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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门》在我的构思**十二部,正文总计九百七十二章。如今已展开第九部“天下神器”卷,全书进入最后三分之一的篇幅。看似平静的人间暗流涌动,成天乐所要面对的真正的大考验即将到来。
可是这场风波比各派高人预计的情况,来得仿佛太早了。我们的成总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就被卷入这风起云涌的浪潮之中。故事将峰回路转,看似平静中突然悬念丛生,精彩值得期待……
成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了,很巧,我最近也有事情,很忙,经常要出门。只能见缝插针尽量抽出时间写作,更新可能会受影响。我尽力保证不断更,但是八月末到九月初这段时间,若哪天没有双更的话,也可能来不及提前通知,在此请大家原谅!
今天、明天都只有一更,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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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收银台后面的真华门弟子蒙晨解释道:“人家早就提前订了,那个包间是预留的。”说话时不无担忧的看着那扇门。
春村前辈来访,看架式就不太好应付,而今天真的很不巧,厨师长五味前辈不在,知味楼中的第一高手绯焱也有事回孤云川了,虽然其他伙计都是来自各派的出色弟子,其中也有好几位大成修士,但想对付春村这种前辈高人恐怕还有点麻烦。
打得过打不过,倒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一方面春村与各大派长辈交情都不错,知味楼中的晚辈弟子也不好随意顶撞;另一方面假如真起冲突的话,这可是一家正在营业的酒楼啊,不可能不惊动客人,那么闹的乱子就大了。
可是履谦已有吩咐,叫大家仍然各干各的,他自会接待春村前辈。这位正一门履字辈弟子虽已有飞天之能,但论神通法力毕竟还不如春村这种前辈高人,而且履谦很年轻,处理这种事情未必有经验,也不知能不能镇得住。
还好春村前辈应该是懂规矩的,不会贸然在这种地方生事,可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如果关上门一对一的话,就怕履谦搞不定会吃亏啊,看春村的样子就知其来者不善。
蒙晨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之色,她的内心中非常震撼,只是一身修为定力不俗才勉强没有失态。蒙晨知道淝水知楼中有法阵守护,但她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法阵,甚至以为不可在营业时间、有这么多客人的时候运转。
蒙晨代表真华门在知味楼值守期间。从来没见过楼中法阵运转,甚至根本没想到有运用守护法阵的必要。迄今为止。这里所发生过的冲突,只是不长眼的地痞无赖想吃霸王餐而已。结果就不必提了。
刚才履谦打开一扇门请春村进去,蒙晨终于见识了知味楼守护法阵的一丝玄机。楼下的包间早就全满了,履谦推开的那间屋里原本坐了满满一桌客人。可是春村走进去的时候,蒙晨瞥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桌椅和茶水,赫然竟是君子居!
君子居不是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吗,怎么跑到一楼的大堂旁边来了?知味楼中守护法阵的运转竟有如此神妙!普通客人看不清履谦开门的情形,只会觉得视线有瞬间的恍惚,但蒙晨一直在凝神关注。所以有此惊鸿一瞥。
春村一进包间脸色也变了,再回头时发现门是关着的,就像刚才并未打开过。履谦已站在桌子对面伸手示意道:“春村前辈远道而来,请坐问茶。”
春村却没有坐下,而是沉声问道:“此楼中怎么会有洞天门户,这是什么地方?”刚才他感应到了洞天结界运转,但平生所知所遇的小昆仑洞天,也不会只有一个房间大小啊!世上有谁会这么无聊,花费那么大的神通代价。却搞这样一个洞天结界呢?
履谦微微一笑道:“前辈应该认识啊,这里是二楼的包间君子居。知味楼是石盟主的产业,在各地有好几家连锁店,每座知味楼中都会有一间君子居。是石盟主为感念其师风君子前辈而设。”
春村眼中满是警惕和震惊之色,语气凝重道:“履谦,你在这里请我喝茶。接待的规格还挺高啊!”
履谦神色恭谦道:“因为您就是前辈尊长,理应恭谨相待!想当年西昆仑狂徒周春困风君子前辈于芒砀山。以其性命为赌约,约斗各派高人。石盟主率数十位高手赴芒砀山斗阵。您也是其中之一、曾为救助风前辈出力。今日您到知味楼做客,理应在君子居中敬待。”
春村神色稍霁,淡淡一笑道:“想当年两昆仑高手芒砀山赌阵,我确实代表东昆仑随石野出战,也算是救过风小子吧。虽然后来才清楚,风小子其实用不着我等相救,但也毕竟曾在斗阵时与各派同道联袂出力。”
履谦却收起笑容正色道:“春村前辈,在这淝水知味楼中,我既称您为前辈,您亦应称风先生为前辈。风小子之呼,不应出自您之口!江湖散修本不必太讲究这些,以道友相称亦可,但前辈既称我师祖和曦真人为师弟,那理所当然亦应称风先生为前辈。”
他这番话居然在挑春村言语中的不是。春村曾参与芒砀山一战,也算是出手救助过风君子,而他的年纪也比风君子大了七十多岁,所以很随意的称其为‘风小子’。江湖散修之间论辈分往往不太清楚,以道友相称亦可,但春村既然在履谦面前称呼和曦为师弟,那么他再称呼风君子时,就必须称前辈了。
因为这其中的关系是非常明确的,风君子就是和曦、石野等人的长辈。修行传承不以年岁相较,否则的话,来一位在世几百年的妖修拜入成天乐门下,难道他不叫成天乐师父、还让成天乐叫他太爷吗?
春村有些惊讶的看了履谦一眼,问道:“你这是在指责尊长吗?”
履谦躬身答道:“我既敬前辈您为尊长,前辈您亦应敬尊长!”
春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愧是正一门高足,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淝水知味楼主事。有这样的传人,是正一门之福啊!我方才所言‘风小子’之语并无不敬之意,只是玩笑而已,想必游戏人间的风前辈也不会与我计较的。”
说话间春村将手中的树杖往地上一顿,松手之后树杖却没有倒下,而是落地生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生长。君子居中铺的是白枫木地板,下面就是楼板了,什么树可以长在这里?只见那树杖底的根须如幻化为实质般的延伸入地,却没有破坏地板,仿佛是两个空间景象的交错。
树杖顶端本有横枝生翠叶,此刻树干在伸长,不断有新的横枝出现向着上方延伸,一直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展开树冠,在屋子里就像一株青翠茂盛的盆栽。树干仍只有酒杯粗细,但树冠却展开了一丈多方圆,把大半间屋子都罩于垂枝碧影中。
春村就在树下入座道:“履谦,你既然在此请我喝茶,那就坐下吧,我正有事想找你问呢。”
履谦的定力及涵养再好,此刻也不禁微微变色,但他还是坐下了,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前辈,您何故在知味楼中御器施法?”
春村已在御器施法,君子居中突然长出的这棵树就是他的**力所化。履谦能感觉到这位前辈的神气法力已与树影相融,神识甚至锁定不了其确切的方位,看着只是一株天花板那么高的盆栽,神识中的感应却宛如数十丈高的参天巨木。
这翠枝碧影中便是法力屏障守护,其中还蕴含了一座法阵,不仅能防身还可随时发动攻击。履谦的身形就在树影笼罩之下,若春村心念一动,可随时施展大神通手段。被对方法阵笼罩锁定,假如换一个人很可能会惊慌失措,但履谦只是坐下来反问,并没有要施法脱离树影笼罩的意思。
春村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是平常,我在知味楼中御器施法布阵,还将你这位主事罩于阵中,自然是失礼之举。可是刚才我走进这房间时,你已经发动了楼中一座守护大阵,先将我置于阵中,我如何能无动于衷?”
履谦苦笑道:“前辈特立独行,如此而来,且开口有问责之意,晚辈恐在这闹市之中生事端,运转这惊门大阵只是以防万一之举,绝无其他的意思。”他虽然镇定,但毕竟有点紧张,春村突然间这么出现,知味楼中其他的长辈高手又不在,他便开启了惊门大阵。
春村却感觉对方已经做了动手的准备,不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示威,也有针锋相对的举措,这位前辈说道:“彼此彼此,你若没什么其他的意思,那我也没有。……也许我在昆仑仙境中呆的太久了,有些习惯和这里不太一样,请见谅。”
履谦仍然苦笑道:“前辈既然有事要问,那就请开口吧。”
春村:“我已赴昆仑仙境清修多年不问世事,此生只求超脱仙道。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无涯之岸的路径,求证那渡过苦海的机缘,已不会为很多事情动念。但李逸风毕竟是我的传人,他陨落时我自生玄妙感应,回到这里一打听,他果然被人斩杀。这种事情,我不可能不闻不问。”
履谦点头道:“前辈所言是正理,换谁都应该问清楚的。”与此同时发去一道神念,介绍了据他所知李逸风被斩的前因后果,主要有三件事:一是当年八达岭公司的缘起;二是在杭州与成天乐断臂结仇的经过,三是在神丹会前后算计阴谋的后果。
这道神念所包含的信息很庞杂,春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当初八达岭公司的六位股东,张乐道师弟、年秋叶、史天一皆安然脱身,刘漾河、王天方至今仍下落不明,是非牵扯并未完全查清,却偏偏只有李逸风被斩!”(未完待续。。)
665、当务应行,好恶由人
春村的质问也有道理,六个人开的公司犯事,那五个现在都安然无恙,怎么偏偏只有李逸风一个人送命了?履谦答道:“八达岭公司一事,原本只是世俗之案,成天乐恰恰是其中的受害人,因此一路追查到天津,可是后来却牵扯到驱使妖修之举。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世俗法律追索恐已很难,但它只是一个缘起。刘漾河等人不仅助狼妖车轩胁迫鹿妖兑振华,后来又杀狼妖企图嫁祸燕山宗,这些都是昆仑修行各派所不能容忍的,追查问责也是顺理成章。
据已查明的情况,乐道先生并未参与,史天一受人蒙蔽并不知情,而年秋叶确有失察之责,但她奔波万里补救过失、几番险些送命,如今已回山认过领罚。最重要的恶行,是刘漾河、王天方、李逸风三个人干的,至于他们谁是谁非、主要责任又在谁,确实没有完全查明。
若仅以此而论,还不足以认定李逸风之过,更谈不上要斩除他。各派同道中有人这些年仍与他互通消息,大家也给前辈您几分薄面,并没有苦苦追究李逸风。他若当时就到淝水知味楼陈情自述,把所作所为都讲清楚,也不至于有今日的下场。”
对八达岭公司之事,履谦如此解释,他也认为不可因此而杀李逸风,这只是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引子。
春村点了点头,又说道:“杭州之事,牵涉到一只玄龟兽。此兽曾杀害连云派弟子叶子乔、夺其法宝灵药。理应受诛。可玄龟兽杀叶子乔之时,李逸风尚不认识它。后来它与李逸风同行。是受刘漾河指使。
玄龟兽伙同刘漾河偷袭成天乐与年秋叶之事,李逸风也并未参与。李逸风在杭州欲收服两只狼妖。言行确有不妥之处,但成天乐追踪而至且有一番激斗。李逸风断臂而走,他所谋并未得逞,这断臂便已是教训与代价。”
履谦并不清楚四宝斋和梅兰德之间的关系,因为牵涉到江湖风门的事情成天乐并没有说。但李逸风用假画设局、故意请万变宗的黄裳为律师,最后胁迫两位狼妖效命,结果被成天乐阻止、断臂而逃的经过,履谦都是清楚的。当时还拿下了一头玄龟兽,被成天乐送到连云派了。这妖物也是有口供的,连云派可以作证。这些事情履谦刚才都告诉了春村。
与成天乐亲身经历了所有的事情不同,春村在昆仑仙境中对这些是一无所知,突然得知徒弟被仇家杀了,当然要回来搞清楚情况,他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听履谦解释完了第二件事,春村又追问道:“那么李逸风的死局,就是那场神丹会喽?”
履谦叹息道:“的确如此,积因而成果。又因断臂而寻仇。在神丹会前后,李逸风指使妖修杨林生事,诱骗妖修熊向杀杨林,企图构陷万变宗。不料却被人揭穿查出线索。最关键的是,他勾结旋极派长老苏渔隐,暗中密谋挑唆修行各派与万变宗交恶。甚至要挑起旋极派及紫清派与万变宗的冲突。在这种情况下,成天乐杀他自无话可说!”
春村也叹息道:“如此说来。逸风这孩子确实是自寻死路啊,我也不能因其之死而追究成天乐与万变宗什么责任。更何况成天乐还有你们各大派撑腰呢!……我虽不追究成天乐杀李逸风之责,但并不代表我对他会有什么好印象,更不代表我会看他顺眼!”
履谦赶紧答道:“个人好恶,是前辈的自由。成天乐杀李逸风,有理有据,前辈不能追究什么,但也无人能强求您对这个人或万变宗有什么好感。前辈心中对他有怨意、恨意都很正常,晚辈完全能理解。但我也认为您没必要怨恨之,这也许对修行心境不利。”
站在春村的角度,他不能追究成天乐及万变宗杀李逸风的责任,但他看成天乐不顺眼、心中有恨意,这也是很自然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论是什么原因,谁都不会高兴的。春村又抚掌长叹道:“我心中确有伤憾,不仅恨逸风那孩子不知自惜,也对成天乐无甚好感。成天乐其实可以拿下李逸风送到淝水知味楼,而不必当场格杀他。”
履谦:“如果成天乐这么做,在前辈看来确实更容易接受。就如他处置苏渔隐,本也可以先到旋极派说明情况,然后再拿下苏渔隐查问。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旋极派也不能追究什么责任、仍然得处置苏渔隐。
若是成天乐拿下李逸风送到淝水知味楼来,而不是当场格杀,李逸风虽一样会被处置,但前辈也许会觉得更能接受一些。可是成天乐不这么做亦无问题,他动手是为了解决祸乱,并不是为了让谁能感觉好受些。
况且令徒有神器飞螭爪在手,以我的修为应比目前的成天乐更高,但自问也无把握能安然将之擒下,那么成天乐就更没有这个把握了。这不是什么相邀演法而是生死之斗,成天乐召集门中高手设伏合围,在其逃遁时将之格杀。若说生擒送至知味楼,未免强人所难。”
春村抬眼看着履谦,脸上的表情很怪,似询问又似嘲笑般的问道:“履谦,你很维护成天乐嘛?”
履谦坦然答道:“我讲的都是道理。”
春村:“你确实很讲道理,我不能反驳你方才说的话,但你对万变宗与成天乐也确实够帮忙的!”
履谦:“当年因狼妖车轩之事,各派到苏州质问成天乐,我在其中,当时乐道前辈与史天一也在场。既然曾有登门质询之缘,我便有必要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而前辈您今日登门来问,我当然也要将其说清楚,免得起什么误会冲突。”
这番对话是什么意思?履谦其实没必要说这么多的,他只需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就可以了,春村岂能不懂其中的道理?而春村后来也没必要去质问履谦的,因为杀李逸风者并不是履谦,他只是想看看履谦究竟是什么态度?
履谦的态度则很明确,就是在为成天乐解释,他告诉春村——不能因此去找成天乐的麻烦。
履谦的话,本应该是成天乐自己对春村说的,但现在都让履谦替他说了;而春村也认可了履谦所说,履谦就等于帮成天乐将这位前辈给挡下来了。退一步讲,履谦是淝水知味楼的主事,其代表的就是昆仑各大派的态度,假如春村仍执意要去找成天乐算徒弟的账,那么有关各派也会阻止的,仍然是等于替成天乐挡下了这件事。
春村站起身来道:“话都已经被你说清楚了,误会倒是没有了。但你既然说了这么多,我本有一件事与你无关,现在还是问问你吧。”
履谦:“话已至此,前辈尽管开口!”
春村问道:“我可以向你索要飞螭爪吗?”
履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前辈是指您交给李逸风的传承神器吗?晚辈自无法替您索回。”
春村又问道:“我可以向淝水知味楼索要飞螭爪吗?”
履谦:“当然不能,飞螭爪并不在知味楼中,当初万变宗送来的只是苏渔隐,至于这件神器的下落恐怕也只有成天乐知道了。这种事情,淝水知味楼是不好插手的,更无法直接要成天乐将它还给您。”
春村:“刚才说了那么多,我已明白你的意思,有人不希望我去找成天乐的麻烦。但我还是不得不去万变宗啊,并不是要追究李逸风之死,只是索回历代传承之器。”
淝水知味楼是昆仑修行各派的联络之处,设立它主要的目的与职责有三个:一是让昆仑修行界互通消息,发生重要事情能及时转达;二是让各派弟子平日里有交流印证的机会,逍遥派别有洞天中还不定期举行东昆仑法会;三是处置宗门纠纷,有些事需要各派公论。
但除此之外,淝水知味楼并不能插手各宗门内务以及修士之间的私人恩怨,否则两个人吵一架或者情敌吃醋,都要跑到知味楼来理论,那大家一天到晚也别做其他事了,而且知味楼也没道理主动处置这种事情。除非是有人行止不端导致了什么纠纷,淝水知味楼事后才可能主持公道。
飞螭爪应该落到了成天乐手里,这本是成天乐斩杀李逸风的必然结果,别人也无法说什么。可今日春村想索回飞螭爪,也不是没有缘由,这毕竟是一件历代传承神器,它在修士眼中并不完全是私人物品的概念。
作恶的是李逸风其人而非飞螭爪其器,但飞螭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李逸风的“作案工具”,所以这里面的道理不是那么容易讲清楚的,需要春村和成天乐本人协商,其他人难以勉强。但是另一方面,假如成天乐毫无余地的一口回绝,恐怕也不太合适。(未完待续。。)
666、惊门开阖,别有洞天
打个比方,张三祸害李四,李四收拾张三自无话可说,可他趁势将张三手中价值连城的宝物据为己有,恐怕也有点说不过去,因为飞螭爪太贵重了。若是春村不来,成天乐保管、使用飞螭爪自无问题,可是春村今日登门来取,事态就有点复杂了。
见春村起身,履谦亦起身道:“春村前辈,能否听晚辈一言!”
春村:“没人不让你说话,你不是已经说了这么多吗?”
履谦拱手长揖道:“晚辈当然不能阻止此事,只能尽量劝解。前辈多年来不问世事,当然便不理俗务;而如今来到这里既然又问了世事,那就必须理会俗务。有些讲究看似繁文缛节,但也必须是要注意的。”
说话的同时伴随着“声闻智慧”神通,却不是在演示什么场景,而是讲各种故事。履谦好端端的给春村讲什么故事呢?都是古往今来昆仑修行界发生过的类似的事件,其前因后果是什么、各方都是怎么处理的。有人处理的好有人处理的不好,有的皆大欢喜有的导致了冲突甚至是悲剧。
这些事情都不是履谦曾亲身经历的,但正一门拥有昆仑修行界最丰富的各类典籍,履谦不仅修为高超,而且也博览藏典。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春村该怎么做,而是通过这些往事很委婉的表达——春村既然理会俗务就要遵守俗规,首先应该登门拜山向万变宗致歉。
春村若不追问李逸风之死,以他的身份以及实际的情况,本也不必到万变宗致歉。若不理会那就彻底的不必理会。但他要到万变宗索回飞螭爪,那就等于在处理红尘俗务了。飞螭爪是他交给李逸风的,李逸风三番自己做错了事。给成天乐以及万变宗也惹了不少麻烦。
既然春村是为此事而来,那么就得向万变宗道歉,怎么教了这么个徒弟呢!然后他可以提出请求索回飞螭爪,并表示愿为李逸风给对方带来的困扰提供补偿,或者问对方有什么条件,双方协商解决。
假如杀李逸风的是正一门,春村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他拜山致歉,估计正一门当场就会把飞螭爪还给他。而且不会提任何条件。但是成天乐及万变宗就说不定了,他们与李逸风之间积怨已深,为了解决掉李逸风也费了不少手脚、付出了不少代价,可能不会那么客气。
假如是这样的话,别人可以议论万变宗小家子气,但不能指责万变宗做的不应该。可是以春村前辈的脾性,本就对成天乐及万变宗殊无好感,登门道歉本已经很不容易,再低声下气的提出请求、问对方有什么条件才肯归还。就更不容易做到了。但他想拿回飞螭爪的话,就应该这么做。
春村当然听明白了履谦的意思,他未置可否,只是看着履谦意味深长道:“当年的小道童果然长大了。若是将来你成为正一门的掌门,我也丝毫不意外。”
履谦低头道:“前辈过誉了!但宗门传承法嗣之事,晚辈尚不敢妄听妄议。”
春村话锋一转。突然又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大派为什么会护着成天乐!虽然我这些年一直在昆仑仙境清修,但当年也是从红尘走过的。你们不就是想树个标兵。选他当个劳模嘛?时局在变,妖修行走红尘将不可阻挡。所以你们要支持他成立那样一个万变宗。”
履谦答道:“各大派并没有刻意扶植他什么,只是随缘指点而已,万变宗是成天乐及那些妖修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创建的。但因其行止,很多前辈高人也乐见其成事。”
春村:“但我也要告诉你三件事。你们希望出现这样的人、这样的宗门,未必一定是成天乐与万变宗;就算成天乐得到各派的扶持,他未必有这个本事,真正需面对的事情还没来了呢;李逸风有过当诛,我无话可说,但成天乐若有事也做的不对,我难以保证不找他的麻烦,届时你也回护不了。”
履谦:“前辈自可有看法,也不能说这些看法没有道理,但事情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春村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此番从昆仑仙境而回,之所以首先赶到淝水知味楼,除了问明李逸风之事,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但此刻不说也罢!”
履谦:“说与不说,都是前辈的自由,晚辈也不好多予置评。有些话晚辈也不好说,但前辈有一位老友想与您叙旧,已经等候多时了。”
春村:“我的老友,是何人、在哪里?”
履谦:“就在门外恭迎,前辈出门便知。”
春村微微一皱眉:“这就想请我出门了?其实我也想走了,但请你先撤了这法阵。”
履谦不卑不亢道:“前辈未离开知味楼之前,这惊门大阵不会停止运转。”
春村的神色明显不悦:“惊门大阵?好玄妙的名字!我身处阵中也没看穿它是如何运转的。但是履谦啊,你用法阵困住我,却别忘了自己也在我的碧影阵中。”
履谦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去,法力悄然运转,已经在脱离那树影的笼罩。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春村的监控中,春村可以随时发动攻击或以大神通法力把他留住,莫说现在展开的树影完全锁定与笼罩了履谦,就算在平常情况下,履谦也不会是春村的对手。
春村刚来时履谦有点紧张,运转惊门大阵直接将人引入了君子居,待春村坐下后展开垂枝碧影罩住了他,履谦也神色微变。但是说了这一番话,履谦起身离去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与平静。
履谦本人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仿佛也根本不怕春村会动手,或者说他已经算定了春村根本不会动手。春村看着履谦脸色变了好几变,伸手握住了那株小树干,却果然没有出手。
履谦就这么走出了树影的笼罩,伸手拉开门道:“前辈请!”然后他自己先出去了。
春村的神色很震惊也有些怒意,因为履谦一直没有停下惊门大阵的运转,也因为他没有查探清楚这惊门大阵的奥妙。他从地上拔起那棵树又恢复成手杖的模样,运转法力护身冷笑道:“履谦,你的修为不俗,但还无法与老夫相提并论!你以为借助这法阵结界,我就无法锁定你去了何处吗?”
说着话树杖前指,全身仍被碧影笼罩,春村也走了出去,却瞬间定在了那里!
他出现的地方既不是一楼的大堂也不是二楼的走廊,面前是一湾碧波荡漾的湖泊,湖对岸两侧有长廊环绕,长廊连接处有一座凉亭。湖心有一块石头露出水面,其周围生长的合叶莲早已采摘完毕。假如成天乐在这里也能一眼认出来,湖对岸就是当初他与年秋叶采摘合叶莲的地方,这里竟是逍遥派的别有洞天!
湖这边没有景观回廊,一条小溪从湖中流出不知流往何处。别有洞天中的泉流湖泊是与淝水水系相通的,通过奇异的结界流转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条小溪旁,有一块半人高、一人多宽、两人多长的石头,浅灰色带着棕金的斑点,顶部很平坦一侧隆起就像天然的枕头,很合适睡在上面休息。
离这块大石不远的湖边草地上,已经设好了一桌酒席。逍遥派弟子叶知非、叶知秋、年秋叶等人皆携带随身法器侍立一旁,掌门叶铭摇着芭蕉宝扇笑道:“春村师兄,好久不见!你还是老习惯,到哪儿都随身带着一片树荫,是怕晒太阳呢还是怕下雨啊?”
春村震惊当场,原地转身望去,身后根本没什么门!其实这个动作对于他这种高人来说未免有点可笑,在元神外景中什么不是清清楚楚的,何必转身去看呢?他刚才迈步走出君子居的一瞬间,也感应到了空间结界的自然运转,突然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春村本能的施法护身,也准备好了随时发起攻击,他手中的树杖此刻已经插在地上又化为了一株青翠的树,比刚才在君子居中的样子高大多了。树干有碗口粗、树冠有三丈多高,展开之后笼罩的范围也超过了三丈方圆,春村的身形就站在垂枝碧影里。
他怎么会直接从知味楼中的君子居来到了逍遥派的别有洞天?春村也没搞明白,但他已经清楚是那惊门大阵的玄妙。春村已去昆仑仙境多年,并不知道水知味楼中布下了这座惊门大阵,就算知道其中有守护法阵,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仙家手段!
在叶铭身后的年秋叶感觉则更加震憾,她已经得到消息,春村今天来到了知味楼,当然能猜到必然与李逸风的事情有关。掌门叶铭突然带着门中弟子于别有洞天中设酒宴,说是要招待春村、这位前辈一会儿就会被知味楼送过来。年秋叶也不解其玄妙,一直在既好奇又担忧的等待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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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根移风动,树影随行
叶铭事先吩咐晚辈弟子要礼数恭谨,但同时也要带好法器做好万全准备,别有洞天中的小昆仑法阵也开启了,随时可以运转发动。刚才空间结界有奇异的法力波动传来,年秋叶早就展开神识凝神查探,前方不远莫名出现了一扇被拉开的门,然后春村提着一根手杖就出现在眼前。
那门随即消失了,门内的情形年秋叶只有一瞥,看见的却是知味楼君子居中的情形!紧接着春村的手杖入地,神奇的化为了一棵树,仿佛原先就生长在别有洞天中那么自然。几丈多高的绿树看上去并不夸张,元神中的感应却如参天巨木,而树影中的春村虽看得清清楚楚,神识却锁定不了他的位置,仿佛与这参天巨木的笼罩范围融为一体。
年秋叶瞬间有两个感觉,一是知味楼中的守护法阵确实神妙得不可思议,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在那里捣乱;二是这位春村前辈的修为法力确实高超,成天乐绝不容易对付。她替成天乐担心也没用,本人既出不了别有洞天也没本事挡下春村,只得指望叶铭此番设宴能够劝阻这位老友。
春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站在树影中向着叶铭抱拳道:“好神妙的洞天法阵,竟然将我送到了这里。原来是叶铭老弟早就等着呢,果然是想以大派宗门来压我!”
叶铭与春村是旧识,他的修为境界以及神通法力皆不如春村,但身份却不一样,代表的是昆仑十三大派之一的逍遥派。所拥有的并不仅仅是个人实力。
听春村如此说,叶铭倒提芭蕉扇拱手道:“春村师兄此言差矣!这别有洞天本就是各派高人合力凿建。方便淝水知味楼中的同道聚会演法,你到访知味楼时我便得到消息。履谦运转惊门大阵。直接将你请来此处,也是为了方便嘛,而且并不失礼数。二十年前你我在芒砀山斗阵中曾并肩作战,如今你难得履足人世,我怎能不设宴恭迎?”
春村微微一笑道:“若是请我喝酒叙旧,那不妨就好好聊聊,看来我今天暂时是走不了了。”
叶铭哈哈一笑道:“师兄何必这么着急呢,当然应在我逍遥派好好做客,让老弟也略尽地主之谊。”
春村说话间已经向着酒桌走了过来。而叶铭身后的年秋叶、叶知非、叶知秋等人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憾之色。这世上何曾见过自己会走路的树?春村迈步之间,他身边的那株翠树也在移动,所过之处的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春村始终就在树影下行走。
那树冠有三丈多宽,叶铭摆的这张酒桌也不可能有一丈五啊,待春村走到桌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树影垂枝的笼罩之下。这时叶铭手握芭蕉扇突然奋力一挥,春村连发丝都没有动,但那株树却枝叶摇摆向后飘去。
不仅是枝叶似被风吹起。连树干也向后滑出了一丈多,看上去就像是被叶铭一扇子给扇了回去。叶铭等人已经不在树影下,但春村恰恰仍在树影中,他点了点头坐下道:“多年不见。老弟你的功力精进不少啊!”
叶铭却叹了口气道:“我的资质有限,修为本就不如师兄你,前些年俗务缠身也疏于修炼。神通法力更不能及啊。那苦海岸边的无涯之路,此生恐难觅踪迹。而春村师兄这些年恐已能窥见玄机了吧?”
春村答道:“既称无涯之路,不得修证圆满自然不得窥见。就如咫尺天涯,可能迈步而过也可能终生难觅,我这些年也只是在求证中。师弟今日设宴,不是想和我谈修行的吧?”
叶铭:“多年不见,有很多事情可以聊嘛。春村师兄此来,也是受红尘俗务所牵,咱们就聊聊各种红尘事也挺好。”
春村瞄了一眼年秋叶,又朝叶铭道:“既然如此,我还真有事情想聊呢,可能涉及你的门下弟子。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得更清楚!”
而年秋叶等人此时已是目瞪口呆,春村携树而行,而叶铭将那株树扇出丈余远,这已是大神通手段斗法。叶铭的神通法力确实不及春村,但修为境界相差也不太远,尤其在这别有洞天中,是叶铭的主场,春村也讨不了什么好。
春村与叶铭这等年纪、这等修为、这等阅历的高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生死相斗,就算翻脸起冲突,往往也只是各施手段试法相较以决进退。叶铭与春村当然没必要翻脸,若说斗法,刚才就等于已经斗过了,却不带一丝烟火气。
……
叶铭将春村留在逍遥派别有洞天中做客,而履谦此时站在知味楼的二楼走廊上,伸手拭了拭鬓角,他的发根已经湿润了,后背也出了一层细汗,不仅是因为紧张,更因为以他的修为运转惊门大阵很勉强。
理论上要有出神入化之能才能操控这座惊门大阵,履谦有脱胎换骨之能,而且也掌控了阵枢、了解其运转之法,虽可勉强发动惊门大阵但也非常吃力,和春村在君子居中聊了那么一会儿,就感觉神气消耗非常大。他虽是昆仑修行界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与世间顶尖高人相比毕竟修为功力尚浅。
这时崆山派弟子辛语奇上前问道:“履谦师兄,春村前辈哪儿去了?”
履谦答道:“他已去了逍遥派的别有洞天,叶铭前辈正设宴款待,估计明日才能离开。”
辛语奇目瞪口呆道:“这,这,这么神奇!”
履谦:“知味楼中的惊门大阵,是仙家手笔,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勉强运转之感觉亦十分吃力,还好能够发动。”
辛语奇代表崆山派在淝水知味楼已值守年余,但她也从没听说过惊门大阵之名,更不知其运转的玄妙。不仅是辛语奇,逍遥派年秋叶也没听说过惊门大阵,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别有洞天中见识到那不可思议的空间移转。
有关惊门大阵的内情,其实只有参与其阵法研究的高人前辈才知晓,各派晚辈弟子包括楼中的伙计们也并不知情。淝水知味楼是石野的产业,丹果成的神通又那么特殊,所以她倒是了解一些,曾告诉过成天乐。
辛语奇:“原来叫惊门大阵!……履谦师兄,你没事吧?”
履谦苦笑道:“我当然没事,要有事也是成总及万变宗有事,麻烦辛师妹把万变宗的吴燕青叫来。”
辛语奇:“吴道友刚才已经给万变宗打过电话,按你的吩咐正躲在洗碗间呢,我这就叫他来。”
春村来时,履谦特意吩咐吴燕青暂且先回避。吴老板在淝水知味楼值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主要的工作就是洗碗、刷盘子。各派弟子不论原先是什么出身、有多么神通广大,到了淝水知味楼也必须从这些工作做起。它既是一段很特殊的修炼,也是红尘中的心性磨砺。
知味楼后厨旁边有洗碗间,洗碗机和消毒柜也都齐备,但那些都是为了应付卫生检查用的,平时从来都不开。以神通法术洗碗,既便捷又干净,但一天要洗很多碗的话,就不能一个一个慢慢来了,要以御物之法飞盘不断,同时施展神通清洁消毒。
那放在筐里的脏碗碟,一件件依次飞出,油污及垃圾都落在了旁边的桶中,飞入柜子里重新码放好的时候,已经各按类别叠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偌大的一座知味楼,每天那么多桌客人,可怜只设一个洗碗工,而且是纯人工操作啊。吴老板是新来的,所以他得干这活。
吴老板上岗一个星期,已经打碎了无数的碗碟,还好他颇有身家、能赔得起。御物之法只是最简单的神通;将盘子弄干净、油污处理进垃圾桶中,各门各派都有不同的法术。可是将这两种手段结合起来同时施展就需要的技巧了,自古以来没有哪种法术是专门干这个用的。
这并是什么大神通,只要稍加练习很轻松就能掌握,问题只在于杯盘太多了。如果在短时间内如此密集施法、处理这么多杯盘,不仅是神通法力的连续消耗,而且也是一种很特殊的考验与磨砺。
反复施展同样的法术,每日几千上万次,每次都要控制的非常精妙不出一丝差错。当然也可以变换手法,施展不同的法术起到同样的效果,但那就要看心情和本事了。御物之法以及简单的法术,各派出山弟子全都掌握,但能将神识控制的如此精微、连续不绝的施法毫无凝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吴老板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好歹才勉强适应了这份工作,还得感谢知味楼没因“笨手笨脚”而开除他。如今他基本已能熟练工作,但不时还会砸碎一两个杯盘,洗碗间里偶尔总能听见各种碎裂声。
这段时日以来,吴老板的修为境界虽未有精进突破,但对法力的运用及控制却明显比以往精妙得多,定心也更加安稳。(未完待续。。)
668、百年基业,定根今朝
吴燕青还有另一种不知不觉的变化。以往的他很讲究气派、极好面子,走到哪里都是气场十足像个大领导,至少也是厅局级以上干部出门视察的那种感觉。可是在淝水知味楼中,他这个架子却端不起来,久而久之习性也在自然的改变,做派变得恭谦了许多。
吴老板在梦湖美蛙饭店员工的簇拥下,自能找到众星捧月的感觉,上菜市场买根葱还得开着宝马、挑饭店里的俊男美女员工左右随行。但在淝水知味楼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洗碗工就是洗碗工,履谦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啊。若说妖修高人的身份,吴燕青的本事在这里也不够看。别的不说,每天从洗碗间一出门碰见的就是厨师长五味前辈,他总得恭恭敬敬的点头问候吧?
但是这一天,洗碗间里却没有传来杯盘落地声,因为吴燕青躲在里面给万变宗打电话呢,挂断电话后便有些不安的等待着,直至履谦把他叫上楼。
……
成天乐这两天在干什么呢?他一直在开会,从白天开到晚上、又从夜里再开到白天,简直就没歇着。只听说各大机关单位常有文山会海之患,怎么修行宗门也这么开会啊?就是因为题龙山之行,使成天乐更深刻的了解到宗门传承的形式和内涵,所以回来之后便要补万变宗之缺,立刻召集门人商议。
以他们的修为可以十天半月不吃饭睡觉,那就开会呗!这两天主要谈的是宗门三典,它们可不仅仅是编辑三部文献那么简单。牵扯到宗门内方方面面很多事情。《历代弟子族谱》还好说,照着传统的形式和内容去记录就是了。但万变宗也有其特殊的地方。
首先妖修的出身就与人不同,那么弟子传承谱系中还应该记录其原身为何物、在哪里长大。于何时开启灵智、有何种天赋神通,如何与万变宗结缘、当时是什么修为境界等等。
至于《器物谱》也需要商量,因为万变宗并无什么家底、传承器物还很少。各妖修原先所用的法器大多是原身之物所炼成,如今好歹有了那么一点积累。现在需要明确的是哪些东西为宗门传承之物、只是交由门人使用,将来仍要传给弟子;哪些是私有之器,完全归个人处置。
以前众人对这个概念并不注重,因为万变宗确实没什么东西,但如今却需要明确。器物谱可以不断续写,现在就可以编制。尤其是对一些天材地宝的产地及物性的记录,都可以先写进去,比如落雷金。至于万变宗的掌门信物是什么,暂时还没有确定,因为确实没有合适的东西,此事一定要慎重,以后再说吧。
而宗门《金典》则更需要慎重了,不能随意打造,一经定立就无法修改了。但可以提出各种草案,先搞一份可以随时增删的纸质文本出来。在这几天的会议上,众妖也各抒己见甚至争论不休,场面非常热烈。
万变宗的门规早就定了。在最终打造金册的时候还要留下神念注解。其中也有一些独特的内容,比如妖修拜入门下要交出一件原身之物供宗门内堂收存;又比如不得以妖修的身份而胁迫其人,这一戒庇护的可不仅仅是万变宗弟子。世间妖修遇到这种事情,都可以向万变宗求助。
成天乐此次带了四名妖修去题龙山。总共带了十根金条回来,这也是宗门之物。商量金册的时候。成天乐提了一个建议:以后每年只要条件允许,万变宗便自行炼制十根金条,置于宗门器物库中收存,直至千根为止。后世传人如有急需可以动用这些金条,但事后应设法补足千根之数,再留于后世传人。
万变宗不是没有产业,拥有大笔的投资和存款,假如要打造千根金条,马上就能办齐。但成天乐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囤金子玩,只是一种积累的象征。每年收十根金条入宗门器物库,要一百年才能足千根之数,然后正常情况下就放在那里不动了。
万变宗目前的财富,当然不仅是这些金条,可是百年后的世事变迁谁又能那么肯定呢?万一有什么变故,在世间的产业受到冲击、宗门的传承一度凋零,弟子救急时尚有一笔宗门积蓄可动。这是成天乐看见题龙山那三箱金条心生感慨,因此给万变宗定下的一条规矩,众人一致通过了。
确定了大概的思路,然后就要分派众人着手去落实。成天乐刚想宣布散会休息,吴燕青的电话就打到万变宗来了,告诉了众人春村到访淝水知味楼之事,这位吴老板正在洗碗间里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成天乐便没有散会,让大家一起等着,过了一段时间吴燕青又来电话了,说是履谦开启了知味楼中的守护大阵,将春村送到逍遥派去了。春村再想离开逍遥派,最早恐怕也得是明天上午,而履谦已经往万变宗赶来。
履谦做事可真讲究也真够意思,那边让叶铭留下春村,这边自己就已经赶来见成天乐,显然是有事情要叮嘱又怕电话里说不清,还是当面谈最好。成天乐很感动的说道:“怎么能让履谦飞过来呢?我过去就是了!”
吴燕青在电话中说道:“成总,您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履谦已经在赶往苏州的路上。而且他也说了,您不要离开万变宗,还是在宗门内等待春村最妥当。”
履谦没有从知味楼直接飞到苏州,他先隐匿踪迹飞到高铁站去了,然后坐在高铁上涵养神气到达苏州站,再出苏州站于僻静无人之处隐匿踪迹飞天赶到了这条古巷,大约在晚饭前的时间出现在万变宗门前。
成天乐早已打开大门站在院中迎候,赶紧将这位正一门弟子、淝水知味楼的主事请进了宗门内堂中。履谦的神情多少有点疲惫,并不是因为赶路,而是因为运转惊门大阵后马不停蹄就赶到了苏州。他告诉了成天乐春村到访淝水知味楼的经过,两人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包含的神念都没有遗漏。
成天乐问道:“履谦道友,您此来一定是有所指教吧?依您看,若春村明日来到万变宗,我该如何应对呢?”
履谦答道:“春村已说过不会追究李逸风之死,以他的修为不论心性如何,话已出口便是算数的。但是我亦无法劝阻他来万变宗,叶铭掌门也阻止不了,最快的话,他明天就会来找你索要飞螭爪。这是万变宗需要与他协商的事情,在没发生之前,谁也没法多说什么。
我此来并没有什么指教,其实在君子居中对春村前辈说了什么,此刻就会对成总说什么。但有些事在电话里讲不清,我还没有那大的本事通过电话施展声闻智慧神通,所以就亲自来一趟。不论成总想如何处置,但我也不希望起什么冲突。”
履谦对成天乐转述他与春村见面的详细经过,就等于把所有的道理都讲清楚了,无需再做更多的劝解。成天乐反问道:“您是担心万变宗会让春村前辈吃闭门羹吗?假如他真是登门致歉,万变宗绝对会恭谨接待不失礼数,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履谦苦笑道:“我的师祖和曦真人曾说过,面子可以当饭吃,也可以当酒喝,甚至能解决不少是非,但同时也会带来很多是非。……其实我来只是想当面问成总一句,你肯不肯归还飞螭爪、又有什么条件?我也好心中有数。”
成天乐亦苦笑道:“这便是麻烦所在,实话告诉道友,飞螭爪并不在我的手中,想还也还不了,至少春村此次登门是绝对拿不走的。”
履谦一怔,随即眉头紧锁道:“这还真是个意外!那么飞螭爪究竟在何处?”
成天乐:“李逸风得罪过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想收拾他的也不仅是我,飞螭爪被我的一位朋友拿走了。我可以找他去协商,问他交还此神器有什么条件?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也就无法做出什么承诺。”
履谦:“这下真有麻烦了,飞螭爪究竟在何人手中?”
成天乐:“真心帮助我的朋友,而不是来找麻烦的高人。很抱歉,我不想说出他是谁,免得给他也带来麻烦。”
梅兰德当初带走飞螭爪时曾对成天乐说过,若有人追问就说飞螭爪是被他拿走了,但他不会留下最新的联系方式,成天乐想找也找不着他。只要成天乐如此做,就可以把事情全推给梅兰德。但梅兰德既然这么够朋友,成天乐也不想不够意思。
此事本来就因万变宗而起,梅兰德是为了帮助万变宗,那么事后出了波折,成天乐与万变宗也应该把事情给揽下来。履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并未追问下去,只是叹息道:“我若是成总,恐怕也不会说的,但如此一来,必生事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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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有备无患,料敌从宽
成天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麻烦,这里就是人世间,每天都会发生各种事端,遇上了就遇上吧。春村前辈此来,我会尽量把话说清楚的。”
履谦:“春村前辈现在别有洞天中,就算叶铭前辈劝说,无非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先答应归还飞螭爪,有此前提再谈条件。否则的话必定不欢而散,我很了解春村的脾气。”
成天乐:“不欢而散?你确定春村不会动手吗?”
履谦:“我当然能确定春村前辈不会在万变宗动手,成总某种意义上说也相当于山野妖修出身,修炼的时日毕竟还短,对很多事情的了解与感悟也尚欠缺。春村前辈再大的本事,若有可能受重创或殒落,他都绝不会轻易出手,除非是逼不得已,我想万变宗也不会逼他吧?但麻烦还是有的,会在事后以别的方式出现。”
履谦说话很直接,点明了成天乐在很多方面欠缺的见识或见知——他目前尚没有用真正的修行高人的心态去思考问题。当然了,成天乐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成那些传说中的仙家高人。这番话中还伴随着神念,解释了春村为什么不会在万变宗动手起冲突。
春村这样的高人,远去昆仑仙境清修多年不问世事,所追求的就是仙道超脱。在普通人眼里,他几乎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了,早就有脱胎换骨飞天之能,绝不可能有好勇斗狠的习性。
他都活了多少年了?历尽艰难有了如今的修为境界,正在寻觅渡过苦海的无涯之岸。怎能轻易跟人拼命?就算他本事大,假如每次动手都有九成把握取胜。只有一成可能受伤或殒落,那么这么多年下来。遇事就动手和人生死相搏,按概率算恐怕也早就死好几回了。
只有极少数山野妖王,才可能会有这种脾气,这也是山野妖修在修行道路上殒落的可能性极大的重要原因。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幸存下来,但他们最终也要领悟这一点,否则难有那么高的修为境界,更不可能真正的超脱飞升。
在万变宗,成天乐集合这么多位大成妖修,还有法阵依仗。真动起手来也不是好对付的。假如结阵群殴一个春村,他们可能会出现死伤,但春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这样的结果不需要分析,谁都可以预见,所以春村是不会直接在这里动手的。
春村是为了飞螭爪而来,但为了一件神器把自己搭进去是不划算的,况且就算这样做了不仅拿不回飞螭爪,而且会威胁到自身,他就绝对不会这么选择。但这并不等于谈崩了他就不再找成天乐及万变宗的麻烦。这种高人有的是别的办法,事先恐怕谁也预料不到。
成天乐听完之后连连点头道:“多谢道友指点迷津,万变宗不知如何感激!”
履谦起身道:“这是我该做也想做的事情,但我现在所能帮的忙。也只有这么多了,毕竟不可越俎代庖,事情该如何解决还是你们双方说了算。假如在此过程中。谁有什么不端之举,淝水知味楼或正一门也只能事后再论。……今天来见成总。只是打个招呼,让你与万变宗先做好准备。我身为主事不能擅离淝水知味楼。今天夜里必须赶回去,这就告辞了。”
成天乐将履谦送到门外,看着他飞天离去消失于夜空,这才想起刚才竟没有留他吃顿晚饭。履谦说了夜里必须赶回知味楼,假如高铁没有时间正合适的班次,他恐怕就得自己飞回去了。
成天乐很感慨也很佩服,不愧是正一门刻意栽培的传人啊!假如将来履谦代表正一门有什么事需要各派协助,只要合情合理,至少成天乐与万变宗是绝不会推诿敷衍的,肯定会尽力支持。正一门是千年以来昆仑修行界的第一大派,不仅要看人家有多么风光,也要看看人家都做了什么。
如今已有人恭称成天乐为一代妖宗,但成天乐真的是吗?至少现在还不是!成就与地位不是说出来的,他所欠缺的东西还有很多,不仅仅是宗门三典而已。
当天夜里万变宗众门人各自定坐涵养神气,养精蓄锐做好准备。第二天苏州园林风景研究会一切如常,看上去很平静,但却外松内紧。南宫玥和毕然旅游度假去了,张潇潇在学校也有课,成天乐并没有让她们也来,而万变宗在苏州的其他弟子全部集合到了宗门道场。
也没有特意通知南京众妖精,只让石双提前赶来,火龙果这段时间恰好正在苏州,当然也留在宗门道场待命。这天上午,众妖在大厅中布置座位,届时每人坐在什么地方都提前演练好,由成天乐、訾浩、任道直、花膘膘、甄诗蕊、兑振华、石双、黄裳、禇无用、吴贾铭、熊向等十一人布成四神十二时大阵。
这座大阵万变宗众妖早已演练纯熟,理论上最少三人就可以成阵,但在高手面前阵式会留下破绽。此次成天乐布阵派出了十一人,也是目前万变宗的最强阵容,却仍故意留了一丝破绽。他的本意并不是想和春村这种高人斗个鱼死网破,就算动手较量,也要有一丝余地。
布阵者有成天乐等七位大成妖修,这阵容已经相当惊人了。假如十二名大成修士布阵且主阵之人是一位脱胎换骨的飞天高手,那么这大阵就可以飞起来甚至布在云端,只是万变宗目前还没这个实力。
根据履谦的估计,若只是演法试探的话,春村和万变宗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是生死相搏,万变宗众妖必有死伤,但春村也讨不了好、可能会受重创甚至殒命,所以这位前辈是不会如此的。这番话也算是给成天乐吃了颗定心丸,提前从容布置。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訾浩跑进内堂盯着彩龙鳞壁观察外面的状况,而盛龙有些不满的对刘书君嘟囔道:“四神十二时大阵,成总只安排了十一个人,却没有让我上!”
刘书君小声解释道:“成总派十一人布阵,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万变宗既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也留了和解的余地。”
盛龙:“我不是这个意思。熊向是新来的、刚拜入万变宗没几天,这种事情却让他上。”
万变宗第二代弟子中,最受重视、对宗门做出贡献最多的就是盛龙,几乎参与了门中所有重大的事件,成天乐出门行游时经常也带着他。如今召集门人布阵,居然特意不让盛龙上,错过了这次为宗门效力的机会,这只金线鼠心里多少有点意见。
刘书君说道:“熊向的修为法力确实比你高啊,御形圆满只差一步便可入妄境,这些年的修炼神通不小,真动手你肯定打不过他,成总让他上也正常。姜璋、郝然不也没加入阵中嘛,只是在一旁侍立,何凡、郝墨还特意被成总叫到后园呆着呢!”
盛龙仍然嘀咕道:“那是成总爱护他们,何凡与三梦宗、轩辕派关系非浅,郝墨又是燕山宗弟子,万一有冲突误伤了也不好。至于其他人,修为与诸执事相比还差了一些。”
刘书君:“说的不就是嘛,你的修为比熊向也差了一些,而且成总也爱护你啊!”
他们俩正在这里说悄悄话,而火龙果领着大乖在前院散步,成天乐从后面走进大厅道:“盛龙、刘书君,你们俩也别闲着,这就带着大乖去小剑池洞天值守,那里现在没人。”
盛龙一愣,没想到成总不仅不让他参与大阵,甚至不让他留在这宅院里,有些不满的说道:“小剑池没人就没人呗,又有什么要紧的?”
刘书君在耳边小声提醒道:“成总是要我们带走大乖,看样子他绝不希望你和大乖出任何意外。”
成天乐如此安排,看上去有些谨慎过头了,但这也是他的习惯,先按最坏的打算来。原本还没有想到盛龙和大乖这一出,但看见盛龙和刘书君在这里嘀咕,又临时决定也把他们支走。
就在这时,訾浩从内堂跑出来叫道:“来了,来了,春村来了,正从巷子口走过来呢,穿着草鞋和古装,手里还拎着一根小树苗,和履谦说的一模一样。……他也披着长发耶,成总,和你的头发差不多长!”
再让盛龙和刘书君带大乖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春村此刻已经到了门外。万变宗众高手全体出动,站在前院假山前迎候,齐刷刷的一排各色妖怪啊。这既表示对对方的重视,也展现了万变宗的实力。
春村走到门前时,大门是开着的,成天乐已站在槛内抱拳行礼道:“春村前辈吗?晚辈是万变宗掌门成天乐!万变宗已得到淝水知味楼的消息,集合门人恭候多时,前辈快请进!”
这是春村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号称妖宗的成天乐,看上去此人的笑容很憨厚有点傻乎乎的,给人的感觉很开朗温暖,如此看来,很可能是笑里藏刀之辈啊。但人家既然按礼数迎门相候,春村亦拱手道:“成总,春村惭愧,门下弟子不肖竟得那样的下场,我今日来是拜山致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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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言尽由衷,和而不同
看来昨日履谦的解说及叶铭的相劝并非没有作用,春村一进门就声明致歉,而且没有直呼成天乐之名,好歹按习惯叫了一声成总。
成天乐赶紧说道:“儿女不肖,总令父母蒙羞;弟子不器,多使师长抱憾!人间不如意之事常有,前辈已去昆仑仙境清修多年,那李逸风自寻死路实在令人痛恨惋惜,但非前辈之过。”说着话他已率弟子簇拥着春村绕过假山走入客厅。
春村方才进门时抬眼望去,元神外景感应宛如有千山万水阻隔,就知道这院里有一座法阵,处于已开启但并未运转的状态,随时可以发动。待走入厅中,依然如穿行于千山万水之中,看来万变宗虽然客气但也很小心啊。
这座宗门道场,前院有万山大阵,后园有灵枢大阵,前段时间阵法大师张乐道在此做客很长时间,研究一番之后帮助万变宗做了一些改进,又增添了几个阵枢将这两阵合一。也就是说新的万山灵枢大阵运转可以笼罩住整个宅院,主要是防范外界的侵袭,必要时可驱逐恶客。
迎门的大厅就相当于万变宗的祖师殿,只是正中没有供祖师牌位,而是在粉壁上写了一篇玄牝诀。众人分宾主落座,万变宗众高手已悄然间布成四神十二时大阵、春村看了一眼侍立在成天乐身后的火龙果以及她脚边蹲的大乖,微微皱了皱眉。
叶铭昨天和春村喝酒的时候,当然也委婉的提到了万变宗神丹会的事情,叶铭看似随意讲了大乖的来历以及在神丹会上拜入万变宗的经过。其实也是一种提醒。春村假如在万变宗撒野伤着了大乖,事情就绝对不好收场了。
当春村看见大乖就在成天乐身边时。不禁暗中冷笑,心道这位成总真是色厉内荏之辈。果然用这条狗护身。而成天乐注意到春村的眼神,意识到大乖还在厅里看热闹呢,他也没想别的,扭头就冲火龙果道:“你把大乖带到后园去。”
这倒让春村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不对,成天乐当面把大乖支走了。其实叶铭委婉的提醒春村不要伤着大乖,否则正一门与三梦宗那边不好交待;成天乐又何尝没有这个担忧呢,假如大乖在万变宗无端受牵连被人所伤,他也交待不过去啊。
火龙果领着大乖离开了。春村站起身来拱手道:“成总,万变宗众位同道,小徒李逸风行止不端,几番滋扰万变宗,我在此正式致歉。”
众人皆起身回礼,成天乐说道:“李逸风已死,此事揭过。前辈既已致歉,就不必再提了!”言下之意他已经接受了春村的道歉,这件事情互不追究。修士之间打交道倒也干脆。有时候没必要说太多废话。
春村坐下后又长叹一声道:“春村惭愧,受传人所累,今日拜山还有一个请求。李逸风死则死矣,但历代传承神器飞螭爪应是落入成总之手。请问万变宗怎样才能赐还?”这番话伴随着神念介绍了飞螭爪的来历,春村打算收回之后再传弟子。
现在该成天乐提条件了,春村此番拜山看似空着手。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出。而成天乐亦长叹一声道:“若是飞螭爪在我手中,这件事也好办。可令徒得罪的并不止我一个人。出手诛杀他的也不仅仅只有我。如今飞螭爪被我一位好友拿走,我还欠他很大的人情。”
这番话也伴随着神念。成天乐解释飞螭爪不在自己手中,而是被相助他的好友拿走,但这位好友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目前不知人在何处。但他也答应春村,只要能联系得上,就一定会转告春村的意思并与之协商,看看他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将飞螭爪还回。
春村的脸色变了,叶铭也不了解这些情况,所以春村来之前没有想到这种变故。在别有洞天中,春村倒是答应了叶铭不登门找万变宗的麻烦,也会协商解决此事,尽量满足万变宗提出的条件、给予补偿。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万变宗能把飞螭爪还回来。
现在事态复杂了,春村的脸色当然不会好看,沉声道:“请问此人是谁?”
成天乐:“是我的好友,我欠他的人情太多,也不想因此事对他产生什么困扰,所以请前辈原谅,我不会说出他的名字。”
春村突然又问道:“是万变宗的客卿长老梅兰德吗?”
春村可不傻啊,成天乐斩杀李逸风的经过他已经打听过了,根据神丹会后众人的行踪判断,假如还有别人参与的话,应该就是那位客卿长老梅兰德。梅兰德的身份在昆仑修行界已不是秘密,曾在淝水知味楼参加过东昆仑法会,又在神丹会上正式亮相。
成天乐暗暗一惊,语气却很平静的答道:“前辈尽管可以猜测,但我不说就是不说。”梅兰德没让他不说出来,这是成天乐自己的决定,这傻小子有时候做事就是一根筋。
春村并没有再追问,语气一转道:“既然如此,成总和万变宗就算揽下此事了。”
成天乐点头道:“是的,此事本就是因万变宗而起,李逸风找的就是我和万变宗的麻烦,却无端牵连了很多人。”
春村:“那你能承诺还回飞螭爪吗?”
成天乐答道:“能,也不能。”这句自相矛盾的话自有神念解释,成天乐承诺只要联系上那位朋友,就会与对方协商,而且保证对方会开出条件来。但所不能的是,他此刻无法和春村当场谈什么条件。
成天乐很了解梅兰德,这位地气宗师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有飞螭爪在手,天下山川畅游,再想吐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如果牵涉到万变宗的话,梅兰德也绝不会找麻烦,是能答应归还的,只是时间和其他的条件有讲究。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谈完了,春村来的目的没达到。和成天乐打交道有时候很简单,没那么多拐弯抹角,坐下之后不过片刻功夫而已,杯子里的茶还是烫的呢。
春村沉声道:“成总,你不能承诺将飞螭爪还给我吗?”
成天乐:“我只能承诺假如联系上那人,只要前辈答应那人提出来的条件,他就一定会还给你,万变宗可做此担保。”
春村:“你联系不上他,对吗?”
成天乐:“是的,我真的联系不上他,只有等他联系我。”
春村:“那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成天乐:“我只是实话实说。”
春村:“那我是没法谈条件了?”
成天乐:“现在谈,确实没用。”
这时訾浩忍不住开口道:“春村前辈,您知道飞螭爪是被人拿走了,所以登门索回。假如那李逸风自寻死路,自己摔死了或者自杀了,飞螭爪不知遗落深山何处。您又上哪里去找呢,难道问天地去要?”
春村冷冷答道:“那我只有自己去找!但真人不妄言,成总既知飞螭爪的下落,飞螭爪并未遗落山野,此事又因万变宗而起,我当然要来找万变宗了。”
訾浩:“就算成总能联系上那人,人家当初也不是专门为了飞螭爪而杀李逸风,只是给万变宗帮忙而已。假如飞螭爪不拿走,难道就丢在深山里吗?若李逸风该死,那人此举不过是保管遗物,您是不是还得谢谢人家啊?”
春村面现怒容,但仍然答道:“我当然要谢谢,只要是我能答应的条件,都可以满足。但今日到万变宗登门拜山所遇,分明就是还不了,成总当初既然决定这么做了,那么今日就要承担后果。”
这话的含义也不复杂,成天乐既然答应梅兰德把飞螭爪拿走,这就是前因;那么今天春村找上门来,他交不出飞螭爪,这就是后果。至于其他的话,要看对什么人说、对方愿不愿意理解。东西被人拿走了、也不说是什么人、而且联系不上,在春村看来分明也就是不还的意思了。
成天乐解释道:“前辈为何不换一种想法呢?飞螭爪是李逸风所遗失,其实责任在您的弟子,他手持传承之器却不注意行止,便是不尊重师承。有人得到了飞螭爪,暂时保管并使用研究,也无可厚非。您就等等吧,等我联系上他再说,我相信不会用太长时间,几年之内应有结果。”
春村:“我要是不愿意等呢?”
成天乐:“那我也没办法,实情如此,并非故意推诿。”
春村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愿意为找回飞螭爪付出代价,但这代价未必是给万变宗的。既然你不能保证我拿回它,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
成天乐无奈道:“前辈,您想怎么做呢?我觉得没必要这样吧,我又不是不想帮您!”
春村以树杖顿地道:“凡事有前因后果,既入红尘必有牵扯。来之前履谦、叶铭先后劝阻我,唯恐我找你什么麻烦。我也答应你若能归还飞螭爪,我便以礼相商,可如今却起了变故。人做任何决定,都得承担后果,成总如此,我也一样。”(未完待续。。)
672、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成天乐从訾浩手中拿过电话,亲自问道:“秋叶师妹要告诉我什么话?”
吴燕青:“她问成总有没有看过《封神演义》?要小心申公豹那样的人!……成总,话已经全部带到了,我先不说了,还有一堆碗没洗呢。”
成天乐:“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请转告淝水知味楼中逍遥派值守弟子一声,替我多谢叶铭掌门、多谢秋叶仙子!……先忙你的,快去洗碗吧。”
挂断电话之后,訾浩叫道:“封神演义我看过,申公豹我也知道!那家伙看姜子牙不顺眼,就到处撺弄人和姜子牙作对,谁对付姜子牙他就在后面帮谁。难道秋叶仙子是想提醒我们——春村可能会搬弄是非,用另外的手段找万变宗的麻烦?”
任道直插话道:“大总管,这些我们都知道,秋叶仙子应该是有此担忧吧。”
訾浩:“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成天乐叹了口气道:“春村站在自己的树荫下,这是我们无法左右的事情。就像那李逸风,我们也没法决定他不来找万变宗的麻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既然立此宗门,所要解决的问题、面对的考验必然有不少,像这种人迟早是要来的。”
……
春村走后的当天下午,成天乐在古宅后园的假山凉亭中,将大乖叫到了面前。大乖有灵性,能听得懂成天乐的话,但它还不会说话,只能用简单的肢体语言和叫声来表达。成天乐有在雪山深处与大雪交流的经验。所以和大乖谈话已是轻车熟路,就像在玩一场很有趣的点头摇头游戏。
他直截了当的问大乖:“你在万变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感觉是这里更好,就点头。如果感觉是石柱村更好,便摇头。”
结果大乖很不好意思的摇头了,成天乐就一点一点的问,大乖就不断的表示肯定和否定,最终也问清了这只灵獒真正的感受与想法。成天乐又想起大乖这段时间经常和火龙果在一起,火龙果应该很了解这只灵獒,于是把她叫来也询问了一番。
火龙果替大乖说话了。其实成天乐曾与大雪玩的游戏,火龙果这段时间也一直和大乖在玩,很清楚它的想法。大乖觉得万变宗很好。这里的人对它都很照顾,但它却觉得自己无所事事,连看家护院的作用都没有,众人还都小心翼翼的哄着护着,多少令它有点不自在。
大乖当年是被风君子从齐云观牵走,到石柱村送给了守正。但这头灵獒当时并不认识什么在世仙人,也不知道守正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石柱村的老中医金三山。金三山经常不在村里,大乖大部分时间就在石野家。那时他也不知道石野是东昆仑盟主。
石野本名梅野石,是芜城梅氏也就是正一祖师梅振衣的后人,但生逢乱世父母亡故,被守正真人金三山抱到石柱村交给一对夫妻收养。所以取名石野。石家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山村农民,并无什么神通修为也不知道儿子在修行界的身份,为人朴实善良。
大乖在石柱村就是一只看家护院的大白狗。守正真人飞升之后,它仍然住在石野家。就相当于家庭的成员了。泽真此次把大乖带到万变宗的神丹会上拜师,一方面是因为这已开启灵智的妖兽确实需要指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乖的寿数已经有二十八岁,再在村子里住下去恐怕就显得不正常了。
石家父母如今年纪大了,却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石柱村。他们还有个女儿嫁到了城里,石野和妹妹几次想把老人家也接到城里,可是他们都说不习惯,只和一条听话的大狗仍住在乡下。大乖在石柱村住了二十七年,也被石家父母照顾了二十多年,感觉就像亲人一般,甚至比亲人还亲。
虽然明知道石野的养父母不可能没有人暗中关照,可是大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们,甚至每天在想老人家睡觉时院门有没有关好、鸡窝里的鸡会不会跑出去下蛋?住村里面不可能不养狗看门,但是再养的狗不听话、不懂事怎么办?其实说穿了,它就是想回去陪老人家。以它的寿元,完全可以陪伴两位老人家到最后。
成天乐听完之后,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完全理解你的想法。你目前所需的修炼法诀还有种种需要注意的修行关窍,我已全部传授给你,接下来的修炼只在你自己。若有朝一日你凝炼妖丹成功,我会另有指点,且提前已给你留下了神念心印。
我也认为你该回石柱村,陪伴石家父母直至终老,也是你此生的一场修行。以前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我有一个亲戚在农村,他家二十多年来也养了好几条狗,都是一模一样的黄土狗,连名字都起的一样,都叫大宝。我找个机会把你送回石柱村,就当石家又养了一条新的狗,别人也不会注意到。”
成天乐决定把大乖再送回芜城石柱村,依然陪伴石家父母,相信两位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还会给它起名叫大乖呢,因为本来就是同一条狗。他要专门派辆车,让火龙果和大乖一起去芜城知味楼,然后再找知味楼中石家的熟人办这件事。
大乖听完之后,如人般拜伏在地连连叩首,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而火龙果也向成天乐行礼,并摸着大乖的后背道:“你回石柱村之后,我会常常去看你的。”
成天乐如此处置,恐出乎很多修行同道的意料之外。大乖的来历特殊,有它在宗门道场,谁也不敢轻易惹事,若不慎伤了大乖就等于是得罪了正一门和三梦宗,万变宗简直就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可成天乐并不这么想,也不如此看待大乖,而是按它自己的意愿将之送回石柱村修行。
火龙果领着大乖出去了,成天乐又把郝墨叫到了凉亭中问道:“小妖啊,听说你多才多艺,既会画画又会唱歌,还会做家务哄小孩呢!是不是这样啊?”在燕山宗中时,大家都叫郝墨小妖,成天乐如今也这么叫他。
郝墨很腼腆的答道:“成总过奖了。”
成天乐:“在神丹会上,燕山宗让你拜在我的门下,既是结两派之缘,也是为你求修行福缘。如今正传法诀已经教给你了,还有种种修行关窍指点该说的也都说了,我绝无藏私之意。日后你修为精进,可随时回万变宗参加法会,我也会继续教你。但你在燕山宗中,同时也是万变宗门人,要守万变宗的门规。”
成天乐的言下之意,是让郝墨也回燕山宗修炼,那里毕竟是他常年生活的地方,他本人也仍是燕山宗弟子。郝墨赶紧跪地行礼道:“多谢师尊,我一定时刻谨守万变宗门规。”
让郝墨回燕山宗,成天乐又叫来了最新入门的弟子熊向,笑着说道:“今日布四神十二时大阵,你也在其中,神通法力不弱。这门阵法你是初学,与同门配合之时却毫无破绽,不错,很不错!”
熊向很惭愧的说道:“师父莫要夸我,我已修炼多年,性情一度有偏,多亏了法澄大师点化,才得以拜入万变宗门下。师父所传法诀御形之道我已修炼圆满,却迟迟不得证入化妄之境,看来还需修证穿凿。”
成天乐点头道:“是的,你还需要修炼,也需要机缘。以你的修为和我的手段,我随时可以为你点破那妄境之门,但这并无太大意义。妄境可能是某些修士所追求的终身成就与享受,但你既为我的门下弟子,入妄便要堪破它。法澄大师当初让你从红尘回山中闭关,可曾说过什么?”
熊向:“法澄大师说了,我从山野而入红尘,遭遇种种困惑,便从红尘再回山野,好好思悟山中之妖在世为人的道理,等待再入红尘的机缘。”
成天乐:“有所得吗?”
熊向:“当然有所得,尤其是遭遇杨林之事,令我感慨良多!但仍朦胧,无法言述。”
成天乐取出一枚法宝孔天晶交给他道:“如今便是你再入红尘求证的机缘,带着此物去芜城吧。史天一已在点睛小筑中闭关,上次泽真还特意提起过,要我再介绍个人去芜城知味楼总部,这也是福缘啊。
我上次去芜城时,发现九林禅院正在新修僧舍,门前场院也拆除了一片,正在清理中,平日有很多居士义务帮工。布施不见得就要掏钱,出力也可以,法澄大师既对你有恩,你此番去芜城就帮九林禅院出力吧。”
话语中带着神念,传授了熊向化妄之法修炼的关窍,并且包含着法宝孔天晶的妙用。成天乐派熊向去芜城知味楼总部当伙计,补史天一之缺,泽真是保人。以熊向的修为,这样的工作不可能累着他,那么业余时间就去九林禅院做义工,也算表达报恩之心。(未完待续。。)
673、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在这个过程中修行,熊向若有所证悟,便以法宝孔天晶为引迈入妄境之门,希望他能早rì玄牝大成。万变宗的正传法诀,走的是凝炼玄牝丹之道,成天乐已给熊向留了神念心印,每到一步便有指引。至于熊向何时再回苏州万变宗,那要等到破妄大成之后再说了。
熊向接过法宝孔天晶,下跪叩首道:“师父如此安排,令我感激不尽!”
成天乐摆手道:“师徒传承之道,应如此!法澄大师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他不需要你什么报答,但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尽量为九林禅院做点事情,若有幸能得到那几位神僧更多的指点,则是你的造化。事不宜迟,说做就做,你明天就和火龙果还有大乖一起去芜城吧,现在回去准备一下,顺便把任道直叫来。”
熊向行礼退下,他刚走出凉亭,成天乐又想起一件事,叫住他道:“熊向啊,你去九林禅院做义工可以,可别在人家那里吃饭哦!我去过,他们每餐只有一锅饭加一锅菜,而且是免费的,你的饭量太大了!”
熊向转身很不好意思的笑道:“成总啊,您多虑了,但也谢谢您的提醒!我此去既在饭店打工,哪有到庙里蹭饭的道理?”
成天乐也笑道:“很好,很好,懂事就好!”
熊向走了,任道直还没来。小猴儿何凡却蹦蹦跳跳的跑到凉亭中,冲成天乐下拜道:“师父,我听说您刚刚把大乖、郝墨、熊向他们三个都派出去了,各至机缘之地修炼,是不是也要把我派回黄山丹霞峰啊?”
成天乐瞪了他一眼道:“神丹会之前,不是刚派你去过轩辕派吗。又想跑回去玩了?万变宗众妖,拜入宗门之前就属你见识的最多,还不过瘾吗?回黄山干什么,难道还想当猴王?你是我的座下大弟子,就是在这里凝炼妖丹、化为人形的,哪也别去,老老实实就在这里修炼,好好修磨你那猴xìng!”
何凡一听这话,撅着嘴起身侍立一旁。这时任道直来了。任道直也听见了方才成天乐对何凡说的话,瞟了何凡一眼忍住笑意向成天乐拱手道:“成总,您叫我来有何分派?”
成天乐:“早在神丹会之前,和锋真人就让我派你去一趟正一三山,说是送一批落雷金。这也是万变宗的回礼。和锋前辈还说要让正一门弟子研究落雷金的物xìng,并以之打造一套法宝,让晚辈弟子从中感悟炼器之道。
正一门的目的只是研究落雷金,并让弟子学习炼器,若是我们多拿一些落雷金去,炼成的法宝还能让你带回来,只不过你得亲手成器。听明白了吗?这可是大福缘啊!来神丹会后我就应该赶紧派你去的。不料先后因故耽误,也算是好事多磨。”
说话时伴随着神念,传授了任道直自己的炼器心得。万变宗的炼器手法,成天乐当然早就教过任道直了。此刻传授的是他个人在炼器中的种种感悟,尤其是关于合器之道的。此番派任道直以回礼的名义去正一三山并观摩正一门弟子炼器,他如果真想带回一套法宝的话,虽然有正一门的高人帮助与指点。也得是自己亲手炼成的才行。否则不仅不好意思,而且使用起来也不是最为得心应手。
成天乐还特意叮嘱任道直。一定要到正一三山zhōng yāng谷地那座石桥去看一眼,最好这段时rì就在那桥边寻一静处修炼。任道直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也行礼领命,去器物库拿落雷金了。装落雷金的匣子还是当初和锋给成天乐装玄牝珠的那一个,正好原物送还。
……
任道直、熊向、郝墨、大乖等离开了万变宗,其余众妖也忙碌起来。宗门三典以及饵药丹典的编辑工作已经开始,平rì里大家还各有修炼。除此之外,万变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继续炼制陆吾神仑丹。总之宗门草创,诸事千头万绪但也有条不紊,该办事的办事、该修炼修炼,忙碌但是平静,就仿佛chūn村根没有来过。
继续炼制陆吾神仑丹,与上次的情况稍有不同。上次所用的生元杏是由三梦宗从忘情宫求来,经过了玄妙的炼化,其药xìng纯净,连普通人也可以服用助益元气,至于修士有什么样的修为就能吸收什么样的灵效,它当然可以直接入炉炼丹。
可是生元杏并非天然如此,这次炼制神丹所用的生元杏是正一门在神丹会上送来的拜山礼,样子比普通的干杏仁稍小,味道微苦中带着清香。这是未经提炼的生元杏原药,不可以直接入炉炼制陆吾神仑丹,甄诗蕊等人也想把它炼制成上次那样的“爆米花”,却发现根办不到,这可不是放进微波炉里那么简单。
后来只得规规矩矩以炼药之法处理,最后加工好的生元杏可以入炉炼丹,也可以单独当一味助益元气的灵药,但却不像上次丹游成送来的“爆米花”那样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服用,它就是一味修士才能吸收化转其药力的修行饵药。这个过程颇费了一些手脚,但也是学习探索的积累,相关的感悟都记录在刚开始编纂的《饵药丹典》中。
此次炼丹成天乐并不着急,宗门事务的运转也没有以炼制神丹为核心,只是把它当rì常的事务之一。炼制灵药也是修炼的过程,若耗非心血仅仅只为了追求灵药,那就舍逐末了。一直到年底,也只是将十八味灵药提炼纯净可以入炉,还没有正式开炉炼丹呢。
《饵药丹典》中已记录了很多相关的内容,比如寒针翠的来历、产地以及最佳的采集方式,加工燃香的手法还有它的妙用等等;再比如玉龙烟的特xìng及其炼形之妙,关于木髓圆珠的奥妙更是万变宗的宗门之密,万变宗掌握了采集炼形龙髓最简便的方法。
至于落雷金的相关信息,则记录在刚刚开始编纂的《器物谱》中。落雷金身并不是一种可以单独使用的灵药,它只是成丹时的药引,其真正的用处是一种天材地宝。任道直还带着落雷金去正一三山观摩炼器了。回来后有什么收获和感悟,也将记录在《器物谱》中。
通过这些,就能看出宗门传承的优势,每位门人都可以得到各种支持、帮助与指引。但另一方面,他们也肩负了很多责任,要参与宗门的事务、为宗门尽力,好像不如江湖散修或山野妖修那么自在逍遥。实际上能有宗门传承依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也是一种大福缘。就看各人的际遇如何了。
修士的很多感受、对待事物的看法,恐怕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就比如成天乐吧,这段时间就一直在万变宗修炼,经常于后院假山凉亭中定坐。在旁观者看来,成总的rì子仿佛甚为枯燥无趣。可成天乐却认为自己是世上最美的人,不是长得漂亮,而是感觉美不胜收、美妙的难以形容。
他拥有最美的人间天堂景致,不仅有画卷世界里的姑苏,还在这姑苏世界周边凿建了各地所见荡漾情怀的美景。平时我们的成总仿佛不近女sè,实际上他所拥有和享受的男女欢爱yù乐之美妙,寻常人别说去体会。恐怕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说最美,不是和世上其他人比,而是与成天乐人过往的经历比,在修行这条路越行越上。修为越来越高,感觉总是前所未有的美妙。成天乐如此,其实其他的修士也是一样,尽管他们没有这神奇的画卷。可同样会经历妄境化转、真空妙有。
世人可能沉迷于各种物yù,与之相比。修士可能超脱很多,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可能沉迷于修炼。超脱之道、修为成就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诱惑。成天乐踏上这条道路,首先见识到藏身红尘形形sèsè的妖物,然后反观照这世上形形sèsè的人,如今也了解到形形sèsè的修士。
人和人不一样,妖和妖不一样,修士与修士也不一样,哪怕是一师所传、修炼同一门法诀的师兄弟,比如史天一与王天方,做出的选择也截然不同。所以成天乐也能理解chūn村为何多年不问世事只一心清修,也理解夜游先生为何一去不回,虽然他人并不是这等修士。
有人追求的就是修为境界,而有人追求修行成就身所带来的各种享受。与chūn村、夜游相比,守正、石野这种人可能背负的更多,不仅仅在于宗门责任而已。可这并没有耽误他们的修行,只是比其他修士付出更多、得到更多,修行身就是修于行止,各人有不同的求证方式。
小韶这段时间在闭关修炼,与成天乐相会欢谈的时候并不多,成天乐经常独自一人在画卷里的姑苏世界漫游,思考的就是这些问题。看着那已无比熟悉的小桥流水人烟景象,在人间天堂风景园林中,他还与小韶合力凿建与正在凿建其他的美景。这便是掌握真空妙有之境的神奇,能赋予这画卷世界更多的、真切的内涵。
其实成天乐也清楚,真正神奇的并非自己与小韶,因为已有这样一幅画卷存在,他才能在画卷世界里做到这些。那么这幅画卷究竟是谁打造、又是怎样的神奇手段,尚非成天乐所能想象,他只是得到了这件神器、享受其福缘。
自从能够去凿建这个画卷世界时,成天乐也在重新审视它,他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画卷世界对于他来说也相当于一个小昆仑洞天,或者是另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昆仑仙境。如今神器在手,只有他掌握了出入这个世界的门户。
成天乐目前的修位,相当于丹道中的胎动境界,宛若神通俱足人之新生未生之时,眼前所见的一切也像一幅熟悉又全新的画卷展开。而在现实世界中,他一手创建的万变宗亦是这种状况,若已结胎而动却未婴儿俱足。
成天乐的修炼历程很特别,完全是误打误撞,他的修为jīng进速度虽不能与古往今来的绝顶高人相比,但也算惊人了。如今回头看,其实他所做到的事情与所取得的修为成就,有着妙不可言的谙合,万变宗所经历的一切,就是成天乐的修行机缘。
万变宗在打造宗门三典,将作为一个正式的传承宗门迎接宛若全新的世界到来,“婴儿俱足”之时,很可能也是成天乐迎来脱胎换骨的机缘。修为谙合于行止、离道益近,这就是成天乐,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完全意识到。
这段时间成天乐在画里画外修炼养元之法,壮大的是元神之功、增长的是神通法力,想达到真正的境界俱足,这是必须下的修炼功夫。功夫不到,是永远迎不来那种考验的,对成天乐这种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者来说,可能付出的要更多。在此期间,他又服用了一枚陆吾神仑丹。
陆吾神仑丹能强悍妖物原身,而成天乐的人身就是其原身,虽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服用六枚神丹之后,已经强悍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甚至不弱于那些原身就强大异常的妖王了。陆吾神仑丹也能增强天赋神通的威力,可成天乐有什么天赋神通呢?
成天乐不是妖修,不存在这种概念,可是在独特的修炼过程中也得到了几种相当于天赋神通的成就。首先是从訾浩那里得到的,除了不能像灵体那样化为无形,他的知觉异常敏锐。其次他能分辨各种不同的生机律动特征,世上各种妖修只要稍有破绽,他都能察觉出端倪,这一手功夫可谓独步天下,也是“妖宗”名号的最初由来。
他还有两样功夫也相当于天赋神通了。其一是cāo控电光jīng华,最早是在度风邪劫时吸收炼化了电鳗之灵,后来又在落雷幽谷中经历了那天地造化之雷的洗炼。其二是他独特的修行经历所获得的成就,可能在这世上独一无二,就是能收存、滋养、祭炼、体悟其他妖修的玄牝珠,目前左臂曲池穴中就有一枚呢。
674、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就算是和锋那种高人,夺得玄牝珠之后也要以**力封印、用特殊的法器木匣收存,否则这无神魂所寄的玄牝珠离开妖修原身之后会自行消散。可是成天乐不用,他如果夺取哪位妖物的玄牝珠,可以直接摄入形骸中滋养体悟,而且能随时炼化吸收之。炼化吸收他人的玄牝珠,于道阳曾经教过成天乐相应的秘诀,可是于道阳也没有成天乐这种本事。
修炼之妙趣难以言述,外人看来未免枯燥。就在春村走后这几个月时间,万变宗忙碌而宁静,转眼过了年底,春节又快到了,任道直终于从正一三山回来了。这只毕方带回来一件法宝,看上去像一根金色的有很多层叠纹路的羽毛,就是用落雷金所打造。
在小剑池洞天中,成天乐特意和任道直演法较量,试试这件法宝的威力。结果却发现,如果仅仅就是为了印证修为的话,自己无法击败任道直。他虽已服用了六枚陆吾神仑丹,而且神通法力比一般的胎动境界修士强大得多。但别忘了毕方是天地所化生的灵禽,天赋神通强悍无比,而且在正一三山中已度过了真空妙有之境。
任道直的新法器祭出能化为九对十八柄飞刀,在空中穿梭往来如刀雨一般密集,这就是合器之道的奥妙,若没有强大的元神和精微的神识控制,普通修士是很难操控这样的法器的,但毕方却可以。
这漫天刀雨还带着炎火之精与霹雳电光,成天乐展开飞电石挥舞拂尘全力相斗,场面上也只是旗鼓相当。演法完毕之后。成天乐惊叹道:“任道直啊,你这件法宝太厉害了。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现在要是出去和人拼命,你可比我厉害。是你自己炼成的吗?”
任道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寒金这种天材地宝,其实正一门弟子并不陌生,但落雷金这种东西,和锋真人上次还是第一次带回正一三山。他老人家让门中弟子炼器,除了熟悉这种天材地宝并记录于宗门器物谱中,还想研究如何将那造化天雷之威赋予法器的妙用。
我按成总的吩咐,到正一三山谷地中央那座石板桥去了,过桥之时便已证入真空,无法运用神通法力。只得闭关参悟,同时观摩正一门弟子研究落雷金。前不久恰好三梦宗弟子梅容成也来到正一三山,她带着梅花山的传承法器毫光羽,样子就像一根羽毛,施展时却能化为万千道七彩飞刃。
正一门众高人受此启发,参照毫光羽的妙用,将一批已经以**力凝炼物性精纯的落雷金炼制成这样的一柄飞刀。这个过程我只是在一旁观摩体会,根本没有亲自动手,但最后成器之时。和锋真人突然将这柄即将炼化完成的飞刀射向了我。
假如我不接住并完全最后的步骤,众正一门弟子的炼器心血将前功尽弃。当时我想都没想,便祭出天赋神通炎火之精,将其炼化完成。它等于是在我手中最终成器的。我也掌握了它的神通妙用、就像操控原身之物一般熟练自然。”
任道直这番话显然有问题,成天乐皱眉道:“你当时不是在真空境中吗?怎能祭出炎火之精?”
任道直答道:“机缘妙就妙在这里!我证入真空的时候,和锋前辈就告诉我。这是修磨穿凿的功夫,根本就急不得。有一丝躁念都不得堪破。他要我好好在正一三山中修炼,平日观摩正一门弟子炼器。体会这不借神通的感觉,直至习以为常。
在正一三山里,我也用不到什么神通手段。但是看正一门以落雷金炼器,自己插不上手,刚开始还真的有点着急。可着急也没用,后来就忘了,根本没想到自己也能出手。和锋真人让我体会不借神通的感觉,到最后其实就是根本不要有这种感觉,我已经不再去想了。
这件法宝成器的最后一刻,和锋前辈突然将它向我射来,我不能让正一门的前辈和众同道连日来的心血白费,很自然的就发动了天赋神通。成总也清楚像我这种妖物使用天赋神通的感觉,就像人们眨眼睛一样自然,我当时没考虑别的,恰恰就是在那一刻堪破了真空。”
成天乐笑道:“恭喜恭喜!请问这件法宝叫什么名字?”
任道直:“它以落雷金炼制,借鉴的是另一件法宝毫光羽,简单一点就好,就叫它落雷羽。”
成天乐点头道:“落雷羽?不错不错,很贴切,原本我还以为你要叫它毕方羽呢!”
任道直很不好意思笑道:“成总真了解我,毕方羽这个名字我也曾想过,但觉得太得瑟了,好像惟恐别人不知道我是毕方似的。而且天地所化生之灵禽虽然罕见,但古往今来世上也不可能只有我一只毕方。”
成天乐又说道:“有你手持落雷羽在万变宗中坐镇,我也可以放心出门了。”
任道直:“成总又要出门?此番去哪里行游?”
成天乐:“这都一月份了,马上春节就要到了,我要回家过年啊!……任师弟,你打算在哪里过年啊?”
任道直:“山野妖修还真没这个概念,以前大家过年的时候,我总是躲到高原中去闭关修炼。如今嘛,当然是在万变宗过年,大家一起也热闹。”
他们离开小剑池洞天回万变宗道场的时候,任道直又问了一句:“成总,我如今已堪破真空,神通法力更胜从前,又得到一件这样威力强大的法宝。假如再和梅长老动手,依你看,胜负如何啊?”
成天乐笑道:“当初在青藏高原演法之时,你与梅长老皆未度过真空,可后来他比你先堪破真空之境,也一样服用了陆吾神仑丹。就算你修为更进,人家也没有止步不前,依我看真要生死相斗的话,你如果不提前远远的飞开,他照样能宰了你!你说这落雷羽强大,可别忘了人家现在手中有飞螭爪。……唉!因为这飞螭爪,还不知春村会搬弄出什么是非来?”
任道直归来,万变宗设宴庆祝,成天乐顺势又召开了一次宗门内部的法会。如果是一个公司的话,这就相当于一次春节前的年会了,总结了这段时间来宗门的种种事务,并安排了年后的事情。最后成天乐说道:“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万变宗门人几乎全是妖修,不是妖修也是草木之精和灵修,就我一个人。大家在一起好好过年,我得回家了!”
訾浩却说道:“有钱没钱?成总,您难道还要跟我们哭穷吗?”
成天乐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没说我没钱,只是说要回家过年。”
訾浩:“但您这么说可不好啊,搞的就像万变宗宗主多落魄似的,你应该说衣锦还乡才对。”
成天乐皱着眉头盯着訾浩,突然又笑道:“訾浩啊,你好久没跟我顶嘴玩了,难道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以訾浩的脾气,与成天乐顶嘴往往都是开心的时候,他笑着答道:“师兄回家过年可要早点回来啊,不要错过了我和小溪的喜酒,定在正月十五了!”
成天乐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道:“喜事已经定下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訾浩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这不是宗门内务,难道还要成总批准吗?我和小溪商量好了,这不时间还早嘛,就借这个场合宣布一下。”
众妖纷纷起身恭贺,成天乐又问了一句:“吴老板知道吗?”
訾浩:“那当然知道了,是征求过他的意见才定的日子,我还跟吴老板私下聊了很久呢。……成总啊,淝水知味楼那边能不能请假?吴老板可不能缺席!”
成天乐:“那里是酒楼又不是看守所,员工有事当然可以请假了,更何况这种喜事呢?从淝水到苏州又不远,几个小时就到了。”
訾浩追小溪追了好几年,如今终于好梦成真,成天乐当然也高兴。收拾好行装回家过年,在世俗间他仍是苏州园林风景研究理事长的身份,并通过这个社团法人拥有不少产业,也算是事业有成衣锦还乡了。
过了今年,他就三十一岁了,古人云三十而立,如今的成天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确实都已经站稳了脚跟。他当然还有一件遗憾事,那就是小韶仍然只在画卷世界中,无法来到这现实世界里。父母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催促,毕竟心里不可能不惦记着他的终身大事,成天乐虽有手段让父母见到小韶,甚至察觉不出破绽,但毕竟还是早日能达成心愿的好。
要等到哪一天才能让小韶走出画卷呢?成天乐并不知道答案,这世上甚至没人能告诉他。但成天乐向小韶承诺过,有朝一日只要能办到,就一定会这样做的。至于现在嘛,小韶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成天乐就把世界带进画卷里给她。(未完待续。。)
675、需郊有孚,不速之客
成天乐回家了,但还有很多人是不回家过年的,或者说根本不过年。万变宗众妖中南宫玥跟毕然回家过年了,张潇潇也跟男友方陵回家过年了,其余众妖则在苏州万变宗一起过年。
而就在成天乐踏上归途的这一天,万里之外的高原上、孔雀河尽头的雪山中,春村散人的身形于漫天飞雪中悄然出现。他来到的位置,恐怕是世上最专业的登山队也到达不了的地方,位于绝壁断崖之上,面前是一条幽长的谷壑。而且没有哪支登山队会选在这个季节去攀登雪峰,因为一月份正是青藏高原上气候最恶劣的时候。
此刻雪山绝壁上寒风暴戾、飞雪漫射,站在无遮挡的岩石上,恐怕连最强壮的野兽也会稳不住身形被卷入万丈深渊。年秋叶当初攀登雪山时就遇到了一场白毛风暴,若非成天乐相救恐已殒命,而此刻春村同样身处这白毛风暴中。
前方那条高山中上的幽谷是个避风之地,气候相对温暖湿润,夏日里也有植被生长,就像雪峰间的一个小绿洲,可隆冬季节也同样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谷中的风虽小,可是幽谷尽头断崖边凌空的巨石上,却是风势最猛的地方。
但就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风暴中,那原本应寸草不生的巨石上面却生长着一棵翠绿的树,树干约有碗口粗,树冠展开约三丈方圆,那翠绿的枝叶在凛冽的寒风中只是轻轻飘摇而已,就如同沐浴在江南的春风里,春村散人便站在这碧影垂枝下。
王天方、刘大有、燕无欢正在那谷地尽头绝壁一侧的洞府中。像这种天气。这里就是与世隔绝之地,而刘大有是苦行出身。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艰苦,以往每年冬天正是他的闭关潜修之时。今年也不例外。修炼之余,还可与王天方、燕无欢一起商量大计,顺便切磋印证一番神通手段。
孔翎前不久已经回来了,但这只孔雀可不喜欢呆在这么恶劣的地方,早已去了更舒服的道场。刘大有手下的那些妖修当然也不会在这里,另有修行蛰伏之地。它们新得到了很多法宝丹药,还有很多修炼上的指点,正需掌握熟练、化转药力、感悟神通,以便尽快的提升实力。
刘大有是苦行修士出身。所以他指点那些妖修时,往往也带有苦行的特点。这对于人间修士来说可能不太好受,但刘大有自荒凉绝地网罗的那一批山野妖修,个个都出身于艰苦残酷的环境中,反倒因这种机缘好运而感到很兴奋。
可这个雪山洞府,却不是其他的妖修所知的地方,就算对于苦行修士,寒冬中此处环境也仍然太过恶劣了。这里如今是刘大有的一个秘密据点,只有几个首脑人物才知道。
度过真空、得到神器之后。刘大有今年冬天仍在此处蜇伏修炼,一方面这已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他修炼的法诀在这里能更好的体会与凝炼天地灵息。另一方面此处很隐秘,恐怕没人会想到他还会再来。密室中的彩龙鳞壁能观察到山外的动静,所以很安全。在幽谷尽头的另一侧山壁上,还有一条密道。若发现山外情形有什么不对,他们也能从容穿越雪山而去。
此三名修士。往往两人闭关,另一人护法并监视着彩龙鳞壁。轮流如此。在修炼的间歇,也商量一些将来的事情,刘大有打算经过这一冬的闭关巩固修为境界,等开春之后便走出深山有所作为。
这天是燕无欢护法值守,彩龙鳞壁中只能看见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飞雪,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人来的,但他还是很认真尽职的凝神观望。就在这时,洞府外的风雪中突然出现了奇异的神念:“刘漾河、王天方,你等可在此处?老夫春村,请二位现身一见!”
这位前辈好深厚法力,竟然将神念伴随弥漫的风雪传出,让幽谷深处隐秘洞府中的修士也能感应到。燕无欢急忙施法移转彩龙鳞壁中的场景,穿过茫茫飞雪看见了谷口巨石上的那株树和树下的身影。不用他出声示警,密室石榻上定坐的刘大有以及外间的王天方也被惊动了,都跑到彩龙鳞壁前来看情况。
王天方惊呼道:“正是春村散人,与李逸风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春村宝树,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刘大有皱着眉头道:“因为李逸风被斩,他从昆仑仙境回来了,听说前段时间曾去淝水知味楼以及苏州万变宗索要飞螭爪,结果无人知晓。我已经改名换面,所以也没去找这位前辈。但他应该找到了李逸风的遗讯,根据线索来到了这里。”
燕无欢:“春村前辈显然是有事而来,对我们不知是祸是福。李逸风被斩,他会不会迁怒于刘总呢?”
王天方:“想当初杀狼妖车轩嫁祸燕山宗,就是李逸风的主意。后来在杭州设局企图牵连万变宗,更是李逸风自己干的。在神丹会前后的事情,也完全是他自作主张,我们虽然知道他想捣乱,却不清楚他究竟会做什么。李逸风自以为聪明,却最终送了性命,这件事与我等毫无关系。”
刘大有:“若早知道李逸风会那样安排,说不定我们还会救他一命,可惜啊!”
燕无欢:“春村前辈在呼唤刘漾河和王天方之名,见还是不见?”
王天方:“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我们是应该现身相见的。但是刘总已更名换面,为今后的大计还是不要暴露的好,我出去拜见这位前辈吧,问问他为何而来?”
刘大有却摇头道:“不,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去就行!”
王天方与燕无欢同声道:“刘总,您怎么去?他叫的可是刘漾河!”
刘大有:“像春村这等高人,既然找上门来了,不论是祸是福也得去会会,我就以刘大有的身份出现。”
……
春村先找到了李逸风在世间的遗物以及遗留的讯息,根据线索又找到了这里。但他并不像成天乐那样认识于道阳、知道那洞府的准确位置,只是来到这高原雪山上飞天查探一番,觉得这条地气环境特异的深谷应该是凿建洞府的最佳位置,便在谷口处以神念呼唤。
那洞府非常隐秘,除非将这一代的山野以神识搜索遍,否则也难以在风雪中发现。可是刘漾河若就在此处隐秘的洞府中苦修,应该能够听见他的呼唤。春村等待的时间并不久,只见风雪中飘飘然出现了一个人,手持一根翠绿的竹杖。竹杖轻摇中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驱散了周身三尺的风雪。
春村微微一皱眉,开口问道:“你是刘漾河还是王天方?”
刘大有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晚辈刘大有,久闻春村前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家风采非凡!”
春村盯着他,目光仿佛要将他周身上下穿透,沉吟道:“刘大有?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刘大有答道:“此地乃是自古神山,故老相传有神迹留存,如今昆仑修行界有些事情,也与此地有关。晚辈有向道之心,在这雪域高原以苦行磨砺心志,偶尔发现了这处闭关之所,正在此地感悟天地灵息,恰巧听见了前辈的呼唤,于是前来拜见。”
春村看着他道:“刘大有,好,你就叫刘大有吧,你的修为不弱啊!”
听春村的语气,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这位前辈也不是傻子,想当初在万变宗时就能猜到飞螭爪是被梅兰德取走,此刻在这雪山上呼唤刘漾河与王天方,却出来一个刘大有,尽管他以前并不认识刘漾河,但也得到了李逸风遗留的讯息,不可能不猜到点什么,却没有点破。
刘大有面不改色,很恭谨的说道:“晚辈微末修为,怎能入前辈您的法眼!”
春村看着他若有所思,好半天没有说话。而刘大有就一直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动作仿佛在风雪中定格。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了,两人谁都没有动。可别忘了他们站在雪峰间风雪最猛烈的地方,那是仿佛能吞噬天地间一切生灵的白毛风暴。
想当初年秋叶就在不远处的绝壁间遭遇风暴险些殒命,就算当时的成天乐想救她也颇费了一番手脚。施展神通在这风雪中穿行也许还不算太艰难,可是就这样定住身形在风暴最猛烈之处不动,能够保持这么长时间不露出破绽,那也是相当骇人的修为了!
雪山绝壁上是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空气稀薄、风暴肆虐,那呼号的风雪甚至限制了神识查探的范围。春村站在碧影垂枝中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这位前辈好像故意用这种方式在考刘大有的修为,也是在试探其人的底细,而刘大有就一直在风暴中拱手而立。
这不仅仅是在考验修为境界有多高超,刘漾河再大的本事也尚未脱胎换骨,这就是硬扛的功夫啊,考验的是其心志之坚韧、法力之雄厚绵长、筋骨之强悍。刘漾河是苦修出身,极难练的铁瓦金舍诀已经大成,还服用过陆吾神仑丹,所以才能在严寒风暴中如此泰然。(未完待续。。)
676、瑶池兴叹,利涉飞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春村终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愿你的为人真如你自称的那么谦虚,因为不久的将来,你不仅会遇到很多强大的妖修,更头疼的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妖物。不论你的名字叫什么,我来是想告诉你三件事。”
刘大有暗中长出一口气,他现身来拜见春村,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一场赌博,如今看来是赌对了,他赶紧说道:“晚辈恭听前辈教诲。”
春村缓缓说道:“第一件事,是我在昆仑仙境蛮荒深处偶尔听闻的。数年前有一位散修高手飞升仙境,短短几年时间便拥有了化身五五之能。此人在蛮荒深处集合一批妖王,不知用什么方式说服了他们,将千年以来各山中搜集的天材地宝拿出,合力打造一件神器,名叫众妙飞舟。”话声中伴随着声闻智慧神通,解释了这众妙飞舟的奇异之处。
若不经历脱胎换骨的考验,求证婴儿俱足的神通境界,是无法从人世间“飞升”至昆仑仙境的。那是天成的万里广袤洞天结界,其门户其实就在青藏高原上,但只有脱胎换骨、神通俱足之后,神识才能感应其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飞天之能!否则的话,就算是刘大有手持攸往杖亦或是梅兰德手持飞螭爪,虽可飞天遨游,却穿越不了昆仑仙境的洞天门户。不是他们的法力不够强大,而是境界未到,连门都看不见,又谈何出入呢?
所以昆仑仙境的门户就是它与人世间的天然屏障。只有神通俱足之修士才能够到达那里,因此自古并不知真正飞升超脱奥妙之人。便以为那就是飞升成仙了,其实不然。就算有脱胎换骨飞天之能。可以感应到昆仑仙境的门户,但飞天穿越之时也要经历凛冽罡风的考验,护身功夫没练到家也有可能会殒落。
自古有很多修士,神通俱足之后都会选择到昆仑仙境清修,以追求最终的超脱仙道。昆仑仙境中不仅有各路修士,还有广袤的蛮荒,有各种奇花异草、天材地宝、珍禽瑞兽,当然也有不少妖修。
那里的情形与人世间完全不同,成天乐曾给万变宗立了一戒“不得以妖修的身份而胁迫其人”。而这一戒在昆仑仙境中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那里的妖修从来没必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而仙境中的修士对妖修出没早已习以为常。
如果说更特别的,那就是昆仑仙境里没有红尘中那些普通人。在昆仑仙境出生的人们,从小接触的也都是修炼、耳濡目染种种神通法力已如家常便饭,他们当然也都会走上修行之道,就似红尘中那些修行世家的子弟,所区别的就是修行成与不成、或者成就有多大。
但是在那种环境中,又继承着那样的前辈血脉。只要不是早年夭折,长辈们用各种手法辅助,他们基本上也总能修行入门的。但也有一些资质平平者,一辈子仅仅是修行入门而已。到头来连身受劫都没有经历,但也算是接触与了解修行了。
昆仑仙境中的修士人数不可能太多,但也有十数万之众;而广袤蛮荒中有多少妖修出没。恐怕谁也搞不清准确的数字,估计有数十万吧。听上去虽多。可是方圆万里之广,有华夏九州疆域之大。而修士再加上妖修的数量,只相当于红尘中一个县的人口。
由于天然的门户屏障存在,等于把普通的妖修和一般的修士都挡住了。修为不足者想来往昆仑仙境与人世间,在过去只能通过一种手段,就是请求有出神入化修为的绝顶高手把他们带过去。但这种高手太少了,而且就算有出神入化之能也要修成阳神化身,才能带他人出入昆仑仙境。
想请求这种高手帮忙,靠的只能是机缘,若非自家的尊长,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如今这种局面即将发生改变。据说那众妙之舟是一件洞天神器,且同时还是一件飞天神器。所谓洞天神器就是能化为一个小洞天结界,让人进入,理论上可以乘坐其来往穿梭于人世间与昆仑仙境,此器的妙用就是这么神奇。
理论上如此,实际还是很难办到的。据说想操控此神器,至少需要九名有出神入化修为高手合力运转飞舟中的法阵,且其中一人必须要有化身五五之能。此神器一次能带数十人穿过洞天结界门户,目前已接近打造完成,耗费了蛮荒中千年来积攒的很多天材地宝。
出神入化只是一种境界描述,若按照公认的修行次第体系最严谨完整的正一门三十六洞天丹道法决描述,其中还有出摄、阳神、五五、待诏等次第修为。修得化身五五神通,几乎就是世间法的极致了,下一步就将待诏飞升、迎接羽化登仙的考验。
如今昆仑修行界公认神通第一的石野盟主,也是化身五五的成就;而白少流近年来闭关修炼的十二品莲台化身,也就相当于在求证化身五五之境。
那样一位高手飞升昆仑仙境,却不追求超脱仙道,反而集合一批妖王打造这种神器,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此事发生在蛮荒深处,进行的非常隐秘,就连昆仑仙境中其他的妖修以及修士宗门都不清楚。
春村曾在蛮荒深处闭关,和一位妖王的关系非常好,而这位妖王也参与了这件事,他才偶尔得以听闻。他也曾向那位妖王打听,那位高人打造这件神器究竟想干什么?那妖王私下里告诉他三个字——发班车。
发什么班车、给谁发班车?其实那妖王也不知道“班车”是什么东西,只是听那位高人这么说的,便原话转述给春村。据说打造这众妙飞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修为不足者能够往来昆仑仙境和人世间,就像人世间的公交班车一样。
坐“班车”得“买票”,但是这票可不是钱,没有哪位化身五五的高人会用这种方法赚来赚钱,而是昆仑仙境中各种天材地宝和瑞草灵药。只要是被那位高人认可的东西,都可以拿来换取乘坐飞舟的资格。飞舟每次所载的人数有限,就像人世间的班车,每一趟都是“车票”售完为止,没赶上就得等下一趟。
那位高人为何要这么干,春村并不清楚,但他只知道一件事,昆仑仙境的很多妖怪要跑到人世间来了,因为他得到的消息,那众妙飞舟已经快打造完成了。
刘大有闻言掩饰不住震惊之色,问道:“二十年前,昆仑仙境众高手曾合力打造一件神器须弥神罩,号称仙境第一法宝,也是一件洞天神器,如今又打造了一件吗?”
春村摇头道:“须弥神罩和众妙飞舟虽然都是洞天神器,但却是两回事。”
须弥神罩是一件洞天法宝,看上去就像一只饭碗大小,可是展开之后能化为十里方圆的小洞天结界。想当年是以太道宗为首的昆仑仙境中各大宗门联手炼制,为了采集打造这件神器的材料,还有高手潜入红尘中盗取矿髓,引发了一系列矿山事故,制造了不少惨剧。
当时太道宗打造须弥神罩是用来对付风君子的,导致了两昆仑高手在芒砀山赌阵之战,春村当时也代表东昆仑参与了。后来须弥神罩被风君子所收,却没有据为所有,就永久性的展开于芒砀山斗阵原址,成为了各派共有的小昆仑道场,也是昆仑仙境中的修士到访人世间驻足休整的第一站。
众妙飞舟可没有须弥神罩那么神奇,虽也是一件洞天法器,但它所展开的小洞天结界却是临时的,也只能容纳数十人而已。可它另有妙处,就是可以在大神通法力运转下飞天穿越昆仑仙境瑶池结界,就像一种交通工具。须弥神罩是由昆仑仙境各修士宗门合力打造,而如今的众妙飞舟是由一名高人在蛮荒中集合众妖王捣鼓出来的。
神念中解释完这些,春村又意味深长道:“刘大有,你明白了吗?”
刘大有长揖及地道:“多谢前辈告知,晚辈明白该怎么做了!”
春村又说道:“有一些妖王自有本事穿越瑶池结界来到人世间,但就如观光旅游一般,无法真正立足也不尽兴,因为在山中聚集的妖众带不出来,而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另有一些山野妖修,听闻人世间繁华遍地,红尘中有各种享受,也非常好奇与向往。他们的神通修为在昆仑仙境算不得什么,可是来到这红尘中,那感觉就是真正的高人神仙了!”
伴随着声闻智慧,春村介绍了他所了解的很多情况,包括所认识的几位妖王的脾气秉性,以及在蛮荒中遇到的各种妖修——这些就是他告诉刘大有的第二件事。
刘大有又说道:“十年前两昆仑藩篱已开,有大成就皆可飞天往来,可是那些修为不足者只能望瑶池而兴叹。若真是有此众妙飞舟,那可就热闹了,但两昆仑有约定,行走世间需守散行戒与共诛戒,这是确定无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