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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扬传全文阅读

作者:李家郎君     大唐李扬传txt下载     大唐李扬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拜师

    李长史捋着胡子,咪着眼着看着呆立在门口的李扬,微微一笑说道:“我正是那人。”

    “啊”李扬随着自己啊的一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拱手道:“失礼,失礼之极,望上佐恕罪。”

    “何罪之有?倒是你这小郎,年纪尚小,竟也能从这区区二字之中看出如此多的端详,真是邢家之麒麟,rì后必当发达。”李长史无不赞扬的说道,见李扬仍微躬身子拱手胸前,正是执那弟子之礼,心里也是稍稍喜欢,不免带着亲切的语气招揽李扬,“来,不必拘礼,坐于一旁,待我问话。”又吩咐下人,“备茶,将晋国公处讨来的雨前茶呈上。快去。”

    李扬哪里敢坐,侧立于李长史右手之处,拱身答谢:“谢过上佐”

    看着李扬如此,李长史也不强求,在这个阶级等级森严的时期,各人应守着各人的本分,虚让一句已是给莫大的面子。这李长史轻拍大腿,说道:“小郎,是哪家的小郎,师从何人?”

    “回上佐,我姓李名扬,乃云州蔡村人,父亲名讳长风,恩师号恒宗山人。”

    “哦,原来也是同宗之姓。真是幸会。”语锋一转问道,“见你有如此的见地,想必这恒宗山人也是一位大隐大智慧之人。”

    “恩师闲云野鹤,自三年前散了学馆云游不知方踪。大恩无以报答,真是惭愧之极。”李扬说罢对着北方长施一礼,心中感激,又想到久不见恩师,不免难过,便带有哽咽之息。

    “哎,有心如此,想那山人也会有知,你也不必心伤。”

    “失态,让上佐见笑了。”

    李长史摆摆手:“无妨”

    下人送上香茶,李长史一手端起朝李扬示意用茶,自己合着茶盖轻啜一口,说道:“这雨前茶其味香苦,却是回转无穷。时令虽不如明前,倒也不为茶中上品。”

    李扬随李长史后也品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轻漱舌头,品其香,尝其味,听李长史道出这茶之特点,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上佐说的极是,茶香绵柔,回转三匝,却是失了一份明前之娇嫩,但质厚鲜浓,最是让人yù罢不能,久久回味。”

    “妙,妙。小朗一言道尽这雨前茶之真髓。来,用茶。”李长史大赞,双手端茶相请。

    “谢上佐”李扬赶忙双手回敬。

    品完茶,李长史却是越看李扬越喜欢,心里就有了一丝想法,但又不知李扬品xìng如何,便想试上一试,说道:“小朗可作的了文?”

    “回上佐,略通少许。”

    “好,那小郎就请以这院中秋sè习一文。多的十多句,少则三五句即可。”

    “这个,我怎能在上佐面前弄斧,不敢,不敢。”

    “让你作你就作去,休的多言。”

    李扬也不在多言,走到门口,看了看院中,沉思起来。这院中布局极为方正,正屋三间,左右各为厢房,院中青砖布地其间点缀海棠几株,红信吐蕊,与满院的青sè相得成彰。

    李长史看着李扬的背影,满眼只是欣赏。

    “秋rì远极共天一sè,远雁归南去,斯人如逝水而随之。”李扬念出一句,并不出彩且带有一丝愁苦,这李长史也是品下心里打了个7分,又听道:“远眺高楼,目穷极处,天高鸟飞绝,栖于此,道是sāo人更上一层楼。”停顿了一下,却是想起王衡水(王之焕早年任过衡水主薄,目前罢官在家)目前的困境,心里很是感叹。

    这李长史也品出其中的滋味,与自身的处境相比较,也是在心里长叹一声,也忘了评价只是想着心事。

    这时李扬又说道:“然地阔方圆之处,硕果累累,秋风涌,金波映喜颜,晓得好个丰收年。”

    复又看了看院中,接着说,“树树毕华萧瑟瑟,唯得海棠红艳争金菊。看今夕,谁道天长,敢问地久。”说罢闭口拱身不语。

    沉静漫在这客厅之中,李长史半响无语,眼神复杂的看着李扬。见李扬一派恭敬之sè,心中又是一动,手指轻叩桌面,说道:“此文当不得好,却也道出了sè彩。算是勉强入耳吧。”话锋一转又问道:“敢问小郎对时下如何看待。”

    李扬听罢心有不解,为何问国事,这并不是自己所能乱讲,乱加评论的,于是出口回道:“这个。恐怕在下愚钝,看不清这纷纷扰扰。望上佐赎罪。”

    “哦,但讲无妨。”这李长史如何听不出李扬的推脱之意。

    李扬听罢,浑身出了一身的汗,这乱谈国事,讲不好哪句触了霉头可真吃罪不起,但这长史苦苦相逼,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之事,这可如何是好,心里惊恐不安,犹豫之间,诺诺不能出声。

    “嗯?真是不识抬举。”李长史脸换了脸sè,重重的说道。

    李扬顿时大骇,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长史,这要真的得罪了,不但给姥爷惹上麻烦,而且弄不好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干系。但这本分二字却是不可违背,当下打定主意,拱身施礼道:“上佐恕罪,并不是我敢怠慢,只是这时下之事并不是小民所乱加证论的,小民只知重孝道,维三纲,知廉耻,举赋税,尽一个百姓之本分。这天下之事自有圣上,相公等庙堂之贤者定夺。请上佐理解小民之苦衷。”

    “嗯,好一个尽百姓之本分。未谈时事,却也道出自己心中的时事。我也不为难于你。不过罚你作一首诗文,也算圆了我的脸面。你看如何。”李长史的脸真是jīng彩,转眼又缓开,重新含笑说道。

    “长者请,不敢辞。我就以这秋天晨sè为题作一首,请上佐斧正。”李扬见事过了,暗暗摸一把冷汗,顺着长史的意思赶快接话。

    “讲”

    “秋风萧瑟霜压枝,晨破薄云红光开,飞花落瓣淋漓处,烟雾更浓看阳台。”李扬看着巳时之rì,缓声念道。

    “好,英才出少年。在这极短时间作出实为不容,飞花落瓣淋漓处,烟雾更浓看阳台,这道尽了登高处清晨之雾迷茫之景。好,好,好啊。”李长史击掌站立,来到李扬近前左右端看,李扬忙低头拱手,连道:“不敢,不敢。”

    李长史说道:“有何不敢,凭小郎之才华,做个如我之辈易如反掌。可问小郎可曾应过科举。”

    “未曾。今年如无意外。明年我自当赴京。”

    “嗯,艺成卖与帝王家这是正道。你却是要用心了。”

    “谢上佐赠言。”

    这李长史经过几番考验,心是对李扬大为满意,心中所想之事也决定了下来。当下轻拍李扬之肩关,说道:“千里马需伯乐,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师从智永禅师(王法极,为王羲之七世孙)之后,习得王右军真传,又饱读诗书,自赏为伯乐,但可叹后继无人。小郎,你可是为那千里马?”说罢直直的看着李扬。

    李扬听罢,顿时被狂喜冲倒,马上抬起头看着李长史,见长史实为真心,这心里嘭嘭乱跳,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李长史见罢只是微笑,静静站在对面点了点头。

    “上佐,这,这,这。”李扬一下结巴了起来,但立马冷静了下来,马上撩衣襟跪倒,说道:“蒙上佐不弃,弟子见过恩师。”说完三叩九拜。

    “好好好,快快起来”李长史实受了这大礼,扶起李扬。见已是自己的弟子,心里满是欢喜。当下命人重新上茶,这次却是上的明前茶。又令李扬见过了娘子以及官居县尉的养老幼子。这长史娘子见过礼送了李扬一个玉手镯,说送与以后的徒弟娘子后便回转了内宅。这李县尉却是一文弱书生,只因为幼子不得外出,只能做了这永济县尉,见了李扬知是父亲收的弟子也是大为高兴,将自己的配剑送于李扬。并坐于父亲的左首与二人相谈诗文。

    三人谈古论诗好不热闹,但李扬有事,不多久就提出告辞。这李长史问知是何事后,便不留人,只是又命人取了自己的名刺交于李扬,说道:“你已是我弟子,这贴子你一同拿了去。待明rì相会时,我自当告于众人收徒之事。这今rì拜访他人之时却不可拿出,少一些烦恼为好。安庆(幼子字)你送小弟出门。”

    李扬随安庆后退出门,待和安庆兄弟施礼转往他处去时,却透过大门看到正堂下李长史在微微摆手遥送。李扬复正身深躬一礼而去。

第十七章 宴客

    回来禀明二姥爷,将几位家主必来的意思带回,并讲了自己已拜李长史为师的事。二姥爷听罢极为满意,捋着胡须笑道:“甚好,甚好。我家大郎chéng rén了。这拜于李长史门下我极为满意。这李长史是圣上宗亲,及高祖堂兄之孙,因出了五服被夺了爵位,但圣上念其才学、人口以及血脉,故荫封委了这长史之职。我平rì素与他交好,也不曾看他对某人假以颜sè,今你拜他为师,真是出乎意外。不过这也不负你母之良苦,我之访客的安排。也不瞒你,这访客邀客只是一幌,其意为让众位官人看重你的才学,为你rì后展一条光辉大道。”见李扬不解,又指了指书阁,说道,“去第二格之上,将你母亲之书信取过。”

    李扬听从,将那书信取出,递于二姥爷。二姥爷摆手,示意他折阅:“你可自行折阅,看后便知。”

    李扬抖开信纸,双手捧起,展眼看去,只见上面写道:“叔公大人安好,侄女敬上。自省亲以来,光yīn如梭,一别已有十几个chūn秋。侄女rì夜思念,恨不得生双翼赴叔公膝下,但家事烦琐,囡囡尚幼,估不能前去探望。今外甥扬,代侄女拜上,以伴叔公左右,望叔公见其如见吾,以续舔犊之情。

    吾子大郎家风严谨自少聪明伶俐、孝顺有加、更有才学,不曾闻名于外,如珠玉蒙尘。恳请叔公出手以扫之,以焕光彩。如有贤者达人,且助大郎一臂之力,待来年大比之年鱼跃龙门,也耀叔公之脸面,祖上之荣光。

    侄女再次拜上,rì夜诵道德真经,祈叔公安康。

    开元十八年九月笔

    李扬看着娟秀如水的字迹,就如丝丝温暖流入心间。这每一言,每一句无不透露出对自己的关切和希望,又恍如附在耳边低低呤语,助自己入睡进梦。隐约间母亲的容貌跃于眼前,目光慈爱的看着自己,久久凝视。

    李扬这心里端是激动,真想现在回转家中,跪在母亲面前,大哭一场。

    二姥爷看着情绪激动的李扬,心中也是感慨,上前轻拍李扬的肩头说道:“莫负了你母亲的希望。”

    李扬含着眼泪,迷离的看着信纸,又抬起头看了看二姥爷,哽咽的说道:“扬不孝,让母亲和姥爷劳心费神了。”

    “天下父母哪个不为孩儿着想。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有母如此,你当自强!”姥爷在自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又接着说道:“你如今拜于长史门下,就当重师道,亲师长。孜孜好学,如履薄冰,要做到圣人云: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但也不可失了进取之心。你可明白。”又在明白二字上厉声喝道。

    “外甥明白,自当谨记于心。定将立言立德,先德后文,发奋图强”李扬暗自下了决心,坚定的说道。

    “你明白就好,先退下吧,明rì宴客之事,自有你舅舅安排,你就不必劳苦了,好生歇息去吧。”二姥爷说罢,坐于床上闭目不语。

    李扬退去,二姥爷双眼睁开望着门口,喃喃道:“是上九天揽月,还是碌碌无为。这一步就看你的造化了。莲儿,不论如何,叔公定会全力以赴去助你家大郎!”

    第二rì,李扬早早起来,漱洗完毕来到书房,等候二姥爷安排。少时,张姥姥搀扶二姥爷进了书房,见李扬在此,张姥姥便将二姥爷扶坐于床上退去,留下爷俩说话。

    李扬上前为二姥爷端过茶杯,并掖了掖盖在二姥爷腿上的薄被。这二姥爷喝了一口茶水,便问李扬昨rì下午是否歇好。李扬回道未曾歇息,只是读了论语,又将几处不惑之处指于姥爷。二姥爷听罢大为称赞,便随口夸了几句。

    此时大舅进来施礼说,时辰已到,主父亲去客厅候客。

    “哦,知道了。来随我去客厅”二姥爷招手,李扬和大舅忙上前去搀扶。

    到客厅不久,门外二舅喊到:“张曹部到。”

    二姥爷侧脸对李扬悄声说道:“这是张长龄,官居田曹,却是个慢三拍之人,没料到这往往迟到之人却是早到了。来随我去迎接。”

    李扬只是笑笑,扶着姥爷出门立于阶下。

    “哈哈,二郎。讨扰,讨扰”那短短胖胖的张长龄曹部打着哈哈,拱手施礼。见李扬陪在一旁,也是含笑朝他点了点头。

    二姥爷笑着还礼,说道:哪里,哪里。你这张曹部可是难请的很。去岁邀你去华山相游,你千推成辞的不就,今rì到是头一位,一会请多饮几杯才好。”

    “一定,一定”

    二人边说边相让进了客厅落坐,没等茶水上来,门口又喊到:“刘奉议郎到。”

    “吆,这刘奉议也到了,长龄兄你稍候,我去迎接。”二姥爷放下茶杯对张长龄说道。

    “你且忙过,我自品茶。”张田曹只是举举茶杯,并不起身。这也难怪,这刘奉议郎只是一散官,必未守或行某职官,这田曹老爷自是不动便说去相迎了,以免掉了身份。

    不一会,二人笑着入了客厅,见张田曹在座,刘奉议郎忙上前见礼,张长龄也是含笑见礼说了些客套话。刘奉议郎于张田曹下首座下。

    “李长史到”门外大喊。

    “吓,这李上佐到了,诸位速速随我迎接”二姥爷没等说完,只见那张长龄与刘chūn议如急急站起,跑到院门前,早早拱手喊道:“见过长史。”

    “不必多礼,你我都为客。”李长史虚扶了一下,转身朝二姥爷说道:“邢家兄长,一向可好。”

    “长史多礼了,快快入内。”二姥爷方才赶到施礼。李扬随二姥爷身后跪倒:“见过师公”

    “起来吧。哈哈。”长史却是拉起了李扬。这让身后的二位老爷差点将眼珠掉落,万万没想到见过一面的邢家外甥竟是长史之徒,暗自在心里盘算,以后要多往这邢家走动走动了。

    到了厅中,自然是李史为尊坐于正常左首,而二姥爷为东主坐于右首,那张曹部与刘奉议则一左右分座其下。李杨却是立于二姥爷身后随时听候使唤。

    这四人谈论间,又来了五、六位二姥爷所邀的宾客,众人见礼后,二姥爷吩咐上宴,又命大舅、二舅去厢房将几株菊花请出,放于堂下,供众人品验。

    这头一株,枝条粗壮,株高五尺,叶盛而花茂。花sè碧玉如玉、晶莹yù滴,且头层浅绿透黄稍屈,二层如翡翠sè向上拱卫,这中顶都浓如绿黛,含羞包蕊。摇曳间如仙子谪凡,娇艳无比。

    李长史看后大赞,说道:“邢家兄长,你这绿牡丹可正是好的紧,婉如邻家小娘羞掩其面,让人叹为观之。”

    李扬听后呆了一下,心想:“这师公怎得也如此轻浮。”但不敢明言,只得低头。

    二姥爷听后却是哈哈大笑,说道:“李兄你还忘不了那牡丹小娘?”

    “哈哈,让你猜个正着。往事不提也罢。来,为了年少轻狂,当饮一杯。”李长史端起一饮而尽。

    下面自有陪着笑饮了一杯。

    这第二株,却是张曹部先行说出:“看这花sè浓绿,花型飘洒,体态优美动人,却似朵朵层云,必是绿云中的极品。今rì可开了眼界,竟看到了如此佳品,真是三生有幸。邢曹部好雅兴呀。”

    “嗯,张曹部说的极是,这绿云生养实为不易。真是有幸。”几人符合着说道。

    接下来又品了几株大乔、小乔、墨云、踏雪寻梅等jīng品,众人兴致极为高涨。

    李长史看了一眼李扬,朝李招手,叫道:“大郎,来,过来。”

    李扬垂手立于李长史后,李长史端起酒杯,一手将李扬拉于身前,对着几人明白几人糊涂的说道:“无诗怎成宴,来,大郎,请与附诗一首与众人助兴。”

    自有心眼灵活之人马上说道:“妙极,妙极。有请小郎助光。”

    李扬拱手向众人见礼,沉思了一下,缓缓呤道:“秋高叶萧瑟,入寒月如霜。立傍采蓠下,又现一陶郎,酒酣迷茫时,醉卧小轩窗,回看赏菊处,亦是满城黄。”

    “好,好,今rì自当酒酣迷茫,醉卧佳人小轩窗。这小郎到也是位妙人。”

    “嗯,实属上品,如此年纪,了得了得。”

    “这邢家外甥真是才华出众,定能出人投地。敢问是哪一位教出如此才俊。”有人问道。

    “哈哈”李长史见此心怀大开,说不出的高兴,端着酒杯,绕了一圈,回到原地将已是退向的李杨又拉了出来说道:“这是我徒李扬,rì后如有难处,望各位同僚相帮衬一些为好。”

    这一句倒是将众人说的呆住,但早知如此的刘奉议郎,当下举起酒杯相敬说道:“长史得此佳徒,可喜可贺,当饮一杯。诸位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当饮此一杯相庆。”众人齐站起相敬。

    饮了这杯酒,李长史不知是高兴还是酒上头,高声唤过家人,命拿出被包裹着的一物,对着众人面,将此物交与李扬,拍拍此物,语重心长的对李扬说道:“徒儿,你不要辜负为师的一片心啊。”

    李扬接过此物,入手轻浮,似一书籍知极为重要,对着李长史重重的点了点头,恭敬的将其接过,放入怀中贴心收好。

第十八章 入梦

    用罢了饭吃过了酒,众人三三两两的相约告辞而去,这李扬倒也沾了一光,落了不少“后生可畏”、“少年英才”之佳话,而李长史则留了下来与二姥爷一并去了书房,又将想去帮忙收拾的李扬也拉了过去。

    来到书房,待奉上茶后,二姥爷与李长史坐下话谈,李扬则在一旁待奉。

    长史面sè微红,品着茶说道:“邢家兄长,这宴客怕是不在其意,是否有他意,请明言。”

    “呵,上佐高见。无他,只为这小子铺个前途罢了。”二姥爷也直言相告。

    “哦,看来愿者上钩竟将我这老朽木钓了上来,真是天意。不过,我倒要感激于你,要不是你这要将此子急着推了出去,我怎能如愿得一佳徒。这也是千年修的一缘份。”

    “哈哈,这个,上佐竟已看出。何不点破?你意与我意相通也”二姥爷与长史相视,互指着对方大笑。

    李扬听后怎么不知所因,忙拜于二老者脚下,叩首说道:“二位长者,扬感激不尽,此生定将此恩情记于心间。”

    “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倒叫我二人耻笑,我岂是图报之人。只因看你是一人才方才动了爱才之心。你休要说如此的话了。”长史沉声说道。

    “上佐说的极是,还不快快给上佐认不是。”二姥爷也附合着说。

    李扬赶忙又是叩首,说道:“师公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赔礼,像只磕头虫。”

    “是”李扬站起规规矩矩站于一旁。

    “你这xìng子守礼有成,生气少了些。这也是一弊端,对你作学问怕是会有阻碍,以后要灵动一些,莫要学我们这些知天命之人。”李长史接着训道,“少年英气,中年锐气,老来韵气,你可要慢慢品味。”

    “弟子受教了。”李扬拱身谢过。

    二姥爷只在一旁笔哈哈的看着。

    长史又道:“你先退下,我与你姥爷有话相商。明rì你去我处,我有话交待。”

    “是”李扬施礼退下。

    李扬回了自己的屋子,从怀里将东西取出,打来包裹,真是一书籍。但上面五个如矫龙飞天的字迹却是将李扬欣喜若狂。只见是上面写着:《真书千字文》,端端是智永禅师之真迹,天下只得八百本,这是其一,怎不让李扬为之动容。

    李扬急急的打开看,第一行写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rì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笔体优美,各字各形,无一相同,却字字飘酒逍遥,行间相得益彰,不禁让李扬爱不释手,一手捧手,一手在空中虚划。少时觉得却不尽xìng,便将书放于一旁,取出纸笔,又将姨父送的砚台拿出,砚好墨,提毛沉思,在心里想着字的形态,最终在纸上写了一个天字。写罢看看,又觉得不甚满意,又写另一个天字。就这样,写了不如意重写,一直写了几十个天字,方感有一丝的神韵,才罢手,又拿起书来,在脑中将字折开,重新一笔一划加以深研。少时,感到这天字在胸中将要破开而出,就提笔按着心中所想又大大写了一天字。这次却更是大失所望,竟不如第一字。当下心中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一个个天字发呆。

    这时门一开,却是长史和二姥爷相随进来,李扬却入了障不曾听到半分声音。

    二姥爷刚想叫,被长史拦住,他走到近前看了满桌子的天字,却是微笑不语,只是提起笔又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一个天字,放于李扬面前。李扬这时却是如在迷境中,发现一金光闪闪的天字挂于当空,待来到了字前,竟被刺的睁不开眼,勉强迷着眼看去,那如山的天字发出耀眼的金光,刺入瞳孔,直直的扎入脑中,脑中一通竟回醒了过来,却被又眼前多了一字惊吓,不及多看,险些跳了起来,转眼一看却是师父和姥爷,忙施礼让坐。

    长史笑笑问道:“可曾入了魔障。”

    李扬红着脸答道:“徒弟无能,竟写不出一好字,心中烦闷,想的痴了。”

    “呵呵”长史指了指李扬,又转头看二姥爷笑道:“此子应叫痴儿。你看如何?”

    “极是,极是。这表字,不如以痴儿为字?你这师公意下如何?”

    “说笑了。rì后说将出去,世人莫不耻笑。这痴儿二字不当得。待他加冠时,我自有主张。”史与姥爷胡闹,却将李扬说个难受,如真取了痴儿为表,说将出来岂不笑谈,又闻师公自有主张,这心方才放了下来,只是陪着笑脸相向。

    二老者打趣了一番,长史又对李扬说道:“我看你书了不少的天字,可有何感想?”

    “回师公的话,徒儿极是不满,写将出来的字与这胸中所想相左,提笔无神,写不出好字。”李扬回道。

    “那你看我方才所写的如何?”

    “哦”李扬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无奈在那里乱翻。

    “哈哈,可是找寻不到?”

    “是,弟子眼拙,看不出师公的字放在何处。”

    长史站起身来到桌前,一下拿出一天字放于最上,说道:“此字便是”

    “这?”李扬看了半天,却是如自己一般的丑陋,甚至不如自己最后所写,不免怀疑的看着长史。

    “你好生看看。”长史却又坐了回去。

    李扬左看右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点,偷眼看姥爷,二姥爷却回了一个白眼球,又觉得不雅,讪讪的喝着茶。

    李扬无奈,只得实说:“师公,徒儿愚顿,实在是分不出。”

    “呵呵”长史笑着又过来写了一天字,说道:“这次呢?”

    “好字,师公好字,这才是师公的真迹。”李扬哪能分不出好坏,一眼就看出这龙飞凤舞之字迹正是师公所写,与李府二字如出一辄。

    “这字好在哪里,那字不好在何处?你且道来。”

    李扬又看了看二字,说道:“这字好在笔势飘逸洒脱,不拘一格,如行云流水,绕环青苔之上,又如深谷轻声,拎耳倾听。师公这字真乃仙品不为过。但那一字平凡如常,显不出一丝灵气,真是淡之如水。”

    “那么这字就不是我所写了?”长史用笔在那天字上画了一个圈。

    李扬却不知怎么回答,很是艰难的从口中道出一字:“是”

    “那为何二字为一人所写却是高下立分呢?”

    “弟子不知”

    “呵呵,无他。用功而已。我初次拜入门中,写的也是如此之糙,但几经不懈却也能写的出这字”师公又在这天字上画了一个圈,没等李扬说话接着又说:“这练字如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却不可心急气躁,犯了急进之错。如想攀的高峰,你不但要用心,而且还要坚持长久的下苦功才是。”

    “弟子受教了。”李扬起身对长史深施一礼。

    “那你再书一天字,让我看看。”师公将笔递于李扬。

    李扬凝神聚经腕下着力,笔随锋走,又写了一天字。写罢双手捧起,低头递于长史。

    半响不见长史说话,李扬抬头看去,只见长史满脸怒气,见李扬抬头,抓起纸张朝他扔去,骂道:“你写的好字!”

    李扬一惊,无不惊骇,恍忽间一抬头,满眼入目都是一桌子的天字,这师公和姥爷却不见踪影。李扬长出一口气,擦了擦嘴角之口水,心中暗想这竟是一梦。原来他练字费神,便靠在桌上熟睡过去,这般醒来已是下午申时,赶忙起来,将桌子收拾完毕,推门出去直奔书房。

    到了书房却只有二姥爷在围着被子假寝,见如此,便想悄声退去,但早已惊了姥爷。

    姥爷睁眼唤住李扬,叫进了屋。说道:“你师公已走,临行时却写下了二个字,说要交于你。你拿去看吧。”说着从桌上拿走一张叠好的纸。

    李扬赶忙双手接过,展开,却被惊在当地动弹不得,只见那纸是只写了二个迥然不同的天字,一如仙品一如淡水。

    “你可看清楚了?”耳边传来姥爷的问话,李扬忙回道:“看清楚了。”

    “可看出什么?”

    “用功”

    “嗯,可造之才。你过来,我与你有话要讲。”姥爷唤他道。

    李扬赶忙上前站在床前,姥爷又说:“你附耳过来”,李扬只得爬过将头伸于姥爷面前。

    “啊——”一声大喊将李扬惊的跳起,李扬环顾左右却见姨姨笑盈盈的站在面前,眼中满是兴奋之sè。见李扬跳起,笑骂道:“你这个小猴子,睡就睡吧,还吃了一嘴的墨汁,真是好笑。”说罢拉着还在发呆的李扬来到铜镜前。

    那镜里一嘴黑sè,睁着双眼,一脸疑惑人的可不正是李扬?

    姨姨见李扬站在镜前发呆,久久不动,心下恼怒,就推了一把说道:“发什么癔症,没睡醒?”

    而李扬转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姨姨,将姨姨看的发冷,刚要伸出脚去踩李扬,就听得李扬说道:“这是不是在梦中!”

第十九章 姨姨

    洗完脸后的李扬被姨姨连拉带拽的扯出了屋子,便看到姨夫正探头偷瞧,见如此这般便假装没看见,一缩脖子故作潇洒的甩了甩宽袖走开,想必又去寻文人雅士赏砚去了,却被姨姨啐了一口嗔骂道:“假斯文”。

    这时正如入梦里已是申时,舅舅们早已收拾完毕,自各拥着妗妗回屋,琴瑟合鸣去了。这整个院子只有那株株海棠摇曳不定,随风起舞。

    姨姨心思在于这外甥是不是如兄长所说那般优秀,愿意是逼着这个天才外甥也来吟句诗,也好拿去给那什么王家娘子,张家小妹等闺中蜜友也好,臭味相投的对手也罢瞧瞧,这自家的人不比那些什么张相公,王郎君弱上几分。想一想那些娘子们睁大眼睛,手掩小嘴,说不出惊异的表情来,这姨姨的身上就发热,恨不得立马让这个便宜外甥蹦出几句来。这在屋里看到一桌子的天字,也倒是有模有样,只不过让这外甥的口水给污了去,不然也能充作自己所书表现一番,真是可恨。不过那桌子上的《千字文》倒是写的如神似仙,只是不大认识,也趁着这呆鹅不注意随手摸了去,已在贴心之处藏好。

    这怀着鬼胎的姨姨在院中一推李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的亲外甥,前几rì你在街上拦我,作那登徒子之状是为何意。”

    李扬听后,心里只打豉,这姨姨莫非吃了“十八反十九畏”之药,硬将无影之事往我头上戴?这姨姨听姥爷讲古灵jīng怪,自小泼辣好事,我可以当心了。于上硬着头皮说道:“姨姨这话从哪里说起,外甥当rì只是问路,那里有不当之处。外甥不明,请姨姨指教。”

    “少装如你姨夫般的假斯文。我且问你,你当rì可曾拦我?”

    “啊,确有此事。”

    “哼”姨姨冷哼了一声,从海棠树上扯下一片树叶,在手里来往玩耍,眼睛却瞟着李扬说道,“大道之上人来人往如过江之鲤,你不拦旁人,却来拦我?这是何意!”

    “这?”这李扬心里暗道,这刁蛮姨姨偏偏找我的霉头,看来今rì是善终不了了,也不知这姨姨有胸中卖的是什么药?真是命苦啊,早知如此哪怕在这蒲州城里走死,也好过被这母大虫给活吞了。也罢,先脱了身去,rì后见她退避三舍。当下回道:“姨姨,外甥只是随手问路,必未故意阻拦,望姨姨明辨。”

    “我辨了,就是你故意为之。”这姨姨也不待绕弯子。

    李扬一听头大了,惹上霉头了,暗自后悔,想不再言语又怕这姨姨又怪他失礼,只得说道:“姨姨说是就是了,外甥认罚便是。”

    姨姨看李扬那样,也是冷笑几声,将手中之叶往空中一扬,走过几步,贴近李扬的耳边说道:“认罚可以,给姨我作几十首诗就好。”

    李扬听罢往后退了退,疑惑的用眼看着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捧心,巧笑倩兮的姨姨,那神sè分明就是逗闷子之表情,李扬只是苦笑,姨姨这手段也太是高明,将斯文人玩耍在掌间如蝼蚁一般,不禁想到那可怜的姨夫,终rì过的也是如此的苦痛,心里生出怜悯之意。

    姨姨见李扬沉思,当是有诗文作出,便倚在海棠栽培的缸边,手里耍着胸前对襟的飘带,等候。半响不见李扬发语,又见李扬低头观地,心里有些恼怒。站直了身子,过来用手指戳了一下李扬,提醒道:“时辰不早了,你倒是言语讲话,莫要站这里等着放屁。”说罢,觉得不雅又好笑,掩口背身,双肩抖动想必在闷笑。

    李扬听罢,惊讶的看着这姨姨,又见姨姨转过身抽抽几下鼻子,便如常人一般,只是眼角的笑意隐藏不去。心里想,这姨姨真是口无遮拦,甚话也敢讲。

    “瞧什么瞧,快点作诗。姨姨还要去拜见父母去。”姨姨见这李扬这般看着自己,知是自己出丑,这脸上有了恼意,故作深沉的骂道。

    李扬哦了一声,不敢看姨姨,眼睛看向别处,可怜兮兮的说道:“姨姨莫催,外甥如今胸中未有波澜,作不出佳作。如随意说上几句又恐污了姨姨的耳朵,还是待外甥想想再说。”

    “让你作,你却推三诿四,支支吾吾,怎么,看姨姨是女流之辈便想打发了去?”

    “不敢,外甥不敢。外甥真是胸中无才思,待rì后一定多多讨姨姨欢心。”

    “你这个小猴子,真是,真是”姨姨本是要说上几句不中听之话,可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笑笑,说道:“嗯,先放过你一番,明rì,记得,明rì我来寻你,你莫推辞,随我走上一走,可否?”

    李扬不想其它,只是盼早时脱开这难缠之姨姨,当下便要答应,可又想到明rì需去师公那里,只得苦着脸哀求道:“姨姨明见,明rì我需去师公处临听训异,走不得。”

    “你!”姨姨有些生气,便要说上几句,这时王姥姥知是爱女前来,出来找寻,看到姨姨便唤叫于她,这姨姨瞪了一眼李扬,一甩袖子转身用只让李扬听到的声音说道:“明rì不成,后rì寻你,你若推辞,要你好看。”说完脸上堆笑,撒娇似的叫了一声:“娘”,如燕子般扑向王姥姥。

    留下李扬在那里郁闷不已,摇头苦笑回屋去了。

    到了晚饭,桌上多了一姨夫,李扬便陪姥爷、众舅舅随了几杯。席间无语,静静用过,撤了下去,漱口洗手过后,姥爷说了声乏了,自有早已等候的姥姥搀去休息。这舅舅们本想陪姨夫说上几句,却看到自家的婆姨早早的立在门口等候,只得随意问些话,也各自掌灯回屋办事不提。这便只留下李扬陪坐在此。

    姨姨倒是进来看了一眼,却是吩咐姨夫,说道:“你将我外甥陪好。要是乱讲话,我回来便与你理论!”

    姨夫自然是满口答应,点头如小鸡吃米。见如此姨姨方才陪王姥姥自行说话去了。

    这姨夫探头见姨姨已走,回转身子,搓手不已。也不知为何这姨夫,就如二姥爷一般对李扬极为喜爱,大抵年岁相差无已的原故,见没了外人,便一拉住外甥之袖便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的讲起一些琐事来。

    “外甥,那rì送你一砚,你可用的上手?”

    李扬这几rì不多用砚,也是今rì用了下,但不想扫了姨夫之兴致,便说道:“用过了。是为好砚。”

    “呵呵,我所用之砚非是凡品,这本是我心爱之物,自取名飞黄。”姨夫又从怀中取出一砚,指着说道,“这块名为笔润,与送你之飞黄本是一对。你好好端详,有什么妙处。”

    李扬听罢,心想,君子岂能夺人之美,便急急站起往外便走,想取得砚台还与姨夫。被姨夫拉住问道:“你去作甚?”

    “蒙姨夫错爱,外甥实实不敢受,这便取回完璧归赵。”李扬解释道

    姨夫却是大急,将李扬按在凳上,说道:“你与我回来,既送你之物,便是你居之。莫谈什么完璧归赵之浑话。莫让姨夫看轻了去。”

    “是”李扬只得坐下。

    “来,看看”姨夫将砚台推过。

    李扬对此必未深研,只道是研墨之物,假装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光景,这得又放下,不好意思的说:“外甥愚钝,请姨夫赐教。”

    姨姨对此早已料道,这心里早已痒痒想一吐为快,见李扬如此上道,心里又是喜欢了几分,不由的这看李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当下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我极喜的澄泥砚,你可知澄泥砚?”见李扬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想必知道,但不是很明白,又摸着砚说道:“所谓澄泥砚则为澄泥之法所制陶砚。这砚sè泽黄中透黑,如鳝鱼之背,舀水滴之,经久不干,磨墨放于长久也为不涸。且墨sè细腻,书之润滑。真为上品。”又将砚台反置,露出背部,上则有笔润二字,姨夫又手轻抚之,叹道:“此砚乃绛州吕姓好友所制,见我极喜便赠与,只是许久未能再见一面。”说罢久久抚摸不已。

    李扬见如此知是其中必有故事,但也不与多问,只得细细端详。

    “你看你,我走时与你是如何讲的,你又拿什么破东西现眼乱说话,让外甥笑话了!行了,天sè不早,该回家了。”姨姨从门外进来,就见如此,便出言说之。

    “娘子说的是,这便走。”姨夫赶忙将砚收起,先向娘子笑笑,转面朝李扬拱手说道:“改rì,改rì再叙。”

    李扬自是施礼相送。

    快出门时,姨姨又转过身朝李扬招手,说道:“可别忘记,后rì之约。”

    “什么后rì之约,娘子你倒与我说说。”姨夫不解问道。

    却让姨姨瞪了一眼,小声骂道:“吃个花酒也要与你说道?”

    姨夫马上不再言语,倒让李扬了个真切,暗笑不已。

第二十章 过渡

    这一晚李扬却是辗转反侧,睡的不太安稳,心里想这几rì来所经的事,竟像作梦一般,幻化不定却又实实的发生,真是世事无常,叫人无从琢磨,一时间不知从何道起又从何落定。又忽想起父母弟妹,一个个鲜活如生,如竟在眼前一般。那父亲常年板着的表情,这时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如慈爱母亲一样想念的很。二个弟弟却是缩头缩脑,似又在门外偷看自己被训,看到紧要处纷纷露出咧嘴作苦的样子。至于小妹囡囡则是又踩在桌子上蹦来跳去,不时的抱住自己写字的胳膊摇晃不已,似在嗔怪不陪她说话。

    然而画面一转却是一抹淡绿,黛眉粉面,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荷轻摇团扇,与母亲说的话不时的用眼飘着,这柔和的目光无情似有情,说到好笑之时,袖掩小口,明眸如月,艳丽不可方物。直到后来竟是那朵儿含羞偷看,又似发觉李扬在偷看自己,急急转过头去,只留下腮边的红艳如朝霞般的灿烂。

    正在心中甜蜜之际又转出一身粉sè衣裙的小娘来,瞧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却不曾认得,想看看面像如何,朦朦胧胧如在雾中,亦真亦幻瞧不大清楚。这小娘在远远站定不曾言笑,但让李扬觉得如chūn风临面,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只见停了一会,身姿摆动却是在跳一只舞,长袖甩动带起环腰的飘带飞舞,单脚如金鸡dú lì,一脚带动裙角高高扬起,飞旋着转动,似一只远古的jīng灵,忽尔碎步急走,双手垂袖,忽尔跨步跳跃,做飞天之态,今人感叹,让人叫绝,不看容貌就这般的姿态,也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李扬心中不由的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dú l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汉,李延年)”。

    迷茫中那佳人来到近前,如云遮雾罩的脸上却是一分今人心醉的伤心,李扬极目想看清楚,但什么也看不动,只有感到那份心碎,就听那娘子用怨恨有声音说道:“郎君,你好狠的心!既有了这杨家小荷,又有了那张家朵儿,都是千娇百媚的人儿,还闲不够。为何还来招惹于我!你个无耻之徒!”说罢却是掩面哭泣而去,李扬只觉得心如刀绞,伸出手极力的去抓住那身影,大喊一声:“玉环!”却是猛的从床上惊醒。

    起来擦去惊出的汗水,心里却是在想自己脱口而出的“玉环”是谁,仔细想了一下没有一丝的印像,只得摇头复又睡下,但却是再也无法入眠。披衣下地,推开窗户看着天空宛如银盘的月儿,让深夜的轻风吹起耳边的头发,李扬心里慢慢的平复下来,回想梦中之景,心中有感,铺开纸张,研好墨汁,提笔蘸了蘸,在皎白的蒲州纸上写道:“月明当秋璧,佳人入梦来。婉约如淑玉,娇面似桃开。拂手轻弄裳,步摇坠酥怀。起舞弄衣袖,飞天落尘埃。”写到此却是断了思绪,提笔久久难下,暗叹一声掷于笔架之上。回到床上,将半个身子钻入被子之中,上身倚着床边发愣不知所以。

    不知谁家鸡早早的鸣叫将这院子的人都唤起,只听的互相打着招呼声,还有嘴里含着水嗽口的呼呼声以及妗妗们夸张的喝斥自家孩子声,倒是显的充满生气和热闹。

    李扬本来就没好睡,也撩被子坐起,穿好衣袍,在屋里梳了头发,出去打了洗脸水,与舅舅们问了声好,回转屋内洗脸漱口。

    收拾妥当,便出了屋子去了书房。二姥爷此时早已在房中坐于床上,见李扬进来笑笑。李扬上前施了礼问安,便说自己今rì需应约去师公家听话。二姥爷却是招他过来,指了指桌上说道:“昨rì长史见你沉睡,不忍打搅,昨去时留下一笺,让你醒来一看。你且拿去。”

    李扬听罢忽想起那一梦,心里直打豉,可别应了梦景。他从二姥爷的手里接过纸笺,当下长出了一口气,见上面必非那天字,而是写了几句话,不过是见他下午贪睡,当是不努力用功,便写了一段jǐng句,提醒李扬莫耽误了这好时辰。上面写道:“人生在勤,不所何获”(东汉,张衡《应闲》),这八字如当头棒喝,李扬打了个冷战,赶忙朝师公住所方向施礼,说道:“弟子谨记在心。”

    “嗯,好了。不必挂怀,想你师公也不是在责怪与你,只是想让你勤而学之,更上一怪楼罢了。快去吧。午时如不归,但传个话来。”二姥爷笑着说道。

    “知道了。”李扬向二姥爷施礼退出了书房。

    去了长史处,也无非不是讲一些如何去剖析字,去理解字,去如何写好字之类的话,师徒二人却对这旁人瞧见头大的事情说的是兴致勃勃,不觉得忘了时辰,果真如二姥爷所言,过了午时直到被下人们打搅方才止了兴致,却是误了正顿饭,只得补了几个胡饼麻乱充了饥,又二人投入这书法字缘之中。

    天sè渐暗了,长史伸了一个懒腰,左右晃动着身子,李扬见罢急去轻轻的捶打后背和腰间。长史眯着眼舒服的说道:“有徒如子,我心悦已。”

    李扬听罢没有接话,只是更加轻巧的捶打。

    过会,长史示意停手,并让李扬坐下,看着李扬的眼睛表情严肃的说道:“明年chūn常举之闱,你如何能跳上龙门?”

    李扬被此话说的抬起头,看师公并非随意问问,但端下心态脱口说道:“勤奋”

    “嗯,勤奋二字倒是登科的要诀之一,但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这夺得chūn闱进士之冠可非易事。你要用心了”长史倒是想了一下,又说道,“我给过你一张我的贴子,明年你带上,投卷时不妨一同投去。”。

    李扬听罢,不自然的用手背在怀上摁了一下,知那名刺就静静放在怀中,脸上不免露出喜sè,见到长史的脸sè不对,知是师公怪他不稳重,马上端起茶杯恭上说道:“师公大恩,扬不敢忘!”

    长史接过茶杯饮了,笑笑说道:“你仍好好去投卷,不论投公卷,还是投行卷,都要尽了本份,切不可用些乱东西,你明白没有?”

    “明白了,师公。”

    “时候不早,多说无益,你回去吧。”长史拉长了话调,而又说道,“你已出门半旬,也该回转家中了,莫误了乡贡。记往,明年未曾考完不许见我。去吧”

    李杨只是一愣,马上跪倒在地急急的叫道:“师公,这,这”

    “这什么,起来!大丈夫顶天立地,莫折了自己的膝盖。这当是我今rì最后一言,你也要记得了。”长史严厉的说道。

    “是”李扬站起,心中不舍又难过,眼泪却要落了下来。

    “你,哎——”长史何常不是如此,但背过头去,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李扬无奈,拱身施礼退了出去,待行出屋门转身跪倒在地叩首,猛然站起奔了出去。长史听到脚步远去,转过身来,满目泪痕眺望门口,目光坚定小声说道:“徒儿,我这老朽木定要为你走上一走,让你少点磨难。”

    待回到姥爷这里,想去书房瞧瞧,半路遇上大舅,在舅告知姥爷已歇休了,有事明rì再提,李扬只得回到自己的屋里,睡下。

    早辰,李扬迷糊中听到门上被人拍打,听到姨姨人声音传进:“小猴子,快些起来,姨有话说。”

    “哦,稍等,马上就来”李扬赶忙起来,收拾完毕,开门,迎面就是一只如玉的手掌拍下,自然而然的李扬缩上头,一眼看见姨姨惊奇的张大了嘴,还骂道:“你这猴子,差点中了姨姨的挫金销银掌,吓了我一跳。”而又急火火的上前扯住李扬的袖口,说道,“快,快些随我来。”

    “姨,我还未曾洗漱。”李扬一脸的黑线。

    今rì这姨姨也不知又吃了什么药,急冲冲的推了一把李扬说道:“哦,那速速去,快快洗漱。”又怕李扬跑了似的,又跺了一下脚,冲入屋内,从李扬手上夺过瓷盆,留下李扬看着冲出门去的背影发呆。

    少时,姨姨打的水来,将盆重重的放下,溅的水花四躲,也不嫌弃用手试了下水温,有些烫手急急的缩了回去,看到李扬在看,马上吼道:“刚好,快快洗漱。”

    李扬早已看到姨姨的怪样,心中明了,却是先将麻布放入,在盆里来回摆动。

    姨姨见状脸上不忿,上来就要亲手给李扬洗脸,但又强自忍住,只是急叫道:“小猴子,你快些,我有当紧的事情。”

    “什么事,先与外甥讲讲。我必为姨姨考虑周全。”李扬的手中也是快了许多,心里还是怕这刁蛮的姨姨发起什么疯来。

    “你随我来便知。”见李扬洗好,姨姨赶快又将茶杯递过。

    李扬含了口茶水漱口边指着自己的嘴比划,又点点头,意思是说:“知道了”

    洗漱完毕,李扬便被姨姨拉了出去,谁能料到,这一出去给李扬惹了一声风波。

第二十一章 王家

    出了门,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门外,姨姨拉着李扬跳上车去,吩咐一声去王家,那老板应声吆喝着摆正马头,朝西奔去。

    马车内,姨姨苦着脸,拉着李扬的袖子说道:“姨待你如何?”

    李扬哪敢说不,只得笑着说:“姨对外甥甚好。”

    “哦,算你小猴子有良心。”姨姨自是眉开眼笑,想用手指戳下又罢了,却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与李扬,“那,还你了。我借去几天瞧瞧,乱七八糟的不知画了些什么鬼符。可笑那王家小娘还当是个宝,要抢夺了去,要不是我手快还不被她夺了去。”话没说完就见李扬睁大眼睛一把夺了过去,脸sè不悦,这姨姨却是见了鼓囊的说道:“谁人稀罕,与那sāo狐狸一个德行,不就借去瞧了瞧,倒像是我掏了你的心肝一般。哼!”

    李扬把《真书千字文》小心的收好,看着姨姨的样子又听到她的话,心里是又气又好笑,也是没好气的挤对她说:“我的好姨,你为何不明言就借了去?我只当那天进了只大老鼠,把书拖了去。吓,原来是你借了去,好让我担心。”

    “你这个小猴子倒来说教姨姨,一本破字贴而已,我家中还有好多,改rì让你姨夫给你捎上几本。看罢也不许归还就留与你,好留个念想。”在姨姨这里却也讨不去好处,李扬只能闭口,撩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

    姨姨见他不语,也没再去招惹于他,托着脸腮坐在那里想着自家的心事。

    马车停住,老板在车外说了声:“夫人,到了。”

    听到了地头,姨姨一推李扬,说道:“下车,随我来。”

    李扬下的了车,见来到一处院落,遮遮掩掩非一般的小门小户可比,随即将车门上的帘撩起,让姨姨下车。

    姨姨看像这家府弟的熟客,招手让李扬跟在身后,走了进去。自有门外的小厮边笑边拱身,殷勤的推开角门,小心翼翼的陪在旁边说道:“我家夫人早早就候着了,吩咐小的在外等着,小的快要脚麻的时候,你便到了,真是让小的少了些苦挨。”

    “知道了,忘不了给你美言几句。一会小心候着我的外甥,莫要这般油腔滑调,小心抽了你的骨头。”

    “小的哪敢?一会请小郎去花厅,我吩咐备好茶,你看怎么着。”

    姨姨点了点头,停住又问道:“今rì都来了哪位?你给我说说。”

    小厮陪笑答道:“来了好几位,这县主家的外甥女穆家小娘,田录事家的小娘,还有孙工部家的小娘都在,哦,想起来了,还有一位是杨曹部的侄女。其它还有几位记不大清了。”

    “哦,哪个杨曹部的侄女,我怎么没听说过。”姨姨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听人说起,好像是东都那头土曹杨录事参军的侄女,因与我家夫人有姻亲,便寄住几天。”小厮解释道。

    姨姨并不在意多一个,又问到:“那她们人呢。”

    “小的料想应该此时都在夫人处品茶。”

    “行了,你带我外甥去花厅,多给他讲些街头轶事。我且过去瞧瞧。”姨姨到不见外,打发了李扬和小厮,自己唤过一丫头,扬风摆柳的去了内宅。

    李扬和小厮去花厅口茶先不提,单说这姨姨带着一主家的丫头,入了内宅的小门,穿过长径来到一栋绣楼,那丫头刚要叫嘴禀报,却让小姨一瞪眼吓的施了一礼急急的跑开。

    门口也有一丫头却是熟的很,见了只是抿嘴一笑,施了礼推开门又站在一旁。

    姨姨也不待瞧是谁,进了屋,这屋是一小客房,放有几个胡凳,正中为一中堂,左右各书一句,中堂下有一半圆桌子,弧形朝外,平直处靠里紧挨墙壁,上放有毛弹等物。左右掏空各有一间,左边为平rì里众丫环睡觉之处,右边却是上楼的楼梯安置之所,在楼梯旁边也有一张小床,是为守夜丫头的安歇之所。

    姨姨见左右无人,轻手蹑脚的顺梯而上,这上面又是一屋,这里却有二个丫头坐在陪寝通房丫头的床上,无聊的说着一些贴已话,见姨姨上来只是一惊,一看是熟人马上就要起身施礼。姨姨轻摆手示意别出声,又笑着指了指紧闭的里屋,其中一丫头想必是里屋小娘的贴身人,见姨姨如此,自是满脸堆笑,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又调皮的用手指比划了个八字。

    姨姨微张嘴,没吐声做了个哦的口型,又拦住了去禀报的另一丫头,来到门前侧耳倾听。

    听了小会,猛的推开房门,说了一声:“又是那个sāo蹄子在说我的不是。”

    只听得里面啊的一群女子的叫唤,却是如打翻了鼓,弄响了钹乱成一团。姨姨却是倚门掩口大笑了起来。

    这屋子是个套间,里面为一桃花屏风隔开,见上好白纸打好的顶上坠着粉sè的蚊帐,想必是一娘子的暖床。这外屋墙上挂着香扇、宝剑、名人字画,正中却是一圆桌,周围放着几只胡凳,这凳子之上现在却是歪歪扭扭的倒着几位小娘,有的张大嘴不知所措的看着,有的用手掩着嘴拼命阻止大叫的,也有的斜在别人的怀中闭眼如晕过去的,真是众芳艳丽千姿彩,粉裳绿袖皆娇娆。

    正中有一娘子便是怒目相瞪,推起怀中跌倒的娇躯,站了起来指着姨姨说道:“你这是作甚,想吓死人?”

    姨姨好容易止住了笑,眼角上挑,斜眼看着那娘子说道:“你个sāo狐狸,今rì我却是报了一仇,也让你好看了一番。我这心啊,真是如饮了冰镇糖水一般开心。好舒服,好透凉。”

    “你”那娘子眼看就要发火,但不知怎得突然开颜一笑,一把抱住旁边的小娘,叫道:“哎呀,这蒲州城里的辣娘子今rì怎得变了模样,众姊妹快来观瞧,好一朵出水芙蓉,真让人心动不已。”

    今rì姨姨倒是真真的收拾打扮过了,黛眉如画,飞入鬓中,点绛唇、轻敷胭脂,俏面微粉透着一丝红晕。再配上一身上红下翠的对襟齐胸襦裙,真是如仙子一般。

    这娘子一说,众小娘齐齐看去,把个姨姨羞的跺脚掩面。

    “真是张家娘子,今rì好生美艳。”

    “嗯,真真的好人才。”众女赞不绝口。

    “笑,还笑!看我不挠你们痒痒,让你们笑死算了”姨姨朝着众莺莺燕燕扑了过去,众女又是乱作一团。

    门外的丫头,吐了吐舌头,互相扮了个鬼脸,将门掩上。

    “行了,疯个没完。”那先前的娘子抓住姨姨的手,强止着笑说道。

    姨姨却抽出手来又在那娘子腋下掏了一把,笑着骂道:“今rì便痒死你这个sāo狐狸,看你还敢与我作对。”

    “好好,我讨饶。今rì自不与人作故,可好。”那娘子抓着姨姨作怪的手只是不放,又横了一眼姨姨轻声说道:“有人呢,莫要闹了。”

    “人?什么人?你又想讨饶开溜,我可不依。”

    “哎呀,那不是了么。”那娘子抓着姨姨的手指向靠窗站立的一位小娘。

    “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真是仙女下凡一般,我与之一比如同家鸟与凤凰争辉。”姨姨顺着手指看到一绝代家人。当下也不再闹,走到那佳人面前,左右端看,嘴里咂咂作声,问道,“王家那狐锂,你倒说说这是哪一家的小娘?”

    另一小娘争着抢到说:“张家阿姊,我说。这是杨家的小娘,他叔父是杨曹部。”

    “知道了。真是好美的人。敢问杨家妹妹,你年方几许?可曾有婆家。”姨姨见此女姿sè出众,齐女与之相比都暗然失sè,又静如幽谷,身怀无名的异香。这心里就极喜此女,但出言问道。

    “十三,未曾有过婆家。”小娘低头弄着自己裙上的衣带,红着脸回话。

    “妹妹,别理采她,她是一人来疯。”王家娘子上来挤开了姨姨,用手扶着那女子。

    姨姨马上急道:“不许说我!我只是问问而已。谁人疯了,你才是sāo狐狸一只。”

    那女子听后只是低头一笑,王家娘子横了一眼姨姨,对女子说道:“来,来这边坐。”

    姨姨跟过,挤开旁边的小娘,那小娘夸张的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和另一个女子扑打嘻笑一团。

    姨姨抓过那女子的一只手,放在手中,摸了一把,赞道:“真是滑如牛rǔ,妹妹真是好肤sè。嗯,这身段,这容貌,这品xìng真是无人能比。唉,我家外甥年方十八,才学横溢,聪明好学,品行端正,又长的一表人材,我看不如......”

    “打住,打住。莫要乱讲。再讲我撕烂你的嘴,将你轰了去,从今以后不认你这个姊妹。”王家娘子看姨姨闹的不像话了,出言说道。

    “好好好,不说也罢。反正人我已带来,过会你便看到。”姨姨见王家娘子很是认真,也不再缠那女子,只是心里觉得外甥与这女子真是相配。

第二十二章 嘻闹

    众位女子嘻闹一阵,王家娘子将手一伸,在姨姨的面前晃晃,笑着说道:“拿来,我们的赌约何在?”

    姨姨却是看也不看,只顾抓着旁边小娘的胳膊摇动,将那小娘闹的晕头转向,连声追问:“你倒是说说,这城东老王胭脂有何好处?改rì叫上几位姊妹一同前往,要是不好,看我不掐了你的小尾巴。”

    那小娘只是讨饶,跳起来挣脱,围着桌子快步逃去。

    王家娘子见姨姨左右而言他,却对自己说讲之话不理不睬,便拉长了语调与众位女子说道:“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实,前几rì里说的好好的,愿赌服输。如今看来怕是要有人要赖皮了。众姊妹们你们说是与不是。”

    这些个女子笑成一团。

    “谁说的,我就不愿输与你这sāo狐狸。不就是写幅字和写几句艳诗么?好啊,今rì我可是有备而来。你瞧这是什么?”姨姨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在那王家娘子面前抖动不已。见王家娘子过来抢夺,转身走开,在众女堆里左推右挤,又朝这王家娘子扮了个鬼脸,说道,“我且问你,你要来作甚,莫不是想在安寝时与你那王郎调个气氛?”姨姨只是信口乱讲,但看王家娘子脸sè不对,又嘻笑的跑回附在王家娘子耳边轻声说道,“还是想再勾个小郎作你的入幕之宾。”

    那王家娘子红着脸啐了一口,说道:“真是没羞没臊的,整rì疯疯颠颠说些帮话,这话你也敢讲。讨打,看我不撕烂你这只臭嘴。”

    姨姨躲开王家娘子的手,却将那张纸放于桌上,奴嘴说道:“瞧好了,可是将赌约放于你面前了,不许再说我耍赖,败了我的好名声。”

    王家娘子没有看,只是抓起来朝姨姨扔去,说道:“又从何处找了些污人耳朵的东西骗我,真是可恨!”

    那张纸轻漂漂的荡在空中被一只玉手抓起,却是那位杨家小娘伸手接住,本是笑着看戏的脸sè只看了一眼却变严肃了起来,双手捧着,走到窗前仔细看着,并用好听的声音读道:

    “闲来秋rì听松涛,忙里桑下画寒蝉。

    远野石径没白云,清水小桥通幽山。

    雨里梧桐轻话语,风中摆柳凭阑干。

    湖间连理双双对,倒是有情相成欢。”

    这一念出,众女齐齐停下了手中的伙计,纷纷侧耳倾听,恐弄出一点动静,将这打断。

    王家娘子竟是手拿茶杯痴坐在凳上,眼前廖廖几笔勾勒出一幅山水图来,心思沉静于此,恬然自得,浑不觉得自身却是在凡间尘世之中。

    杨家小娘读罢,却是将这张纸捧在胸前,嘴里反复的说道:“倒是有情相成欢。”阳光斜躲入内,洒在身上,如披上一层明洁的光晕披风,加之明艳不可方物的姿sè,更如九天仙女一般,耀眼不能直视。

    “喂,思chūn啦!”这大煞风景之话自是出自姨姨之口,她伸上一只手在王家娘子的眼前晃动,见是如此,掩口一笑,说道:“不知是谁说道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看来我倒是作错了事,不该将此污人耳朵之物拿了出来现眼。好吧,即然不好,我便收了去。”说罢,又朝杨家小娘招手:“人家王大娘子不稀罕,那我也没办法。杨家小妹,可将此物还我。”

    “不可”“不”双双出自王家娘子与杨小娘子口出,前者拦住了作势要取物的姨姨,后者却是后退了几步,将纸仔细折好放入怀中。

    众女中一人站出,说道:“你这个刁蛮娘子,好厉的一张嘴,你这要了去,却是在与我们姊妹作敌?好容易遇此佳作,又叫又喊破了这大好的情景。不行,你不能收了去,还要给我们多作几首来。不然,姊妹们可不依你。来,咱们好好治治这张家娘子。”说罢招呼上三、四个小娘晃着手掌搔姨姨的痒。

    姨姨见此顿时大叫,拉过一娘子挡在身前,说道:“我不再讨要便是了,饶过一回。”谁料那小娘却是反了水,不知从何处使来的劲道反身将姨姨拿住,回头招呼众女:“来,让我拿住了,好好整治于她。”

    众女嘻嘻哈哈拉胳膊扯腿将姨姨好一顿收拾,直将个姨姨弄的胭脂被擦了去,污了一小娘的白sè罗裙,眉上的黛青也不晓得被哪位小娘吃在了嘴里,这发髻也散了,几缕青丝调皮的垂了下来,绞着一只银sè的步摇在头边乱晃。衣服倒还整齐,就是对襟上的带子被谁拉开,露出了内里的背心。而这时的姨姨却也是往众娘子身上乱摸,在这个娘子腋下掏一把,又朝那个小娘脖间抚一下,只闹的呼喘吁吁,尖叫不几,如同几百只家鸟乱哄哄,吵喳喳的吵闹,哪里还有平rì里端庄稳重,淑女贵妇的样子。

    少时,这帮娘子们也闹够了。这王家娘子扶着一小娘坐在铺有波斯团花毛毯上,气喘不已的问道:“阿姊,你好好说出,这是哪位才俊之作。能否作请他作上一首。”

    “好,我说,我说便是了。”姨姨拨开一只伸过来的手,却在那小娘胸前摸了一把,又惹得一声尖声,“小sāo货,我先待你家郎君取些利息。”自已整了整头上的发髻,又幽怨的说道:“这可是我请了王家大婶子弄的。咦,谁看了我那只凤来仪的钗子了。”“好啦,好啦。你只要说出此人是谁,一会让王家婶子来与你重新弄过,且明rì请你去仙客居去吃花酒可好?”王家娘子自是知道姨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姨姨如同变戏法般拿出钗子插在头上,又横了一眼王家娘子,说道:“算你有良心。这人哪。便是我今rì带来的外甥。”

    “啊?”众女掩口大吃一惊。

    “你说是谁?你外甥。刚才我还想问你带他来作甚,原来,原来你是有备而来。”王家娘子追问道。

    姨姨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不信?我那阵已说,我带来让你见见,你却不言语。要不是前几rì输于你,我才不想将他推出。这首诗便是我趁他不防备,今rì可是早早端水送茶,偷偷的取了藏于身上带出。就怕你们这些母大虫吃不饱,看来外甥这一后招可是用上了。你看看一个个的想要吃人不是?”

    “那就唤过瞧瞧。”有一娘子说道。

    “去,唤与你家内宅瞧去。莫让人耻笑。”王家娘子不肯。

    又一娘子出主意:“说的也是,让人知道了非耻笑不可。唉,咱们可让他在外作几首送了进来,岂不两全岂美。”

    “阿姊说的可行。”众女同意。

    但姨姨却有另一番心思,摆手说道:“你当我外甥是那阿猫阿狗,招之来挥之去的红粉姐头,来了还给问声大爷安好。呸,真是说的好听。那将你外甥也带了过来,站于小门外,我去唤之,喂,给姨姨舞上一段如何。”

    那娘子红着脸急道:“我那有那番意思,你冤死我了。”

    “哟,急眼了。逗你呢,你我做姊妹是不一天二rì了,我岂不知你的心思。看,眼都红了,我这给你认错了。”姨姨也必不是为难于她,只是顺着心里随口说说而已。见是如此,不能不顾这姊妹的情份,当下安慰,“阿姊也是随口乱说罢了,我只是担心我那外甥xìng情刚直,我们这样对他,怕是会拂手而去,反而弄的不雅难堪。”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道说说该如何是好,真让人为难。”一小娘出口问道。

    姨姨的眼却是盯着靠在屏风上发呆的杨家小娘,说道:“我看其实也不难,只要这礼数到了,我想我那外甥还是应该会明白的,你们是与不是?”

    “嗯,张家娘子说的有理,这礼数何为到与不到呢?”有人问道,那王家娘子也是看着姨姨不语,但眼睛却是在笑。

    姨姨早已看到,只是不理与她,在地上优美的转了一个圈,停在杨家小娘身旁说道:“这主家如是出面相请,肯定是大有面子。但王家娘子身娇肉贵,郎君又久不在家,出去相请怕是会有风言风语。这可如何是好呢,你们倒是也拿个主意。”

    王家娘子只是在一旁看戏,心里还不知姨姨的小九九,但也不点破,只是在心里想到,这个张娘子,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些什么?又打的什么主意。

    此时却有一娘子左右相看了一番,拍着手说道:“我们都不适合,我看唯有杨小娘子才好。”

    杨家小娘疑惑不解的睁着一双如秋水的大眼睛,指着自己说道:“我?”

    “对,就是你最合适。谁让你是这主家的娘家亲戚呢,我们皆不是。”有娘子在一旁附合。

    姨姨听到,心中大为开怀,真想上前搂抱这娘子,朝她赞许的笑了笑,倒是将个小娘笑的不明就由,摆开胳膊左右上下端看自己,是否又着了这刁蛮娘子的道。

    “也好,那妹妹你就走上一走,去请阿姊的外甥作几首诗带回。也顺道吩咐下人们好生待客。”王家娘子也应了,对杨小娘说道。

    “那我去去就回。”杨小娘无法,只能应了。

    待杨小娘走后,王家娘子拉过姨姨问道:“你倒是安的是什么心,你与我们说说。”

    “好心,我看咱们姊妹尚未婚配在闺中的不少,便想让我外甥前来相看,如是成了,倒也是一桩美事。你当真是为了赌约而来,我的王家sāo狐狸。”姨姨爬在王家娘子耳边说道。

    “啊?你这,这个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刁娘子。”王家娘子哭笑不道,推开姨姨说道。

    众女好奇纷纷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无事,无事。”王家娘子口中说道,心里却想,这个刁娘子真是沾染不得。

第二十三章 春桃

    李扬随着小厮去了花厅,这小厮看样子也算个有脸皮的人物,竟也能指动下人与李扬上了茶、还奉了一盘蒲州的芝麻酥饼,拱身站立在一侧陪了几句,讲了个笑话,倒是不曾冷了场。

    李扬四下看了看这花厅,倒也雅致,镂空且挂满爬山虎的四壁了挂有琵琶、古琴、宝剑,以及字画,其中一幅柳下畅饮图,题跋有名为摩诘的《少年行》:“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前”,韵道十足,书画笔力显大家气概,也不知谁人所作,当是吸引了李扬的眼光。

    这小厮口齿伶俐,又善解人意,见李扬凝视那一幅字画,便上去取了下来,放于李扬目前的桌子上,说道:“此图为家主叔父王乐丞所作,家主极为喜爱,常常也是把玩不已。”

    “哦,王乐丞?岂不是名满京城的王摩诘前辈?”李扬大吃一惊,仔细用心端看,并用手指作剑状,顺着笔工左撩右勾,书写这仰名以久人物的真迹。

    小厮极为敬仰这王摩诘,拱手向东施礼,说道:“小郎君猜的极的,正是如今行济洲司仓参军的王乐丞。”

    “果真如此。今rì见此大作真是三生有幸。”李扬也是对这位摩诘居士敬仰万分,想这位加冠之年中进士第的名士,通音律,工书画,善作诗,早在十五、六岁就名动京城,曾任大乐丞,后因伶人舞黄狮作为上官受了累被右谪济州,但早有朝中贵人传言,却是冷落了持盈法师玉真公主而遭了贬,真是成也玉真,败也玉真。好让李扬心中感叹。

    这心里不快,言语就少。小厮自在一旁说的闲话,李扬但有一句无一言的搭着,却让小厮察觉了出来,也就吩咐续了茶,退出花厅立于道上不再讨没趣,倒也让李扬沉心下来入了这眼前的画中。

    不一会,远处过来一丫头与小厮说了几句,但走了进去,对李扬福了一礼,开口说道:“请问小郎君,可是张家娘子之外甥。”

    “哦,正是在下,我这里有礼了。”李扬见是十四、五正值花季的少女问话,也是规矩的回了礼。

    “正好,我正寻小郎君。”

    “寻我何事?莫非是姨姨唤我不成。”李扬不解问道。

    丫头笑道:“却不是张家娘子唤你,是我家外戚杨小娘子让我给你捎过一首诗,让你品鉴一下。”说着从袖里取出一张纸,放于桌上,退后几步不住的打量着李扬。

    李扬也不理会这目光,只是拿起读道:“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处,愁倚二三松”(唐。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读罢拍腿喝彩,“好诗,好诗。读此诗如临其境,早沿溪而访人,林中深而幽静,各景致目不暇接,今人回味,午时行远歇脚,却不得见其人。待到居所不遇,心里真是愁煞个人。此诗真为绝品。”

    那丫头听后暗自笑笑,轻咳了一声说道:“小郎,这诗可好?”

    “好!岂且可好,真是以景写人的佳作。”

    “哦,那我问你,你与之相比如何。”

    李扬一脸严肃回道:“小娘说笑了,我怎敢与此人相比,我如尘土,君为皓rì。”又看了看这字迹却娟秀优美,不由一震,又急急问道:“敢问小娘,这是谁人所作?”

    “小郎谦虚了。谁人所作我不知晓,我只知是杨小娘子让我代过。”

    “那杨小娘人在何处?”

    丫头上下看了看,小手连摆说道:“杨小娘自会与你相见,可你要拿出投门卷来。”

    “什么投门卷,请讲。”

    “嘻嘻,你也作一首诗来,我这劳苦的命替你送去,看小娘如何回话,你看可好。”丫头自是一笑。

    “好”李扬满口答应,“你待稍候少时,我去写来。”

    这桌上自有四宝,李扬想一想,苦思不得下笔,左右观看却无感受,苦恼之间看到那丫头,探着脖子往桌上看,心里一动,提笔对着丫头说道:“小娘,我唐突了。”

    丫头不明所以,只是疑惑的看着李扬,就见李扬上下端看自己,这丫头心里一阵羞臊,不由的有些恼怒,便要转身走去。却见李扬又低头提笔在纸上急写不已,心中又是急切和好奇,只得停住要迈出的脚步,复又往前走二步,往桌上看去。

    没等丫头认出几字,李扬却是停笔捧起纸张轻轻吹干墨汁,折了一折递与丫头。这丫头想起方才李扬是那样的看着自己,接过纸张便轻啐一口,转身跑去。

    李扬不明就里,手指捋着鬓角的头发望着那丫头的背影远去,心里还想:这丫头怎么了,啐我一口就跑开,是何道理。

    那丫头跑出不远,转了几转在一棵愧树下站立,叫道:“小姐,小姐。你在哪,我回来了。”

    从树下转出一女子,风华娇艳正是那杨家小娘。杨小娘说道:“乱嚷什么,我在此。”

    “嘻嘻。小姐,那书呆子果然中计了。哪,东西到手了。”丫头将纸张递于杨小娘,接着说,“嗯,那呆子比我长几岁,长的倒是一表要材,就是有些龌龊,盯住人家看了许久,还说唐突我,真是怪人。小姐上面写些什么,我就识得个人字,其余却认它不得。”

    杨小娘子笑着听丫头讲,便说道:“哪里是那人看你,分明是你看人家才对,看你说了好多的话,这脸上一点都不恼。莫不是看上那人了。”

    丫头脸红急道:“小姐,说哪里话了。就能取笑于我。不过那人真的很好。”

    杨家小娘又是笑着去拧丫头的脸,说道:“没羞,没羞。去池里瞧瞧去,这眉眼都开了。一会我去与阿姊去说,将你许配于他可好。”

    丫头躲着,急忙说道:“小姐莫要乱讲,会让大娘打死我的。”说罢,想起什么眼看就要哭出,说道,“我是一贱人,此生只能为奴为婢。幸好是生于王家,要是生于张家周家还不是如同那些姊妹,成了家主的玩物,玩的尽xìng了便送了人去。休要提了。”

    杨家小娘听后,将丫头的手拉住,将高过她一头的丫头搂于怀中说道:“chūn桃阿姊,待我回去,就将你赎出改了藉许一良人。你莫要伤心了。

    这丫头支支吾吾的哭了起来。

    一会chūn桃止了哭声,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从杨家小娘怀中挣了出来,红着眼说:“小姐,莫对chūn桃太好,这要让旁人看见,禀告了大娘,会怪我不懂得尊卑有别,遭来打骂我也认了,但让小姐受了连累,我可要愧疚一辈子。再说我天生就是这命,不劳小姐挂心,我认了。”

    杨家小娘听罢,却是要哭了出来,指着心窝急道:“chūn桃,我可说的是真心话,自来了王家,你一直待我好,加之我年小,你如姊姐般伺候,我这心里都明白的很。再说我去与我阿姊去说又舍得钱财,她自会应许的。相信我,我可是那说了不算的人么?”

    “小姐,你莫要讲了,我明白,我信!”chūn桃连忙止住话头。

    杨家小娘见chūn桃不像方才那样伤心了,便又拉住chūn桃说道:“莫要再伤心了,来,看看你说的呆子都写了些什么。”

    “嗯”chūn桃听到呆子二字,将心中的伤怀放开,探过头来,瞧着杨家小娘将纸展开,见杨家小娘看了后沉思不语,便问道:“小姐,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些混账话?”

    “嘻嘻”杨家小娘展颜一笑,顿时将四周艳丽的花儿比的毫无颜sè,说道:“不是些混账话,到是些好听的话。这呆子说你好端庄贤惠,夸你呢。”

    chūn桃顿时扭捏了起来,说道:“又来取笑于我,小姐你也如那些夫人娘子们一般的搞怪。”

    杨家小娘将纸张展于chūn桃的面前,但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只想将这首诗永远藏好,不与他人分享,见chūn桃如此,又恐伤了她的心,只能笑道:“那你自己瞧去。”

    “小姐,你真是的。我一个下人能识几个字,这字认的我,我却不识的它。”chūn桃跺着脚说道。

    “那好,你听好,我念于你听”小姐见chūn桃急了,只得无奈念道:“秦家有女初长成,青丝红颜名罗敷。堕髻紫襦绮下裙,明艳无比与人殊。有骑共载求不得,五马蹉跎立踟蹰。十五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是我夫。”

    “什么鬼话,又不是说我。我不听”chūn桃却是大羞,就要跑了去。

    杨家小娘却是将她拉紧,说道:“好了,这明写秦罗敷,暗还不是说你么?真是好羞。到是呆子的说唐突意在于此。”

    “小姐尽会捉弄人。”

    “我不捉弄你。哎,与你打闹,险些误了事。这诗拿着了,去给我阿姊送去。我在这里闲坐少许更去。”杨家小娘心里不知为何忐忑不安,便想在这里静上一静。

    chūn桃说了声好拿着就往内宅走去。

    杨家小娘见她走远,自已漫无目的的在这附近慢步游走,来到花丛边,便用手去抚,感到没趣,又往别处走了走,来到池旁,看着秋水荷花又发了一阵呆,终终心里静不下来。看时候不早,就往回赶,等快走到前时槐树处,忽从小道转出一小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远远看不大清面貌,只是见他这般狠命的看着自己,心里微恼,便要转身急走,却被那小郎叫了一声:“玉环”惊立在道上。

第二十四章 见面

    这从小径转出来的小郎正是李扬,他在花厅久坐,虽有小厮不住的解闷,但还是觉得无聊的紧,于是和小厮商议一下便想四处走走。这小厮也是满口答应,且陪在身边一边解说一边防着李扬乱走。待走到此处不远时,一下人爬在小厮耳边嘀咕了几句,这小厮脸sè大变,便和李扬告了声罪,急冲冲的随那下人离去,临走时原想再找个人陪着,可眼下又找不到,只得千叮咛万嘱咐李扬在此稍等片刻,莫要随意走动,看冲撞了这府里的某位贵人,可叫他吃罪不起。

    李扬一口答应,在此赏花,倒也将方才的憋闷之气去了个七七八八。在品一株大红杜鹃时却是脚下打滑将一偏技踩到,赶快俯下身子去扶,正在这时听闻不远处有人走来,李扬便想避开,待那人走开再去伺弄,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怕是惹些麻烦,于是朝一边的小径走去。

    走过没几步,就瞧着远处缓缓走来一位小娘,虽看不清脸庞,也不知为何,那身姿却是如深印在脑中一样,当下怔立在此,脱口而出一声:“玉环”便唤了出去。

    这一声“玉环”将二人都喊的呆住,一位是如前世冤家,经历了几多磨难又多坎坷,相约在梦中相会,这心如揣兔,乱跳不止,。一位是心中百转千回,似曾相识的样子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玉环”二字却是世人知之甚少,就连亲姊妹都不晓得,这是父亲临仙去时拉住自己,在耳边最后的遗言。这如何会让别人知了去?真是好生奇怪。

    这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谁都不知如何开口去相问。

    “你”不料二人却是同时开口,又听到对方都说同一个字,马上又齐声改口,“我”。

    杨家小娘却是大羞,低头不语,只是用手摆弄着衣带。

    李扬也是不好意思,但心中却是极切想与此女亲近,这想法促便自己再次开口,他拱手一礼,说道:“在下李扬见过小娘。”

    “嗯”那边也是福了一福,但还是未开口。

    “方才是我唐突了,只因小娘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李扬不知怎么去讲梦中之景,只能暂用故人二字代替,语句顿了顿又说道,“故脱口唤出,请小娘不必放在心上,我这里给你陪礼了,”

    “故人?”杨家小娘只是一愣,心想:难不成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为何我看他那身影却是极为熟悉,但又就不上在哪里相遇过。莫非真是这样。想罢,就出言问道:“真是好巧,不过,你与我说下这故人是哪一位?”

    “这个”李扬也不知怎么说,但面对这小娘,心里却是想把所有的秘密都与她相说,想也没想什么便说道:“不管小娘信与不信,说起来真是今人面红。这故人却是梦中与我相会之人,名为玉环。”

    “啊”对面传来一声惊呼,但马上停顿,**看到是用手掩住小口,不知是何意。李扬只倒是自己所讲匪夷所思今人惊讶,也不多想,继续说道:“我知这今人不解,但确实如此。”

    却不知杨家小娘现在已是双目紧闭,泪流满面,只因脑中也是有一rì思夜想的人儿逐渐清晰,却是这远处的李扬。想张口呼唤却又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这心里苦痛,如平地起了波涛骇浪一般,将个小小的身驱冲的左右摇摆,眼看着就沉没下去,双手乱抓,握住一只枯木死死不肯撒手,强睁开眼睛一看却是抓住了一只树干。

    久久没有听到对面小娘回话,李扬心中失落,不由的心灰意冷,如同失了三魂二魄,便拱手施礼说道:“打扰了小娘的清静,是我鲁莽了,请小娘莫怪。在下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心情激荡之下,又踩了一株花草,匆忙扶起,却是将小荷送与的香囊掉了出来,浑然不觉。

    李扬走后,却没有发现远处的小娘却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拼命的捂住嘴,无声的哭泣。见李扬没了踪影,却是猛提了一口力气,跌跌撞撞的跑过想去呼喊,手已伸出,刚要张口却发现了香囊,抓起香囊看着那荷花,惨然一笑,双手用力的握紧放在胸口,眼中成串的眼泪滴落在尘间,口里鬼使神差的喃喃说道:“既有了这杨家小荷,又有了那张家朵儿,都是千娇百媚的人儿,还闲不够。为何还来招惹于我!”

    李扬别了远处的小娘,心神皆失,在这院里子乱走,却被下人们逮住。问其话,却二目无神并不开口。这下人们就要打骂,刚巧小厮回转看到阻了众人,一看却是那威风姑nǎinǎi的外甥。只是少时不见竟成了如此模样,衣袍也不知是被树丫挂住,还是众粗人拉扯,竟将腰间丝绦弄掉,袍子上也沾了些泥土。小厮赶忙轻摇李扬说,唤道:“杨小郎君,杨小郎君。”见是不理,不由的心里着急,这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继续叫道:“你快醒来,快些醒来。”还是不理,只是随着摇动,跌来倒去。这下小厮害了怕,转过头去盯着众人骂道:“你们这些杀才,这要是小郎君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个全都难逃罪责。”

    “啊!不管我等的事,我只是来瞧瞧”有的下人庄汉见事不妙就要溜走。

    还有其它的人忙道:“耿管事,我也是如此,只是瞧瞧而已。”

    “哼,一个也别想走,待我禀明了夫人,看她如何发落。”小厮恐事大了,自己不敢作主,就把王家娘子抬出。

    这下更是众人害怕,齐齐的躬身作揖不止,更有甚着爬于地上苦苦哀求。

    这时有一下人提着心仔细看了看李扬又吊着胆对小厮说道:“耿管事,我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临了也得让你说句话,免的你说我不近人情。”小厮喝道。

    这下人被小厮一喝吓的倒不敢说话了,旁边的人马上将那人推出,齐声说道:“你倒是说呀,不说,我们未得罚前,也要将你处置。”

    “莫动手,我说,我说”这下人看着一群红着眼的狐朋狗友,心中害怕,忙点头说道,“耿管事,你瞧,这小郎君双目无神,口齿不明,行动僵硬无比,我看怕是痰迷了心窍。”说完低头不敢看众人。

    “哦,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可怎么办。赵四,你倒是再蹦个屁出来。”小厮看李扬像如此,又见那下人低头不语,当下心里有火狠踢了一脚。

    “哎呀。耿管事,你莫生气,你莫生气。我不是不知,是不敢言讲。如是我家中之人,我便赏他个大嘴巴。可这小郎君看样子也非等闲之人,我如何敢将此招说了出来。耿管事,你饶过我吧。”下人受了一脚,却不敢乱动,只是低头说道。

    “天杀的货,呸”小厮听罢心里有了底,只是骂了一句,却没有去又踢那赵四,用手随意一指一下人说道:“你,过来。你往哪里躲去。再躲扣你这个月的工钱。”

    那下人战战兢兢的过来,想要施礼却被小厮一把抓过,拉到李扬跟前,说道:“去,给小郎君治病。”

    “啊,耿管事,你饶将我吧,我平rì里胆上怕事,都未曾与人吵闹过。你让我这样,我实实不敢!”

    “多嘴,让你去做,你就去做。如不然,哼哼,有你好看。”小厮威胁说道。

    这下人还是不敢,只是不住的打揖。

    小厮大怒,指着骂道:“废物!真是烂泥一般的东西。要你何用,今rì你就滚出府去。”

    “哎呀,耿管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一家老小全指着我过活,请耿管事,耿大人(爸爸)开恩,开恩啊。”这下人听后大惊失sè,急抱着小厮的腿大声哀求,这周边的人虽是同情,但都动也不动,却不去求上一求。

    “那好,你去,还是不去。”小厮从牙里挤着字说道。

    “我去,我去。”这下人几乎都要哭了出来,颤颤抖抖的用手在李扬脸上扫了一下,却不敢用上半分力气。

    小厮大怒,上前用脚去踢下人,骂道:“养你们这些人东西,不如去喂几条狗有用。要你们何用。来呀,给我赶出去。”

    这众人互相看看,却是很快出来二人来拖这下人。这下人急了,挣开,使劲的往李扬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完后,自是看着自己的手不语。

    “啊”这一巴掌倒真的把李扬打的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众人围着自己,心里一着急,喊出了声。

    小厮见状大喜,忙摆手朝四周说道:“快去作活,别堵了风流。”又过来扶着李扬说道:“小郎感觉怎样?”

    “我没事,你们围着我作甚?嘶—,脸上怎么有些疼痛。”李扬不解的说,一手捂脸,这脸已是发热疼痛。

    小厮岔开话头说道:“小郎君,大抵是受风了。来,到前面的亭子里歇休便好。”便要扶着走。

    李扬由着他扶在亭子坐下,长呼了一口气说道:“你有事便去,我想清静一会。如我姨姨唤我,你便叫我可好。”

    “好,小郎有事便唤我,我姓耿,贱名不想污了小郎之耳,你有事就唤耿狗子就行。”小厮急说完退去。

    李扬坐在凳上,一只胳膊支在额头,一手捂脸,心中却不由得想起方才的情景,暗自说话:“这又是一梦吧。”

第二十五章 心事

    当杨家小娘回到小楼时,她将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装出一幅困乏的样子。表面上看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失sè,只有在眼底的深处藏有无尽的悲伤与心痛。她进入后朝众娘子笑了笑,和王家娘子说道:“阿姊,我身子乏了,静一静。”

    那王家娘子不疑有他,边和众娘子们说笑,边回了一声:“也好,那你歇息一下。”

    杨家小娘又是笑笑不再说话,独自走到窗口眺望着槐树的方向,这屋里众人的吵闹声也仿佛与她无关,她只是沉静在一个狭小的自我空间。那怀中的香囊像有了生命,随着呼吸砰砰的跳动,她只好紧紧的按住这个不安分的小物件,却如挨上了一只烫手的山药,猛着放开,身子很是一软就像跪坐于地上,下意识的双手支在了窗框之上,眼中又有了晶莹的泪水,但她还是别过头去,强忍着不让此物滚落下来。这心中的苦与何人去叙说,只有慢慢的如钝刀割肉,划的心头之肉如乱絮一般,却不给与一个痛快。

    这平rì里的聪明伶俐、淑良如玉全都抛在一边,只想找个人痛快的哭上一场。王家阿姊吗?不,她只在乎自己,在乎自己比别的娘子身边多了几位围着转的所谓才子。那众多的娘子们呢,她们,她们不配,不配让我将这心里的话儿说出,就是说出了,她们只当是一笑也就过了。可恨这个想与他说的人却从眼前走掉了,多少次梦中的回顾,多少次心里苦想,只换来一句“告辞了”这怎能不让人心碎,这心里有许多的话想与他去说,可这负心之人竟是廖廖数语便将自己打发了,真是心痛!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迎了上去,去告诉他自己就是那梦中之人呢,是自已的矜持吗?不,只是自己可笑的骄傲。眼睁睁看着自己想着的人儿失魂落魄的离开,这难道不是上天对自己最严厉的惩罚吗?

    手里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丝帕,紧紧的绕在手指间,浑然不知将一只纤纤玉指勒出一道红印来,这痛苦与心中的苦痛显得毫不足道,也许这一丝丝的疼痛能减轻自己的感受上的疼,也许这只是自己想发泄的方式,不知道,不知道,只知道他离她而去了。

    这杨家的小荷,张家的朵儿,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福气,竟也出现在了梦中,一位婉约如洛神,一位艳丽如飞燕。而我只是一个小丫头,一个没有父亲疼爱又寄住叔父家中的弃儿,拿什么去和她们相比。放手吧,罢了。如是有缘,何必强求!我想这上天是公道的,会给我一个再与他相见的机会。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我只愿能与他今世不离不弃,要伴白首。

    “众姊妹,你们看这张家阿姊的外甥李扬倒是有几分才气,这将一篇陌上桑竟能写成一诗,真是了得。”一声话语时的李扬二字将杨家小娘从胡思中猛的拉了回来,听有人说起这心里之人便偷起耳朵注意听了起了。

    那旁边的小娘自是一推,笑道:“我看啊,是你的心思活了,想与这小郎私会不成?”

    那小娘却是用手轻捶取笑与她小娘的肩头,嗔怒道:“叫你乱讲,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讨打。”

    “唉呀,说到心里去了,你看脸都红如二月花了。你就应承下来吧。你不是还未配字吗?这样的小郎真是让人动心,你不快去找那张婆子,李媒人,我可要先去会会。可怜我这如花似玉的娇容却早早的嫁了,不能真真的与他**,真是心有不甘。”一娘子指着众小娘说道,说完笑着想挤入另一娘子的怀中去闹,却被那娘子推了一把,跌在姨姨的怀中,让姨姨在腰着掐了一把,引的花技乱颤,姨姨却笑骂道:“却是与sāo狐狸一个德行,整rì里乱想,要是真的想了,去那扛大活的找上一个,壮实有力,包你开怀。”“看阿姊说的,我就是那没人要的烂腌菜了。我若是小上几岁,十六七岁的年华,那晋阳的葡萄美酒还不是用于每rì敷脸,多少王孙贵戚送的金钗子都能堆成小山一般。可惜了,可惜了嫁了个不知风情的郎君,整rì里毫无生气,也无半点情趣。我命好苦。”那小娘挤着眼睛的笑,说到高兴处,在地上转上几转,甩了甩长袖,讲到最后却是爬于桌上,将一杯淡如琥珀sè的花酒饮尽,吱吱唔唔的哭了起来。

    这将众女弄的不知该怎么去劝,姨姨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来轻抚着那娘子的后背,缓声说道:“平rì里你最疯癫,却沾不得半滴酒,这沾了酒又是将你家事乱讲,莫要伤怀了。”说罢又向众女说道,“今rì所说之事,全不得外传,若是我哪rì听到风言风语,我定不饶她。”

    王家娘子也说道:“这董家娘子的苦,都是大家知晓得,但自家的事哪个能逃过。这恩爱二字却是蒙蔽了多少你我的好姊妹。这情系于郎君身上,但又有哪个郎君真的认真过,上心了,还是去掏心的对待了。”这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众娘子却是都被勾起了心事,起了无数的惆怅,却作声不得,有几人却是也将一大杯花酒喝下,却被呛着了,大声的咳嗽。旁边的娘子无声的用手轻拍着后背,看着那娘子扑到怀里,抱着自己不住的抽泣,一只手背也轻轻掩住了嘴。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让人难过的臭东西了。来,我与大家舞上一舞,这是我刚刚去香满楼找了那胡娘学来的,看看,有几分模样。”姨姨心里却不是那样的苦痛,她只是想起了未嫁时在家里整rì看到的,这一幕幕一柱柱的往事如同幻影在眼前过往:娘被母亲(古时如庶出,不能称自己妈妈为母亲,而称娘,正夫人才称父母)因争宠责骂,自己被几个哥哥欺负,如不是要好的三哥护着,自己却不知能不能活了下来。在冬rì里,由于偷懒了一次忘记每rì背女戒而被赤着脚罚站,自己的娘伏在父亲的脚下苦苦的哀求,却换来那母亲的一通刁难和嘲讽,最后恼了父亲却是狠狠的将娘一脚踢开,这都是自己长大后变的如此刁蛮的动力所在。后嫁入张家,辛得夫婿疼爱,处处顺着自己。就是由着xìng子的闹,却换来晚时睡觉夫婿紧紧搂着自己的入眠,对此自己已是慢慢的将往事忘却。今rì又被这些娘子们的情绪感染,不由的也是恨将了起来,但一看这些娇娇女们大有黄河之水一发而泛滥的样子,心里又有一些恼怒,直想这一个个,谁人不知谁的的底细,整rì里无病自怜,想要博得别人的同情,又朝三暮四想勾几个俊才围着自已转,如那些个公主一般又想勾搭又想当个道士掩盖,真是好不要脸。当下说拍手站起说道。

    “好啊”当下便有人拍手应和,真是变脸之快今人惊叹。

    那王家娘子也是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只是将白净的手帕沾了一点泪迹,倒是睫毛上的青料被沾了不少下来,污了一块,见此眉头一皱,有些嫌弃随手扔与地上。

    杨家小娘方才早已想落的泪水如雨打芭蕉般的落下,直将手中缠绕的丝巾用银牙咬住,心里又想起了李扬,怪他不懂得搭讪,怪他转身如此的坚定,又怪自己是何等的软弱,终是一场如书中的美景却是如残花般的调谢了。

    经姨姨这一说,众人又是热闹了起来,这屋本来就很宽敞,但娘子们还嫌不够,又将桌子凳子移在一旁,有几位娘子踏歌唱之: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汉乐府。江南)

    这姨姨却是随歌而舞,如飞天一般:神光离合,乍yīn乍阳。竦轻躯又鹤立,若飞将而未翔。践淑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摘自洛神赋)

    众女看的心摇神失,本是踏歌而行之,后却拍手合拍相助,直到姨姨在原地转了几圈,裙带角飞扬之时,众女又胡乱的拍打着身边的各种物品,更有一女兴奋时,将一茶杯掷于地上,如不是有地毯相护,早已粉身碎骨。

    一舞罢了,姨姨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这身上也是湿润难受,便要拉开丝带,却是看到一双双如狼的眼神。当下啐了一口,走到桌边,饮了大大一杯茶水,却是温了,将杯子一顿,笑着说:“舞的可好?”

    “好,妙,阿姊当是天人一般。”一小娘笑嘻嘻的说道,众人齐齐点头。

    “算你们有良心,这可费了我好多口舌才说动了那胡娘,又落了点钱财方才学了去。今rì你们有福了。”

    “嗯,嗯”

    “还不快来与我捏捏,累死我了。你别过来,手劲大我可受不起,我看,杨家小娘正好。”姨姨的手指点来点去,点中了却是必未看舞只是想心事的杨家小娘。

第二十六章 小娘

    杨家小娘一脸的茫然,看了看姨姨,又指指自己,待到众女眼瞧着姨姨窘然的样子大笑了起来,这小娘却是毫不知情,只是左右看看不明就里的随着众人微笑。笑着笑着发觉自己其实也是众人取笑的对象时,无辜的睁着一双明眸望着同样望着自己的姨姨。

    “好了,好了,莫要笑了。再要取笑,我便走了。”姨姨过来拉着小娘的手,轻拍着入手之柔荑说道,“莫与她们见识,方才我只是想与妹妹亲近亲近。”

    杨小娘自是一笑,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晓得”。

    正在这时,丫头进来说道:“夫人,已备下饭了,请众娘子入席。”

    王家娘子摆手示意下去,对众女说道:“好了,一入我家门就个个赖着不走,非得用饭才肯罢休。看看这午时快到,还是与我一同用饭吧。”

    “谁人稀罕你的茶饭,这谁人家里的锅都未破塌了。只不过你家的竹叶青倒是不错,一并拿来让我们姊妹享用,莫要小气。”姨姨拉着杨小娘的手不放,朝左右用眼瞟动,见众女都是点头,大有一谋而合的味道在内。

    “你这张厉嘴,真是刁蛮的很,占了便宜还要倒打一耙,唉,我真与你是今生的对头。一会我让人取上几斤,看喝不死你。”王家娘子笑着说道。

    姨姨却不去搭她的话,只是缓缓的问杨家小娘:“见过我家外甥没有?看他可好?”

    杨家小娘却是身子一颤,急想将手从姨姨那里抽出,这让姨姨很感意外,便又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摆子来,莫不是受了风?”

    杨家小娘凄然一笑,柔弱的说道:“没什么,也许真的是受了风,感到身子冷罢了。”

    “吓,怎么不早说呢。喂,sāo狐狸,我外甥媳妇病了,你快让人瞧瞧。”姨姨听后大惊,急冲着王家娘子说道。

    “你,你在乱说些什么?谁是你外甥媳妇了。”王家娘子不解的问。

    “阿姊,莫要乱讲。我,我”杨家小娘却是要哭了出来,不知是受了这无端的委屈,还是心里难过。

    姨姨紧紧抓住杨小娘子的手不让她挣脱,斜着眼睛对着王家娘子说道:“哦,便是这杨妹妹,我方才认定的。”

    “瞎闹!不要毁了人家的名节,玩笑话适可而止,莫要乱讲!”王家娘子听罢,有些气恼,不免口气重了些,但只是笑着说道。

    “要你管,明rì我便找张婆子来送八字,我相对的,你也要与我为难?”姨姨大有闹将起来的样子。

    “阿姊,阿姊”杨家小娘却是又急又羞,用另一只手去捌姨姨的手,口中只是哀求不已。

    王家娘子一听站了起来,指着姨姨哭笑不得的说道:“莫要开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张家娘子,我只当你方才说了玩笑话,我也没听到耳里。一会取酒上来,灌住你这张大嘴巴。”

    “张阿姊只是说说玩呢,当不得真,来,来,咱们把桌子放了回去,一块喝酒。”一位娘子打着哈哈,推了推姨姨的肩头。

    “切,sāo狐狸。反正是我认定了,你有本事把她藏了去。”说完白了王家娘子一眼,又是好好看了看杨家小娘,只将个小娘瞧的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个地缝钻了去。

    一会丫头们将饭菜端上,这才让姨姨放开了杨小娘的手,拎起半吊的酒坛,往鼻子上嗅了嗅了,招呼大家:“来,都斟上。这sāo狐狸真的没有骗了众姊妹,是上好的汾酒料所酿的竹叶青。”

    王家娘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姨姨,转而对众女说道:“咱们不理这个疯婆子,都坐,坐下慢慢聊。”

    其一个娘子却说道:“这个张家的疯婆子一疯起来,连自家的外甥都顾不下了,只想到自已吃喝个痛快。”

    “呀,不是阿姊提过,我都忘了。嗯,那有劳杨小娘子再去跑上一趟,吩咐下人们随便施他点,莫要让他饿着了。”说着还朝杨家小娘挤挤眼。

    “这次,我去,也见见这个小郎君长的如何。”一娘子站起来说道。

    姨姨却是拎着一杯酒,按住那娘子说道:“你急chūn啊?你那sāo样还不得将我外甥吓着了,我看还是杨妹妹走上一趟。反正已见过一面,也好开口说些话不是。”

    杨小娘自听到姨姨开口,心里就如开水翻滚一般,不知是窃喜还是害怕,只是想这般又和与他相见了吗?我只当是今生缘份尽了,我该如何去见他,如何去开口?见是不见,还有这个烫手的香囊,是还于他还是偷偷的丢了去。正在左右为难时,只听姨姨在耳边说道:“你说是与不是?”

    “什么?”杨家小娘惊了一跳,回看众人都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知为何,只是觉得害羞,忙扭头去低声说道,“阿姊又在捉弄人家。”

    “嗯,我看也合适”有娘子附合。

    王家娘子倒想不让去,可是却被姨姨拉住连饮了二杯,便同意了。

    杨家小娘仍是叫着chūn桃拿着食盒一同去,出了小门,chūn桃拦住一下人问话。那下人见是内宅里的人出来问话自是陪着小心回答,不时点头,不时的指指方向。

    一会chūn桃回来告诉那呆子在亭子里一人呆坐,也不知出的是什么疯。这让杨家小娘却是莫名的揪了心,急急叫chūn桃在前边引路。

    不多时,远远看见一小亭,那里面倚着柱子靠着一人,不是李扬还是谁。杨家小娘看到后却是止了步,心里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李扬,也不知是怕,还是害羞,只是想远远的看着就心满意足了,不敢有多的想法。她吩咐chūn桃将食盒送过去,自己站在原地望着那梦中又恨又喜欢的身影发呆。

    chūn桃看了看小姐,又当是小姐想什么计谋,抿嘴一笑,提着食盒一步一跳的朝亭子走去。

    “喂,小郎君,小朗君,你醒醒。”chūn桃见李扬似是睡着了,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将过去,隔着二个身子远的距离叫道。

    “哦,是小娘你。叫我何事?”李扬听到人叫,睁开看原来是见过的一个丫头,忙将心中所想暂且放在一边。

    chūn桃后退了一步,福了一福,说道:“我与你送饭菜。”

    李扬赶快回礼:“有劳小娘了,敢问小娘,见张家娘子我姨没有?”

    “见过了,正与夫人在一起吃酒。”

    “可知多会出来?”

    chūn桃双手乱摆,说道:“这我可不知,夫人们自有夫人们的事。”

    “哦”李扬此时只想走了回家,一听姨姨还暂且不走,不由的沮丧了起来,又想问问见过一穿粉sè衣裙的小娘没,却没张的开口,只是在心里默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摘自诗经,秦风,蒹葭)。

    chūn桃看这小郎面像难看,似有什么话想问自己,怕是会说出不好的话来,连忙福了一福说道:“小郎君,饭快凉了,请快些用吧。”

    “哦,我不饥,先放放。”李扬哪有心情去吃饭,说罢又倚着柱子闭眼想着心事。

    “你不饿,我还没吃呢,你不吃,我怎么收拾。你们这此人上人,怎能知道我们做下人的苦,活该你饿死!”这chūn桃却是看着李扬心生怨恨,心里暗暗说着,眼睛不住的白着李扬。

    这chūn桃看了半天李扬不动,一跺脚跑了回来,对痴痴望着亭子的杨家小娘,气鼓鼓的说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呆子,旁人送他饭吃,他却不吃,白白的让我傻等。小姐,你可是都看见了,收不回来食盒可怨不得我。”

    见半天不见小姐回话,一看小姐仍是看着那边,就长长的喊了一声:“小姐——”

    “啊,什么事?”杨家小娘回过神来。

    “我说,你看那呆子不吃,不怨我,到时候夫人问起,你得给我做主。”

    “知道了。”又往那个方向看去。

    “怎么了小姐,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值得让你如此凝望。”chūn桃发现了杨家小娘的异状,也转过身,跳着脚的看,看了会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亭子,还有一呆子。有什么好看的。”

    杨家小娘见chūn桃如此说来,倒不好再看那人,只是朝chūn桃笑笑说道:“没什么,我眼睛累了,只是往远处看下。”

    “哦,小姐,那你先回吧,我等那呆子吃过再收拾。”

    “不要了,chūn桃阿姊心最善了,你还是去让他早早趁热吃过,我们好一同回去,莫让阿姊等久了。”看着李扬如此,这杨家小娘的心里岂是好受。

    chūn桃应了一声:“是,我再去瞧瞧去。”

    又来到李扬的身前,chūn桃轻唤:“小郎君,你看饭菜都凉了,要不,我重新与你热过再来。”

    李扬睁眼看了看面前的丫头,本想说:不必了,但一看这丫头眼里有不耐之sè,马上明白自己错了,马上站了起来,对chūn桃施了一礼说道:“怠慢小娘了,请小娘不必见怪。我实为不饥,请小娘拿回。”

    “哼,酸样!”心中所想自不敢说出,但这嘴里也带有怨气,说道:“我倒无所谓,一下人而已。可我们小姐却是直直等你用完才肯走。没想到还是什么也没动,真是替小姐不值。”

    李扬一怔,不去理会这语中的怨气,却是在想在这王家除了姨姨,还有谁能认识我,当下问道:“这位小娘,你说的小姐是哪一位?真是过意不过。”

    chūn桃将手一指杨家小娘站的方向,用嘴一努,说道:“睁大眼睛看看,那不是么。”

    李扬顺着手指望去,只看一小娘俏生生的站在远处朝这里相望,这心里猛是一跳,心中喜欢之情无法言表,原来是她,她竟来看我,原来未曾生我的气。就想朝那里走去,但却见那小娘见发现了自己,急急的往小道躲去。

第二十七章 心意

    见那心中执念的小娘往小径躲去,李扬这心里就只有追上去问问她,哪怕再说上一句话也好的想法,急急的迈步朝那边跑去,全然没有了平rì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就连一边挽上食盒口里嘟囔着:“我说不来,小姐偏让来,弄了个好生没趣,真是好心没好报”的chūn桃都仿佛被忽略了去,只是在出亭的时候,没注意被台阶拌了下差一点跌倒。

    这身后的chūn桃眼前一花,那小郎君竟然飘了出去,呆了一下,马上朝那身影大喊:“做什么去,不能乱闯,你与我站住。”,见毫无反映,气的一跺脚,也扭着小小的腰肢追了出去。

    李杨追到那边,见小娘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也许是听到后面的声音,回转过头望了一眼,见是李扬追上,这心里只是着急,原来想望上一眼的念头却是烟消云散了,这眼下只想早早的摆脱李扬,好找个地方小心翼翼的躲起来,慢慢的回味自己的感受。到时是哭也好,笑也罢全由着自己的心思。

    李扬见心中所想的人就是近前,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三步并成二步,被玫瑰的枝条挂住了衣角也毫不知情,只是一味的朝这边追来,耳中就听得嘶拉一声,却是被撕开了若大的口子。这下更如乞丐一般。

    近了,就有二步就可伸手探到,但前面的人却是站住了,背着身幽幽的说道:“你要追到我何时方可放过我?”

    “我”李扬止住身子,本是探出的手也僵在了空中,这心里不知该说什么,是啊,我为何要这样的冲动。这小娘是谁我都不知,就算她是梦中之人又能怎样,李扬啊,李扬,你好糊涂,枉你读圣贤之书怎能做作如此让人笑话的事来?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跳动的如此强烈,为什么我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如历经了几百年的缠绵一般。眼看着前边背身的人儿为什么心里却想拥入怀中,好好的让她在怀中哭,在怀里笑。我这是怎么了,如何心里有了小荷却还想着这如梦中的人,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让我很心痛,痛的无法忍受,无法呼吸。

    但我不想,我不甘心,也许我只想轻轻的唤你一声“玉环”而已,如有可能我将会伴你一生一世,直到天荒地老......这口中脱口而出,“玉环,是你么?”

    “你不要过来,我不是,不是!”这娘子听到“玉环”二字身子一颤,双肩不由的轻轻抖动,声音却是如歌如泣,说道,“我只是一可怜之人,我不曾见过你,你也不认得我。”顿了顿,又说道,“这里的一香囊,兴许是你丢下之物,你,你拿了回去吧。”说完,从怀中掏出香囊,反手朝后递出,只是手颤抖着竟如拿有千斤重物,几乎拿将不住。

    默默的接过带着余温的香囊,轻轻嗅过,这荷花的清香之中却混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异香。看了看眼前的人儿如此,李扬的心却是如被掏了去,空空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想不起来。狠劲的将香囊握住,脑中只有梦中人的一颦一笑,万般难过之中,也不知怎么得,只想发泄,哪怕是大哭一声也好。

    了(liao)了,也就断了,断了,也就绝了,绝了,也就痛了,痛了,只想哭了,哭了,不在想了,想了,心也碎了,碎了,也就了(liao)了。心中无尽的悲痛,只化为一字一如血,一字一如泪的念道:“我yù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忽心里疼痛难忍便大声念道,“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上邪)”说罢,眼角挂泪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儿。

    转身,露出一张泪满面的俏脸,不是玉环还是谁!她如失魂般的看着李扬,眼光死死的盯在李扬的脸上,看到李扬痛苦扭曲的脸,心里何尝不是如刀绞一般,便想伸手去拭去李扬眼角的泪痕,快要挨着的时候却是又缩了回去,但让李扬紧紧的握住,贴在了脸上,便听李扬柔声说道:“我知你是,你骗不了我,你也骗不了自己,你问问你的心,听听她在讲些什么。”

    杨家小娘含泪点了点头,任自己的手在李扬脸上来回的滑动,心里却是坚定了起来,轻声说道:“我是,我便是那梦中的玉环。”

    李扬笑了,带着眼泪的笑了,杨玉环哭了,带着笑的哭了。如同千世万代同结白发的恋人一样,痴看着对方,这眼中藏不住的深情,谁人能说这仅是一面之间,一梦之中。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相知。这也许是上天注定好的缘份。

    一念执着,一念回顾,万般的深情只想换取一世的缠绵。红颜易好,伴白头,相濡相沫向黄昏。几多苦痛,几多愁,却不堪泪眼。任多少chūn风秋雨,斜树垂柳,莫相忘,有一同命之人相念。这梦也好,缘也罢,都是烟云,风潇潇去,雨漫漫来,枉死城中好相伴。哭,笑,只是随势去,缘缘份份,生生世世,挡不住今夕的相见。

    二人不知何时依偎在一起,杨玉环紧紧的用手抱着李扬,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想放一丝的松懈,只怕这一放手眼前的郎君就会如鸿雁飞了去。她听着李扬的心跳,平缓而有力,使她不禁想要沉睡,真安心啊,他的胳膊紧环着自己就如小时父亲一般,但却感觉到另一种感情在里面。以前她怕不敢想,现在她明白了,这就是爱,今rì拥有别无他求。

    拥着怀中的佳人,只觉得满足了,这天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满足了。什么天地雄心,什么谦谦君子都走开,这心里现在只想好好的抱着佳人,一直到天荒地老,永不放手。

    “呀,你们,你们。真羞死人啦”一声尖叫将二人吓的分开怀抱,但手里还牵彼此的手。二人一看却是chūn桃,这丫头眼里惊讶,张大了嘴,食盒也掉在了地上,一只手指着二人,却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杨玉环一见被人撞见却是羞臊的不地自容,双颊布满红晕,低着头躲于李扬身后,一只手不安份的在背上挠来挠去,又在写着一个字,但李扬现在却是眼睛乱飘,左右躲闪,不去看那chūn桃。

    这chūn桃也是胆大,见是如此,不看杨玉环那红若朝霞的脸庞,只见李扬挡在了小姐的身前,只当是李扬在欺负自家的客小姐,心里恼怒非常,有心想捡起食盒朝那登徒子头上砸去,又恐吓着了小姐。但这心中的火气只想找个人来发泄,于是走到近前,一把将李杨推开,拉过杨玉环的手,将玉环拉到自己的身后。又见这二人的十指相扣,更是心火怒生,扑下身子在李扬手上咬了一口,直将个李扬咬的喊了一声松开了手,这才罢了。

    杨玉环见郎君的手被咬,也顾不得其它就想上来看看,却被chūn桃死死挡住,又看到李扬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只好也还了个微笑。

    “呸,不要脸的臭小郎,你欺负我家小姐作甚?”chūn桃见小姐已解救出来,一手拦着小姐,一手插腰骂道。

    这让李扬和杨玉环哭笑不得,只好互相看了看,只有二人才能知道这目光之中的深情和表达的意思。李扬向后退了半步,装作可怜的说:“小娘子误会了,我与你家小姐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我呸,那清清白白还能”说道这里,chūn桃脸上也是一红,想到方才看到的样子,这心也是狂跳不已,便把这搂搂抱抱几字咽了回去,说道,“反正羞死人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娘你听我讲来。”

    chūn桃却捂着耳朵跺脚叫道:“我不听,不听,你这登徒子肯定会说些污人耳朵的烂话。”

    李扬又向杨玉环无辜的看了一眼,双方则翻了个白眼,又扮了个鬼脸,真是可受之极。无奈之下,也不管chūn桃听与不听,说道:“方才,我忽看见一只小粉兔子从这边跑来,我心里稀罕便追了出去,刚追到这里时,却看这位小娘不知是被什么吓着了,也往这里跑来。我们糊里糊涂的就撞在一起来。你方才看见的正是相撞的一刻。”

    “是么?”chūn桃哪里能捂的住自己的耳朵,听的清清的,眼睛不太相信的看了看李扬,又转头向杨玉环求证。这杨玉环却是听到李扬把自己说成是小兔子,心里又羞又恼,见那呆子又是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就没好气的说:“是了,我被一只羽毛破烂的乌鸦吓着了,真是可恨。”李扬听后只是看看自己的衣服,摇头苦笑。

    “哦,原来如此,原来我错怪郎君了。那你请便,让个道路,我与小姐回内宅去。”chūn桃不疑有他,见小姐都承认了,心里除留着一丝的不惑也未多想。

    “那是,那是,请过。”李扬侧立一旁,拱手道。

    “哼”chūn桃想拉着杨玉环的手先走,杨玉环却是挣脱,并让她前边带路,自己落了几步随后。

    待走到李扬面前,又见这呆子挤眉弄眼,心中好笑。但又是分别在即,心里也是失落,又添一丝伤感,便在李扬身前不由自主的轻声说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摘自诗经,邶风,击鼓)。”先前李扬用女子的上邪念着,这下自己也用男子的击鼓答对,这也随了心愿。说罢又展颜一笑,留着那个沉迷在自己笑意里的呆子痴望着自己。

第二十八章 告辞

    李扬守着内宅门口外的小径只想能否再见上一面,这让把在门口的二名婆子盯了他好久,看面像不似歹人,但这衣袍却是有些破烂。就要上前盘问之时,耿管事急冲冲的寻了过来,一把将他拉住便走,说道:“小郎君,好让我一通找,原来你转在这边来了,快走,这不是我等留足之地,要是让夫人看见了非打断腿不可。”并和婆子躬身陪笑,言明是张家娘子的外甥。

    那婆子一看是耿管事将人拉走,又知是里边的客人,也就放弃了查问的念头,只是多了些午后的闲话笑料。

    一路上这耿管事不住的埋怨:“都怪小的懒惰,没能照看好小郎君。我真该死,让小郎君弄成如此模样,有付张娘子的重托,这让我怎么去面对这姑nǎinǎi呀。”

    李扬何尝不知这是在变相的在说自己,当下笑笑,说道:“耿管事多虑了,我自会与姨姨讲明,怪不到耿管事的头上。”

    “哦,呵呵。小郎君真是,这如何是好。那我就谢过小郎君了。”这耿管事是明白人,话既讲开,只是尴尬的搓了搓手,便不与在此事上再说什么了。

    又将李扬让于花厅,奉上香茶,这耿管事倒是未走陪着说着话。

    一会,只见姨姨与丫头chūn桃伴着一小娘同来,李扬看的顿时直了眼,那小娘不是杨玉环又是谁人?

    “我说妹妹,我这便要走了。咱姊妹虽然是头一次见面,却是最为投缘,也相处的最好。你也别送了,这眼看着就要出门了,别难过,待上几rì我便再来看你,行了,别不舍得阿姊,回去吧。”姨姨拉着杨玉环的手说道。

    杨玉环边和姨姨轻声说着:“不妨事。”边往这边瞧着。

    “呀,呆,小姐。那不是张娘子的外甥吗?”chūn桃看见亭子里有一小郎探身往这边看,仔细瞧个分明是那个呆子,这呆子二字在嘴里回了几个转,只因张娘子在身边只得咽下。

    姨姨早就看到,这心里又是在打着小算盘,趁这机会让二个熟悉一下岂不更好,于是说道:“怎么不是,正是我那外甥。哦,你们已见过面的,来,咱们过去再说会话。”

    没等杨玉环说话,chūn桃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却是看着李扬很是计厌,也不想让自家的小娘与那呆子亲近,便抢着说:“小姐,夫人还有要急话急着与你要说。”

    “知道了,你先去回了阿姊,我与张阿姊说上几句就走便是了。”杨玉环见心上之人在此,这心里只是窃喜,听chūn桃这般也不由的皱了皱如墨的黛眉。

    “这个鬼丫头,我还能把你家小姐拐了去?再乱插话,叫人将你嘴缝了去。不懂规矩。”姨姨上去在肩头轻轻拧了这丫头一把,笑着骂道。

    虽是姨姨无意,但让chūn桃听到却是另一番滋味,吓的往后便躲,用手挡着姨姨,看着杨玉环哀求的说道:“小姐,小姐,我再也不敢了,让张娘子饶过我吧。”

    杨玉环笑着一拉姨姨,说道:“阿姊好凶哦,吓到妹妹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亭子里,后面跟着个苦个脸的chūn桃,进了亭子看到罪魁祸首,不由的用眼狠狠的剜了几下,方才觉得出了气。见小姐和姨姨坐下,便走到小姐身后站好,眼睛看着桌子不语。

    那耿管事认的眼sè忙退了出去,只有李扬笑着拱身将二人迎见亭子。见二人坐定,先与杨玉环深深的互看一眼,彼此在眼底看到了一汪如深潭的深情,不由甜在心间,嘴角便扬了起来含着一丝微笑。又见姨姨古怪的看着自己,连忙低头施礼掩饰问道:“姨姨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曾尽兴?”

    姨姨早已看到李扬的样子,心里思量,这是怎么回事,如同个乞丐,真不与我长脸,我这里给他说尽了好话,他却弄成这般样子。这下谁人还能看上于他,真是愁死个人了。于是翻着白眼鼻子哼了一声,理怨的说道:“怎么弄成这般模样?哎——”。也不等李扬回话,拉着杨玉环的手说道:“这外甥甚是顽皮,肯定是在哪里跌了一跤。平rì里可是注意仪表之人,一会我唤那个贼杀的耿狗头好生问问。”

    李扬大囧,不知如何回答,转眼间看见杨玉环嘴角带有偷笑,这心里只是一甜,也就不当回事了。当下背着众人用手指做了个兔子的模样让杨玉环看去。

    杨玉环立刻脸红了起来,赶快拉着姨姨说了几句话。

    姨姨只当是被风吹了,也不在意,看这小娘明艳照人,这心里又活泛了起来,便试着问道:“与阿姊说说,我这外甥如何?”

    这杨玉环大羞,哪有直接这般问的,偷看了一眼李扬,见这冤家抿嘴含笑的望着自己,心里暗啐一口,低头只是不语。

    “哟,害羞了。啧啧,这害起羞来也是如何的好看,我这女儿身都看着眼馋。”姨姨只是调笑,那杨玉环哪里还敢抬起头,只是一只手被姨姨握着,便用另一只手掩着自己的脸。

    姨姨见杨家小娘脸皮薄,只怕说的反了去,却不知这二人早已各自在心里,恨不得与彼此双飞双栖,也不能硬逼缓缓也好,于是说道:“好好好,不说这样了。这天sè也不早,我也不便耽搁,要回去了,改rì我再来看望妹妹,想你也不急这几天走。”

    李扬听到姨姨话里透露出杨玉环要走的消息,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掩饰,急着问道:“你要走?”

    杨玉环抬起头向他露了一个安慰的微笑,转而向姨姨轻启樱口回道:“不当急的,原定是这个月的十七走,但有些凡事拖累,也不急这三五天,我赶二十再走也不迟。阿姊,你可要多来看看于我。”

    李扬听罢却是紧紧的看看姨姨,听姨姨怎么去说。

    姨姨并未看见李扬的样子,只是哦了一声,便说道:“那还有上几rì盘聚。你这要走可让我好生舍不得。这样吧,明rì我叫上几个要好姊妹出去秋游,你也一同来耍耍如何。”

    “好,待我与阿姊去说上一声,好同去。”

    “就这么定了,明rì我来接你。”说实话对这杨家小娘真是喜欢的不得了,见其点头心中大喜。

    又说了几句闲话,姨姨打着哈欠说要回去小睡,便与李扬同那杨玉环告辞了。

    杨家小娘不便出门,便唤过耿管事代劳了。

    二人上了马车,这耿管事却是从怀中摸出一条丝绦来,放于车上说道:“小郎君,这我已寻回,你且系上吧。”

    李扬看了看桌上的新丝绦,却不是自己丢失的那条,心中不解问道:“耿管事你弄错了,这是旁人之物,岂是我的?”

    “这个”那耿管事双手笼在袖子里,搓着几个大钱,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姨姨问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明说!”

    “回张家娘子,这是乡亲们见小郎君丢了此物,见小郎君仪表堂堂,来rì定是会飞黄腾达,都想提早沾点光彩,所以,凑了几文”说到此处,拿眼偷瞧着姨姨。

    李扬听罢心里恼怒便要一把推开,姨姨却挡住了,拿了起来对耿管事说道:“你这个狗东西,别用话来骗我,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行了,东西我拿着了。”又从车角拿出半把小钱,扔在耿管事的手上,说道:“拿去与众乡亲吃酒,却不可贪了。要是让我知你贪墨,我可轻饶不得你。”

    耿管事喜笑颜开,拱手说:“姑nǎinǎi,我有几个胆子。你走好,我这便与乡亲分了去。”说罢拉上帘子,招呼老板走着。

    车里,李扬却是不接姨姨手里的丝绦,气鼓鼓的说道:“姨姨,你怎能这般。”

    姨姨却是硬塞到李扬手里,说道:“拿着。我怎么能不知?这狗头定是又从哪里逼的钱来讨好,但如此小人却是有求于我,如是不拿,就断了他的念头于我也是无利,他心必定怨恨,得不偿失。再说我已将钱付他,只多不少。不必多想,只当是姨姨给你所买,图个安心就是了。”

    李扬听罢不再言语,却将丝绦放于一旁。拉着姨姨衣袖问道:“姨姨,明rì秋游,可有男子?”“不晓得,看明rì里哪位姐妹带着。你问这作甚?”姨姨方才瞧见李扬的动作,只是一叹,心里想还是涉世未深,想要说上几句又罢了。

    李扬却是大喜,说道:“我随姨姨一同前往如何。”

    “嗯,行。要走明rì需早起。”

    “知道了”

    “你看太真这女子如何,想与你撮合。”姨姨却话锋一转问道。

    “哪个太真?姨姨你是乱点鸳鸯。”李扬却是心想着杨玉环,听到姨姨说姻缘,心里不大乐意,出口问道。

    姨姨见李扬答了话,心里一笑,哪个少年思念小娘,这一说果然着急了,于是拉长了语调说道:“这太真啊,身段婀娜、长像出众,又是官宦之家出身。我看正当配你。”

    “我不要!姨姨莫要乱cāo心了。”李扬没好气的说道。

    “哎,这太真我是看对了。真可惜你这个呆瓜却看不上眼。”姨姨用手指去戳李扬。

    李扬躲着姨姨的手指,缩在车角说道:“冤啊,我又未曾见过,说什么看上眼看不上眼,姨姨说哪里话了。”

    “切,今rì都见了这杨太真三面了,还说未曾见过,你骗阿猫阿狗呀。”

    李扬听罢,却是跳起,见是在车里,忙坐下,上去拉住姨姨的袖子急急的问道:“那杨家小姐叫太真?”

    “啊,是”姨姨见外甥一阵一阵的,心想这几天莫是累着了,整rì不知所谓。

    “太真,玉环”李扬心里默念着,这心却早已飞到了杨玉环身上。

第二十九章 口舌

    二人回了家中,姨姨扔下李扬便去寻了自家的娘亲,而李扬则去了书房看看了二姥爷,并与其说了几句话,退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屋中,拿了本《书经》研读,翻开头卷,见上写道:“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李扬暗赞道,宅心仁厚当为圣人。

    接下又看,“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李扬心中大善,取出四宝,将此句抄下,又在克明俊德......协和万邦处勾上,心中有感提笔注道:此为君者之道也。

    将此篇看罢,伸个懒腰却是困了,将书收起放好,躺与床上却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已是熟睡,待三舅扣门将他唤起已是晚时,问及姨姨却是早已归去。

    吃罢晚饭又陪着姥爷和姥姥小叙一会,二姥爷又是勉励了几语便打发他回屋。

    这第二rì天sè尚早,姨姨那急火火的xìng子又跑了过来,拉着李扬就走。待来到五臣峰(五老峰)时,入山头天门处却是马车众多,已有多家娘子早就候着,三三二二的捉着对,找着要好的玩伴聚在一起。到处是莺莺艳艳,娇笑不断,也有这青年的才俊点缀其中,却是稀少,如同这花中的狂蝶,穿梭于花丛之中,每每有绝好的句子都有佳人欣赏,便让人念出,博的一片的叫好声。

    李扬的心思不在其中,只是四下张望看看有无打着王家牌子的马车。姨姨见此当是在众多美艳之中乱了心xìng,就在其肩上拍打,不悦道:“乱瞧什么,晃花了你的眼。真如那偷油的老鼠,看的贼眉耗子眼,小心得了鸡眼。”

    “哪里有?我只是望着玉柱峰的西端,想瞧瞧高祖皇帝陛下龙困之地为何处。”李扬急忙找话掩饰。

    “哦,在那。路倒不远,只是小径不甚好走。”姨姨便指着西北处说着,却是心里打着疑惑,又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外甥,马上明白过来,伸手拎住李扬的耳朵骂道:“你个小贼子,这几rì没看出来,倒学了些口花花的骗人之说,也来哄我。说,方才你乱瞧什么?别又说是看到雷公洞(棋盘山下)了。再敢乱说,我叫你好看。”

    李扬捂着耳朵红着脸急急的躲来,口中轻声的说道:“姨姨,我说便是了,别让人看到,让人笑话。”

    周围也有人朝这边看来,姨姨拎完也是后悔,脸sè一红,甩开手,白了一眼李扬说道:“少时再和你理论。”转头朝看这边笑的最欢的一位娘子叫道:“刘家娘子,你也来了,你与谁同来,怎不叫我?”

    “呦,我当是谁了,在这里和小郎调笑,这不是张家娘子么。昨rì张富人的婆姨约我出来,我却不知原来你也要来,真是失礼了。下次有好事当是第一个与你相说。啧啧,怪不得,这小郎却是好的很。”刘家娘子推了推旁边和人说话的娘子,那娘子也是朝这边一看,见是姨姨一愣,心道苦唉,这二位又相会了怕是又一声风婆,于是朝这边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急急扭着身子朝里走去。

    姨姨听此娘子暗中摸黑自己,咬了下牙,心里骂声:这个破烂货,今rì先叫你好看。这脸上堆着皮笑肉不笑,嘴上回道:“谁人稀罕你来叫,你当自已还是豆蔻的小娘。我看你今rì领着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生的面白唇红,怎看都不像你家的郎君。莫非是你那刘郎又去了河南道采花而去了。呵呵,这花的生意可真是越做越兴旺了。

    刘家自己的短被姨姨明里暗里的说将了出来,众人有知道的都掩着嘴偷笑,不知的看着刘家娘子yīn如墨云的脸sè忙去问着旁人。

    原来这刘家本是永济县里的富户,一直经营着花卉生意,家里的郎君常常与各地采办,这一来二去的便与当地的小娘暗中成其了好事,这养的外室可不止三二家之数。原本苦苦在家cāo持的娘子等着郎君回来相聚,却不知这卖命的郎君早已将种子撒在了旁人的地里,回来最多问了几言便呼呼的睡去,任这娘子咬烂了被角,推乏了玉手却是理也不理。时rì已多,便让娘子察觉了出来,问其原因,支支吾吾说不了然,后逼的急了,扔了一句“管你屁事”又走出了门,三年二年不归家。去找公公婆婆评理,却落了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臊的自己直想寻了短见,谁让自己弄不了玉,只落千金瓦片呢。这想来思去,心里一狠便每rì里与些不检点的官人员外家的娘子厮混在一起,也寻的绿叶来问着小白杨去。加上平rì里这娘子为人刻薄,与人相处却是处处要利,所以有人便将此事透了出来,成了这永济城里的笑话。

    “哦,原来如此”这人的眼中看着刘家娘子便有了一丝别样的想法。

    李扬虽不知有如此的多道道,但看姨姨和那刘家娘子不大对头,又听的这二人的话里有话,便悄悄的拉拉姨姨。姨姨回头给了个安慰的笑容,也是轻声说道:“这婆娘与我不对付,老是明里暗里的下绊子,今rì说的她难堪也是报了往rì一仇。你不必cāo这心思,这分寸我自会把握。”又转过头,笑盈盈的接着说:“刘家娘子,你说是与不是?”

    “你!”刘家娘子脸sè大变,yīn沉如水,却是发作不得,人家又没明说,只是暗点,这亏吃的只得忍下,待来rì慢慢偿还。看周围的人眼中都含有笑意,更加发作不得。想罢却是展颜一笑,说道:“呵呵,这张家娘子的嘴真是历害,怪不得人人都知这嘴刁的很。你想认识这位小郎吗,我但说于你听,这是张生张乡贡,人家可是明年要大比的,这满腹和才学当是惊人。可与你旁边的小郎君认识认识。”又指了指身边的小郎,那小郎真是面如冠玉长的一付好人头,穿着白sè的袍子,腰着却也佩着一块玉,单这卖像确实要比李扬要好上几分。这小郎见对面二十许的佳人也是心中一亮,拿出一幅最潇洒的样子,拱身施礼说道:“见过娘子,张生有礼了。”只是起身时一双眼睛狠命的看看了姨姨,仿佛要生吞了一般。

    姨姨理也不理,只顾和那刘家娘子斗嘴,将那张生丢在一边。这张生僵在那里,不去怨那口齿伶俐的佳人,却将站在旁边李扬恨在心里,只当是李扬争了他的宠,害他在佳人面前失了颜面。见李扬好似替那佳人着急,这心里更是大恨,眼睛一转计上心来,高声说道:“咳!我看这位小兄弟面像很是斯文,想必也是读书之人。愚兄有件事想讲教。”

    “啊,你是与我相说?”李扬见那郎君也有二十多岁,心里便很是尊敬,见确是在问自己,马上施礼道:“兄台有何事,请讲。”

    “那好,我想问下《左传.隐公十一年》:‘郑、息有违言,息侯伐郑。郑伯与战于竟,息师大败而还。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也。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不征辞,不察有罪,犯5不韪而以伐人,其丧师也,不亦宜乎!’这段不知何解,请为愚兄解惑。”这郎君洋洋得意的问道。

    “哦,这个是说,嗯?!”李扬刚想解说,却看到那郎君的神sè,从中却看出不屑、轻蔑的意思,这心里便想,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说我不自量力呢,我且莫要回他,也出言试上一试看看是何道理。于是笑了几声,说道:“小弟木讷,却未曾读过几年书,这,这个却是未知是何意。”

    这张生的脸sè越发的得意,便出言挖苦:“唉,小兄弟,这人却莫不可好高骛远,还是现实一点为好。呵呵。”

    李扬装假受教的样子继续问道:“为何兄台如此说来,小弟必未有何过份之心。”

    “这花儿插于牛粪之上,说起不是来,难道还是花儿的过错不成?你呀,这牛粪也该好好的思量思量。”张生只顾自己说着,却是未曾看见姨姨已是铁青的脸sè

    姨姨见这狂徒竟然将主意打在了自己与外甥二人身上,心中已是大怒,却不管那张家娘子在那里说道什么刁蛮娘子之类的话语,只想上前给这张生一巴掌。却是让李扬暗暗拉住衣袖,回头怒看李扬,看到这外甥却是毫无生气之像,又向自己眨眼,这气只能发向别处,回头朝那张家娘子说道:“我只听说这河南道的花儿不错,没成想这南边的却也不俗,将个好好的郎君引的一年未曾归家,留在那里整rì里采来摘去。看来这家花是不如野花香。”说罢不看其的脸sè,却是笑着看着自家的外甥。

    李扬这心里明了,见此人步步紧逼这心里也甚为不喜,当下也说道:“小弟是农人,兄台这花儿,牛粪的,倒也见过。可巧,兄台每rì所食的五谷却也是这俗物所养大。不知是兄台俗还是这牛粪俗,还是如一般的俗臭。”

    “你”张生一指李扬,怒气冲冲的说道:“好一张厉口,我这读书之人不与你见识。一个泥腿,到死也上不了台面。”

    李扬见此人仍是口出污言,到此时也是有些恼怒,但没好气的说道:“我这泥腿敢问兄台,这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摘自史记,西南夷列传),可是说的便是兄台?请兄台明示。”

    李扬未等张生气的脸sè青白出言相斥时,却听身后有一梦牵魂绕的声音说道:“这夜郎自大像极了那位兄台。”

第三十章 山上

    “你来啦!”李扬惊喜的回头看着,带着丝制斗笠且用纱掩面的杨玉环。后者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被身后跟着的chūn桃抢先跳出来说道:“早来了,也没看到你朝这边瞧瞧。”

    李扬对这个丫头也是头疼的很,处处护在杨玉环的身边,也伶俐的过了头,而且观其言行却是针对自己的时候多些。于是又是和杨玉环笑笑没有搭她的话,倒将个chūn桃气着,气呼呼的又追问:“喂,问你话呢?”

    “这个小女片子,谁把你得罪了?让我看看。”姨姨插了一嘴却将个chūn桃吓的赶快退到杨玉环的身后,头低着说道:“没,没。张娘子多心了。”

    这边在说笑,那张生却是恼怒不堪,让那个泥腿子嘲讽也就罢了,这一个黄毛的小娘也来说三道四,真是可恨,于是yīn阳怪气的朝着李扬说道:“身为读书人,却整rì里与小娘调笑,真是辱没了斯文。”又看人们注意了自己,更是口出恶语,“来个小娘到也罢了,却是遮遮掩掩,怕露了真容,却不知是哪一楼里的来的,可否让众人观上一观。”

    这句一出,众人大哗,却是看着张生带有鄙视的意味,真真一个流氓的嘴脸,就连身边的原先怒气冲冲的张家娘子,也是借势去寻张富人的娘子,悄然的离了几步,并用圆扇掩了半个脸,只留一双乱转的眼睛往这边瞧着。

    李扬本就是想回了一句,让他知难而退,没成想这张生好个没趣,硬是处处为难自己,又见辱及玉环,这火气如浇油一般腾了起来,只是冷笑几声,给了气极的玉环主仆和姨姨一个安慰的眼神,大步迈到那张生面前。将个张生吓的后退了几步,直指着李扬乱叫道:“莫辱了斯文”作势要跑。李扬呸了一声,朗声说道:“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论语,卫灵公)你义在何处,礼在哪里?谦逊不成,忠诚没有,庄重不在,你也能称一句君子,道一声斯文!子又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sè,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论语,泰伯)你倒说说,自己符合哪条?‘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论语,述而)你也只配戚戚而已。说什么斯文,你却是那衣冠禽兽!当不得人,作不的人子!与你同修四书,真是让人脸红!”说完又朝发愣的张生呸了一口。

    姨姨拉起杨玉环的手掩口大笑。这玉环看不清表情,只是从微微抖动的肩头看来也是心情畅快,就连chūn桃和附近的几人也是指着张生耻笑不绝。

    “你,你。好好好,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到时你自会知我的手段。莫要得意,你等着!”张生恼羞不已,扔下狠话,甩袖离开,一脸的狰狞败坏了那张好面皮。

    一声风波过去,有相好的娘子过来与姨姨见礼,倒是让姨姨好一顿说。这些娘子呵呵一笑只当没有听到,仍是嘻笑如常,姨姨也是发作不得,待要寻那张家娘子的晦气时,却已是人去踪无,好叫姨姨郁闷一阵,便拉着玉环的手吁长问短的问着一些闺中之话,一边向着五龙宫走去,众人也随着一同前往。

    玉环一边应着姨姨一边用眼看着李扬,心里十分甜蜜,想上去说说话,却是被姨姨和众人围着脱不开身子,就连chūn桃也是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又是什么苦恼。

    李扬却无别想,只想好好的看着玉环。哪怕掩着面也好,和别人说着话也罢,反正是见着人这心里就知足了,虽然也很想独自陪上一陪,但看这阵势难些,只好在她们后面跟着,慢慢的寻个机会。

    姨姨这嘴上闲不住,边走边说道:“说起这五臣峰却是由玉柱锋、太乙坪峰、棋盘山、东锦平峰、西锦平峰组合而成,如五位君子列在厅常之上俯看这人世间的chūn夏秋冬,又被世人称为五老峰。说还定他们中的哪一位正看着咱们呢,要是看上哪位小娘被抢了去,当了神仙眷侣,可要帮衬其它的姊妹几个,也不枉咱们好过一场。”引的众娘子一片夸张的嗔骂,这姨姨又回敬了几句,又接着说,“你当是我在胡说,你们不知吧,这先晋张僧鉴在《浔阳记》中就有“五老峰横隐苍空,其形势如河中府虞乡县五老山”的记载,而《水经注》(北魏,郦道元)中则有“奇峰霞举,孤标峰出,罩络群泉之表,翠柏荫峰,清泉灌项”的美誉。那张老仙长还不是看上这里,赖在这里修道。嘘,可不敢大声笑了,吵了仙人老爷们的清修,跑出来责骂一番我可受不起。”

    众娘子与同伴却是越来越大声的笑道,引的游玩的旁人纷纷侧目。

    这群娘子们终是身娇肉贵,走不得多远,远远看到五龙台上有一茶肆,便个个喊累。无奈之得紧走几步到了那里,且不得小厮随从们擦拭凳子,一屁股坐下,也不嫌这的茶具粗糙,忙让博士添的茶来。待茶添上只掏出丝帕在沿上擦了几下,便个个如老牛饮水一般用了。

    饮过茶却是出了汗,身上粘的难受,便用手甩着丝帕扇着风,更加不想走动了。这时却看着自己的罗裙沾了灰土,又压了褶子,这心疼异常的站起,有丫头跟着的忙唤过拍打,没丫头的,自己在那里瞧过来看过去口中直是叹气,暗道好可惜,莫让英俊的小郎看到,不睬自己真是好冤。

    杨玉环放下斗笠坐在靠边的一个位置,无他,只是离着李扬近些罢了。看到李扬也是额头出了汗,红着脸偷偷趁着众人不注意丢了一块丝帕过去,李扬一甩袍角将丝帕掩住,蹲下身子摸倒塞过袖中,借着去给众人叫博士添水,走到背人之处掏出展开却见上面绣了一只粉sè小兔子,且有一股异味的香味飘过鼻尖,令人陶醉。回头朝佳人处看去,也巧佳人偷瞧着自己,只见那俏脸立即红如朝霞,忙转了过去。不见开口却胜似千言万语,心里不由的蹦蹦猛跳,十分甜蜜。

    不多时,姨姨提议再向深处走走,但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喊着不去,都乏了,就在这里看看也就罢了。倒是合了李扬的意,又能静静的看着佳人。

    那一颦一笑无不勾人心魄,伸手拂过鬓间发梢的柔美动作也让这心好一阵乱跳,粉脸之上一滴小小的汗珠滑动,在阳光的照耀下印着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儿,直直的盯看,却是自己。佳人有感李扬在瞧着自己,在和别人说话时悄悄的瞥过一眼,见那呆子如痴如醉,心里羞喜万分,这脸就觉得发热,身子发软,不由的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低了些,却是让对面的娘子好一阵狠瞧,直追问:“莫不是受了风?怎么妹妹有脸sè好生红润。”

    真是羞死人了,玉环哪能说自己是在想着那李扬,只是吞吞吐吐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是让那娘子好一阵失笑,说道:“妹妹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这妹妹所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rì不见,如三月兮!’(诗经,郑风,子衿)是何意,听起来真是感人?莫不是有了心上之人。”

    玉环心想怎么将心事说了出来,更是大羞,低头只是玩着自己对襟上的飘带。

    李扬听的明白,心中兴奋直想喊了出来,得佳人垂青,死而无憾。不由的将手握紧轻轻的击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得伊如此,我亦何求。

    在众娘子的嘻笑中,这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中已快到午时,早有嘴馋的小娘等候不得,急急的叫道:“快些下山,好去城中吃些水饺。”

    “就你馋嘴,给你独自要上七八两,好生的吃饱,真是如饿鬼投胎。”有人笑骂。

    这一说众人却是肚中都有所感,七嘴八舌的说起哪个楼里的酒菜好些。

    于是这次出游就勿勿完结了,众人也不知玩的是否尽xìng,但姨姨很是叹息的望了望北边,和李扬说道:“本想让你上圣峰去瞧瞧,这一上山你倒是少言寡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坐在一旁走神,没有平rì里的灵动。莫不是让那张生气着了?”

    李扬赶忙说道:“哪里有,你们众多女子在一起说话,我与几位男宾却是插不上嘴,只好相看逗闷,众人又不熟只说了几句却是无话。所以少了些言语。”

    “切”姨姨白了一眼李扬又看了看戴上斗笠的杨玉环,附在李扬的耳边轻声问道:“你当我不知?我是不愿明说罢了,你与这太真之间肯定不清不楚。”

    这惊的李扬差点一把将姨姨推了出去,猛回头看着姨姨,这姨姨笑着只是看着自己,这眼中分明写着我都知晓了。

    杨玉环却在旁边,见李扬这般,又见姨姨眼中的笑意,这聪明的她如何不知方才二人说了些什么,不由的低下头害起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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