,远望李苍头在驿前探首相侯,这心中便是起了暖意,将一路之上的愁苦顿去不少,急走几步唤着:“李公。”
李苍头一眼瞧见,大声叫着:“老爷,来了!”便是跑过来施礼道,“老爷,老朽......”便是泣不哽声,以袖拭眼。
“不必难过,只要人在即可,莫要多想了,我无事。”李扬安慰道。
“老爷!”从里奔出十数人,小荷领着众女皆是哭着迎出,此时也不在乎旁人之目光,只是想早一步见着自家的郎君而已。
一通哭伤叙倒是让李扬又心安了不少,带泪而笑哄着众女,连声说着好。
街上行人驻足而看,指指点点,其多为痴看而赞几女之美艳,直道白rì见了仙子。片刻,便被一伙执衣打散,从中涌出一位身着八品深青常服锦袍的官员老远拱手道:“可是李司马?”
李扬将泪擦去,朝那官员拱手回应:“罪官正是。”
“李司马不必如此,下官付章邯,为都督府参军事。闻李司马即来特奉都督之命前来迎接,请稍事休息后随下官去都督府。”参军事付章邯回着,眼扫李扬身后众女,嘴角不由的抽动,忙是低下头去。
“哦,多谢付参军事了。”李扬回道,又与小荷等女说,“你等先回去,等为夫回来叙。”
小荷知道事有缓急,领众女拜过回去。
李扬面见洮州都督,这刘姓的都督倒是好脾气,说了几句赞许之话,也不敢托大处处以同僚自居,这让李扬甚是难为,急道:“都督莫要如此,这般折杀下官了。下官即以至洮郡那便为都督府司马,万万不可再以往rì那般称呼。”
“呵呵,李司马客气了。李相公早已捎以书信过来让我照拂一二,再则李司马原为副大都护之职,如此屈居在下,反倒使我难作。rì后不妨你主府内之事,我管军务如何?”刘都督笑着说道,其心倒是冷笑,看看你是如何作答,如是识趣倒也罢了,若是不识抬举,那李相公之面本都督也是顾不得了,谁让本都督上有皇甫节度使以及右相李适之,再则还有太子殿下呢。
李扬倒是未知他心中之想,但其话中之意是知道的,放权于已这岂能是一个罪臣能敢相握的,忙是施礼相拒,紧决不受。
这让刘都督倒是感到意外之极,看来此子倒不得小视了。这心中又是想着,也罢,李相公之面也需照顾,节度使、右相以及太子殿下哪有李相公之权势熏天,至尊事事听从于他,到时与自己难堪可是吃罪不起。转过数个念头,笑意更佳,忙是唤了别驾、长史、录事参军事以及各曹参军事来见。又安顿奴仆去将官房寻了一处,好安置李扬之家属。
这时付章邯过来伏耳言道:“都督,这寻宅之事恐怕难了些。都督有所不知,李司马家眷连带奴婢不下五十人,这郡中宅子难居的很。”
刘都督听后惊着,问李扬道:“李司马家中人口几何?”听李扬说了个数目,笑着道,“是在下糊涂了。来人,去唤城中任大户过来。”吩咐之后与李扬道,“在下只当李司马家中为数人,实是失察。这任大户有宅于城西,坐落宅院数进,李司马不妨先与住下。想必李司马改rì便能回京高就,这洮州都督府还是小了些,岂能让李司马屈就长久。”
不时任大户前来,听闻新来的司马暂住其宅,心中自是高兴,忙喜盈盈的应下收拾去了。
这就般李扬任职洮州都督府司马,在这里与家中人团聚,一同迎来了天宝五年。
第五百零八章 五载
天宝五年chūn,正月十三rì,诏以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节度使,入朝任鸿泸卿。施行之下传至洮郡,咸直公主于京中传来消息,可能与已不利,李扬更是小心从事,任何事务皆不敢张口,只做了个哑巴司马。
过几rì,杨钊又至书中安慰道:“妹婿不必小心,过几rì便好。”果然二十三rì,又传消息,至尊因皇甫惟明与韦坚结朋党密谋他事,下制书责韦坚谋求上位官职,存有野心,贬为缙云太守;皇甫惟明为挑拨离间君臣之间的关系,贬为播川太守。一时朝中大哗,人人皆是寒栗。
李扬回想杨钊之书中所说,便是叹了一声,私于妻杨氏小荷道:“朝中风云莫测,实是心寒。”便生了归隐之意。
月底,留于长安宅中的刘五遣人送书,将此事说透,原因也简单,不过是权势相争罢了。太子享与李林甫暗中不睦,本来他是想立寿王而陛下改为忠王,这便恐rì后有不利,便rìrì想废之。这皇甫惟明、韦坚又与太子善,加之皇甫惟明入朝后曾劝至尊,‘林甫专权,恐为大唐之祸,不如改为刑部尚书韦坚代之。’早已收买至尊身边左右的李林甫隔rì闻之,心中大恶。遂今御史中丞杨慎矜密查其所动向,以图把柄。十五之夜,太子行游,私会韦坚,而韦坚又不爱自身,转而密会皇甫惟明于景龙观。杨慎矜次rì上书至尊,言其为太子亲戚之人,不该与边将狎混。二人之间行迹鬼魅,是否存有不当。至尊疑之,李林甫又使御史中丞王鉷上奏道,陛下,历来边将与国戚交通,不外乎谋权二字。但韦坚为太子亲,这恐怕是否对陛下有不利之图。李隆基这才大怒,朝责韦坚与皇甫惟明为逆,令兵部铨曹案中之能手京兆府法曹吉温审其事。韦坚、皇甫惟明知事关太子,便咬牙不屈李林甫之意,吉温也是束手。但至尊心中早已有了别样的想法,大抵是敲打太子,便是下制书戒百官,贬二人(摘改自资治通卷二百一十五)。
这让李扬心中更感恐慌,疾书于国公宅呈李林甫道:“政见不同,可拢之。此事天下人知,恐损岳父大人声誉!”。李林甫未回,但李岫却是回书道:“子仁如表字,心为仁,但朝中之事,恐不是你我之人所能左右,也非是和气一团之像。子仁,稍安勿燥。”
李扬接书,半响未言,轻轻的拍于案上,用手指猛然扣住死死团成一团,扔于角落之间。
陇右、河西不可一rì无主政之人,二月,制下授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兼陇右、河西二节度使,一人执四节,军倾天下!
三月王方镇入主鄯郡,李扬拜之,皆是旧识谈说甚欢,言之安心为官,至尊心中常念子仁之语,这让李扬心中涌出一些暖意。
月末,妾室李氏柳叶儿房中冬梅闻喜,小荷以奴婢不得乱老爷之血脉为由,今其堕胎。血崩之下,冬梅差些丧命,但身子已损,不能再孕。知其事后,冬梅jīng神便是恍惚,常有疯癫之举动,安史之乱时走失再无音信,这今小荷心中自责不已,遂放开禁制。此后秋娘、夏莲、chūn桃、chūn月、梅子皆是生子女,却未立妾,以家中之人得以善终。
四月,契丹、奚平叛,至尊封故去燕国公李娑固为昭信王,其婿蓟郡公李楷洛为恭仁王,各为二族之主,以楷洛子李光弼为左清率府中郎将兼安北都护,充赤水军使。又下制书于洮郡,因李扬之妾李氏妇道贞德,为昭信王之后,特再为清和县君。洮州都督府司马李扬迁中书舍人押刑部事,复为清徐县开国男。
未及杨钊来书笑称,皆是贵妃之功,回京勿忘来拜。
接制书后,李扬宅中顿时起伏,妾室杨太真飞扬起来,仗贵妃势处处压众妾一头。事及正妻之利益,被小荷正以家法方是好了些。是夜叙与李扬,婉转承欢讨了欢心,又谄朵儿之坏。李扬不知情,依言二rì辰责张氏,朵儿气不过,寻太真理论反被其呛之。朵儿一怒之下,掌掴其脸,太真不甘受辱与之破口,惊动众女。小荷又执家法将此事压下,而不与李扬说过,但二女之间怨气却是浓生,至死时后辈依言分葬于李扬之左右二穴中,云中之人皆称二妒美人冢。尤其今人称道的是,朵儿这边起一树头朝左,太真那边起一树头朝右,真是让人叹道不已。
五月入京之时,于驿中又闻,李适时因病推托政事,上书言之散地(译为闲散之地,此处代为闲散的官职)。李隆其准之,以其为太子太保遂罢其政事,以门下侍郎、崇玄馆大学士陈希烈为门下同平章事。在太子少保李适之子卫尉少卿李霅设宴待宾客,也不知所为皆是无人应赴,世人皆指长安城东薛王别墅却不敢言。
进中书省至中书舍人公事房,进见阁老知权礼部待郎事达奚珣,与同为舍人的李rì韦、阳浚等人相见礼,再拜右相(中书令)李林甫。
翁婿二人相见自是各有所感,不知何因,李扬只知心中对其隔阂已深,虽是笑颜相说,但那笑脸之下却是各自有些淡淡的冷漠。
再回兰陵之宅,咸直公主早已相候,见面已是泪眼。李扬痴痴而望,掩面别过一边,想将其拥入怀中却是有些不敢。小荷却是迎了上去,口称妹妹与之痛哭在了一起。
过后相说之间,咸直公主幽怨之极,暗然而道:“万安阿姊去岁自阿郎西行之后,便是被禁于宫中。妾身相看数次皆是被旨意挡回,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可好?”说罢定是思念极深,便又是泪不成泣。
李扬暗然,一切都是因已而起,想必是至尊不许万安随意出入,好断了与已的关系。心下难过,却是无计可施。
月底,四节节度使王忠嗣遣将入京献俘,同时拜会李扬。将其迎入府中,问道:“王方镇近来可好?不知洮郡是否安定。”
来将施礼道:“多谢中书李舍人挂念,一切皆安。前月有小股贼子寇边,已被军镇击退,并掩杀百里,俘其甚多。”
李扬连声说好,又是问其之名。
“卑职名为哥舒翰,祖讳名沮为太子左清道率,父讳道元,官为安西副大都护、赤水军使。卑职现为王方镇之牙将。”
李扬叹道:“原是名门之后,本官敬仰之至。”
“岂敢承李县男如此,卑职惶恐。”哥舒翰忙是施礼回道,并取王忠嗣所捎于的棋子一付呈上,“方镇知李县男好此道,便让卑职呈上。”
李扬对此物倒是不拒,命人接过,又与之攀谈了几句,却是发现哥舒翰熟知《chūn秋》、《汉书》,考研了几分当是对答如流,便是心喜。唤李苍头过来,将自己曾佩过的一柄长剑相赠与他,并吩咐道,“本官此生已是无望于沙场之上,请哥舒将军佩此剑多斩敌之首!”
哥舒翰感激,于堂下以此剑舞一曲破阵子回赠。
同月,杨钊之好友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入朝为户部尚书,皆是举荐杨钊之因果。
六月,至尊赞杨钊张驰有度,迁其为度支员外郎,兼侍御史。
三rì,贵妃思姊妹,遂让李扬之妾太真与另三位阿姊入中宫。李扬送出中使高力士出宅门,竟见其坐御者处充当老板,便大惊失sè,求他下车。
高力士笑道:“无妨,为贵妃做事,理当如此!”挥鞭而去,独留李扬于当地叹而摇头,心中却是恐慌之急,心中暗道,如此跋扈恐是不妥。回宅与小荷商议,小荷便将近rì杨太真势压众妾之事略说几处。李扬听后半响未语,有些悔恨道:“都是为夫之过,太过宠信她了。”将朵儿唤入房中,好声的安慰。
张氏垂泪,怜爱之样今李扬又是加了几分疼爱。
是夜,太真回宅,手捧彩sè织锦与众人显耀后。回房披于身上讨好李扬道:“阿郎,请观之。这为贵妃所赠之物,是岭南经略使张九章特地进贡贵妃的。阿郎,你看好么?”
李扬恶其行为,沉声道:“脱下来!”转了脸不去看她。
“阿郎——”太真不知今rì李扬为何这般,娇唤了一声,见其仍不动声sè,将织锦扔于地上,想如往常一样依如他怀中,却被李扬轻轻推开,责道,“太真,往后莫要多行于中宫,以恐世人笑话。”
太真大感委屈,幽幽道:“阿郎,妾身岂是不知,可贵妃教招于妾身,妾身也不敢不去。”又道,“就说这锦段,那进献之人一位加三品,另一位为最者迁为户部侍郎职,阿郎为中书舍人岂能不知?又想及阿郎不过因娶番女李氏为妾,便从副大都护贬为下都督府司马,再次又回中枢,这其中的道理可是明明白白。”
“糊涂!”李扬怒起,但也不知道因何而气愤,只是胸中难平,手指太真后语却塞住,不知要说什么好,半响甩袖推门而去。
太真怔住,十几年来未见阿郎冲自己发过怒,今rì这是怎么了。一时之间羞恼从生却是咬紧下唇不肯开口相唤。chūn桃急着从外间进来唤道:“nǎinǎi!”
“滚出去!”真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对chūn桃如此喝骂,气泄之后又是后悔,太真又急是问道,“老爷呢?”
chūn桃低首红着眼回道:“回nǎinǎi的话,老爷去了二房nǎinǎi那里。”
“原来是她!二姊算你狠毒!”太真咬牙挤出话来,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头,便是头晕目旋慢慢的朝地上倒去。
七月,李林甫听闻韦坚慢行其道,又上奏道:“陛下,罪人有罪,左降之后更是不想留京,就是起赴任上,都为慢行,至其任上官位缺失数月也是有之。”
李隆基听后下敕书道:“流贬人多在道逗留。自今左降官rì驰十驿以上。”
过rì,韦坚之弟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为其兄讼冤,奏道:“陛下仁爱,但兄犯重罪悔之晚亦,途行之中与书臣等,称其罪是为太子殿下所游所致,悔不改交通边将,以致铸成大错。望陛下看在其兄有功这份上,请求发还家乡。”
李隆基大怒,责二人道:“你等这是逼朕吗?难道朕之判是错了?好,好的很,你等皆是忠心耿耿呀!”便下旨再贬韦坚为江夏员外别驾,韦兰、韦芝皆贬岭南恶水之地。
李林甫暗想,斩草需除根,便再引韦坚与李适之等人为朋党,如不加以惩处,恐为乱大唐。
陛下怒气更甚,隔二rì,改贬为流使韦坚于临封,女婿巴陵太守卢幼临长流合浦郡,李适之贬为宜chūn太守,太常少卿韦斌贬巴陵太守,韦坚之外甥嗣薛王李琄贬夷陵别驾,睢阳太守裴宽贬安陆别驾,河南尹李齐物贬竟陵太守,凡亲党连坐流贬者有仓部员外郎郑章贬南丰丞,殿中侍御史郑钦说贬夜郎尉,监察御史豆卢友贬富水尉,监察御史杨惠贬巴东尉等数十人。
太子闻风大惧,上表企求与韦妃合离,并言道:乞不以亲废法。时今众臣心中为之一寒,不免可怜又不免暗叹。
冬十一月,又发淄川太守裴敦复与北海太守李邕案,陛下使李林甫查之,李林甫以京兆士曹吉温与御史鞫之,案中赞善大夫杜有邻一女为左骁卫兵曹柳勣妻,柳勣狂妄,数次流言杜有邻借图谶之说与太子,言中涉及至尊。李隆基得知震怒,下旨杖毙涉案赞善大夫杜有邻、左骁卫兵曹柳勣、柳勣好友著作郎王曾等人,堆积尸体于大理寺,其妻妾与子女皆流与边远。柳勣好交友,曾被裴敦复举于李邕,三人已是交好遂发此案。过后,李邕之子嗣虢王李巨贬义阳司马、鄴郡太守王琚因与李邕交好也坐赃贬为江华司马,杜有邻又一女时为太子良娣亦受累,被太子废为庶人。此上明为案发,实是李林甫yù将太子废之。(以上摘改于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旧唐书本纪玄宗下)
第五百零九章
数桩案件震动朝堂,李扬心中隐隐知李林甫之用心,但事关自己却不敢相说什么。在忐忑不安的良心谴责中,独自生着闷气度过了天宝五载。
六载至,刑部行文李邕、裴敦复死罪,中书舍人李扬心感刑罚过甚,遂批复再查二字画押于牒上。判事完毕,猛然心知自己是犯了糊涂,但已送中书令。叹道,天意!事已是如此,自己索xìng便是硬上一回,便咬了牙去中书门下理论此事。
至政事堂,便听内里执政事笔的李林甫yīn沉之语道:“这中书李舍人真是糊涂!事已明了,还要再查,岂不是打了众位刑部郎官与御史的脸么?”
杨希烈喏喏相和,附声道:“李尚书说的极是。不过也许是李舍人真的糊涂了,那就封还了回去再做处置。”又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若是因此而着恼那就大可不必了。”
“杨学士,你怎能如此。都是事呈陛下岂能犯了糊涂!这中书舍人一职与他来说是担当不起了,那便再让他回去做做学问也罢。”李林甫怒声而道,“明rì我便上奏至尊,让他做个散官罢了。”
李扬听的真切,已是迈入半步的脚却是缩了回来,要知道这进去容易要想再回首那便难了,想及家中之妻子,岂能因自己的一时愤然而跟着再次受惊吓,想了想便是打消了理论的念头,悄然的转身回去。
未及多时,李林甫亲至将牒文扔于李扬案头,说道:“子仁,你想做甚,这都是铁定的钦案,你难不成想反复吗?”
“李尚书,下官只是心中觉得此判过于偏重而已。不若改流”李扬低首小声回着话。
“糊涂!”李林甫厉声打断,环顾四周众官吏。
众官吏皆是夹尾而逃,就连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无。
“贤婿!你好糊涂!若是反复此案,你我致陛下的脸面何在!你呀,悔不改听了你的那位杨御史狗屁之言,将你迁为中书舍人之职。”无人之下,李林甫脸sè缓开,唤李扬道,“你做做准备,明rì搬去别的官署公干去吧。晚上,你内兄岫添了一妾,陪腾空回来看看。”说罢,转身而去。
李扬默默无语,提笔将自己所批二字划去,另起一列批字,证据确凿,不回严判,难正朝纲!想罢,看这几字鲜红如血,又如同尖刀一般将自己的那颗已非是的良心剜的血迹斑斑!
回宅强笑与众妻妾说了几句,便是独自去了书房。如今的自己牵绊过多,往rì暗发的誓言皆是成了空梦。为了苟活,竟然向错处低头,李林甫虽是忠心于大唐,但其所做之事皆是以自己之好恶而定,自己自纳李腾空为妾之时便是成其一党,这实为狼狈为jiān!实是人生之大污,只怕死后也会遭人唾骂。如是与之反道,那自己又成了不孝之人,自古以来,孝行天下,有几人敢冒之大不违去告大人的,若是走至那一步,恐怕死后葬不得祖坟之中。真是二相为难,痛苦之极!
夜去李宅,李林甫甚是开心,唤李扬坐于已之侧,与满坐之宾客相引相敬而饮。
宴过,李林甫又与李扬道:“贤婿,你之女嫣儿今岁可有十五?”
李扬脑中炸开,急转了心思暗道,此问为何意?难不成要许婚吗?便急是回道:“岳父大人,小女李嫣今岁正十五了。只是生xìng顽皮,不识女红,先前其母杨氏若说一户人家,只不过未等着回话。”
“哦,真是可惜了。腾空有一外甥,如今已是加冠,今岁恩授一郡之录事之职尚未娶妻,若是你有意,那我便唤过来让贤婿看看。不过即是已说下人家,那便再等上一等。不知是哪一家之公子有幸呢?”李林甫淡淡相说,眼含笑意的看着李扬。
李扬却感身冷,但知此时不可退缩,便笑着回话道:“不瞒岳父大人,此事皆由贱内相定,小婿实是官署事多顾不得家事。”
“哦,那便罢了。”李林甫不再相问,只不过再未与李扬说话。
回了宅中,李扬急急寻了小荷道:“娘子,手下可有相适的人家,快些与嫣儿许下门亲事。”见其糊涂,不免气愤说道,“明rì便去,为恐晚了后悔莫及。”此时知道自己心急了,又缓了声音道,“李尚书已是将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要与其外甥许婚女儿。”
“什么?”小荷惊问,顾不得生夫君方才之气,紧张之极的相问:“这可如何是好?按说亲上加亲是为大吉,但如今李尚书权倾朝野,长久下去恐不是什么好事。先前张说张相公岂不是一例!只怕过个三五载,树倒之时殃及女儿之身。阿郎,妾身宁可让女儿嫁于平常之人家,也不愿入这深门大院之中。”
李扬叹道:“为夫何尝不是此意呀。不说了,明rì,你去认下的姐妹中寻找吧,哪怕口头说下一门亲事也好,大不了rì后多赔了彩头推了。”说罢,二人竟是想不出好的法子,只能先如此了。
天宝六载正月初九,朝会之上,李林甫上言:“裴、李之案证据已定,二罪人已认其罪,请陛下准之刑部之奏。”
李隆基批准字,于大理寺杖毙李邕、裴敦复。
李林甫又言:“陛下,太子之韦庶人,杜庶人已废,但东宫不可一rì无母主,请陛下择女而选。臣举一女,此女姿美为天人,家中礼教甚严,又贤良淑德,堪为太子妃。”
“哦,卿举此女为何人家?”李隆基心中一动,已垂落的眼袋复又鼓起,目光灼热之极。
李林甫笑了道:“臣之婿中书舍人李扬,有一女名为嫣,其貌托于其母杨氏又胜于她,实是天下之佳人。又年方十五正好匹配太子殿下。”
“陛下,臣之女已应了亲事,此事不可!”李扬心中怒之,忙是出班驳道。
李隆基看李扬一眼,又扫阶上之太子,见其鬓生白发,不由的心怜之。便是轻声问起:“我儿意下如何?”
“儿臣谨听圣喻。”太子李亨躬身作答,其言恭敬似是献谄之像。
见自己的儿子如此之像,李隆基之心又是气愤不已,真是举之无力!便是开口而道:“中书舍人李扬其女仁德,应立为广平郡王之侧室。子仁,你可是愿意?”
李扬心中悲叹一声,完了,女儿便这样被人左右了身世。自己难道要抗旨不成吗?跪倒闭眼叩首道:“臣遵旨!”
失魂落魄的下了朝会,数人上前祝喜,李扬茫然作答,忽是看到李林甫皱眉而去,便是气上头来,冲过去相问:“岳父大人!李尚书,你!”
“贤婿,这,这也非我之本意呀!原想那般,如今又是这样,这,这也实是让我心之有愧。不过,好在广平郡王少年有力,rì后定会大放光彩,外孙女花落此家,倒也合适妥当。”李林甫是在懊悔没能在太子身侧安一人,大好的机会便是让陛下给搅了。太子之位,自己是非要将那李亨搬下来的,不然恐怕rì后成势,自己这一脉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你怎能如此!”李扬气极说不出话来,这李林甫怎得如此无耻!
李林甫说罢也不看李扬,摇了摇头似是惋惜的而去。
回宅,李扬不知怎么与小荷相说,瞧着婷婷玉立的女儿乖巧的过来相问,又帮忙脱去袍服,还与自己捏柔,心中痛苦之极便是流下了泪来。恨自己之软弱,又恨自己无能!
“父亲,你怎么了?”李嫣见父亲落泪,心惊而问。
李扬强笑了笑道:“无事,只是知道我儿长大了。”
红了脸,娇美如其母的李嫣撒娇道:“女儿永远都长不大,一辈子皆是服侍父亲。”
“傻女儿,你岂能不嫁人呢?”李扬心堵之下便是说不出话来。
“女儿,你先退下!”小荷见状岂能不知有事,便让李嫣下去,急问:“朝中可是有事?”
李扬点头又是摇头,将泪擦去,痛苦而道:“陛下降旨,嫣儿为广平郡王李淑之侧妃!”
“什么!老爷,这,这可是活活的挖了妾身的心呀!”小荷闻言而大哭出声,“想妾身十五入阿郎之门,十六怀女,如今女儿长成,只盼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如今身陷候门,你让妾身该如何与女儿相说!我苦命的女儿!”
“都是为夫之过!娘子,为夫这便上书至尊推了此事。”李扬红着眼站起而道。
小荷虽是乱了分寸,但也是抗旨之利害,紧紧拉了李扬之袖,泣道:“阿郎不可!这都是嫣儿的命!为了这个家,她,她便去吧!”
“父亲、母亲!女儿愿意去!”李嫣尚未走远,听得里面声音不对,今rì不知是何原因,心中不定不由的走近听话,此时已知何事,见父母皆痛苦,于是走进坚决而道。
李扬与小荷怔住,皆是看着一脸坚毅的女儿,好似不认识一般。
“父亲、母亲,儿愿意!”随着李嫣跪倒于地,叩头相语之时,李扬忍泪别过头去,而小荷走过女儿之身前,紧紧的将其抱住,放声大哭起来。
正月二十rì,制书下,封李扬之女李嫣为广平郡王之正五品孺人,五月婚娶。
第五百一十章 亲情
一年又一chūn,喜字照喜庆。九州欢颜笑,万家灯火明。举杯贺新岁,相聚为朋邻,莫论人为谁,同是天下亲。李家郎君在此与大家拜年了,祝新chūn快乐、万事如事、阖家欢乐!
此章为亲情,望天下之儿女皆知父母之心!
同册封制书下,除李杨中书舍人职,升为正三品太子詹事,统东宫三寺、十率府之政令,举其纲纪之常,修其职务之利。
李扬接诏黯然而叹,这位李相公,李岳父大人终是怕自己碍了其眼,到时起了冲突,方是与自己这么一个名禄高佳但实是无聊之极的官职。叹罢送中使出宅,归来后沉闷之极去别院寻父亲话之。
“你为人子,当为孝;你为臣民,当为忠;你为父亲,当为表率,而你为朋亲,当为义气;如今半生平平淡淡之所为,与你之xìng情有关,也与为父教授行为无端有关,你之xìng软弱,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且常立誓又常破之,这非你之过,实是为父期望过甚,自小教导严谨,纵使你行为乖巧不敢违言而致。父之悔也莫过于此,儿啊,是父亲害了你。你纵然官居三品,但却失了那铮铮硬骨,取人世曲直之心!你此xìng情流连胭脂佳人怀尚可,论风月诗文俱佳,交朋论友和睦,取悦上官通融下民则如鱼得水,但终易被人利用,也易被人所害。从你这三十多载相看,确是如此。不过你此般食厚禄安居一生倒是天下大多人心之想法,但却只能如此而已。你不见汗青之上榜名之人,哪个是为平凡,又有哪个落了安定?世人皆是如此,你也莫要强求了自己,好好的做人,好好的为父,好好的为夫,这便是你的一生之写照。如若你逆此而上,想改天换命,如九龄公一般,那恐怕会落得家败之。你如今已被牢牢套于这官场之上,如是不慎,与人把柄,那为夫与你母亲,你之妻子儿女皆是流徒充囚之下场。儿啊,你要好好的想一想,是顺势而下,还是凭心而上,这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世风如此,你能怎样?毕竟头项之上还有个天!数事由不得你!”父亲力竭声咧而道,语罢竟是疲惫之极,自一纠纠壮士而立之势跌坐于座上,沉重呼吸是为不堪,反差之大实是让问心不断的李扬惊慌不已。
“莫要管我!路是你走之,与他人而干!”父亲摆手相止李扬之上前相扶之动作,望门外之冬sè,叹息道,“我等老亦,不管如何说教之法,皆是盼儿女一生一世平安!往rì父严之,你母温劝之,何不是此等心意!想你产下之时,为父欣喜yù狂,饮酒三斗是为不醉,夜走荒外心有暖意,此为有你之喜悦。孺孺小儿盘走牙牙学语,为父举顶之上,数唤问声,你吐父亲二字之时,为父不顾他人之面前落泪沾襟,嚎啕大哭,是为欢之。我儿学文,初读天地玄黄,稚手捉笔而书时,为父翘首宅门之外为盼读书郎归来,牵你之小手,心却幸福满溢,欢喜之情不能与人言表,此是为父之盼也。你娶妻生子,徘徊于闲房柴门之外,焦急为盼那时,为父心慰,子为父初成,父亦为子心!取得功名授官荣时故里,为父之心岂是真如脸面之上的严谨?你如今大抵已是知道,那时之心是骄傲自豪,恨不得让天下之人皆知的喜欢。你之每行之步,每言之事,父亲与你母皆是看在眼里,落在心中。莫要说父母不爱之语,天下有哪个父母不独爱自己之子女,不喜其人的?不论你顽劣还是乖巧,皆是父母心头之肉!纵始有子害人受罚,父母虽是恨之,但其心却是痛苦之极,真想从而代之!天下之可怜,谁敢不言父母?自古以来,疼受我亲之人,我亲之人却不懂其心,这岂不是人世之大悲哀!疼其疼、痛其痛,欢其欢,爱其爱,皆为父母之心!”父亲缓缓而论,其言如溪水涓入李扬之心。
李扬已是痛哭跪于父之膝下,叩首以道:“儿不孝!儿实是不孝!”
父亲扶抚李扬之头顶,颤声又道:“儿已长成,其心有异想,这不知是父母之喜还是其忧。如今嫣儿待嫁,你也知这心中之难了吧?儿行千里家为心,不知他时为归rì。父母之挂念不分chūn秋,不辨黑白,只求儿能归来。归来兮儿何在?企盼兮母泪眼!再行兮挥手别,思念兮度如年!儿啊,儿啊,你可知父母之心痛,泪洒满襟之难过!”
“儿知!儿也不知!”李扬重重叩首,声是哭腔以道,“儿知父亲与母亲之艰,但生儿之时却是为母亲鬼门关,一命换一命,一命拉一命!儿少时不听师之言,父执板相打,心恨之时实不知重落于父母之心上。儿娶妻当离父母,实不知是在扯裂父母之心!儿举试高弟归来,洋洋自得之时竟是有得意之像,只当今时要以儿为傲,真不知却是应以父母为敬!儿该死!儿实是该死!父亲,你骂儿,打儿,实是为儿,教授做人之道理,初哺人之本分!儿不知,如今父母高堂虽在,但已生白发实是为儿cāo劳一生所致!儿实是不该,实是该死!”
“我儿,你莫要如此,真是痛死母之心了。”母亲从外奔入,扑至李扬身上,抱紧痛哭起来,一字一顿道,“母不愿你出人投地,也不愿你做官为富,只愿儿此生平安,无病无疾。母不愿你能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只愿你能与妻子居家过活,平平淡淡。母不愿你能相守在身侧,伴随终老,只愿你能心顺意平,事事通达。如今你已成家立业,母亲心慰,心慰之极!莫要听你父之胡言,你此生皆好,便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母亲!”李扬悲声以呼,其声戚然。不住叩头,戗戗出声。若是能折自己之xìng命以换父母之逝去年华,他也无憾。
“快些起来,儿啊,你这可是嗑碎了母亲的心。”母亲以手相衬其额下,以单瘦之般强扯李扬起来,“母亲知道,都知道儿之孝心了。快些起来,你这样生生的让母亲更是心痛!”
“唉——!让儿叩吧,也许只有如此方才减轻他心中的负疚。子负父母之一生,父母至死能有几人堪受儿之孝!你想来,让儿嗑头,如是拦着,他这生便要背负痛苦。莫说孝之道,不能死后知!许多之子女大多不知此意,等多时父母皆去之时,方才悔知!”父亲将母亲拉起,正正当当的坐着,与李扬道,“儿啊,你这一头嗑下,为父与你母亲便是今rì死去也是心甘了。”
“父亲,母亲!儿与二位大人叩头了!”李扬将眼中之哭抹去,跪正了身子,正正经经的当于父面之面重重嗑下。
“哈哈,好!我儿好!”父亲大笑泪出,母亲紧紧以手掩口鼻不便自己哭声传出。
拜过父母,李扬心中畅快之极,来时脚步之沉重已去,轻快而疾走,入内宅唤女嫣儿笑道:“女儿,为父意已决!你大可不必委屈了自己。”将不知所以的李嫣丢下,自己入书房上表推婚。
正月二十一rì,朝会之上,太子詹事李扬当庭奏道:“臣之女粗劣不堪,岂能为广平郡王之侧,请陛下免去其婚配!”
“李詹事,你这是抗旨!”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王鉷出班斥道,“陛下已下旨意,你岂能如此相抗!”
李林甫脸sè铁青一片,眼光怒瞪李扬之背,如是能杀人便是要将李扬斩成七八段方能解其心意。
“臣女不才不可为广平郡王之孺人!”李扬不理王鉷之言,跪倒叩头道,“陛下,父母皆是以子女为好,臣女实是不堪,如是这般岂不是害了广平郡王!”
“好,好的很!”李隆基抓白玉镇纸之手表盘崩落,神情冷漠而道,“李扬,你倒是说说你女是怎得不堪!又是为何不配朕之皇孙。”
李扬复叩一头道:“陛下,臣女不堪,不配广平郡王!”
“哈哈,不配?好,李扬你听着,你女即是不配广平郡王,那今生除朕之皇孙之外,朕倒要看看有谁家才俊可配你女!传旨下去,满朝文武十五以上,二十以下之谪庶子,皆可去李卿门下求亲,看看是哪位可折花挂!哼!退朝!”李隆基拂袖而去。
高力士紧紧跟上,眼睛猛然睁开瞪了一眼仍是伏在殿上的李扬,又快速的塔拉下来,恰到好处的让群臣听见轻轻的言道:“不识抬举!做个终生于家的小娘子倒是不错!”
李扬未想及是如此结果,实是弄巧成拙,真是悔恨莫及!本是爱女之意如今却是害了她,如此一来,女儿岂能嫁了出去!心中急火冲心,胸中气懑之极,生生的闷晕在了当殿之上。
等醒来之时,抬眼相看诺大的殿堂竟只剩了自己一人,悔恨之泪顺脸而下,暗道,“嫣儿,是为父害了你!”想着便是入了死地,起身疾冲至盘龙之玉柱前,一头撞了上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惊闻
李扬糊涂之时更做糊涂之事,怀对女儿的悔愧撞向盘龙宫柱,毫无留恋此生之念。眼看着便是要血溅殿中之时,一声叹息自身后道:“何必如此呢?”,一只枯干的手自颈后探上,将其袍服抓的死死,竟是靳得前冲的李扬脖间生疼,却是动不得半分。
“何必管我?”李扬回首,却如见鬼一般,怒骇而道,“杨大将军!你,你怎么?”
“怎么能死而复生么?”早已于开元二十八年死去的骠骑大将军,、虢国公杨思勗赫然站立在此!目光之jīng闪、灼然盯于李扬之面,看过片刻,以手抚胸躬身剧烈的咳嗽起来,听其如撕衣声,李扬后退了二步,心中骇然之极。
杨思勗难得之极止了咳嗽,直了直身子,似笑非笑之道:“世人皆想我死,但岂知本大将军生食人心,早已有了九条命!李县男,你若是不信,那可否让本将军剖开你之腹中摘心啖之。”
“你,你倒底是人是鬼!”此时的李扬反倒镇定了下来,听其此说便知是活人了,将心中的惧意压制,努力的直了直身子,让身上冷缩的皮肤松懈下来,厉声问道,“开元二十八年,众臣是亲眼所见杨大将军出殡,你倒底是何人?”
“嘿嘿!方才要死要活的,如今却不感激本大将军的出手,倒是责问了起来。好,倒是临事镇定。李县男,如你相信本大将军,不妨随我走一趟如何?”杨思勗冷笑几声,又急是用手抚胸咳起。
李扬急是心想,这可是皇宫大内,一个已死而活的他是如何进来,又是如此胆大!便是又退了几步,喝问:“你倒底是谁!”
“唉!李县男,你终是个无胆之人,只知委屈至死也不敢怒发一句。罢了,你再去触柱明志吧,本大将军要走了。”杨思勗颇是惋惜,望殿上之龙案摇头而道,“故去之陛下如是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想法。大隋,完了!”
“你这逆臣!胡言乱语什么?先隋残暴不仁,方为大唐居之。天下只有至尊一人,哪有他人假为!杨大将军,李扬虽是软弱之xìng情,但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来人,来人!”李扬心中翻起大浪,听其言却好似先隋余孽,心中即惊又骇,大叫唤着仪仗之各卫。
杨思勗倒是好奇了起来,又盯着李扬数眼,冷冷发笑道:“真是想不到!一位真正的先隋孤子却是做了篡国逆臣的忠臣!好,真是好的很,李县男,你莫要惜了力气,大声的喊叫,让这天下皆是知道,你李扬却是真正的逆臣!”
“你,你住口!我清清白白,何为逆臣之说!你这信口雌黄的小人,竟能编出一个先隋孤子的笑语出来。你,其言可诛!”李扬不知为什么,却是不敢再喊,只是紧紧握了拳头,怒责其胡言。
杨思勗好笑之极的笑了笑,缓缓而道:“等殿下登基之后,若是想杀了臣,臣自当领死!但现在你不过是个忘本叛祖的逆子罢了。”又探身前倾小声的说道,“殿下,可敢随臣去见几个人么?”
“去就去,有何不敢!”李扬出言顿是止声,厉声道,“杨大将军,却莫胡言,你难道要制我李家数十口死罪么?”
“臣不敢”杨思勗顷刻之间躬身恭敬之析的言道,其言行像极了往rì陪伴在李隆基身侧的样子。不外行反而行于内,相请道,“请殿下这边来。”
此殿为两仪殿之东侧万chūn殿,入后竟无一人相守,杨思勗犹如行自家宅院一般,自语道:“皆是殿空人去。殿下请记着,原为隋之大兴后却是了李唐之太极!”自一面女墙前站立,以手抚之,叹道,“陛下未是坐主一rì,却被那逆人杨广假诏废为房陵王,此自殿下一脉便是凋零了。实是可悲可叹。”手中发力,也不知敲打于那边,那面女墙竟然洞开,从里涌出阵阵的冷气,直压迫着快要疯掉的李扬其身。
李扬瞪大了眼睛相望,心中一片空白,好似不知其身现于何处。
“殿下请!”杨思勗侧身相请,见李扬痴呆不堪,眼中闪过jīng光,探手拉过口称了得罪便是推了进去。
随着身后轻微的响动,眼前成了黑暗之所。
“殿下,请随臣这边来。”杨思勗前行而引,“转过此门便可明亮。”
李扬机械而行,如今哪里还有自己的思想,只想将眼前的这些鬼魅之事看个明白。行未多久,好似听前方有启门之时,却是眼前一亮,前方过甬门之后墙壁上隔数尺便点燃了一盏灯火,微微风起,闪烁耀明。闻之灯烟入鼻带着一股清香还隐隐有着别样的味道。
“呵呵,殿下,此灯油为海蛟所炼,可燃千年。工部尚书、大匠宇文恺营建大兴之时,举南海诸郡进呈其蛟,活炼数rì方浸百碗之多。”杨思勗淡淡而道,“殿下小心脚下,百年之间此处因落于李唐之手,未加以修鄯,恐有小损。”
李扬摇头,不知所措的随行道:“杨大将军,切莫如此称了下官,下官又岂是那般的好糊弄。此处无人,下官也不计较你之胡言,但出去之时,若在以此加害于我,下官定会拼一命而判清白”
“哦,是臣糊涂了。”杨思勗不再说话,只是前边小心的相引着。又至一门,杨思勗伏耳听过,脸露笑意道,“殿,哦,李县男,他们几人皆在,你可看清楚了。”说罢推门而入。
李扬紧紧跟随过门,却是见自己已在另一殿中,看样子好似后妃之居所,便是慌了急想回去。
“老爷,即来之则安之。老朽盼了今rì已是数十年了。”一声熟悉之极的声音让李扬停了脚步,慢慢的转过了身,不敢相信的看着一人,无力之析的想举手指,却是身不由已,只是惊道,“你,李苍头!”
“老爷,是老朽。不过,老爷怕是未知老朽还有一名,此名大概老爷也是风闻过。老朽风一!”李苍头仍是那般的恭敬,躬身低首而道。
李扬头晕目旋直感天地反转,低声无力呻呤自语道:“风一,李公,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老朽确实为风门之首。风门、风门取闻风而动之意。大业八年炀皇帝三次东征高句丽,激起民变。陇西唐国公李子李昞之子李渊时为太原留守,十二年杀王威、高君雅二人,起兵太原。先后破霍邑虎牙郎将宋老生、守备关中左骁骑卫大将军屈突通,破关入主大隋大兴城。李渊不敢背负逆臣之名,拥立代王侑为帝,遥尊炀皇帝为太上皇,自任大丞相,进封唐王。大业十二年江都政变,武贲郎将司马德戡统领骁果军叛入玄武门,裴虔通与元礼直入宫中搜捕,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指使校尉令狐行达缢杀炀皇帝。李渊借此机会,假意为其报仇迫使杨侑禅位,建国唐朝,改大兴城为长安,分封诸子为亲王。”李苍头悲声而道。
李扬听后摇头道:“此为我有何干系!李公,莫要说了这些,还是送了我回去。”
李苍头却是不理他,接着说道:“大隋又去,老朽等诸位将臣之先辈无力将已倾大厦复正,便私下商议,不如先假意降唐好rì后再还一个兴盛的大隋,于是便组建风门。李唐入主关中后,平定西北金城的薛举、薛仁杲,生擒武威的李轨。击败入侵河东的刘武周、宋金刚。又击洛阳伪郑帝王世充与河北伪夏帝窦建德二盟,联合抗唐,俘窦建德,以其悍将刘黑闼,迫王世充投降。再杀辅公祏、杜伏威于丹阳。两湖平伪梁帝萧铣于江陵。翌年,岭南冯盎降服,又虔州林士弘死,这些征伐之战无不没有风门之功劳。初唐平,先辈见其国势强盛,则暗中又扶持武姓之人,以便假手于她再行夺取,没想到却是为这武氏做了嫁衣,成就了武周二十年。后来无奈再与李唐联手,扶立唐之中宗继位。中宗、睿宗二人软弱,时机恰好,本因举事却未想又横杀出太平镇国公主与那韦庶人,混乱之中却是让李隆基得登大宝,此后门中诸人便心灰意冷,潜伏了下来。”介绍过往,瞧李扬不动声sè,又是叹一语道,“老爷是否让老朽说的糊涂。呵呵,只怕老爷不会想到,你之真实身份却是勇太子之在世独裔。”
“什么?李公,你却不可学了那杨大将军之胡言。”李扬闻声惊起,四下乱瞧,身子便想后退而疾走。只要能走出这里,那怕被禁卫拿去斩首也是心甘。
李苍头笑了笑,二指疾走于李扬之身上数处,口中接着道,“门中奇人众多,想那时武周文昌右相,谥曰文惠。后进封梁国公的德英相公狄仁杰便是当时的执事风一。老朽不才,添为今时之风一,手段也是有一些的,老爷,得罪了。”
李扬便是身如重山,僵硬动弹不得,只留了脸上的苦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