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9、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周峰在题龙山猫了好几年,当初是丹紫成飞天追踪,一直盯着他到了哪里。周峰藏身的地方,就是史天一与王天方当年的修炼道场。若以万变宗来类比,那封存的宗门洞府就相当于苏州城中的宅院,而那处修炼道场则相当于郊外的小剑池洞天。
周峰在等王天方,所以听涛山庄暂时没把他抓回去,主要也是想从他身上查到王天方的下落。但在那种偏远之地,也不可能专门派个人长年累月的监视他,每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没必要围着这样一个人转。
而三梦宗却另有手段,就在离那修炼道场不远的地方,以玄妙手法移植培育了一株“仙人不留”,并暗中布下了一座感应法阵。只要周峰离开那修炼道场有所异动,或者有外人到访,丹果成立刻就会有感应,从而可以瞬间出现在题龙山。也就是说丹果成不必随时监视周峰,有事发生却自然就能盯着。
就在今天清晨,有一只獾爬过丛林。在深山之中有各种野生动物,这种状况也没有惊动丹果成,可是当这只獾触动了那修炼道场外的迷踪法阵,丹果成就察觉到了异状。普通的野生动物是不可能施展法力的,这必然是一只獾妖,然后獾妖就进了道场见到了周峰,而丹果成也出现在题龙山中。
丹果成等了好几年,平日也无须特意理会只做自己的事情,都快把周峰给忘了。今天终于有了动静,她当然很认真的在暗中监控,但是她出现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只獾。因为獾妖已经进了道场。过了不久,那修炼道场中走出来两个人。是一脸兴奋的周峰与另一位陌生男子。
周峰很激动,激动得都快哭了。感觉就似释放出狱!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跟着那陌生男子去见什么人,穿山越岭走了很远。丹果成也隐藏行迹悄悄跟在后面,他们在山中越走越深,越走越隐秘,根本就没有道路,需要施法挪开荆棘与草木前行。
一直走到下午,已经离开了那修炼道场很远,丹果成心思纯净很有耐心。但前面的周峰已经不耐烦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关兄,我们究竟还要走多远?”
那陌生男子一指前方道:“那不就是了嘛!天方师叔正在那里等你,在半山的岩石上站着呢,你看见了吗?”
周峰站到高处,眯起眼睛运足目力仔细观瞧,也没看见远处山石上有什么人,回头问道:“我没看见啊,他在哪里呢?……关兄。关兄,你在哪儿呢?”回头之时,那陌生男子已经不见踪影,无论他怎么喊。深谷中也只有自己的回音。
原来就在他站到高处向远方眺望时,那陌生男子已经化身为一只獾,掩藏声息神气从荆棘杂树中飞快的钻行而去。将倒霉的周峰一个人又晾在了那里。周峰喊破嗓子也没人回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觉得山风很冷、深谷很是幽森,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不得不离开了。
还好他没有迷路,在深山中转来转去,快天黑的时候又垂头丧气赶回了那修炼道场,却想破头也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天方派人来约他见面,怎么走到一半人就不见了?若说那人想害他的话,又什么事都没发生!
丹果成发现了那陌生男子是妖修,原身是一只獾,但她并没有追踪那只獾的去向。一方面獾的原身钻行山野十分灵活隐蔽、不好追踪,另一方便她的心眼很实在,首先还是要盯住周峰。当周峰回到修炼道场中时,丹果成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又赶到隔着一座山的另一片深谷中查探,题龙山的传承洞府门户就在这里。
她果然察觉了法力波动的痕迹,不久前有人施法解开了某种法阵的封印、打开了这座洞府。可是现在洞府仍然是关闭的,不知来者是否已经离去或者还在里面。这座洞府原本已夜游先生封存,只有题龙山传人修为大成后才能打开,世间除了史天一之外,应该就是王天方有可能办到了。
题龙山的宗门洞府也是一处小昆仑洞天,夜游先生封印之凭借的并不完全是他的法力,而是运转小昆仑结界的玄妙使之隐去门户、仿佛于世间消失。如今门户出现,守护结界自行运转,但除了提龙山正法传人之外,其他人并不清楚出入方法,除非以不可思议的**力强行劈开空间,否则也是进不去的。
丹果成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神么事,立刻返回三梦宗禀报,然后又赶回题龙山道场外监视情况。而可怜的周峰虽在此等王天方,却不清楚题龙山宗门道场的门户所在。假如他知道的话,说不定也会过来查探,可能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三梦宗得到消息,立刻通知了听涛山庄。很显然,周峰是被王天方利用了,以他来转移监视者的注意力,然后王天方及其同伙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洞府,一天时间足以取走很多东西。王天方事先不可能清楚丹果成在监视周峰,而且好几年过去了,有人专门盯着周峰的可能性也很小,这么做好像显得有些多余。
但料“敌”从宽,不论有没有人监视,有周峰在题龙山,就是最好的转移视线的道具,所以王天方还是这么做了,果然一切顺利。他得逞了,可这件事对于发愿继承与重振题龙山宗门的史天一来说,可是重大的打击啊!
三梦宗得知史天一正在苏州,就给丹紫成打了电话让他转告事态。而听涛山庄掌门宇文霆不仅立刻通知了在苏州的艾颂扬,并决定亲自赶来。万变宗后园中饮宴的众人闻说消息,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纷纷用复杂的眼光看向史天一。
史天一也是愕然半晌,但他毕竟是一位大成修士,并没失态,等回过神来便拱手道:“若不是今日的变故,我尚不知三梦宗丹果成道友一直在监控周峰与题龙山一带的动静,而诸位同道对我如此厚爱关切,在此深表感激!
今日之事,我在妄境中也曾经历,但没想到真会发生。虽事出意外,但我既以重振题龙山传承为修行缘起,这就是修行中的波折考验,自有守护宗门之责。事情已经发生,哀怨概叹于事无补。目前还不清楚内情,我明日便赶往题龙山一看详情。或许未必是王天方所为,也可能是我师父回来了。”
除了王天方之外,确实还有一人能打开题龙山宗门洞府,就是夜游先生易渊自己。但这种可能太小了,假如是夜游先生的话,没必要派一位妖修去引开周峰,搞得这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成天乐说道:“史掌门能这样想,心念果然豁达通透,也更令我惭愧啊!假如不是因万变宗之事耽误行程,此事或许就不会发生。……无论如何,我万变宗也有一份责任,我此番不仅要陪史掌门去题龙山,而且也会一起追查此事。”
因为要等成天乐处置旋极、紫清两派拜山事宜,史天一在苏州多留了三天。而以现在便利的交通条件,先飞到贵州,再包一辆车到达最近的市镇,然后以神行之法穿越山野,两天时间抵达题龙山也是绰绰有余,他恰好可以赶在王天方之前。假如是从芜城直接去题龙山的话,那么就更不会晚了一步了。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就是这么一、两天的功夫,便发生了这样的憾事。
紫清派长老孙秀芸亦拱手道:“史掌门,因旋极、紫清两派与万变宗之间的事情,耽误了你与成总的行程,却发生了这种意外,我也十分遗憾。尽管史掌门不怨,但无论如何,我也有责任与成总一道陪你去题龙山追查此事,同时见证题龙山掌门升座。”
张乐道约泽真、履世、成天乐同去题龙山,不仅是为了打开宗门洞府,更重要是为史天一举行掌门升座仪式并观礼见证。通常情况下,一派掌门即位需以传统的仪式举行典礼,并邀请天下同道观礼。但是题龙山的情况比较特殊,只有史天一,贺客且不说,举行典礼连司仪都找不着,他不可能一个人搞这种仪式。
从史天一即位为题龙山掌门,到真正恢复这一派宗门传承,还需要一个过程,要等到史天一有了传人并建立了正式的宗门组织才行。假如将来史天一能够办到,那么可以再举行一场宗门大典,邀集天下同道观礼,那将是一场盛会。至于目前,题龙山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张乐道想得很周到,几个人帮着史天一按照题龙山的传统,简单但正式的搞一个升座仪式,回头便可通知淝水知味楼并转达昆仑各派,也就确认了史天一的身份。
这些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如今却出现了变数。夜游先生当初可没有指定哪名弟子继任题龙山掌门,理论上谁先大成、谁便打开宗门洞府即位,另一名弟子则为举行典礼的司仪,并邀请相关同道好友见证。(未完待续。。)
650、雪中送炭,结缘承情
王天方应已修为大成,并在史天一之前打开了宗门洞府,若是按照夜游先生的遗愿,那将是王天方继任题龙山一脉的掌门。可问题恰恰就在于?——王天方究竟有没有继承夜游先生的遗愿?
王天方这些年来下落不明,他所牵涉八达岭公司的事情尚未交待清楚,这次开启宗门道场既未通知同门史天一,也没告诉相交的修行各派。他究竟干了些什么,目前尚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在宗门洞府中自己为自己举行仪式继位,也是得不到认可的。
这不可能也不应该是偷偷摸摸的事情,比如成天乐创立万变宗自成一派,并不是聚集一伙妖怪占据一所宅院就算数的,那并不是什么开宗立派,而就是古宅闹妖蛾子。但题龙山与万变宗的情况又不一样,它是已传承三百年的宗门,涉及到的是怎样继承、由谁来继承的问题。
这本是题龙山内务,夜游先生不在的情况下,需要由史天一和王天方来解决。假如王天方如今已自立为题龙山掌门,情况还真有点复杂了,史天一首先要处理好宗门内部事务。比如成天乐等人登门问罪,让王天方以题龙山的门规受罚,然后才能谈其余。
由于具体情况并不明朗,一切都是未知的假设,所以陈秀芸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要和成天乐等人一起去题龙山,为新一任掌门升座观礼见证。各派尊长提携与照顾史天一,目的是希望能恢复题龙山一脉的宗门传承,但更重要的是——那将是怎样一派传承?
史天一向陈秀芸行礼道:“多谢陈长老。天一惭愧,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我题龙山之事。竟然惊动了这么多高人同道。”
陈秀芸一摆手:“史掌门不必说什么,这也是缘法。题龙山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去了也就清楚了。”
史天一苦笑道:“不必称我史掌门,叫一声史道友便是,目前还不清楚题龙山是怎么回事呢。”
张乐道插话道:“其实题龙山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们大概都能猜到,只是猜测不能做为依据,要去看了才行。”
史天一:“我们何时出发呢?”
艾颂扬:“家师正在赶来,今天夜里就到,天亮后他老人家与你一道出发。”
史天一:“又怎敢劳动宇文掌门连夜赶来呢?今天不是已经说好吗,若是要拿下周峰。晚辈完全可以代劳。”
艾颂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不是出了变故嘛!史老弟啊,你就听我一句劝,让我师尊陪你进入题龙山宗门洞府,也能见证所有发生的事情。假如需要举行什么仪式,乐道先生为司仪,我师尊为主宾,那么也符合题龙山自古以来的仪轨。”
宇文霆的身份是昆仑十三大派掌门之一,假如王天方进入题龙山宗门道场即位升座的,有宇文霆在场见证相贺。也能得到昆仑修行各派的认可。原先没这方面的问题,但因为意外的出现,形式上的象征就变得更加重要了。紫清派长老陈秀芸也要去题龙山,也有同样的考虑。
方秋咏与欧阳海对望了一眼。燕山宗掌门欧阳海也走过来道:“史掌门,若不嫌我燕山宗是小门小派,我能否也去题龙山作客数日。若有事也可做个见证。”
史天一长揖道:“多谢欧阳掌门!我原本打算借此机会感谢各位同道,不料如今却仍承情烦劳诸位。”
史天一当然郁闷。而且是相当的郁闷。本来这是一件欢庆之事,他特意在苏州等成天乐一道去题龙山打开宗门洞府。待他即位掌门之后自然要回谢,不仅当时在场的人有重礼相赠,所有曾结交的各派同道他都会送上谢礼。但假如王天方已经打开了宗门洞府,并取走了里面的东西,那他就没有办法实现原先的愿望了。
原先有些人比如听涛山庄的掌门宇文霆,并没有坚持一起去题龙山,因为他们知道在那种场合,题龙山必然有重礼相赠。他们并没有帮过史天一太多的忙,所以不好意思去掺合, 而如今情况不同了。
欧阳海微微一笑道:“史掌门不必客气,需知承情也是结缘!”
这句话很有意思,什么叫承情也是结缘?勉强打个类比,张三给李四送东西,李四收不收都是有讲究。若是题龙山没有变故,欧阳海去凑这个热闹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如今却成了雪中送炭。史天一愿意承情,将来若他正式继承题龙山一脉,那与燕山宗的缘法也不一般。
丹紫成叹了一口气:“我正好赶上了这件事,本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题龙山的,可师父却要我赶紧回去!”
泽真道:“三梦宗弟子丹果成如今就在题龙山,从宗门角度,紫成师弟倒没必要再跑一趟。石盟主叫你回去,想必是另有事情。”
史天一也说道:“紫成师叔,当初就是您一路追踪周峰到题龙山,万里迢迢不辞劳苦,天一此生铭记!”
陈秀芸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于泠善走的太急,他若是还在,也应该同去题龙山的。……罢了吧,旋极派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错过也就错过了!”
这场晚宴因意外变故匆匆散席,酒也不太好继续喝下去,再喝恐怕就成闷酒了。成天乐、履世陪史天一在假山凉亭中说话,等待宇文霆赶到。他们三个人聊着聊着,不约而同都在回顾上次成天乐拜访正一三山时的经历。
和阳、和曦、和锋三位前辈的教导点拨,如今回想起来,仿佛或多或少都暗示了今日的情况——假如将来遇到这样的波折该怎么面对?
张乐道与泽真则回到了宅院的静室中休息,其实是关上门私下里说话。泽真问道:“乐道师叔,你与令兄荣道先生一样皆精于卜算,曾经有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张乐道苦笑道:“所谓卜算之精,无非是洞悉世情而已。此道之极致,便是俯仰天地人世,元神世界自行推衍,我还愧不能达。王天方有今日,我不感到太意外,此子资质悟性俱佳,夜游先生挑这两名传人目的就是为了继承题龙山传承,眼光自不会有错。
但能否破妄大成,谁也不敢打保票,我感到疑惑的只是那王天方的入妄、破妄的机缘何在?显然应与史天一不同!史天一说他在妄境中也曾有此种经历,我当然也曾想到过这种可能。但这种话又怎么说呢,难道要我告诉史天一,王天方有可能先打开宗门洞府吗?
这些年来迟迟不得大成,直到成天乐拜访正一三山,史天一才心性圆满。今天发生的事,未尝不是一种考验。他以继承宗门为愿,那么就应该好好思考传承的含义。正一门三位长老在山中说的话,他当日体会的可能并不完全透彻,如今倒是有失亦有得。”
泽真说道:“各派同道并不太了解王天方,事不关己,他们也不会刻意纠结此事。但我与成天乐交往甚多,也清楚王天方与李逸风、刘漾河这三人必定是搞到了一起。如今李逸风已死,而刘漾河恐怕就是王天方的同伙。刘漾河曾驱使妖修为用,如今周峰又被一只獾妖骗出道场,恐非偶然。”
张乐道:“尽管有各种可能,其实你我心里都已清楚是怎么回事。王天方伙同刘漾河拿走了题龙山历代传承的法器、丹药、各种天材地宝,说不定还有很多秘传典籍。三百多年历代人的积累啊,并没有留给史天一这位新任掌门。”
泽真:“只有一天时间,虽足够他们拿走很多东西,但也同样拿不走很多东西。小洞天昆仑搬不走,祖师大殿搬不走,对于史天一来说就可以继承宗门了,就看他如何理解这宗门的概念。……王天方大成之后却这么做,说明他已真正放下题龙山传承的牵系,历代祖师留下的典籍应该是不会带走的,但肯定会翻阅一遍。”
张乐道:“如此一来,也等于是给史天一出了一道题。欲继承题龙山,就有守护宗门之责,不仅要追回这些失物,而且还要代表宗门追究王天方这名逆徒,如此才能真正的让题龙山立足于昆仑修行界。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任重而道远啊。”
泽真:“得道多助,其实史天一很聪明,破妄大成宛如懵懂开窍,题龙山一脉与万变宗同气连枝,成天乐会帮他的。而帮助另一派修行宗门重整传承,将来对万变宗也有好处,我等乐见其成。……乐道先生,我越来越佩服你的眼光了!”
张乐道:“何故如此夸我?”
泽真:“八达岭咨询公司,是年秋叶、李逸风、王天方、史天一、刘漾河等五人创建,他们当时的修为并不是很出色,而你却很看重、肯投资扶持。我想前辈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吧?只是为了这世间的机缘,看好他们在修行大道上的前景。”(未完待续。。)
651、巍乎六盘,高哉岩峦
张乐道叹了一口气:“是啊,你倒是点破了真正的原因。这几人当时虽不引人注目,却尽皆不凡,资质悟性都有可取之处,将来都可能会有所成就,所以我愿意结缘帮助他们。但我却没有料到会出这种波折,有些人的成就越高越不是好事,这也是我的过失。”
泽真劝慰道:“乐道先生乐善好施、提携后辈结缘天下,不是虚名而是实行。年秋叶、刘漾河、史天一、王天方如今皆已大成,就足以证明乐道先生当年的眼光了。至于他们后来的所作所为,是各自不同的人生选择,际遇及心性改变所造就,并非前辈的过失。”
张乐道:“其实这五人当中,资质与悟性最好的反而是未得大成的李逸风。其人很聪明,但他就是太聪明了!其师春村与各派前辈素有交谊,他也懂得去利用遗泽,自以为如鱼得水,又有飞螭爪护身,不惧寻常高手。正因为如此,看似弥补了其修为的不足,他又喜欢依仗机诈手段,反而成为修行关障。”
泽真:“若是李逸风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并证悟甚破,未尝不可修为大成啊。但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像他这种人,还是早死早了的好!”
张乐道又叹了一口气:“李逸风是自寻死路,心机用得太阴损,反而没给自己留下生路。他死就死吧,我只担心这件事会给春村招祸。成天乐可不是我,不会跟春村讲什么情面的,而春村的脾气我也很清楚。唉——!”
泽真:“春村若置身事中,便是未得超脱。自以为弄潮者。实被潮流裹挟,这一点反倒成天乐是真洒脱。无论是谁身入红尘。便不是世外之人,那么该怎样就怎样吧,更何况一个春村。”
张乐道:“你倒是能看得开。”
泽真:“我是正一门泽字辈末徒,比履世、履谦大不了几岁,本就没有见过春村,有什么看得开、看不开的?若说前辈尊长身份,我师叔和尘如今仍在闭生死关呢,身为正一门弟子就更应该看得透了。”
他们在这里私谈时,宇文霆已经赶到了苏州与史天一等人见面。成天乐安排大家各自休息。待天亮后还要长途赶路。然而成天乐本人却没有休息,又在内堂中召集訾浩与几名执事议事。这次各派同道是从万变宗出发,那自然就需要万变宗来打点一切,包括定机票等等杂事。
大体安排得差不多了,甄诗蕊说道:“题龙山在云贵深山,而云贵高原的情况我很熟悉,卫华就是在云南山村里长大的,我也在那里修炼成妖。这次也让我去一趟题龙山吧,正可一展所长。”
成天乐笑了:“若说熟悉当地情况。别忘了史天一就是在那附近长大的,并不需要向导。万变宗去太多人也不合适,那样有强宾压主之嫌,我一个人到场就可以了。”
甄诗蕊解释道:“我去题龙山。并不是到宗门道场中参加典礼仪式,而是追查那头獾的去向。这是白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假如能在两天之内赶到地方。说不定山野中还有线索痕迹可查。做这些事,我这等妖修可比世间其他修士擅长多了。”
成天乐想了想道:“你刚才说胡卫华也是云贵高原深山中长大的。我回头就和艾老板说一声,让胡卫华也和你一起去。”
甄诗蕊摇头道:“不不不。这样不妥!此事可能牵涉到刘漾河,那王天方可能与刘漾河结盟,驱使山野妖修自成势力,所以才会有盗取题龙山器物之举。卫华修为尚浅,若是猝然遭遇状况,可能会有凶险。”
成天乐笑了:“你想得倒挺周全!只不过是深山中查两日前一只獾妖的踪迹线索而已,你一个人去不怕,带着胡卫华两个人一起去反倒担心了?胡卫华当年没有修行,也在险恶山野中长大,如今已有神通法力,还有你这位大成妖修在身边,反而行走不得深山野地了吗?
你放心,我既然让胡卫华去,自然就会做妥当的安排,你不放心他,我还不放心你们俩呢!我还要派任道直、花膘膘、吴贾铭和你们一起去。此番去题龙山分兵两路,我陪史天一他们去宗门洞府,而你们五人去追查那只獾妖的线索。”
老狐狸花膘膘说道:“如果连我们都查不出来的话,换做一般的修士恐怕就更难追踪到了。甄执事啊,成总让卫华去可是好心,你仔细想想,这一次的事情牵涉到听涛山庄,连宇文掌门都去了!”
甄诗蕊闻言恍然大悟,赶紧站起身来对成天乐行礼道:“成总,我替卫华多谢您了!”
老狐狸的话是什么意思?胡卫华是听涛山庄弟子,但入门时年纪较大,如今修为并不突出,在同门中很难给尊长留下特别的印象、受到特别的重视与点拨。而如今题龙山有事,牵涉到听涛山庄,掌门宇文霆亲自去了。听涛山庄的其他晚辈弟子想表现都未必有机会呢,那么胡卫华参与其中也是一种宗门缘法啊。
打个庸俗的比方,这就像一个大单位中的年轻职员,难得有个引起领导关注的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以及态度。宇文霆对这位徒孙的印象必然会不错,这一念可能就是胡卫华将来的福缘。
第二天天一亮,万变宗已经安排好了车,从苏州出发直接去浦东机场,从那里直飞贵阳。就在他们还在飞机上的时候,万变宗这边已经联系好了旅行社,将相关的手续都传真了过去,并将全额押金打给了对方,租了两辆车就在机场等着。
成天乐等人在机场拿到钥匙,毫不耽误驱车便走,前往与云南、四川三省交界的六盘水市,也是史天一的家乡。到达六盘水境内就由史天一引路了,那盘旋的山道越来越险,在大山中也越走越深,终于在一个偏僻的镇子旁,他们弃车步行。这里已经是前往题龙山最近的公路,一般人不可能翻此处山穿行,但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这一带是云贵高原与青藏高原相接的横断山区,典型的大峡谷深切地貌,千岩万壑中江河奔流,险峻群山中还分布着不少因地层塌陷形成的湖泊。成天乐不久前曾去过武夷山,那里的地貌也很特殊,同样由于地质运动与水流侵切而形成了很高的落差,很多山峰如参天的石柱与屏风。
但是横断山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景致,巨大的峡谷与周围的高峰往往形成了数千米的落差,一条条山脉、一道道高崖往往绵延百里,是天然造就的不可逾越的无数屏障。群山之间也分布着不少古代湖泊遗迹所形成的盆地,土壤沉积相对富饶,因此形成了人烟聚集之地,在当地称为“坝子”。
但是这一带相对平缓的田地毕竟很少,坝子周围群山上层层分布的梯田也是当地的特色景观。这里的生态环境保存得很好,可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它确实偏远难至。近几十年来,国家基础建设投入巨资,穿山架桥建立的公路网,连接了一个又一个坝子,正给当地人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的改善与变化。
但这里仍然很偏僻,很多山村仍是中国目前最贫穷落后的地方,一方面是因为土地的贫瘠,另一方面是因为交通的不便而带来的劳作艰辛。这一带有很多地方是常人无法涉足的,哪怕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最擅长攀爬山路的原住民。
史天一小时候就是在深山里摔伤了,才偶然遇到夜游先生易渊。后来他变得很强壮,能够穿行山野到达那一处修炼道场。但若不会神行之法,他恐怕永远都走不到一山之隔的另一片幽谷——题龙山的宗门洞府所在。这条路,宛如登天往复。
一行人于苍茫群山中攀援绝壁,往题龙山直线而去。宇文霆、陈秀芸有飞天之能,但也没有显露大神通,仍然随大家一起步行。成天乐则派任道直藏匿身形飞到高空,监控着周围以及前方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毕方飞天监视反而是最轻松、最节约法力的。
所有人中以胡卫华的修为最弱,甄诗蕊则陪在身旁不时协助一把,一直小心翼翼的盯着他唯恐出什么意外。其实队伍里有这么多高手呢,也不会让胡卫华跟不上或者有什么风险。
他们在夜间于一片千米断崖之上的平坦开阔地休息,定坐中涵养恢复神气,第二天清晨继续出发,于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周峰所驻足的修炼道场。横断山的落差很大,各处的景致与气候环境差异也很大,周围是苍茫怪峰,但此地却是四时如春的幽谷,一片鸟语花香。
他们在一丛花树旁停下了脚步,然后眼前一花,凭空出现了一名少女。她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形容,身形窈窕眉目如画,浅绿色的长裙点缀着红白相间的碎花纹饰,披散着乌黑的秀发,显得肌肤特别的白皙润泽,在众人面前拱手道:“三梦宗弟子丹果成,见过诸位同道!”(未完待续。。)
652、藏名于世,他山之石
丹果成看上去不大,无论是身形眼眉还是言行举止都略显稚嫩,但辈份可不低。她的师父石野与正一门的三位太上长老、九林禅院的三位神僧、芜城张氏兄弟同辈,那么这位小花精便与正一门泽字辈一众弟子同辈。
身为石野的亲传弟子,丹果成的修为境界并不如大师兄丹紫成,其神通法力也不如另一位师兄丹游成,这也与其出身有关。草木之精与人不同,与妖修也不一样,其开启灵智以及修炼的过程相对漫长,而且从修为境界上并不太好比较衡量。就算以石野之能,也不可强求丹果成的修炼如其他弟子那般精进神速。
但天下修士无人敢轻视这位小花精,二十七年前的正一三山会上,她的昵称“果果”便已名动天下。祖师爷风君子十分偏爱这个小徒孙,封其为仙人不留神,看似游戏人间的玩笑之举,却让这小花精拥有了一项不可思议的天赋神通。
成天乐久闻丹果成之名,今天第一次见面不禁暗暗称奇,她就是位美丽单纯的小姑娘嘛!众人见礼完毕,史天一上前拜谢果成师叔,感谢她这些年来守护题龙山道场。
果成赶紧侧身摇手道:“史天一,你不必行此大礼。其实我这几年只来过题龙山两次,第一次是仙人不留花树种下的时候,我来看了一眼;第二次就是前天,跟着那周峰在山里转了一天,却恰好让人进了题龙山的宗门洞府。实在是惭愧的很,也谈不上什么辛苦!”
宇文霆问道:“果成道友。周峰那逆徒还在道场中吗?”
丹果成:“是的,昨日他离开修炼道场在附近找寻张望了一番。大概还是没搞明白前天发生了什么事,但今天又躲在道场中不出来了。……宇文掌门这就要拿下逆徒吗?史天一应该可以打开道场外的迷踪法阵。进去就能看见他。”
周峰所藏身的修炼道场,虽不是题龙山宗门洞府那样的小昆仑洞天,但也不是直接暴露在山野中,它被一座迷踪法阵环绕,使常人发现不了痕迹,飞禽走兽也不能闯入其中。其实很多没有小昆仑洞天的修行门派,其传统的宗门道场都是这么布置的,只是范围大小和法阵守护的巧妙不同。
史天一少年时就在此处修炼,当然清楚怎么进去。就算不知道打开这迷踪法阵的方法。有张乐道这位阵法大师在,想强行进入这座修炼道场也很简单。然而宇文霆却摇头道:“就让他在里面呆着吧,办完正经事再处置这个败类。我们先去题龙山宗门洞府,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成天乐上前一步道:“果成道友,你能否将前天的经历,以及周峰与那獾妖走过的路径告知?我们或可追查那獾妖留下的线索痕迹。”
丹果成做事倒也简单,直接发来一道神念,描述了她跟踪周峰与那獾妖的经过,其中也包含着山势与路径的信息。她修为不高、法力偏弱。那是和三梦宗同辈弟子相比,但至少也相当于大成境界了,掌握了神念手段。
甄诗蕊看了胡卫华一眼,胡卫华心领神会。上前冲宇文霆拱手道:“掌门师祖,我自幼也在云贵高原山村中长大,从小就习惯了穿行深山野地。就根据这线索去追踪一番,若是能查出什么来。则最好不过。”
还没等宇文霆答话,成天乐也挥手道:“甄执事。随你的道侣同去。任道直、花膘膘,吴贾铭,你们也一道去协助策应,配合胡卫华去追踪那獾妖的行迹。”
宇文霆微微一笑道:“卫华,那你就查查看吧。一只化形有成的獾妖两天前曾走过此地,并不是普通野兽行迹,在山野中不是那么好追索的。能查到一些线索更好,若是查不到什么也不必失望,就算是一段见知经历。”
胡卫华躬身领命,转身而去。当他们拐弯进入一片密林时,万变宗的四位妖修全部不见了,都化为原身隐藏行迹钻进了树丛荆棘中。任道直被一团朦胧的光影包裹飞上了高空,花膘膘化为了一只狐狸钻进了灌木丛,吴贾铭也化为一条花尾巴狗吸着鼻子溜进了树林。
胡卫华在山野中穿行,他看不见甄诗蕊在哪里,却偶尔能听到她的动静,就算听不见,也能感觉到,有一条大蟒就在不远处的密林长草中伴随他同行。恍然乎如时光倒流,胡卫华的感觉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在离山村很远的镇子里上学,在那穿行山野的崎岖路途中,总有一条大蟒在路边的密林中守护相随。
做追踪调查,最重要的是搜集信息。丹果成提供的信息中,最有价值的就是獾妖陪周峰走过的路途,这条路足够长,獾妖无意间留下的各种痕迹和气息也应该比较多。沿途注意仔细感应、对比、搜集,正是曾擅长捕猎的山野妖修们骨子里的本能。
藏鱼于水、藏鸟于林、藏兽于山,也许是这世上最好的隐形之法,假如有人在那獾妖最终消失之处监视的话,也只能发现胡卫华一个人施施然走来,甄诗蕊等人都是不露行迹的,这山野中本就有不少兽类出没。如果真要说有点碍眼的话,吴贾铭的原身那条花尾巴狗倒是村子里常见、山野中则很少,但他的嗅觉却是最灵敏的。
且不提胡卫华与万变宗众妖在山中的查探,史天一、丹果成引领其余众人翻越山林,到达另一片幽谷。这一带的山村里有句俗话叫“十里不同天,老死难往来”,形容的就是横断山区的地貌。虽只有一山之隔,但别说是人,有很多野生动物恐怕终身也不会见到另一边的风景,因为无路可行。
这些人清一色都是大成境界以上的高手,那难以落脚的密林树丛上方飘行,遇到峭崖断壁也是飘飘然登临而上。只是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便翻越了横亘如刀锋般的山脊,穿越了一条底部有激流奔腾的深切峡谷,来到了另一片宁静的山间盆地里。
已是深秋时节,远望西面以及南北两侧的高山,颜色极有层次感。近处的谷地一片葱茏,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和已经成熟的浆果,视线渐远渐上,则是翠黛色的针叶林,再往上则是枯黄飘红的落叶林,然后是青褐色大片岩石裸露的峰顶。
他们走过一片桫椤,东面河谷吹来的潮湿的风留在林外,又走过一条留下断断续续连珠湖泊的小河,前方是翠绿的、开满野花的山坡。史天一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皱眉道:“宗门洞府的封印果然被人打开了,门户已经出现。”
题龙山宗门洞府的门户就在这里,而小昆仑洞天的玄妙就宛如另一个世界的空间,寻常人根本看不见。成天乐展开元神,并以感应之法扰动周围的空间,果然发现那隆起的翠绿山坡仿佛有无形的阻隔,神识穿透不过去。
而眼前所见的风景,神识又感应的清清楚楚,只是有一个仿佛并不存在的空间入口而已。夜游先生留下的封印确实被打开了,因此这门户是能被感应到的。但它此时却是关着的,需要用题龙山秘传手法才能开启,否则只能强行破开空间进入。
史天一正要施法,泽真突然笑道:“乐道师叔,久闻芜城张氏符箓与阵法修为堪称一绝,平日难得领略,今日能否开开眼界?”
张乐道笑了:“你是想考我吗?也罢,就在此献一回丑吧!”
说着话他折了一根树棍,走到前面的山坡脚下开始画一条条奇怪的符文。这里既不是沙滩也不是裸露的土地,而是灌木与野草生长的山坡,用一根树枝怎么能画出符文来呢?这符文是看不见的,留在草叶上、树梢间,山石里,都是御神之法所凝聚的玄妙法力,只能去感应。
张乐道画完之后,又将手中的树枝从中折断,两截都插在了地上。他退后几步,从怀中取出一支笔,黑色的笔杆像是钢笔,打开笔帽却是细毫笔尖,仔细看居然是派克牌的,现代便携式工艺毛笔。他又取出一张黄色绢纸,凌空挥笔写下一道符。
刚才在山坡下以御神之法画那数十丈范围的符文,张乐道是面不改色,此刻只是在这张绢纸上勾了寥寥数笔,这位前辈却已额头见汗。成天乐感应的很清楚,那奇异的法力在笔毫间凝结,又在那符纸上形成了奇异的法阵,方寸之间勾勒而成,稍有一丝差错连纸带笔恐怕就会当场化为飞灰,那凝聚的法力也会有一场暴发,不仅前功尽弃还容易伤着张乐道自己。
这道符写完之后,张乐道的左手一挥,它便缓缓向前飘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始终在空中提着。符纸飞过那并排插在地上的两截树棍之间,似有奇异的阵法运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两截树棍原本相隔只有半尺,此刻却变成了十几米远,它们并不是被移开了,而是中间莫名出现了原本并不存在的空间。那符纸开始燃烧,没有灰烬也没有烟尘,缓缓的消失于空中,前方出现了一面巨石屏风。(未完待续。。)
653、点睛龙腾,传法在人
看见这道屏风,成天乐觉得很眼熟,莫名想起了正一三山法柱峰上的题心壁。它们确实很像,题心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彩色条纹,如漫天的云霞渲染,与这面石屏几乎一模一样。但题心壁就是山中天然形成的一面崖壁,而这块巨石屏风应该是人工移到此处的。
再仔细看那石屏上的纹路,互相勾连环绕隐藏了一条龙。乍看不容易发现,等发现之后却越看越觉清晰,摆尾舞爪栩栩如生,但这条龙却没有眼睛。巨石屏风有十余米宽,四米多高,而张乐道插在地上的两根树棍,此刻恰恰紧贴着巨石屏的两端。
泽真赞叹道:“乐道先生的符箓之道果然堪称一绝,信手之间,便让这洞天门户显现。”
张乐道轻轻拭了拭额角的细汗道:“惭愧惭愧,我已经尽了全力,差一点就没成功啊。泽真道友也不必夸我,正一门的神霄天雷符,是天下威猛无匹的符箓,此次出门,和锋前辈没让你带几张啊?”
泽真:“几张?我身上只有一张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敢轻易动用。能做此符者,目前正一门中只有三位太上长老以及泽仁掌门这四人,凝聚剑意以供出山弟子在危急时引发施展,而功力不足者是很难控制的。西域自古也有卷轴之术,原理与之类似。而张先生能现场挥手作符施展,当真神乎其技!”
成天乐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场面啊,而旁边的史天一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丹果成突然说道:“史天一,开门吧。”
张乐道以神奇的符箓之术让洞天门户显现。省了史天一一番功夫,但这扇门还是需要史天一亲手打开的。史天一终于看见了宗门洞府前那面传说中的题龙壁。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感慨万千。题龙壁,与正一门的题心壁只有一字之差。由此也能看出两者的渊源。
想当初题龙山的创派祖师题龙真人,是世间一名画师,曾拜访正一三山,在那题心壁上画了一条龙。后来他创立了题龙山一派,宗门洞府的门户便是这面题龙壁。正在沉思中感慨往事的史天一,听见丹果成的话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朝题龙壁一指。
其指如笔,施法如落墨,那壁上的龙突然有了眼睛。于众人的元神中发出一声清吟居然“活”了过来,在石壁上盘旋飞去,旁边的彩纹也化为云霞散开。巨大的石屏就这么消失了,前方出现了一座的庄园。
迎面是个半亩大小的月牙形翠湖,左侧有泉眼清流注入湖中,右侧湖水溢出不知流向何处。湖中央打着两排木桩,中间架着一条木板小桥,走过去对面有个平整的场院,就像村子里的晒谷场。湖边有一座木柱草顶的凉亭。正好与那木板小桥相连。
那些木头、铺在屋顶的白色软草,都经过了法力的炼化,数百年仍是半新的样子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木亭对着小桥的一面挂着一块匾,上面刻了四个字——点睛小筑。
“点睛小筑”便是题龙山的宗门洞府、这片小昆仑洞天之名。再看那场院左右两侧以及正前方。都是很有特色的吊脚木屋,以木桩支撑铺着木板凌空搭建。与山村里的吊脚楼空间大多偏狭窄稍有不同,这些房舍很宽敞。有几间厅堂跨度非常大,能容纳数十人集会。
正中那两层木楼就是题龙山的祖师殿所在。其中还有会客厅、宗门议事内堂,楼上则是收藏着历代典籍。左侧楼收藏着各种器物以及丹药。也是掌门以及长老们的修行静室,右侧的木楼是门中弟子居所和待客的馆舍。
祖师殿后面以及环绕那翠湖的两边的地方则是药田,其中也点缀着园林景观。点睛小筑的规模并不大,空间面积也不比在苏州的那座宅院大多少,方圆不过数十丈而已。题龙山三百多年历史,至史天一是第七代传人,就算出过有出神入化之能的祖师,又曾经得到高人的相助,所能凿建的洞天规模也是有限的。
可是成天乐仍然很羡慕啊,无论如何这是一片小昆仑洞天,很多修行门派都没有呢!他在苏州的那座宅院,根本没法跟这种地方比,完全是两种不同意义的道场。就算成天乐以后有钱了,能买下更大的地方修建更大的道场,但想拥有小昆仑洞天结界,还是遥遥无期、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是题龙山历代前辈留给史天一的福缘遗泽,集合一伙山野妖修的成天乐自然没有这等好运气。史天一引领众人迈过木桥进了点睛小筑,成天乐回头望去,来处不见那面石壁,只有张乐道插在地上的两截树棍,四周群山也看的清清楚楚,这便是小昆仑结界的玄妙之处。
四下里静悄悄的,但大家都凝神戒备,可以随时出手,因为谁也不清楚这里面还有没有别人。不等史天一吩咐,张乐道发出一道神念,众位高人分成几组迅速散开,检查了这片不大的洞天中所有的建筑以及药田,就连那湖底都仔细搜索了一番。
这里已经没有旁人。王天方前天来过,当獾妖引走周峰之时,他便带着同伙一起打开门户进入点睛小筑,当那獾妖甩掉周峰离去之时,这伙人迅速离开并关闭了洞府门户。他们拿走了不少东西,木楼里的很多格架和箱柜都空了,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杂物。
此处的药田已有多年无人打理了,原先种植的各种灵药随意蔓长,有些错过了采摘时机,花果枝叶已落地为泥,杂乱之中长势不可能都像原先那么良好。但也有一些需要多年培育的灵药已长成,但看痕迹也全部被采走了,来者搜刮的很干净。
正中祖师殿中的牌位森然,两天前也没有人焚香下拜,因为香炉中没有留下新灰的痕迹。而且那正中的蒲团是翻过来的放的,假如曾有人拜祭题龙山祖师的话,肯定会把蒲团恢复正常,而王天方根本没动这些东西。
祖师殿楼上的藏经阁,格架中放着数十卷典籍,最显眼的是题龙山历代弟子族谱以及记录门规和各种典礼仪轨的金册。这两样东西没有被翻阅过的痕迹,从其气息来看多年没有人动过。但其余的典籍,很显然都被人在近几天内翻阅过,放的位置并不整齐端正,有几卷的尾页还没有合好。
这其中最多的是题龙山历代门人的修炼心得与游历笔记,还有各种炼器、炼药、布阵等辅助法术的讲解,重点当然与题龙山的独门秘术以及传承器物有关。重要的典籍都是用木匣存放,大多仍在原地,但有两个木匣却空了,看痕迹是新打开的,里面的典籍很可能已被王天方带走。
成天乐陪着史天一首先搜查的是正中的祖师殿,接着是同一栋建筑内的会客厅与议事内堂,然后去了楼上的藏经阁和一间单独的静室,下楼之后又将众人已搜查过的所有地方全部巡视了一遍。史天一的面色始终沉静如水,看不出是喜是悲。
可是当这位题龙山传人又回到祖师殿中,放正蒲团焚香下拜的时候,跪在那里良久没有起身,紧闭的双眼中溢出了两行热泪。很难形容史天一此刻的内心是怎样的感受,激动抑或遗憾还更多复杂的伤感?旁观众人皆大成修士,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拜祭题龙山历代先祖。
有人还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场面,但想比预计的最坏的情况,至少免去了某种麻烦。王天方显然是放弃了题龙山宗门传承的牵系,只把这点睛小筑当做了一处隐秘宝藏,取走了里面他认为最有用的东西。
如此一来,史天一便可顺理成章即位升座,成为题龙山新一任掌门。但是他这位光杆掌门一旦升座,就肩负着守护宗门之责,将来要追回题龙山的失物并惩治王天方。
拜祭祖师已毕,史天一终于站了起来,转身又向着众人下拜道:“今日我师尊夜游不在,而历代先祖牌位列前。众位助我一路修于行、终至此,皆为我师,请受天一之拜!”
他行的是师礼,但众人也不好避开,只能站在原地受拜,因为史天一拜的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在场的所有同道,是某种见证与象征。拜完之后史天一起身说道:“不久之前,我有幸随成总拜访正一三山,当日和曦前辈教诲——‘传法在人不在山’。今日见此情此景,方彻悟其中真意,也明白该怎么做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有些事别人劝再多也没用,继承题龙山宗门的毕竟是史天一自己。宇文霆说道:“心念释然通达,却非无所谓之,而应更加恭谨处事。题龙山祖师殿如故、宗门金册尚在,如今之务,是按金册所定仪轨,举行掌门即位升座典礼。”(未完待续。。)
654、主人冠正,即位于门
提到掌门即位升座仪式,张乐道说道:“以题龙山如今的状况,只能诸事从简,但越是这样,就越要尊重宗门仪轨,应有的程序一步都不能少,名正则言顺。好在我们来了这些人,可以帮着一起张罗,在典礼中各司其位。
此事不可仓促也不可拖延,我已经算过了,明日便是吉时。简单的典礼,我等齐心合力,一天一夜之间足以筹备,升座仪式可在明日正午举行。史掌门应焚香沐浴,静待吉时到来。祖师殿楼上藏经阁旁有一间单独的静室,就是为这种场合准备的。
史掌门就在那静室中定坐清心,回顾即位前修行历程、思悟升座后宗门之责,这不仅是形式,也代表了庄重之意。我暂充题龙山门下,自荐为掌礼礼司仪。史掌门请静待明日正午升座吧,一切事宜,都交给我们来张罗筹办。”
史天一又躬身道:“大恩不言谢,诸事听从安排。”
难怪他刚才要以师礼向众人下拜,因为题龙山目前并无门人,在接下来的升座仪式中,在场很多人都要履行题龙山门人的司职。所以史天一提前表示了尊敬,以示绝无在在升座典礼上委屈诸位同道为门下的意思。
欧阳海说道:“升座仪式之前应清点宗门器物,看看有哪些所缺、都应怎样补上。题龙小筑中还剩多少东西,我们刚才都已经看过了,除了掌门信物之外,典礼所用都是够的。史道友可是知题龙山的掌门信物是什么,两日前又被人取走了哪些东西?”
史天一答道:“师尊并没有告诉我题龙小筑中都有什么。因此我也不清楚失去了什么。”
众人皆一愣,这倒是个问题啊。史天一根本就不清楚题龙山原先有哪些东西。那么就更不会清楚王天方都取走了什么。夜游先生原先没有对传人说这些,可能是另有考虑。那时候史天一和王天方都还是涉世不深的少年。告诉他们洞府中那么多宝物,容易导致心态上微妙的变化。
但这样一来也有麻烦,夜游先生恐怕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史天一有守护宗门之责,须追回失物,但总得知道失物是什么啊?否则别人拿出一件题龙山的法宝来,放在眼前他也不认识!
宇文霆说道:“宗门三典,历代弟子族谱、宗门金册、传世器物谱,我们现在找到了两样,族谱和金册仍在。可器物谱不见了。藏经阁中被取走了两部典籍,其中之一应该就是器物谱,另一样若我猜的不错,应是饵药丹典。”
泽真点了点头道:“王天方勾结外人进入题龙小筑,取走的是就是各种法器丹药、天材地宝,那么记载各种法宝的炼器手段、御器妙用、宗门中传承历史的器物谱,还有记载门中各种饵药的采集炼制之方以及灵效的饵药丹典,当然也会带走了。”
他们在说话,而成天乐是全神贯注的听着。唯恐错过了任何一个字,这可真是个长见识的机会。宇文霆刚才提到了“宗门三典”,是指每一派修行传承宗门中都会有的三种典籍,先有宗门三典。然后才谈得上建立藏经阁。
而这宗门三典,一般外人是无缘得见的,只有本门尊长或大成以上的修士才可以翻阅。弟子若想闻知其中的内容,也需要长辈转述或传授。它们就是宗门内部的东西。哪怕记载的内容早已天下皆知,但典籍本身却不提供给外人翻阅。
《器物谱》是三典之末。记载了宗门中的各种传承法器和重要的物品。每一件属于宗门的法宝,都会记载其来历。若是宗门自行炼制,则会记载炼器的方法及过程、成器于何年何月;若是因缘法获得,也要交待其过程,比如是同道赠送、门下捐献等等。
每一件法宝都会尽量详细的描述其特征、御器的方法、所具备的妙用,如果这件法宝有特别的点股,那么还会补注一段或数段值得强调的历史。宗门传承器物也可能外流或者遗失,比如赠送外人、不慎损毁、永久赐于弟子成为其私人之器,这些也要注明具体情况以及所发生的年月。
它的内容还不仅止于此,也会记录与器物有关的其他信息,比如各种天材地宝的物性、产地、采集以及炼化方式等等,并标注与宗门有关的历史。这样一部器物谱也等于是一个宝藏啊,后世弟子研习之,可以了解古往今来各种法宝的炼制特点及御器之妙,哪怕有很多法器如今已不再传世,仍然可通过学习器物谱而有所得。
《历代弟子族谱》则是宗门三典之首,它并不等同于世俗间的家谱,而是一种修行传承谱系记录。它记载每名弟子的出身以及拜入宗门的缘起,何时记名、何时入门、何时大成、何时坐化或飞升。这些记录用正楷字书写,每列之间都有大片的留白,以供补注之用。比如这名弟子有什么值得记录的经历,也会用小字写在旁边。
有些传人可能最终下落不明,那么就要记载此人最后一次留下消息是何时何地,有的传人可能受罚被驱逐出门,那更要注明事情的原因和经过。这族谱就是一部宗门传承史,读它的时候看到的并不仅仅一个个名字。
《金册》在三典中居中,也是意义最重要的一部。与器物谱与族谱需随时续写以及补注不同,金册一旦定立,是绝不可以随意变动的,连删改都不行!如果需要改变金册中的内容,不仅需要宗门决议,还需要将金册熔化重新打造,然后告知同道各派。
神丹会后,成天乐已正式开宗立派并得到了昆仑修行界的认可,但万变宗就是成天乐集合的一伙山野妖怪,宗门传承需要健全的东西还有太多,底蕴积累也差得很远。这宗门三典,万变宗目前是一样都没有!
成天乐一边听一边暗自琢磨,这一趟直是没白来啊,等回去之后,就要把万变宗该补上的东西都正式补上!他也不太敢乱插话,总不能掉了自家的链子,先在这种场合好好补课吧。
陈秀芸此时沉吟道:“器物谱和饵药丹典被带走了,确实是件大麻烦。夜游先生没有告诉史掌门题龙山都有哪些东西,原本打开洞府自行翻阅这典籍便知。如今却出了变故,只有另想办法探究其中的内容。
藏经阁中还有题龙山的历代门人的修炼心得以及行游笔记,其中可能会提到使用各种器物、饵药的经过,将这些典籍的内容对照参阅,或许能推知一二。比如题龙山最重要的传承法器都有那些、掌门信物又是什么,就算器物谱不在了,也能查得到。”
欧阳海皱眉道:“这可不是一两天功夫能完成的,需要史掌门升座之后,慢慢整理分析才能弄出一个清晰的头绪。其他的都好说,但若是掌门信物遗失,那么升座典礼就缺了很重要的一环。如此虽不妨碍史掌门即位,但需要另定一件掌门信物才行,或是临时或是永久,这是事先就要准备好的。”
史天一突然说道:“掌门信物倒不必担忧,我虽不知其为何物,但方才扶正蒲团拜祭祖师之时,那炉中燃香升起时似有神念传来。只要我按宗门仪轨即位升座,自可得传。”
丹果成开口道:“有如此玄妙吗?它应该是题龙山最重要的法宝了,王天方已将这里搜刮一空,难道会留下它?既然史掌门感应到的神念如此,那我们就试试吧。
张乐道微微一笑道:“史掌门啊,目前虽不清楚题龙山失去了何物,但你已清楚自己已得到了什么!这题龙小筑、祖师大殿、燃香中的神念、在场诸位同道的相助,都是你今日所得,远远超过那王天方所能取!你这就去焚香沐浴,然后于静室中清心,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办。……履世,你陪史掌门去,然后就在那静室外守候,为接引司仪。”
这场典礼最少需要两名司仪,掌礼司仪就是张乐道,主持整个典礼;而接引司仪本应是门下童子,迎送唱和并递送各种物品,如今就由履世来充当。
履世陪着史天一先出去,史天一在门前又转身道:“按仪轨,我焚香沐浴之后至明日正午之前,将不再出现。方才欧阳掌门说查阅题龙山历代典籍,也可以得出一些失物线索,且能知掌门信物是何物。诸位若有空闲,天一能否请大家帮忙查阅一番?”
这是个很意思的请求,题龙山藏经阁中历代先祖的修炼心得与行游手记,外人是不能随意翻阅的。但史天一却让大家去看,而且是请他们帮忙,这是一场难得的缘法,也算是特殊情况下的破例。
余下的众人又来到了祖师殿右侧的议事内堂中,商量典礼的事情。两位司仪已经有了,至少还需要一位迎宾、一位主祭和一位司冠。这迎宾可不是指饭店大堂门口的那种迎宾,通常都由外堂首席长老担任,指挥门下弟子引宾客入席、安顿客馆、维护典礼秩序,这次就由三梦宗弟子丹果成来客串。(未完待续。。)
655、宗门三典,最重金册
至于司冠,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给史天一戴上冠冕的人。在通常情况下他应该是传位给史天一的题龙山上任掌门,若上任掌门已仙逝或因特殊情况不能到场,也可委托一位尊长代行。比如当年海天谷掌门于苍梧是在正一三山会上即位的,司冠就是如今的昆仑盟主石野。
那么在这种场合,自然是宇文霆的身份最为合适,他是理所当然的司冠。
至于主祭,这个身份很特殊,与掌礼司仪有重合的地方。他相当于总策划,负责制定整个典礼的流程、每个仪式的环节。比如有客来贺,应该于何处行礼,题龙山又该如何回礼,甚至包括回赠什么礼物等等。然后由掌礼司仪在现场按照这一套流程,主持进行完整的仪式。
其实张乐道已经做了最主要的工作,分派各人的角色就是主祭的事情,但他却特意将其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掌门升座典礼所有的流程细节,留给成天乐来制定。成天乐应是在场中人中最没有经验的一位,可是张乐道偏偏就要他干这个。
他该怎么办呢?只能去看题龙山《金册》!
修行各派的掌门升座典礼的形式都大同小异,但也各有一些特别的细节讲究,比如掌门信物的授予方式每派都有所不同。这些张乐道等人不清楚,只有题龙山金册中才有明确的记录和规定,主祭之人须查阅。
虽然史天一已经说了,请在场同道帮忙查阅题龙山的历代典籍,但那也仅限于修炼心得与行游笔记。宗门金册是不能动也不会有人动的,各派修士都懂这个规矩。而张乐道也清楚成天乐的家底。万变宗草创,恐怕很多方面还是外行。估计也没有金册。
但这种话不好说出来,假如当面问成天乐:“你已经开宗立派,但你们万变宗是不是连宗门金册都没有啊?”这样未免使人太尴尬。所以这位前辈就创造一个机会让成天乐自己去看真正的金册是什么样子、怎么回事,那么他也就明白了。
也只有在这么特殊的机缘下,成天乐才有可能去研究宗门金册的实物。否则就算他与各大派关系再好、结缘再深,也不可能去翻人家的金册,顶多去向高人尊长请教:“我听说有修行宗门传承须有三典,其中最重要的是金册,请问金册是什么东西啊?我万变宗也需要弄一个。应该怎么弄啊?”
各人在典礼中的司职分派妥当,那么剩下的就是典礼上的贺客了,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便是燕山宗、陈秀芸、泽真这三人。而且自古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讲究,贺客不论多少,但最好不要是孤家寡人,只有一名贺客是不吉利的,而现在有三个。
三人成众、三人行必有我师,说法也祥和。
这比能按照正式仪轨。完成升座典礼所必须的最少人数只多了一位,最简单但是丝毫不缺。来的人就是这么巧,假如再少两个的话,成天乐就得把外面山野中的甄诗蕊等人叫来了。一切分派完毕。然后大家都要各自准备了,众人都看着“主祭”成天乐,等着他发话。
成天乐挠了挠后脑勺道:“典礼具体的流程和细节。我要看过金册之后才知道。但是嘛,史掌门一直在忧心一件事。不知在典礼最后要赠送大家什么礼物才好?要我当主祭的话,首先就把他心里这个疙瘩给解了。点睛小筑里所有的物品我们都查验过了,王天方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没搬走。”
张乐道:“除了藏经阁中的典籍之外,所有与修行有关的器物和灵药都被拿走了,连打造器物的天材地宝都没留下,还有什么东西呢?”
成天乐:“东边木楼的库房里,还有三箱金条啊!谁说掌门的升座仪式给大家的回礼就得是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呢?我看那里金条挺多的,身为主祭首先就做第一个决定,回谢到场的各派同道每人一对金条。好事成双,情比金坚嘛!”
最后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这是形容办婚礼呢还是升座典礼呢?但是题龙山目前确实拿不出别的东西,只有那些金条是最合适的。
王天方确实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在东侧小楼最里侧的一间屋子里,有三个老旧而结实的木箱,里面装的是金条。题龙山宗门洞府里怎会有这么多金条呢?这也不令人太意外,修士虽然隐居洞天清修,但还是需要在红尘中行走的,这就必然要花钱。
成天乐的万变宗,在世间也有产业。题龙山三百多年的传承,两百年前一度很兴盛,众门人可不仅仅都呆在点睛小筑里闭关,在外界行走经营者也不少。修炼讲究道、法、师、侣、地、财,这三箱金条就是题龙山先人攒的钱,不是什么银行存折,看样子至少也是一百多年前留下的,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硬通货。
王天方等人没把这些金条拿走的原因不详,但大家也能想通为什么。同样份量的法宝灵药,可比金条贵重多了,他们当然会先拿最重要的也便于携带的东西。他们还得藏匿行迹快速离去,横断山区的地形地貌可不是那么好穿越的,就算有神通修为在身,再将这些金条背在身上也太重了!
张乐道苦笑道:“若说传承是财富,那么金条更是世间真正的财富!史天一若想重振题龙山宗门,将来需要花钱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好歹还有那些金条。那三箱金条加起来有近万两,如今市价过亿。回头我和史天一商量商量,题龙山若需要用钱,我可以帮他分批变现。”
陈秀芸也笑道:“幸亏这些金条太沉不好搬走,被留下了,看来题龙山的先人们考虑的还很周道,史天一虽是光杆掌门,但并非没有家底啊。……成总,那谢礼就是一对金条也很好,每根三两一对就是六两,就算是题龙山的回礼了,免得到时候让史掌门尴尬。”
这件事情商量完了,成天乐登上藏经阁去查金册。祖师殿上面的二楼分为两部分,四分之三的面积是藏经阁,另四分之一的面积是一间单独的静室。从侧面的楼梯上去,看见履世正在静室门口,就如题龙山的值守弟子。
史天一此时焚香沐浴已毕,正在静室里定坐清心,等待明日正午履世开口提示吉时、并在引他下楼。
其余众人也焚香净手进入藏经阁,各自翻阅典籍,大家都很安静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成天乐则恭恭敬敬将那金册请到了香案上,刚刚在楼下说黄金的事情,到了楼上就发现所谓的金册竟然真就是黄金打造的!它看上去像一本大开本的厚书,端起来却上百斤重,假如没有神通修为,一般人双手平展还真拿不动。
不仅书的封皮是金的,里面的内页也是纯金质地,就如杂志画册所使用的铜版纸那么厚,经过了奇异的法力炼化,能像普通书页一样翻卷阅读,却有着特别的弹性和韧性,上面的字迹都是以法力烙制,并伴随着御神之念。
此书普通人无法损坏,若是以法力想强行撕去其中的一页,那么所有的内容都会损毁。想在上面增删和篡改更不可能,这么做也会毁掉整部金册。所谓御神之念,与普通的神念不同,它是以法力赋予这金册字迹中,阅读者以神识感应时,自然能够接受到其中蕴含的信息,就相当于这些文字的神奇注解。
怎么形容读这本书的感觉呢?成天乐有随言入境神通,可以在描述一件事情时,让人自然就能听见、看见相关的场景,那么这本书也有这种妙用。它首先记录的是题龙山门规,与昆仑修行各派大同小异,这是必然的,否则也不会被认可。成天乐在门规的最后也看见了散行三戒以及共诛戒,并且有神念的注释讲解。
再往后翻,则是各种典礼仪轨,包括入门受戒的仪式、与同道结缘的讲究、拜山待客的规度、门中弟子日常的礼仪、祭祖的仪呈、弟子大成之后的庆祝方式等等等等。成天乐原本只需查阅掌门即位升座典礼就可以了,但他却从头翻到了尾,仔仔细细看了全部的内容,包括那些神念信息都记在了心里。
这些都是万变宗所缺的,有很重要的参考借鉴意义。缺乏传承沉淀底蕴的遗憾,就需要通过开创者的积累去弥补。成天乐翻阅金册的时候就已经暗自决定,回去刻召开宗门会议,商定编制万变宗自己的宗门三典。
器物谱和族谱立刻就可以弄,反正那是需要不断补注和续写的,但金册一定要谨慎打造,定立之后就不可以随意修改了。否则的话,门下弟子遇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同道往来也不清楚该怎么和你打交道,不能今天这样明天又那样,各种事情该怎么办都需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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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慎之珍之,恭谨其事
宇文掌门还提到了一部叫《饵药丹典》的东西,应该是除了宗门三典之外最重要的典籍,万变宗也应该弄一个。别的不说,陆吾神仑丹的丹方就足以震惊天下了,而各种灵药的来历、产地、采集与炼制方法、有什么单独和其他的用途,都可以在这部丹典中记录,也是将来重要的传承啊。
以成天乐的修为,读普通的书速度是很快的,一目十行印入元神即可,然后再去仔细回味,如果仅仅是介绍性的资料,那么看完了也就记住了。但是这样一部金册,他却不可能读的太快,要伴随着御形之念印入元神清晰展现的过程。
比如掌门即位升座的典礼,用的是简练的古文描述,但就算是看不懂这些字的人,若有修为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御神之念中就伴随着演示的场景,包括各种细节,同时还有对这些细节象征含义的讲解。读完之后,成天乐勉强就可以当一位合格的主祭了。
这部金册很沉很厚但页数并不算太多,可成天乐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才将它翻完,时间已过了半夜。若只仅仅是为了查阅掌门升座即位典礼,对于一位已度真空的大成修士显然耗时太久了!但藏经阁中的诸位同道也清楚这位成总的底细,并不点破什么也不去打扰他,各自静静的翻阅别的典籍,只有丹果成偶尔好奇的望他两眼。
成天乐将合上金册之时,感应到最后的御神之念,告诉他该怎样合上金册——居然还有这种讲究!
这御神之念就相当于有人在对阅读金册者施展“随文入境”神通。金册本身只是一本书而已,其中蕴含的法力来自于留下御神之念的题龙山前辈。每当有人以神识感应翻阅一次。这凝聚的法力在无形中便耗散了一分。
虽然变化很微弱,这部金册也可以反复阅读很多次。但那凝聚的法力总有耗尽的一天,那么届时御神之念也就消散了。所以后世弟子每次翻阅的时候,如有可能,便重新施法凝聚其中,增加其可阅读的次数。但是这一点,只有突破真空妙有之境的高手才能做到,普通弟子只能去翻阅而已。
重新将法力凝聚于金册,有点类似于符箓之道,所不同的是。这其中的符是早已经画好的,每个字都有某种符意,施法者并不能改变它,只是在继续维持它。这需要了解打造这部金册的手法,而最后的御神之念中也有讲解,告诉成天乐该怎么做。
成天乐微微闭上眼睛,手扶金册施法,凝聚法力于那御神之念中,过了片刻才将这部宗门传承典籍恭恭敬敬放回了原处。他已明白金册为何要用黄金以法力如此打造?你可以认为黄金很庸俗。但在人世间它就象征着贵重,金册定立便不可以修改,若想改变其内容必须熔炼原先的金册重新打造。
这么做本身也象征着其中的内容必须得到尊重,定立之时。每一条、每一字都要恭谨慎重,不可有丝毫的随意。成天乐已经决定,将来打造万变宗金册的材料就用寒金。也就是落雷金抽取雷电精华后剩下的天材地宝,可以炼制飞刀飞剑一类的法器。
寒金的外观与黄金是一模一样的。其所含的绝大部分物理元素也是黄金,还有少量很特殊的合金成份。并经过了天地间自然的造化炼制,有着独特的物性,比黄金要珍贵得多。用寒金这种天材地宝打造金册,看上去够奢侈的,但也显得足够郑重。此物虽然只有本宗门尊长才能翻阅,但越是这样,内心中就越应恭谨。
至于打造金册的方法,合上金册时成天乐就已经清楚了,最后那道御神之念中就有。可能各门各派打造金册时所施展的炼器法诀都不太一样,但效果和妙用是一致的,让成天乐自己去琢磨,最终也能研究出一种方法来,但哪有如今这样方便?他可以直接参鉴题龙山的手法。
在目前的万变宗中,只有成天乐一人突破了真空妙有之境,有修为去打造真正的金册。但待到将来,众妖中也应当有人修为精进,凡事不必成天乐一个人亲力亲为。别人不说,至少任道直距堪破空境之门已经不远了。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如成天乐者,已渐渐可以看明白很多人在修炼中所处的阶段以及尚欠缺的历练,因为他本人已走过了这条道路。
见成天乐终于将金册放回了原处,张乐道微微一笑道:“成总,看完了?你看的很仔细嘛!”
成天乐点了点头:“大有收获,但金册中也没记载掌门信物是什么。”
欧阳海说道:“掌门信物既然是一件东西,那就有损毁和遗失的可能,可是宗门传承并不能因此而断,金册也不能随意修改,所以其中未有记载也很正常。我们方才查阅题龙山历代祖师的行游手记,详细的器物线索并不多,但也知道了掌门信物是什么,还有题龙山最重要的三件神器。”
能够收存于藏经阁中的行游手记,自然不是普通的日记一类,都有特殊的价值留于后世传人研习,是前人阅历与见知的积累。其中包括天下山川的风貌,各派同道所修法诀长处以及特点,所遭遇各种状况与事件。比如在深山中遇到了何种妖修,其天赋神通是什么,斗法的过程以及总结。
但这样的手记,恰恰很少涉及本门派内部的东西,比如自己所使用的法宝是什么形状、有什么妙用、怎样炼制与御器施展。因为这些内容宗门器物谱上都有啊,没必要特别浪费笔墨,古人叙事向来言简意赅,重点在于所遭遇的事情以及见闻。
就算其中提及了自己所使用的法宝和丹药名称,也只是一笔带过不会详细解释,甚至没说那是什么样的法宝、是否是宗门传承之器。但是根据历代人不同的记录所提到的内容,多少还能整理出一些线索,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题龙山三神器,很多典籍中都有明确的提及。
所谓世间神器,并不一定威力都很强大,也不一定都是用来与人斗法的,其他的法宝相比,其最重要的特征是使用境界上的区别——可随形神变化。正因为如此,它有两个非常重要的特点,一是现实中的,二是传说中的。
在现实中,神器妙用威能可发挥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使用者的修为有多高、神通法力有多么强大。就像一个人拿着桶去提水,这桶多少水都能装,能拎多少水就看他有多大的力气。
在传说中,当修至世间法尽头历天刑雷劫,从人间飞升仙界之时,所有的凡物都是带不走的。哪怕再厉害的法宝,只要不是神器,飞升之时都必须留在人间。也就是说,只有能随形神一体变化的神器,才能从人间带入仙界。
仙界在哪里,这是个根本说不清楚的概念,飞升也是一种存在状态的改变,更确切的形容应叫做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尚非成天乐所能理解。常人可见、可及的世界都是凡间,哪怕飞到火星上、冲出银河系,那仍然是凡间。
传世神器,最有名的是忘情宫的镇宫九器与正一门的正一三宝。千年之前号称人世间第一神器的,是忘情宫镇宫九器之一的射日弓。后来此弓与另一件镇宫神器随风扇一同损毁,又有仙家打造了瞄日鹊与呈风节,补齐九器之缺。
忘情宫地位超然于两昆仑之外,镇宫九器世人难见。如今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器的,就是正一门掌门信物雷神剑。其实神器之妙更重要的在于施展它的人,很难有什么第一第二的比较的结果,这只是昆仑修行界的一种说法而已。
打造神器,通常要求炼器者得有出神入化之能。但这一点也不完全绝对的,还要看使用的材料以及成器的机缘,并不是有出神入化的修为就可以炼制神器成功。并非人人都擅长于炼器而且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这可没有什么概率的说法。
据说在古时西域某处,也就是如今的中东一带,曾出产一种东西叫众神之泪,此物天然就是神器、能随形神变化。而如今三梦宗所炼制的九转紫金丹,不仅是一种灵药而且本身也是一枚神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炼制九转紫金丹的人未必有出神入化之能,但此丹须用的灵药太过特殊,而且成丹时有天生异象的袭扰,相当于经过了自然造化的洗炼。如今众神之泪已绝迹,谁也不清楚是否真有这种东西,但九转紫金丹却是实实在在的。
题龙山祖师题龙真人与正一门有莫大的渊源,正一三山中有题心壁,那么点睛小筑的门户就是题龙壁,正一门有正一三宝,那么题龙山三代弟子也合力打造了三件神器,搜集各种天材地宝反复炼制失败过很多次,先后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未完待续。。)
657、受戒承守,化龙立现
三神器其一,就是题龙山的掌门信物,名叫化龙池。此器究竟是什么样子、如何炼成、有哪些妙用秘诀,当然都记载在器物谱中,可惜器物谱已失去。而历代弟子的笔记中,多次提到了掌门信物之名。题龙山的第二代掌门还曾记录,他在昆仑仙境中偶遇一位强大的妖王,祭出化龙池困其于万顷波涛中将之斩杀,取其灵骨与玄牝珠回山,炼成了另一件神器。
这第二件神器名叫千里杖,据说是一件飞天之器,其来历如此。但它究竟是和形状、应该如何施展,行游手记中并没有明确记载,只说横断山千里绝崖,大成修士持此杖如履平地,自点睛小筑洞天至繁华人烟处,一日之间可飘然往返。
至于第三件神器,名叫万卷书,现存典籍中的描述却不多。它是题龙真人亲手打造,本是其随身携带的折页画册,因为这位祖师的出身就是世间的一位画师。题龙山传承本身并不以符箓见长,但使用这件神器却有相当于符箓之妙。
这便是众人半夜功夫查阅藏经阁典籍所得到的线索,成天乐叹息道:“可惜这三件神器都不见了踪影,要么被夜游先生带走了,要么是被王天方拿走了。可史天一却说他在焚香拜祭祖师时感受到了神念,若按题龙山仪轨即位升座,自然就会得到掌门信物。”
陈秀芸亦叹道:“题龙山三百多年传承,在昆仑修行界并不算很长,两百年前最为兴旺之时。集合宗门之力先后打造了这三件神器,实在是过于耗费心血。神器首在机缘。有些神器虽然能随形神变化,但在人世间也未必比其他的法宝更好用。想我紫清派传承千余年。历代器物法宝不少,但传承神器也不过两件而已,随缘出世并无强求。”
张乐道解释道:“题龙真人是为向正一门致敬,效仿正一三宝留于后世福缘,那三代题龙山弟子所耗心血甚巨。既然如此,明日的升座仪式更要仪轨严格,看看那掌门信物化龙池是否真的能够现世、其中又有何等玄妙?”
成天乐:“我刚才翻阅金册时也是这么想的,以我们现有的人手恰好可以完成这场典礼……”
接下来他以主祭的身份开始交待典礼的细节,每一个步骤严格都按照金册的记录安排。在场皆是大成以上高手。交流起来十分方便,直接以神念就能传达清楚。此刻所有人都在同一栋楼上,就连藏经阁之外静室门前的履世、静室中的史天一,也都完全听明白了。
次日上午,祖师殿中已布置好了一切。先是欧阳海、陈秀芸、泽真三位贺客登阶,迎宾丹果成以礼相迎,入殿与主祭成天乐见礼,然后在宾位落座。掌礼司仪张乐道击磬长鸣,口唱题龙山颂辞谢宾客毕。再击磬。
司冠宇文霆于祖师殿正中焚香祭祖,起身后面东而立。接引司仪履世口颂题龙祖师所留诗诀在前方引路,史天一下楼出现在祖师殿中。众宾客起身见证,而史天一面对司冠宇文霆下跪。宇文霆与史天一之间有一段问论。这也是一个受戒仪式,一切都按照题龙山的仪轨进行。
掌门的身份不同于普通弟子,也不是世俗间某个单位一把手的概念。升座也是一种宣誓,所说的话可不是空谈。要印入元神中受戒。这一戒就是“承守戒”,立愿维系传承、守护宗门。这场问论的形式。金册中有明确的规定,有些话必须说,其外也可以添加个人的感悟,就不必一一细述。
所有的问答都带着神念,心言不一则开不了口,这便是受承守戒的特殊之处,等同某种神念烙印。当问论已毕,司冠宣布史天一即位题龙山第七代掌门。宾客鱼贯行来相贺,司冠与新任掌门站在原地回礼。这时史天一已经站到了正中的位置,两位司仪则一左一右站在香案的两侧。
然后张乐道击磬七声,履世吟唱诗诀,成天乐将两束点燃的香分别交给了宇文霆和史天一,两人转身焚香再拜祖师。典礼之初是宇文霆一个人在正中下拜,此刻正中的位置换成了史天一,表示掌门身份已经确立。而其余众人不论站在哪个方位,也都向着香案行礼。
那燃香升起未散,就在香案上凝聚成缥缈的烟云,恍惚间竟隔绝了众人的神识,然后香案上就出现了一件东西。此物出现时伴随着史天一的神念传来,不必开口解释什么,在场众人自然就知道了它是题龙山的掌门信物化龙池。
这件神器四寸多长、近三寸宽、不到一寸厚,与黄土地一样的颜色,普普通通并无光泽,但表面却非常细腻。它看上去像一块砚台或墨海,仿佛是澄泥的质地,仔细看又像一方澄泥笔洗。
众人看见这件神器时,神识中也感应到这片小昆仑洞天结界发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除了正在焚香拜祭的史天一与宇文霆之外,大家又不约而同向门外看去。门外就是那片打谷场般的空地,空地另一端是一座木制凉亭,凉亭连接着一条铺着木板的小桥穿过一湾湖泊,再往前便是点睛小筑的门户了。
木亭和小桥仍在,但那湖泊却突然消失了,桥下水流翻卷动荡,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又重新汇聚成一湾碧湖,但湖岸的样子却变了、湖的形状也有所不同。原本那湖岸湖底都是浅黄色极的细软泥沉积,此刻却变成了点缀着白色岩石的土质,就像原先的整个湖底连湖岸突然凭空被抽走了,水流激荡重新汇聚,暂时显得比较浑浊。
众人这一瞬间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他们进入点睛小筑之时,就是从化龙池上走过来的。封存这件掌门信物的题龙山前辈先人,利用小昆仑洞天结界之妙,并施展这件神器的妙用,将之化为了点睛小筑中的一湾湖泊。
王天方虽然搜遍了点睛小筑,却根本没察觉这件神器在何处。就算他在这里自封掌门升座,若不按题龙山的仪轨举行正式的典礼,经历那一番受“承守戒”的问论,也是得不到这件掌门信物的。能拿到化龙池之人,必然是真正发愿维系传承、守护宗门的新一任掌门。
史天一起身之时信手一招,那香案上的化龙池就不见了,这件神器已被他融合于形神之中。史天一方才接受到某种很特别的御神之念,就像印入元神的烙印,不仅告诉他这件神器的种种妙用以及施展的方法,而且这件神器也真正属于了他,就相当于他亲手祭炼。
很多神器来历不凡,炼制的机缘往往妙不可言,其中往往包含着炼制者的神念烙印,是很难被夺去的。就算它流落世间被他人得到,只要在神识可及的范围之内,留有神念烙印的神器之主都可以感应到,只要对方没有正在御器,一念之间便可摄回。
但留下这种神念烙印很难,要伴随着成器的整个祭炼过程,所用的功夫几乎不亚于打造另一件神器。成天乐也拥有一件神器,就是那幅神奇的画卷,其中原本也有仙家神念烙印,却被风君子莫名其妙的抹去。而成天乐伴随画卷修炼的过程,也是在祭炼这件神器、留下自己的神念烙印,从而真正掌握了这件神器。
像这种法宝,如果外人得到了,最好远离其主人的神识之外,才可自如的使用。若想消除其隐患,必须重新祭炼,抹掉其中的神念烙印。当然最好的方法不仅是抹去神念烙印,同时还留下本人的神念烙印,它才能真正属于自己。但这个过程非常难,若修为不够根本做不到。
那幅画卷中原先的神念烙印,并不是成天乐本人抹去的,当时的情形更像是被原主人收回的。而成天乐留下灵引的过程,也是一种缘法,自然而然的符合了它的祭炼之道,伴随着成天乐的每一步修行,而成天乐本人当初根本就没想到。
化龙池竟然也有这种妙处,虽远不及成天乐那幅画卷中的神念烙印高明,但那神念烙印是可以传承的,史天一不需要抹去它,它自然就成了为史天一本人的神器。而且通过宗门仪轨,还可将这件神器连同其中的神念烙印再传给下一任掌门。
刚才史天一接受到的就是化龙池中的神念烙印,然后便把这件神器收了回来置于香案之上,让大家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再将这件掌门信物融于形神中。
神器能随形神变化,平时可以让它融入形神根本看不见,但要有出神入化境界才能如此使用。若无此之能还想将之融入形神,必须符合另外两个条件,首先至少要有大成以上的修为,其次是完全祭炼掌控了它、拥有其神念烙印。
所以史天一能如此收起化龙池,成天乐也能毫无痕迹的随身携带画卷。假如换成别的神器,他们可就没这种本事了。(未完待续。。)
658、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当史天一收起化龙池转过身来的时候,按题龙山金册所载必须的正式仪轨已经完成了。大家都走了过去,与方才那番祝贺有所不同,因为身份变了,他们不再是典礼上的司值人员,而就是各派到访的同道,包括成天乐这位主祭也成功卸任,仍是万变宗的成总。
恭贺之词不必多提,史天一又一次热泪盈眶。但典礼还有一个小尾巴,接引司仪履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恭恭敬敬向三位“贺客”欧阳海、陈秀芸、泽真每人送上一对金条,这是题龙山的回礼。然后他笑呵呵的转身向着史天一伸手,也要一对金条。
转过身来时,履世就不是司仪而是贺客了,他顺势开了个玩笑,庄重的典礼完成,难得轻松一下。来访的同道每人都有一对金条回谢,包括仍在山野中追踪那獾妖痕迹的甄诗蕊等人也不例外,到时候就需要史天一亲手送上了,谁叫题龙山只有他一个光杆掌门呢。
升座仪式之后,一般要开筵席庆祝,但以题龙山目前的条件只能一切从简,酒宴就免了。就算楼上有三箱金条,这横断山绝地幽谷中也叫不到外卖啊!史天一说道:“万变宗四位道友及听涛山庄的胡卫华道友,已在山中追踪那獾妖痕迹一天一夜,怎么还没有回来?”
宇文霆:“时间用的越久,就说明他们有所发现。假如一无所获的话,早就应该回来了,这是好事情。”
成天乐:“史掌门刚刚升座。这点睛小筑也需清理一番,至少那药园就要重新打理。还有藏经阁中的众多典籍须慢慢研读,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登门贺客若无急事。也不必典礼当天就告辞,我们就在这儿休息等待吧。”
当天下午,众高手帮助史天一整理各处静室中散乱的物品,又清理了一番药田和多年没有人打理的园林景观。这种事换做普通人恐怕得干挺长时间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半日也就处理完毕了,然后各回静室定坐涵养神气。其实以众人的修为,就算十天半月不眠不食也没什么关系。
当天夜里、史天一掌门特意将张乐道与成天乐又请到了藏经阁中,显然是有要事私下商谈。张乐道笑道:“史掌门,今日刚刚升座。夜里就要处理宗门事务了吗?不知将我们叫来有何指教啊?”
史天一躬身道:“指教二字万不敢当!请二位来,实是有事相托。”说着话他打开了宗门三典之一的《历代弟子族谱》。这本典籍很厚,后面几乎还有大半的空白页,史天一翻开的是有字迹记录的末处,是夜游先生写下的传法给史天一、王天方两名弟子的经过。
史天一即位掌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大成、即位的经过记录在后面。今晚他却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对成天乐说道:“我师尊夜游远去昆仑仙境,如今不知是否还在世。今日我虽即位升座,但宗门传承目前只系我一身。假如我出了什么意外。那么题龙山的传承就真的断了。
所以今天请乐道先生来做个见证,我想将题龙山的宗门正传法诀以神念心印传给成总,其中也包括开启洞府门户、运转洞天法阵的秘诀。假如我有什么意外,就请成总帮个忙。暂摄题龙山掌门之位,代寻传人继承宗门。”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上掌门的史天一考虑的问题便更多更全面。他既然发愿要维系传承、守护宗门,那么就要考虑到传承绝嗣的风险。但是这种委托实在干系重大。非缘法极深是不好开口的。
史天一在昆仑修行界,与之缘法最深的同道就是张乐道与成天乐。张乐道当年资助史天一与王天方这对师兄弟开公司。后来若不是张乐道及时把史天一叫到芜城,恐怕如今的史天一就与那周峰一个下场。若不是成天乐的话,史天一也难有今日成就。
题龙山除了史天一这位掌门之外,还有一位尚未入门的“传人”,就是吴小溪。所以史天一要委托此事的话,最合适的求助对象就是成天乐,并请张乐道前辈做个见证。
成天乐答道:“史掌门,你这是想给题龙山传承上保险吗?这责任可太重大了,我只怕担不起。”
史天一却只是行礼道:“多谢成总!”
成天乐苦笑道:“看这个架式,我也不好推脱了。这样吧,我会把这件事情交待给訾浩的,他一定愿意承担。”
訾浩已经得到了题龙山的入门法诀,那是要去教吴小溪修行的,如今再把包含完整传承的神念心印交给訾浩,倒也是顺理成章。成天乐知道訾浩素喜逞能揽事,而且又涉及到吴小溪将来可能的宗门,他一定会乐意接受的。
史天一欲言又止,因为訾浩目前并非大成修士,似乎不太合适。但这种求人帮忙的事情又没法讨价还价,也只得称谢了。张乐道则说道:“这只是以防万一之举,史掌门肯将宗门传承委托门外之人,也足见信任。”
成天乐则拱手道:“多谢史掌门对万变宗的信任!有此准备倒也考虑周全,只希望不你还是平安无事最好。”
史天一:“那是当然,我也希望自己平安无事,可将来要面对的事情很多,凶险难料。”
商议完这件事,史天一多少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张乐道又问道:“史掌门眼下有何打算?”
史天一环顾藏经阁道:“大成之后的修炼堪比登天,我师夜游虽不在此,但这满架典籍宛如历代尊长仍在。我就在点睛小筑闭关修炼、巩固修为境界,度过真空之后再走出山外。若修为不够的话,很多事情也是办不了的。”
成天乐点头道:“这小昆仑洞天中,确实是个度真空劫的好地方,但想修炼圆满踏入真空却不容易。你开启宗门洞府,发现器物丹药已被人搜刮一空,却仍然即位升座、得传法嗣。有此经历与心境,将来堪破真空倒也不难。”
史天一:“那就多谢成总吉言了!眼下我正须闭关清修,并遍参历代典籍。”
张乐道突然问道:“史掌门,能否允许我看看这题龙山的族谱吗?”
这个要求好像有点过份了,要翻人家的宗门三典,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以。史天一没说什么,直接把题龙山历代弟子族谱递给了张乐道,他也清楚这位长辈不会无故提这种要求。
族谱不是金册,张乐道看的速度很快,从头翻到尾也只用了两柱香的时间。看完之后他将族谱递还给史天一,问道:“史掌门,你若出山之后有何打算呢?”
史天一却反问道:“前辈已研究了题龙山的传承史,有何建议?”
张乐道喟叹一声道:“我的确有话想说。史掌门虽然已开启这小昆仑洞天,但若想重振题龙山这一脉传承,宗门内堂却不应设在此地……”
点睛小筑所在,就相当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哪怕没有这个小昆仑洞天结界,此处也没有人迹。周边是横断群山,就算在当代仍显得异常偏远闭塞。两百年前,题龙山一度很兴旺,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从题龙祖师开始的前后两任掌门,都是出身于红尘,曾行游万里,阅历见知丰富无比,也寻得了不少好传人带回了题龙山。其次是在乱世之中,这云贵高原深处成了躲避战祸的世外清净地,宗门发展得以休养生息。
可是这里毕竟是避世之所,周围连人都见不着,附近一带也是人烟稀疏之地,题龙山继续传承下去是越来越难。而且生长于此地、修炼于此地的修士,往往都有出尘之心,这也是现实环境所造就的。
题龙山的历代高人,当修为突破脱胎换骨之境、有飞天之能,都会修炼一种独门秘术,以护持形神抵御飞升昆仑仙境时所需穿越的罡风。他们修炼有成后基本上都去了昆仑仙境,一方面是因为祖师爷题龙真人当年就是这么做的,已形成了一种宗门传统。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题龙山就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弟子长年生活、修炼于此。这数十丈方圆的小昆仑洞天、数十里的幽闭山谷,怎能比得上万里广袤的昆仑仙境呢?从题龙山到昆仑仙境,是一种大自在超脱。包括夜游先生易渊,都是这么选择的。
而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世事有了太多的变化。史天一若想重振宗门传承,独守世外桃源是不行的,它的传承方式已经不适应这个新时代。
万变宗的出现,就是如今潮流趋势下的新生事物。又比如与万变宗关系密切的燕山宗,其宗门道场在燕山深处,但欧阳海等尊长却将于宗门内堂设在了北京市郊。张乐道建议史天一也将宗门内堂立于人烟之中,至于横断山中的点睛小筑仍是宗门道场、弟子闭关清修之所。(未完待续。。)
659、逍遥色界,神境通达
待到将来门庭兴旺了,题龙山还可以派弟子在点睛小筑中轮流值守,这对他们的修炼很有好处,但不是一味枯守于此。修士各有各的选择,但从宗门的角度,掌门需有总体的安排与筹划。
史天一点头道:“多谢乐道前辈指点,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在此地闭关修炼,将来出山将行游万里人烟,不仅增长阅历见知,也查找宗门失物、寻访合适的传人。我听说成总门下的很多妖修,就是在行游途中结缘,我也想试试。”
成天乐原还想劝史天一干脆也在苏州弄个宅子,设立宗门内堂为题龙山世间发展的基业,至于点睛小筑仍为宗门道场,做为闭关清修之所和举行各种宗门典礼。以现在便利的交通条件以及修士翻山越岭的事,其实往来也不算太难,只是对于未入门或刚入门的传人来说,这宗门道场确实不容易出入。
但史天一打算先云游万里结世间之缘,好像比他的想法更合适,成天乐也就不再多嘴了。其实成天乐对于宗门传承的理解并不如史天一深刻,创立万变宗也只是际遇形势所推。成总原只是一个想好好过rì子的人,到了后来,想的也只是带着一伙妖怪好好修炼,结果误打误撞就被推到了目前这个位置。
几年前听涛山庄新一任掌门宇霆即位升座,也给成天乐发了请帖邀他前去观礼,可成天乐因故没去成,错过了一次观摩的好机会。如今把拉下的功课都在题龙山补上了,他还成了掌门升座仪式中的主祭,宗门传承中的很多讲究如今都明白了。
成天乐是创派之宗主,当初并未举办什么升座典礼。万变宗也尚无宗门三典。可是等到他将来传位于下一任掌门时,这些都是必不可缺的。题龙山之行的见闻,处处都是收获。
商量完了这些,成天乐告辞下楼准备回自己的静室休息。走到楼外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位翠衣少女正坐在湖边,用手指对着湖面比比划划,静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响,正是三梦宗弟子丹果成。
成天乐与丹果成是第一次打交道,但与丹游成以及丹紫成都混得很熟了。所以无形中也感觉很亲切,他走了过去悄然观望她在干什么。只见那水面上出现了一道道痕迹,似是反光又似凝固的波纹,成天乐看着看着不由得暗暗赞叹,小声说道:“果成道友。你在画符吗?”
水面上留下的纹路,与张乐道昨rì在山坡上画下的那些符是一笔不差!当时张乐道是以树棍信手挥就,只是法力凝聚而看不见痕迹,且繁复异常,没想到丹果成却能记得这么清楚。
丹果成早就知道他走过来了,轻轻摇头道:“我没画符,也不是偷学。这其中并未凝聚符意法力。乐道先生昨天这道符,其实是扰动山川、感应结界空间,我恰好看清楚了,只是在感受其中的玄妙。我有一种神通也是能感应空间结界的。并且可以穿行世间。”
成天乐:“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前辈祖师封你为仙人不留神,天下只要有仙人不留果生长的地方,你都可以自如穿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如果方便说的话。我很想请教一二。” 成天乐早就很好奇,想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神通?世间只要有仙人不留果生长的地方。丹果成怎么说到就能到呢?
丹果成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轻轻摇头道:“我若能说清的话,也不必在此思悟了,这不是我自己修成的神通,是祖师爷的玄妙手段,他老人家最擅长的就是借神通一用。祖师爷封我为花神,我并非仅仅原身那一株仙人不留果之jīng,而是天下所有仙人不留果之神。你一定奇怪我是怎么万里穿行的,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然就能够办到。就像成总麾下的很多妖修,他们的天赋神通是怎么来的,恐怕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伴随修炼的过程自然出现。”
成天乐追问道:“那么你在施展这种神通的时候,究竟有什么感应、又有什么感觉呢?”
成天乐这个人没太多心眼,就算玄牝大成、度过真空之后,也还是这种脾气。这种问题是很犯忌讳的,有什么私心杂念或者顾忌讲究太多的人还真不会贸然开口。他笑呵呵的一副傻样,问的却是这么隐秘的神通关窍,假如是不了解底细的人,说不定会以为他貌似忠厚实则诡诈无比。
丹果成恰恰也是个心思纯,没什么心眼杂念的人,她答道:“我也不太好形容,甚至以神念都无法描述。”
连神念都无法描述?这是什么样的体验!假如换一个人,听见这种话便会以为对方是拒绝回答了,可丹果成真不是这种意思。两个有趣的人碰到了一块儿,成天乐惊叹道:“神念都描述不了啊!那可以打个比方吗?”
丹果成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又答道:“勉强打个比方吧,就像我身处的空间里,有很多扇别人看不见的无形之门。我随意推开一扇门穿过去,就会到达另一个地方。我能感应到的门,实际上就是世上仙人不留果生长之处。有时候我并不清楚那些仙人不留果在哪里,只知道我能到达那个地方。假如我已经清楚何处有仙人不留果生长,便能直接穿行,比如今天的题龙山。”
成天乐听得也是直眨眼:“还能这么玩啊!这到底是哪一门法术啊?”
丹果成解释道:“据说这是仙家手段,穿行sè界的神境通。我因有大福缘,才会得到。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仙家手段也不可随意施展,所以要以世间生长的仙人不留果为依托,因为我的原身就是仙人不留果花jīng。……说起来,仙家手段可以天赋神通,也可以依托某种阵法符箓甚至神器施展,总之都是借用世间造化。”
成天乐:“阵法符箓?难怪你在研究乐道先生画的符,那么阵法呢?”
丹果成也来了兴致,沉吟道:“其实我这门天赋神通,很类似淝水知味楼的惊门大阵。可惊门大阵运转之时阵中人皆可以穿行,而我的天赋神通只是限于我自己。”
成天乐:“什么惊门大阵?我也去过淝水知味楼,还在大厅的桌上睡过觉呢,怎么没听说过惊门大阵,也丝毫没有感应呢?”
丹果成看着他笑了:“成总又不是去闹事的,履谦怎么会运转惊门大阵来对付你呢?就算你是去闹事的,也用不着惊门大阵啊,出来几个高手就能把你收拾了。”
这话说的很直白、很不客气啊,成天乐却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我这点事,哪能在淝水知味楼里翻起什么浪花呢!可那惊门大阵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用来对付谁的?”
丹果成耐心的解释道:“你也清楚淝水知味楼是昆仑修行界联络总部,但它同时也是市井中一座普通的酒楼,每天都有客人去吃饭。惊门大阵是对付来捣乱的绝顶高手的,运转时不会惊动再知味楼用餐的客人,也不会因为斗法把那座酒楼和那条街都给拆了。……若是有高手去那里生是,又不想伤了他,可以运转惊门大阵将之引到别处说理去。”
成天乐皱眉道:“哦,是这样的啊!可我还是没听懂,它究竟有什么玄妙啊?”
丹果成也有些犯愁道:“这不太好说啊,因为我也从未见过惊门大阵是怎么运转的。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成天乐赶紧点头:“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淝水知味楼中的惊门大阵是怎么来的,丹果成介绍起来也是一笔糊涂账。当年石野被公推为东昆仑盟主,十年前昆仑仙境闻醉山一战后,他隐然已成为东西两昆仑盟主。大约就是在这个时间,其师风君子跑到淝水去玩,石野闻讯也赶到淝水请他喝酒。
就在淝水知味楼二层最里面的包间君子居中,风君子喝多了,踱着方步晃着胳膊出门,石野就跟在后面,眨眼间却发现风君子不见了。二楼走廊上站的服务员、楼下一众高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从君子居推门走出来,风君子却没有出现在走廊上。
大家搜遍酒楼也没有找着风君子,石野不放心啊,担心风君子喝多了有什么事。于是淝水知味楼中的飞天高手全派出去了,隐匿身形飞在淝水上空展开神识四处搜索,到底还是找到了。风君子在离逍遥津不远的江边一块大石头上,用一片大树叶盖着脸晒着太阳睡着了。
他是怎么跑到这地方来的?石野得问啊,可风君子说却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在君子居中出门找了个地方休息,然后就被石野叫起来了,还反问石野怎么把他弄到逍遥津这边来了?
石野回去之后仔细检查君子居以及整座知味楼,却发现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布下了一座玄妙的大阵,阵眼就是酒楼中所有的门。然后他又请jīng通阵法的当世高人一起研究,终于掌握了这座大阵的开启与运转之法,还找到了主持大阵的阵枢,就是风君子当时所用的酒杯。
660、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众高人虽然知道如何cāo控这座大阵、启动和运转之时有何玄妙,却不清楚它怎样才能布成。但这已经足够了,能用就行。就像有一支枪,知道怎么使用和保养、明白其功能原理就好,没必要完全清楚它是如何设计与制造的。当世高人一致称之为惊门大阵,这个名字也代表了此阵运转的玄机。
丹果成的“故事”讲完了,成天乐听得直眨眼仍是似懂非懂。其实丹果成本人对惊门大阵的玄妙妙也很懵懂,又怎能对他万全讲明白?不懂就不懂吧,那么多当世高人都不清楚它是如何布成的,以成天乐此刻的修为搞不明白也正常,没必要凭空瞎琢磨。
若说那穿行世界的玄妙之门,成天乐也见识过,就是那幅神奇的画卷。成天乐可将之融于形神中随身携带,随时随地进入画卷里只属于他和小昭的姑苏世界。对别人而言这个世界仿佛并不存在,但对于画卷世界里的人,那就是他们真真切切的世界,而只有这件神器之主成天乐才可以自如穿行。 ..
如今的成天乐就算在画卷世界外,也可通过神念与小昭沟通,但还是进入画卷世界里交流更方便。他向丹果成拱手称谢,告辞离去回到自己的静室,进入画卷世界找小昭讲故事去了。他们之间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可讲,也包括这几天的经历。而小昭这段时间正在画卷时间里闭关修炼,与成天乐相会欢谈的时间并不多。
……
就在成天乐与史天一、张乐道、丹果成等人交谈的这天夜里,在横断山西部的更深处。出了贵州境内,远在云南、xī zàng交界之地。落差深切千丈的澜沧江河谷中,冷杉林覆盖的断崖间有一个隐秘的天然山洞。有三个人也在里面交谈,赫然就是王天方、刘漾河与燕无欢。
刘漾河叹道:“最新传来的消息,李逸风已被成天乐所斩,就连给他通风报信的旋极派长老苏渔隐也被成天乐拿下,受罚废去修为、断缘出门。”
燕无欢:“李逸风足智多谋,但他一人怎是万变宗的对手?别忘了那成天乐也是yīn险狡诈之辈,斗yīn谋心计未免有些弄险,尤其不该在神丹会那种场合生事。事情发生在万变宗的地盘,万变宗定然全力追查。李逸风占不了便宜。”
刘漾河:“李逸风为报断臂之仇,必然想尽一切办法找成天乐的麻烦,所有要在神丹会上作文章。但他没有料到一件事,成天乐敢与昆仑修行门派翻脸,在没有通知旋极派的情况下,直接拿下苏渔隐动刑审问,从而查出了他的行踪。
李逸风死了,我们等于也失去了一个耳目,虽然如今成天乐与万变宗的消息也没必要通过李逸风获知。他死的可惜啊。这个人确实很聪明,就算人不在了,其遗计仍成功引开了周峰,使我们得以从容的进入点睛小筑。”
李逸风当年就认为。王天方与史天一这对师兄弟奇货可居,控制了他们就等于控制了题龙山三百多年传承所积累的宝藏。周峰在题龙山苦待王天方,为了防止有人在暗中监视。那么就利用周峰去引开他人的注意力,这也是李逸风早就想好的办法。
燕无欢说道:“直接拿下苏渔隐、斩杀李逸风。这证明成天乐自以为万变宗气候已成,敢和一些小宗门起冲突了。但此人的确善于钻营。虽开罪了旋极派,却也尽量拉拢紫清派这样的大宗门,既立威又找靠山啊。”
刘漾河冷笑道:“他以为杀李逸风就可为万变宗立威了吗?还想白得一件飞天神器!别忘了李逸风之师chūn村尚在昆仑仙境,传人陨落、传承神器遗失,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闻不问。若是chūn村从昆仑仙境返回,与万变宗起了什么冲突,事态就复杂了。我如今倒希望那成天乐更加骄纵自大,敢开罪chūn村最好是翻脸动手,那才是我们等待的机会。”
一直没说话的王天方此时皱眉开口道:“chūn村前辈代表东昆仑参加过二十年前的芒砀山之战,昆仑各大派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的,可是成天乐未必吃这一套,因为那时还根本没有万变宗呢。chūn村前辈虽然修为高超,但毕竟只是一介江湖散修,以他一人之力,恐也斗不过成天乐聚集的整个万变宗。真要动手的话,虽可令万变宗损失惨重,但他自己也讨不了好啊。”
刘漾河:“如果真是这样,万变宗损失惨重甚至连成天乐都让他给宰了,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但这种可能xìng不大,我身为修士也应了解这些高人,一心只求仙道超脱,非常爱惜自身,如果没有把握就和人动手拼命,那白活这么多年了。假如chūn村和万变宗翻脸,对我们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将牵扯到昆仑仙境,chūn村这等高人会知道怎么去收拾成天乐的,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燕无欢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担忧的说道:“孔翎小姐也去了神丹会,还留在万变宗一段时间,她做事情也太自信了,以为能搞定成天乐和那些妖修。前段时间传来消息,她说要择清净地闭关修炼,到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漾河:“孔翎与李逸风不同,她的出身很清白,就是修炼yù乐双运道的妖修,又是那样一位女子。成天乐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是绝对不会动她的,否则传扬出去,天下各派什么难听的话不能说呢?我估计要么是暗地里被成天乐被用什么yīn损手段逼走了,要么就是她真的勾上了某位高手。
我很了解这只孔雀,她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但万变宗以及各派修士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对他们而言,孔翎没有威胁可言只有便宜占,却往往只是自以为占到了便易,所以我们也不必太担心。她不是已经传回消息了吗,过一阵子自然也就回来了,届时便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嘛,我们还是好好研究这些器物吧。”
说话时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件东西,王天方手中职位看上去像是一本书,新华字典大小,正是题龙山三神器之一的“万卷书”;刘漾河手持一支短杖,有点像四尺长的细竹枝,便是题龙山的另一件神器“千里杖”;而燕无欢手中捧着题龙山宗门三典之一的《器物谱》。
王天方说道:“刘总已度真空,但所修法决未脱胎换骨之前无飞天之能。我知道您一直很羡慕李逸风手中的飞螭爪,但那是chūn村大师交给弟子的传承器物,很多人就算羡慕,也不敢或不好打什么主意,如今成天乐倒是撕破了脸。而刘总有千里杖在手,凭借所修的铁瓦金舍决神功还有陆吾神仑丹的灵效,飞天之势堪比当世高人,此器由您来掌控是最合适不过。”
刘漾河笑道:“这可是题龙山的神器,多亏仰仗王老弟打开那洞府,我们才会有如此之多的收获。如何分派当然由天方老弟说了算,所有器物丹药尽你先取。”
王天方也笑道:“若非刘总这些年的庇护与指点,我怎么破妄大成?那题龙山的宗门传承背负,是我一直以来的执念,终于斩断羁绊才有今rì成就。刘总是引路之人,我不过是开门而已,这千里杖刘总拿到之后便爱不释手,对您又有如此大用,那当然应该归您。
这万卷书便是题龙真人当年随身之神器,由我施展最为得心应手,我就留着了。刘总将来也要开立宗门奠定大业,今天所得到的器物丹药皆有大用。宗门总管的身份,没有人比燕无欢道友更称职,这部器物谱便掌管在他的手中。”
刘漾河拍了拍王天方的肩膀道:“其实我清楚,你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题龙山掌门之位者。今rì王道友如此相助,我将来所开创的基业同样也是属于你的,可比深山野地中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掌门强太多了。将来你若有自立宗门之心,我亦会尽全力相助,倒是那是一切都会是现成的。”
王天方:“多谢刘总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破妄大成之时,我的想法已经变了,看那些在凡尘中打滚的芸芸众生,我此世修行又是为了什么?既已得此修为,要追求的就是超脱仙道、那大逍遥自在的享受。至于题龙山还是别的什么山,只是名相而已,不为所累。”
王天方的身份,并非是刘漾河的手下,若刘漾河所代表的是某派势力的话,他也相当于一位客卿长老。但他和梅兰德与万变宗的关系又不一样,事实上是依附于刘漾河的,破妄大成得自刘漾河的点拨,这几年的安心修炼也得自刘漾河的庇护与关照。
王天方斩断题龙山宗门的牵系、追求逍遥大自在,伙同刘漾河取走了题龙小筑中的“宝藏”。但这些器物丹药只是辅助修行或施展神通的,不论是追求更高境界的修为,还是享受人间修行之乐,还需要很多其他的资源,也包括为之驱驰效力之众。这些都是将刘漾河将来所能提供而且是已经提供的,所以他们才会结成同盟。(未完待续……)
661、大车以载,匪其名彰
燕无双看着器物谱又问道:“此次我们所得法宝以及器物,将来出现在世间,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王天方答道:“器物谱已在我们手中,其中绝大部分法器,就算是我师兄史天一也不会认识,至于天材地宝及各种之灵药,这些东西得自何处不可呢,没人能断定就是题龙山之物。我用了一天时间翻阅藏经阁中历代典籍,这些法器形制和妙用描述的很少,顶多提到了名字和一些斗法的过程。”
燕无欢:“那么刘总手中的千里杖呢?”
王天方答道:“藏经阁其余典籍中并无具体描述,只是提到了此神器的一些玄妙,但天下有类似妙用的神器很多,谁能说它一定就是题龙山的千里杖?万卷书也是如此,改个名字就是了。况且既是神器,最好是先祭炼一番神识灵引,虽不改变其妙用,但施展时也能改变其一些特征。”
刘漾河:“我会花时间研究研究这件神器,御器之法及神通妙用,器物谱上都有详尽的记载。至于它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攸往辕。”
刘漾河等人此次进入点睛小筑,王天方并没有干别的,就是在藏经阁中翻阅了整整一天的典籍,除了金册以及族谱未动,器物谱与饵药丹典带走,剩下的那些修炼心得和行游笔记,他都快速的看了一遍。大成真人有神念之能,一天时间也够了,先记在心里印入元神待rì后再慢慢思悟。
当王天方走出藏经阁的时候,刘漾河与燕无欢已将搜得的器物灵药整理好装成三份,每人各携一份快速离开。时间多少有点紧,所以藏经阁中很多典籍都没放好甚至也没有合上。王天方的主要目的当然是看有关修炼以及见知的内容,但同时也了解到若失去了器物谱就很难认定那些器物就是题龙山的。
毕竟题龙山近百年来传承凋零。昆仑各派对它并不熟悉,有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更不会有人认识那些几乎从未面世的题龙山法器。
听见刘漾河的话,王天方笑道:“刘总名为大有,正合六十四卦之一。《易经》有云‘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而大有卦中又有云‘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刘总以卦为名。以卦中之爻词为器,玄机高妙也!”
刘漾河叹道:“度过真空宛若新生,如临世妙有之初。我出关之时临水照影,感觉就像刚刚来到世上的另一个人。刘漾河之名已不复存,这便是我的如今面目。将以此之容、以此为名行走人间,倒也方便成事!”
刘漾河的名字怎么变成刘大有了?他刚才讲了度过真空出关时的感受,刘漾河这个名字不再用了,给自己又起了个名字叫刘大有,用的就是《易经》中的卦名之一。而将来他就打算用这个全新的身份行走人间、奠定基业。
话要看怎么说,换一种方式去理解也可以。刘漾河已经聚集了一批势力,如今也有了家底。但是原先的身份却是个问题,至少不好公然抛头露面。可他现在的样子也完全变了,原先黝黑如铁的肌肤变白了,看上去也嫩得多。那常年高原生活留下的满脸如干枣般的皱纹也消失了,除了目光有点yīn冷,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眉清目秀的意思。
这是铁瓦金舍大成之后的玄妙变化,不仅是皮肤。就连五官形状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个子也比以前高了点。以往的熟人也认不出来了。铁瓦金舍诀就有炼骨之功,只是修炼的过程十分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修炼此门法诀极为不易,这刘漾河也确实是心志坚韧狠绝之辈。
他铁瓦金舍大成之后,曾经在夜里偷袭成天乐和年秋叶,当时事发突然而且成天乐和年秋叶都受了伤,在昏暗中神识感应又受法力干扰,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如今世上知道刘大有就是刘漾河者,只有三个人:王天方、燕无欢、孔翎。
至于燕无欢麾下的妖修,从来只听说过刘总,却没有见过刘总的样子,更不知道刘总原先名叫刘漾河。如果说有什么例外的话,就是喜马拉雅深山中的那一伙妖修了,想当初是被刘漾河亲自收服的,不过它们已经被和锋给斩了,只留下一头名叫维维的雪人。
成天乐知道刘漾河身边有一位鹰妖,因为在雪山上曾见过那只鹰飞过,穿过孔雀河又发现车丢了,从而推测出来的。但成天乐并没有完全感受清楚这只鹰的气息,更没有见过燕无欢的样子。而如今燕无欢亦铁瓦金舍大成,生机律动特征有了很大改变,气息收敛接近于完美。就算他成天乐今后碰到了燕无欢、认出了他是一只鹰妖,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刘漾河身边曾经的那只鹰。
刘漾河改名刘大有,同时改换身份形容行走世间,不仅脸变白了,也把自己给洗白了,成天乐想找刘漾河算账夜找不到人了,这便是他的打算。刘大有自以为是有大气运的人,能够借大势而成事,燕无欢当然就是总管,他们俩都是可以出现在昆仑修行界的。
燕无欢叹道:“刘总要我有空就多读书,可是我总是忙得没时间。直至刘总起了大有这个名字,我才想起来去看《易经》。大有卦中说‘大车以载,有攸往’,指得不就是我们今rì的收获吗?所以给这件神器另起名攸往辕,真是太贴切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对付成天乐那种yīn险之辈、顺应大势cháo流成就一番功业,如此最佳,不必再与之纠缠什么。昆仑修行界既支持万变宗的出现,那我们也同样成立妖修宗门,应让人无话可说。”
刘大有补充道:“我们也不必像成天乐那么张扬,不刻意显弄也不去迎奉什么,待到大势已成时,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这也是当初李逸风提的建议。先在暗中培养及发展势力,建立组织体系,等规模与力量都足够强大之后,就能做到很多事情发挥重要的影响力。到了那时,就算有人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它的存在、更难言轻易去对付了。
燕无欢又说道:“我与刘总自可行走天下,悄然间养成大势。可是王长老原先的身份,若抛头露面却多有不便。”
王天方淡淡一笑:“我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还吗?若说是当年八达岭公司之事,李逸风已死,证据线索便断了。若说今rì题龙山之事,别忘了是我打开的宗门洞府,按照我师夜游的遗命,我便已是题龙山之宗主。既为题龙山之主,自可分派题龙山之物。我不被题龙山传承所牵系,并非是不继承这门传承,无也可、有亦成。
题龙祖师所传只是这一支道法,未必是在山中枯守,而山中之器物也是为人所用。若将来我修为高超、传人众多,立宗门可既另起名号,亦可仍叫题龙山!到了那时谁又能说我王天方不够资格?就算史天一有所异议,那不过是宗门分歧而已。自古以来传承开枝散叶之事已屡见不鲜,我这么做亦无不可。”
燕无欢:“话虽这么说,但王长老也要有说这话的资格才行,如今还为时尚早。”
王天方:“无欢道友说的不错,所以我现在还不想也没必要公然露面。世间之大,认识我、知我来历的人极少,行游山河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不与那些故人打交道便就是了,这样过得反而更自在些。”
……
改名换面的刘大有与王天方“分赃”,并定下了未来的发展计划。而在点睛小筑中,各派同道刚刚见证了题龙山新任掌门史天一升座。点睛小筑方圆不过几十丈,但风景视野却十分开阔,坐在洞天中视线并无阻挡,感觉就像与这片山野开放相联,将周围的情形能看的清清楚楚。
洞天结界各有各的玄妙,当门户未开启之时,外面根是察觉不到这小昆仑的存在。但坐在点睛小筑中,就像坐在山坡上的别墅里。升座仪式后的第二天上午,从山林中走过来一个人,正是胡卫华。
洞天中的诸人老远就发现了,史天一打开门户迎了出去,然后任道直、甄诗蕊、花膘膘、吴贾铭又都冒了出来。待他们进了点睛小筑,史天一简单的介绍了几句,几人也恭贺一番。宇霆与成天乐上前问道:“你们在山中搜索了两天两夜时间,用时这么久,难道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甄诗蕊等人没有说话,特意让胡卫华朝宇霆行礼道:“启禀师祖,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但没有追踪到最后的结果。”
他们刚开始追踪那獾妖留下的痕迹,这种搜索是很困难的。因为对方也是修为有成的山野妖修,遁去的时候只需隐匿神气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两天后跟踪的人却需要去寻找断续留下的痕迹或气息,速度会慢得多。
662、作茧自缚,指地为笼
原本吴贾铭等妖修是很难追踪到线索的,但此时就看出陆吾神仑丹的灵效了。他们不久前都服用过一枚陆吾神仑丹,此丹可以极大的增强天赋神通能力。那獾妖并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在山野中还是断断续续的找到了他所走过的路线,最终追到了山外的一条公路旁,线索在此中断。
看来那獾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将周峰引到远处甩掉,然后穿山而出坐车走了。他们又原路返回,这时胡卫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可以追踪的不仅仅是那獾妖啊!有人进了题龙山的宗门洞府取了东西又离开,理论上也会留下痕迹。
他们清楚题龙山宗门洞府的大概方位,来之前史天一就说过,于是又赶到了那小洞天之外。当时点睛小筑的门户已关闭,他们当然没有进去,而点睛小筑内的众高手恰好都在祖师殿中举行新掌门升座仪式,也没注意到他们出现在山野中。
但是这几人恰好察觉到附近有什么东西经过所留下的痕迹,野地中有树枝和草叶被折断,还有荆棘丛曾在不久前被人移开。这些发生在热闹的公园里很正常,但在无人的野地中又不像寻常野兽所为,就值得追踪了。
然后他们从点睛小筑附近向另一个方向追查,找到的其实就是刘漾河等人前来以及离开的路线,翻过两座山到达最近的盘山公路,公路旁边就是绝壁河谷,追到这里线索也断了。
大成真人可以收敛神气,施展敛藏之法不暴露任何气息。但只要尚无飞天之能,提着很重的东西穿行这远山野。痕迹总会留下一些的。而这片山野中又没有别的人活动,所以还能查得出来。众妖与胡卫华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王天方那边应该是分兵两路,先派一名妖修去引走周峰,然后在约定好的时间进入与离开点睛小筑。
胡卫华说完之后,吴贾铭又吸了吸鼻子说道:“我闻到了很多气息,大多是各种灵药所散发,已经非常淡。而甄执事分辨湿地上偶尔留下的印迹,判断来者有三个人。”
成天乐追问道:“除了灵药,你还闻到了什么特别的人或物的气息?”
吴贾铭:“也有,但是很掺杂。尤其是人的气息,已极淡难以察觉,而且是断断续续出现的。他们曾在两个地方放下东西休息过,所以我还能感知到。……其中最特别也是最明显的,居然是纸墨的气味,与一般的书不同,而且还是两种!”
宇文霆点头道:“那是他们拿走的器物谱与饵药丹典。”
史天一惊讶道:“吴道友,你连这都能分辨出来!”
吴贾铭玩笑道:“想当初我是一条狗的时候鼻子就很灵,但也没有这么夸张。修炼成妖之后。嗅觉已成为一种神通,但也没这么神奇。不久之前服用了一枚陆吾神仑丹,如今才可以勉强分辨出这些。不瞒你说,中文字典和英文字典。我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史天一惊讶:“你的鼻子会翻译?”
吴贾铭笑出了声:“只是和史掌门开个玩笑,打个比方而已。那两本典籍存世已经很久长了,历代以来有不同的人翻看过。混杂了各种气息形成了独特的特征。它们所用的墨是一样的,但书写的年代不同。纸质也微有区别,所以我能闻出来差异。”
丹果成插话道:“假如下次你再闻见。还能认出来吗?”
吴贾铭想了想才点头道:“应该能,但距离足够近、气息足够明显。”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今日得出的线索将来或许会有用。”
张乐道又说道:“追踪到公路上线索就断了,那獾妖应该是沿盘山公路或者是坐车走的,也许有同伙接应。而王天方等人也从另一个方向到达了公路,要么就是穿过了断崖河谷,要么就是早已准备好了车。附近公路上每天经过的车不多,可以查查最近两端收费站的记录,说不定还有视频资料。虽然能发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值得试试,我想办法找关系去办吧。”
追查线索不仅可用神通,也可用现代的刑侦手段啊。张乐道的话不仅使成天乐又想起了梅兰德,而梅兰德好像最擅长干这些了,可惜现在联系不上。
宇文霆说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该去收拾周峰那个逆徒了!”
……
题龙山弟子平常的修炼道场并非在小昆仑结界之中,周围被一座迷踪法阵环绕,约有两座体育场加起来大小,还保留着两百年前题龙山宗门最为兴旺时的规模。有竹木搭成的亭台,也有小桥流水点缀山石翠林,有好几片成排的居所,其中有静室厅堂。
这是题龙山普通弟子平日修炼、演法之处,史天一与王天方少年时也曾经在这里跟随夜游先生修炼。而这几年来,周峰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确实也够寂寞的。此人虽不堪,但毕竟有修行,换做普通人话,恐怕都得闲疯了!
在这样寂寥的环境中,周峰平日没事也只有修炼,环境折磨的同时也锻炼人。还别真说,他这几年修为耶是有长进的,听涛山庄正传法诀十八重,他又精进了两重次第。若以成天乐的修为来类比,已经相当于外景、内息、辟谷圆满,突破风邪劫成为大妖了。有这清修道场的迷踪法阵掩护,突破风邪时也没有受到太多袭扰。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周峰早就想走了,但一方面因为心里没底,另一方面也是想再修炼一段时日出山更稳妥,所以一直犹犹豫豫等到了现在。四天前突然有一位姓关的修士来访,说是王天方约他在山中相见,并出示了王天方的信物,周峰喜出望外、兴冲冲的跟着走了,结果……
三天前他又在附近巡视了一圈,但是毫无发现,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正在苦恼呢,已经决定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跑到人烟中一躲,听涛山庄也未必能找得着他,已有一身神通修为,悄悄的过小日子也能混个逍遥自在。
既然抱了这种想法,他就开始收拾行装了。来的时候只背了个旅行包,两套换洗衣服如今都破旧了,还好钱包里的银行卡都在,有的还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办的,将来应该不会被听涛山庄查出来线索。再说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年不过是一点小破事,不会有人还在追查他吧?
周峰突然想明白了,仿佛是一种顿悟。继续和王天方搅在一起,则永远无法从往事中解脱,还不如隐姓埋名而去,这些年的等待真是太傻了!还要也没白等,至少修为有所精进,这几年也是一场难得的闭关修炼过程。
周峰并不清楚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那位姓关的修士那天也没和他详谈。成天乐在苏州聚集一批妖怪折腾的时间不短了,说不定已经出了什么事、早就被看不顺眼的高人给灭了。假如是那样的话,他就更不用担心还有谁会继续追究自己了。
一边尽量往好处想,一边尽量将这道场中能带走的东西都打包。这片道场中也有药田,周峰采取了药田中所用已经成熟可用的灵药。将来就算隐姓埋名不再冒头,他仍得继续修炼啊,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高手呢,到了那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行装还没收拾好呢,突然听见一片呼啸之音,环绕道场的迷踪法阵一阵晃动,门户似被人打开了,而且还施展了强大的法术,仿佛是一种示威。他吓了一跳,本能的想是不是王天方又来找他了,急忙纵身跳出屋外抬头望去,却被唬的魂飞魄散,当场双膝一软就跪下了,伏地道:“掌门师叔恕罪!”
已经有一群人走进了这片修炼道场,为首的正是听涛山庄掌门宇文霆。宇文霆面沉似水道:“恕罪?我在听涛山庄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能自行回山领罚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还有从轻发落的机会。但是你自己错过了,白白让你师父、让听涛山庄等了这么久!”
周峰颤声道:“弟子这些年也很后悔啊,一直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已经决定回听涛山庄认罪领罚了!掌门师叔若不信,你可以看看旁边的屋子里,我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胡卫华已经进了屋子搜查了一番,出门道:“周峰师叔,你确实在收拾行李,想回听涛山庄领罚的话,为何又要把人家道场里成熟的灵药都给打包了?你若将这些东西偷回听涛山庄,恐怕有辱宗门吧?”
甄诗蕊亦说道:“周峰,你数日前被人惊扰,担心继续呆在这里不安全,终于决定要溜了吗?世间之大你想躲哪里都可以,可是偏偏不会回听涛山庄,对不对?”
周峰无言以对,只得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宇文霆道:“掌门师叔,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年的罪,感觉苦不堪言啊,时间越久便越后悔,也一直等于受罚!今日您来了,也是我的解脱,我愿回听涛山庄认过领罚,只希望……”(未完待续。。)
663、折枝深山,拄杖红尘
宇文霆打断周峰的话道:“受罪?这个地方连鬼都没有,难道还有人欺负你吗?画地为笼,是你自己找的!方才胡卫华叫你一声师叔,说明你如今还是听涛山庄弟子。至于卫华,是你艾颂扬师兄新收的传人,你恐怕还不认识呢。
既然愿意认过领罚,本掌门亲临,有同门弟子在侧,还有各派同道见证,又何必万里迢迢回听涛山庄呢?你犯的不是死罪,我不会杀了你,可是押送你回去的话,这遥遥万里路途,你又跑了怎么办?不如就在这里以门规处置。
不久前旋极派长老苏渔隐因过被废除修为、断缘出门,若按我听涛山庄门规,你的所作所为从重而论,也应受此罚!就在这山中了结吧,这才你真的解脱。这题龙山的修炼道场你是不能再住了,外面的万里山河,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就在这修炼道场中,各派同道见证,掌门宇文霆发话、听涛山庄弟子胡卫华动手,将周峰废去修为、断缘逐出门墙。像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让掌门亲自出手,而周峰的修为法力都比胡卫华高,却形神受束只能乖乖的由胡卫华来处置。
多年神通法力一朝散尽,就算不伤他的形神,也会有些内损。史天一倒也给面子,毕竟当初与周峰曾有交谊,没有立刻把他赶出去。包好灵药自然不能再让周峰带走,史天一却取了其中几味炼化为滋补形神的饵药,让之服用调养。
史天一炼制的就是题龙山修炼道场药田中的灵药,本可以让药效更完美。但可惜《饵药丹典》已经被王天方取走,很多宗门内的炼药手法与秘诀已不得而知。还好他在芜城呆了这几年。也从各派同道那里学到一些炼制灵药的手法。
第二天,题龙山掌门史天一亲自将周峰“送”出了修炼道场。此时的周峰毫发未损。多年的修炼自然也有炼形之功,仍是位体格强健的男子,但修为被废、神通法力无存,这感受上的落差可太大了。若非度过了真空劫的考验拥有相应的心性,是绝对受不了的。
可周峰所面对的最主要的艰险还不是这些,这里自古以来杳无人迹,在险峻幽深的横断山深处,不仅出山的路途艰难,还有各种野兽出没。最要命的是周峰根本不认识路。因为来时所走的捷径此刻已经不可能有本事通过了,他可能就会迷失野地甚至老死山中。
史天一没有说什么,折了根树棍以法力简单处置了一番,很结实很趁手,既可以在走路时当拐杖,有事时也可以当武器抡两下。然后他将树棍交给了周峰,同时发送了一道神念。周峰修为虽废、神通法力无存,但元神定念仍强于普通人,勉强还可以接受这样的神念。
史天一告诉了周峰周围地形地貌。最近的山村在哪里、怎么样可以走到,而中间很多地方是根本没路的。但周峰走到山外也非绝无可能,史天一少年时,就经常穿越山野到这修炼道场中。那时他虽有些神通法力但修为尚浅,只是比普通人更加强健敏捷而已。
周峰若想走出深山到达有人居住的村庄,也有可能不会摔死。但至少得脱一层皮,还得防备着路上别被野兽叼走了。史天一还告诉周峰。这一带山野中有什么植物的野果、根茎可以食用,有哪些东西看着好吃、其实是有毒的。
这根棍子与这道神念。也算是给周峰留了一线生机,他若没有摔死或者被野兽吃了,要么就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中做野人,要么冒险走出群山吧。山外就是他这几年来一直在怀念的红尘,当时离开的仓促,如今想回去却难了。
周峰还背着来时的那个包,里面有两套破旧的换洗衣服,当然钱包以及好几张银行卡都还在。可惜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就算有电这里也没信号,山中更不可能有取款机和商店,卡中有巨额存款也毫无用处。
史天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峰拄着树棍离开、身形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中,他的眼神却复杂的难以形容。
题龙山诸事已毕,有遗憾更有收获,史天一将留在点睛小筑中闭关修炼,众同道告辞离去。成天乐还担忧史天一独自留在这深山中是否安全,万一王天方等人又回来了怎么办?张乐道则告诉他不必担忧,自有小昆仑洞天守护。
他们来时,张乐道以符箓之术让点睛小筑的门户显现,那是因为其中无人值守。而史天一在点睛小筑中运转洞天结界,若无出神入化之能根本连门户都发现不了,想硬闯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题龙山的掌门信物化龙池,便是运转这洞天结界守护法阵的阵枢。
题龙山之行,也算是万变宗神丹会所发生的一系列波折事件的尾声,神丹会虽当天就开完了,但余波到此时才算了断。各派高人在贵阳机场分别告辞,成天乐也率几位妖修返回了苏州万变宗。万变宗中做客的各派同道也终于都走了,宅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隐约间又感觉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就在成天乐返回万变宗的第二天,淝水知味楼门外、闹市街巷中飘飘然走来一个人。此人应是一位老者,披散的长发及腰,带着一种特殊的银灰色光泽,身穿一件样式很古朴的长衫,反正不是现代的装束。
他没穿袜子,赤脚套着一双白色软草茎编成的草鞋。如今年代,很多年轻人根本就没见过草鞋了,而这老者的草鞋编的很精致,假如放到商店里,也是非常精美的手工工艺品,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人们买回去只会做装饰而不是穿的。
他手中拄着一根齐肩高的拐杖,就是一株带着树皮、底部还有根须、酒杯精细的小树桩。树柱的顶端有一截几寸长的横枝,横枝上还长着翠绿的叶子呢,就像刚从土里拔出来似的。他面色红润有光泽,只是眼角有些细碎的鱼尾纹。
这样一个人从大街上走过,自然引起了路人的围观,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扭头向道路两边望去,想看看有什么地方架了摄像机?难道附近在拍电影吗,这位演员老先生带妆出来了,就像影视剧里的那些“神仙”。
还有人在心中暗道:“那个剧组啊?导演可真会挑人啊!这演员穿古装演神仙,演的可真是太像了!”
老者却丝毫没有理会路人的目光以及议论,飘飘然走向了淝水知味楼的大门——原来他是去吃饭的。街巷中走来这么一个人,围观群众的反应早已惊动了淝水知味楼,酒楼总经理履谦亲自迎出门外,站在阶下点头道:“欢迎光临!”
履谦此刻就像饭店外迎宾,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来了,他都是面带微笑行礼问候,但说话的同时却暗中发出一道神念:“正一门弟子、现淝水知味楼主事履谦,见过春村前辈!”
原来这老者就是李逸风之师春村,他已从昆仑仙境返回,首先来到了修行各派的联络之处淝水知味楼。
春村看着履谦以神念道:“履谦?当年的小道童已经这么大了,你不说我还真不敢认!如今竟然已是淝水知味楼主事,修为必定不俗、人缘也应想当不错,泽仁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和曦师弟也会很高兴的。可惜我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这些年只有一个传人,前不久还让人给宰了。”
就算春村不提李逸风的事,履谦也能猜到他的来意,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啊,神念中却说道:“前辈乃自在逍遥的闲云野鹤,不为俗务所累。至于传人在世间所遇,祸福皆自招,修行有福缘便有劫数。以前辈这等修为境界,难道还看不透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知味楼的大堂,今天的生意很好,一楼大堂周围以及楼上的包间,除了君子居之外全满了,而大堂里的散台也没有空座,还有几拨客人拿着号等座呢。
履谦在前面引路,春村旁若无人的径直穿过大堂,一边说一边暗中说道:“我的确不似你这等大派修士,只是一介逍遥自在的江湖散修,并无宗门传承背负,只是随心而结师徒之缘。履谦啊,回去问问你的师祖,他当年行走红尘中也应有俗缘,我也一样。
李逸风的父辈曾救助过我,而这孩子的资质不错、人也聪明,我为传他神通法诀、也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后来他自己可以于世间立足,我便远去昆仑仙境清修,并将历代师徒传承之器飞螭爪交给了他。本以为这一世不必再见,没想到真成永诀!”
履谦:“令徒之事我很遗憾,此非前辈之过!前辈此来,究竟有何指教?”说着话他已经推开了一扇门,请春村走了进去。
春村这个样子自然极为引人注目,大堂里有不少客人都盯着他看呢。这时前台的一位女士很不满的说道:“你们不是说没包间了吗?那个演员刚才进去的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