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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惊门txt下载     惊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35、虎添翼,走飞螭

    追踪杨林与处置熊向、追查与审问苏渔隐、找到与截杀李逸风,这一系列事情梅兰德起到的作用最大!若有所收获,这位客卿长老理所应当也应该得到最多。

    梅兰德看了看众人,然后笑道:“成总啊,你是故意将人情留给我送吗?你不要陆吾神仑丹也就罢了,可我们这里有三个人呢。……沐冷芸,你此番也出力不少,我将这枚神丹送给你,成总和万变宗众同道想必也不会有异议,快收下吧!”

    梅兰德只留了一枚,将另一枚送给了沐冷芸。成天乐与任道直都笑了,也点头劝沐冷芸收下,这确实是缘法。这只小八哥在神丹会上刚刚成为万变宗的正式门人,紧接着就得到了一枚陆吾神仑丹,称谢之后小心收好,高兴的简直想欢呼雀跃。

    梅兰德收起飞螭爪与陆吾神仑丹,微笑着看了满心欢喜的沐冷芸一眼,然后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成天乐,发出了一声叹息。 . .

    成天乐不解的问道:“兰德老弟,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梅兰德:“成总方才说不知如何谢我,这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啊,也非常感慨。”

    成天乐:“干嘛不好意思?我要谢你的地方多着呢,也不想想你帮了我多少忙啊!假如没有你,这次神丹会恐怕不知要出多少事端,尤其是暗地里这些猫腻,我还真不容易追查得如此明白。”

    梅兰德:“那成总又清楚我得到了多少吗?想当初我偶尔得知你在调查我的底细,以为又是什么居心叵测之徒,结果却哭笑不得。你仅仅是想租下那座宅院修炼。我借宅院给你三年,有我自己的私心。是想看你那幅画。而你呢,赠我天材地宝、传我炼器之法。助我将画卷打造成了真正的法器。

    我是以术入道,突破地气灵枢秘法中‘神念合形’之境,从而修为大成。我也是以武入道,一身内家功夫也炼至‘形神皆妙,与道相合’的境界,自以为已至巅峰、前行无路。而后来明白前行果然无路,因为登山变成了登天。我刻意结交你,从而得以结交昆仑诸派,见证那天外之天。

    就冲这些。送你一座宅院都算太少。可宅院是我师父的,我又有私心为他老人家求一枚疗伤神丹,那么贵重的东西,结果你给了我两枚。雪山之行,你让任道直这位天地化生的灵禽为我一路护法,最后回到那座宅院中,我突破真空境,登天之路终于又迈出一步,何其幸哉!

    有这等福缘。我如何能不自惜?帮你的忙也是帮我自己。这次拆李逸风这道门槛,我说yù得飞螭爪,就是想看看成总是否觉得我太过贪心了?不料斩李逸风拿到飞螭爪后,成总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反而又给了我两枚神丹。

    成总这种朋友,我如何能不帮呢?就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得到的太多了!此陆吾神仑丹对妖修有大用。但不瞒成总说,它对我这种修炼内家功夫、以武入道者也有绝佳的灵效啊。有此丹相助。不仅能强悍筋骨炉鼎,亦能发挥神气劲力的最大威力。我前不久刚服用过一枚。今天以剑芒斗那幻化的金螭就感受得很清楚,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说到这里,任道直笑着插话:“如虎添翼?梅长老若是虎,今rì得到飞螭爪,那还真是插上了双翅。”

    梅兰德点了点头:“虎已生翅,我也要告辞了。从青藏高原到姑苏,时rì已经不短,得到神丹本就应该立刻去找师父的,而且有很多事情也须处置。……成总啊,今rì一别,恐怕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

    成天乐赶紧拱手道:“兰德老弟,我知道你事情很多,为我万变宗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也应该赶紧去忙了。”

    梅兰德想了想,又说道:“我留给你的联系方式,从今天开始就没法再用了,你想找我是找不到的,就连沈四宝他们也不会清楚我在哪里。”

    成天乐一愣:“哦,这又是为何?”

    这时任道直以神念暗道:“成总啊,梅长老带走了飞螭爪,自然不想让人知道其行踪。就算有人找上门来向您打听,恐怕也问不出结果。梅长老是不想有人找麻烦,也给您省了麻烦,届时您说实话就可以。”

    而梅兰德笑了笑说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我此去不想让人知道去向,当然不是信不过成总您,而是想让您更省事。我是游走在昆仑修行界边缘以及若大江湖中,其实要比成总想象的还要油滑的多,很多人都叫我小游子。……但成总请放心,你虽联系不上我,但万变宗的事情我却是能知道的,有必要时自会登门。”

    梅兰德与成天乐等人就在武夷深山中告别,并没有再回苏州万变宗。只见他抽出飞螭爪奋力一挥,身形化为一道金光而起,在半空盘旋宛如蛟龙飞腾。成天乐朝天喊了一句:“小游子,你此去有什么打算?”

    梅兰德化为一道金光飞天而去,却留下一个声音道:“成为古往今来,修为最高的地气宗师!”

    ……

    就在成天乐等人于武夷深山中斩灭李逸风的这一天,盛龙被孔翎约到了姑苏郊外的上方山。上方山当然不能与武夷山相比,但也风光秀美山深林密,是个很幽静的风景区,很适合玩赏约会。站在山上能俯瞰石湖美景,而万变宗门人平时闭关修炼的小剑池洞天,就在山的另一侧。

    成天乐与任道直又不见了,孔翎特意挑选他们都不在的时候约盛龙出来游山玩水。而盛龙这天早上出发时,被訾浩悄然叫到僻静处说道:“放屁龙,打扮的这么jīng神,是不是要和谁约会啊?”

    盛龙有些腼腆的点头道:“是啊,我昨天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吗?孔翎今天约我去上方山,说是想共赏人间美景、交流修行心得。是你吩咐我要将计就计,先不要告诉书君的。所以我才会去,正想找你问问该怎么办呢!”

    訾浩挤眉弄眼道:“什么该怎么办?”

    盛龙:“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情况。”

    訾浩以天赋神通在盛龙的元神中悄然道:“放屁龙,你记住了,今天你大出风头的机会到了,有一项宗门任务,要坚决的完成!”

    ……

    上方山中,有秋叶已红,但江南气候温暖,此刻仍有满山苍翠。碧湖青山点缀飘香红叶,构成了sè彩缤纷绚烂的画卷。玲珑塔下有佳人相待,风中身姿娉娉袅袅,盛龙远远走来看见孔翎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砰砰跳。

    他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息,既是因为眼前的孔翎,也是他自己的内心中升出的渴望。孔翎很美,她站在那里,便与风光美景相应,感觉是那么怡神却又令人心动。盛龙走到近前尽量自然的点头道:“孔小姐已经到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孔翎嫣然一笑:“道友没有晚,是我先到了,这里的风景很好,只想多看几眼。我是从小剑池洞天过来的,本以为道友也会在那里。”

    盛龙:“昨夜回宗门道场有事,今天是从市区过来的。孔翎道友今天怎么忽有雅兴,约我来游上方山呢?”

    孔翎:“苏州风景园林,这些rì子我已经参观了不少,可周边一带的江南青山秀水,却还没有多做游历。上方山离小剑池洞天这么近、万变宗众同道平rì清修道场选在这一代,它定有特殊之处。今天是烦扰盛龙道友了,听松这上方山你走过很多次,请给小女子做一番介绍引导。他们都说,你是最熟悉上方山之人。”

    盛龙笑道:“干嘛说的这么客气呢?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陪道友玩赏也是应该的。你还真找对人了,这上方山我不知来回穿行了多少次,想当初就是在这里修炼神行之法、感悟内息与外景之道。是成总教我这么修炼的。”

    孔翎随口问道:“这两天却没看见成总,他去哪儿了?”

    盛龙:“成总当然有很多事情,他出门也不会和我汇报。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清楚成总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孔翎:“成总有成总的事情忙,而我们有我们的风景欣赏,这就去山里走走吧。”

    两人沿山中小径漫步而行,时而行在山脊上,时而穿入密林中,盛龙今天的身份是导游,沿途为孔翎讲解上方山中的风光典故,介绍那些普通人看不见或看得见的吴越遗迹。孔翎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掩口轻笑,与盛龙一路谈论,也不时交流神识感应所得。

    这一路玩赏很舒服,她的举止也很优雅自然。有这样一位美女同游,盛龙的感觉很好。微风吹来,山中的气息不知是草木清香还是孔翎的幽香,令人很是迷醉。风吹动了她的裙裾、吹响了她的耳坠,她的身姿看上去是那么的动人、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美妙。山风仿佛也吹动了盛龙的心弦。(未完待续。。)

636、媚妖娆,爆煌烟

    如果这是一种诱惑,那么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间。盛龙甚至在心中暗想,这个宗门任务很不错,多来几次也无所谓甚至更好,訾浩总管所担心的情况也许不会发生。孔翎很迷人、很优雅,有一种令人陶醉的气质,赏心悦目有什么不好呢?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笑谈,山道拐了一个弯,进入了密林深处的幽谷,孔翎指着旁边一条没有铺石板的岔道野径道:“那边很是幽深啊,我们过去看看?”

    盛龙:“这条小路我也熟,往里走有一个小湖,湖边还有一片竹林,旁边还有不少柚子树,环境非常好,我带你过去。……那湖里一块石头上有刻字,已经很难辨认了,感其气息应是唐代所留,应该也是一名修士手笔。”

    孔翎好奇道:“哦,千年之前就有前辈在那小湖边修行吗?”

    盛龙:“也未必是常驻修行,那并非是洞府遗迹。那位前辈可能只是游山路过,在那里驻足定坐数rì,有所感悟因而刻石为记。”

    孔翎感慨道:“这小小一座山,真有无边妙处。”

    说话间穿过崎岖小路,前方密林中果然出现了一个湖泊,涓涓细流从山岩间汇成此湖,水流又在湖的另一侧从草叶间向低处漫去。此湖约有十丈方圆,近岸处清澈见底,一片竹林边散布着很多凸起的岩石,有些在岸上,有的则沉浸在水中。

    盛龙走过去,指着湖中露出水面约两尺高的一块石头道:“你看那上面的字迹,勉强可以分辨出是‘定坐山中,三rì有悟’,至于其他的已经看不清了,但痕迹应是修士所留。”

    孔翎很轻巧的跃上了另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低下头仔细观摩,风吹起了她的裙裾,xìng感修长的**时隐时现,弯腰间胸前的chūn光隐约吐露,而她的注意力却仿佛完全被水中的遗迹吸引了。那石上的字迹,与刀斧凿痕是不一样的,仿佛就是用笔直接写上去的。

    在留字的那位前辈面前,这坚硬的山石仿佛比细沙盘还柔软,挥笔就能写出字迹来。而他的那支笔。应该是从旁边随手折下的竹枝,难怪盛龙断定这字迹是一位修士所留。

    孔翎感慨道:“千年之前,便有前辈在此修炼,我们不如也坐下来好好感悟一番。你我皆是山野妖修出身,有超脱族类之大福缘。然修行之道殊为艰难,各族类万象纷呈,世间道法亦源流纷杂,更需印证交流。”

    他们是修士,当然难免会谈到彼此的修行,尤其到了这种场合,印证修炼心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孔翎就在水中那块岩石上坐了下来。并一指三尺外的另一块石头,盛龙也面对面坐下。只听孔翎悦耳的声音又说道:“古时前辈在此定坐感悟山中气息,虽不知修炼何等妙法,但也不离元神内、外景之观。你我不如同展开元神内景。感受此地气息。”

    两个人面对面只有三尺远,彼此眉毛有多少根都能数清楚,展开元神内景与外景相融,也等于彼此都在对方的定境中。神气不能互相干扰,那就要感应相融。这也是很自然的情况。修士之间的交流印证当然不能仅凭述说,还有神气互感的演示。

    再说话时,声音就似在元神中响起,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孔翎说道:“我的天赋神通比较特殊,天生就擅长元神互感。因此很多人都有所误会,认为我修炼的是媚惑之术,其实不然。而道友的天赋神通,是否也有类似之处呢?”

    盛龙很老实的答道:“不瞒你说,确有类似之处。但我所擅长的不是媚惑而是迷惑,可使人心神失守,但这只是小技而已,我很少使用。”

    他说得不错,黄鼠狼可不仅是会放屁而已,成了妖的黄鼠狼在民间也被称为黄大仙,其气息可以迷惑人,产生种种迷幻效果。而这种手段对一般神识清明的修士没有太大的用处,盛龙是一只吃素的金线鼠,也从来没有施展过。

    不施展这种有迷幻效果的天赋神通,并不代表神通无用,盛龙对各种迷幻以及媚惑法术有很强的抗干扰能力,元神清明不会轻易为之所迷。这种天赋神通对他自己而言也有醒神之效,比如盛龙放个“神屁”,可能把别人熏晕了,却能把自己熏醒了。万变宗为何叫万变宗,门中弟子确实是千姿百态、变化多端啊!

    孔翎用很欣喜、仿佛是终于找到了知音,又很委屈、仿佛在此之前曾受到很多的误解的语气说道:“太好了!道友既有此天赋神通,就应该分辨。我所修炼的一门法诀以神气交感、激发乐境为根基,也可助益修行。但很多人却认为这是媚惑邪道,而盛龙道友则一定不会误会的。”

    她这种欣喜和委屈流露得是那么自然,两人处于这种元神内外景相融、神气交感的状态中,盛龙能体会得非常清晰,就如感同身受一般。他也很自然的问道:“孔翎道友,你说的到底是哪一种玄妙的秘诀?”

    孔翎有些羞涩的说道:“说起来,也很适合助益道友的天赋神通修炼呢!”接下来她讲述了一段法诀,便是yù乐双运道的入门根基。其内容是神气交感,彼此的元神外景摄入内景,宛如定境中也是两人相对,感受彼此气息心生喜乐,并赋予对方自己的身心渴望……

    这的确可以不是媚惑之术,就是助益神气运转的双修之法,但另一方面,它的确也可以用来媚惑人,就看怎么修炼了。比如任何一门法术,施展开来基本上都可以对人造成某种伤害,但也完全可以不去害人。孔翎所传是一门调摄根基,就算没有后续的高深内容,也可以单独修炼,做为定境中的喜乐体验。

    他们彼此是什么感受?只有置身在那种状态下自己才会清楚,语言很难描绘出来。仍然是面对面相坐,但元神内景却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两人可以站起来做任何事,然而外人看上去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这就是此等奇特定境中的玄妙。

    xìng感美sè本身并非邪,人的yínyù之行才是,然而欢爱本身也不能称之为邪行,要看发生在什么情况下。孔翎传授法诀的同时,就已经运转法力在施展了,这是同道交流印证常有的情况,她并没有半点伤害盛龙的意思,只是让他去体验或者说与他共同体验。

    盛龙在定境中体验得很清晰,眼前的孔翎就是他想看到的最美的样子,至于是什么样子……咳咳,不说也罢!那是她的气息,最能激发内心中yù念的感应。盛龙很兴奋、很冲动、很渴望,也许是太兴奋、太冲动、太渴望了,他竟然——放了一个屁!

    这是一个非放不可的屁,因为这也是他必须要坚决完成的宗门任务。訾浩今天上午以万变宗总管的身份就是这么交代的,要盛龙在某种情况下必须放个屁,而且这个屁要放出讲究来。

    变异黄大仙金线鼠的这个屁真的很讲究,可谓惊天动地,也可谓润物无声,比他在喜马拉雅山深处熏退一群妖兽的那个屁威力更强大,但却是听不见的。寂静的池塘中没有任何动静,但元神内景定境中却弥漫金烟,这金烟直接侵入元神也沾染妖物原身。

    至于它是什么气味……不形容也罢!否则恐怕半个月都吃不下去饭。仅仅是形容就是如此感觉,更何况置身其中闻到、并且被毫无防备的完全沾染了?但是孔翎自己却闻不到,既是神通法术,自有其妙处。施法之人不想让她闻到这么难闻的气味,她本人的感受自然就没有那么难闻。

    寻常五官闻不到,可是神识完全能感应到是怎么回事!盛龙这个屁熏人不熏己,这也是他的神通,反倒让自己从那乐境中清醒过来。但孔翎可惨了,在这种情况下遇上这种事情,不论她的原身怎么变幻,很长时间内别人都会闻到她所沾染的气息,法力越高强的人则闻得越清楚。

    若是斗法中遇到这种情况自有防备,可是在元神内外景彼此相融、神气完全交感时发生,那就必须在定境中慢慢施法化解,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盛龙并没有伤害孔翎,她丝毫都没有受伤,自己也不会觉得恶心难受。

    一屁之后出离定境,再看孔翎已化为一只孔雀飞天而去,一团模糊的光影掩住了她的身形,很快在高空消失不见,走得既干脆又狼狈。盛龙站起身来大喊道:“孔翎道友,莫要误会,我真的是太激动了,一个没留神……!”

    可惜无论他怎么喊,孔翎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反应可能不会有这么强烈,但孔翎是什么人,她一直以魅力自傲,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令人仰慕与动心的气质,怎能忍受自己带着这样的气息呢?至于盛龙是不是故意的,或者只是被yù念冲击一不留神,孔翎已经无暇去追问,她只想赶紧走得远远的,尽快驱除原身的沾染。

637、素无交,何谈谊

    盛龙无奈的摇头自言自语道:“訾浩啊訾浩,你这一招可是太损了!不过你猜得很对,的确发生你所说的事情,这个屁我是没法不放啊。”

    让成天乐等一众人都觉得头疼的孔翎,却让盛龙一个屁熏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万变宗。若是换做别人,比如成天乐等尊长,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没品的事情。但成天乐离开苏州前曾交代过訾浩,想办法请孔翎离开,用訾浩自己的风格即可。那么这种事情,也只有訾浩能干出来,别人想破头恐怕都想不到!

    盛龙离开池塘走向来时的小路,一抬头却突然惊愕道:“书君,你怎么在这里?”

    刘书君娉娉袅袅站于林中,俏脸微红含情脉脉的看着盛龙道:“是訾浩总管让我来的,说你今天要到上方山来游玩。”

    盛龙赶紧说道:“你别过来,我刚才放了个屁。这一片山林普通人虽闻不出异常,但不能去用神识感应,至少得过两个月,气息才能消散。”说着话向前紧走几步,也赶紧走出了被自己那一计“神屁”气息所笼罩的范围。

    刘书君却低下头羞答答的说道:“我都看见了,阿龙,你可真好,也真有本事!”说着话却站在那里没动,而盛龙却快步在向她走,刘书君等于是一低头恰好钻到了盛龙的怀中。

    盛龙顺势将她搂住了,低下头在耳边道:“书君,我今天学到了一门以神气交感、心生乐境为根基的法诀,可助益彼此的修行,我们试试吧……”

    说实话,盛龙方才也被孔翎撩拨的很是荡漾,但那记“神屁”是非放不可的。不仅是完成宗门任务,同时也把自己从那种爱yù迷离的状态下熏“醒”,这就是他的天赋神通嘛!人是完全清醒了,可那爱yù的渴望仍在,此刻将刘书君柔软的身子抱在怀中,自然有那种欢爱的冲动,于是说出了他正在想的。

    刘书君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哼,红着脸伏在他的怀中道:“阿龙,你好坏!……我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说。”

    盛龙很感慨、很幸福也很有点后怕啊,将刘书君搂在怀里,忍不住对訾浩颇有腹诽。訾浩让盛龙别告诉刘书君今天的事,但他自己却把刘书君悄悄叫来了,无论盛龙放不放那个屁。都会有人搅局的。就若客卿长老梅兰德所言,江湖门槛从来都不止是一道,这位大总管也学会这么玩了。

    如果盛龙态度坚决的完成了宗门任务,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执行宗门任务不认真、态度犹豫拖延,那么不用等到回宗门之后再受处罚,在上方山中就没好果子吃。

    孔翎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样突然的不辞而别,却没有引起在万变宗作客的各派同道太多的关注。因为紧接着发生了一件令昆仑修行界震惊的事情,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力。成天乐与任道直回到了万变宗,还带回来两个人。一人是山野中的熊妖,另一人竟然是旋极派的长老苏渔隐。

    这位苏长老被成总施展法术给控制了,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被请来的,而是被成总抓回来的!

    成天乐及万变宗以前并不是没与人起过冲突。但这一次的意义与以往完全不同!成天乐曾与很多山野妖修相斗,也受到过听涛山庄败类周峰之流的陷害。但还是第一次与一个修行门派正面翻脸。神丹会这才过去没几天,而苏渔隐是代表旋极派和紫清派来拜山的!

    这次神丹会上总共来了三十个门派四十余名贺客,所代表的却是五十多派。比如海天谷虽然没有派弟子前来参加,逍遥派的叶知秋却代表海天谷转达祝贺之意。而昆仑十三大派之一的紫清派这次也没有派人来,委托旋极派长老苏渔隐代为致贺。

    结果苏渔隐还没回山复命呢,就被成天乐拿下,若是不交待清楚必须得这么做的情由,就等于是与旋极、紫清两派公然翻脸了。成天乐当然也清楚其中厉害关系,恰好作客的同道仍在,立刻召集万变宗所有弟子并将各位同道请到后园,当众开了一个会,讲明白事情的经过。

    但是成天乐也隐瞒了一件事。苏渔隐并不清楚自己是被谁拿下的,他交待了与李逸风之间的苟且事,然后又被那可怕的神秘人给打晕了,醒来时便落到了成天乐手中,同时还有一枚记录了他交待经过的晶石。

    此晶石并非孔天晶那样的天材地宝,但也是一枚非常漂亮的攒簇晶。这枚攒簇晶虽不像孔天晶那样可以炼制成神妙的法宝,可物用有类似之处,也能施展秘术记录所发生的事情,以法力激发便可重现当时的场景。

    成天乐并没有说出拿下与审问苏渔隐之人是梅兰德,只说自己得到了一位高人的讯息,赶到武夷深山指定之处,果然发现了苏渔隐,并根据线索斩杀了李逸风。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及遇到妖修熊向的经过,其中也有梅兰德参与,他倒没有隐瞒,当众做了一番介绍。

    人证物证俱在,李逸风于幕后设计陷害万变宗,指使杨林、诱骗熊向、勾结苏渔隐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各派同道都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成天乐则当众向同道尊长请教,声明自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手,却没有处置的经验,希望各派高人能够指点。

    其实像这种情况,一般有三种处置方法。首先若是万变宗与旋极派素有往来,看在两派的情面上,万变宗应该把苏渔隐送回去,让旋极派自行处置。如果事态牵连更多人,并不仅仅涉及到旋极派,那么也可以把相关人等请到万变宗来商议。

    第二种处置方法则比较简单,自从石野成为昆仑盟主,建淝水知味楼为修行各派联络之处,也可以把相关人等和证据都送到淝水知味楼,在逍遥派的别有洞天**论,谁也偏袒不了谁。但在这种情况下,想留情面就留不住了。

    第三种情况则比较少见,但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万变宗自行处置,然后再让旋极派以及江湖同道评判。这是非常特殊的做法,有时候是故意给对方难堪,有时候反而是不想让对方为难。

    比如成天乐若想放苏渔隐一马,就可以从轻发落苏渔隐,然后再告知旋极派。至于旋极派事后追不追罚苏渔隐,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至少万变宗已经不会再追究了。但成天乐若想玩先斩后奏,比如先把苏渔隐宰了再说,那么也得承担后果。假如处置的太重,将面对旋极派以及各派同道的追责。

    张乐道等人将各种处置方法都说了出来,但他们不能代替万变宗决定,只能委婉的提醒成天乐,不同处置情况代表不同的含义。

    其实在座众人谁都知道,最不伤情面的做法就是第一种。燕山宗掌门欧阳海开口劝成天乐,可以将苏渔隐先送回旋极派,而旋极派必然不敢包庇这位长老;而苏渔隐此次拜山也代表了紫清派,那么可以同时给紫清派传信。

    万变宗内堂执事黄裳却摇头道:“我们与旋极派素无交往,也没什么情面可言,所打过交道的,也不过是苏渔隐这么一位长老,其他的人根本不认识。至于紫清派更是如此,这次神丹会连人都没来,只是托苏渔隐转达一句祝贺而已。

    如此说来,对万变宗而言,苏渔隐代表的就是旋极与紫清两派,可是出问题的偏偏就是他。我们如今查清此事,按道理说,这不是把人给送回去的事,而他们应登门致歉解释清楚才行。否则就是公然与万变宗为敌、挑衅昆仑修行各派了!”

    张乐道赶紧说道:“黄裳执事的话也有道理,但凡事自有其因。苏渔隐勾结李逸风的所作所为,旋极派并不知情,不能视为整个宗门的敌对之举。”

    泽真的话倒是很干脆,他看着成天乐道:“成总,人是在武夷深山中抓住的,就在旋极派道场旁边。你如果想把他送回去,当时就送回去了,否则何必又带回苏州万变宗?这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那么接下来想怎么追究呢?”

    见众人都把各种意见都说的差不多了,成天乐这才开口道:“若只是苏渔隐一个人,我便等旋极、紫清两派登门致歉,并当着我的面处罚他,给我万变宗、也给天下同道一个交待!但如今牵扯到的不仅仅苏渔隐,还有一位山野妖修熊向道友,而我已斩杀李逸风也并非旋极派或紫清派弟子。

    万变宗不好自专,旋极派也不能。所以我打算将人和证物都送到淝水知味楼,请天下同道公论,旋极派若想要人,就去淝水知味楼领走苏长老,但必须做出处置才行。昆仑修行各派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也是懂的,诸位同道想必比我更清楚。”

638、弟子规,师门责

    修行各派自古约定俗成的规矩,若弟子犯过并且没有当场身亡,只要有可能的话,则尽量由其师门来追拿处置。若其宗门执行门规并无偏袒之处,那么就不必再追究了;但其宗门若包庇门下,事主便可以自行再出手,或邀集同道追责。

    表面上这种做法是为了留一线情面和余地,并对同道各派给予足够的信任,它也确实尽可能避免了因个人行为导致宗门之间大规模的冲突。但它还有一个隐含义,有些事别人不必代劳,这是宗门的缘法与责任。

    很多修士都是在意因果业力的,诸如施法取命伤人之事,本宗门应该承担的,就不应该让别人的手去造业。一般的修士可能并不清楚其中的玄妙,而自古以来有很多修至世间法尽头、隐约感悟天机的高人前辈,却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因此修行界才会有这样的约定俗成之规。

    这与世俗中的“领事裁判权”一类的恶法不一样,实际上,让本宗门亲手处置曾朝夕相处、熟悉亲近的弟子,是一种很冷酷甚至残忍的选择,感情上也是很难接受的,但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起到jǐng醒同门的作用。

    以成天乐的修为与出身,尚不可能清楚这其中的天机玄妙,但也理解与认可这条约定俗成之规。

    丹霞夫妇在一旁暗暗感慨啊,成天乐既然说出这番话,就摆明了不想客气。讲情面也得有情面可讲才行,成天乐与旋极派和紫清派根本就不熟,从来没打过交道也没得罪过对方,莫名其妙来这么一位苏渔隐惹上门,那还有什么面子好给?

    这可不是欺软怕硬,旋极派不是如今万变宗的对手。但紫清派的实力应比万变宗更强,而成天乐就是坚持应有的立场。令丹霞夫妇最感慨的倒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成天乐应对的态度已经有了大派宗门的意识,就是这么面对面打交道,不卑不亢,不因为门中是一伙妖修而另有想法。

    一场神丹会,并不能让万变宗成为真正的修行宗门,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得有这种意识!

    这时甄诗蕊又说道:“苏渔隐是旋极派的一位外堂长老。拜山无礼且不说,还勾结败类为祸。成总乃一派宗主,平rì事情很忙,我看用不着亲自去淝水知味楼,派人送过去就可以了。通知旋极派掌门到淝水领人!……成总若见旋极派掌门,也不应在淝水,而是在这里。”

    花膘膘点头道:“理应如此,若成总有事外出,则由訾浩总管代表万变宗出面接待……万变宗正好要派一位门人去淝水知味楼值守,那就顺道把苏渔隐的事情也办了吧。”听这老狐狸的语气,居然是“顺道”。仿佛没把苏渔隐当回事。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中秋早就过了,万变宗应该派人去淝水知味楼了。今晚我们就商议一番,明rì一早出发。”

    至于万变宗的内部事务,并没有在这种场合公开讨论。成天乐只是借此机会公布了这件事,提前放出了风声。在万变宗众人没有出发之前,恐怕江湖各派都已有所风闻,旋极派与紫清派当然也能听到消息。

    当天晚上。成天乐与众执事商议的究竟派哪位门人去知味楼值守,几位大成执事本人都想去。这也是难得的机缘啊。可成天乐却说道:“其实我心中早有人选,只是一直在犹豫,我想派到知味楼的就是吴燕青。”

    万变宗这么多门人,成天乐却偏偏想派吴燕青到淝水知味楼。吴老板就是开酒楼的,而知味楼也是一家酒楼,这也能说得过去,业务都很熟嘛!只是吴燕青在苏州是酒楼老板,到知味楼恐怕要当伙计了,也正可好好体验一番,就像成天乐曾经的经历。

    更重要的原因,成天乐一直觉得自己欠吴燕青的情分。有仇当然是要报的,那么恩呢?想当初成天乐从传销团伙脱身,囊中羞涩又举目无亲、连吃饭睡觉都成问题的时候,是梦湖美蛙饭店收留了他,就冲这一点,他也要感谢吴老板。

    想当初吴燕青的修为境界与黄裳相当,神通法力更不在黄裳之下,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黄裳已大成,但吴燕青的修为并无寸进。成天乐既立万变宗指引妖物修行,当然也希望吴燕青能够修为更进,可这位吴老板连化妄之门都迟迟迈不过去,也不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能去淝水知味楼与天下各派高足交流,也能随时得到五味、履谦这等高人的指点,这是一场大福缘造化,成天乐想送给吴燕青。众人听成总已开口,便不再多议,訾浩却叹道:“原来成总和我想到一块了,只是吴老板离开苏州,小溪就没人照顾了。……不过呢,我坚决支持派吴老板去淝水知味楼,只是大家刚才都想去,我就没好意思这么提议,免得让你们觉得我有私心。”

    花膘膘笑道:“訾浩总管当然会支持吴老板了,至于小溪嘛,不会没人照顾的,我们都很清楚,訾浩总管一定会尽心尽力。”

    甄诗蕊也掩口笑道:“小溪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可是訾浩总管啊,你和人家姑娘谈恋爱的时间也不短了吧?还是早点把事情定下来比较好。”

    訾浩却很没底气的叹道:“我也想啊,可有些事我始终吃不准!”

    甄诗蕊微微一皱眉:“吃不准?难道是她不愿意,我看不像啊,小溪对你很有意思。”

    訾浩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的出身不好又身怀秘密,恐怕配不上小溪。再说了……”

    兑振华一摆手道:“你就不用再说了,其实大家想问的只有一句,你们是两厢情愿不?如果是的话,那还有什么好磨叽的?看看人家南宫玥和毕然,已经把事情给办了,证都领了!”

    甄诗蕊又说道:“我倒是能理解訾浩总管在顾虑什么,当初我与卫华在一起,也有这种顾虑。但是呢,你们为什么没想到一点,或许可以教小溪修行啊。虽然时间有点晚,入门也不容易,但那调和神气的养生之法是谁都可以练的。

    小溪若能入门则最好,就算修为不会太高,也是此生的福缘;若是入不了门也无妨,还有一种法门,能够让訾浩总管助益小溪养形养容养生。就看訾浩愿不愿意付出这种代价了,以自己的修炼之功,用在小溪身上。”

    甄诗蕊是懂双修的,她的天赋神通也擅长此道。想当初她受了伤,胡卫华愿意以自己的生机元气助她疗伤,行的就是一种双修采补之法。但在平常情况下,若甄诗蕊修为高超,而胡卫华一直就是个普通人,甄诗蕊也能以自己的修为补益胡卫华的生机元气。

    但这么做非常难,付的代价也很大。修士所耗费的神气法力,要远远超出对方所能得到的生机元气助益,多少是一种逆天之举。甄诗蕊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建议,不妨也教小溪修炼。小溪能修炼入门当然更好,就算入不了门,也可以当作一种身心锻炼。

    更重要的是,能让小溪了解这些门道,訾浩可以与她双修。但这种情况下的双修就不是互助修行了,而是訾浩以神通法力助益小溪的生机元气,这一世也可同享其妙。

    訾浩答道:“我当然愿意啊,可是不会啊!”

    成天乐面无表情的悠然开口道:“不会没关系,我教你!……訾浩啊,刚才说吴老板的修行似有关障,其实你也一样。你我当初同时入门,而我如今已度真空,你却尚未大成。虽说灵修之道比较特殊,但从机缘论你不应如此啊!如今我多少明白了,你心里的疙瘩在哪里,大概清楚你如何才能入妄、又如何才能破妄。”

    众人都看着訾浩笑了,这位灵修居然脸红了,嘟囔道:“不是在说吴老板嘛,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呢?”

    成天乐:“没法不扯到你身上啊,吴老板离开苏州,那么梦湖美蛙饭店的事情,就需要訾浩师弟多负责了。你一定能行的,想当初外汇交易部的工作,你就干得非常好嘛!”

    ……

    这天夜里,在画卷世界中成天乐和小韶也聊起了訾浩与小溪的事情。小韶沉吟道:“谁都知道,小溪肯定不是吴燕青的女儿,但当初是怎么回事,吴燕青从来没有提过,可能就是问题所在。而訾浩想教小溪修行,怎么现在才去做呢?”

    成天乐分析道:“我们所修的是妖修之法,当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教小溪,吴老板就算有心,也是不清楚该怎么办的。而我看吴老板对小溪很是宠溺,并不像世上其他家长那么督促她考好学校、找好工作,而是怎么开心就怎么过。

    这正是妖修与常人想法不同的地方,吴老板的心态,可能就是想好好照顾小溪过这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也不必为很多烦恼事cāo心,似乎有一种补偿心理。吴燕青不知道该怎么教小溪修炼,恐怕也更不愿意让小溪知道他是妖怪。

    訾浩的心态也有类似之处,他惟恐小溪发现自己的身份,他不是人而是灵体所化。这种担忧始终伴随着訾浩,他与小溪的关系越亲密,心中越忐忑。甄诗蕊是过来人,今天倒是给訾浩提了一个可行的建议,就看訾浩能不能做到了。”

639、报怨短,报恩长

    小韶笑道:“你可以教訾浩。”

    成天乐点了点头:“是的,恐怕也只有我能教訾浩了。想当初我做不到,以如今的修为和阅历,也许是能想出办法的。”

    小韶:“其实吧,只要突破脱胎换骨的修为境界,是什么出身倒并不重要了,完全可以向正常人身一样去做任何事。”

    成天乐:“脱胎换骨谈何容易?尤其是訾浩那样的灵修!就算想谈这些,他首先也要过了破妄大成这一关。”

    小韶钻进成天乐的怀中道:“我也是灵修啊。”

    成天乐搂住她:“这是不一样的,我们本就有双修成就,脱胎换骨便是下一步修行中的考验,会一起度过的。”

    小韶又说道:“吴老板也算是你的恩人,所以你一直很关心他。其实想搞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难,他不愿说可以不去追问,但我在画卷世界里能看见过去的事情,只要它发生在苏州。听说吴老板很早之前就在苏州了,而以吴小溪的年纪,吴老板就是在这里收留了她。”

    成天乐:“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你是画卷世界之灵,默默经历了这千年人烟变化,天赋神通可以追溯往事。但出了上次那件事,我再也不敢提了。”

    小韶:“上次为了找到于道阳五百年前丢入山塘河中的玉佩,我回溯五百年时空看到那一幕,然后又盯着人烟变幻直至查出玉佩下落,却因此形神消散,把你给吓坏了吧?……但如今情况不同,我只要盯着吴燕青回溯二十多年就可以了,而且我的修为已远胜当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成天乐:“真的可以吗?如今的画卷世界。已被我们改变的太多,与画卷外的姑苏大不一样。”

    小韶:“画卷世界的改变,是因为你我相遇。可是在你我相遇之前,这画卷世界仍是人烟景象的映shè,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我还是能看见的。”

    成天乐接着她道:“如果有空的话那就试试,但不必刻意如此也不必着急。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出任何问题,再有上次那种变故,我可受不了啊!”

    小韶温柔的笑道:“当然不会了。我最近也需要闭关修炼养元之法,那么就顺便体悟一番天赋神通,就拿这件事当一段修炼吧。”

    ……

    第二天,万变宗派弟子吴燕青前往淝水知味楼值守。执事黄裳、门中第一高手任道直、吴贾铭、晚辈弟子沐冷芸等四人随行,他们不仅是为了送吴燕青。同时也押送苏渔隐,妖修熊向也在队伍中。成天乐虽然没有亲自去,但态度还是很重视的,派了这么多人。

    任道直是这一系列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沐冷芸也参与了,这两人可以把所发生的情况说清楚。黄裳是万变宗的内堂执事、执掌宗门戒律,像这种事情就应该他出面。况且他也是一名律师,擅长处理纠纷。至于吴贾铭是个老油条了,混世界的胡同串子,在这种场合遇事也可以拿拿主意。

    临行前成天乐对熊向说道:“委屈道友了。但这次的事必须你开口做个见证,才可以彻底揭穿李逸风的yīn谋。而豹妖杨林也是你杀的,你本人不到场,万变宗很难解释清楚。此去淝水知味楼。在各派高人面前无需担忧,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万变宗会感谢你的。”

    然后他又对黄裳与任道直道:“苏渔隐交出去,就看旋极派怎么处置了。但是熊向道友,你们一定要安全的带回来,不能让他受到任何威胁和委屈,否则便是我万变宗的过错。”

    丹霞夫妇则在一旁说道:“成总请放心,我们恰好也要去淝水知味楼,顺便见证这件事。如果有人想为难熊向道友,各派同道也是不会答应的。”这二位前辈倒是好心,唯恐路上出什么变故,便找了个借口同去淝水。

    有他们俩在,张乐道与泽真等人也就放心留在苏州了,成天乐是深为感激。什么是交情?这就是交情!万变宗与旋极派及紫清派素无交往,但和轩辕派的关系却很密切,那陆吾神仑丹中的很多灵药都是轩辕派所提供,丹霞夫妇这次还带走了六枚神丹,炼丹峰上的猴王何凡如今也是万变宗弟子,他们当然愿意顺便帮忙解决这个纠纷。

    丹紫成是个爱看热闹又不怕乱子大的人,这位三梦宗大弟子向来是位难惹的小太岁爷,见父母要去淝水便也想一起去。丹霞夫人却劝阻道:“紫成啊,你不是爱看热闹也爱跟人讲道理吗?那就留在苏州万变宗吧,成总未到淝水,旋极派和紫清派不rì必有尊长来拜访万变宗。届时你可以做个见证,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但不得无礼!”

    丹紫成可是粘上毛比猴都jīng啊,当即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真正的热闹不在淝水知味楼,而在姑苏万变宗,届时会有人找上门来的。丹霞夫人劝儿子留在这里,其实也是想让丹紫成到时候做个见证,并帮着劝阻可能出现的冲突。张乐道与泽真仍留在万变宗未动,恐怕也有同样的打算。

    ……

    苏州离淝水并不远,以现在便利的交通条件,坐高铁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假如自己慢慢悠悠的开车并不着急赶路,吃完早饭出发,晚饭前也能到了。由于成天乐提前一天公布了消息,旋极派以及紫清派的门人已经先行到达了淝水知味楼。

    黄裳等人开了辆中巴押着苏渔隐前去淝水,车上还坐着丹霞生夫妇,他们在苏皖交界处吃午饭的时候,就接到了履谦道长代表淝水知味楼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们不必去知味楼,直接把人送到逍遥派道场中的别有洞天。知味楼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当天夜里就要做个公论,这也是应旋极与紫清两派的要求。

    年秋叶仍在别有洞天中受罚闭关思过,要到明年chūn天才能出来。但正因为如此,逍遥派也让她主持别有洞天这片小昆仑结界中的事务,来访宾客如何安置接待都由年秋叶负责。从宗门的角度,逍遥派与紫清派同为昆仑十三大派之一,交往千年,关系自然要比与万变宗深厚得多;但从个人角度,年秋叶本人的感情上当然更倾向成天乐以及万变宗。

    黄裳等人押着苏渔隐直接把车开到了淝水市郊,那如度假村般的逍遥派道场中,穿结界门户进入了别有洞天。

    年秋叶率两名晚辈弟子亲自相迎,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并对黄裳等人道:“诸位道友请放心,在别有洞天中你们绝不会受到任何sāo扰,苏渔隐也由诸位暂时看押,今夜法会之时再让他接受公开讯问。紫清派之前提出了先见人的要求,已被我拒绝,并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住处。”

    半夜这场法会,有淝水知味楼中的各派弟子参加,届时的主事之人既不是年秋叶也不是逍遥派掌门叶铭,而是淝水知味楼的总经理履谦。淝水知味楼只是一家酒楼,平时迎来送往小型聚会商谈倒也不错,但它毕竟在市井之中,如果举行大规模的法会地方就很受限制了。正因为如此,昆仑修行界各派前辈高人才会联手助逍遥派凿建了别有洞天。

    淝水知味楼的各派弟子同时也是酒楼的员工,这场公论之所以定在后半夜,就是要等到酒楼打烊之后。其实紫清派也有一名弟子常驻知味楼,但是成天乐前两次到淝水,恰好这名弟子回师门有事,因此没有见过面。

    成天乐人在苏州,一直关注着淝水那边的情况。第二天凌晨消息传来,苏渔隐已被旋极派废去修为、断缘出门。所谓废去修为很好理解,那什么叫断缘出门呢?就是苏渔隐因旋极派所得到的一切,旋极派都要收回。

    苏渔隐自幼就是旋极派弟子,虽是规模不大的宗门,但也传承好几百年,在世间有很多看不见的根基。旋极派在世俗间也有营生,苏渔隐身为外堂长老当然担任重要职务、拿着优厚的薪酬、那舒适的别墅也是门中产业,但从此之后这些都不再属于他。

    旋极派不没收其私产,但将他逐出宗门也解除了他在世俗产业中的职务,不再拥有先前的地位、收入、待遇以及名望,从此也与旋极派再无关系。据说废去其修为的时候,旋极派执掌宗门戒律的长老不忍下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旋极派掌门于泠善yù亲自出手,这时紫清派外堂长老陈秀芸叹息一声,在于泠善之前起身废了苏渔隐。

    陈秀芸无心伤苏渔隐,但几十年的修为一旦被废,人也难免虚弱内损。这位紫清派长老便建议于泠善,就在别有洞天中让苏渔隐调养数rì,待身体完全恢复如常再派人将之送回福建,从此这件事也就了结了。

    所谓的恢复如常,是指像正常人那样的身体状态,无病无伤。但苏渔隐已经不可能恢复如初了,修为被废之后,他不过是一位落魄尘世的老叟而已。普通人并不清楚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上去不过是在原单位退休,不再享有原先的待遇,搬回了自己买的房子里养老。

640、昔种因,今收果

    以苏渔隐的所作所为,按旋极派的门规这已是最重的处罚了,他并没有犯当诛之戒。*文學 馆Ww w.WxGUan.C oM*其实若在旋极派中,处罚原本可以轻一些,但是在别有洞天中当着各派同道的面,便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尤其是黄裳,凭着手中的人证物证,当众连番质问,直问得苏渔隐无从辩驳。

    苏渔隐与李逸风私下做过什么交换,也不算大过,至于他拍摄神丹会的视频传于他人,也不至受此重罚。但最要命的是梅兰德审出的那些内情,李逸风不仅要求苏渔隐在神丹会期间挑唆各派同道对万变宗起敌意,而且还要求他在事后尽量挑起旋极派最好是紫清派与万变宗之间的冲突。

    苏渔隐不仅没有明确拒绝,还跟李逸风私下见面收取对方的好处,那法宝孔天晶就是证据。这就是祸乱宗门之举了,假如他真做了那样的事,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就算事情还没有发生,但与人密谋已是事实。问题只要这么一定xìng,那么废去修为之后就必须断缘出门。

    这个消息传回苏州万变宗的时候,众弟子与各派道友都在后园中品茶。有万变宗门人冷笑道:“这也太便宜苏渔隐了!他还是他、不过是与旋极派再无关系,没病没灾继续逍遥,这一辈子攒的私财,也足够舒舒服服的继续过rì子。”

    另一名弟子道:“我觉得也挺狠的,比如我若受这样的处罚,还得回山里做野兽去。已经有了化为人身享受红尘的经历、还曾有拜入万变宗修行大道的福缘,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会好受吗?”

    又有一名弟子道:“不一样的,我们是妖修,受这种处罚等于被打回了原身。从世间之人重回山里做野兽。可他本来就是人,有房有车的,还是继续做人过rì子啊!”

    成天乐一直没说话,仿佛在那里若有所思,这时突然开口道:“的确有所不同,所以你等更应知谨行。”

    燕山宗掌门欧阳海对那几名万变宗弟子道:“其实苏渔隐如此下场,与妖修打回原身重归山野也差不了多少了。你想想他这一辈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吧,虽未修为大成,但远比常人逍遥自在。但现在已失去了这一切。”

    兑振华说道:“旋极派竟然不忍出手,最后还是紫清派长老废了他的修为,这难道是要推脱宗门的责任吗?”

    张乐道叹息一声道:“将心比心,确实不忍下手。他们可不是山野妖修出身啊,那苏渔隐已经七十多岁了。在晚辈眼中是尊长、看着他们长大的;在同辈之中,则是共同修炼交往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你们在万变宗中相处不过区区数年,假如有一位同门犯过,要谁来动手,恐怕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泽真也叹息道:“当初种因,今rì结果,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可偏偏发生了。苏渔隐也是自食其果,怨不得他人。”

    旋极派重罚了苏渔隐,但是在别有洞天中,旋极派与紫清两派也质问了万变宗的某些做法。首先苏渔隐是在回宗门道场的途中被拿下的。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将其送到旋极派接受讯问呢?先将人带回苏州万变宗放出消息,再把人送到淝水知味楼来,做法上虽没什么大问题。但也是舍近求远,难道是疑忌旋极派不会按门规处置吗?

    黄裳回答的很干脆——成总根本不认识旋极派门朝哪开!总不能在武夷深山中用个大喇叭到处喊吧?苏渔隐虽来拜山。却没有留下宗门联络的方式,无礼在先。如果说猜测和疑忌的话,那么苏渔隐做为旋极与紫清两派的代表,在神丹会前后的举止,已经是在猜测和疑忌万变宗。

    在这种情况下,万变宗当然对旋极派有疑虑,如此做法无可厚非。至于旋极派的宗门道场所在,审问苏渔隐倒也能审出来。但万变宗不想根据这样的结果去旋极派拜山,除非是受到了正式的邀请。

    当然黄裳也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客气话,表示当初疑忌旋极派事出有因,而如今旋极派对苏渔隐的处置也确实坦荡无私。万变宗很满意,完全相信苏渔隐的所作所为与宗门无关,而旋极派也绝对不会包庇犯过的弟子。

    接着紫清派长老陈秀芸又质疑了另一件事。苏渔隐是回宗门道场途中被劫持的,在此之前,万变宗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其与李逸风有勾结图谋,这样出手是否太贸然了?万一苏渔隐并没有勾结败类祸乱宗门之举,是否会挑起两派之间的公然冲突?

    黄裳则从一名律师的角度分析了“证据链”的概念。拿下妖修熊向,就已经得知李逸风暗中设计陷害万变宗。而妖修熊向手机里的视频,可以证明是苏渔隐所拍摄、然后提供给了李逸风。

    李逸风是什么人?他在běi jīng八达岭培训公司事件之后逃匿江湖,事后又在杭州设局陷害万变宗、逼迫两位狼妖。苏渔隐向这种人通风报信,本就是用心险恶。有同道高人看不过眼,主动将之拿下讯问,也取得了确凿的证据。

    万变宗调查苏渔隐,有完全正当的理由。至于是否该将所得到的证据交给旋极派自查,方才已经解释过了,万变宗那时对旋极派根本就不信任!也许也可以等到苏渔隐与李逸风接头时再动手,但那是jǐng察的做法而不是修士的做法,况且在斗法冲突中也不容易保全其xìng命。

    至于那位讯问苏渔隐的高人,并没有伤人之举,苏渔隐事后毫发无伤,连同问讯结果一起交到了万变宗手里。而万变宗根据这个线索,果然在深山中等到了前来见苏渔隐的李逸风,这才除此大患,同时也让苏渔隐无从狡辩。对于这位高人行止,万变宗只能感激。

    然后旋极派掌门于泠善又追问那人到底是谁?黄裳回答的很干脆:“我是受成总之命而来,成总不想说的,我便不说。其人非万变宗弟子,也不归我们管,人家只是帮忙的。难道此人查出了苏渔隐的恶行,旋极派就想迁怒吗?”

    紫清派长老陈秀芸最后问道:“成天乐今天怎么没来?”

    她不称呼成总而直呼其名成天乐,就可见心里是有意见的。任道直答道:“陈长老,你若直呼成总之名倒也无妨,但请加道友二字以示礼数!神丹会后,还有各派贺客留于万变宗,成总很忙,不便为此事离开。他就在苏州,等着旋极、紫清两派登门致歉呢!”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火药味了。任道直原是一只眼高于顶的毕方,后来虽然毛病改了,但脾气还是很傲的,这是天xìng使然。旋极派已经处罚了苏渔隐,这件事原本也不必再追究,对方若说点道歉自责的话,气氛也就能完全缓和下来,宗门之间的关系也能当场得到改善,或者反而能成为某种结交的机缘。

    比如听涛山庄弟子周峰也曾陷害过成天乐及苏州众妖,而宇文霆、艾颂扬与成天乐早有交谊,事情处理的也非常漂亮,听涛山庄与万变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受到损害反而更加密切。但紫清派长老陈秀芸此时的感觉却不太一样,她虽支持旋极派按门规重罚苏渔隐,甚至亲自代为出手了,但对万变宗仍然有成见,并没有改变原先的态度。

    一伙妖怪拉帮结派,偏偏得到了一批高人前辈的支持,陈秀芸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并没有当回事。这次神丹会紫清派没有派人去,只是顺便托旋极派长老转达一句话的祝贺而已,自认为已经挺给面子了。可是苏渔隐偏偏出了这种事,被人逼问到天下同道面前,这感觉非常不好受,紫清派是莫名其妙受此无妄牵连啊。

    苏渔隐自作自受,当然应该受罚。可是区区一名万变宗执事,在旋极派已经做出公正处置的情况下,面对质问竟然回答的这么强硬,甚至连是谁拿下的苏渔隐都不肯说,这让陈秀芸下不了台阶。她不好说别人,只问成天乐为何不来,不料却激怒了任道直,当众让她碰了个钉子。

    陈秀芸已经无法再问下去,只得沉着脸点头道:“好!三rì之后,我与旋极派于掌门将登门拜访万变宗,好好向成总请教!”

    黄裳起身道:“我万变宗欢迎二位高人大驾光临!此番虽有误会,但也都是因为苏渔隐个人行止不端所引起,与各派宗门无关。希望二位高人到姑苏之后,以理说事,不必再起什么波折。”

    黄裳等人随后就起程返回苏州万变宗,只留下了吴燕青在淝水知味楼值守,而将妖修熊向又带了回去。这一场别有洞天中的各派聚会,说不清结果是好是坏,但万变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既揭露了李逸风的图谋交待清楚事情的经过,也让苏渔隐受了重罚。

    成天乐也清楚,这件事会让旋极派尤其是紫清派面子上非常不好看,但事在人为,要想缓和的话,双方都得有诚意才行,万变宗并不打算单方面示弱。神丹会后,万变宗已是昆仑修行界正式的传承宗门之一,但还有些人并没有在心底里这么认同。

641、迎故友,设欢宴

    既然如此,成天乐就做自己应该做的,不去想那么多,比如是否会得罪紫清派。(文 學馆w wW.w xGuan.c oM)至少经过了这样一件事,各派修士也不敢轻易再找万变宗的茬、以捉妖师的身份去欺负这伙妖修了,暗地里的yīn谋诡计也得收敛点。

    自以为足智多谋的李逸风已经让万变宗给做了,旋极派的长老苏渔隐也被宗门废了,以理说事,万变宗的也没矫意赔小心给谁的面子。万变宗真正在昆仑修行各派心目中站稳脚跟,其实就是在这场别有洞天中的聚会上。

    这场聚会中还有一个人的身份最特别,就是那秦岭深山中的妖修熊向。熊向曾化为人形行走世间,有杀戮之举,一度愤世嫉俗,以他的习xìng似乎很难适应人世间种种所遇。后来得一位高僧点化、又回当初修炼的山洞中重新闭关思悟,因此才有了与豹妖杨林的冲突。

    在这件事情之前,和绝大多数山野妖修一样,熊向并不清楚昆仑修行界的事情。他被成天乐拿下,未受到什么伤害,而是请他开口做证、讲述自己的经历。淝水知味楼的很多伙计也参加过神丹会,听杨林当众讲述过他与熊妖之仇。

    这些人又参加了别有洞天中的聚会,亲眼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熊妖,获悉了事情的始末,不禁议论纷纷。熊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世间最高明的捉妖师中居然已经出名了,所经历的一切都令他目瞪口呆,宛如做梦一般。要他说话他便说话,唯恐说错了一个字,当黄裳带他回万变宗的时候,他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呢,处于一种很恍惚的状态中。

    万变宗众弟子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不仅在等黄裳等人回来复命,也在等三天后紫清派长老陈秀芸与旋极派掌门于泠善登门拜山,想必又是一场过招。但不论事情的最终结果如何,也一定要处理妥当不留隐患。

    是不欢而散还是握手言和,要看双方的选择,表面上起直接冲突的可能xìng不大,但修行各派既然有相互交好的,也就有彼此交恶的,万变宗迟早要面临这种事情。可成天乐先等来的并不是黄裳等人。而是另外两位很受欢迎、他盼望已久的客人。题龙山传人史天一与正一门弟子履世,恰在这天早上登门来访。

    履世与史天一以及泽真、张乐道早就约好,待到史天一破妄大成后,便一起前往题龙山开启被封存的宗门洞府,届时也将邀请成天乐共同见证。其实履世比史天一早半个月出关、求证了大成真人修为。但他仍在正一三山等待史天一,继续行功修炼巩固境界,同时向前辈请教大成之后的修行。

    半个月后,史天一亦破妄大成,和曦真人又点拔了他一番,然后与履世联袂出山前往苏州,却恰好赶在了这个时候。

    史天一破妄大成。终于能够继承题龙山一脉传承,成天乐当然欣喜万分。史天一今rì的成就,也是万变宗、三梦宗、正一门、芜城张氏共同造就的福缘,若细论起来。还应该是成天乐所赐的机缘最大。将来题龙山若能传承下去重新兴旺,必然也与万变宗同气连枝。

    史天一离开正一三山后,身份已经相当于题龙山的掌门了,只要他按夜游先生的遗命去打开那宗门洞府。便等于正式继位。虽然题龙山一派还没有恢复成真正的宗门传承,目前也只有史天一这么一名光杆传人。但万变宗以及做客的各派同道仍然表示了热烈祝贺。

    在昆仑盟主石野、正一门诸位长老等前辈高人眼中,对天下修士也许并无偏私。他们既支持成天乐创立万变宗这样的妖修传承,同样也支持史天一重振题龙山这一脉,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如此提携与照顾史天一。

    履世与史天一兴冲冲登门,却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决定留下来劝解各方。成天乐拍着史天一的肩膀道:“史老弟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仅是际遇造就,也要看个人的选择啊!你和李逸风当初都是八达岭公司的股东,而前不久我刚把李逸风给宰了,今天却热情迎接你这位题龙山的掌门。”

    史天一则苦笑道:“当初八达岭公司的各位股东,乐道先生还是乐道先生;刘漾河与成总为敌、如今下落不明;我师弟王天方也不知去向;秋叶仙子逍遥派受罚闭关、但已修为大成;而我也终于达成所愿。人间事、修行路,真是一言难尽,我们同样遇到了成总您,却结局不同,福缘也在自择啊!”

    艾颂扬今rì也在万变宗,于一旁感叹道:“史掌门可别忘了,我听涛山庄中也有一名弟子周峰,他直到如今仍在题龙山猫着呢,已经苦等了好几年,看样子是被王天方给涮了。他既不好出山又不敢离开,真是自作自受啊!……我师父前几天来电话了,想问史掌门若修为大成,此番前往题龙山,他老人家能否有幸同行?顺便将周峰这个叛逆抓回去,如今也该处置了。”

    史天一赶紧道:“周峰之事,本就与我师弟有关,而且人也在我题龙山道场,怎敢劳动宇文掌门万里迢迢亲自出手!此去题龙山除了开启宗门洞府,也顺道将周峰拿下送至听涛山庄听候发落。”

    艾颂扬笑道:“史掌门如今说话,已是代表一派宗门的语气,好,那我就代表家师及听涛山庄多谢了!”他倒没客气,史天一表示要将周峰拿下送至听涛山庄,不必劳动听涛山庄动手,艾老板也就点头了。

    此去题龙山还有泽真、履世、张乐道、成天乐,这么多高手拿下一个周峰当然是绰绰有余,假如故意凑这个热闹的话,倒有点像是等待宗门洞府开启特意要人家的谢礼了,不去也就不去吧。成天乐又说道:“诸位要陪我在万变宗等紫清、旋极两派的拜访,倒是耽误了题龙山的行程。”

    史天一却摇头道:“这有何妨,我已经等了这些年,早不在乎这几rì。若此躁心不去,也不得破妄大成。再说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宗门之间发生这种事情,也想在场见识一番。”

    成天乐笑道:“史老弟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是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烦心事先不必理会了,为了庆祝履世与史天一两位道友破妄大成,尤其是史道友继续题龙山一脉宗门传承,喝酒去!”

    当晚就由成天乐做东,各派贺客以及万变宗所有大成执事作陪,在梦湖美蛙饭店设宴庆祝。成天乐还通知仍在路上的任道直等人,回苏州后直接到梦湖美蛙来喝酒,把熊向也带上,正好在席间顺便也谢谢这位妖修。

    吴燕青有事“出差”了,在此之前梦湖美蛙饭店聘了一位总经理,就是姜璋,吴老板更加像个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了。但伙计们却不清楚,原来他们的老板是到另一家酒楼去当伙计去了。有姜璋打理酒楼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訾浩没事也跑过来“坐堂”。

    訾浩却不喜欢在后面的办公室里呆着,也不在柜台里老实坐着,总是跑到门口迎宾的位置与吴小溪说话。每当有客人进门,他也点头问好就像一位彬彬有礼的门童。成天乐领着众人走到饭店门口时,訾浩也迎在门前鞠躬问候。

    艾颂扬哈哈笑道:“訾浩秘书长,你怎么这么客气,搞的大家都不好意思了!”在世俗中的身份,成天乐是苏州园林风景研究会的理事长,而总管訾浩则是秘书长,在大街上当然是这么称呼更合适。

    訾浩也笑道:“我和成总都在这家饭店打过工,经常回来客串一下伙计,就当参加义务劳动了。”

    真正的迎宾吴小溪走过来问好,将众人领上了二楼早已准备好的包间里。这个包间经过了特殊的改造,是打通两个大包间合并而成,关上门说话声息不会传到外面,也是万变宗的定点设宴之处,最多可以坐三十多人。像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一般的服务员服务,传菜上酒都是万变宗自己人。

    开席之后轮番祝酒,庆祝史天一修为大成,预祝题龙山一脉传承来rì发扬光大。酒喝了两轮,任道直、黄裳等人也到了,入席同饮。大家又谈起了在别有洞天中刚刚发生的事情,各种议论和感慨都有。

    史天一听得很认真,他将来若重整题龙山宗门,很可能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这也是个学习的机会啊。这时成天乐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暗中以神念道:“史掌门,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想来想去,此事与别人不好开口,只有求到史掌门这里来了。”

    史天一愣了愣,这才以神念回道:“我刚刚大成,还不习惯这种神念交流,差点没反应过来。成总有事不必客气,你我是什么关系啊,尽管吩咐就是了!”

642、定狂走,颂楞严

    成天乐暗道:“我想给一个人求常福缘造化,史掌门是否可传授她题龙山的入门法诀,还有各种辅助修行的养生、养神、养气、养容、养心的法门?若是她能修行入门则是最好,将来便是题龙山弟子;就算不得入修行门径,能调摄身心也不是坏处,至少能让她了解很多东西。”

    史天一笑道:“我题龙山还没开张呢,成总就张罗着给我介绍门人了?听说艾颂扬的弟子胡卫华,就是贵派执事甄诗蕊的双修道侣,也是你给介绍到听涛山庄门下的。”

    成天乐解释道:“这次的情况差不多,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算是我欠老弟一个很大的情面。那胡卫华的资质性情具佳,又有家传修炼打底,不可能入不了门,将来的成就会很出色。但我给你介绍的这位传人,具体情况怎么样却心中没数,只是想让她了解修行而已。

    不需要你亲自去教,我想请你把题龙山的入门法诀传给訾浩,让訾浩再去教她。若能入门,则为题龙山弟子,请您教授系统的正传法诀。不求修为成就能有多高,只求修行之妙趣,让她能接触到这个世界、了解很多东西。

    你也清楚万变宗是妖修宗门,正传法诀走的是凝炼妖丹、玄牝大成之路,别说没法引领弟子入门,就连让普通人修炼都不成。我虽然也得到了另一套灵热成就法传承,但此法对很多人而言并不适合,倒是题龙山的正传法诀四平八稳。”

    史天一问道:“说了半天。这人究竟是谁啊?”

    成天乐:“你刚才也看见了,就是进门时站在訾浩身边的那位姑娘。她叫吴小溪……”神念中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史天一暗叹道:“原来如此!成总身为一派宗主,对门下多有呵护。什么问题都想的这么周全,将来我也得多多学习啊。……这没有问题,就按您说的办,回头我就找訾浩私下聊,告诉他该怎么做。”

    成天乐:“多谢史掌门!请你放心,题龙山的传承秘法,訾浩绝不会泄露,更不会做别的用处。也就是史掌门您啊,换做别人我还真不好开这个口。”

    这倒是实话。给人家宗门介绍传人,却不是因为资质与性情合适,而且还要求代传入门法诀。就算成天乐与很多门派交情不错,提出这种要求也太过分了。但他与史天一的关系不同,史天一身为题龙山的掌门可以做这个主,而且题龙山传承重现,与成天乐有很深的缘法。

    史天一则说道:“成总何必跟我这么客气呢,假如那小溪姑娘修行有成,虽然仍住在苏州。但也是我题龙山的传人啊,我们两派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说实话,我还想求成总另一件事呢。”

    成天乐:“什么事?史掌门请说。”

    史天一有些腼腆的以神念道:“虽然你们都叫我一声史掌门,但要等到我进入题龙山宗门道场之后才算数呢!就算我以一派掌门自居。但也只是光杆一人。世间合适的修行传人难寻啊,如果成总发现了什么好苗子,别总想着艾老板。也介绍到我的门下来。”

    万变宗是妖修宗门,当然主要是收妖怪了。就算偶尔指点普通人修行,虽不是不可以。但没有指点妖修那么擅长。假如碰到资质和性情都不错的有缘人,错过了甚为可惜,那么不妨就引荐之拜到题龙山门下,这是皆大欢喜。

    成天乐点头道:“好啊,这是好事,倒也解决了将来可能面临的一个问题,一言为定!”

    史天一:“一言为定!”

    就在酒桌上,两派宗主悄然以神念商谈,却定下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这也等于万变宗与将来的题龙山结盟了,将会是共同进退、同气连枝的宗门。

    人的成熟有可能是在潜移默化中不被察觉,等到蓦然回首之时,才发现很多事情已经能处理的很好很自然,宛如一种顿悟。想当初的史天一,就是一位不通世故,一心只想着修炼法诀、继承宗门的幼稚学生,可如今破妄大成之后,言行中隐然已有了一派宗主的风范,所考虑的问题也大不一样。

    想必史天一在妄境中,可能已经历了多次破妄大成之后的事情,一次次反复洗炼心境,最终才得以堪破。妄境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成就,虽然看上去只有短短两月,可定境经历的已经很多、人必然有所成长。正因为如此,破妄才称大成。

    酒宴仍在继续,成天乐又起身向熊向敬酒,各派修士也很好奇的追问这位山野熊妖的经历。熊向哪经历过这种场合,在座的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人物,居然还同席纷纷向他敬酒。就算这头大熊的酒量很好,此刻也喝多了,感觉有些飘飘然头重脚轻。

    熊向是标准的熊脾气,憨厚而耿直,在这种场合下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想当初他是秦岭深山的一头熊,开启灵智化形成妖,也跑到山外人间去闯荡。与很多山野妖修一样,初入人间还保留着原先的习性,他不喜欢在闹市中逗留,更愿意去那些与熊的生活环境接壤的地方。

    他是向北走的,在中蒙边境、原中苏边境一带游历,还远去过大兴安岭、西伯利亚。这是一头熊的爱好,人如果有机会也喜欢去各处风景名胜旅游,而熊眼中的风景名胜,就是那些熊出没的好地方。

    但他毕竟已化为人形行走人世,很多习性已经超脱了族类,他完全可以像人而非熊那样生活。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尽量将自己融入红尘中去历练,但偶尔也会保留着熊的脾气。比如他从一个又一个城市中走过,经常会去翻垃圾堆,宛如一个拾荒者。

    路越走越漫长,他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在人间遇见的事情也越多,当然困惑也就更多,于逍遥自在与困惑思悟中独自修炼。可是有一天他却勃然暴怒了,完全展现了一头野熊凶悍的本性,将好几个人撕成了碎片,并将一辆卡车掀下了深谷。

    那是在边境上,有一辆运货返回的空车从俄罗斯过关卡进入内蒙,车很破旧却看不出任何异常,也没携带什么违禁物品。当它从林间的公路上驶来的时候,恰好与徒步跋涉的他擦肩而过。这位妖修却嗅到了一股属于同类的血腥气息,转身拔脚就追了过去。

    破卡车在几公里外拐了一个弯,从山路进入密林间一个很隐秘的据点,有几个人早就等在那里,各种工具都准备好了。前后六个车轮都被卸了下来,轮胎里散发出一股很特别的腥臭味。他们把内胎割开,里面居然塞满了熊掌,大大小小有两百多只,最小的只有孩子的巴掌大,连未成年的幼熊都不放过。

    这是一伙偷猎走私者,用这种方式通过关卡然后接头。他们刚刚将轮胎里犹带血迹的熊掌都拿出来,就听见一声愤怒的咆哮,扭头看去,树林边站着一头人立的巨熊。这些人被吓坏了,有反应快的已经抄起猎枪开火。

    子弹打中了巨熊的肩窝,但这不是一头普通的熊而是修炼有成的熊妖,有神通法力护身且原身皮糙肉厚,这一枪打进了肉里却没有伤到骨头。再想开第二枪已经来不及了,中枪的巨熊彻底被激发了野性,怒吼着冲了过来将所有人都撕成了碎片。

    巨熊的身上沾满了人的血肉,这气息也更加激发他的凶性,发狂之后几乎无法抑制,又将那辆卡车掀下了山谷,并折断了周围的很多树木,挥舞着熊掌拍的山中乱石横飞。它把爪子都拍伤了,却丝毫没觉得疼也不想停下来,仿佛有一种东西堵在心里不知怎样发泄。

    它若只是一头普通的熊倒也罢了,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发怒也可能会袭击人,更有可能因危险的气息而远远避开。但它是熊也是人,而且是有修行的熊妖,会思考很多普通的熊不会去想的问题,并有着自己独特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它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仿佛是有人就在耳边细语:“吾以世间现前诸事,今复问汝。汝岂不闻室罗城中演若达多,忽于晨朝以境照面,爱镜中头眉目可见。瞋责己头不见面目,以为魑魅无状狂走……”

    巨熊扭头望去,方才它在林边站立的地方,此刻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狂暴中的熊当时未及思考,见到什么就想攻击什么,咆哮着又冲着老和尚扑了过去,结果却被一股柔和而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回来,摔在满地血腥中半天爬不起来。

    这是一位高僧,施法反击却并没有伤害它,法力中仿佛还带着一种安抚元神的力量。巨熊躺在地上动不了,而老和尚继续念经。这经文伴随着声闻智慧神通,本身并非它所能听懂,就连其传达的蕴意也不能完全理解,但老和尚一直就这么念。(未完待续。。)

643、如意珠,非外得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巨熊也能听懂其中的一部分,有多少算多少吧。老和尚不仅在讲世间的各种道理、所发生事件的因果纠葛,也在谈熊妖的修行,有关修炼的内容倒是它听得最清楚的。

    它是自悟修行,并没有得到过真正的传承指引,因此有些心境关障不容易开解,修炼中有可能伤到自己。老和尚告诉它,**、身受、魔境诸劫,不仅是修炼中要度过的关口,而且也贯穿始终,正因为修炼有成,它们随时还会成为魔障。

    巨熊方才受外缘激引心境,堕入魔境之障中,不仅会自损修行,而且会酿成祸端。它因同类被残害发怒甚至杀人是一回事,其中的道理和尚也讲了,能听懂多少算多少;但不能控制心境而暴走却是另一回事,真正的修行并不是不可以做出一些举动,但不应该迷失自己清明的元神。

    就在这诵经声中,巨熊心中的暴戾气息渐渐消去,完全恢复宁静的时候,身体也就能动了。它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老和尚其实是在它陷入魔障时救了它一把,赶紧施法除去满身的血污,化为人形上前拜谢。

    老和尚却未抬头,继续诵经道:“则汝心中演若达多狂性自歇,歇即菩提。胜净明心,本周法界,不从人得,何藉劬劳肯綮修证。譬如有人于自衣中系如意珠,不自觉知。穷露他方,乞食驰走。虽食贫穷,珠不曾失。忽有智者指示其珠。所原从心。致大饶富。方悟神珠非从外得……”

    熊妖见和尚并不是要他谢,只是在说事。又伏地解释道:“我是山野妖修出身,凶性是一种本能。今日方知**、身受、魔境诸说。此刻回想,当日开启灵智度**劫时,便调服野兽凶性良久,但从那之后,咆哮狂暴亦是我的天赋神通。

    化为原身暴走之时,可开碑裂石、力大无穷,天地之间似畅意无比,但入人间不得肆意,常遇愤懑之事甚感无力。化为原身暴走之时心境亦多沾染,渐渐由畅意而成狂躁。今日听大师指点,方知是魔境回袭,请大师教悔!”

    老和尚终于停止诵经,抬起眼眉目看着他道:“这位居士,你醒了?”

    熊妖答道:“是的,我已平复。”

    老和尚看了那遍地的残尸一眼,目光中充满悲悯,叹息道:“你想要贫僧指点你什么?”

    熊妖:“我有幸开启灵智。超脱族类修炼成妖,得此天赋神通。可用此神通时,又恐狂躁失控,此修炼究竟有用无用?”

    老和尚:“此非问题所在。若有用,你何受此困;若无用,你何出此言?一头熊是问不出你这种问题的。但一个人也做不出你这种事情。贫僧只想问你——可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熊妖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照实答道:“遇愤懑事不出手。这不可能。”

    老和尚:“我要你放下的是屠刀,而不是刀。”

    熊妖刹那间仿佛有所明悟。又叩地拜谢道:“多谢大师指点,我愿放下屠刀,但我不愿当和尚。”

    老和尚看着他笑了:“为何?”

    熊妖一指身后道:“大师,你若遇到这些人,是否也会说同样的话,问他们是否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我却不会那样。”

    老和尚点了点头:“你这番问论倒也有玄机!是的,我个和尚,众生于我无分别,我会对你这么说,也会对他们这么说。……但我不是来说话的,此番是来除魔的。”

    熊妖:“魔?我吗?”

    老和尚:“要么是你,要么是你心中的魔障。你所怒者,是因为他们举起了屠刀;而我要你放下的也是屠刀,不要像他们一样再举起。”

    熊妖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我若不愿意当和尚,大师就要收了我吗?”他行走人间已有一段时日,当然听说过各种捉妖师收服妖魔的传说。

    和尚摇了摇头道:“贫僧只是僧人,不是法官,我要除的只是魔,不是来收你这个妖怪。我除你心中之魔,若此魔障已去,你便是你。若此魔障不去仍自癫狂,便是你自己除了你。至于那些人,贫僧若遇见会问同样的话,若他们魔业不去也自有见教,只是非你那般举起屠刀。

    你想不想当和尚是你自己的事,能遇见我就已是与佛有缘。贫僧早年认为众生皆有佛缘,所遇有缘人皆欲引入佛门,后在市井中偶遇一顽童喝问‘僧从何来?’参详之后忽有所悟,明白众生之佛缘何指……”

    老和尚就在密林边与熊妖聊了一夜,传授他调服心魔之法,并教了他一段经文,平时可以随时念诵以安形神。这位大师还说熊妖尚未完全悟透一头熊和一个人的区别、怎样在世间为妖的道理,建议他再回出身的山中好好闭关思悟,并说将来自有指引机缘出现。

    熊妖遵从这位大师的指点,天亮后便离开这里赶回秦岭,临行前老和尚问道:“这位居士,你叫什么名字?”

    熊妖也不知哪来的灵光一闪,当即又下拜道:“昨日之妖非今日之人,当前之我尚无名,恳请大师赐名。”

    老和尚答道:“你是熊而非熊,既已成妖,所欲非熊之所求,应向超脱大道。以熊为姓,以向为名,就叫熊向吧。”

    这老和尚起的名字还真简练,有高度的概括性,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熊向”的意思就是“一头有追求的熊”。熊向起身问道:“大师,我欲回秦岭,您还不走吗?”

    老和尚一指那片空地道:“我要为他们超度,你且去吧,将来自有机缘得大道指引!”

    熊向又回到了秦岭深山,在山中恢复了“熊”的原身,来到自己先前修炼的洞府,打算去思悟山外“人”的问题,却恰好暴发了与豹妖杨林之间的冲突。那豹妖算走运的,它如果是早年遇到这头熊并发起攻击的话,恐怕当场就被撕成碎片了,哪还能后来修成大妖。

    熊向牢记着老和尚的话,绝不轻易杀生,那一身狂暴的天赋神通也终于能控制自如,在力大无穷的暴走畅意中心神却能保持宁静。老和尚说在山中会等到机缘,前不久当李逸风寻到秦岭深山中时,他以为是大师的预言应验了,因此对李逸风甚是恭谨感激,听从其指点丝毫没有怀疑。

    如今他才清楚,原来事情另有玄妙,李逸风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

    众人听了这段经历,纷纷感憾难言,尤其是那些妖修,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感触啊,又纷纷起身与熊向干杯。史天一说道:“熊道友啊,那位大师所说确实不错,你就是在秦岭深山中等到了机缘指引。李逸风将你诓出秦岭来到武夷,却恰好有幸见到了成总。你的名字是那位大师所起,可知那位大师的名号?”

    熊向又连喝了好多杯酒,已经晕乎乎带着醉意了,面红耳赤的摇头道:“不知道,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说了,和尚就是和尚。”

    散席之后,众宾客都回到万变宗宗门道场中休息,就在此等候拜山者的到来。又过了三天的午后,成天乐正与各派同道在前厅品茶闲聊,訾浩突然从内堂跑了出来道:“巷子里来了个冷美人,样子挺漂亮的,就是一脸不高兴,后面还跟着一位呢。”他显然是在那彩龙鳞壁中看见的,赶紧来通报。

    张乐道:“那是紫清派长老陈秀芸到了,与她同行的应是旋极派掌门于泠善。成总,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我建议您还是到门前相迎。”

    成天乐点头道:“无论他们为何而来,既以一派尊长的身份正式拜山,我万变宗也不能失了礼数。”他率领当值的万变宗弟子走到前院在假山前迎候,而宅院的大门则自动打开了。

    陈秀芸是一名道姑,但为了出行方便,此刻是一身清凉的休闲打扮。成天乐也不清楚她的年纪,但此人已有脱胎换骨修为,是一位飞天高手。陈秀芸三十岁之前就已破妄大成,像她这种修士,形容与心境有关,不能以常人的年岁相较。

    据说大成真人有三元之寿,所谓三元就是三甲子,理论上应该是一百八十岁的寿元。但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就拿史天一来说吧,他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但是在妄境中度过了多少年,没有别人清楚。妄境中的时光对于修士来说是一样的,而且破妄之后仍可入妄境修炼,在那些修炼过程中又度过了多少光阴,仍然是外人所不知的。

    又比如有不少妖修,寿元明显与常人不同。但玄牝大成之后并不意味着不再修炼,事实恰恰相反,而是不堕于修行。在这个过程中很少有人是因寿元已尽而陨落,往往都是因为修行中难免的各种关障与劫数。

    这是成天乐看见陈秀芸时的些许感慨,与对方拜山的来意无关。陈秀芸显然修炼了养摄形容的法诀,容颜秀媚肌肤柔嫩,体态微丰身材却是极为匀称,看上去未满三十,正是一位女子最成熟也是最有韵味的年纪,其生机律动特征亦如是。(未完待续。。)

644、无心机,真谙合

    但这位便装的美道姑进门时却满脸寒霜,显得很是冷艳啊。成天乐只有暗暗苦笑,因为大派修士这种表情他并不陌生,想当初的年秋叶也是一位冰霜冷美人啊,怎么都是这种脾性呢?不过成总这回可误会了,其实陈秀芸平时为人很随和,在各大派中人缘也很好,所以才会担任紫清派的外堂长老。

    传承千年的十三大派之一的紫清派外堂长老,与旋极派的外堂长老苏渔隐,在修行界的身份地位完全是不一样的。

    至于今天嘛,她显然是有气。短短几年时间,有个人带领一伙妖怪在苏州聚集开宗,闹的是沸沸扬扬。紫清派原本并不想与万变宗打什么交道,但此次神丹会为了照顾同道的面子,还是托苏渔隐转达了恭贺之意。不料却出了这种状况,若是万变宗拿下苏渔隐送回旋极派,或者事先给紫清派打声招呼说明情况,好歹也是先给了个台阶。

    可是万变宗倒好,直接拿下人放出风声,然后就将人送到了淝水知味楼,让毫无准备的紫清派跟着受牵连不算,万变宗的执事还当众说出成总在苏州等着两派登门道歉的话。这成天乐好大的架子,亲自去一趟淝水又能怎样?陈秀芸既然心里这么想,脸上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陈秀芸看见成天乐时也是微微一怔,来之前她还在想,传说中的成天乐究竟是个怎样惊世骇俗的人物?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短短几年在昆仑修行界做出了这么多闻所未闻之事,一定是妖孽的不能再妖孽了!不料在那假山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伙。样子有点帅也有点傻,说话时带着一脸的呵呵傻笑。

    成天乐的目光很纯净。无形中的气质乐观开朗充满阳光,没有丝毫的妖异或阴鸷气息。他拱手行礼道:“紫清派陈长老、旋极派于掌门。欢迎二位仙驾履足万变宗。因苏渔隐之事多有误会,我万变宗或有处置不当之处,若惹二位前辈不快,先在此致歉!来者是客,请入厅中问茶。”

    陈秀芸和于泠善都有点纳闷了,眼前的成总和想象的很不一样啊!先前发生的事情,还有黄裳、任道直代表万变宗在别有洞天中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示了成天乐是个颇有心机、不好招惹的人物。就此时此地亲眼所见,要么此人就是城府极深。要么此人就是根本没那些心眼。

    这时张乐道、泽真、欧阳海夫妇、丹紫成、艾颂扬等人也上前行礼问候,陈秀芸又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这么多位江湖同道,给这伙妖怪捧场的人还挺多啊!绕过假山走进前厅的时候,陈秀芸悄声问张乐道为什么会在此处,神丹会早就开完了呀,而正一门怎么来了两位真人?

    张乐道则回答了题龙山之行的约定,并特意强调,履世和史天一就是三天前到达的万变宗。而他与泽真一直就在万变宗等着。至于这里的其他宾客,都是神丹会后留下来没走的,交流印证感觉很是惬意,仍想多盘桓些时日。

    等走进厅中落座。陈秀芸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其实最令她不满的,不是她质问黄裳的那些事情,而是成天乐本人未到淝水。仿佛是存心轻视,区区一个妖怪头子摆那么大架子干嘛?但是到了万变宗一看。成天乐的确也有不去的理由,家里有这么多客人在。而且还在等很重要的缘法。

    气消了一半,毕竟还有另一半,陈秀芸的脸色有所缓和也与各派同道点头谈笑,但看见成天乐与万变宗众妖时多少还是有些不顺眼。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一个门风严谨的千年世家贵族,看见了一伙刚冒出来的暴发户,且都是些人模狗样的妖魔鬼怪,想让她曲意笑脸相迎,确实也做不到。

    先打了一圈招呼还没聊起正事,丹紫成突然问道:“陈长老,方才你刚进门的时候脸色颇有些不善啊,我还以为你找成总有账要算呢。成总是个厚道人,难道有什么事得罪您了吗?”

    很多人都暗暗摇头,暗道这丹紫成真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想挑事吗?但他这么开口也好,有些事情也必须得说明白。陈秀芸收起笑容答道:“紫成师弟,我与成总素不相识,他怎么可能得罪过我?我是代表紫清派而来,三日前在淝水别有洞天中,万变宗同道颇有质问追询之意,而我是此来想解释清楚——紫清派从未开罪过万变宗,也不想无端有什么过节。”

    这话说的很得体但也软中带刺。万变宗执事兑振华反问道:“如此说来,那苏渔隐和你紫清派是没有关系喽?他上次也说是代表紫清派而来。”这位鹿妖深恨车轩,当然也恨指使迫害他的李逸风,苏渔隐与李逸风有勾结,上次神丹会又代表了旋极与紫清两派,所以他说话可没什么好脾气。

    旋极派掌门于泠善咳嗽一声道:“这位道友所言差矣,紫清派就算不祝贺神丹会又如何?为表达同道之谊,托苏渔隐转达贺意,素不相识而送千里问候。就如人写了封贺信,若邮差有错,怎能责问那写信之人?”

    成天乐连连点头道:“于掌门所言极是,万变宗从未对紫清派有任何成见,此番拿下苏渔隐送往淝水,也是行当为之事,目的并非是让任何人难堪。紫清派托人相贺,万变宗至今却未表达回谢之意,的确是失礼了,但也事出有因。本应该让苏渔隐转达万变宗对紫清派的谢意,可那位苏长老根本没能将我的问候送到啊,只能在此补过!”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向陈秀芸拱手致谢,感谢紫清派对神丹会的祝贺。因为苏渔隐并没有转达,所以他在这里补过。这搞的陈秀芸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回了一礼道:“事出有因,成总也不必如此客气。”

    在座的张乐道等人本来有心劝解,此刻看这个场面干脆不说话了。他们很了解成天乐的脾气,跟这位成总玩什么花样都没用,很多世故城府的讲究,在他面前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而丹紫成又说道:“如此说来,紫清派与万变宗一贺一谢,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但是嘛,在三日前的别有洞天聚会上,陈长老的面子肯定很不好看,若要追究的话,问题只出在旋极派,怪只怪紫清派所托非人啊!”

    这一句把于泠善闹了个大红脸,却又没法反驳,只得站起身来道:“这确实是我旋极派的过失,苏渔隐是旋极派的外堂长老,来万变宗祝贺却生出了这种事端,令旋极派上下惭愧难安啊!”

    艾颂扬开口劝道:“于掌门,苏渔隐之事,旋极派也不知情。他有过已受罚,我想成总也不会迁怒于整个旋极派。假如是这样的话,往后万变宗再办神丹会,谁还好登门啊?”

    泽真却突然开口道:“话虽不假,但苏渔隐是旋极派门人,旋极派教导管束无方,虽已处置了苏长老,但也应向万变宗登门致歉!还好于掌门今天来了,否则的话倒真是不必要的交恶。假如我此番代表正一门来贺神丹会,却暗中图谋不轨,正一门也得派尊长致歉的。”

    他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个场合,如果想调节什么冲突或做出什么仲裁的话,就应该以泽真为主了,因为他代表的毕竟是正一门,这已经是昆仑修行界千年以来的习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泠善也只得起身向成天乐长揖道:“成总,我代表旋极派向您与万变宗致歉!旋极派约束门人不严,以致养患至今祸害同道,幸亏成总已将苏渔隐拿下并未酿成大祸,我在此也表示感谢!……但此番登门拜山,也有几件事想向成总当面请教,并请泽真道友与各派同道做个见证。”

    成天乐亦起身回礼道:“苏渔隐之过,亦值得万变宗警醒,今后应知约束门下。我万变宗并没有开罪旋极派的意思,之前若有失礼之处,也的确事出有因。树大难免有枯枝,于掌门也不必过于自责。……于掌门还有什么话要问,不妨直言。”

    这番话不卑不亢,等于是接受了旋极派的道歉,做错了事情就是应该道歉的,成天乐也没有过于客气。而于泠善环顾四周,一指在后面站着的熊向道:“这位熊道友今日也在,当日在别有洞天中他曾出面作证。当时为了处置苏渔隐,并未及细问这位道友的来历,今日可否详述?”

    于泠善心里对熊向的来历颇有疑问,此刻终于说了出来。江湖传言万变宗就是聚集妖修的团伙,那杨林招惹了万变宗,却恰恰出来一个熊妖收拾了杨林,还顺势牵出了李逸风与苏渔隐之事,然后成天乐顺势将这两个麻烦都解决了。

    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熊向看似不起眼,却是追查的证据链中最关键的一环,在外人看来,他的出现未免太巧了!难道他是成天乐早就安排好的一枚棋子,适时的引诱李逸风上钩,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最关键的作用?如此说来,那么成天乐及万变宗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假如用这种手段修行各派打交道的话,当真有些可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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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645、答不知,君莫愠

    对于不明内情的旁观者,确实也会有这种疑问。就这件事情来说,万变宗处理的没什么毛病,李逸风与苏渔隐也确实图谋不轨。但熊向的出现若非巧合,这种手段未免玩得太阴了,若用在别的场合则令人防不胜防,于泠善虽无证据但可提出质询。

    熊向正欲答话,泽真适时向所有人发了一道神念,就是昨天熊向在酒桌上讲的往事,介绍了这头熊妖自述的经历,应该足以回答于泠善的问题。

    于泠善怔了怔,发现了熊向所讲的故事中一个最关键的“疑点”,他追问道:“这位熊道友,如此说来,早就有高人修士识破了你的身份,并知道你于何处藏身,是这样的吗?”

    熊向答道:“不是识破了我的身份,当时的情形根本不需要那位大师识破,我就是一头狂暴的熊。”

    于泠善:“在你遇见豹妖杨林之前,早就认识那位高人,而且是他告诉你等待机缘出山,对不对?”

    熊向点头道:“是的。”

    于泠善:“请教那位大师名号?”

    熊向:“和尚大师就是和尚大师,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于泠善皱眉道:“这不合情理啊,你的名字是他所取,你却连他叫什么都说不清楚。难道此人曾吩咐过你不要说出来?这样的话,他可以是个和尚也可是另外的高人,比如成总?”

    熊向是个直肠子,也没听出于泠善的弦外之音,一摊双手道:“不是成总。就是和尚大师!你问我也没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于泠善板着脸点了点头道:“好吧。要么是道友真的不知,要么是你不想说。我等也无法追问。”

    泽真问道:“于掌门这是何意,难道是质疑这位熊道友存心欺瞒、言不尽实吗?”

    丹紫成也插了一句:“人家也没必要都告诉你吧,这是私事!再说了,他连发狂杀了那么多人的事情都说了,干嘛还要隐瞒一位高僧的法号?”

    于泠善答道:“我相信确有其事,但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说法,含义便完全不同。熊妖暴走杀人、血染荒野,被高人遇见不仅未降妖除魔,反而趁此机会收服为己用。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种事没法直接说出来,讲一个高僧除去心魔的故事,才会显得顺理成章。”

    成天乐突然笑了:“于掌门,你是想说我才是故事里的那个和尚,见熊妖杀人不仅不除,反而借机要挟令其受我驱使,是这回事吗?”此时一众万变宗门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但是成总已经开口,他们也不好插话打断。

    于泠善很客气的解释道:“我并没有说事实就是如此。但此事太过离奇,若传扬出去难免会有人误解、提出这等质疑,我只是说了出来。”

    成天乐环指周边站着的万变宗弟子道:“离奇?这里每个人的故事说出来,都很离奇!别忘了我万变宗就是妖修宗门。山野妖修超脱族类,莫不是大造化福缘,比这离奇多得多的事情。还有的是呢!”

    于泠善:“无论如何,经此一事。这位熊道友也将拜在万变宗门下。成总,你说呢?”

    成天乐沉下脸来道:“我万变宗收什么样的弟子。用不着于掌门操心!您还是管好旋极派吧,不要再出苏渔隐那等败类!于掌门,您是来致歉的还是来质疑的?苏渔隐勾结败类图谋不轨,不仅得罪了我万变宗,而且连累紫清派的声望。今日陈长老不悦,是我万变宗之过吗?是紫清派所托非人,但那个人是你旋极派的人!”

    于泠善的年纪比成天乐大得多,修为大成已近三十年,又是一派尊长,很有主见也很能沉得住气,并不因为成天乐的反讽而动怒,既然开了口就要把自己的话说清楚。他不紧不慢的又解释道:“我是来致歉的,也是来质疑的。有些事并不适合背后议论,所才会当面请教,若是言语之中有什么冲撞之处,请成总见谅。”

    成天乐:“这不是我见谅的问题,是你见疑。如此说来,我也可怀疑于掌门你与苏渔隐有勾结,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可以质疑就是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趣吗?”

    于泠善叹了一口气:“确实无趣,但并非无据。门中弟子做下了那等事情,难免惹同道非议,旋极派上下理应惭愧,身为掌门理当羞愤。熊向说不出那位大师的名号,我本不应该质疑什么,也没必要在此追问。

    之所以动这样的念头,还是与成总有关。成总做的事情,让人不得不这样想。我在别有洞天问过贵派的黄裳执事,于武夷深山中拿下苏渔隐并录问口供的那位高人究竟是谁,可是黄执事没有回答。我想问成总,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不愿意说?”

    其实令于泠善真正窝火的就是这件事,刚才质疑熊向不过是借题发挥。他已经单独审问过苏渔隐,知道了这位长老在武夷山中的详细经历。那位神秘人出手可够损的、也够狠的,质问苏渔隐倒没关系,跟踪调查苏渔隐也是无可厚非,假如一直等到苏渔隐与李逸风接头来个人赃并获则更好。

    可是那神秘人并没有这么做,在没有取得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敢在半路上对旋极派的长老下手,而且用那种手段问出了口供。由于苏长老确实行止不端,万变宗也有质疑他的依据,所以旋极派事后并不能追究那神秘人什么,但至少应该知道是谁干的。

    听黄裳所言,此人并非万变宗弟子,那么有这样一位高人暗中盯着旋极派,而且还用这种手段对付其门人,无论如何都令人忌惮。假如成天乐知情的话,好歹说出此人是谁,解释清楚了才能让人放心,旋极派或许还要感谢那神秘人清除了门中败类。

    成天乐看着于泠善,缓缓答道:“我知道是谁,我也很感谢他。但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也不想告诉你,真的很抱歉!”

    在熊向那里问不出老和尚的名字倒也无关紧要,但在成天乐这里问不出那神秘人的名字,于泠善脸色不禁有些变了。这正是他的来意啊,成天乐却已经摆明了知情却不言,他不由得站起身道:“为何?”

    成天乐:“他是我的朋友,是为了帮我的忙,本与旋极派无冤无仇,却做出了这等得罪旋极派的事情。而我与旋极派也无冤无仇,你们却派了一位长老来做出得罪万变宗的事情。我如果说出来,则是得罪了他;若不说出来,有可能得罪你。

    一边是至交好友,挺身而出帮忙的;另一边是素昧平生,莫名其妙找茬的。于掌门,假如你换做我,你会向着谁啊?我总不能因为于掌门的不悦与追问,就去开罪这样一位对我有恩、肯无私相助的好友,那我成天乐今后还怎么做人?”

    也就是成天乐,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挤兑人,因为他根本就没存心挤兑,只是说出了实情——他宁愿让于泠善不高兴,也绝不会把梅兰德给卖了。今天这个场面有点意思,成天乐以前和各派修士打交道,或多或少都是曾有交情的,要么就是有心提携他的高人前辈,像旋极派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

    于泠善已经很没面子了,也不会特意给成天乐什么面子,双方彼此彼此,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旋极派欲追问梅兰德的身份,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听成天乐如此做答,于泠善断然道:“我以旋极派掌门的身份在此起誓,绝不会追究那位高人的所行,旋极派也绝不因此与之结仇!……事实恰恰相反,旋极派上下都要对他表示感谢,我只想知道他是谁,请成总赐教。”

    成天乐:“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我不会告诉你。”

    场面完全僵住了,于泠善又问道:“我已立此誓言,难道成掌门还不相信吗?”

    成天乐:“我相信于道友,但这是两回事。我那位朋友审问苏渔隐的手段有点阴损,我心里也清楚,说出来只怕对他的风评不佳。但他是为了帮我,苏渔隐也是活该,那么做也是完全有必要的,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于泠善今天简直遇上了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啊,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又无奈的看了看厅堂中的众人道:“成总,借今天的场合,我们问问各派同道是什么意见吧?”

    成天乐却仍然摇头道:“于掌门,你要搞是投票表决吗?但这可不是大家投票能决定的事情,比如我们一致投票让你出门去裸奔,你去吗?……有些事情不适合牵扯到别人,比如紫清派托苏渔隐祝贺神丹会,苏渔隐出了事,这与紫清派无关,万变宗也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就对紫清派有什么看法。陈长老,您说呢?”

    陈秀芸本来也是板着脸,但听成天乐这么说话,差点没忍住想笑,只得答道:“成总愿不愿意说只在自己,我等确实无法置评,此事并无什么公论可言。”(未完待续。。)

646、开口笑,说般若

    于泠善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成总,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这样以为,那拿下苏渔隐的神秘人就是您自己?手段可能出格了点,但事出有因,你也不欲宣扬,所以才一直未在苏渔隐面前露出面目。”

    他这个推理倒是完全有可能,谁会吃饱了饭没事干伸手去管这种事情,而且还能把苏渔隐的行踪调查的那么清楚,对他与李逸风勾结之事还那么有把握?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成天乐自己!于泠善并非无端猜测,他只是很不给面子的说了实话。

    陈秀芸叹了一口气道:“于掌门,你这又何必呢?”

    于泠善:“我只是心中有疑不得开解,成总请不要介意我的直率,若你换做我,恐也难免会这么想。问熊向那大师是谁,不知名;问成总那相助的高人是谁,亦不知名,恐怕难免有人猜疑都是成总您自己。”

    他是从来没和成天乐打过交道、对其丝毫不了解的陌生人,而江湖上先前对于成天乐的传言很多,对其创立万变宗也多有疑忌和种种猜测。据说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都很了得,于泠善如今做出的推断、提出的质疑,反倒更接近众人传说的那个成天乐。

    这时泽真开口道:“于掌门,成总立妖修传承宗门、开千年以来修行界气象之先,难免引起一些猜忌非议。这件事发生在成总身上,所以你才会有这么多想法,若是发生在别的门派。例如紫清派或我正一门,想必于掌门就不会如此了。

    我知你心中有疑虑。也清楚你的脾气,说不会憋在心里。想说也敢说。但这又何必呢,不妨听其言观其行,不要事先就有什么成见。各派高人包括石盟主以及我正一门中的几位长老,对成总及万变宗也是多有扶持的。

    就事论事,这件事是苏渔隐的错。于掌门只是对万变宗有成见,才会对成总的做法提出这些质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与苏渔隐从小一起长大宛如亲人,我也清楚你不可能不罚他。只是心中的伤憾难平。就算苏渔隐做错了事情,你也希望他是有些理由的,对吗?”

    泽真说话可真坦率,简直把于泠善内心深处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结给剖开了。于泠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而陈秀芸暗中以神念道:“泽真师弟,我很清楚各位前辈高人提携成天乐、扶持万变宗是为了什么,我紫清派也理解与支持这种想法。但这是以妖修正妖修、以妖修制妖修之举,万变宗的出现,是为了对付将来可能祸乱人世的妖物。而不是与昆仑修行各派起争锋。我们虽不必敌视,但也不必刻意袒护吧?”

    说来也巧,成天乐也以神念对泽真道:“泽真道友啊,今天你也看见了。我不认为于泠善有什么恶意、也不认为这位于掌门有什么不好,但他的确是带着成见而来。我万变宗这样的妖修宗门与昆仑修行各派发生了什么冲突,总会有人以为是导致了了什么新问题。其实我很清楚各位高人前辈的良苦用心。扶植万变宗的出现、应对将来可能有妖修入红尘的趋势。我也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但前提是——昆仑修行各派不能总这么猜忌啊!”

    泽真露出了苦笑。这位道长也有幽默的时候,他将两人的神念内容全部公开了。印入了在座所有人的元神中。成天乐与陈秀芸对望一眼,神情多少都有些尴尬,泽真又笑道:“你们二位不妨都学一学于掌门,有话就当众直说嘛,何必都这么找我私聊呢?我已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二位的话都有道理。”

    成天乐起身行礼道:“陈长老,我万变宗从未求任何偏袒,只希望各派同道莫要对我们有什么成见和那些无谓的猜忌议论。我虽不敢保证万变宗门下个个纯良,但也会约束好传人,若有行止不端者,绝不姑息!在各派同道面前,万变宗不敢张扬,更别提在紫清派这种传承千年的大派之前。”

    陈秀芸亦起身还礼道:“成总,我方才所言并非猜忌。若谁有祸乱红尘之举,无论是妖修还是各派修士,都应一视同仁处置。但昆仑修行界确实没有出现过万变宗这样的宗门,短短时间就有如此规模,议论引发难免。于掌门方才的话虽然有所冲撞,但并非毫无原因,也希望成总能够海涵。”

    这两人倒是把话说开了,陈秀芸的气是全消了。旋极派这次拉着紫清派一起来,本就是想找一个撑腰的靠山,现在的场面却有点不对劲,成天乐好像是在玩拉一派打一派的分化手法。

    其实成天乐真没这个心眼,他对陈秀芸与于泠善的态度不一样,绝不是因为陈秀芸长得漂亮,更不是因为紫清派的势力更强,只是就事论事、理当如此。但看上去,他确实够圆滑有城府啊,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这只能说所行谙合吧,不动心眼却自然显得很会办事。

    于泠善始终没有找到台阶下,只得又说道:“成总,你方才说需要那人自己愿意,那你能否问问他愿不愿意?我旋极派绝无恶意,只是想表示感谢,是他出手助我清理宗门内患。如果那人不愿意,我也就不必再问了。”

    成天乐一摊双手:“只要有机会,我当然可以帮于掌门问问,但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啊!”

    于泠善:“联系不上?那总可以告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好心中有数。”

    成天乐无奈道:“如果于掌门一定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叫雷锋!”

    在座的人一时都愣住了,有人忍不住想笑,而于泠善的反应有些愕然。就在这时门突然外传来一声佛号,然后有个声音说道:“据贫僧所知,小白当年也用过白莲真人雷锋这个名号,善哉善哉,亦是与佛有缘人!”

    听见这个声音,陈秀芸心里突然就反应过来——熊向曾遇见的老和尚是谁了!刚才就应该想到啊,“与佛有缘”恐怕是昆仑修行界最著名的口头禅之一了。九林禅院的法澄大师这些年来无论见到谁,哪怕是没有开启灵智的飞禽走兽,都喜欢说一句“与佛有缘”。

    而熊向一听这个声音,已经面朝大门方向跪拜在地道:“大师,是您来了吗?”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门外出现了一个身穿百衲衣的老和尚,长长的白眉毛末梢已经微微打卷,但笑眯眯的神情竟像个孩子。厅中各派修士听见他的声音正起身准备迎出去呢,这老和尚已经进了院子,站在门外笑呵呵的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成天乐赶紧上前行礼道:“法澄大师快请进!万变宗的大门对您来说就是空门。”成天乐在苏州灵岩山布阵杀曹邝之时,曾远远的见过法澄一面,当时虽没有说话打招呼,但也能认出这位神僧。神丹会前他拜访芜城九林禅院,法海与法源也曾提到法澄在苏州见过成天乐。

    法澄笑眯眯的进屋,张乐道赶紧让出了左手边最上首的座位,迎这位大师落座,问道:“大师,您今日是为何而来?”

    熊向看似笨拙但也乖巧,随着法澄大师的脚步,他跪在地上转了一百八十度,仍然冲着这位高僧伏地而拜。法澄一指熊向道:“首先就是为他而来,他的名字是我取的,总不能赐名而不赐福吧。……成总,我能不能引荐一位传人拜入万变宗门下?”

    成天乐赶紧点头道:“就算大师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法澄:“那就多谢成总了,也祝贺你收了个好徒弟!……熊向,你不要只顾着对我磕头,快过来拜你的师父吧。”

    熊向赶紧从门侧起身,再走到厅中对着成天乐以师礼下拜,被成天乐叫了起来侍立一旁。师徒名份就这么定下了,至于正式的入门受戒仪式回头再补办不迟。

    方才于泠善还挤兑过成天乐,质疑他与熊向的关系。而此刻熊向大大方方拜成天乐为师,这位于掌门面红耳赤,也跟随着众人一起祝贺。他又特意向法澄大师长揖道:“原来您就是熊向道友所遇见的那位大师,方才有所不知,无端质疑,请大师与熊道友海涵。”

    法澄仍然笑眯眯的说道:“于掌门,你的质疑并非无端,连我听了都觉得有些道理。但贫僧当日确实没有告诉熊向我的法号,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于泠善赞道:“大师真是淡泊高风!”

    法澄呵呵笑出了声:“我没有对熊向说出名字,你质疑熊向所言;当我现身相见,你又赞我淡泊高风。那么我到底应不应该留名呢?”

    这句话把于泠善给问住了,而熊向小声说道:“大师刚才并不在场啊,怎么会听见这些?”

    法澄反问道:“若我没听见,又怎会进来呢?”(未完待续。。)

647、见弥勒,有佛缘

    熊向在那儿挠脑门,一时没琢磨太明白,法澄大师的神通修为超出他的理解也正常。法澄看着于泠善又说道:“其实那老和尚是不是我并没有关系,叫法澄大师也罢,叫和尚大师也好,并无分别。你该赞就赞,该质疑就质疑,搞清楚了之后该道歉就道歉。

    贫僧自己尚不在意自己留不留名,你难道还要为贫僧在意吗?于掌门啊,我佛门虽不太讲究那么多说法,但也知正法修行次第,你破妄大成已有二十八年,度过真空已有十六年,却迟迟不得迈入脱胎换骨门径,也是有原因的。”

    于泠善向法澄大师拜谢,然后又朝成天乐道:“方才法澄大师提起白庄主也曾用雷锋之名,我也知成总与白庄主私交甚密。假如是白庄主出手拿下了苏渔隐又不欲扬名,请成总替我转达谢意!”

    成天乐笑着摇头道:“我和白庄主的私交确实不错,他也帮过我很多忙,但拿下苏渔隐之人并非白庄主。至于你的谢意,有机会我自会转达。”

    法澄叹了一口气,手指于泠善又说道:“雷锋就是雷锋,借用这个名号或被冠以这个名号的人多着呢。是小白如何,不是小白又如何?难道若是小白所为,于掌门就当钦佩;非小白所为,于掌门就要质疑吗?”

    于泠善的额头微微见汗,又向法澄点首道:“多谢大师教诲,晚辈明白了!”

    法澄:“话头参禅,说一句明白容易!但修行证悟,你真的到那个境界却不简单。希望今日万变宗之行,于掌门没有白来。”

    于泠善:“能聆听法澄大师如此点化。当然不虚此行!”

    法澄又摇了摇头道:“点化你的人未必是我,修为也未必比你高。甚至未必是人,只是今日之事。”然后不再看于泠善,又朝陈秀芸道:“秀芸姑娘,你今天又是为何而来啊?”

    陈秀芸赶紧答道:“法澄大师,不要总叫我姑娘嘛。”

    法澄笑道:“你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小子吗?”这位大师在昆仑修行界声望极高,修为也是极高,甚至没人能说清楚他是什么境界。他刚才提起白少流时称为小白,在座众人丝毫没有觉得不自然。

    陈秀芸又说道:“我为何而来。法澄大师当然已一清二楚。大师既然问我,不知有何话要说?”

    法澄大师:“你这姑娘,倒是个好人。”

    陈秀芸一怔:“大师为何又夸我?”

    法澄:“我听说在别有洞天中,于掌门已起身,欲废了与自己一同长大、相交多年的好友,你不忍见之,抢在于掌门身前出手了。……旋极派执掌宗门戒律的长老,此番回山亦应受罚,在那种场合怎么能让掌门那样为难!”

    于泠善赶紧插话道:“大师有所不知。苏渔隐年轻时救过那位内堂长老的命,也是他引荐其拜入旋极派。若须动手的话,我其实应该命其回避的。但苏渔隐必须受罚,所以我才会亲自出手。也很感激陈秀芸道友抢在身前。……那位长老所能做的,如今只是照顾苏渔隐养好身体,并亲自将之送回福建而已。”

    法澄大师点了点头道:“你就不应该带那位长老去执行宗门戒律。但他必定会关切苏渔隐出了何事,处置此事也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又不可能不让他去。所以这个结果就算你事先能预料到,也只能无奈。因此世事总有两难处。你有两难时、成总当然也有,否则世人也就没有烦恼了。都是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才清楚是什么感觉。……秀芸姑娘,既然是你废了苏渔隐,那么贫僧问你——其人大过在何处?”

    陈秀芸:“过错甚多,别有洞天中已有公论,但最重的,是李逸风让他设法挑起修行各派对万变宗的敌意,最好是挑起旋极派乃至紫清派与万变宗的直接冲突,这是祸乱宗门之罪。只要他并未明确拒绝,甚至还与李逸风见面商谈,便不可饶恕!”

    法澄大师意味深长道:“其人已入轮回,但诸位施主看看今天这个场面,他的目的达到了吗?”

    大家都沉默了,法澄的话点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李逸风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手段多多少少还是奏效了,比如成功挑起了某些人对万变宗的敌视,又比如旋极派与紫清派长老今日登门质询万变宗。这虽不是什么大冲突,但毕竟不是愉快的事情。

    这位大师的话也隐含着一种反问,你们是希望李逸风与苏渔隐的阴谋得逞呢,还是不希望呢?苏渔隐有错已经受罚,那么就不要继续再犯与他一样的错、遂了李逸风的心愿。陈秀芸恍然下拜道:“多谢大师点醒,紫清派绝无与万变宗交恶之意,只是论事理而已!”

    成天乐也起身下拜道:“多谢大师开解,万变宗做的也有不妥之处,但绝不是借此之故挑起什么冲突。”

    那边于泠善拜道:“此事根源在旋极,我这就回山召开宗门法会,因苏渔隐之事整顿门风,也让门中弟子真正从中得到警醒。”

    法澄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看着成天乐道:“谁也不能尽善尽美,只要在世上做事,就总有疏失,但讲道理就行。人并非一死百了,总有其行之遗,否则哪来鬼魂之说?老僧看鬼魂,就是这般看的,今日到此地,也是为了超度李逸风。”

    孙秀芸又叹道:“我与于掌门,也是随着李逸风的鬼魂而来,多谢大师将之超度!”

    丹紫成起身行礼道:“大师这才是真超度啊!也是在点化我等。”

    法澄扭头看着丹紫成道:“你这熊孩子,如今也懂事了吗?”旁边就站着一头熊妖,他却说丹紫成是个熊孩子,也只有这位大师才会这么说话了,大家都笑了。

    然后这位大师站起身来道:“超度已毕,贫僧该告辞了。”

    这位大师一边说话一边慢悠悠往门外走,成天乐想开口挽留,可这位大师看似走的不快,等成天乐想说话还没有张嘴的功夫,他已经走到门外回头开口笑道:“成总,你与佛有缘啊!”言毕便消失不见。

    法澄来去都很突然,众人是目瞪口呆,甚至恍然惚有一种错觉——这位大师真的来过吗?

    史天一问道:“是法澄大师本人来了吗?”

    张乐道答道:“也许大师本人并没有来,只是让我们看见他来了。九林禅院的三位神僧中,法澄大师的境界最为深不可测,其行止也最为妙不可言,非我等可测度。”

    法澄大师来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这场风波便了结,谁也不想或者不能再纠结什么。于泠善对成天乐长揖道:“我代表旋极派再次致歉,也多谢成总以及成总的朋友!欢迎万变宗众位道友将来到旋极派作客,而我此刻要赶回门中处置余事,就不能久留了。”

    于泠善的脾气大家都已经很清楚,是个有话就想说、有事就要办的人,他当场就告辞赶回旋极派。成天乐虽然发出了邀请,但也没有留住这位于掌门,倒是紫清派长老陈秀芸留了下来。她倒没什么别的事,也不用立刻赶回紫清派处置急务,既然万变宗有这么多同道在,那就留下来一起喝顿酒吧。

    当晚没有去梦湖美蛙饭店,就如神丹会那般,于古宅后园的池塘边设宴,环境清幽说话也随意。对于陈秀芸而言,此时的感觉与来之前完全不一样啊。成天乐确实是个人物,但并不是什么诡异的妖人,见这里聚集的各派同道好友,也能看出他的过人之处。他能聚集妖修创立宗门,还能得到前辈高人的支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开席之前还有个“节目”,就在那假山前设香案,为熊向举行正式的拜师受戒仪式。熊向虽没有赶上神丹会,但拜师时亦有这么多同道观礼见证,虽过程多有波折,但也能传为一段佳话了。

    万变宗弟子除了罗克敌、吴燕青之外今日都在列,从南京到苏州只需要一个小时,南京众妖精有事赶过来很方便,所以也全到了。陈秀芸是越看越感慨啊,那边的郝墨同时也是燕山宗门下,因成天乐追查车轩之事而结缘。

    正是因为这件事才牵扯到北京八达岭公司,如今八达岭公司的股东张乐道、史天一在座,而史天一已修为大成即将继承题龙山一脉,与成天乐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还有一位股东年秋叶并未到场,但她与成天乐的关系早已被各派同道议论多多,万变宗与逍遥派也是缘份不浅。

    更有意思的是,八达岭公司当初有六位股东,另外三位却完全不同。刘漾河与成天乐已结仇,如今不知去向;王天方是史天一的师弟,却始终下落不明;李逸风更是被成天乐宰了,便是今日之事的缘起。

    再看小猴儿何凡、灵獒大乖,也显示万变宗与正一门、三梦宗、轩辕派颇有交谊。如今再将熊向收入门下,万变宗居然又和芜城九林禅院搭上了关系!这一方面说明各大派对成天乐的支持,但凡事皆有两面,另一方面也说明万变宗与修行各派的缘法牵连越来越深。(未完待续。。)

648、璞归真,返其根

    如此缘法,受益的可不仅仅只有万变宗。万变宗日后行事,不可能不考虑门中弟子的感受,那么就会越来越多的牵连修行各派的态度。就算万变宗将来发展壮大、门庭兴旺、开枝散叶,容纳各族类千姿百态之妖令人眼花缭乱,但它是怎样一派宗门?要看其今日扎根何处!

    这些多少都是各位高人前辈所促成,发生的却如和光同尘般的玄妙自然,不得不令人赞叹。陈秀芸也是当世高人,琢磨的越多想到的就越深,看着成天乐无形中也面露笑意。旋极派此次与万变宗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以后也不会互相仇视,但若像燕山宗那样与万变宗交好恐怕也不大可能,毕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而紫清派却不同,今日确实也有结交的缘法,正一门、三梦宗、九林禅院等尚且如此,紫清派又何苦不顺势挫锐解纷呢?同席笑谈之时,陈秀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开口提醒道:“成总,你斩李逸风确实是大快人心之举;处置苏渔隐之事,也是解决李逸风的遗祸,我也有幸参与其中。

    感激法澄大师现身点化,也令我更悟佛家超度之真意。却因此突然想到,李逸风之事并未完全了结,他师父春村前辈远去昆仑仙境清修,衣钵传人被斩,说不定也有感应、不会无动于衷。若春村有朝一日从昆仑仙境而回,此事或许另生波折。”

    丹紫成说道:“苏渔隐被废去修为、断缘出门,连旋极派都不能说什么。李逸风其行当诛,春村又能找万变宗什么麻烦?”

    陈秀芸解释道:“成总杀李逸风。春村怪不得别人,若他因此找成总及万变宗什么麻烦。我等相关各派也不会坐视不理。但诸位已经看见了,旋极派今日登门并非是为了苏渔隐该不该罚。而是因其他的事情来质询。万变宗虽无辜,但也不能说人家不该开口问,连我也代表紫清派来了。

    据我所知,李逸风手中有一件神器名为飞螭爪,其妙用威力巨大,是千年之前有高人在昆仑仙境斩了一只金色飞螭,取其原身天材地宝并融入其玄牝珠炼成。世代师徒相传,春村也将之传给了李逸风,这相当于宗门之器了。就算李逸风被斩。春村也会来取回飞螭爪,届时或生事端啊。”

    丹紫成冷笑道:“给了把刀让徒弟去杀人,徒弟让人给宰了,难道还想一句话就把刀给要回去?”

    张乐道却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春村并没让李逸风作恶,李逸风的是在师父走后自甘堕落。我们或许可以责备春村没有把徒弟教好,却不能追究春村什么。至少春村大师在时,李逸风并无恶行,就连我都资助过他们办公司呢。

    飞螭爪代代相传。若此弟子不器,春村也会另传他人。他把飞螭爪交给徒弟是护身用的,并没有叫他去做什么恶事。若是寻来索回,倒也不能说不可以。只是这样做,万变宗未必会愿意归还,届时确实可能是个麻烦。”

    大家这番话都是说给成天乐听的。在座众人都清楚,成天乐斩李逸风肯定也吃过飞螭爪的苦头。事后不可能不带走这件神器,但成天乐一直没吱声。訾浩却说道:“若此神器已毁。或者就丢在武夷深山中了呢?春村应该去找他的徒弟要,或者去找武夷山要,就看能不能找到了!”

    泽真插了一句:“真人不说妄语。”

    丹紫成问道:“泽真师兄,若依你看,应该讲哪家的道理?”

    这些人说话有意思,不问成天乐却问起了泽真。泽真答道:“春村前辈既已去昆仑仙境清修,多年不问世事,那么李逸风所行便与他无关,他不必来万变宗责问什么,万变宗更不可能去责问这位前辈。但他若是来了,便是牵扯,须为弟子之过致歉。

    成总亦是大成修士,就不必讲那么多不痛快的话了,世间普通人纠结的问题,我等不应纠缠不清,否则还谈什么修行?所以春村想要回飞螭爪并不是不可以,万变宗还给他也符合缘法。但春村不是索回而是求回,须拜山致歉并有所补偿,若是这样的话,修行大派宗门是会给他的,毕竟飞螭爪是历代传承之器。”

    丹紫成又问了一句:“若是成总不还呢?他又不是从春村手中夺走的飞螭爪,而是斩李逸风所得。难道那样一件神器就丢在武夷深山中,或者留给谁继续作恶?……就算还了,难道就替春村白白保管这件神器,想拿走可没那么便宜!”

    陈秀芸点头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但春村是独行散修,又是修为高超的前辈高人,未必会愿意受万变宗的气。成总可以给也可以不给,就看缘法如何,但若是拒绝的话,也就是得罪了这样一位高人。”

    丹紫成看了假山旁蹲着的大乖一眼,一撇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他还敢在这里撒野?”

    陈秀芸摇头道:“春村前辈自然不会在这里生事,但他若与万变宗翻脸,自有别的是非。”

    大家说来说去其实都看着成天乐,在外人眼中,飞螭爪应该是落到了成天乐手里。成天乐并非为神器而杀李逸风,但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任谁都不会愿意轻易交出去的。诸位同道并没有直接劝成天乐怎么做,只是你一言我一语在分析,目的是提醒成天乐。

    成天乐终于放下酒杯开口道:“春村前辈这不还没来嘛!他若来了,为李逸风之事表达歉意,我自不会有丝毫为难,也会恭敬接待。至于是否归还飞螭爪、怎样归还飞螭爪,那就要看当时的情况了。

    春村前辈与各派结交时,世间还没有万变宗呢,素不相识也扯不上什么交往情面,从万变宗论当年的面子是论不上的。我得不得罪谁,只看这个人应不应该得罪,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

    成天乐也有留心眼的时候,他没说出飞螭爪不在自己手中、已被梅兰德拿去。看样子梅兰德早有预见、考虑得很周道,也不想给成天乐惹麻烦。梅兰德故意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算春村来找成天乐要东西也要不出什么结果来,成天乐届时只需说实话就行。

    但这种事情,没必要这么早公开,若消息传出去说不定会给梅兰德带来麻烦,所以成天乐说的很含糊。他又不认识春村,到时候再说吧,是什么人就打什么交道。

    丹紫成点头道:“成总言之有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他刚说到这里手机震动了,接通之后听了几句,脸色突然就变了,喝道:“什么?敢耍我果成师妹?活的不耐烦了吗,我游成师弟可不是吃素的!……不能算耍,只能说太狡猾?嗯,果成确实生性单纯,没想到还会有这种花样。……我立刻就去题龙山!什么?师父要我回去?”

    等他放下电话,众人纷纷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丹紫成刚要说话,艾颂扬跑进后园道:“成总,史天一道友,你们都在这里呢?题龙山的事情听说了吗,我师父非常抱歉,正亲自赶来呢。”

    艾颂扬今天有事,已经打了招呼晚些时候才能赴宴,此刻却这样跑了进来,众人又吃了一惊皆离席而起。丹紫成问道:“艾老板,你已经听说了题龙山的事?”

    艾颂扬一拍大腿:“是啊,那王天方利用周峰这个逆徒吸引了果成道友的视线,这一手玩的太狡猾了,事先没想到啊!我师父觉得很对不住史天一道友,所以听说消息当即赶来,人已经在路上了。”

    史天一诧异道:“究竟怎么回事,还牵涉到我师弟?题龙山出了什么问题,宇文掌门为何要说对不住我?”

    丹紫成长叹一声道:“史天一,你可千万要挺住啊!题龙山封存的宗门洞府就在今天被人打开了,等到我果成师妹发现的时候,那开启洞府的人已经离去,又将之重新封存,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究竟被人取走了哪些东西,更不清楚是哪些人干的。但看开启洞府的手法,必然是题龙山的传人,这世上除了你,也只有王天方了。”

    他说着话发来一道神念,与此同时艾颂扬也发出了一道神念,两人传达的信息综合,大致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昆仑盟主石野有一名弟子叫丹果成,是草木之精,原身是一种奇异的植物“仙人不留”,这种灌木结的果实也是一种灵药,就叫“仙人不留果”。因为其出身的关系,曾被宵小之徒觊觎,还惹怒她的祖师爷、在世仙人风君子大闹正一三山会,更因此引出了一段昆仑修行界近百年来最著名的论道。

    这些不必细述,主要是祖师爷风君子事后竟然封其为花神,使她得到一样神通,只要世间有仙人不留果生长的地方,丹果成皆可自如来去,故名仙人不留神。这封神之妙是仙家手段,等于给了她一种不可思议的“天赋神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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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门介绍:
成天乐,人如其名;年过二十、一事无成,却成天乐呵呵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游荡到苏州混吃混住,却误打误撞、稀里糊涂获得了妖修法诀传承,等回过神来,就似打开了世间一扇惊奇之门。
原来在我们的周围,日常生活中、大街小巷里,有着形形色色的妖类。它们与常人无异、普通人也分辨不出。比如你的公司老板,可能就是某种妖兽所化;而街头偶遇的都市潮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历经世间险恶,他才明白妖修之法与人不同,不能随意修炼。成天乐也开始在思考,这些妖类为何会混迹于人世、生活在我们的身边?其实自古至今,人间一直就有妖怪精灵,它们的所行源于人们所为——世上有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异类。惊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惊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惊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