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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恃运而娇txt下载     恃运而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鸽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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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姜宓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脸色很不好。

    她跟在崔子轩身边多时,自是知道,这么年来他是多么竭思耗虑地想让家族繁荣下去!

    他做了那么多功夫,又在新婚之夜用累累白骨走通了一条光明大道,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事。

    姜宓这人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锐,在她看来,后周的新帝柴荣能在这么重要的关头派赵氏兄弟前来,说明赵氏兄弟在他眼中是极有份量的。这么前程远大的人物,如今风雨飘摇的博陵崔氏交好还来不及,又怎能轻易得罪?那荥阳郑氏的女子应该就是她在离开明州时见到的那个美人,没有想到那美人长得虽美,外在的气度也骇人,骨子里却是个草包。她一时想要讨好崔子轩而自作主张来迎接这些后周将士,却不料她那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却使得这些后周将士对她和崔子轩都怨恨起来!

    在姜宓低头寻思时,一行人回到了破船上。

    赵匡胤正在等着他们,听到赵匡义和几个好友的回禀后,赵匡胤嘲讽地笑了笑,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既是特意来请,自然不能拂了崔郎好意。正好这里破旧,我们就搬到那船上去吧。”

    赵匡义正有此意,他哈哈一笑。得意地说道:“大哥说得对,咱们可不能拂了崔郎的好意!”

    声音一落,赵匡义便交待起众人搬起家来。

    忙活了一阵,赵匡义注意到一侧低下头,似乎有点黯然神伤的姜宓,他不由向自家哥哥看去。

    赵匡胤也转头看向了姜宓。

    他向姜宓挥了挥手,温声唤道:“徐二,你过来。”

    姜宓过去了。

    看着站在面前瘦瘦小小的姜宓,赵匡胤想到她昨晚上睡梦中流泪的情景,不由放软了语调。他温声说道:“徐二。我们要搬家了,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原来他们不准备丢开自己啊?姜宓立马抬起头来,对上赵匡胤那温柔中带着洞悉的眼神,她脸红了红。连忙说道:“我。我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赵匡胤点了点头。他又温声问道:“徐二,你有什么特长?”

    见到姜宓睁大眼睛不解地看向自己,赵匡胤挪了挪身子。换过一个舒服的体位后,他认真解释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你愿意,赵某兄弟定会养你一辈子。可是徐二你也是堂堂男儿,手头有一件事做总是会轻活些。”

    姜宓明白了,她连忙说道:“我读了很多书。”

    不等姜宓继续说下去,赵匡胤已点头说道:“行,你暂且跟在匡义身边吧。”

    两人说话的这一会时间,赵匡义等人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连马车也给赵匡胤找来了一辆。

    当下,几个壮汉扶着赵匡胤上了马车,然后一行人转身朝着荥阳郑氏女所在的客船走去。

    约走了三刻钟,客船到了。在几个壮汉笑嘻嘻的表情中,邵姓文士和赵匡义先进了客船。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一刻钟后迎出来的那些个贵族骑士,一个个脸色臭得可以,那些美婢更是一脸嫌弃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强行忍耐的模样。

    客船很大,空舱房也很多。不过因为郑氏女身边的人实在不满,于是姜宓邵小子这四个地位不高的人被他们强行塞在一个舱房里。

    转眼,傍晚来临了。

    姜宓用了一顿热热的,有狗肉有鱼的晚餐后,在外这么多时日,好不容易吃上美食睡上安全屋的姜宓不由昏昏欲睡起来。

    事实上,她寻到一侧角落,身子一歪很快就睡着了。

    夜,越来越深了。

    邵小子在外面疯玩了一阵,回来后还准备与姜宓说说别后的事,却在进舱时发现她早就睡了。

    邵小子很是扫兴,他嘀咕道:“真会睡。”无奈何,他只得在离姜宓不远处的甲板上也躺了下去。

    邵小子原本以为自己没有睡意,却没有想到,不到几息他就鼾声阵阵。

    这时,陈三和曾四也进舱了,他们看了一眼姜宓和邵小子,只得挑了一个稍远的角落睡下。

    转眼,半夜了。

    邵小子这人心粗,睡得十分甜蜜,睡梦中他砸巴砸巴嘴,也不知在品味了什么美味,身子一滚便向姜宓所在的角落挪去。

    这般无意中挪了几挪,邵小子已经挨到了睡得死沉的姜宓。这夜间有点凉,睡梦中邵小子感觉到了姜宓的体温,竟是越发向她挤去。

    就在这时,曾四睁开眼来!

    就着外面窗口透进来的幽幽火光,曾四翻了一个身。然后,曾四长腿一伸,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把他的脚丫伸入了邵小子和姜宓的中间。在得正香的邵小子还在向姜宓钻去时,曾四那只几天没有洗过的大足丫,直楞楞地伸到了邵小子的鼻子下。

    本来,睡梦中的邵小子是闻到了姜宓身上的阵阵幽香的,这般靠近时,他的鼻子还无意识的一煽一煽,哪知这时,一股恶臭呛入了他的鼻端!

    饶是睡得死沉,邵小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他的咽侯吞咽了几下终是没有吐出来,他本能的迅捷地向反方向挪去,只是一个转眼,邵小子便离得姜宓很远了……

    转眼,太阳高照了。

    昨天晚上是姜宓这段时间来难得的一次好眠,明显精神了一些的她,洗漱过后又吃到一顿荥阳郑氏提供的米饭和熏鱼后,更是双眼明亮精神奕奕。

    姜宓来到甲板上。一眼便看到赵氏兄弟在那里活动手脚。

    见到她过来,赵匡胤转头笑着看来,赵匡义则是双眼一亮,高兴地说道:“徐二精神不错啊。”

    姜宓老实回道:“昨晚上不用担心安危,睡得很香。”

    几乎是姜宓这句话一落,她的身后,打着哈欠走出的邵小子便不无妒忌地说道:“也只有你小子才睡得香,我昨晚也不知怎么的,老是梦见吃的鲤鱼刚准备下嘴就变成了臭鱼……呕!真是太臭了……”

    可惜,邵小子说起他的梦来虽然手舞足蹈神情激动。可在场听到的人都如春风过耳一点也没有反应也没有。

    几个人在甲板上活动了一会后。见时间不早,赵匡义回了舱房,姜宓则跟在他后面。

    对于姜宓地安排,赵匡义是知情的。见到姜宓跟来。他笑了笑。说道:“我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话还没有说完,他对上姜宓那水汪汪静静静看来的双眼,不由心里一软。当下,他顺手扔来三封信,说道:“这是一些发往各地的飞鸽传书,要不你帮我发出去?”

    姜宓连忙高兴地应了。

    见到她屁颠屁颠忙碌的样子,赵匡义笑了笑,他想起一事没做,转身走了出去。

    这间舱房虽说是赵匡义办公的地方,可里面着实空旷,除了一些文房四宝和赵匡义扔给姜宓的信便再无其它。

    走到一处塌几前,姜宓看起那三封信来。

    第一封信很简单,是给一个好友写的。第二封信则是寄住后周的一个将军那里,而第三封信,收信的人却是崔子轩!

    看到崔子轩启四个字,姜宓拿信的手一颤。

    片刻后,她才低头看向那信。

    信很简单,就是以赵匡胤名义写的,说是他们已与崔子轩派来的人会合,然后问崔子轩,是不是还按原计划在苏州会合?

    简简单单一封信,姜宓却看了许久。

    终于,姜宓轻叹一声,拿起那三封书信便去找养鸽的一个壮汉。

    那壮汉有事正忙,听明白姜宓的来意后,他朝着鸽笼一指交待哪封信放哪只鸽子后便又继续忙活了。

    姜宓走到鸽子面前,她先放飞了前面两封信,在准备把给崔子轩的信也放飞时,姜宓突然停顿一下。

    略一犹豫,她还是拿起舱中放置一侧,供人随时添减信中内容的笔墨,用左手在信后飞快地加上一句,“崔郎派来的人如此盛情,某真是不胜荣幸!”

    写完这句话后,姜宓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无人注意,便飞快地把纸折好,绑在信鸽的腿上把它放飞。

    姜宓站在窗前,仰头看着那只信鸽越飞越远……

    ……

    崔府。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崔老夫人有气无力地问道:“轩儿回来了?”

    崔子映正在吹冷手中的药,她一边把药恭敬地放在崔老夫人面前,一边轻声回道:“回祖母的话,听这声音应该是。”

    崔老夫人小小抿了一口黑乎乎的汤药,又嚼了一粒蜜渍梅子后,说道:“他还不死心,还在寻那姜氏?”

    崔子映低低应道:“是。”

    崔老夫人又抿了一口汤药嚼了一粒蜜渍梅子,“他这是想在去苏州之前,把以前还有遗漏的地方再寻个遍?”

    崔子映再次应道:“是。”

    崔老夫人轻哼一声,说道:“自小到大,凡是轩儿看中的,想要得到的,他总会不遗余力地去握在手心,姜氏这次离开,算是他第一次失控吧?”

    崔子映没有说话。

    崔老夫人实在头晕得厉害,因此也有点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意,她扶着额,喃喃说道:“便是那郑氏女,也远比姜氏更适合做轩儿的妻!不能让轩儿这样下去,也许是时候跟轩儿提一提平妻的事了……”

    ……

    外面,崔子轩正在众护卫地簇拥下朝着书房走去。

    一入书房,崔子轩便看到了几上堆着一叠书信。

    他走了过去,默不吭声地翻看起来。

    崔子轩不说话时,外面总是静得可以。特别是这阵子,众护卫更是有点战战兢兢。

    崔子轩这人聪明,又有过目不忘之能,一叠书信他看得飞快,也处理得飞快。

    很快的,他拿起了一封五天前从苏州发来的飞鸽传书。

    一眼看到上面的名字,崔子轩飞快地把信打开。

    这是一封后周赵将军发来的书信。

    看着看着,崔子轩在看到信尾字迹迥异,笔法稚嫩不稳的一行字时,目光定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那一句,“崔郎派来的人如此盛情,某真是不胜荣幸!”

    话很简单,可崔子轩没有看错的话,里面分明透着一股嘲讽和怨气!

    慢慢的,崔子轩的眉头凝了起来。他转过身来,沉哑说道:“来人!”

    几个护卫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崔子轩命令道:“去查一下,有谁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前往了苏州!”

    “是!”

    一刻钟不到,一个护卫便在崔子轩面前站定,禀道:“回公子的话,是来自荥阳郑氏的郑珺姑娘,郑姑娘身边的婢女曾有禀报,说是她家姑娘前往苏州为公子分忧去了。”

    这护卫的话一落,崔子轩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慢慢说道:“把郑珺身边的人都叫过来!”

    “是!”

    几乎是那个护卫刚刚离开,又有一个护卫冲了进来,朝着崔子轩禀报道:“回公子的话,郑珺姑娘在半月前去了苏州,今天傍晚,她派来的三个骑士已经日夜兼程赶了回来,现正在外面要求与公子见面!”

    崔子轩说道:“让他们过来!”、

    “是!”

    很快的,三个骑士进来了。

    一见到崔子轩,三人都是喜笑颜开,一个骑士上前一步,率先说道:“小人见过姑爷!我家姑娘知道姑爷事务繁忙,已经一个月前前往苏州,并成功找到了后周派来的几位将军!”

    另一个骑士也上前禀道:“如今,苏州虽然封城,不过几位将军已被我家姑娘妥善安置!”

    最后一个骑士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表情和前面两个一样,都是得意洋洋一副等着他夸奖的模样。

    崔子轩冷了脸。

    在三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时,崔子轩淡淡命令道:“把他们三人带下去。”

    “是。”

    三个摸不清头脑的骑士刚被请下去,崔子轩的命令声又传了来,“把他们三人分别关押,派人询问一下,他们的姑娘是怎么妥善招待我的贵客的!”略顿了顿,崔子轩又道:“让他们从见到贵客的第一面说起,一个字也不许给我漏了!”

    “是!”

    很快的,郑氏女当日的表现,以及她派出的骑士的表现,便一五一十地呈现在崔子轩面前!

    看着卷宗上面一字不漏的记录,崔子轩握着卷宗的手渐渐握紧,渐渐青筋暴露!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婢女的传唤声,“公子可有空暇?老夫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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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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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子轩站了起来,在走出书房门时,他把那份卷宗递给一个随侍护卫,便在两个婢子地带领下朝着崔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当崔子轩来到院落外时,他发现那院落里站了十几个护卫。

    崔子轩提步向崔老夫人的阁楼走去。

    厢房里除了崔老夫人外,还坐着两个族老,一侧,崔五夫人正殷勤地给崔老夫人捶着腿,后面不远处,是崔子映和崔子月两个闺阁少女。

    看到崔子轩进来,几位老人都是目露慈爱之色,只是他们在对上崔子轩明显憔悴的面容时,那慈爱中不免有了几分愠怒。

    崔子轩上前,与众人一一见过礼后,他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

    见到他坐下,崔老夫人心疼地说道:“快,快给轩儿端一碗燕窝来。”

    崔子轩回道:“祖母,我不饿。”

    崔老夫人大怒,她拍着榻沿叫道:“你声音都哑了,人也瘦成这个样子,还说不饿?”

    崔子轩无奈,只好接过婢女奉上来的燕窝粥,如同嚼蜡一般地吃了两口。

    崔老夫人一直盯着他,直看到崔子轩喝下半碗燕窝粥,她才微微颌首,开口说道:“子轩,祖母这次叫你前来,是想与你商量娶平妻一事。”姜氏已经离开。现在生死不知,这个平妻就等同于正妻,所以崔老夫人叫上两个族老在场,准备一同商忖此事。

    崔子轩正在喝粥,陡然听到崔老夫人的话,他握碗的手紧了紧。片刻,崔子轩慢条斯理地把粥碗放在一侧几上,淡淡回道:“孙儿不想娶!”

    “胡闹!”几乎是崔子轩声音一落,崔老夫人便怒形于色,她勃然怒道:“马上就是纳妾之典。在那之前你的平妻必须先娶!”

    另一个族老也抚了抚长须。说道:“妻妾有序,既然要纳妾了,在此之前是应该娶妻。”这话却是直接把姜宓的存在给扔到脑后了。

    崔子轩垂着眸,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道:“孙儿现在很忙。这些事实在有心无力。”

    再一次。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这阵子的头风折腾得耐心几无的崔老夫人怒道:“你不是有心无力,你是还不死心!”

    崔子轩闭上了嘴。

    见他听话了。崔老夫人收敛怒火,徐徐又道:“六宗女儿中,祖母观察了一些时日,觉得以荥阳郑氏的那个无论容工品行都在众人之上,可为平妻。”

    说到这里,崔老夫人转向两个族老,问道:“二公以为如何?”

    两个族老也一直在注意诸女,闻言他们点了点头,一个族老抚着长须满意地说道:“郑氏这个女儿,不但气度极好,而且还识大体,是个好人选。”

    崔老夫人满意点头,她转向崔子轩,淡淡说道:“轩儿,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三位老人提到荥阳郑氏女时,崔子轩的脸上一点神情也没有。看他那笃定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诸老中意的正是那个女子。事实上,对崔子轩知道此事,三位老人毫不怀疑,他们这个孙儿什么都好,就是掌控欲有点强,喜欢到处安插人手,在他眼底下发生的事,他不知道才是怪事。

    此刻,见到崔老夫人也不准备询问他的意见就要定下,崔子轩这才开了口,他慢条斯理地朝外唤道:“阿五,进来一下。”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一个护卫走了进来。

    崔子轩从他手中拿过卷宗,顺手放在了崔老夫人面前。

    看到崔子轩把卷宗一交就揉搓着眉心也不说话了,崔老夫人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打开了卷宗。

    崔老夫人有点老花眼,她双手举着卷宗,眯着眼睛瞅着。

    只看了两页,崔老夫人的脸上便是一阵青一阵白。

    片刻后,崔老夫人把卷宗朝几上一放,喘起粗气来。

    见状,两个族老使了一个眼色,有婢妇拿起卷宗交给他们。

    两个族老依次看完那卷宗后,脸色也是一阵难看。

    见到三个长辈这种神情,崔五夫人和崔子映两女面面相觑。

    这时,崔子轩开口了,他的声音依然是沙哑的,疲惫的,“孙儿自十六岁起,便奔波辗转于诸国之间,每次听到有族人不幸,总是寝食难安,恨欲吐血!如今,孙儿等人总算替家族找到了明君,也在君主面前立下了汗马功劳。孙儿和诸君曾经以为,如今我博陵崔氏,总算是拂开乌云见到明月了!”

    听崔子轩说到这里,崔老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讷讷反驳道:“轩儿,何至如此?”何至把话说得这么严重?

    几乎是崔老夫人声音一落,崔子轩便睁眼向她看来。不得不说,这时刻崔子轩的双眼直凌厉如电,一时之间,房中的众人都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了。

    忍着怒火,崔子轩哑声续道:“我替柴荣立下如此功劳,又是携五姓七宗全体投靠,这个时候,柴荣派来与我会面的人,祖母难道以为会是凡俗无能之辈?”

    三位老人都是久经世事的聪明人,崔子轩只一句话,他们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处。一时之间,他们先是一惊,接着一个个怫然变色!

    崔老夫人朝着几上重重一拍,咬牙恨道:“蠢物几乎误我!”

    两个族老也是恼怒起来。一个族老沉声说道:“如此家族存亡之际,谁误我博陵崔氏大事,谁就是我族生死大敌!”刚刚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就在一息前,他还看中了那个荥阳郑氏女,还准备强逼着崔子轩立她为平妻,一时之间哑了口。

    崔老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脸色青白交加,朝着崔子轩说道:“轩儿,是祖母看错了人。”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已对那个郑氏女暗恨起来。

    崔子映三女听着听着,感到不对了,当下。崔五夫人站了起来。她拿起那份卷宗翻看起来。

    崔五夫人看过后,崔子映接了过去,然后是崔子月。

    不过片刻,三女便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特别是崔子月。她依稀觉得。自己好似也是这般行事的……

    这时。崔子轩寒着脸开口了,他缓缓问道:“祖母觉得,除郑氏女外。另外五宗之女面对当时情形,就真能屈身下节,百般礼遇?”

    他这话一出,崔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了。

    崔子轩慢慢站起,他的目光扫过崔子月后,转向崔老夫人和两位族长,说道:“郑氏自作主张愚蠢张横误我大事,把人带回后当送还荥阳郑氏,另,纳妾之事再推后三个月。”

    以一种宣布式的语气说到这里后,崔子轩目光如电地盯向崔子月,又道:“如果不是有人向郑氏透露了我博陵崔氏欲娶她为平妻一事,郑氏女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望好自为之!”他这话一落,崔子月脸色雪白泫然欲泣了。

    崔子轩提步走了出去。

    看到哥哥远去,崔子映朝崔老夫人看了一眼后,犹豫了下,还是提步跟上。

    不一会,崔子映便跟着崔子轩的身后进了他的书房。

    看到哥哥背对着自己站在纱窗前,望着远方的夕阳出神,崔子映走了过去,她轻声唤道:“哥……”

    半晌后,崔子轩低声说道:“子映,我好生失望。”

    崔子轩唇嚅动几下,又唤了一声,“哥。”她知道,崔子轩口中的失望,不止是对郑氏女,也是对祖母,更是对两个族老,甚至是对她们都感到失望。

    因为崔子轩也罢,崔子映也罢,心里都清楚,换了另一个人处在郑氏女的境地,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世家子弟的骄矜自负,在太平盛世或许是应该之事,可在这乱世求存的关口,却成了祸端!

    以崔子轩之智,居然直到此时,直到那无名人提醒,才知道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世家迅速败落的真相!因此此时此刻,崔子轩对自己也是失望的。

    崔子映呆呆站在那里。

    许久后,她看到哥哥削瘦的侧面,以及他对着夕阳就可以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式,忍不住心疼地说道:“哥,现在家族知道错在哪里,这种事以后就不会发生了。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食好不好?”

    崔子轩摇头,他哑声说道:“晚膳时我用了一碗粥。”

    崔子映犹豫了一会,咬着唇终是小声说道:“哥,姜氏离开都有一个半月了……你还要找她么?”

    崔子轩没有理会。

    崔子映不甘,她嚅嚅说道:“都这么久了,就算找回又能怎样?哥,你就不能放了她吗?”

    这一次,崔子轩开口了,他的声音含着一种阴森森的渗意,“放了她?让她与别的男人软语阿侬?没那么便宜的事!她老实也就罢了,真有个三心二意,本公子折了她一双腿!”

    这样的话,哪里像是她那温润如玉的哥哥会说的?崔子映目瞪口呆,她呆呆地看着崔子轩。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映咬唇说道:“哥,以后我也帮你寻那姜氏!”

    ……

    自从上了这条大船后,姜宓发现自己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很多了。

    也是,前两天她还要弄两个人的饭菜,现在只需要饭来伸手的,时间自然就充裕起来了。

    闲下来的姜宓又不好受了,于是,她期期诶诶的向赵匡胤要求学骑马。

    看到姜宓站在自己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眨着,眼巴巴的瞅着,赵匡胤饶是铁汉一个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他温声说道:“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大声跟大哥说。”

    说罢,他伸手招来一个大汉,让他安排姜宓去学马。

    说实在的,姜宓记忆虽好,可这手脚上的事还真是笨得可以。赵匡胤站在一旁,第十三次看到她仆头仆脑摔下来,又险险地被周围的人接住后,他头痛地捶了捶大阳穴转身就走。与他一道转身的还有赵匡义,赵匡义一边走一边摇头,说道:“再看下去,我都要把那小子提起来绑在马背上了!”

    旁边,几个大汉闻言哈哈大笑,大感赞同。

    他们还在前面走,后面,也被姜宓的笨拙得气得几欲吐血的邵小子等人已扯着鼻青脸肿的姜宓追上来了。

    这时的姜宓,还真是垂头丧气的。一旁,姓邵的文士见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由诧异地问道:“徐二在唠什么?”

    “还能唠什么?”邵小子没好气地叫道:“他就是呆子。正把咱们刚才教她的骑马法子翻来覆去的背熟呢。奶奶的,这法诀背得再熟,手脚跟不上屁用都没有!”

    姜宓委屈极了。

    赵匡义回头见到她那伤心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事实上,他也哈哈大笑起来。

    赵匡义这一笑,赵匡胤等人也纷纷转头向姜宓看去,然后几个汉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戴着纱帽,光是站出来便能倾倒整个码头上的郑氏,在众婢女的簇拥下站在甲板上,望着这一群哈哈大笑的粗鲁汉子皱起了眉。

    转眼,姜宓等人上了甲板。

    这一陡然对上郑氏等女望来的眼神,赵匡义的眼睛先是一眯,转眼他又嘿嘿一笑,只见他猛然朝着郑氏女头一伸,凑近她小小声地说道:“听说你们世家里,女儿家一旦让人碰了,就嫁不得人了?”

    郑氏女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厌恶他的口气,蹙着眉向后仰去时,赵匡义笑嘻嘻又道:“原来夫人还不明白在下的意思啊?我就是一个粗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碰了夫人这里那里的,要是害得夫人嫁不成崔子轩了,可就罪过大了。”

    赵匡义这话一出,郑氏女急急后退,转眼,她便在众婢的簇拥下像避瘟疫一样匆匆忙忙地躲进舱中去了。

    见状,众汉子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笑闹了一阵后,赵氏兄弟回到了舱房。他们刚一进舱,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大汉拿着一封飞鸽传书大声说道:“崔子轩来信了,说是已经动身,过不了几日就能与我等见面了!”

    汉子的声音一落,赵氏兄弟还来不及说话,船舱的另一角落,郑氏和她的婢女们已经雀跃起来。在姜宓经过时,郑氏身边的一个婢女得意地说道:“崔郎定是来接回姑娘的。太好了,回到明州姑娘就可以正式嫁给崔郎做博陵崔氏的主母了!”

    姜宓脚步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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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遣回

    听到婢女这句话,郑氏女优雅地向后一靠,她半倚着舱门,轻曼说道:“闭嘴!”

    她嘴里说着闭嘴,可众婢心里清楚,自家姑娘其实是喜欢听这些的。她们嘻嘻一笑,另一个婢女回道:“咱们姑娘是什么人啊?那是荥阳郑氏的贵女,咱们可不像有的人都不清白了。当然是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了。”

    这个婢女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走了几步的姜宓却是清了个明明白白。

    当下,姜宓脸色一白,她低着头咬住了唇。

    紧跟其后的陈三朝姜宓瞟了一眼,脚步放慢了一下,在经过舱中较暗的地方时,他停在那里摸索了两下,转眼,他追上姜宓,笑嘻嘻地说道:“徐二啊,你走这么快干嘛?”一边说,他一边扯住了姜宓的手,拖得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姜宓勉强笑了笑,她慢下脚步回过头来。

    正好这时,郑氏主婢也兴奋完了,当下,郑氏女优雅提步,率着众婢朝着舱中走来。

    郑氏女才走了几步,舱门处一阵强烈的男人味伴随着大笑声传来,却是赵氏兄弟和各位壮汉入了舱。

    看到他们进来,郑氏女眉头见不可见的蹙了蹙,当下,她提步向一旁避了避。

    按郑氏女的本性,自然只有别人给她让道的份,可奈何这些后周人自从知道她是崔子轩派来的后,对得罪她就毫无顾及,郑氏女无可奈何。只得强忍着恶心与这些庶民周旋,可很多时候,她是恨不得见不到这些人。

    却说看着那些大步而来的汉子们,郑氏率先朝道旁避了避后,便步履优雅的继续上前。

    转眼,她走到了舱中的阴暗处。

    也不知郑氏女碰到了什么,就在她毫无所觉的继续提步向前时,突然间,一阵“咝——”的裂帛声传来,郑氏女的衣襟不知被什么勾住。竟是重重一撕裂成两半!

    清脆的裂帛声在舱中响起。只一转眼,郑氏女的上裳便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她雪白的锁骨和肚兜的一部份!

    这个变化太突然太突然!

    一时之间,不管是姜宓还是刚入舱的赵氏兄弟。或者是郑氏女本人。都给僵在了那里。

    转眼。郑氏女反应过来,她连忙双手捂胸发出一声尖叫。

    就在郑氏女尖叫着,她的婢女们急急围上她。一行人脚步慌乱地朝着她们的舱房跑去时,姜宓身边的陈三突然高声叫道:“咦咦咦,郑夫人的肌肤好生白嫩啊!”

    刚叫到这里,他马上反应过来,只见他朝着自个的嘴作势轻拍了一下,骂道:“叫你胡说!人家名门之女最重名节,这么多粗汉子看到她衣裳不整,这可会没了清白的!”

    陈三不说这话也罢,他一说这话,郑氏捂着胸襟的小手都气得哆嗦起来。而一侧的众婢都是脸色又青又紫,可她们几次张嘴想要斥喝,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于是,在众粗汉的哈哈大笑声中,郑氏众女踉跄地冲入了她们的舱房,她们一进去便是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舱门,直把门外的众汉子当成了洪水猛兽。

    看到她们这样子,众粗汉又是一阵喷笑。

    于众汉子嘻嘻哈哈中,陈三快步走到那处阴暗角落里摸了两下,似乎收回了什么东西。

    陈三做这些动作时并没有避过众人,一时之间,赵氏兄弟旁边,几个壮汉都朝着他挤眉弄眼起来。

    陈三咧着雪白的牙齿一笑,转身回到姜宓身边,他朝着姜宓挤了挤眼,说道:“发什么楞?走啰!”

    “诶诶。”姜宓虽然不明白郑氏女走得好好的,怎么衣裳会被割破,也没有看清陈三刚才去角落里做了什么,可还是老实地跟在他的后面入了舱房。

    陈三进了舱房不久便出去了,剩下姜宓跪坐在船窗前对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发呆。

    郑氏说,崔子轩要来了!

    而且,郑氏还会是博陵崔氏的当家主母?是,是他要娶郑氏为平妻么?

    姜宓知道,自己就算失踪了,可因崔子轩娶她时的动静太大,一时半刻,博陵崔氏是不会不顾颜面就告诉世人自己失踪了的。崔子轩要娶,也只能是娶平妻。

    想到郑氏那绝美的容颜和高贵的风姿,姜宓苦笑了一下:她站在崔郎身边,是比我站在崔郎身边更像一对璧人……

    姜宓没有失神太久,她现在已经习惯了难受的时候找点事做。

    把舱中收拾了一番后,姜宓去找赵匡义,到了赵匡义办事的那个舱房,没有见到他的人后,姜宓顺便又朝赵匡胤的舱房走去。

    姜宓来到赵匡胤的舱房外时,外面的灶台上正在熬药。看到火有点大,姜宓蹲下身拔弄起来。

    因姜宓心不在焉,拔弄了几下她的手上便沾了好几处锅灰,姜宓把药呈到碗中后,顺手倒了一盆水洗了洗手。

    然后,姜宓捧着那碗药走到了赵匡胤身边,她轻头说道:“赵大哥,喝药吧。”

    赵匡胤正在看书,闻言他把书本放在几上,抬头笑道:“是你啊,多谢了。”话刚说完,他便盯着姜宓那双眼怔住了。

    姜宓一怔,她顺着赵匡胤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手,白皙粉嫩,虽然因这阵子频繁劳作而有了割伤和茧子,可这双手还是美丽的!

    猛然的,姜宓反应过来了,她整个人都化装成了黄瘦小子,手上皮肤原本也是黄色,可她刚才没有注意,竟洗去了手上的易容物,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

    一时之间,姜宓一僵,她结结巴巴地唤道:“赵。赵大哥,我……”

    赵匡胤收回目光,他目光放在书本上微微笑道:“其实我一直想说,你娇生惯养的身份与你发黄的皮肤并不相衬,不如干脆化成白白嫩嫩的样子来得可信!”

    姜宓一张脸又青又白。

    见她傻在那里,赵匡胤抬头看向她,轻笑道:“傻孩子!大哥早就告诉过你,你救了大哥性命,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什么来历,大哥都会一直护着你!”

    转眼。他又笑道:“好了。别感动了,去再化过吧。”

    姜宓嘴嚅了嚅,还是朝他匆匆行了一礼,转身跑了开去。

    望着姜宓的背影。赵匡胤笑着摇了摇头。

    ……

    转眼。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郑氏女率先接到飞鸽传书,知道崔子轩到了!

    她喜得双颊晕红,在同样兴奋的婢女们地服侍下。她妆扮一番后,便带着属下急急忙忙地朝着崔子轩迎去。

    郑氏女身边的人不少,她也讲排场惯了,一行人在河岸众人的注目中浩浩荡荡地开到官道上,一直走了近十里路,看到前面卷起的烟尘,郑氏女才激动的让众人停下脚步。

    于郑氏众人的翘首期盼中,渐渐的,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只是朝那驶在最前面的公子看了一眼,郑氏女旁边,一个婢女便激动地叫道:“姑娘,是崔郎!崔郎寻来了!崔郎来接姑娘了!”

    郑氏女也一脸羞喜,她矜持地摘下纱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崔子轩的车驾。

    不一会功夫,崔子轩也看到了郑氏众人,当下他一声唿哨,疾驰的众马齐齐一勒停了下来。

    看到端坐在马背上的崔子轩用那明润的目光看着自己,郑氏女双颊飞红,她朝着他盈盈一福,唤道:“阿沁见过崔郎!”

    说出这话后,她矜持而又羞涩地朝崔子轩看了一眼,等着他下马扶起自己这个大功臣。

    崔子轩没有下马。

    他高倨在马背上,目光锐利地朝着着郑氏身后的众人瞟了一眼后,崔子轩点头道:“跟我来。”说罢,他策马朝左侧的荒原上驶去。

    郑氏众人一怔。

    不一会,他们簇拥着郑氏女跟上了崔子轩。

    崔子轩率着众人来到离官道约有百步远的荒原上才停下,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郑氏女。

    对上他的目光,郑氏女更羞涩了,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时,崔子轩策马来到郑氏女身前,朝她盯视了一会后,崔子轩从怀里拿出一份卷宗递给郑氏,说道:“你看看吧。”他这么温柔的,这么放轻声音说话时,不止是郑氏,连同郑氏身后的众婢在内,都是一阵脸红心跳。

    郑氏红着脸接过了崔子轩递来的卷宗。

    她打开卷宗看了几眼,马上脸露红晕,低下头,郑氏幸福地说道:“原来阿郎在妾身边也安插了人手啊?”他那么关心她,她真是好生欢喜。

    崔子轩慢慢摇了摇头。

    摇过头后,他朝着郑氏倾了倾身,温声问道:“你觉得,我为柴荣立下如此大功之时,他派来与我会合的人,地位高不高?”

    郑氏寻思了一下,回道:“应,应是高的?”

    崔子轩似是笑了一下,他温声又道:“那你觉得,在我五姓七宗都准备奉柴荣为主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他的亲信之人?”

    郑氏的脸终于白了起来,她嚅嚅说道:“应,应该以礼相待。”

    崔子轩鼓掌,他赞道:“说得真对,应该以礼相待!”

    声音一落,崔子轩慢慢挺直腰背,他看着郑氏女,说道:“你我都是世家子嗣,想来大家所学一致,在我们世家子的教育中,有一项礼仪叫“如沐春风”,对否?”

    郑氏女说不出话来了。

    崔子轩唇角微扬,他继续说道:“是了,你定然会说,这让人如沐春风的礼仪,只需针对同样地位的人,至于那些出身低贱的庶民,他们何德何能让你堂堂荥阳郑氏的九姑娘如此对待?”

    崔子轩这话一出,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却是郑氏众人齐刷刷跪在了他的面前。

    如今的五姓七宗,年轻一代中以崔子轩为首,面对着对自己有生杀予夺大权的崔郎,这些人终于怕了!

    扫了他们一眼,崔子轩却是失神地望向了天边。

    失神了一会后,他轻声说道:“我博陵崔氏,以二千个儿郎的血肉及三个子弟的生命为代价,才换来今时今刻的局面。凡是令得我博陵崔氏处境艰难之人,我崔子轩绝不能容!”

    几乎是崔子轩的声音刚落,郑氏女那张绝美而高贵的脸便变得灰败之极,她绝望地瘫倒在地,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中,她乞怜的,绝望地看向崔子轩,看向崔氏众人!

    没有人理会他,只有崔子轩的声音还有清楚地传来,“明州城,郑九姑娘就不必回了。九姑娘本是荥阳郑氏女,那就还是回到荥阳郑氏去吧!”

    一句话决定了郑氏的去向后,崔子轩在郑氏女一脸绝望中,转头向着旁边的文士交待道:“我刚才的话可都记录下来了?”

    “回公子的话,已经记录了。”

    “很好,把那些话连同那份卷宗一同送给荥阳郑氏!”

    “是!”

    “行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见过贵客了!”

    “是!”

    望着那奔腾而去的马蹄声,看着崔子轩那策马而去,玉树临风般的身影,早就瘫坐在地的郑氏女放声大哭起来……

    不一会功夫,崔子轩便来到了河岸边。

    看着那人来人往,宛如集市的运河两侧,崔子轩的身后,一个幕僚苦笑着说道:“那赵氏兄弟宁可住在这种荒野之地,也不愿意前往明州,看来郑氏那些蠢货得罪他们不轻啊!”

    崔子轩没有说话,他只是翻身下马,牵着马缓步汇入了人流中。

    这时,姜宓终于从一家新开的店铺中找到了易容需要的一种药物。

    她刚刚从店中跑出,便听到前方人声喧哗,然后,她看到了纵使憔悴,也煌煌如日般逼人双眼的崔子轩。

    崔子轩正率着几十个骑士缓步而来,他虽然不想引人注目,可以他的容止和那几十个骑士的气势,还是令得岸边所有的滞留客都是目不转睛看去。

    时隔两月,姜宓再次看到了崔子轩!

    她看到崔子轩了!

    姜宓傻傻地捧着药包站在那里,她看着崔子轩牵着马一步步起来,看着他明显瘦了不少,却依然高贵优雅的身影,看着他唇角含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静静地扫过四周众人。

    走着走着,崔子轩的心脏突然急促跳动起来。他慢慢转过头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等逮回来……

    也许是心电感应,就在崔子轩转头的时候,姜宓心中突的一跳,她下意识的身子矮了矮,躲在了左侧一人身后。

    崔子轩转过头,他目光如电地朝着姜宓所在的角落看去。

    一侧,一个护卫凑上前来,警惕地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崔子轩伸手按了下胸口,他皱了皱眉,转头吩咐道:“让大伙小心点,谨防刺客!”

    “是!”

    那护卫刚刚领命退下,目光兀自在人群中搜寻的崔子轩叫住了他,崔子轩犹豫了一会,继续吩咐道:“让人拿着画像去问一问。”

    那护卫知道,崔子轩口中的画像就是姜宓易容后的那张像,当下他沉声应道:“是。”

    护卫离去后,崔子轩还朝着姜宓所在的角落盯了好一会,才转过身率着众人向前走去。

    姜宓一直缩着身子躲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没有想到崔子轩会这么警觉,几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被行人挡住,姜宓才伸出头来。

    望着崔子轩离去的背影,姜宓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不停变幻。

    很快的,崔子轩一行人便来到了客船旁。

    此刻,赵氏兄弟率着众人已经迎了出来,看到崔子轩,赵匡义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他上前一礼殷勤笑道:“久闻崔郎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崔子轩连忙含笑还礼,他目光如电的从几个壮汉脸上扫过。见到他们看向自己时,果然神色中带着不满,崔子轩不由暗暗感激起那个提醒自己的无名人来……只是不知道那提醒之人是他们中的谁?

    与赵氏兄弟见过礼后,崔子轩没有移步,他双手一拍,唤来后面的人后,崔子轩朝着赵匡胤风度翩翩地说道:“听闻赵兄最喜良驹,崔某新得一匹骏马,希望赵兄会喜欢这份礼物。”

    声音一落,他退后一步。一个护卫牵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黑马越众而出。

    赵匡胤确实最喜欢马。而眼前这匹马神骏至极,这种上上等的良驹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那是有钱也卖不到,平素里赵匡胤偶尔遇到一匹。那是魂牵梦萦数月。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崔子轩一见面。便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有所谓无功不受禄,按赵匡胤原本的性格,他必是会拒绝的。可眼下这匹马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一时之间,那推拒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崔子轩无论是态度还是语言都极有诚意,让赵匡胤颇有受到尊重的感觉。

    略顿了顿后,赵匡胤朝着崔子轩施了一礼,爽朗笑道:“如此,就多谢崔郎了。”

    崔子轩见他接受,高兴的笑了。而他这一高兴,赵匡胤那最后的一点不适也烟消云散。

    就在赵匡胤激动地走向骏马时,崔子轩唤来一个护卫,从那护卫手中的托盘里拿过一柄刀,崔子轩把那刀朝着赵匡义双手奉上,笑道:“听闻义郎喜欢武器,不知这刀可合心意?”

    赵匡义可没有他兄长那么客气,他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嗖的一声便拔了出来。

    这刀锋一出,顿时在阳光下闪过一抹流动的莹莹蓝光。赵匡义大惊,他失声叫道:“是弑月!”

    弑月刀虽然不是顶级的宝刀,可它实用性强,在天下爱刀的人心中位置极高。赵匡义万万没有想到,崔子轩竟送给了自己这么一柄宝刀,当场舞动起来。

    当下,崔子轩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一叫来护卫,给每一个壮汉都送上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虽然除了赵氏兄弟外,其他人的礼物并不是贴着他们的渴求送的。可光凭着这礼物的价值,以及崔子轩这个世家公子对上他们时表现出来的敬重,就足以让这些直心肠的汉子们暖心暖肺了。

    在众汉子欣赏他们的礼物时,崔子轩吩咐一声,当下,一个个仆人打开木箱,拿着各种食材,流水介地进入舱中给众人整治大餐起来。

    看着各种大块大块的肉抬入厨房,再闻着勾得人馋虫起来的美酒香味,一个壮汉伸出大掌朝着崔子轩的肩膀一拍,乐呵呵地说道:“好你个崔郎,真是够意思!老牛以前还以为你们这些世家子谁都看不起呢。”

    姓牛的壮汉这话一出,赵氏兄弟虽然各玩各的,却也在不动声色的朝着崔子轩看来。

    崔子轩露出了一抹苦笑,他自嘲地说道:“牛兄你还别说,如此乱世,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也只剩下这一身骄纵了!”转眼,他又朝着众人团团一揖,愧疚地说道:“各位远道而来,却被我那个还没有进门的妇人怠慢,崔某实在惭愧。”

    得了崔子轩的重礼,又听到他这自嘲的话,再被他这么一道歉,众人哪里还有半点不满?赵匡义哈哈一笑,嚷道:“崔郎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还跟一个妇人计较不成?”

    崔子轩闻言一笑,他手一扬,风度翩翩地说道:“饭菜虽然还没有好,酒却随时可以喝,各位,咱们不醉不归!”

    姓牛的壮汉最是好酒,他连忙嚷道:“对对对,咱们不醉不归!”笑笑闹闹中,他们簇拥着崔子轩朝船舱中走去。

    喝了一会酒后,饭菜也络续摆上来了。崔子轩这时已与几个壮汉称兄道弟起来,于哄闹中,赵匡义朝着自家兄长歪了歪头,小声说道:“没有想到这崔郎如此平易近人。”

    赵匡胤朝崔子轩看了一眼,回道:“崔子轩号称天下第一公子,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说到这里,赵匡胤朝左右看了看。轻咦一声,问道:“徐二呢?”

    “徐二?”坐在侧对面的崔子轩奇道:“原来还有一位兄弟没有过来吗?”光看这些汉子那馋相,就可以知道他们这阵子没有吃好。这碰上难得的大餐,这些粗汉中居然还有人没有来?

    一侧,赵匡义向崔子轩解释道:“徐二是个小家伙,他救过我兄长。”解释过后,他招来邵小子,说道:“去把徐二叫来。”

    邵小子手脚快,早就吃得肚饱溜圆,正想去找姜宓。闻言他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很自然的,邵小子没有在舱中寻到姜宓,他返身跑出了客船,来到了河滩上。

    邵小子足足寻了两刻钟。才在一处靠河边的石头后看到了姜宓。当下他跑了过去。嚷嚷道:“徐二。吃饭的时候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姜宓正盯着水面出神,被他吓得一个激淋。

    邵小子冲过来,扯着姜宓的手就往回拖。

    姜宓连忙紧紧巴住那块大石头。涨红着脸说道:“我不去,我人有点不舒服,刚才还呕了,现在胃里直泛酸,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真的?”邵小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真的!”姜宓大点其头。

    在邵小子看来,姜宓也没有放过美食不吃的道理,他同情地看了姜宓一眼,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顺手拿起一块碎石朝河里一扔,邵小子啧啧连声地说道:“徐二你没有看到,那个崔郎当真是好相貌好风度。你看牛大哥那么心粗的汉子,现在对上他都特尊敬。啧啧,有些人的修养真是刻在了骨子里。”

    说到这里,他转向姜宓,奇道:“你怎么不好奇?”

    姜宓连忙笑道:“我当然好奇。”转眼她捂着肚子,“可我还有点不舒服,就是想去见识一下也没那个心情。”

    “那倒是,病了是不舒服。”邵小子朝后一仰,伸手挡着天空说道:“这里没医没药的,你可别真病了。”

    姜宓恩了一声。

    过了一会,姜宓看到邵小子开始坐立不安,生怕他又拉着自己进舱,姜宓连忙说道:“邵哥,你教我骑马吧。”

    邵小子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

    姜宓眼巴巴地看着他,严肃说道:“邵哥,我今天一定不会摔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便在邵小子气急败坏的喝骂声中,以及姜宓的一摔再摔中度过了。

    邵小子教了姜宓一个时辰后,他忍无可忍了,这时的他看到姜宓就烦,哪里还顾得上把他扯到船上去?随便找了个换人来的借口,他是转身就逃之夭夭。

    姜宓直到天空黑下来才回到船上。

    众汉子吃饱喝足,这时已经一一入睡,姜宓推舱而入时,邵小子更是呼噜阵阵。

    两层船舱中,只有一处灯火通明。

    崔子轩正站在几前,就着烛光在纸上写着什么。

    一个护卫走了进来,禀道:“那徐二回来了,从走路可以看出是个老实小子。”

    崔子轩点了点头。

    在他转身净手时,那护卫又道:“大伙留意了四周,暂时没有看到刺客形迹。至于画像,问过几人他们都没有印象。再问的话要到明天。”

    崔子轩又点了点头。

    那护卫朝他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几乎是那护卫刚刚退下,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另一个护卫推门而入,朝着崔子轩低头禀道:“公子,王毓姑娘在外面求见!”

    崔子轩的笔尖一顿!

    他转过头来,轻着声音问道:“你说谁求见?”

    那护卫禀道:“是王毓姑娘。据王姑娘的婢女们说,她们是紧跟在郑姑娘身后来到这里的。现在听到公子在此,她们欣喜若狂。”

    崔子轩继续写起字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告诉她,我不见!”

    崔子轩的这个回答早在那护卫的意料当中,他苦笑起来,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刚才王姑娘寻上来时,小人也是这样说的。可王姑娘说,”他看了一眼崔子轩,声音放低,“王姑娘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这荒野之地并不安全,才停留了这么些时日,她已几经惊吓。现在,她是一点也不敢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王姑娘的话外之意这护卫明白,崔子轩是她的未婚夫,她现在来向自家未来夫婿寻求庇护,那是天经地义之举!

    那护卫不传这话也罢,一传这话,崔子轩的眉宇间便飞快地闪过一抹厌烦,他UU小说不停,淡淡说道:“告诉她,她既然已经在这荒野之地呆了这么多时日,那就请继续呆下去!”

    崔子轩的这个回答,完全不出那护卫的意料,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

    飘摇的火光下,王毓在婢女护卫的簇拥下眼巴巴地望着。

    见到那护卫出来,王毓双眼一亮,秀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她这次出来,真实目的与郑九一样,也是想通过接待后周众人来讨得崔子轩的欢心。可她得到的消息太晚,匆匆赶来时,郑九已经把那些人接到船上好多天了。无奈何之下,王毓不得不改变主意。可就在她准备返回明州时,却得到消息,从明州到苏州那段路上,出现了许久不见的悍匪蒙山盗。他们昼伏夜出,如鬼如魅,目前已有七八支商队近千人被杀。这样子,王毓哪里还敢回明州?

    现在,她好不容易盼来了崔子轩。对于王毓来说,自己此行达不达到目的都不要紧,她只需要让崔子轩知道她为了他的事不辞辛劳不顾危险就够了。她想,她的崔郎一定会感动。

    而在得知郑九被赶走的消息后,王毓更是喜笑颜开,她觉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将得到最好的回报!

    在王毓眼巴巴的期待中,那护卫走了过来。

    护卫看了一眼站在王毓身后的五六十人,又转头对上王毓那亮晶晶满是期待的明眸。他咳嗽一声后,说道:“王姑娘,公子说,你既然已经在这荒野之地呆了这么多时日,那就请继续呆下去!”

    一句话令得王毓呆若木鸡,令得她身后的五六十人不敢置信的嗡嗡议论起来时,那护卫想了想,忍不住解释起来,“郑姑娘自作主张险些坏了公子的大事。公子他,现在是真的不想见到姑娘你的。”

    一句话令得王毓猛然退后几步后,那护卫朝她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几个婢女便围上了王毓,她们急道:“姑娘,你没事吧?”

    王毓挥开她们,她慢慢站直身子,凝视着那唯一一处有着灯火的舱房,她低声说道:“是我愚了,崔郎正是气头上,我却还凑上来……”她没有说下去。

    那护卫回到了崔子轩身边。

    他刚要禀报,便听到奋笔疾书的崔子轩头也不抬地说道:“外面这么乱,你说姜氏她是不是也在惶惶不安,睡也不敢睡,吃也吃不饱?”

    那护卫一怔,低下头去不敢接嘴。

    这时,崔子轩却是把笔一掷,他抬头盯着那烛火,先是咬着牙额侧青筋直暴,然后他冷笑起来,再然后,崔子轩楞了一会神,他低低一叹,伸手扶上船窗,哑声说道:“我现在,只盼着她平安……”

    那护卫连忙回道:“公子放心,夫人命大福大,她一定平安无事。”

    崔子轩阴着眼睛朝着黑暗的虚空盯了一阵,轻柔又道:“等逮回来,她要是再想东想西不肯安份,就把她关起来。便是她哭求撒娇也绝不心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崔氏搬迁

    姜宓进舱后,在自己昨晚睡的那一个角落重新躺下。

    黑暗中,她的呼吸细细,姜宓转过头透过窗口看向外面的夜空,直觉得繁星无数,而每一颗都遥远得让人荒凉。

    就在她眨了眨眼,慢慢眨去眼中的晶莹时,黑暗中,陈三小小的声音传来,“徐二,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惜了崔公子带来的美酒,都让那些粗人给喝光了。”

    姜宓小声道:“我不喝酒的。”

    陈三囔囔一句,姜宓也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就在她再次神游方外时,陈三再次小声说道:“对了,那崔公子到了不久,他那些手下便拿了一张少年的画像到处问人。还别说,我隐约觉得那画像中的少年有点眼熟呢。”

    少年的画像?

    猛然的,姜宓咬紧了唇,她记起来了,以博陵崔氏的人脉,肯定是能查出她当日是以什么面目脱身的!

    转眼,姜宓又暗暗忖道:那时我不想打草惊蛇,只匆匆购置了几样最简单的易容物。不过今天我已经买了一味更好的,明天我可以适当遮掩一下。

    刚想到这里,姜宓又头痛起来:同伴们都熟悉了她的模样,这个关口上她改变容颜,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姜宓愁得越发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也许是她翻动的声音惊动了舱中的另外两个,邵小子含着睡意的嘟囔声传来,“徐二。你折腾了一天就不累吗?”

    姜宓立马停止了翻动。

    岂料,邵小子的瞌睡这时也醒了,他又转向陈三,迷糊问道:“陈三,今天听你和曾四用蜀语说话,你们是蜀人?”

    陈三是蜀人?姜宓也竖起了耳朵。

    听到邵小子的询问,陈三“恩”了一声,他干脆回道:“我舅舅是蜀国大官,我小的时候还在成都住过两年呢。”

    邵小子一下子好奇起来,“你舅舅是蜀国大官?什么样的大官?”

    陈三说道:“他是蜀国的户部尚书。”

    蜀国的户部尚书?那不是王城吗?姜宓心下一惊。想道: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有想到在离成都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碰到王伯伯的亲戚。

    邵小子哧了一声,道:“你小子有那么一个有权势的亲戚,自己居然混成这样!”

    “你懂什么?”陈三没好气地回道:“蜀地虽好,可太偏安一隅。呆久了人也就成了废物。我舅舅是个有眼光的人。他把我表哥都派出来了。说不定这次我们去了后周还能与他见面呢。”

    姜宓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她细声细气地问道:“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邵小子心粗。陈三也似乎没有多想,他很干脆地回道:“我表哥叫王珲,他可聪明着呢。”

    就在这时,曾四翻了一个身,没好气地喝道:“睡觉睡觉!这么晚了聊什么聊!”

    于是,三人不敢说话了,一个个翻来覆去一阵,终于在夜色深浓时渐渐睡着。

    ……

    崔子轩起得很早。

    东边的天空刚刚浮起一缕晨光,他便起塌了。按习惯他在甲板上舞了一会剑,便收了势。

    众护卫早就习惯了他的作息,这时已在甲板上摆好了榻几和两样清淡的粥。

    崔子轩慢慢举着剑,他对着晨光凝视着剑锋上流转的寒光,一动不动。

    许久后,崔子轩回头问道:“画像呢?”

    一个护卫连忙走出,低头应道:“在属下这里。”

    “多画几份,天一亮就挨个询问!”

    那护卫一怔,他抬头看向崔子轩,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公子这是?”

    崔子轩蹙了蹙眉,他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出。你们照做吧。”

    “是。”

    崔子轩这才还剑入鞘,走到榻旁坐下。

    凌晨的时候,万籁俱静,天地皆黑,只有东方那一线晨光带来让人惊艳的希望,崔子轩每次都是百看不厌。

    看着看着,他走到几前画起画来,不一会功夫,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看日出的画像便出现在他笔端。画中的女子,自然还是姜宓。

    崔子轩低头看着画中姜宓那温婉的眉眼,他修饰干净的指甲轻轻划过,良久后,他眼中的思念被怒意取代,刷的一声,那副画被他一扔,轻飘飘掉入不远处的火盆燃烧起来。

    清晨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崔子轩才看了一卷书简,外面的河道上便是喧哗阵阵。不一会功夫,一个护卫冲了进来,兴奋地叫道:“公子,运河解禁了,杭州城的城门也开了!”

    崔子轩还来不及说话,同样得到消息的河滩上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这欢呼声太响亮,转眼便惊醒了那些兀自沉睡的人,而那些睡醒的人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也跟着欢呼起来。

    崔子轩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杭州城的方向,命令道:“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进城面见吴越国主!”

    “是!”

    ……

    姜宓因昨晚没有睡好,她醒得最迟,当她睁眼时,河道上所有的船只都扬起了风帆,无数个车队也把货物重新装了车,视野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忙碌喧哗的影像。

    就在这时,舱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曾四冲了进来。看到姜宓,他高兴地叫道:“徐二你醒了?赵大哥说了,今天我们就可以在杭州城过夜,你快点洗漱了来吃早餐。”

    姜宓叫住转身离开的曾四,问道:“那崔公子也与我们一道用早餐吗?”

    “崔公子?他已经提前一步前往杭州城了。”

    姜宓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嘴里说着知道了,她这一次洗漱用的时间还特别长。

    外面太阳挂上树梢时。赵氏兄弟和各位汉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胡饼包肉。

    就在这个时候,姜宓过来了。

    猛一看到姜宓,赵匡胤呛了一下。

    因赵匡胤向来沉稳,看到他失态,众汉子都是一惊,他们齐齐转头看去。

    这一回头,姓牛的汉子奇道:“咦,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儿?怪面熟的!”

    他的声音一落,为人精明的赵匡义已经失声叫道:“徐二?”

    姜宓双手绞着衣角,双眼水汪汪像害怕遗弃的猫狗一样瞅着众人。她嚅嚅说道:“这外面兵荒马乱的。我前阵子在脸上涂了一点东西。”

    姜宓因为身高不高,眼睛又总是水汪汪的,所以她这次明明把眉毛加粗,用阴影把鼻梁画高。把下巴加阔。可整个人还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白嫩小少年样。软软萌萌的使得牛姓汉子这样心粗的人看了都想搓她一把。

    赵匡义听到姜宓解释,笑嘻嘻地问道:“这么说来,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徐二你的真面目了?”

    他还要再说什么。一侧,赵匡胤咳嗽一声,说道:“行了,吃饭吧。”

    “哦哦哦。”众汉子听了,果然一个个转过头来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吃饭。

    这些人这么淡定,有点不符合姜宓的想象,她眨了眨眼,傻呼呼地看向赵匡胤。

    赵匡胤瞟了她一眼,伸手朝她挥了挥,见到姜宓屁颠屁颠地过来了,他顺手拿起一个胡饼塞到她手里,命令道:“吃!”

    于是,姜宓稀里糊涂地吃起早餐来。

    姜宓却不知道,她易容了这么重大的事,之所以一点也没有让这些汉子反感。那是因为她这个人从里到处都写着“无害”两字。一个无害的小家伙做了点遮遮掩掩的事,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时代,众汉子没有兴趣去追根究底!

    吃过早餐后,赵氏兄弟让众人收拾包袱,然后上了前往杭州的官道。

    杭州城很近,一行人走了不到半天就进城了。

    因崔子轩早到,他这人又事无巨细地张罗惯了。所以众人几乎刚进杭州城,便被一众崔子轩安排的护卫领着进了一处官邸,再然后,赵氏兄弟也向吴越国主提交国书去了。

    大伙都在忙碌,就姜宓和邵小子两个有点空闲。于是,赵匡胤发话了,他让人把姜宓带到一处废旧的藏。说是后周国主柴荣交待过,到了吴越后,只要吴越人同意,能换多少书简就换多少书简回去。而这处藏里的书简,就是吴越国主允许他们带回后周的。

    按赵匡胤的意思,他让姜宓能整理多少便是多少,心里有数后也好分门别类的装车。当然,这件事完全可以到了后周再让人做,赵匡胤这样安排,就是想让姜宓打发时间。

    很快的,姜宓便明白了赵匡胤让她忙碌的原因了。原来,在崔子轩和赵氏兄弟先后向吴越国主递交了国书后,几天后,吴越国主便同意了博陵崔氏一族举族搬迁的要求。也就是说,赵氏兄弟安排在长江对岸的五千士卒,介时将一起护送博陵崔氏一路北行,直至抵达后周的都城汴梁。

    举族搬迁那可是大事,虽然博陵崔氏的族人早已分散,可光是那些器物财产之类的运送,便不知会引来多少虎狼。这也难怪柴荣会特意让赵氏兄弟带兵前来护送了。

    当然,博陵崔氏的离开,对吴越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要做的手脚他们前阵子已经做过了,到了现在他们是想挡也挡不住了。

    据赵匡胤估计,博陵崔氏家大业大,要动身上路少说也得三个月后,所以他安排姜宓做点事来打发时间。

    明白了这些后,姜宓便在旧忙活起来。赵匡胤的意思是让她随便忙忙,可姜宓自来最喜书籍,看到这么多书简卷宗的她哪里闲得住?

    翻开一卷帛书,咦,这是一卷地理志,是汴梁城的。

    姜宓翻着翻着,发现这些旧书中有很多都是地理志和一些山川形势图。不过这些帛书不但积了厚厚的灰尘,有一些还被虫蛀得不成样了。

    姜宓这一忙活,便是整整三个月。三个月里,她看累了书简便跟着邵小子等人学骑马,骑马骑累了又回来整理书简。

    终于,在三个月过去,她把藏里的书简大约看了十分之一,也终于学会了骑马后,博陵崔队的队伍到了,他们要出发了!

    ……

    十天后,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渡过长江与赵匡胤的五千兵马成功会合,开始朝着北方前进。

    从杭州到汴梁,中间隔着关山千万重!

    刚渡完河,崔子轩便勒着马绳朝着河的南岸望着,久久不愿意离去。

    一个护卫来到他身后,在那里轻声劝道:“郎君,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落,崔子轩那含着哽咽的声音便从咽喉中挤出,“我这一走,她就算知道怕了,后悔了,也找我不着了……”

    众护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崔子轩,一时不敢再看,他们齐刷刷低下头来,任由一人一骑在河边徘徊不往。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才猛然转头,他狠命地抽着马,转眼间便卷起了一道烟尘,远远地冲向了队伍前列!

    ……

    转眼,傍晚到了,队伍开始扎营了。

    赵匡义回头看了一眼,奇道:“这崔子轩在干嘛?天都快黑了他还带着队伍去长江边做什么?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丢下了忘记带来了吧?可是又不对啊……”

    他还在那里猜测,赵匡胤已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牛哥等几个将领。

    几人围着火堆团团跪坐好后,赵匡胤打开一份卷宗,严肃说道:“这是我们此行要经过的几处要道口。这次博陵崔氏搬家一事非常重大,我们得防着那几个国家联起手来伏击。”

    赵匡胤一开口,在场的人都严肃起来。赵匡义伸手拿过那份卷宗,看了一眼,他失望地说道:“咦?怎么就几个干巴巴的地名?这样叫人怎么防备?”

    赵匡胤叹了一口气,说道:“能这几个地名还是问了不少行商才知道的。这又不是盛唐,哪里还找得到地形图?”

    他说着说着,那一边,姜宓和邵小子四人正充当着婢仆的角色,端着一托盆一托盆的酒肉走了过来。自然,这些吃食都是博陵崔氏提供的。

    对于他们,赵氏兄弟并没有防备,在酒肉香味飘近时,赵匡胤拿起树枝在泥土上画了几道,嘴里说道:“前面五十里处便有一道关隘,以前经常被山贼们用来伏击商队。这处地方已经侦查过了,它的地形是这个样子……”就在赵匡胤严肃地说着,几个汉子都围着他认真倾听时,姜宓等人也到了身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大才

    见到几位将军正在议事,姜宓等人走在离他们还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介绍了第一个关隘后,赵匡胤停顿了一下,说道:“接下来一百二十里处还有一个关隘,那个地方唤做五子洞,具体的地形问了几个商队,他们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到时候再做打算……”

    赵匡胤一脸严肃的向众壮汉交待着,他身后的姜宓这时却歪了歪头。

    她朝着赵匡胤画在地上的地形图看了一会,忍不住说道:“赵大哥说的是乌县的五子洞吗?”

    她这话一出,赵氏兄弟连同众汉子停止了交谈,转头向她看来。

    赵匡胤冲着姜宓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小二知道五子洞?”

    姜宓在他们地盯视下有点不好意思,她扇了扇长长的睫毛,说道:“如果是乌县的五子洞,那地形图我知道。”

    “你知道?”姓牛的壮汉伸出手扣住姜宓的肩膀,乐道:“小徐二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吹牛皮?”

    姜宓睁大眼看着他,认真说道:“我看过乌县志,牛大哥不信的话,我还可以到马车里把那本书找出来。”转眼她苦起了脸,“就是书太多了,要找到得费点时间。”

    这一下,众人明白过来,姜宓定然是在杭州城的旧整理时看到过那本乌县志。

    赵匡义打断牛姓壮汉的询问,对着姜宓说道:“徐二你刚才说,你知道五子洞的地形图?”

    姜宓并没有听出赵匡义语气中的怀疑。她认真点头,认真说道:“我记得的,五子洞位于三座山峰之间,地形呈东高西低之势,其中有河流一道溪水三条……”姜宓一边说一边信手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

    她堪堪画了几笔,赵匡胤和赵匡义便相互看了一眼:姜宓这几笔笔法虽然稚嫩,可却惊人的形像,寥寥几下,那山川河溪便清楚的呈现在几人眼前。

    姜宓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异样。她低着头一边说一边画。不一会功夫,一副清楚的山地地形图便出现在泥地上。

    看着看着,赵匡义突然说道:“徐二,那乌县志上有这副图?”

    “没有啊。”姜宓低头专心画着。顺口答道:“乌县志上不是有文字吗?有了文字就有了图啊。”

    几乎是姜宓这话一出。赵匡义便笑了起来。

    他笑得无声。一眼朝卷宗上瞟了一眼,等姜宓把五子洞的地形图画完后,他突然问道:“那王山岭呢?乌县志上有没有记载王山岭的地形?”

    王山岭正是第三个险要关隘。那份卷宗上只有一个名字。

    姜宓点了点头,她老老实实说道:“王山岭出了乌县范围,虽然有一段时间乌县很想把它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可它还是属于常山县。王山岭是一处坡地,它之所以险要,历来容易被盗匪利用,那是因为王山岭常年生长着一种茅草,茅草极易被火点燃,而王山岭的地形决定了一旦火起便会让商队陷入前后无着的境地……”

    再一次,姜宓一边口诉一边信手画了起来。

    看到泥地上那一副一目了然的地形图,便是以牛姓汉子的心粗,这时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了赵氏兄弟。

    赵匡义正在看着姜宓,几乎是姜宓的声音一停,他便随口说道:“那卧牛坡呢?徐二你可记得卧牛坡的地形图?”

    卧牛坡,正是位于前方五十里处的那个关隘,赵匡胤刚才画过的那个。

    姜宓不疑有它,她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回道:“有的,卧牛坡被一座环形山包围,中间有一条长达五百步的狭长山道……”她再次在泥地上画起了卧牛坡的地形图。

    赵匡胤画的卧牛坡的地形图还在一侧,这边姜宓头也没抬,那随手勾勒出来的地形图,便比赵匡胤所画之图还要清晰明了,备注齐全!

    到了这个时候,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后,最后,那邵姓文士突然朝着赵匡胤拱手一礼,高兴地说道:“恭喜将军得一大才!”

    几乎是邵姓文士的声音一落,赵匡胤便放声大笑起来。

    姜宓听到他们的笑声,迷惑地抬头看来。

    见到她这样子,赵匡义忍不住也是哈哈一笑,他向姜宓笑眯眯问道:“徐二啊,你那三个月里就记住了一本乌县志?”

    姜宓老实摇头,她随口说道:“时间太少了,我看的书不多,约有三四十本的样子。”

    赵匡义哦了一声,问道:“那三四十本你可都记得?”

    姜宓老实摇头,认真说道:“只记得十之七八。”

    那已经很了不起了!

    赵匡义再次哈哈一笑,一侧,赵匡胤笑着点了点头,他转向众汉子命令道:“从今天起,徐二便是我赵氏麾下的随行书记官。”说到这里,他转向邵姓文士,又道:“老邵,你安排几个人跟着徐二。”

    “是!”邵姓文士显得很高兴,他朝着邵小子和陈三曾四一点,说道:“你们三个与徐二处得来,以后就跟在他身后办事。”

    邵姓文士的话一落,姜宓还有点懵懂,邵小子却不依了,他嘴一嘟正要说话,却被自家大哥那严肃而寒气森森的目光把话瞪了回去。

    姜宓毕竟是无意为之,前面的那几处紧要关隘她知道的总共只有四处。当然,就算只有四处也是帮了众人大忙。

    把该问的都问过后,赵匡胤吩咐姜宓回去休息。

    目送着姜宓离开的背影,邵姓文士叫住了邵小子。

    两兄弟来到一处偏静所在后,就着不远处那跳跃着的火焰光芒,邵姓文士伸手在弟弟的头上揉了一下。他低声说道:“小五,徐二有大出息,你跟在他身边一来安全,二来说不定还会有个不错的前程。”

    邵小子正为这事不满了,他心里着实不明白,本来他与徐二地位一样,徐二那么笨,他还时不时可以呼喝他几句,哥哥居然让他做徐二的下属,叫他矮了那小家伙一等。这让他以后日子怎么过?

    听到哥哥这话。邵小五猛然抬起头来,他眨着眼奇道:“徐二会有大出息?”

    邵姓文士瞪了一眼,冷笑回道:“过目不忘!凭着区区几个字便能画出清晰明了的地形图!光这两点这徐二只要不死就能出头。你小子有什么能耐?碰上这样一个人物还正好与他交好,不赶紧巴上去你还想做什么?”

    邵小五:……

    转眼。五天过去了。

    不管是卧牛坡还是五子洞。因为对地形熟悉。赵氏军卒早有防备,那是过得无惊无险,姜宓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人伏击。战斗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赵匡胤的兵马那是毫发无伤。

    打退了敌人的两次小伏击后,姜宓的地位明显有了提升。如现在,车队里所有的卷宗都对她开放,而姜宓休息时更有了一个单独的小营帐。

    ……

    崔氏队伍中。

    不管是崔老夫人还是几个族老,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原是担心受不住这种长途跋涉。而赵匡胤那两场干脆利落的伏击仗后,原本忧虑重重的几个老人发现这后周派来的将军居然是个了不起的将才,这心总算踏实下来。他们心一踏实,原本疲惫的身体居然也精神起来。

    这天傍晚,崔老夫人在婢女们的侍侯下,搓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她睁开昏昏欲睡的双眼,问道:“轩儿呢?”

    回答她的是一个婢女,她恭恭敬敬地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公子一刻钟前回了营。”

    崔老夫人颌首,她带着睡意地说道:“让他过来一下。老身几天没有看到我的孙儿了。”

    “是。”那婢女领命退去。

    不一会功夫,崔子轩不疾不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祖母。”

    崔老夫人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她连忙坐直身子,说道:“轩儿快进来。”

    她的声音一落,营帐的门被掀开,崔子轩走了进来。

    崔老夫人抬头打量着,渐渐的,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的孙儿,总算恢复了他一惯的雍容优雅。瞧瞧这脸这眼这神情,虽然依旧有着疲惫,可总算不再像前阵子那么焦躁了!

    崔子轩大步走了过来,他在崔老夫人的下首坐下,伸手从婢女手中端过一杯浆抿了几口。

    看到崔子轩气定神闲的样子,崔老夫人真心觉得自己的头风病不药而愈了,她微笑着说道:“轩儿,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祖母请说。”

    “你那几个女人,当初约定是推迟半年行礼,可我们还有路上,按时间估计到得汴梁约莫还要几个月。那五位姑娘都是金枝玉叶,祖母寻思着不能这么唐突地让她们入咱们博陵崔氏的门。”

    崔老夫人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崔子轩的脸。

    崔子轩面无表情的把浆喝完,温温和和地说道:“您说。”

    崔老夫人笑了,她继续说道:“祖母的意思,是干脆把她们进门的日子再推八个月。等我博陵崔氏在汴梁城扎下根来,就风风光光把她们娶入府中!”

    崔子轩把浆碗随手放在几上,问道:“娶?”

    崔老夫人点头,她慈爱地说道:“毕竟是五姓七宗的女儿,有些尊敬不能不有。让她们为妾已经是委屈了,祖母的意思是,上次你大婚很热闹,为了不让几个姑娘太委屈,到时的纳妾之典按娶平妻的仪式来,也热闹热闹。”

    崔子轩笑了,他疲惫的向后一倚,揉搓着自个眉心道:“祖母,你还真是闲了!”

    这话殊不客气!

    崔老夫人脸孔一沉。

    这时,闭着眼的崔子轩又道:“当时说了是妾,那就永远只是妾!孙儿知道这阵子她们与祖母走得近,难免心怀不忍。祖母可以告诉她们,谁要是不想做妾,大可以推了这场婚事!”

    崔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忍了又忍,终于徐徐说道:“我还以为,我的孙儿已忘了那个不孝不慧的姜氏了!”

    崔子轩睁开眼看向崔老夫人,他疲惫的一笑,轻轻说道:“奶奶,孙儿成亲到现在还不过半载呢……就算是物是人非,也没有这么个快法!”

    说到这里,崔子轩站了起来,他朝着崔老夫人行了一揖,转身大步离去。

    崔子轩的营帐离崔老夫人的营帐不远。

    这在外宿营,一个家族的重要人物的营帐通常是在中间。如这博陵崔氏的营地里,不但崔老夫人和几位族长的营帐处于紧要位置,崔子轩的营帐也是。

    由乎崔老夫人地安排,五宗的姑娘们的营帐也扎在崔子轩附近。像他现在一路走来,每位姑娘透过帐门,都可以看到他长身玉立的身影。

    范阳卢氏的卢璇,和往常一样,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帐门前,在崔子轩经过时,她垂下双眸,脸上露出一个温雅的浅笑后,朝着崔子轩盈盈一礼。

    崔子轩目光瞟过,微微颌着后,转身大步离去。

    卢璇一直目送着崔子轩进了营帐。

    片刻后,她轻声说道:“崔郎真真铁石心肠。”

    她的身后,是一个年长的婢妇,这婢妇年纪虽大,却自有一种书卷气,听到自家姑娘的话后,那婢妇轻声回道:“老奴说过,崔郎身上背负着一个家族的厚望,他表现得最优雅,内心深处也没有几分闲心逸志,能让他心动的,必然是能在这乱世中给他带来助益的女子。”

    卢璇这次显然听进去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那,什么样的女子,才是在这个乱世中于人有助益的?”

    这话很难回答,那婢妇噎住了。

    见到自家姑娘失望地转回头,那婢妇心神一动,连忙禀道:“老奴听人说,那赵将军的麾下出了一个有过目不忘之能的名唤徐二的小子。听人说那小子与那些只读四书五经的文士不同,他对那些干巴巴没一点意思的地理志都能倒背如流。姑娘的问题或许可以试着问一问他。”

    卢璇一听婢妇这话,还真来了兴致,她连忙声音一提,朝外面命令道:“来人,去把那个徐二叫过来!”

    营帐外,一个护卫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卢璇想起一事,不由出了一身白毛汗,她连忙急急唤住那个护卫,说道:“既是赵将军重用之人,那我们自当恭敬一点,你请的时候记得语气要和缓。”

    前车之鉴不久,那护卫自然听进去了,他朝着卢璇拱了拱手,回道:“不敢唐突。”

    于是,约过了两刻钟,那护卫领着姜宓出现在卢璇的营帐前了。

    ……

    明天两人将见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见面

    姜宓一入营帐,便看到了盛装打扮的卢璇。

    崔子轩准备纳的妾室中,姜宓认识的几个,卢璇或者可以说是长相最平凡的。她的美丽很朴素,秀丽而清纯,初看时谈不上惊艳。

    看到姜宓进来,卢璇回头望来。她明眸如水,含笑看着姜宓的神情既骄傲又快乐,仿佛是个不知世间愁苦的十七八岁小姑娘,纯真和优雅都刻在骨子里。

    不知怎么的,姜宓一下子觉得脚步艰难起来。这个女孩,她正处于生命是最美的年华,怀抱着对丈夫最美好地期待,便如她当时一样……

    转眼,姜宓清醒过来,她垂下眸,朝着卢璇行了一礼后,姜宓哑声说道:“姑娘找我?”

    卢璇连忙说道:“徐小兄弟请坐。”转眼她又吩咐道:“妈妈,快上茶,上好茶。”那年长的妇人应了一声后,卢璇不好意思的冲着姜宓笑了笑,小声说道:“徐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惊人的才华,阿璇可真羡慕。”

    姜宓连忙站起说道:“不敢。”

    “你别这么紧张嘛。”卢璇声音软软的,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会看起来不到十六岁的姜宓,压下心里的不信任,语调轻快地说道:“阿璇今日叫徐小兄弟过来,主要是仰慕小兄弟的博学多才。”

    姜宓连忙再道:“不敢。”

    卢璇察觉到了姜宓的拘谨,抿嘴甜甜一笑后,她轻叹一声。低语道:“徐小兄弟才高,可否告诉阿璇,在这乱世当中,一个女子如何做来,才能对丈夫有助益?”

    她毕竟自恃身份,不耐烦与姜宓多作周旋,开口便直奔主题。

    在乱世中,一个女人如何做来,才能对男人有助益?

    姜宓一阵张口结舌,见到她瞪大双眼。卢璇不无失望地柔声道:“连徐小兄弟也不知道吗?”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和惆怅,也不知为什么,这种情绪经由她的小嘴说出,直让姜宓这个同为女子的人。也生出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分忧的想法。

    不由的。姜宓抬头看了卢璇一眼。她低下头想了想,咳嗽一声后说道:“或许,是要有能看到大局的眼光吧。”

    还别说。姜宓这话一出,不管是卢璇还是站在她身后的妇人,一下子都来了兴致。卢璇身子一直,她认真看向姜宓,软软说道:“徐小兄弟请继续讲!”

    姜宓这时也有了思路,她徐徐说道:“就拿这次博陵崔氏举族迁往后周一事来说。博陵崔氏在吴越安家多年,在世人眼里,吴越是个一等一的好地方,这里经济繁华,战事殊少,国主也性情温和不喜屠戮。”

    姜宓一边说,那卢璇便一边点头,说实在,她直到现在还认为博陵崔氏孤注一掷举族迁往后周的做法,其实不太妥当。他们完全可以处理好与后周和吴越的关系嘛,完全可以让崔子轩带着一些年轻儿郎到后周打拼,老一辈则继续留在吴赵这等安逸之地。

    在卢璇的频频点头中,姜宓微哑的声音传来,“然而,吴越便有一千一万个好处,于天下诸国中,它的格局却小了一点。数千年来,中原向来是龙凤腾飞之所。任何人任何家族,只要站在激变的中心点,才能抢得最重要的一线先机……”她说着说着,突然看到卢璇一脸无聊地低头玩着手指……

    姜宓脸一黑,立马闭上了嘴。

    被身后的妇人一捅,卢璇惊醒过来,她先是嘿嘿笑了两声,转眼,卢璇眨着大眼软软的撒娇道:“徐二弟弟,这些事阿璇不想听啦,你就直接说重点吧。”

    姜宓颇有点无奈,她暗暗忖道:你都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又何必问我什么在乱世如何做才有助益的话?不如干脆去当个万事不理的贵妇。

    想了想,姜宓无奈地说道:“一个女人要对丈夫有助益,应该是外能交游各位贵妇?”

    她堪堪说到这里,卢璇便是双眼一亮,她朝着姜宓倾着身子,高兴地说道:“就是这话,就是这话!”

    姜宓想笑,她忍着反驳的冲动,继续顺着她的心意又道:“然后,在内打点处理好家族的生意和婢仆佣从,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再一次,姜宓的话还没有说完,卢璇便喜得双手一合,兴奋地叫了起来,“我就说了,女人嘛,当然要做这些事才能对丈夫有助益了。哼,都怪妈妈,这阵子老说这个好那个好的,害得我都没有自信了。”

    姜宓又想笑了,她一边忍耐,一边暗暗想道:如果是太平盛世,这样的主母自然是合格的。可惜如今天下太乱,做为决策者,一个应对不好就可能导致家族覆灭,那是非得有大局观不可。

    想是这样想,她这时已经不想应付这位大小姐的。当下,姜宓站了起来,她朝着卢璇行了一礼,挺客气挺有诚意地说道:“姑娘事事洞明于心,徐二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卢璇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那你就退下吧。”

    就这样,姜宓退出了她的营帐。

    在退到营帐门口时,姜宓听到卢璇用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向那妈妈撒娇道:“妈妈,你不是说徐二博学吗?现在连徐二也这样说了,崔郎他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一切都是妈妈你误解了崔郎啦。”

    营帐中,那妇人似乎叹息了一声,在姜宓离开时,妇人的声音顺着风飘了来,“姑娘说得对,是老奴糊涂了。”

    一边向前走去,姜宓一边惘然地想道:在成都时,三位妈妈也是这样对我。

    转眼她又想道:现在博陵崔氏举族北迁,也不知崔子轩是怎么安排三位妈妈的?

    再一转眼,姜宓继续想道:卢璇她身后有家族,身边有忠仆,然后还有崔子轩可以依靠。她便是想上进,那上进的理由也是讨好她的夫婿,夫婿实在讨好不了,她再改变也不迟。她不像我……她不像我其实早就无路可退!

    这营帐四通八达,姜宓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着,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营帐外,然后,她听到了营帐前传来的一阵古琴声。

    天空一轮明月高照,照得大地如水银泄地。姜宓怔怔地听着这熟悉得刻了骨的琴声,不知不觉中,她停下了脚步。

    这琴声,这琴声,悠远,神秘,寂寞,孤仃,思念……姜宓听着听着眼眶有点红。

    转眼,姜宓反应过来了,前面定然是崔子轩的营帐,她得离开这里。这样一想,她转身就走。

    几乎是姜宓堪堪转身,蓦然的,她的身后琴声一止,于琴弦被拔动的声音中,崔子轩那有点哑有点冷的声音徐徐传来,“客既来了,何不听完崔某这一曲?”

    崔子轩推开琴,他长身而立,朝黑暗的角落处盯了一眼后,他轻声又道:“小公子可是徐二?”

    都点名道姓了,姜宓自是不能不出现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慢慢走出阴暗处。

    半边身子站在月光下,姜宓低下头,她朝着崔子轩行了一礼,哑声唤道:“徐二见过崔家郎君。”

    崔子轩没有抬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弄着琴弦,轻声问道:“小公子怕我?”

    “没,没有……”

    “那为何不敢近前,不敢抬头?”

    姜宓只得抬起头来,她的眼眸如水。

    堪堪与她目光相对,突然的,崔子轩把琴一拂而开,他大步冲向崔宓,一手扣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月光下!

    姜宓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他捉住,幸好她理智尚存,此时此刻,姜宓紧紧咬住牙关,她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她的下巴一疼,却是被崔子轩锢着它逼着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几乎一瞬间,崔子轩眼中的狂喜便如流水般一泄而尽!

    他猛然甩开姜宓,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站稳,崔子轩也恢复了温和,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姜宓,突然轻柔笑道:“徐小兄弟休怪崔某唐突,实在是,小兄弟的眼神与我一个故人颇为相似……”

    只是,那个故人的眼是杏眼,而眼前这个徐二的眼却是一双丹凤眼。

    面对着崔子轩,此时此刻,姜宓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

    迅速的,她低下头,咬了咬牙,姜宓装作不满地说道:“天色太黑,崔郎一时眼花也是情有可原!”说到这里,她双手一拱,“告辞!”

    岂料,崔宓刚刚转身,手臂便是一紧,却是被崔子轩再次扣住。

    月光下,崔子轩眸光专注却又笑容温和地看着她,他风度翩翩地笑道:“小兄弟既然来了,何必匆匆离去?”

    说到这里,他朝姜宓凑近,在彼此的额头差点撞上时,崔子轩极轻极柔地说道:“做为赔礼,崔某专为小兄弟弹上一曲,如何?”

    姜宓自然是不肯,她冷着一张脸木然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声音一落,她再次转身提步。

    自然而然的,姜宓依然没有走得掉,因为她的手臂还被崔子轩扣着。

    这一次,崔子轩扣得有点紧,直紧得姜宓生痛。

    唇角含了几分笑,崔子轩极温柔极温柔地说道:“小兄弟何必如此匆忙?仿佛,想要逃离崔某似的?”

    ……

    人出差在外,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有点累,今天只更新三千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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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子轩的声音一落,姜宓便是一凛!

    是了,她表现得太过抗拒,这个男人已经起了疑。

    慢慢的,她转过头来。仰着头,姜宓看着月光下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崔子轩,勉强笑道:“崔公子说笑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哪里用得着逃离什么?”

    她这话一出,崔子轩笑了,他风度翩翩的手一扬,说道:“徐小兄弟,请!”竟是示意姜宓坐到他的对面去。

    姜宓提步,她顺从的在崔子轩的对面坐下。

    崔子轩回到了榻上坐下,他双手在琴上一放,右手在琴弦上轻拔慢勾起来。

    一边勾动琴弦,崔子轩一边温柔问道:“徐小兄弟可会跳舞?”

    姜宓黑着脸。转眼,她垂下眸,特别平和地回道:“不会!”

    崔子轩失望的“哦”了一声,他惋惜说道:“真遗撼!”

    姜宓冷着脸,“一点也不遗撼,徐某又不是女子,为什么要会跳舞?”

    听到姜宓这话,崔子轩似是笑了一声。他继续勾动琴弦,含笑道歉道:“是崔某唐突了。”

    转眼,他又轻声问道:“徐小兄弟想听什么曲?”

    姜宓回道:“公子请便。”

    崔子轩轻叹一声,他低头拔弄着琴弦。在琴声叮叮的清悦声中,崔子轩带了几分怅惘几分悲伤地说道:“以前我在蜀地时,最喜欢教我那妇人弹那《春风引》”他目光看向姜宓,低低求道:“徐小兄弟,我为你奏一曲《春风引》好不好?”

    这个时刻,他嘴里说着乞求的话,双眼却是灼灼地盯着姜宓,月光下,他的目光如狼!

    姜宓还在低着头。

    一边低头,姜宓一边寻思道:如果我是真正的徐二。听到这厮的话。应该有什么表现呢?

    寻思了一会,姜宓想着自己应该表示生气或者好奇也行,可刚想出这点,她马上又意识到时机已过。她再做出那种反应就显得古怪了点。于是想了想。姜宓觉得还是这样低着头保险一些。

    崔子轩一直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注意着姜宓低垂的小脸上那变幻的表情。崔子轩的双眼渐渐眯起,便是他放在琴上的手背,这时也因为用力而慢慢青筋显露!

    慢慢的。崔子轩拿过一侧的酒盅,他把盅中酒小小抿了一口,然后,他把酒盅朝几上重重一放!

    姜宓惊得跳了一下!这时,崔子轩的脸上换了一个笑容,他轻声说道:“咦,徐小兄弟刚才怎么打寒颤了?莫非太冷?”

    声音一落,崔子轩马上站了起来,他解下自己的外袍便向姜宓走去。一边走,崔子轩一边温和有礼地说道:“徐小兄弟一看就是体弱之人,可别着了凉才好。”

    崔子轩走到姜宓面前,他把外袍一抖准备给姜宓披上时,也许是他外袍太长,也许是崔子轩的动作急了点。只听得“砰”的一声,那放在几上的酒盅竟被卷在外袍里“呼”的一声朝着姜宓砸去!

    酒盅未至,酒水已到,眼看着酒水扑头脑脑淋了自己一脸,姜宓迅速地闭上了眼。

    就这样,崔子轩的外袍还在手里,他对面的姜宓已被淋了个露汤鸡!

    看到姜宓这狼狈的样子,崔子轩大是不安,他连声叫道:“快来人,快打一盆热水来。”

    转过头,他又连忙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姜宓抱歉地说道:“来,擦一擦。”

    姜宓眼中进了酒水,正在刺痛之际,一时也没顾得着接他的手帕。崔子轩以为她不想接,一手扣着姜宓的胳膊朝自个儿怀里一带,他自己拿着手帕,低下头细心地帮着姜宓擦拭起来。

    正好这时,热水也来了,崔子轩吩咐道:“把毛巾给我。”

    于是,一条拧干了的热毛巾落到了崔子轩手里。

    接过毛巾,崔子轩头一低手一伸,便朝着姜宓的脸上擦去!

    这时,姜宓眼中的刺痛也缓了些了。看到那毛巾就要落在脸上,她反射性地挣动起来。

    几乎是姜宓刚一挣动,她的手腕便是一阵剧痛,却是两只手都被崔子轩反剪到了背后!

    这个时候,姜宓人在崔子轩怀里,双手被他反剪在背后,崔子轩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仿佛知道姜宓在颤抖一样,他低下头,唇瓣凑近姜宓细白的耳朵,挺不好意思向她低语道:“别乱动,只要擦擦眼睛就舒服了。”声音一落,他手上那沾了水的毛巾便覆上了姜宓的脸。

    ……崔子轩擦得很仔细。

    在他给她擦脸的当口,姜宓甚至感觉得到,他是屏着呼吸的!

    就这样,他一点一点,动作缓慢,却力道很足,慢慢从姜宓的额头擦到她的眼睛,再从鼻子擦到她的下巴……

    擦着擦着,崔子轩的脸色冷了下来。

    片刻后,姜宓被狠狠一推,不得不向后猛退几步!

    崔子轩手中的毛巾已经落地,月光下,他的脸色僵得难看,以一种冷冰冰的,无法形容是失望还是绝望的目光,崔子轩盯着姜宓那张依旧小圆脸单凤眼的脸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姜宓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咬了咬牙后她朝着崔子轩匆匆一揖,身子一转拔腿就跑!

    站在崔子轩身后的护卫一边目送着姜宓离去,一边暗暗叹息了一声。他走到崔子轩身后,低声问道:“公子?”

    几乎是护卫的声音一出,支持着崔子轩的力气便一泄而尽。他慢慢扶着塌几站立,喉结动了动,崔子轩声音低低地问道:“这世间的易容术,可有水洗不掉的?”

    那个护卫也是颇有见识的人,闻言他摇了摇头,回道:“不曾听过。”

    见到自家公子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那个护卫正要劝他几句,突然的,崔子轩低哑的命令声传来,“去查一下!我要这徐二的所有资料!”

    “是!”

    “包括家世背影。最初从哪里出现。与什么人交好。”

    “是!”

    ……

    姜宓踉踉跄跄的朝着营帐中跑去。

    冲回营帐时,陈三和曾四正守在外面,看到姜宓这歪歪倒倒几次险些摔倒的样子,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姜宓从他们面前一冲而过。转眼便拉上了营帐的门。

    进入营帐后。姜宓慢慢跪在了地上。

    她伸着双手捂着脸。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

    前花蕊夫人珍藏的鬼谷子易容方术,上面所载都是这世间早就失传的绝技!

    最开始时,姜宓因逃离得匆促。她的易容药物准备得并不齐全,再加上她是第一次易容,手法也不熟练,所以在赵匡胤面前出现了一沾水就原形毕露的现象。

    可是后来,他们到了杭州后,知道自己失误的姜宓,在杭州城里不但可以购买到最齐全的易容药物,而且经过三个月的练习,她的易容技巧早不是当日能比!

    甚至,姜宓现在的形像,与困在河滩时的小白脸儿形像也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只是这点不同是一日一日,一点一点变化的,所以赵氏兄弟和陈三曾四他们不曾发现。

    姜宓双手捂脸跪在地上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陈三哥,我想沐浴了,给我准备点热水吧。”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

    外面,陈三和曾四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陈三担忧的声音响起,“好的,我这就去准备。”略顿了顿,他轻声问道:“徐二,你还好吧?”

    姜宓沙哑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传来,“我很好。”

    很快的,热水就提来了。

    把热水倒进木桶里,把毛巾和衣裳放在一侧,陈三和曾四退了出去。

    姜宓有十几天没有洗澡了。

    姜宓最不少的就是忍耐力。想她母亲死的那几年,与哥哥呆在乡下时,便是经常要二十天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

    她那时候为什么不洗澡呢?不是因为她不爱洁。而是她与哥哥打一天的柴火,如果换钱的话可以换十文钱,十文钱能买一斤米,而这十文钱的柴火用来烧水的话,只够兄妹两人各洗一个澡!

    他们生活如此贫困,连粗糠都要强忍着吞咽,哪里舍得把可以吃一天的粮食拿来洗澡?

    饶是心神恍惚,姜宓也记得用帏布在外面围上一圈,再才脱了衣裳走得浴桶。

    热水暖洋洋的,姜宓把脸埋在水下,感觉到暖暖的水流冲洗着头上脸上的污渍,她那堵得慌的心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

    刚才在崔子轩面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曾失态。而现在,在这无人的时候,在这水底之下,她终于可以尽情流泪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匡义和姓牛的汉子大步朝着姜宓的营帐走来!

    看到他们径直朝着营帐中走去,陈三迅速地站了出来,他挡在两人前面,干巴巴地说道:“两位将军,徐二在沐浴呢。”

    “沐浴?”姓牛的汉子大咧咧的一摆手,嚷道:“没事没事,我要问的话很简单,他洗澡了一样可以回答。”

    一边说,他一边推开陈三朝着营帐中走去。

    陈三的脸都白了。

    曾四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后,曾四严肃地说道:“牛将军,徐二这个人特讲究,他洗澡时不喜欢有旁人在侧。”转眼曾四又笑嘻嘻地说道:“大家同是男人,也不知那小子怎么就这么害羞!”

    姓牛的汉子一楞。他抓了抓头,不解地问道:“真不让进?”

    陈三曾四同时点头,果断回道:“真不能进!”

    姓牛的汉子不服,他嚷嚷道:“都是带把的,怎么穷讲究这个?”这一次,他的声音落下后,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赵匡义突然扯着他的手臂往回就走。一边走,赵匡义一边说道:“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反正不是要紧的事,明天再问也是一样。”

    转眼,两人便去得远了。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陈三和曾四同时吐出一口浊气,曾四更是忍不住伸袖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姜宓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把自己搓洗干净,又重新易容过后,她让陈三曾四把水倒了,就着营帐一角的牛油灯,翻看起一本帛书来。

    自从姜宓显示出她在记忆方面的特长后,车队里所有的书简都对她开放,在赵匡义的建议下,姜宓更是一有空闲,便从马车中拿出一本书翻看。

    可现在,姜宓打开书页,却久久都不曾看进一个字。

    ……她那么那么想他,那么那么渴望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求地抱着他。她那么想让他强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的,那么渴望能冲着他笑上一笑!

    ……可是她终是什么也不能做!她不能做……

    这一个晚上,姜宓睡得很不好,她不是梦到自己躺在崔子轩的怀里,便是梦到他搂着她朝她温柔而笑,甚至,她还梦到她叠睡在他的胸膛上,崔子轩正在她的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

    饶是再不想起,第二天也很快就到了。庆幸的是,姜宓有坐马车的权利,她坐在马车上依然可以打瞌睡。

    车队启程了。

    卢璇正坐在马车中东张西望,忙了一会后,她一眼瞅到前方崔子轩的马车,脸红红的让驭夫靠了过去。

    卢璇的马车来到崔子轩的马车旁边,她伸出头,一边偷偷地看着车帘低垂的崔子轩的马车,卢璇一边声音娇脆地说道:“崔哥哥,你在马车里面吗?”她本是个嘴多的人,这一想到心上人就在旁边,心下便是喜悦无尽,便也不等马车里的人回答,径自在那里说了起来,“崔哥哥,我这阵子都在看书呢,看了好些,那书里面的知识挺好玩的,我想都背下来,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崔哥哥呢。”

    说到这里,她脆脆又道:“还有,昨天我找了那个叫徐二的天才过来。徐二说我说,一个女人要对丈夫有助益,必须是外能交游贵妇,内能打点处理好家族的生意和婢仆佣从。崔哥哥,你说徐二这话对吗?”

    卢璇说这话,纯是自说自话。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几乎是她声音一落,崔子轩的马车帘便掀了开来。

    马车中,崔子轩寒眸如星,正专注地朝着卢璇望来!

    想卢璇这么久以来,哪曾见过崔子轩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哪曾得到他这么认真的关注?一时之间,她的心砰砰直跳,双眸更是水汪汪的要滴出水来。

    对上又是羞喜又是期待的卢璇,崔子轩微微倾身,只见他声音温和地说道:“你昨天找了徐二?”

    “是是,是。”卢璇看着凑近来的心上人的脸,一时心跳如鼓,说的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崔子轩轻轻一笑,他双眼眯起,温声交待道:“唔,徐二的话很有道理,我觉得你可以向他多请教一点。”

    一句话说得卢璇高兴得不断点头时,崔子轩继续说道:“你那几本书有点看不懂吧?何不现在就把徐二叫过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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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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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璇见到崔子轩愿意理她便已十分高兴,现在听到他这么一建议,她马上喜笑言开地连连点头。当场,卢璇转向身边一个护卫,娇脆脆的马上说道:“你快去请徐二公子过来。”

    那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卢璇吩咐过那护卫后,回头正准备再与崔子轩说话,一转头却发现崔子轩的马车车帘已然拉下,她已看不到他了。

    马车中的崔子轩,这时已掀开了另一侧的车帘,目送着卢璇的那个护卫离去,他挥了挥手,召来一个手下,低声说道:“跟上他。如果徐二不愿意来,你就说,卢姑娘新得的书卷中,有一卷残页,看上面所述似乎正是煞谷口的地形。听闻徐二公子擅长画地形图,希望能请他过来帮这个忙。”

    煞谷口,正是队伍必须经过的一个要道口。这样的要求提出去,想来姜宓也不会拒绝。

    不一会功夫,姜宓果然过来了。

    崔子轩向着塌几靠了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骑在马背上,正稳稳向这边驶来的姜宓。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的手上,再到她的脚上……

    ……

    姜宓其实挺疲惫的,她昨晚没有睡好,刚才在马车上打了一个眈,也没怎么睡着便被叫了来。现在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更何况,她一想到那卢璇是崔子轩将来的妾室,内心深处便不怎么想看到她。

    可正如崔子轩所说的那样,如果那卷宗上记录的真是煞谷口的地形,那她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一趟。

    几乎是姜宓刚刚来到卢璇的马车外,她便听到卢璇清软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徐二公子到了?请上车吧。”

    姜宓略一犹豫。

    她低下头,朝着卢璇行了一礼后,姜宓拘谨地说道:“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

    姜宓的话还没有说完,卢璇便格格笑了起来。她捂着嘴格格直乐。“徐小兄弟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原来还是个大男人啊?”

    卢璇这话一出,四周听到这话的护卫们忍俊不禁起来,而姜宓,也成功地黑了脸。

    片刻。卢璇连忙又道:“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总之你快快上车吧。”

    对方如此盛情。姜宓只得顺从地爬上马车。

    马车中,只有卢璇一人,看到姜宓上来。她把四卷竹简朝着她一扔,笑嘻嘻地说道:“就是这些了,徐小兄弟先看看。”

    姜宓接过,低头翻看起来。

    就在她翻看着书简时,突然的,卢璇的马车再次慢了一下,然后,又有一个人上了马车。

    姜宓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听到卢璇惊喜交加的低唤声传来,“崔郎?”

    什么?姜宓翻书的动作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后,姜宓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上得马车的,果然正是崔子轩。他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上来后,崔子轩便在卢璇和姜宓的斜对面坐下。

    崔子轩伸着一双长腿懒洋洋靠着,目光淡淡地扫过姜宓,然后,他转眸看向卢璇,在对上卢璇惊喜交加的眼神时,崔子轩的笑容马上变得温柔起来,只听他低沉动听的声音含着柔情地说道:“阿璇坐的马车,果然是雅致的。”

    只一句话,卢璇便喜得都要飘起来了。她红着脸兴奋得声音都发飘,傻傻地看着崔子轩,卢璇兴奋地低语道:“崔郎喜欢就好!”

    她咬了咬下唇,一边眨着水盈盈的眼,一边渴慕地瞅向崔子轩。瞅着瞅着,卢璇红着脸鼓起勇气向崔子轩走来。

    转眼,卢璇挪到了崔子轩的身边,她小心地靠他坐下。

    崔子轩唇角微扬,他目光含笑的,鼓励地示意卢璇靠近自己,只是在有意无意间,他的目光,有朝着姜宓瞟来。

    姜宓一直低着头。

    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马车里另外两人的动静,拿着书卷的手连晃也没有晃一下。

    崔子轩的目光渐渐下移,他瞟到姜宓专注的眼,瞟到她那拿着书卷时沉稳的手,慢慢的,崔子轩脸上的笑容冷了起来。

    就在这时,卢璇撒娇唤道:“崔郎,你有没有想喝什么?我让下人去给你弄好不好?”唤了一道,见到崔子轩没有回应,不由声音微提,“崔郎?”

    “嗯?”崔子轩转头看来。

    对上他那宛如星空的眸子,卢璇整个人都痴了,她娇娇说道:“我是说,阿郎有没有想喝什么,我让下人去给你弄来?”

    卢璇的声音落下,崔子轩的目光扫了眼后,他头一低,凑近卢璇语调温柔的低笑道:“这样啊?阿璇弄来的东西阿郎都喜欢呢。”

    卢璇哪曾见过他这样的温柔?一时之间,她人都醉了,结结巴巴的在那里说道:“真,真的?那,那我让下人去弄。”嘴里这样说着,可现在的卢璇,又哪里愿意离开崔子轩半步?她仰头脸一脸幸福地看着崔子轩,整个人快乐得仿佛都要飞起来了。

    崔子轩再次瞟向姜宓。

    姜宓还在低着头翻看着书简。她看得很认真,很专注,完全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也仿佛,崔子轩刚才与卢璇的互动,她也根本不曾注意到!

    崔子轩的脸沉了下来。

    他这一作势,卢璇也感觉到了,她张了张小嘴正准备叫唤,可对上崔子轩那虽然带着笑却让人莫名森寒的脸,却终是什么话也出不了口。

    按住不安,卢璇伸出头让下人准备一点酒水上来。

    酒水很快就到了。

    卢璇刚给崔子轩斟了一盅酒。她便听到崔子轩的声音调笑地传来,“这样喝酒有什么意思?阿郎最喜欢美人口中的酒,不如阿璇?”

    他的话虽没有说完,可卢璇自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迅速的,她霞飞双颊,含羞带嗔的白了崔子轩一眼后,卢璇终是忍不住心中的雀跃,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后,便把樱唇送向了崔子轩。

    卢璇含着羞意的小脸在一点一点接近。

    崔子轩的唇角上扬着,他的一双眼。却在瞟向姜宓。

    他看着姜宓又翻过了一页书简。看着姜宓始终没有抬头,更看到,姜宓那握着书简的纤长双手,从头到尾都稳得很!

    正在这时。卢璇的樱唇已至。看到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的薄唇。卢璇的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悄悄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卢璇的唇上一凉。

    卢璇惊愕地睁开了眼。

    覆在她唇上的,却是崔子轩的手掌。他也没有看她。只是用这个动作制止了她的靠近。转头,对上一脸失落的卢璇,崔子轩温声笑道:“傻孩子,我那是逗你的。”

    于是,卢璇只得一脸惆然地把口中酒咽了下去。

    看到卢璇重新缩回角落里玩起了衣角,崔子轩慢慢向塌后一倚,他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

    卢璇递给姜宓的四卷书简很厚,姜宓看了一会后,终于在一室寂静中,她向着卢璇轻声问道:“姑娘说的,那状似描述煞谷口的文字在哪页书卷里?”

    卢璇听不太懂,她眨着大眼,迷糊问道:“什么煞谷口?”

    姜宓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崔子轩插口说道:“卢姑娘不懂这个的。那事是我方才记差了,它并不在这四卷书简里面。”

    姜宓的脸拉了下来。

    这时,崔子轩睁开了眼,他唇角含笑地看着姜宓,挑眉乐道:“徐小兄弟生气了?别生气,那书简就在我的马车里,我现在就去拿来给小兄弟看看。”

    说到这里,崔子轩转头吩咐马车停下。

    马车一停,崔子轩便下了马车。

    几乎是崔子轩回到他自己的马车不久,他便伸出头来对着姜宓抱歉地说道:“徐小兄弟,你得过来我这车上一趟了,那帛书非常陈旧,实在不宜随便搬动。”

    见到姜宓犹豫,崔子轩眉头一挑,奇道:“怎么?徐小兄弟宁可与崔某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愿意与崔某这个同是男子的人共车?”

    崔子轩这话不轻。

    于是,策马护卫四周的众人同时转过头朝姜宓看来。

    姜宓木着一张脸,在四周投来的目光中,她忍气吞声地下了马车,一步步挪到了崔子轩的马车上。

    几乎是姜宓刚刚爬上崔子轩的马车,那马车的车帘便被一拉而下,卢璇怔怔地看着那车帘紧闭的马车,想道:崔郎今天好生奇怪。

    崔子轩的马车里,。

    几乎是姜宓刚刚爬上他的车,蓦然的,她的手腕便是一疼,紧接着,姜宓被那力气一带,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扑!

    姜宓眼看就要撞上车壁时,崔子轩又抓着她的手臂一提一扯,于是,姜宓整个人都扑进了崔子轩的怀里!

    正好这时,马车也颠了起来,姜宓一挣,没有站起!再一挣,依然没有站起!

    第三次挣动时,姜宓的腰间多了一条手臂。却是崔子轩搂上了她的细腰,他低着头,一边就着阳光认真地瞅着姜宓,嘴里则低叫起来,“真是好生奇怪,徐小公子不但长得像女人,这腰也细得像个女人似的。”

    他戏谑地说到这里,右手顺便上移,转眼,崔子轩一手放在了姜宓的胸上,只见他朝上面摁了摁后,再次轻咦出声,“怪了,徐小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这胸肌倒是锻炼得好生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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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断袖?

    姜宓大怒!

    就在她愤怒得脸孔紫红时,崔子轩又在那里挑眉乐道:“这么结实的胸肌真是让同为男人的崔某好生羡慕。说说,你是怎么锻炼的?”

    说到这里,崔子轩注意到了姜宓的愤怒,他奇道:“怎么生气了?莫非你是女人?”说着说着,他扯着姜宓的衣襟便想低头瞅去,而在发现姜宓的中衣也是衣襟严实后,他扯着衣襟的动作便变成了撕!

    一直以来,姜宓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再加上好长一阵子都与三个男人睡一间房,她对自我的保护那是很注意的。

    所以,姜宓不但习惯性的把布条把胸脯绑得紧紧的,而且这么偏热的天气,她的外裳中裳都是那种遮掩得严实紧密型的。

    现在,崔子轩在她胸前摁了几下,没有摁出个所以然,低头想朝里面看去又看不到什么,他那扯向姜宓的衣襟的手,已暗暗用了几分力气。

    姜宓被这个男人锁在怀里,现在他还想撕她衣裳,一时之间,姜宓脸孔大青。就在崔子轩一撕不开,又加上了两分力道准备再接再历时,姜宓突然惨声叫道:“卢璇姑娘,救命啊——”

    崔子轩:……

    姜宓的声音着实不小!

    饶是马车行进时,外面正处于喧哗当中,姜宓的声音也响当当地传了出去!

    没有想到姜宓会这样做,一时之间,崔子轩僵在了那里。

    就在他怔楞着停下动作时。姜宓把他重重一推,猛地从马车上翻身跳下!这时马车更在行进中,看到姜宓不管不顾的向下跳去,崔子轩骇得迅速地伸出手抓向她。不过他的手还伸在半空,姜宓已跳了下去,她一个踉跄后迅速地稳住了身形。

    这身手,依然不似故人有的!崔子轩冷着一张脸,慢慢缩回了伸出的手。

    想崔子轩那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此刻,众人看到姜宓从他的马车上狼狈跳下,又想到她刚才大叫的“救命”的话。一时之间。众人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崔子轩,又看到了一眼衣裳不整的姜宓,一个个张大着嘴谁也发不出声音来。

    姜宓刚刚踉跄站定,卢璇便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她看了一眼崔子轩又看了一眼姜宓。猛地把嘴合拢后。卢璇好一会才小心问道:“徐小兄弟,你干嘛叫救命?”

    姜宓没有回答,她转过头愤愤地瞪着崔子轩。拱了拱手后哑声说道:“崔家郎君,徐二虽然生得像个姑娘,可着实没有断袖之嬖!”丢下这句令得四周的人集体惊呆的话后,姜宓一拐一拐地走向她的坐骑。

    ……

    姜宓策马离去好一会,众人还在看向崔子轩。

    说实在的,以崔子轩的声望以及他的身份地位,姜宓说出的话原本是谁也不信的!

    可奈何崔子轩没有反驳啊!他不但没有反驳,这时刻,他还眯着一双眼目送着姜宓的身影远去,那样子,那样子怎能让人不起疑?

    卢璇呆呆地看着崔子轩,她的嘴张了好几次,那询问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一直到姜宓的身影看不见了,崔子轩才面无表情地拉上车帘。

    马车中的崔子轩,这时脸上已经敛去了笑容,他闭上双眼躺在榻上。

    就在这时,车帘掀动,一个护卫的禀报声从外面低声传来,“公子,赵将军身边的人都说,徐二是突然出现在运河那里的,关于他自己的身份来历,徐二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也没有问。”

    那人说到这里,静了静后,低声又禀,“小人也问了徐二身边那个姓邵的少年。小人当时说,徐二长得细皮嫩肉的,只怕是个女人?那姓邵的哈哈大笑,说什么他与徐二一起睡炕一起洗澡的,他怎么不知道徐二是个女人?”

    几乎是这人最后一句话一落,崔子轩便睁开了眼,他腾地坐直,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与徐二一起洗过澡?”

    那护卫回道:“当时姓邵的是这样说的!”

    马车中,崔子轩不说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护卫听到他家公子哑得不成腔的声音低低传来,“……难道真是我认错了?”

    护卫知道,这些时日里,每过一天自家公子的难过就加重一点,直到这两天那叫徐二的出现后,自家公子才逐渐变得振奋了些。

    那护卫小心的朝马车里看了一眼,轻声劝道:“公子,那徐二的长相是挺让人起疑的,不过他才智颇高……”

    不等他说完,马车中,崔子轩的声音轻轻传来,“你不懂……阿宓她,素来也是不凡!”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转眼间,另一个护卫来到了崔子轩的马车外,向他禀道:“公子,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崔子轩收拾好心情,回道:“稍侯,我马上就过去。”

    ……

    姜宓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一回来,她便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左瞧右瞧,见识到崔子轩与卢璇的相处后,她是恨不得自己当初易容时没有易成个黑碳头!想来要是自己黑得脏得像洗不干净的乞丐,那厮定然就下不了这个手!哼!

    转眼,姜宓又想道:崔子轩那人向来高傲,刚才被自己指着他的名字说他有龙阳之好,料来他是没脸再找自己了!

    就在姜宓百味交杂中,时间又过去几天了。

    这几天里,崔子轩果然没有再来找她,这让姜宓放松之余总免不了有着惆怅和胸闷。

    这一天傍晚,车队刚刚停下来休息,赵氏兄弟便派人来叫过姜宓。

    姜宓连忙跑去时,赵氏兄弟和他们的亲信手下正围坐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看到姜宓过来。赵匡义不等他哥开口,马上挥手吩咐道:“徐二,过来坐我身后!”

    两兄弟中,赵匡胤更擅于行军打仗,赵匡义则主要是处理杂事,现在姜宓也可以说是他的属下,所以赵匡义这一开口,准备开口的赵匡胤便不开口了。

    姜宓听话地走了过去,老老实实在赵匡义身后坐下。

    几乎是姜宓坐下不久,几个风尘仆仆的骑士便策马而来。他们一到赵氏兄弟旁边。便翻身下马,禀报起来,“前面五十里便出了常山县,正式进入吴县。据我等探知。吴县地形如下……”几个汉子记忆都不错。你一句我一句的向赵氏兄弟禀报起他们看到的吴县情况。

    说着说着。又是五个骑士过来,这五个骑士也是探路的先锋,见到赵氏兄弟。他们从东侧官道介绍起吴县的情况来。

    再接着,又有骑士过来。这些骑士禀报的,则是离此八十里到一百里处的吴县情况。

    一连四波骑士,在把自己的观察所得禀报一遍,便一个个向后退去。

    赵匡胤转向众人,问道:“吴县的情况各位也听到了,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邵姓文士第一个说道:“当务之急,是找一些吴县人问清楚吴县的各种险要关口以及盗匪情况!”

    赵匡胤点头。

    赵匡义也道:“既然吴县人看到我们派出的骑士有如避蛇蝎的现象,说明那地方常遭战乱,通令下去,所有人等进入吴县后,必须秋毫无犯!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赵家军与天下的兵马都不相同!”

    赵匡胤再点头。

    这时,赵匡胤看向姜宓,温声说道:“徐二,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姜宓一直在低头寻思着什么,听到赵匡胤这话,她连忙抬起头来。

    认真地看向赵匡胤,姜宓脆声说道:“我觉得,吴县会不会已有干旱?”

    干旱?

    这个话题是在场的众人想都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便是正在说着话的那些人也转过头来看向姜宓。

    对上这些人的目光,姜宓咽了咽口水,她迎上赵匡胤鼓励的目光,认真解释道:“刚才他们二十人的禀报中,曾仔细提及了吴县境内的诸多山峰,可自始至终,无一人提到河溪。我想问一下,他们是不是一直没有看到过明显的河流?”

    赵匡胤连忙挥手招来那二十个骑士。

    这一特意询问,那些骑士才赫然醒悟,他们围着吴县官道跑了那么远,还当真没有看到半条像样的河流!

    他们探查时,因为吴县百姓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便四散而逃,好不容易强行掳了两个也是问一句便答一句,这干旱不干旱的他们还真不知道!

    得到骑士们的肯定后,姜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道:“自我们上路到如今,不曾下过一滴雨。前面诸县靠近长江,境内有长江支流经过,便是不下雨也不会缺水。可吴县已经离长江不近了。”

    经姜宓这一提醒,众汉子猛然记起,确实,自他们从杭州上路到如今也有一个月,老天还真不曾下过一滴雨!

    万多人的队伍,如果缺水还真是个大问题。眉头皱了一下后,赵匡胤马上下令道:“通知下去,全力备水!”

    “是!”

    “行了,都散了吧。”

    赵匡胤这话一出,众人站起四散离去。

    邵姓文士没有走,他望着姜宓的背影,向着赵匡胤说道:“为将者当知道天气变化,风雨晴雪,在下惭愧,一个多月没有下雨竟然没有注意!”转眼,他又对着赵匡胤说道:“将军,那些不涉及紧要的文书以后都可以让这徐二看看,我们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赵匡胤点头。

    这时,邵姓文士喃喃自语道:“如果吴县当真干旱,这徐二的价值就还在我等估计之上。以后将军当更加看重三分才是!”

    队伍于第三天正式进入吴县。

    果如调查的那样,那些吴县百姓远远地看到这支车队,便一个个逃得老远。赵匡义几次派人想抓几个吴县百姓来问话,可派出的人回来禀报说,远远看到他们过去,那些村民都是全村集合起来对抗,一个个如临大敌非常顽固,他们谨记赵匡义所说的不可扰民的命令,只能退了回来。

    在吴县境内行到第三天,众人发现,事情被姜宓说中了:吴县缺水!

    起先,在刚入吴县时,附近还能找到一些不起眼的小溪水,可是越到后来,那些河溪越是不可见。到了第三天,大军饮用的水都成了问题。

    唯一庆幸的是,因姜宓提醒得及时,队伍中给马匹准备的水还是充足的。只要马不被渴着,那队伍的行进速度就能提上来。

    姜宓的才华再次得到确定后,她在赵氏队伍中的地位又提高了。赵匡胤下令,让姜宓进入他们的决策圈,以后无论大小事她都必须列席,有什么情况她也可以第一时间知悉!

    第十天时,队伍终于离开的吴县范围。这十天里,众人几乎是日夜兼程,这一陡然听到熟悉的河流流动的声音,军卒们几乎都是疯了似的扑到河里欢叫着。

    傍晚时,终于可以安心休整的队伍陷入了一阵狂欢的海洋。

    崔子轩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一袭玄衣,仿佛永远风度翩翩,永远温润如玉的崔子轩出现时,坐在赵氏兄弟身后,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姜宓正拿着一份书简在看。

    她一看到崔子轩,身子便下意识的向赵匡胤身后移了移。

    早在崔子轩出现时,便有意盯着姜宓看来的众汉子,这时忍不住都向崔子轩看去。特别是姓牛的汉子,他朝着崔子轩上眯下眯左眯右眯,实在不敢想象,这么一个风流蘊藉的公子哥,居然会有龙阳之好?这姓崔的艳福多得天下的男人都妒忌,他却不爱那些软绵绵香喷喷的高贵美人们,偏喜欢徐二这种乳臭末干身无二两肉的小子?

    ……相比起崔氏队伍,姜宓身边的这些人对姜宓的为人品性更有信心,所以姜宓那日说出的话,崔氏众人不相信,这些汉子却都有点信了。

    崔子轩步履优雅的走来,他还没来得及与众人见礼,便一眼对上了这些人的这种眼神!

    瞬时,崔子轩的脸黑了!

    他瞟了眼躲在了赵匡胤雄壮身躯后的姜宓,那放在腿侧的手更是慢慢的握紧,慢慢他的手背上青筋开始跳动!

    与此同时,崔子轩再次觉得,隔了这么久再见这个徐二,他那因姜氏离去后躁乱的心脏,再次奇迹般的出现了缓转和安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问

    众目睽睽之下,崔子轩脚步一转,竟是朝着姜宓走来。

    火光下,姜宓从赵匡胤身后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警惕地看着他!

    崔子轩便来到了赵匡胤前面,他顺手扯过一个榻几,就在两人对面坐下。他含笑瞅着姜宓,拱了拱手后说道:“那日是崔某唐突了,还请徐小兄弟宽谅!”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直接地承认自己有过错,还向姜宓道歉?

    一时之间,姜宓的双眼瞪得溜圆,而围坐在四周的众汉子,这时越发朝着崔子轩和姜宓两人看来了。

    一旁,牛姓汉子忍不住吭哧吭哧一笑,嚷道:“听崔公子的意思,那天你是真的调戏了我家小徐二了?”

    牛二这话楞直楞直的太不拐弯了!

    一时之间,赵匡义忙着低头品酒,赵匡胤咳嗽两声。

    就在他们想着怎么给崔子轩解围时,听了牛姓汉子的话,崔子轩却是一阵苦笑,无力的笑容中,他平和地回道:“是。”

    一句“是”字直接把所有人都震住后,崔子轩提起酒樽倒了一盅酒,苦笑道:“那日崔某喝多了酒,误把徐小兄弟看成佳人,崔某酒醒之后一直在懊恼。”

    没有想到崔子轩不但承认了,还直接说出当时的情况!

    自古以来,这龙阳之好都是被人嘲笑的!这崔子轩好魄力,这等完全可以赖掉的私密事他也直认无讳,仿佛压根不在乎世人会怎么看他似的!

    一时之间。众汉子打量着崔子轩,倒是生出几分敬意来——至少,换成做下这种事的是他们,那他们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在众汉子对着崔子轩起了敬意时,姜宓却是圆睁着双眼狠狠瞪向崔子轩:她好不容易拿话逼得崔子轩不敢随便找她,此刻被崔子轩这么一说,她与崔子轩之间有暧昧那是怎么也跑不了了。她这边还好,崔子轩那边的人个个都是没事也能生出三分事的人,崔子轩故意说出这话,表面上是显得他光明磊落。实际上却是让人觉得她与他之间有什么吧?

    姓牛的汉子瞪着铜铃眼看了一眼崔子轩。又看向姜宓。他歪着头盯着姜宓的小白嫩脸儿盯了一会,突然在自个大腿上重重一拍,哎哟叫道:“还别说,被崔兄弟这一提醒。老牛才发现徐小兄弟那长相是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见到姜宓改而瞪向自己。牛姓汉子嘎声叫道:“徐二你别瞪我,崔兄认错人一事还真怪不得他。你小子细皮嫩肉的,比俺婆娘还俊。也莫怪他把你当女人看!”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一侧,赵匡胤说道:“够了!”一句话令得牛姓汉子闭上嘴后,他转头看向崔子轩,问道:“崔郎这次来有可贵干?”

    听到赵匡胤问起了正事,崔子轩马上也严肃起来,他站起来朝着众人团团一礼,风度翩翩地说道:“明日是家祖六十四岁生辰,路途不便,崔某略备薄酒,还望各位兄长能够光临。”

    崔子轩的声音一落,众汉子都笑了起来,赵匡也哈哈大笑道:“崔郎客气了,崔老夫人生辰,我等做小辈的应该来贺一贺!”

    事实上,这些人当然高兴了,博陵崔氏的老夫人生辰,光是想着那数不清的美酒可以让人喝个痛快就够让这些汉子期待了!

    在一阵笑语声中,崔子轩站起来告退。

    崔子轩一走,众大汉又呼呼喝喝地闹成了一团。姜宓借口头晕,提前退了下去。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赵匡义转向赵匡胤,低声笑道:“崔子轩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他那么风流一个人,居然还真对徐二有兴趣?”

    赵匡胤闻言,若有所思着。

    今晚明月当空,天空澄澈无云!

    营地里,到处都是燃烧的灯火,到处都是嘻闹的人群。姜宓听着这阵阵喧哗,一时还没有睡意,便脚步懒懒的四下走动起来。

    当然,她基本都是围着营地在走,这样不但安全,也能满足姜宓那种喜欢观察人和事物的天性。

    转着转着,姜宓觉得刚才被赵匡义灌下的一盅酒上头了,她有点晕。

    当下,姜宓用头抵着一棵白杨树干,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捂了捂。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姜宓连忙回头。

    她这一回头,便赫然对上正从黑暗中走出,长身玉立,双眸如星,正向她看来的崔子轩!

    一见是他,姜宓反射性的后退几步,她转过身便想跑。

    姜宓刚一提步,崔子轩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便传了来,“今次你若是逃了,那后果你尽可以试试!”

    他的声音真的很淡!

    要是换了个不了解崔子轩的,对他这种威胁大可以不去理会。

    可惜,姜宓不是,或者说,这个队伍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稍稍了解这个人的人都不敢把他说出的话不当一回事!

    于是,姜宓止步了。

    就在她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崔子轩来到了他身后。

    树影婆娑中,崔子轩颀长的身影也在树影中婆婆。在离姜宓只有一臂远的地方站定,崔子轩淡淡问道:“姓名!”

    什么?姜宓一怔。

    这时,崔子轩负着手走了两步,他又道:“怎么?你连自己叫什么姓名也不知道?”

    姜宓连忙低头,她低声回道:“我叫徐二。”

    “多大了?”

    “十,十六。”

    “哪里人氏?”

    “徐,徐州。”

    后面,崔子轩停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那淡淡的询问声继续传来,“家里都是干什么的?都有哪些人在世?”

    姜宓低着头,她一边眼珠子溜溜转动,一边老老实实回道:“是,是行商的,先祖在唐朝当过小官。家里人还有三个伯爷爷,无父无母,下面有妹妹一个。”

    崔子轩“哦”了一声,柔声问道:“你哥呢?”

    “死,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我六岁时。”

    再一次,崔子轩停顿了一下。

    因他不说话,姜宓有点纳闷,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忍不住便想回头朝他看去。

    就在这时,崔子轩的声音再次传了来,“你那家族,有几个男孩?你排行第几?”

    姜宓实在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细,害得她都有点编不过来。她眼珠子溜溜地看着地面,只得回道:“排,排行老大,族里共有四个男孩。”

    “哦?”崔子轩轻轻一笑,低语道:“那三个叔伯兄弟,与你相差几岁?”

    姜宓这时都有点编不下去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四五岁七八岁吧。”

    她的声音一落,崔子轩便微微颌首,他轻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你们家族的承重梁了?”

    姜宓连忙点头,回道:“是。”

    这一次,几乎是姜宓的声音刚刚落下,崔子轩的笑容便是一敛,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光下的姜宓。

    ……

    实在不舒服,今天勉强送来这点字,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更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吐了

    片刻后,崔子轩柔声说道:“唔,这一点还真看不出来!”

    姜宓一凛,她暗暗惊道:什么看不出来?难道说,我哪句话露出破绽了?

    她在那里嘀咕不已,却没有注意到,崔子轩正低头看着她,打量着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

    过了一会,崔子轩缓缓提步,他走到一侧,伸手撑着那粗大的榕树干,崔子轩柔声说道:“徐二,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我不想知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姜宓在心里呐喊着,可对上崔子轩缓缓回头,静静盯着她不放的目光,那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姜宓在他的目光迫视下,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道:“挺想的。”

    崔子轩笑了。

    他转头看向黑暗中的丛林,轻声说道:“我喜欢过一个女人。”

    说完这话后,他停顿了一会,慢慢的,崔子轩眯着双眼看了姜宓一眼,续道:“可她后来走了……徐二,你且猜猜,她为什么要走?”

    姜宓苦巴着脸,她也不敢与他对视,只是低着头苦巴巴地说道:“这,这个,我还小,不懂这事的。”

    崔子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转眼,他收起笑容,他负着手走了几步,说道:“可崔某却怎么觉得徐小兄弟是懂的呢?”

    姜宓立马回道:“这是崔公子的错觉!”她睁大双眼,大点其头。挺认真的朝着崔子轩述说道:“真的,那是你的错觉!”

    月光下,姜宓一双凤眼水汪汪的,里面尽是闪动着纯澈单纯的光芒。这样的光芒,能让人戒心尽去。

    还有,她的外侧眼角处,总有一抹淡淡的晕红,那晕红配上她那双眼,便有了一种特别的媚意——而这种媚意,跟崔子轩熟得不能再熟的那个妇人一般无二!

    也许是崔子轩盯着姜宓的时候有点久。她有点承受不住了。这小子傻乎乎的朝他眨了眨眼,那眼神里尽是天真无邪……

    可不知为什么,这眼神越是天真无邪,真是单纯无忧。崔子轩那放在腿侧的拳头便越发青筋暴露。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发现自己要用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才不会对他恼怒,或者把他重重拉到怀里,不会把他推到树干上做些什么……

    也许是崔子轩的眼神太过骇人。姜宓吓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崔,崔公子?”

    蓦然的,崔子轩转过头去。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夜色深处,不用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开始泛红。

    片刻后,崔子轩轻柔地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得到他这句话,姜宓如蒙大赫,她转过身一蹿便准备开溜。

    就在这时,崔子轩喊住了她,他的声音低而压抑,“徐二。”

    姜宓暗暗叫苦,她低声下气地应道:“在。”

    “以后别躲我。”崔子轩笑笑,他的声音温和极了,“别惹得我动怒,知道么?”

    姜宓的脸一黑,很快的,她又恢复老实憨厚的样子,特乖顺地回道:“是,小人知道了。”

    崔子轩笑了,他低沉说道:“真是个乖孩子。你可以走了。”

    “是是,谢谢崔公子。”姜宓连忙胡乱道了谢,转眼便像兔子一样溜得远了。

    一直到姜宓的身影再不可见,崔子轩还站在原地不动。

    片刻后,一个护卫来到了崔子轩身后。那护卫朝着前方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公子,这徐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崔子轩便是唇角一扬,同时,他冷冰冰地说道:“这小子满嘴胡言!”

    那护卫一惊,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这小子很可疑了?”

    崔子轩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调查。”声音一落,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树林。

    不一会,崔子轩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饶是在这种旅途中,他的待遇也是顶级的,此刻,铺上了厚厚白缎的营帐中熏香冉冉,一侧的炉子里温着酒,塌几旁的烛光正幽幽亮着。

    崔子轩大步走到了几前,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简翻看了几眼后,随手把书简一扔,拿过一张纸,把笔沾了墨便在上面书写起来。

    写着写着,崔子轩突然发现,自己的UU小说出现了一张人物图。这是一个白嫩水灵的小子,他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凤眼看着什么人,只是,这少年的下身光溜溜的,露出了一双细白长腿以及掩映在粉色中裳下若隐若现的大腿相交处……

    蓦然看到自己UU小说出现了这么一个玩意,崔子轩一惊,他迅速地把那张画撒成两半。刚刚慌乱的甩掉,崔子轩又冲上去捡起,拿在手里一点一点地撒得粉碎。

    撒这副画时,崔子轩的脸色有点白,撒着撒着,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是冲到一侧的痰盂旁干呕起来!

    ……

    转眼,第二天到了。

    今天是崔老夫人的生辰,一大早起来,姜宓便听到几个壮汉兴奋的吆喝声和议论声,“格老子的,也不知博陵崔氏那财大气粗的家族,今次会拿出什么样的美酒招待咱们?”“俺想好了,俺今天不吃早餐,俺要留着肚子到晚上吃个痛快!”“哈哈哈哈,这话有理。”

    热闹中,姜宓正低着头给赵匡义整理文件。

    四处都是说话声笑闹声,姜宓的安静还真是格格不入的。赵匡义回头看了姜宓一眼,唤道:“徐二?”

    “啊?”姜宓被惊醒了一样,诧异抬头。

    赵匡义看着她,他目光关切地问道:“那崔子轩是不是有欺负你?”

    什么?姜宓一怔。马上,她在赵匡义的盯视中连连摇头。连忙说道:“没有的没有的。”她打了一个哈哈,嘻嘻笑道:“我有各位大哥护着呢,他不会的。”

    赵匡义看了她一眼,温声说道:“以后你不管遇到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兄弟。如果我大哥忙,你就来找我。”

    姜宓大为感动,她连连点头,高兴应道:“好的,我记着呢。”

    很快的,傍晚到了。

    队伍一扎好营。姜宓便跟在赵氏兄弟和各位壮汉身后朝着博陵崔氏的营地走去。

    此刻。博陵崔氏已在荒原上铺上了厚厚的白缎,如雪一样的白缎一直延伸了二百米。白缎上摆满了塌和几。一个个美貌婢女正从不远处的火堆旁,端起各色各样的吃食游贯而来。

    远远看到这一幕情景,牛姓壮汉啧啧说道:“真他妈奢侈。”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落。前方不远处。一个贵妇正在那里用手帕沾了沾眼角。语带哽咽说道:“没有想到,我博陵崔氏会有一天落魄到这个地步!连个寿宴都……”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姜宓这行人隐约听到这话,牛姓壮汉是瞪大了双眼一脸迷糊。他抓了抓后脑壳,显然想不明白这么盛大的场面,那个贵妇为何还要羞愧得掉泪。而在牛姓壮汉的旁边,赵匡义正双眼发亮地盯着博陵崔氏的那些人,他在扫视过那些白缎酒肉时,眼神中不无向往渴望之色。

    这时刻,崔老夫人等人已经各就各位。

    远远望着大步而来的赵氏兄弟等人,似乎不用他们靠近,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似的,一旁,崔子映还能勉强忍耐,崔子月是已经低头掩住了鼻子。

    崔老夫人正在享受着几个小辈的奉承,正乐呵呵的,瞅到几个孙女这种作态,她眉毛一挑就准备发怒。正好这时,随着赵氏兄弟越来越近,崔子映和崔子月已重新端正了姿势,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于是,崔老夫人也收敛了怒火。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提点的,崔老夫人一边慈祥地看着走来的那些粗汉们,一边向旁边的崔五夫人问道:“听说这几个年轻人中,那叫赵匡胤的是个有能耐的将军?呆会你可要指给老身好好看看。”

    “是。”崔五夫人连忙应了,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一行人,在旁细声细气地说道:“赵将军的那个弟弟也是个很有能耐的,听说挺会出主意的。”

    接着,她又点评了两人,目光瞟向走在众人后面身材矮小的姜宓,便又说道:“母亲可有看到那个落在最后的少年郎?”

    崔老夫人眯着眼瞅了会,点头道:“是个长相不错的,眼睛也清澈,看来是个好心肠的孩子。这少年怎么了?”

    崔五夫人轻声说道:“这少年叫徐二。”

    “徐二?”崔老夫人念了一遍,纳闷地说道:“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崔老夫人声音不大,崔五夫人也没有听清,她在那里继续说道:“别看这徐二年纪不大,可是个真有本事的。大家说他不但有过目不忘之才,还可以根椐寥寥几字便画出精准的地形图来,您五儿子说了,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幕僚的材料,哪个将军带了他,可是会省很多事的。”

    等崔老夫人消化后,崔五夫人继续说道:“还有,这小子还有一门特别的本事,他特别会见微知著,这次吴县干旱的事,就是这小孩推断出的。听人说这门本事可了不得了,放在哪个国君下面都会受到重用。”

    没有想到崔五夫人会对一个少年赞不绝口,崔子映和崔子月等少年少女都转头看向了姜宓。一旁,崔老夫人听到这里,她轻叹一声,说道:“特别会见微知著?这门本事确实是极了不得。”说到这里,她转向崔五夫人,轻声问道:“这少年能不能收用过来,为轩儿所用?”

    崔老夫人这话一出,她的小辈们都静了静。

    片刻后,一个夫人在那里笑道:“母亲不用担忧,这等事轩郎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说不定他已经下手了呢?”

    那夫人这话在崔老夫人听来很寻常,于是她点了点头也不再注意。崔老夫人却没有注意到,几个小辈,特别是崔子月和那几个崔子轩将要纳进门来的妾室,这时脸色都大不正常。

    倒是崔子映,她不瞒地看了几女一眼,暗暗扁了扁嘴,以只有崔子映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骂道:“一个个愚蠢至极……我哥哥那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犯断袖!”

    热闹之际,姜宓等人也过来了。

    事实上,这些粗汉子也不可能与娇娇女们呆在一块,在与崔老夫人这个寿星见过礼后,赵氏兄弟便被请到了崔子轩那一堆,与几个崔氏子弟呆在一起说笑起来。

    让姜宓意外的是,这一次,从她坐上到现在,崔子轩是连正眼也没有朝她看一眼……

    很快的,寿宴就正式开始了。婢女们如流水般飘来,一个个素手持樽,殷勤地给众人一一满上美酒。

    牛姓壮汉等人对这些美酒,以及那大块大块的牛肉狗肉之类渴了太久,现在一听到开席,他们便什么也不顾的大吃大嚼起来。姜宓呆在众人的后面,身板被各位汉子挡着,所呆的角落也有点阴暗。她手里拿着一小块赵匡胤强塞过来的牛肉,正捧着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了几口,姜宓也没了食欲,见到众人正吃了个肚饱流油的,她悄悄站起,慢慢退了出去。

    姜宓才走出几步,便听到赵匡义一边嚼肉一边含糊地说道:“陛下登基,天下各国都派了使者前来祝贺,按时间估计他们也上路了。咱们走得这么慢,说不定还会与一两个使队会合呢。”

    几乎是赵匡义的声音一落,崔子轩清雅低沉的声音便传了来,“义郎说得不错,各国使者确实已经上路。据我所知,南唐使人以李武为首,走的也是咱们这条道。按行程估计,再多一个月他们便会追上我们。”

    “李武?”牛姓壮汉扯着嗓子口沫横飞地嚷道:“听说那小子还是你崔郎的大舅子,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子轩回头朝天边看了一眼,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温和地点了点头,回道:“也可以这么说。”看着天边,崔子轩苦涩地想道:李武多半已经知道阿宓失踪一事,他这次来,只怕要找我算帐了!

    转眼,他的心跳突然急促起来:不对,说不定阿宓已经跑到了李武那里去了!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武

    夜深了。

    营地上的火堆渐渐熄灭,只余点点红色焰心。

    李武站在黑暗中,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成了一体。

    听到旁边营帐传来的喧哗,陈心儿轻手轻脚走了出来。她现在对李武的身影已经非常熟悉,只是一眼,便认出了几百步开外,那个发呆的男人就是他的夫君。

    身后,不时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这一次李武向后周新帝道贺,身边带的女人不少,而她陈心儿,只是其中地位不显,长相也最不出众的一个。

    这人也是奇怪,想以前的李武,她陈心儿是一百个看不上,可自从他变得有权有势后,陈心儿突然觉得,原来就长相英俊的李武,一下子变得俊伟至极,世间少有人敌了。有时只是看到他的侧影,她就心跳得难以自已。

    可是,错过了的毕竟就是错过了的。虽然直到现在,李武来她房中的时候最多,可他那么多女人,她的名份不说是最低,也是最低中的一个,而且,她的年华正一点一点老去,她渐渐爱上的这个男人,却一天比一天更有魅力。

    陈心儿很难过,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男人忘记她曾经的不好,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守住她现在的一切。

    发了一会怔,陈心儿还是提步向李武走去。

    她走得很轻,脚步很轻,刚刚来到李武身后,便看到黑暗中走出一个幕僚,那幕僚对着李武说道:“这半年中崔子轩数度派出人马四下寻找什么人。据我们的人探知,只怕是一个对崔子轩很重要的人走失了。”

    很重要的人?陈心儿一楞。

    黑暗中,李武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他低声说道:“我知道。”过了一会,他又轻声说道:“应该是阿宓不见了。”

    几乎是李武这句话一落,陈心儿便失声惊叫出来。听到她的叫声,李武猛然回头,他目光如电,眼神冰冷地盯向了陈心儿。

    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陈心儿害怕极了。她连忙跌跌倒倒地跑了过去,她扑倒在李武腿前,慌忙说道:“夫君,我不会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她深切知道。不管在什么时侯。女人的名节总是那么重要。何况,在潜意识中,陈心儿还盼望着李武能够认回这个小姑子。她可以通过这个素来心软的小姑子拉拢丈夫日渐疏离的心呢。

    李武冷着一张脸,他转向那个幕僚。

    那幕僚对上他的目光,低头一礼说道:“王爷放心。”

    这时,李武哑声命令道:“你退下吧。”

    “是。”

    那个幕僚退了下去。

    陈心儿还跪在地上,李武却并不想叫她起来。他走了两步,突然低声问道:“陈心儿,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恨她?”

    陈心儿一怔,她抬头看向李武。

    李武却没有看她,他显然心绪不宁,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后,李武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从小就这样……从小她就不停的惹麻烦,闯了祸便眼巴巴地看我,等着我去给她收拾……以前,她母亲还在,我还需要做一个好哥哥。她母亲死了,我觉得世上也只有这个亲人,也愿意做一个好哥哥……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不安生?崔子轩对她千依百顺,还愿意娶她为正妻,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她偏要学她的母亲……”

    说着说着,李武声音一嘎,下面的话说不出去了。

    陈心儿听到这里,却是一惊,她暗暗奇道:听阿武的语气,姜宓却是自己离开她那丈夫的?博陵崔氏那么泼天的富贵,她又是正妻,这样的生活姜宓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为什么要走呢?

    陈心儿胡思乱想之际,李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显得很痛苦,一张俊朗的脸扭曲着。磨了一会牙,他一拳重重砸在前面的樟树上,直砸得那十几米高的樟树一阵猛晃,树叶飘飞。

    李武处于暴怒中,陈心儿也不敢打扰,她只是跪在那时,不时悄悄地朝着李武瞅去。

    片刻后,李武平静下来,他慢慢伸手捂着脸,过了一会,李武声音沙哑地说道:“心儿,我不想她死!”

    陈心儿连忙应道:“我知道,阿宓人挺好的,我也不想她死。”

    李武纯粹是自说自语,他似乎没有听到陈心儿的回话,接着哑然失笑,笑着笑着,他寒声又道:“可这世道这么乱,她一个闺阁女子,去了哪里能有她的活路?”

    这话陈心儿回答不了。她唇嚅动了好几下,还是找不到话来安慰他。

    过了一会,李武喃喃又道:“早知道崔子轩会惹怒她,当初我就不应该放手。我早应该把她放在我的后院,好生看护着,怎么也能让她一辈子安稳……”

    听着听着,陈心儿感觉不对了,她怔怔地抬头看向李武,暗淡的星光下,她看到了李武眼中的泪光,看到他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孔,看到他强自压抑的难受,蓦然的,陈心儿想道:大家都说,我是武哥第一个爱上的女子,他便对我最坏也是心里有我的……可我怎么觉得,武哥对他妹子那态度,仿佛,仿佛不似只有兄妹之情?

    营地里,到处都是酒肉飘香,姜宓慢慢走了开去。

    不一会,她便经过了众女那一边,看着那一个个千娇百媚,各具丰姿的美人在那里低语着,姜宓紧紧抿住了嘴唇。

    而这时刻,也有几个女子注意到了经过的姜宓。

    对于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少年,这些出身高贵自命不凡的女子们,原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可是奈何连崔子轩本人也坦然承认,他那天真的调戏过这个不起眼的少年郎啊!

    崔子轩那句承认的话,在别人那里,也就是一句笑料,可放在众女这里,却成了哽在咽喉中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端的让人难受。

    于是,她们有意无意中,目光总忍不住投向姜宓。

    不过,虽然注意到了姜宓,却没有哪个贵女忍不住上前挑衅什么的。她们的身份在那里,事情没有明确之前,她们还不屑去为难一个男人。

    就这样,姜宓在众女有意无意的盯视中,转身出了崔氏营地,回到了她自己的营帐。

    一入营帐,姜宓便让陈三曾四提了两桶热水洗了一个澡。然后,她熄灭营中的灯火,披着一头**的长发坐在角落里,面前,只有半轮明月透过营帐的门照在她身前的地面上。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管是陈三曾四还是姜宓,都来不及动作,便被一人冲入营中,那人眼睛一溜,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姜宓,当下他高兴地嚷嚷道:“徐二,那么好吃的酒肉,你怎么不吃了?”这人正是邵小子。

    角落里,姜宓又向里面缩了缩。她刚刚沐浴出来,不但头发**地披在肩上,还素着一张不曾易容过的脸……这个时候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以邵小子的性格来说,她这几个月的努力都会化为流水!

    咬了咬牙,姜宓低着头哑声说道:“我有点累了。”

    “哦,这样啊?”邵小子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姜宓的抗拒,他大咧咧的在姜宓的旁边盘膝坐下,过不了片刻,他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下后,邵小子嘿嘿说道:“也就你小子像个女人似的事多!”

    一句话说得营帐中一静后,邵小子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呃,他欣赏着天空上的明月,头也不转地问道:“对了,刚才那崔老夫人说,要把你调到人崔郎身边去做幕僚,这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姜宓骇了一跳,她连忙说道:“赵大哥怎么说?难道赵大哥同意了?”

    邵小子嘿嘿说道:“赵大哥自是没有同意,他说要问过你的意见呢。”转眼,邵小子问道:“你想去那个崔子轩身边吗?”

    姜宓连忙摇头,她果断说道:“我不想去。”

    “既然你不想去,那明天有人问起回绝了就是。”邵小子哼哼一声,又道:“不过大伙都以为你会去。要知道人家可是博陵崔氏的继承人,那身份地位比起咱们的陛下也没有差到哪里去。能在他身边做事,那前程可比跟着咱们将军大多了。你不知道,当时赵大哥直接就说,你不仅是他的下属还是他的恩人,这事得你自己做主。赵大哥还只说了这话,赵二哥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我看赵二哥一点也不想你过去。”

    说着说着,邵小子突然一跳而起,他急忙说道:“糟了,赵二哥让我过来叫你,我与你聊着聊着给忘了。”话一说完,他手一伸扯着姜宓的胳膊便想向外走,一边用力向上拉扯她,邵小子一边急急说道:“快走快走,赵二哥那人最严肃了,你再不过去我就要受罚了!”

    他连拖带扯的,姜宓一边奋力停在原地,一边慌乱地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就在这时,就在陈三一边叫着“姓邵的,你这样扯着徐二成什么样子?”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曾四清亮地叫声,夜色中,只听他扯着嗓子大声叫道:“赵大哥,赵二哥,还有崔公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山谷

    那几人来得很快,所以曾四的声音有点慌乱。

    一听到曾四这声喊话,姜宓腾地站了起来。见她站起,邵小子嘀嘀咕咕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朝你这里来了?”话一说完,邵小子习惯性的扯着姜宓的手臂便想出迎。

    就在这时,姜宓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同时,姜宓压着声音含怒说道:“你先出去!”

    她这是命令!

    这是姜宓成为邵小子的上峰以来,第一次以这种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

    邵小子一呆。

    姜宓见状,急步朝着营帐后走去。一边走,她一边扯着嗓子朝着外面喊道:“还请各位将军稍侯,待徐二穿好衣裳马上出来!”

    喊到这里,姜宓见到邵小子还傻呼呼地站在那里,她声音一提,厉声喝道:“怎地还不出去?”这一次,姜宓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不了!

    邵小子有点委屈也有点不解,他愕愕半晌,终是哼了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这时,外面的赵氏兄弟等人也听到了姜宓的说话,他们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们几人和崔子轩身后的,还有各位将军以及一些抬着书简的侍从。这么多人等着姜宓一人,赵匡义深深地皱起了眉。

    他转向邵小子,沉声问道:“徐二在搞什么鬼?这么磨矶?”

    邵小子也很委屈,他闷闷地说道:“我哪知道他在搞什么?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一侧,崔子轩负着手静静地看着营帐中。他的目光扫过了邵小子,便转向营帐中的那一点烛火看去。

    烛火倒映出来的姜宓身影,小小巧巧的,正披散着头发低着头在脸上抹着什么。崔子轩看得出了神。

    不一会,崔子轩猛然一个激淋,几乎是突然的,他提步朝着营帐里闯去!

    崔子轩这个动作十分突然,众人都是一惊,特别是各位大汉,平素见惯了崔子轩那翩翩公子的风雅。他这一不管不顾的一闯。都是吃了一惊。

    崔子轩大步闯向营帐,就在他一脚踢开营帐的帘子冲了进去时,姜宓惊异的声音也传了来,“崔家郎君?”她一边拿起几根蜡烛点燃。一边诧异地朝着闯进来的崔子轩看来!

    崔子轩对上她刚刚束好的头发。披上的外袍。以及无懈可击的面容,慢慢的,他的唇角一抿。微笑道:“是崔某性急了!”

    这时,赵氏兄弟也带着各位壮汉弯腰步入营帐。赵匡义一边安排侍从们把书简中在营帐里摆好,一边向着姜宓解释道:“刚才我们派出的哨探截了几封飞鸽传书,据飞鸽传书上看来,草原的谷狼部落已经与中原的两个国家结盟,而他们结盟的队伍早就在前面埋伏好,只等今天凌晨时偷袭我们!”

    众人各就各位坐好,赵匡义还在向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几人解释军情,“据我们猜测,这次对方的人马只怕在二万以上!”

    他这句“二万以上”的字眼一出口,营帐中便是一阵倒抽气的声音传来!

    赵匡胤也是表情凝重,他看向姜宓,沉声吩咐道:“徐二,我们不知道你营帐里收着的地理志都有哪里的,便把剩下的地理志都带来了。你马上就去查找,看看如果在这附近作战的话,有没有我们可以利用的地形!”

    赵匡胤的声音一落,崔子轩也开口了,他温雅说道:“便是找不到可以作战的地形,如果能找到隐秘的山谷之类,可以把老幼妇孺藏起来的也可。”甚至可以说是更好,毕竟没了那些人拖后腿,他们作战时的机动性便强了一倍不止,岂没有后顾之忧。

    姜宓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她连忙点头,因时间紧急,姜宓顾不得和他们多说,让人同时点燃五六根蜡烛后,她打开一本本书简快速翻阅起来。

    姜宓在这里忙碌,营帐中的众人也不耽搁,事实上,现在到凌晨不过三个多时辰,对方的人马不管是数量还是精壮程度又胜过他们,对众人来说,每一息每一刻都已无比珍贵。

    在崔子轩和赵氏兄弟不停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中,半个时辰不到,姜宓发出了一声欢呼,她高兴地说道:“找到了!”

    她的声音一落,嗖嗖嗖,十数双目光瞬也不瞬的朝她看来。

    姜宓拿起两本书简向着他们走去,来到众汉子前面,姜宓把那书简摊开放在地上,用手指指着其中一页,姜宓认真说道:“这上面说,从甲子月起,后山打柴者都移到了另一处山头。”说到这里,她又摊开另一本书简,指着上面一行字说道:“同一年的甲子月,陈县人灭胡盗千余,因事先堵死了盗匪去路,所以胡盗无一逃脱。”

    姜宓说到这里,欣喜地抬起头来。

    她这一抬头,才发现众人都愕然地看向她,显然,他们一点也不明白,姜宓的高兴因何而来。

    见状,姜宓严肃地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看附近的地理志,对这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从这两段记录上来看,我认为在十年前,陈县曾经被胡盗攻击,导致死伤惨重。后来陈县人封死了一条山道……”

    她堪堪说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赵匡义激动地说道:“你是说,这附近有一条被堵死的山道?”

    姜宓点头,认真回道:“是!”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点轻松之色。

    这时,姜宓在地面上划了起来,她画了一副非常精确的地图后,用手指在其中一处划上一道,姜宓认真说道:“那山道应该在这个地方!”

    “好!”

    赵匡胤站了起来,他看向崔子轩。严肃说道:“崔郎,这山道之事就拜托你了!”

    崔子轩麾下的人马虽然与赵氏兄弟的人马数目差不多,可与赵氏兄弟的兵卒纪律严格不同,崔子轩麾下人才众多,有精通各种技能的。这寻山路一事,还是交由他最妥当。

    事关家族存亡,崔子轩也不多话,他领了命令后,转头朝着姜宓瞟了一眼,身子一转便大步离去。

    崔子轩一走。赵氏兄弟也不停留。他们开始布置起来。

    还不到一个时辰,崔子轩回来了,他说,在离此二十里不到的地方。果然寻到了一条被巨石封死的山道。山道后面是一个山谷。山谷后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通向很远的地方。崔子轩看了一下。觉得那山谷易守难攻,正是藏人的好地方。因此他赶紧回来,准备把所有老幼妇孺送到那山谷中去躲藏。

    因此时到凌晨已不足两个时辰了。崔子轩一声令下,队伍中马上忙活起来。

    敌人势大,崔子轩是崔氏众卒的主帅,他必须和赵氏兄弟联合以来以抗强敌。商量来商量去,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姜宓。最后,在崔子轩的请求下,姜宓领下了率领老幼妇孺躲入山谷一事。

    ……

    子时下三刻,姜宓已站在了那山谷前。

    她高倨马背,冷着一张团团脸盯着排着队的崔氏众人朝山谷中走去。

    崔老夫人资历最老,她要稳住阵营,此刻也落在后面。这时,她看着站在队伍两侧,正有模有样的安排着众人安静前进的六宗女子,不由满意的一笑。她转过头看向身边脸色虚白的崔五夫人,满足地说道:“各宗挑给轩儿的孩子个个都是极好的。你看她们在这个时候都能稳得住阵脚,不但没有哭闹,还能像个当家主母一样井井有条地安排事情。这几个孩子老身真是越看越爱啊!”

    转眼,崔老夫人轻哼一声,不满地说道:“也就轩儿那个人,心里眼里都只有那姜氏一人,还觉得姜氏样样皆好。老身早就说过,这种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只有受过当家主母教育的世家女才能做到。要是那姜氏在这里,只怕早抱着轩儿的腰哭去了!”

    对于姜宓,崔五夫人不了解,再说她现在心里慌得很,也没有心情去与崔老夫人扯这些闲话。当下,她勉强一笑并没有回话。

    姜宓骑在马上,直到这些崔氏族人全部藏入了山洞,她才下令让人再用巨石把山洞封死起来。然后,姜宓率着分给她的三百兵马来到山洞另一边的那条幽深山道前据守。她带着三百人守在这里,只是有备无患,按众人估计,这条山道已经废弃十年,敌人不可能从这里过来。

    夜,越来越深了。

    随着天空上的明月渐渐西斜,渐渐的,伏在地面上倾听的姜宓等人,听到了一阵阵令得地面震动的马蹄声。再然后,有人看到了远处那蜿蜒到了天边的火龙。再接着,便是一阵阵嘶杀声和呐喊声。

    这一刻,谁都没有入睡。崔氏众人悄无声息地坐在黑暗中,隔得老远一根的火把光下,姜宓回头一看,便能对上一双双张惶的眼!

    从来,对这些门阀贵族,姜宓都是敬畏的,是下意识的仰望的。直到这个时候,直到看到这一山谷凄惶的目光,看到那一张张不知所措的脸,姜宓才突然发现,原来他们比她还不如!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高贵也罢,张扬也罢,自信也罢,甚至是骄纵也罢,不过是活在顺境中的娇儿被宠出来的,如处在逆境中,天之骄子与贫苦庶民一样的惶恐一样的渺小!

    陡然的,姜宓心结尽去,她觉得,以后再面对她们,她不会再畏惧,也不会再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了!

    这一场厮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中午过后,崔子轩的声音出现在山谷外时,整个山谷里都是一片哭声。

    姜宓连忙令人搬开巨石,几乎是浑身血淋淋的崔子轩一出现,崔老夫人和崔子映等人便是一扑而来。

    看着被众女围在中间的崔子轩,姜宓挑了挑眉,她转过身朝着一侧溪水边走去。

    姜宓静静地站在溪水边,等着众人情绪稳定,事情交待结束。

    可让姜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在这里站了二刻钟不到,身后便是一阵脚步声付来。当姜宓回头时,一眼便看到了衣裳上血迹斑斑,厮杀了一夜的崔子轩那有点狼狈的身影。

    崔子轩是径直向姜宓走来的。

    来到姜宓身前后,他看着日头下这个少年郎明澈得宛如浩瀚天空的双眼,突然的,那种熟悉的心安,那种无法形容无法被取代的平和再次浮现在他心头。

    虽然直到现在,崔子轩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安抚了祖母和妹妹,交待了这次交战的结果后,会第一时间来找这个少年。可这种感觉真的让他既舒服又痛苦。

    崔子轩径直来到姜宓身边,他在她旁边坐下后,崔子轩遥望着远处的青山,声音嘶哑地说道:“这次多谢你了。”

    姜宓连忙说道:“不用。你的家人很自律,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费。”

    崔子轩转头。

    他泛着血丝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姜宓,看了她一会后,他语带痛苦地说道:“徐二,你真的不认识一个姓姜的女子吗?”

    这句话,明明是他第一次说起,可崔子轩的样子,却仿佛他曾经询问过这个徐二无数次,可每一次他听到的答案都令他绝望一样。

    姜宓转过头。

    她不想看到崔子轩那眼神,那眼神里有太多的痛苦和乞求,崔子轩那么高傲那么不可一世的人,他的痛苦和乞求会让她心软。

    可她不能心软,他的五个妾室还在那里,刚才他一出现,她们便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便是这半天一晚,她也听到了无数句赞赏她们有大家主母之风的美评……

    过了一会,姜宓声音低哑地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姓姜的女子!”

    她说得斩钉截铁!

    几乎是姜宓声音一落,崔子轩便站了起来,他朝着姜宓深深一揖,哑声说道:“多谢徐郎告知。”声音一落,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片刻间他那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树木后。

    片刻后,当姜宓回到山谷中时,崔子轩已经换过一袭干净的衣裳,玄衣高冠的他,俊脸上笑容温润,他的眼中虽然还有血丝,可目光依旧锐利而又顾盼生情,这样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在溪边时的痛苦模样?崔子轩正被那几个将来的妾室围在中间,也不知其中一女说了什么话,崔子轩微微倾身认真听着,远远看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衣袂飘飞风度翩翩,宛如神仙中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震住

    傍晚时,姜宓率着人和赵氏兄弟会合了。

    他们昨天扎营的地方现在一片凄零,无数断了肢体的士卒躺在地上呻吟,军卒和大夫们进进出出,连邵姓文士这样的人都是风尘仆仆血迹斑斑。

    看到这幕情景,劫后余生的崔氏族人也没有了欢庆的心情,他们老实地坐在一角,崔老夫人更派出婢女仆从来照顾这些受伤的军人。

    不过,牛姓大汉他们却是一脸喜色,据众人所说,昨晚上那场战争称得上是大捷,来敌二万被他们全歼,收获牛马辎重无数。据牛姓大汉说,敌人不但兵力是他们的一倍,而且兵强马壮又是有备而来,这样都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光凭此次战役,他家将军和崔家郎君在天下人的心目中,那善战的名号就跑不掉了了。

    队伍原地整修了三天后再次启程。

    这次行进后,姜宓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再次上了一个台阶,可以说,她现在的威名仅在邵姓文士以下。在整个队伍中,赵氏兄弟和崔子轩后,姜宓在军中的地位可以排到第五。

    可能真是那一战打出了威风,接下来的路程是无比顺利,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快了近一倍,如此走了三天,便是普通士卒也从那场大战带来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一个个谈笑风生了。

    这一天傍晚,队伍停下扎营后,姜宓接到了崔老夫人的邀请,说是感谢姜宓那日及时找到了山谷。保全了崔氏一族的性命,所以特意请她前去赴宴。

    当姜宓骑着马来到崔氏营地时,远远便看到崔老夫人的营帐不远处炊烟袅袅,牛肉兔肉鹿肉炙烧得两面金黄。

    姜宓狠狠咽了几下口水。

    她翻身下马,把坐骑扔给陈三后,姜宓提步进了崔老夫人的营帐。

    崔老夫人的营帐中,除了几个妇人外,还有几个族老。看到姜宓进来,崔老夫人连忙站起,她慈爱地说道:“孩子。快进来。快进来。”

    姜宓走了过去。

    在崔老夫人的笑容中,姜宓在客座坐下。

    崔老夫人一直笑容满面地打量着姜宓,这般近看,她越发觉得这个小子眉目生得精致。怪不得那些人说他“状如好女”。

    慈爱地打量着姜宓。崔老夫人感激地说道:“幸得徐郎高才。那日帮助轩儿寻到了那片山谷,免了我举族大祸!”她示意婢女给姜宓满上酒,举起酒盅朝姜宓说道:“这杯酒是老身的心意!”

    姜宓连忙端起酒盅把酒一饮而尽。她客客气气地说道:“那只是徐某份内之事,当不得老夫人之谢。”

    姜宓饮了酒后,又有两个长者站起来向姜宓敬酒。

    姜宓来者不拒,仰头喝酒的动作十分痛快。

    崔老夫人一直在打量着姜宓,她以前没有怎么在意过这个年轻人,现在看她的动作既爽快又优雅,自己和这么多贵族坐在这里,她却举止从容,言谈神色间看不到半点怯场,也不见半份粗鲁,竟隐隐有种让人心折的从容风姿。不由的,崔老夫人笑问道:“看徐小郎君这般气度不凡,可也是世家子弟?”

    她像世家子弟?姜宓对上崔老夫人的眼神时楞了神。

    姜宓却没有想到,经过前段时间崔子轩的特训,她的言谈举止已经合乎了一个贵族的要求。她以前让人看轻,最大的原因是她不自信,人一不自信便会显得畏缩,而一畏缩自然就会气度全无。

    而经过昨晚之后,姜宓突然发现,原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其实连她还不如,她的心和眼光都变了,那格局自然也变了。所以这会崔老夫人竟觉得她像个世家培养出来的优秀子嗣了。

    抬头看向崔老夫人,姜宓摇头,她微笑道:“不是,我的家境甚为普通。”

    崔老夫人笑了,她连忙说道:“有所谓乱世出英雄,徐小兄弟才华横溢,当此乱世迟早会出人头地。”这句话,也是所有人对姜宓的认知,崔老夫人说出来一点也没带夸奖。

    崔子轩回来时,还没有进入营帐便听到姜宓和崔老夫人等人言笑晏晏的声音,他站了一会,还是转身离去。

    就在崔子轩离开不久,姜宓也在几个婢仆的簇拥中出来了。现在离晚餐还有点时间,姜宓喝多了酒,要去如厕了。

    红着一张白团子脸,姜宓有点脚步不稳地朝着前面走去。

    赵郡李氏的七小姐李珺儿便看到了这样的姜宓。

    她正带着十数个婢仆朝崔老夫人这里走来,这一与姜宓狭路相逢,李珺儿一双眼睛,便有点不受控制地落在姜宓那精致的眉目,以及绯红的双颊上。

    对于这个瘦瘦小小,长得一点都没有男儿气概,又让崔子轩当众承认他生出过绮念的小子,她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的。

    本来,李珺儿也没有觉得这个小子值得自己计较,可那天晚上,崔子轩大战归来,刚与他那祖母和妹妹们说过话后,便第一时间去见这小子,分明在他心里,连这个男人都排在她们姐妹之上,李珺儿心里一想到就不免有点不快。

    于是,她看到迎面走来的姜宓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抬头朝着姜宓上上下下打量片刻,李珺儿朝着她福了福,细声细气地说道:“徐小郎君这是往哪里去?”

    姜宓有点醉意,她朝着这个挡道的女人歪着头打量半晌,却没有回答。

    姜宓对李珺儿的疏忽,让这个天之骄女越发不喜了,李珺儿垂着眸,一边从眼角瞟着姜宓,一边细声细气地说道:“徐二郎面目颇似女人,但愿性情不似女人才好。毕竟堂堂丈夫。要是屈居人下终是不妥。”

    姜宓直歪着头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李珺儿这话的含义。她这是提醒她不要与崔子轩搞断袖吗?

    想到这里,姜宓一笑。

    她已有了几分醉意,人也率性多了。当下,姜宓走到了李珺儿面前。

    李珺儿比姜宓矮小半个头,此刻,姜宓一边低头打量着李珺儿,一边竟围着她转了一圈。

    上上下下朝着李珺儿打量一番后,姜宓轻声笑道:“李七姑娘果然不愧是赵郡李氏这等大贵族出身,连骂个人都优雅得像是温语提点。简直要让徐某感激涕零了!”

    李珺儿垂下眸。她优雅地朝着姜宓福了一福,面无表情地说道:“多谢徐郎谬赞。”

    姜宓转到她面前时停下脚步,她歪着头看着李珺儿,嘿嘿笑道:“你看不起我?”转眼。不等李珺儿回答。姜宓又自顾自地说道:“是了。你当然看不起我……你们这样出身的人,又看得起谁过?”

    说到这里,姜宓摇了摇头。她低头打量着李珺儿,轻笑着继续说道:“但是,李七姑娘可知,我现在看到姑娘你,心里着实觉得你们也是可怜的?”

    姜宓的声音刚落,李珺儿便哧的一笑,她用手帕捂着嘴角,轻蔑地朝着姜宓说道:“你也配可怜我?”

    面对李珺儿的反问,姜宓极有风度的颌首,她负着双手,唇角笑容浅浅地说道:“李七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们可怜?”也不等李珺儿回答,姜宓已声音清亮地说了起来,“自东汉以来,世家门阀便盛行于世。李七姑娘可知道,一直以来,世家是凭着什么称做世家的?”

    听到这话,李珺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她正准备回答姜宓这个无知的问话。姜宓已在那里笑了笑后续道:“无他,不过是人,财,权三字而已。人嘛,世家圈下大量田地做为私产,手下雇农部曲无数。财嘛,每一个庄园都是聚宝盆,权嘛,在朝中有人做官,做大官。”

    清清朗朗地说到这里,姜宓转头看向李珺儿,她要笑不笑地说道:“李七姑娘,如今身逢乱世,博陵崔氏还有个崔子轩瘅精竭虑,总算在新主面前立下了拥立之功,可以划得一片让家族繁华下去的领地。却不知,你们赵郡李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又会如何?听说你们的庄园已经十去其九,雇农亦十去其九,如今,你们在新皇面前亦没有立下半点功劳。不知李七姑娘可有想过,一旦新朝建立,你们那个世家还能称之为世家么?”

    要是以往,姜宓说不出这席话!

    要是没有喝醉,她也说不出这席话!

    可经过了山谷那一夜后,又喝了一点酒的姜宓,却在这里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一时之间,四野俱静!

    李珺儿从来都以为,她的高贵是因为她的血脉,是因为她的姓氏,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们之所以高贵,是因为他们拥有财产人手和官位。

    更可怕的是,被姜宓这样一提醒,李珺儿骇然明白了,一直以来,家族的长者们为什么一直愁眉不展!

    李珺儿脸色苍白一片,经过姜宓一提醒,她赫然发现,自己的家族,可能真的走到未路了!

    这时的姜宓,见到自己把李珺儿说得都要哭出来了,不由打了一个酒呃,脚步一提匆匆就逃。

    姜宓没有注意到,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崔老夫人和那些个族老便出现了。

    崔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灰着一张脸,呆呆地看着姜宓离开的方向,半晌后,她唇嚅了嚅,转向几位族老哑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几个族老都沉默着,一直以来,对于怎么振兴家族他们时有议论,可他们想得最多,也远不如此刻听到的徐二这番话来得振聋发匮!

    集体失语中,崔老夫人遥遥看着脸色苍白如雪的李珺儿等人,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六宗女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非娶不可……

    慢慢回头,崔老夫人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扶着婢女的手脚步不稳的朝营帐走去。一边走,她一边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白地告诉过老身?”

    不远处,崔子轩也把目光从姜宓身上移开,他看了一眼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崔老夫人,轻叹一声后,低声说道:“行了,我们回营帐吧。”

    “是。”

    众护卫连忙应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还有点恍惚。过了一会,一个护卫轻声说道:“公子,这个徐二郎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另一个护卫长叹一声,接口道:“就是太聪明了,刚才那话一针见血,刺得人心里发慌!”

    他们说着说着,发现崔子轩低着头笑容微妙,不由诧异起来。一个护卫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崔子轩抬起头来,他低声说道:“没事……”只是他每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去理会这个徐二,可下一次见到他,又总会让他推翻以前的结论。这种感觉,还真是只在姜氏身上有过。

    过了一会,崔子轩随口命令道:“让他们对徐二的调查再加紧一点,我要知道他的每一件事,包括他是几岁不尿炕的!”这话一出,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就在昨天,他家公子才刚下令,说是收回调查徐二的人手……

    姜宓从茅厕回来后,发现崔老夫人和几个族老都称了病,不能陪她用餐了。

    不陪就不陪,他们不在姜宓吃得还香些。

    于是,姜宓在饱餐一顿后,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她的营帐。

    现在,姜宓的亲卫已经多达十人,看到她过来,亲卫们齐刷刷向她行礼,一侧又被邵姓文士敲打过的邵小子,此刻也神色复杂的向姜宓行了一礼。

    经过那晚的事后,姜宓也不想与邵小子太过言笑无拘了,她当做没有看到,大步进了营帐。

    营帐中,摆满了大军收罗来的地理志。随着姜宓几次大展手段,赵氏兄弟已经把姜宓对地理志的分析看成军情战报的重要组成部份。事实上,她的那十个亲卫,多数都是识字之人,也有在这方面辅佐姜宓的意思。

    姜宓打开一卷地理志时,陈三走了进来。他向姜宓行了一礼,高兴地说道:“徐二郎,刚才将军派人来说,因为不久就会入冬,他们与崔家郎君商量过后,准备在前面找座大的城池先安顿下来,等春暖花开时再动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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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介绍:
身为亡国妖姬的女儿,姜宓有两个长处,一是她运气特别好,二是她聪明。 凭着这两点,在这个征战不休的五代十国时期,姜娆不但在闺秀中混得如鱼得水,便是那个藏身在她家国中的强国枭雄,那个号称第一公子的宋国军师,所谓智计无双的天才,居然也暗恋上了她……恃运而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恃运而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恃运而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