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迎接
仰着头,姜宓咬唇看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吴越城池,手心开始沁出汗来。
歪着头想了想,她干脆朝着崔子轩的舱房跑去。
刚刚进舱,姜宓便诧异地叫道:“李妈妈?”李妈妈怎么在这里?
李妈妈正在跟一个崔氏仆人说法,这一陡然听到姜宓的叫唤,她滞了一下,转眼,李妈妈回头朝着姜宓笑呵呵地说道:“是公主啊?老奴来找郎君身边的人问问情况呢。”
姜宓脸红了红,她矜持点头,“恩,那妈妈你退下吧。”
等李妈妈一离开,姜宓便蹦跳到那个仆人面前,脸红红问道:“崔郎起榻了没?”
这仆人是崔子轩的亲信,闻言他躬身一礼,恭敬地回道:“回夫人的话,公子起塌了。”
姜宓咬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推开了舱门。
果不其然,崔子轩早就听到了姜宓在外面说话,此刻正倚着窗口朝她含笑望来。
姜宓一对上他那星空般的眼,心里便是一阵喜悦和踏实,她小跑到他面前,正准备说话,想起舱门没关,便又跑过去把门关上。
再然后,姜宓跑回崔子轩身前,她像小狗一样把脑袋蹭到崔子轩的胸口上,对着手指说道:“崔子轩,马上就要到吴越了呢。”
崔子轩笑盈盈地说道:“是啊。”
姜宓咬了咬唇,她继续低着头说道:“可我心里有点慌。”
崔子轩伸手搂着她的腰,低下头说道:“我说了。一切有我。”他轻轻抚着姜宓的背,又道:“我会护着你的。”
姜宓的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喃喃说道:“可我就是慌嘛。”
崔子轩笑。他抱着姜宓放在一侧几上,低下头在她唇角咬了咬,对着羞红了脸的姜宓的耳边吹气道:“别怕,为夫会护着。”
姜宓:……
崔子轩低低一笑,正在再接再厉,猛然的,反应过来的姜宓推开他一跃而下,转眼便像只兔子一样溜得远了。
望着姜宓那逃之夭夭的模样。崔子轩唇角含笑。
也不知怎么的。被崔子轩这么一戏弄,姜宓还真没有那么慌乱了。
这时,太阳渐渐灼热,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甲板上。
不过。这些所有的人。不管是崔氏的朋友婢仆。还是旁边一道同行的客船上的众人,在看到姜宓时,第一反应都是低下头向她行了一礼。态度极其敬畏。
自从离开蜀都后,姜宓一直是过着这种走到哪都被人毕恭毕敬相待的日子,甚至那些看起来很贵气很有身份的人,在她经过时,还都会停下脚步低下头让她先行。姜宓不知道那些门阀贵女是什么情况,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她比之在成都时,已渐渐多了一种自信以及一种从容。
舱中。
崔子轩含着笑看着姜宓在众人的恭迎中一路走过,片刻才抿了一口茶水。
身后,那严律看到这一幕,不由轻叹一声,忍不住说道:“若娶的是门阀贵女,又怎需耗费……”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对上崔子轩看来的目光,严律迅速低下了头。
……
让姜宓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是,船队并不准备在吴越都城杭州码头停泊,而是继续南下。
第二天下午时,崔子轩派人来告诉姜宓,要准备下船了。
要准备下船了!
她马上就要到五姓七宗之一的博陵崔氏的大本营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面对这个世间最顶尖的贵族,而且还是一群,姜宓便手头冒汗咽中发干。
事实上,紧张的不止是她,围在她身边的三位妈妈也是频频拭汗。宫妈妈在那里唠唠叨叨着,“博陵崔氏呢!这要是博陵崔氏呢!不行,我不能慌不能乱,好歹也是在蜀国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一个崔子轩身边婢妇说道:“公主在吗?”
姜宓连忙说了一声在。
房门被推了开来,四个婢妇八个婢女游贯而入。几个婢妇把姜宓簇拥在几前坐好,一个开始给她净脸化妆,一个给她梳发。同时,还有一个婢妇站在姜宓旁边,不紧不慢地告诫起来,“博陵崔氏虽是五姓七宗之一,但近年来因为公子已成世家之首。公子本人也被称为世家第一公子。”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等姜宓消化后再接着说道:“公主现在是世家第一公子的准未婚妻室,不管走到哪里你都可以挺直腰背,无需因任何人而羞惭,也不可对任何人低头。公子的意思是,公主到了明州后,宁可骄纵行事,不可畏缩被人耻笑。公主可有明白?”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很有地位很有地位了?姜宓喜笑颜开,她连忙乖乖应道:“我明白的。”
那婢妇神色不动,她继续提点姜宓,“公主刚才跟老奴说话的语气就错了。以公主现在地位之尊,怎么跟一个奴婢说话如此温驯?”
姜宓明白了,她矜持地点头道:“是。”
婢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娓娓又道:“到了明州,公主如果不想说话尽可以不说话。”
姜宓点头。
“公主的夫婿这些年来,曾博得不少女子爱慕,其中不泛身份长相佼佼出众者,而这种女子向来自负。若是她们为难,公主大可不屑一顾!”
这话姜宓爱听,她笑得眉眼弯弯地说道:“好。”
“世家门阀中虽然注重才学素养,但如今之世唯武者才能称雄。如果有人要求公主表演才艺,你大可不加理会。”
姜宓点头。
“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事。公主都应从容不迫。”
姜宓又点头。
“不过公主可以放心,所有的这些公子都已经扫清过一遍。此番到了明州,应该没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为难公主。”
姜宓再次点头……
就这样,一个不停的交待,另外几个在姜宓身上头上摸来摸去,一个时辰才告一段落。
见到打扮妥当,姜宓慢慢站起转头看来,对上她的容颜,三位妈妈不由自主向角落里缩了缩。
自从这几个婢妇婢女进来后,三位妈妈便自形惭秽了。而现在姜宓一打扮。那种高贵之气是逼人而来。配上她本来就罕见的容光,直能灼得人双眼生疼。
姜宓没有想到三位妈妈反应这么大,不由转过身朝着镜中的自己左照右照起来。一边照她一边暗暗想道:都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原来这话是真的。现在的我。比起那个范阳卢氏的卢璃姑娘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看到镜中如同脱胎换骨般。称得上倾国倾城的自己,姜宓对接下来的路更是信心大增。
就在姜宓乐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容颜时,她所坐的船只晃了晃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响亮的声音叫道:“到明州了,所有人准备下船!”
到明州了!
姜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那几个婢妇婢女,以及三位妈妈地簇拥下朝外走去。
这时,崔子轩也出来了,他负着手站在船头,看到妆容一新的姜宓,他双眼一亮,笑容更愉悦了。
这时,舱中的人都络续站满了甲板。姜宓回头时,那几个婢妇婢女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崔子轩身后,她的身后只剩下三个妈妈和她的婢女了。
姜宓也知道,那些人必然是久伴崔子轩的,她们跟在自己身后并不妥当。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切都需要她亲自去面对了!
这时刻,所有船只都侯列两侧,于安静中,只有姜宓这条船驶动。
不紧不慢中,这条船从两列船队中驶过,第一个来到码头处。
码头处是人山人海。而那些人,在看到越来越清晰的崔子轩的身影时,同时发出了一声欢呼,无数人扯着嗓子叫道:“崔子轩!崔子轩!”
崔子轩含笑而立,见到姜宓落后了一点,他回过头来朝她瞟了一眼。
姜宓明白过来,马上走到他身边,与他半肩而立!
几乎是姜宓一站出来,那些欢呼的声音便少少的顿了一下。
幸好,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岸上盯着姜宓打量的人虽多,可姜宓也能从容应付了。在铁链勾住码头,甲板上搭上木板时,姜宓自然而然地走上一步,与崔子轩一起上了木板,来到了码头上。
几人一上码头,那些堵得人山人海的围观者马上向后退去,让出一条道来。然后,一个个华服公子走上前来,依次朝着崔子轩行礼道:“见过二十七郎。”
崔子轩点了点头,他转向姜宓,“走吧。”声音一落,他率先提步,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姜宓和崔子轩分别上了马车。
车队朝着明州城里驶去。
驶着驶着,姜宓的马车四周,已全都是一些门阀贵女,而此刻,她们正转过头来双眼灼灼的朝着她上下打量。
姜宓的车帘没有拉上,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一双双目光如炷。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插了进来,看到那马车的主人,众贵女纷纷含笑招呼道:“子映妹妹来了?”“原来是子映啊,你怎么才来?”
姜宓顺声望去。
恰好这时,那马车里的姑娘也在朝她看来。堪堪对上那个姑娘的脸,姜宓便明白了她的身份:这姑娘是崔子轩的妹妹。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少女与崔子轩长得足有六七分相似,连那唇角上扬的嘲讽笑容也一模一样。
转眼,崔子映的马车便驶到了姜宓身边。
打量着姜宓,她指着自己介绍道:“我叫崔子映,族内排行三十七,是崔子轩的嫡亲妹妹。”
姜宓连忙笑道:“原来是小姑子!”
崔子映却没有应,她还在上下打量姜宓。
打量了一会后,崔子映转头吩咐道:“让她们散开点。”
“是。”
等众马车退远些后,崔子映命令驭夫再向姜宓的马车靠近一些。然后,她直视着姜宓,说道:“我不喜欢你!”
这话可真直接!
姜宓脸上的笑容一僵。
崔子映还在盯着姜宓,唇角浮起一抹姜宓熟悉的嘲讽笑容,崔子映低语道:“看到刚才到码头上迎接你们的崔氏子弟没有?博陵崔氏十三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年青郎君,十年前共有一百零五人,如今剩有二十三人,除了至今还散在各国无法赶回的,剩下的六人你刚才已经都见到了。”
怎么夭折了这么多?姜宓一惊,睁大眼看向崔子映。
崔子映对上她的目光,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很震惊?更震惊的还在后头呢。博陵崔氏千年门阀,如今能堪大用的仅崔子轩一人。而崔子轩个人掌握的力量,占了博陵崔氏总力量的七成有多!”
姜宓认真地吸收着她所说的话。
可就在这时,崔子映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她忍着怒火说道:“可这一次,我哥哥为了给你壮脸面,竟把他所有的势力都拿出来了……从成都到杭州,上千条船,前前后后十万人马相送,这消息别说是蜀国南唐吴越,只怕连远在北边的那几个国家都传遍了……姜氏,哥哥这些力量本来应该在最关健的时候出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暴露,你说,你有什么值得他这样付出?”
姜宓看向崔子映,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了。
崔子映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如今连吴越国主都知道了,崔子轩以倾国之财娶你一介寒门女!”
略顿了顿后,崔子映冷冷说道:“姜氏,我是不会承认你的!”声音一落,她转头喝了一声扬长而去。
崔子映的离去仿佛是一个信号,那些贵女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跟着离去,转眼间,姜宓的身前身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女眷了。
……
渐渐的,明州城到了。
车队络续入内。
如出码头时一样,入城时,依然是姜宓的马车和崔子轩的马车走在最前面。
明州城中车水马龙,这时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他们看来。姜宓做为新嫁娘,这时已经拉上了车帘。
车中,只有姜宓一人,她倾听着外面那如潮水般的欢呼议论声,一脸的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外面叫道:“崔宅到了!”
崔宅到了?姜宓深吸了一口气。
**
状态好了不少,从今天开始,尽量每天更四千字。听说前天的更新放错了地方?已经补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嫁妆,崔子轩
这时,崔子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宓,下车吧。”
姜宓应了一声是,慢慢掀开了车帘。
她所处的是一条宽广的街道,街道两侧站了整整齐齐两排婢仆,而婢仆的尽头,那写着博陵崔氏的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金光。
这就到了博陵崔氏的本宅了?
姜宓无法形容这种感觉,那宅院立在不远处,明明也没有比蜀国皇宫更巍峨,也不见特别装饰什么,可它光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姜宓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千年门阀这四个字带给人的震撼,它无关宅第华丽与否。它真正沉重的,是那个宅子代表的涵义,以及那个宅子里的子弟们,在数百上千年的传承中养出来的气度。
崔子轩显然很明白非门阀子弟来到这里后会有的惶然,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站在姜宓身前半步。
姜宓正在失神之时,陡然看到崔子轩熟悉的身影,以及他微笑着的双眸,信心大增。
于是,她朝着崔子轩甜甜一笑。
这个时候,所有侯在街道两侧的婢仆亲族都在打量着姜宓,见到她这么快就回了神,有的隐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时,崔子轩温柔说道:“走吧。”
姜宓恩了一声。
于是,两人同时提步,朝着博陵崔氏的大门走去。
他们走动时,两侧的人还在安静地侯在那里。
姜宓一边走。一边小心地朝着那些婢仆看去。这一看她的脸色便变了变:眼前这些人,男的轩昂女的秀雅,便是白发苍苍的也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哪里像是什么婢仆?
走在姜宓身后,三位妈妈也是屏着呼吸,看着近千的博陵崔氏家仆们,宫妈妈心惊肉乱地想道:怪不得世人都说,三代以上才能说修养,这些姑娘哪里像什么婢子?简直,简直比我家姑娘还要像公主了。
同时刻。李妈妈也在打量。她看了一眼与崔子轩并肩而立的姜宓,心里也在想道:姑娘果然命极好!
崔子轩领着姜宓跨入了博陵崔氏的大门。
大门内也侯着一些人。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自成气场。每一个都让人一见之下不敢直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透着一处睥睨,却又是优雅的傲慢着。
这里的每一个男子,都比姜宓见过的蜀帝和南平皇帝更像帝王!
这就是门阀子弟的气度么?让人一见之下就心折?让人一见之下就自形惭秽?
姜宓暗暗心惊时。却不知道,不管是多么尊贵的门阀子弟,如果他愿意,那是呼吸间便能让人如沐春风。而她现在之所以生出自形惭秽之感,不过是这些人刻意施压罢了。
崔子轩看了他们一眼,神色不变,带着姜宓与这些人一一见过礼后,便转向站在后面的崔子映,问道:“子映,祖母可在?”
崔子映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说道:“祖母一直在等着你呢。”
崔子轩点了点头,他带着姜宓朝着右侧走去。
这时的姜宓,腿真有点发软,脑子也闹哄哄的,要不是一直记得崔子轩的教诲,她早就低下头缩到崔子轩的身后去了。
如现在,她虽然昂头挺胸着,可实际上她整个人又虚又慌,脚踩到地上都轻飘飘的,哪里还记得看什么风景观察什么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入她的脑海,“阿宓,到了。”
却是崔子轩带着她来到了一处阁楼前。
这时崔子轩已察觉到了姜宓的异常,他停下脚步后,朝站在阁楼前的那些个婢女瞟了一眼,在令得她们唇角的嘲笑齐刷刷僵住后,崔子轩看向姜宓。
他伸手轻握住姜宓的手,在察觉到她掌心****后,崔子轩严肃起来。
低头盯着姜宓,崔子轩沉声说道:“阿宓,抬头看我。”
姜宓应声抬头。
崔子轩温和地看着她,轻声说道:“阿宓,你觉得至贵之人比至贱之人更长命吗?”
姜宓一怔,她摇头道:“当然不能。”
崔子轩轻笑,“是啊,当然不能!”
姜宓对上崔子轩的眼神,目光渐渐转为清明,她暗暗想道:我有什么好敬畏的?博陵崔氏的门阀最了不得,他们的子弟一样会死。
这时,她的心神转到了崔子映说过的话上,这十年来,博陵崔氏的年轻一代十去其八,这是多么惊人的夭折率啊?
却原来,不管多么高贵了不起的人,在死亡面前一样措手无策,甚至这些门阀子弟比普通人还要朝不保夕。姜宓终于打心眼里觉得,这博陵崔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见到她恢复了镇定,崔子轩提步入内。
在跨入门坎时,崔子轩向侯在两侧的婢女们轻飘飘地说道:“目无尊卑,自去领罚!”
众婢齐刷刷脸色一白,她们同时躬身,颤声应道:“是!”
崔老夫人所在的阁楼很普通,普通得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只要求舒服而不见奢侈。
崔子轩领着姜宓跨入一个厢房里,对着坐在榻上慈祥望来的一个老妇人,他高兴地唤道:“祖母,孙儿回来了。”
老妇人头发银白气度雍容,她朝崔子轩挥了挥手,笑着让他坐下后,便转头看向了姜宓。
慈爱的朝着姜宓上下打量一眼,崔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孩子啊,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家了。”
也不知怎么的,老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姜宓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时恨不得为她出生入死。
姜宓自是不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上位者都有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他可以一句话让你受宠若惊,也可以一句话让你惶然若死!而这种由气场由教养由种种复杂的不可言说的手段组合而成的魅力,是可以培养的,在门阀世家中还有一套成了型的培养机制呢。
崔子轩带着姜宓来见她祖母,那还真是见一见。稍稍寒喧两句,崔子轩便带着姜宓告辞离去。
他一出阁楼,便让人把姜宓送到明州城里的一座宅院中。也就是说。姜宓将从这座宅院里正式发嫁。
……
跟随崔子轩前来的各方贵客。现在都聚集在明州城中,听人说,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人物正络络续续赶来。
因距离成亲的黄道吉日还有一段时间,做为新嫁娘的姜宓一下子闲了下来。
虽然闲下来了。可姜宓呆不住啊。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听着明州城里传来的阵阵笙乐。姜宓整个人躁得很。
在宅院里休息了三天后,这一天,姜宓实在坐不住了。她决定到外面走一走。
听了姜宓的要求,宫妈妈正准备反对,一侧的李妈妈却是笑道:“姑娘呆着无聊,想逛就逛吧。”她转向另外两个妈妈,笑眯眯又道:“别瞎操心了,这里可是崔郎的地盘,公主不会有危险的。”
听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妈妈也放下心来。
姜宓把脸上稍稍涂抹了一些东西,戴上纱帽出了门。
明州城靠海,在唐时算不得多繁华的所在。直到现在,很多人还不明白,为什么唐亡之后,博陵崔氏会选明州城做为驻地。
只有姜宓听到这些话时,心里在想道:明州城靠海啊,海深水广的,还有岛呢,只要略做准备,发生兵灾就能有个退路。
明州城很大,经过博陵崔氏这些年的建设,它的繁华与蜀都有得一比。
姜宓胡乱转了一圈后,肚子饿了,听到前面的酒楼里正吚吚呀呀唱着戏,她便提步走了进去。
进了酒楼,向小二点了两样菜后,姜宓便低头吃了起来。
她的四周,都是聚精会神看戏的客人,姜宓对戏曲向来没有什么兴趣,也懒得朝台上看去。
这时,她身后的那桌客人里,有一人说道:“天下戏曲以成都为盛,这次要不是崔郎大婚,我们也欣赏不到这么地道的蜀曲了!”
这时,那人的同伴问道:“听说崔子轩要娶的这位正妻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破落户?虽说号称什么公主,可她连一抬嫁妆都拼不起?”
这人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马上有人接腔道:“崔子轩给出的彩礼抵得上一国国库所存,他这么富有,他那女人没有嫁妆就没有嫁妆啰。”
“瞎说!”一个老人反驳道:“嫁妆代表了一个女人的身价地位,姜氏拿不出嫁妆,永远都会被人嘲笑。”
周围众人纷纷应合,“是啊是啊,嫁给崔子轩这样的人物,怎么能拿不出嫁妆呢?”“也不知崔子轩是看中了她哪一点?”“此女既然能被博陵崔氏接纳,必有其过人长处。她拿不出嫁妆一事虽然是上不得台面,可这种的话各位还是少说为妙。”
“对对对,少说为妙。”
“在明州这地方当然要小心了,只是崔郎的婚礼越是慎重,来自各国的贵客越多,以后嘲笑的人也就越多……”
酒楼的人还在议论,姜宓却听不进了。
她低着头沿着墙角走出酒楼,也没心闲逛,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一回到自己的闺房,姜宓便把她刚刚埋到墙砖里面的木盒拿出来,姜宓打开木盒,寻思良久,还是拿出了两样东西,再把其余的连同木盒一起,慎而重之地放入一个从崔子轩的彩礼中选出的木箱子里。
收拾妥当后,姜宓把那木箱子收了起来。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自从来到这院子后,姜宓一直没有见过崔子轩。她知道崔子轩很忙,明州城里每天都在贵人到来,听说现在五姓七宗几大门阀派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明州城里越是热闹,姜宓越不敢外出。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她,从她的出身到家人,从崔子轩对她的看重到姜宓的外表都有人议论。同时,姜宓每次都能听到有人说起她的嫁妆一事。
听得太多,这一天,姜宓忍不下去了。
她让人向崔府提了一声,说是想见崔子轩。
本来,未婚男女婚前是不能见面的,特别像博陵崔氏这样的家族更是规矩森严,可在这乱世当中。好似一切规矩都不重要了。姜宓的申请一申就过。
当下,姜宓坐着马车朝崔府驶去。走着走着,从飘荡的车帘间,姜宓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咦。这不是那个什么前蜀宗室之后的王屹吗?怎么连他也赶来道贺么?
只是瞟了一眼。姜宓便不感兴趣地收回。
这一次她是悄无声息而来。自然走的也是偏角小门。
一入崔府,姜宓便被管事领到了崔子轩的院落。一边走,那管事一边恭敬地说道:”少夫人且在这里等一等。公子昨晚是回来过的,今晚应该也会回来。”
姜宓点了点头,提步入了院子。
崔子轩的院子很大,也许是因为他常年不在家,这里婢仆不多,显得很宽旷的样子。听崔子轩的意思,他们成婚时也不会在这里。
那管事离去后,姜宓让婢仆们不要跟着自己,便在这明显有点冷清的院落游逛走去。
恩,书房很大,里面书简很多,摆放的方式都是姜宓熟悉的样子。
崔子轩住的寝房也很高雅,里面帏幔飘飞,柱子漆成了黑色,显得格外宽旷幽静。
这院子太大了,不但有两个这么大的花园,花园里面还有一个大的湖泊。
因这地方处处都有着崔子轩的印迹,姜宓看到一块光滑的石头,都能想象昔日崔子轩在这里坐下看书的身影,她是流连忘返。
也不知转了多久,姜宓转到了练武场。,
咦?这练武场里怎么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浴殿?
这时,姜宓也逛累了,现在天气闷热,她都出了一身闷汗。那些崔氏的仆人自她交待不许跟着后,也真的一个都没有跟着。当然,姜宓知道,这是因为那些仆人心里并不能接受她,乐意对她冷淡。不过这种冷淡对现在的姜宓来说,是难得的清净罢了。
姜宓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那浴殿那一池的清水,她伸出头朝外面瞅了瞅,发现没人后,便小心的关紧房门,脱了衣裳跳了下去。
虽然现在天气炎热,可这水也太凉了,姜宓才泡了一会便蹿了出来。她擦干头发重新穿回自己的衣裳,便打着呵欠出了浴殿。
实在太累了,不如就在这寝殿里睡一觉吧。
唔,这床榻上满满都是崔子轩的气味,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当下,姜宓在那大榻上翻了几个滚,抱着玉枕笑眯眯地睡着了。
……
姜宓是在一阵低语声中惊醒的。
睁开眼,见到外面依然日光灼热,姜宓暗暗松了一口气。
姜宓跳下床榻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崔子轩的声音,“准备一下!”
“是!”
真是崔子轩!她的崔郎回来了!
热恋中的人,总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姜宓这足有近十天没有见到崔子轩,早就相思入骨。现在听到他的声音,简直连骨头也酥了。
激动之下,姜宓赤着足跳下床榻,正准备跑出去,她眼珠子一转,便放轻手脚,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姜宓刚刚顺声摸到练武场旁,便看到崔子轩站在那白玉为基的练武场中,他脱下衣裳,露出了只着亵裤的倒三角身材。
这是姜宓第一次看到男人裸着半身,而且还是她心爱的男人。
一时之间,姜宓羞得满面通红,她连忙朝着阴暗处一躲。
练武场并不大,里面摆了一些兵器和草人什么的,崔子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侧对着姜宓的身形透着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凶厉!
就在这时,几个壮汉走了进来,他们每人提着一只不大的木桶。
崔子轩慢慢抽出佩剑,冷着声音说道:“来吧!”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一个壮汉便把那木桶里的东西朝着崔子轩一洒!
天啊!那是血!那是整整一桶的血!
一桶鲜血倾倒而来,转眼便淋了崔子轩一头一身。崔子轩一动不动,他任由那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下脸颊,再流到精壮的胸膛上。
他慢慢举起长剑,“卟”的一声那剑砍下了一个草人的头颅,接着又是一剑,再又一剑!
崔子轩的动作越来越快,气势也越来越凌厉。
剑光飞舞中,崔子轩的阴冷的喝声再度响起,“再来!”
“卟——”一桶鲜血淋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的喝声再起,“来!”
“卟”的一声,再一桶鲜血淋了过来!
崔子轩在武力上并没有多强悍。练了一会,崔子轩的体力明显不支。只见他扑的一声单手撑剑跪倒在地。
崔子轩这一跪,四周众仆想也不想便跟着跪了下去。
被鲜血洒满了的白玉场中,崔子轩单膝跪在那里,一缕缕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下下巴,再流到地面上。
早在那大汉用鲜血淋向崔子轩时,姜宓便被惊得缩到了一角。此刻,她怔怔地看着跪在那里的崔子轩,直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无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崔子轩开口了,他沉哑着嗓子徐徐问道:“陈九,这是第几个了?”
那第一个向崔子轩倾洒鲜血的壮汉以头点地,回道:“第五个了。”
崔子轩跪地那里的身影宛如鲜血染红的雕像,他一动不动着,只是沙哑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哽咽,“是今年第五个!如今我博陵崔氏的年轻子弟,仅剩二十二人了!”
他的声音一落,几个大汉齐齐以额头撞地,呜咽起来。
崔子轩低着头,姜宓看到泪水顺着他被凝结了的长睫毛处一点一点滑落,渐渐的在他那满脸鲜血的脸上冲出一道沟壑……看着这样的崔子轩,姜宓心脏一阵绞痛。
片刻后,崔子轩慢慢站起。
他站起后,已是面无表情,“可以了,准备衣裳我要沐浴!”
“是!”
几个壮汉一站起,崔子轩便转身朝着浴殿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崔子轩再出现时,是一袭锦裘笑容温润,他刚刚跨出走廊,便脚步一顿,“谁?”
黑暗中,姜宓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她的手腕便是一阵剧痛,一股大力把她从暗处扯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婚前媚好
姜宓冷不丁被扯了出来,连忙慌乱叫道:“崔郎,是我!”
她的话音一落,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猛然一放,姜宓立足不稳向后一退隐些跌倒。
她连忙稳住身形,抬头朝着崔子轩看去。崔子轩这时正负着手看着她。
这时的崔子轩,如以往一样表情很是温润,可他的双眼却是通红通红的,这种如血玉琉璃一样的血红双眼,把这个平素里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衬得宛如妖魔。
姜宓正准备解释,崔子轩双眼一垂,他低低喝道:“出去!”
姜宓一惊。
这时,崔子轩猛然睁眼,再次低喝道:“出去!”
姜宓骇到了,她白着脸退了一步,终于身子一转跑了出去。
姜宓刚刚跑出崔子轩的院落,一排婢女提着一桶桶热水过来。看到姜宓,她们低头行礼。
姜宓跑不动了。
她怔怔止步,自己对自己说道:我为什么要跑?
是啊,她为什么要跑?那是她的崔郎,那是她那因伤心而举止失常的崔郎,她为什么要跑?
这时,那些婢女还在川流不息的向院子中走去。姜宓随手抓着一个婢妇,随口问道:“怎么提这么多水?”
那婢妇见到姜宓这个时候从崔子轩的浴殿出来,脸上的笑容都是亲近的,她回道:“公子每次这样都要连洗五次澡的。”
姜宓明白了,她松开了那婢妇的手。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了,按道理姜宓也应该离开了,可她不想离开。
站在院落外的花园中,姜宓看到那些婢女们进进出出,直到林荫道上再次归于安静,姜宓咬了咬牙,再次提步朝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中很宽旷,白玉为基的地面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四周也很寂静,只有姜宓的脚步声在回响。
走着走着。姜宓脚步一顿。
她看到崔子轩了。
崔子轩显然刚刚沐浴完。正披散着一头**的长发坐在榻上,他白皙如玉的手端着一个同色的白玉茶盅,正垂着眸一口一口的品着。
这一幕,姜宓看过无数次。她原本应该熟悉。
可是。崔子轩却是坐在黑暗中。
坐在黑暗中的这个银袍美男。举止动作无一不优雅,只是,黑暗和那双血玉琉璃般的双眼。又使得这个人显得无比的陌生和阴戾。
姜宓放轻脚步,慢慢向他走近。
不一会,姜宓便来到他身前,她慢慢跪坐在他身前,仰头看着崔子轩的面孔,姜宓心疼地说道:“阿郎,你不是想看我跳赵飞燕的掌上曲吗?我现在跳给你看好不好?”
崔子轩慢慢抬头。
见他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姜宓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后翩跹退去。
这样莲步轻移,一连退出十几步后,姜宓掂起脚尖开始翩翩起舞。
昔日,花蕊夫人一曲舞姿倾倒了成都,姜宓这方面完全遗传了母亲的,她的舞蹈也有一种特殊的妖娆魅惑之美。
更何况,赵飞燕这支舞,也是为了取媚君上而作。
看着姜宓一旋转一扭腰,那般纤腰楚楚,那般明眸流转,那般颤胸扭臀,崔子轩慢慢站了起来。
他站在暗处,沉哑着声音说道:“过来!”
姜宓正舞得起兴,听到他的叫唤后,她冲他纯纯一笑,腰肢摇晃着翩跹而来。
来到崔子轩身前,姜宓仰头看着他,她的脚下还有走着舞步,她的臀和胸一边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
……天可怜见,姜宓真是个实实在在的书呆。
所以,便是跳的是勾魂之舞,她的双眼也是清澈见底,她压根就是和以前练习时一样,按照三位妈妈的要求起舞,甚至不太明白她这些动作的涵义。
极至的天真,配合着极至的妖娆……
崔子轩看着看着,猛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他把她重重朝怀里一带,红着双眼,崔子轩把唇凑到姜宓耳边,一边朝她耳中喷着热气,他一边低喘着说道:“赵飞燕这支舞,跳到后面可是要脱衣裳的……”
脱衣裳?
什么意思?
姜宓先是一怔。
转眼,姜宓明白过来了,她的小脸刷地涨得通红。
狠狠用力甩开崔子轩的手,姜宓气呼呼的转身就跑。她没有注意到,直到她跑得不见人影了,崔子轩还站在黑暗中。
姜宓跑得很快。
她有点委屈,她想安慰崔子轩,所以跳了一支他最想看的舞蹈,可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正室夫人了,他怎么能那样轻薄的对她说话?
姜宓再次冲出了崔子轩的院落。
这时,天色渐晚,院子里到处燃起了灯火,姜宓已经不好找驭夫载她回去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姜宓自己其实还不想回去。
姜宓找了一间厢房,一边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一边抱着双膝胡思乱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人声渐消,姜宓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婢女回道:“回公主的话,酉时下三刻了。”
这么晚了?
姜宓一惊,她咬了咬唇,终是按不住心里的担忧,再次提步向练武场走去。
她没有想到,练武场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灯火通明。
正在这时,从小路上走出来几个壮汉,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熟悉的木桶,姜宓忍不住喊住了他们,“崔,崔郎又要,练剑了吗?”
几个壮汉正是白天的那几个,他们早就见到姜宓从练武场出来。因此,他们的态度特别恭敬和亲近。隐隐还带着几分喜悦,“正是。公子这样很伤身子,不知夫人能不能……”
姜宓站了出来,她朝着练武场看了一会,喃喃低语道:“……以前,要不是我任性一定要跑出去看什么蜀戏,母亲也不会为了寻我得病,不会那么年轻就过逝。哥哥也是,我明知道母亲对他不好,却总是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我要是那会多替他说几句话该有多好?这一次……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有机会恨自己了。”
她的声音不大。几个壮汉都听得没头没尾的一脑子浆糊。
就在这时,姜宓回头,她朝着他们严肃地说道:“把这些提下去吧。”声音一落,她再次提步朝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中。这时是灯火辉煌。崔子轩正一袭银袍的站在灯光下。他垂着头,纤长的手指正慢慢地抹过剑面。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
灯火下。姜宓对上了崔子轩那锐利如剑的双眼!这双眼依旧是琉璃般的血红色。
见是姜宓,崔子轩的唇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
姜宓走到了他面前。
仰头看着他片刻,姜宓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她紧紧地抱着他,像往常一样,把脸搁在他的胸膛。
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姜宓连眼泪都出来了,她低声说道:“崔郎,你别这样看我,我怕……”
她自是没有得到崔子轩的回复。
姜宓越发收紧双臂,她恨不得把自己挤入他的体内,一边紧紧地贴着他,姜宓一边求道:“阿郎,这世间不管有多少痛苦的事,你别一个人担着。我在你身边啊,我也能替你分忧的。”
这一次,崔子轩终于开口了,他冷冷说道:“出去!”
“我不!”姜宓越发搂紧了他,她扭股糖儿似的蹭着他道:“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
崔子轩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听话,出去!”
“我不!”
就在姜宓再次缠着他撒娇时,突然的她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崔子轩提了起来。
见到崔子轩提着自己的衣领就要把自己朝大门外扔去,见到他那泛着血红的双眼渐渐染满了不耐,姜宓这次没有了半点惧怕,涌上心头的全是心痛。
于是,她身子一扭反转身抱住了崔子轩的颈脖,姜宓气急地叫道:“你不要赶我走!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也不要离开你!”
这一次,她的声音一落,崔子轩前进的脚步僵住了。
还不等姜宓看清崔子轩的表情,突然间她的身子一沉,却是被崔子轩从背后推着脸孔抵在了一根柱子上。身子居高临下的压制住姜宓,崔子轩带着喘息的嘲讽声从她颈后传来,“这么说来,便是让你脱光了衣裳为我跳舞,你也是甘愿的了?”
这话好不恶劣!
感觉到抵在自己臀上的棍子,以及他喷在自己颈间的火热呼吸,姜宓再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可是想到自己此番的来意,姜宓又不允许自己退缩了。她咬了咬唇,因脸被抵在冰凉的柱子上无法回头,姜宓只能急急回道:“反正不管如何,我不要你这样。”
她的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伸到她的腰间,那手慢条斯理地抽出她的腰带,令得腰带半垂下裳垂到膝间后,那手继续向内深处,不一会,大掌在她裸露的臀上恶劣地揉搓起来,然后,姜宓听到崔子轩含着喘息的声音,“那这样呢?这样你也不出去?”
姜宓颤了颤,她咬着唇半晌,而在她沉默之时,那放在她臀上的大手也停顿了。
双颊涨得通红间,姜宓哑着声音柔柔地说道:“崔郎,我是你的妻啊。不管如何,我不想看到你难受。”
她这次声音一落,只听得啪的一声她的腰带被强行抽出远远扔开,然后姜宓下身一凉。
再然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下西西索索声,一个火热抵在了她的臀上,崔子轩恶劣的向前顶了下,唇凑在她的耳边,一边用舌头伸入她的耳洞舔着,他一边低低嘲弄道:“便是这样你也愿意?”
姜宓颤个不停。
感觉到她的畏惧,崔子轩一边双手在她雪臀上揉面条般的揉搓,一边喘息着说道:“快说你要离开!你是我崔子轩的正室,你马上离开我就把这事留到洞房花烛夜!”
他说是这样说,湿热的吻却一个接一个的印在姜宓的耳后,后颈,背上。
面对崔子轩再一次的逼迫,姜宓红着脸闭上了双眼。
见她迟迟不答,崔子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他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姜宓发现自己双手一紧,却是被一根玉带紧紧绑在了柱子上。她刚刚抬头看去,双腿却是被人一提一分。只是一个转眼,姜宓便被强行分开双腿夹在黑色的柱子上,紧接着,她的腰被强行压下**高抬,一个火热抵住了她,开始轻碰浅触……
那几个大汉提着几桶兽血一直侯在殿外。
眼看月亮升到中天,眼看月亮又渐渐西斜,几个呵欠连天的壮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建议道:“这血都凝成这样了。要不,谁去探一探,看看公子有没有话出来?”
他们实在站得太久,虽然个个身强力壮,可也有点经不住。因此,那人的建议很快就被通过了。
略一商量后,其中一个身量最瘦,脚法最轻盈的汉子被推了出来。
那个汉子放下木桶后,蹑手蹑脚就朝练武场中走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不一会功夫便来到了练武场外。看到正门紧闭,那人便转向侧门。
刚刚来到侧门处,那汉子脚步一僵,慢慢慢慢转过头去。
只见不远处的纱窗上,灯火清楚地倒映出两个人影,那人影一前一后,前面那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那里低着头,他是背对着纱窗的,隐约间,那汉子似乎听到了一阵叽叽咕咕的水声……
不一会功夫,那汉子便红着脸匆匆退出,对上几个同僚,他急急低语道:“快走,我们快离开这里。”对上同伴们不解的目光,他狠了狠心,还是提醒道:“这些血我们快点处理干净,明天要是公子问起,便说,便说我们后来没有遵从他的吩咐就提前退了。”
几个同僚明白过来了,他们慌乱点头,转身箭步如飞的退了下去。
练武场中,姜宓早就像一滩水一样软在那里,她嗓子早就哭哑了,小脸上满是红潮和泪痕,还时不时抽搐两下,一看到崔子轩过来就开口求饶。
可饶是这样,也直到鸡叫声响起崔子轩才抱着她进了浴殿。在把姜宓抹干后,崔子轩拿出她的衣裳一件一件给她穿好,再趁着凌晨所有人都睡着时,他把她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另一座阁楼。
在姜宓沉沉昏暗的前一刻,她看到崔子轩黑暗中望向她的目光黑白分明,心下一松便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续
姜宓昏睡了一会便醒来了。这时,她还无一处不酸痛,人更是疲惫得想马上再睡去,可内心深处的警醒又让她不敢睡着。
姜宓刚刚挣扎着坐起,外面便传来一个婢女恭敬的声音,“公主,您醒来了没?”
姜宓哑着声音应了一声“醒了”。
那婢女马上说道:“公主,公子派人来了,说是护送公主回府。”
这“公子”两字一出,姜宓马上记起了昨晚的一切,刷的一下,她的脸涨得通红。
慌乱的扶着床柱站起,姜宓低头看到自己衣裳整齐后松了一口气,可衣裳是整齐,她的双腿却虚软得很。
重新坐下,让自己镇定了一些后,姜宓用那哑得不像样的嗓子回道:“那我们走吧。”
“是。”
房门打开,几个婢女稍稍给姜宓梳洗一番,便体贴地扶着她走出房门。姜宓悄眼看去,见到她们的神色中并无异常,不像发现了什么,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做为深闺女儿,被婢女扶着走路那是非常正常的,更何况走不了十几步,便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只等她上车。
姜宓只留两个婢女随侍她左右,然后马车从侧门悄无声息地驶出崔府,朝着街道走去。
姜宓所坐的马车很寻常,驭夫护卫们也很普通,姜宓发现无人注意到她这边后,又松了一口气。
很快的,姜宓回到了府中。
也不知是三位妈妈忙什么去了。竟叫起了府中的大多数婢仆,她这个一睡没归的主人,直到回到寝房安顿后,居然也没有引起府中人的注意!
姜宓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当下松了一口长气,她实在倦极,便对着两婢说道:“你们回去吧。”
“是。”两婢躬身行礼,转身便退。
听到她们离去的脚步声,姜宓昏昏睡去。
约睡了一个时辰后,姜宓清醒过来。这时。她虽然依旧腰酸腿软的,可整个人到底是恢复了一些。
姜宓朝着外面的婢仆叫道:“烧点热水过来。”
“是。”
婢仆们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功夫,一桶桶热水便装满了浴桶。
一准备好。姜宓便急不可耐地挥退婢女。几个婢女没有想到她今天不让人侍侯。迟疑了一会才低头退去。
姜宓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洗完穿上衣裳后,她好象又舒服些了,于是。姜宓清声吩咐道:“可以了。”声音一落,房门推开,几个婢女依次走入,给姜宓收拾起来。
不一会,房间收拾一净,姜宓再次晕晕欲睡。
就在她刚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几个婢女恭敬而欢喜地叫声,“姑爷!”
是崔子轩!是崔子轩来了!
姜宓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她腾地坐起,却因为动作过猛而扯得自己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袭银袍的崔子轩站在了门口。
四目相对,姜宓马上小脸涨得通红,她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便听到崔子轩极是温雅的嘱咐声传来,“都退下吧,房门也关上,我有话要跟你们公主说。”
“是!”
几婢连忙关上房门退下,她们退得很彻底,一直退到院落门口才停下脚步。
房门一关,崔子轩便低头向姜宓看来。
听到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姜宓的小脸由红转白,她咬着下唇,一颗心七上八下:他要跟我说什么?我,我,他会不会嫌弃我不像个大家闺秀?
一个正宗的大家闺秀,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男人在婚前有那种关系的,更何况她昨晚上还挺……
就在姜宓低着头任由秀发垂在脸前,放在被褥中的双手相互绞动时,突然的,走到她身前的崔子轩手一伸把她的被褥拿开。姜宓还来不及发出叫声,他已提着她放在了地板上。
就在那只大手一伸,抽向姜宓的腰带时,姜宓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可马上,她的嘴便被捂住,同时崔子轩低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叫……你不想让外人知道吧?”
姜宓拼命点头,连忙住嘴。
崔子轩的手继续抽向她的腰带。
姜宓一边躲闪,一边说道:“别,别这样……”
她又不敢大声,动作也只能小幅度地躲避,哪里挣得过崔子轩,转眼间,她的腰带便被再次抽出,下裳哗地掉到地上。
看到自己光裸的双腿,姜宓羞愤至极。
就在这时,她的身子再次腾空,转眼间,姜宓便被崔子轩放到了榻上,见到他坐上床榻,分开姜宓光裸的双腿低头看去,姜宓羞臊到了极点,她忍着羞怒低声吼道:“别,别看了!”
话音刚落,那处却是一阵清凉,却是崔子轩从一个小小的玉盒中掏出药膏抹拭起来。
……原来,原来他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姜宓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咬着唇小小声地说道:“我,我自己可以上的。”转眼她对上自己下身裸着,双腿被男人抬着放在肩上的状况,一时又羞臊得恨不得晕过去,“我说了,我自己来就行!”
崔子轩却是置之不理。他不但置之不理,而且那药上得非常仔细,直是从外面到里面……
在他手指搅动时,姜宓忍不住咬着被子闷哼了一声。
听到她这一声,崔子轩抬起头来看向姜宓。
他的双眼明澈透了!
姜宓羞得无地自容,她连忙转过头去。
就在这时,给她上好药的崔子轩站了起来,他走到一侧拿起姜宓的衣裳腰带,给她穿戴起来。
姜宓挣扎着想抢。“我来,我自己来。”
当然,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到头来还是崔子轩仔仔细细帮她一点一点套好再束上腰带。
到了这时,姜宓也心灰意冷了,她无力地倒回榻上。
哪知,姜宓刚刚躺下,身子再次一轻,却是她再次被崔子轩抱起放在地板上。感觉到男人的双手开始脱她的上裳,姜宓一边紧紧抓着衣襟。一边结结巴巴低叫道:
“不用。这个不用。”
很显然的,她的挣扎再次没有半点用处,转眼姜宓的上身也被剥光。
整个人像婴儿一样被崔子轩抱到纱窗前,被他对着阳光一点一点涂抹身上的青紫。特别是胸前那两处雪白和樱红。更是被照顾了又照顾。姜宓简直是羞臊得恨不能马上出现一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姜宓被那双大手揉抹得咬着唇闷哼时,突然的,她的耳边传来崔子轩灼热的呼吸。“阿宓,为夫刚才帮你清理了,你也帮为夫一把。”声音一落,他站起身抽出玉带……
近一个时辰后,崔子轩才走出姜宓的厢房。
三个妈妈正站在院落门口,看到崔子轩风度翩翩地过来,她们连忙陪着笑凑近。宫妈妈最是不安,她第一个开口说道:“姑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为什么要与她们公主私下交谈?
崔子轩含着笑,态度温雅极了,他颌首说道:“也没什么事,是朋友那里出了一点状况,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得到婚前才能回归。”
三个妈妈同时松了一口气,宫妈妈马上说道:“姑爷是博陵崔氏的继承人,忙得不可开交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影响婚礼就行了。”
崔子轩笑,他优雅地说道:“阿宓是我一心想娶回来的夫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变故?”
得了他这句话,三位妈妈更高兴了。
在她们的笑声中,崔子轩风度翩翩地说道:“婚礼的事我已安排妥当,这里面也没有阿宓要做的事,三位妈妈要是有闲,不如多教阿宓跳跳舞。”他优雅笑道:“就那赵飞燕的舞。”
三位妈妈连忙低头应道:“好的好的,老奴们都听姑爷的。”
得到这个回答,崔子轩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
……
为了不让三位妈妈起疑,姜宓强忍着不适看了一天的书,然后天刚刚入夜,她便再也撑不住的呼呼睡去。
如此过了二天,姜宓彻底恢复过来了。
恢复过来的姜宓颇有点无聊,最可怕的是,一看到她闲下来,三位妈妈居然异口同声的让她练习舞蹈,而且还非要她练习赵飞燕的《掌上曲》!
实际上,姜宓此刻对那支舞真的很有阴影。于是,一连找了几天借口后,姜宓这天忍无可忍,被逼着上了街:她宁可对着这满街百姓的闲言碎语,也不想面对三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
姜宓在街上转了半天后,肚子饿了,于是她挑了一处看起来很普通,也不怎么吵闹的酒楼走了进去。
哪知一进酒楼,姜宓才发现这地方出乎意料的精致高档,而且二楼里还专门设置了厢房。
姜宓带的钱不多,她上了二楼,并没有坐在厢房用餐。
姜宓正兴致勃勃吃着,突然的,她左侧紧邻的厢房里,传来一个少女不满的轻哼声,“姜氏这是走了****运!哼,天下人谁不知道她连一个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你们以为明州城里这么热闹真的都是来祝贺他们婚礼的?我告诉你们,那些人中很多与我一样,是来看姜氏的笑话的!”
另一个女子也在那里讥笑道:“是呢,我就想看到时晒妆时姜氏怎么办。”
说着说着,一个极是温柔的女声忧伤地传来,“我的嫁妆都有一百零八抬,姜氏无嫁妆,是难免成为世人笑柄。”
几女显然已经用完了餐,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她们经过姜宓时也没有注意到她。只有姜氏,听到那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在回答,“是,我们太原王氏这次派了子弟五人前来。”
转眼,那几个贵女便飘然离去。
姜宓目送着她们的背影,暗暗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那桌的客人中,一个男子在那里轻叹道:“依我看来,姜氏如果有嫁妆的话,最好当众晒一晒。我有一个表姐便是这样的痴女子,她过逝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丰厚的嫁妆,她听了夫家的话没有晒妆,到得现在谁人不说我那表姐是个一穷二白攀了高枝的?便是她那得了好的夫家也没有半个站出来替她说公道话的。”
那男子闲话了几句,被旁人一岔又转开了话题,姜宓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并不相识,她低着头寻思起来。
姜宓这一寻思,便寻思到了府中。她想了想后,让人叫来管事,令他去准备一百二十八个空箱子。
姜宓提了要求后,并没有注意到那管事颇为犹豫,一刻钟后,那管事找到了三位妈妈。
三位妈妈一听到姜宓的这个要求,便叹息起来。宫妈妈怜惜地说道:“公主这是不安啊。”
李妈妈则另有所想,她高兴地说道:“难道说,这是姑爷吩咐的?”
李妈妈这话一出,余下几人都是双眼一亮。
可是高兴不了片刻,桂妈妈第一个叹道:“这么短的时候里,到哪里去找一百多个箱子?这些箱子可是要抬到博陵崔氏的,不是顶极木材,不是珍稀古物,谁敢拿出来亮相?”
桂妈妈这话一出,直接让高兴的几人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还是那管事说道:“既然公主有这个要求,那小人就去试一试。”
让三位妈妈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那个管事便兴冲冲地回来了,他说:偶遇到一个姓王的商人,那商人前不久接手了一个破灭的世家,接手的财产里恰好有那个世家为其嫡女准备的嫁妆箱子一百二十八个。
管事这么一说,三位妈妈也来了兴致,他们找到那姓王的商人家一看,嗬,那些箱子居然都是极珍稀的紫檀木黄檀木之类。
更让几人大喜的是,那姓王的商人一点也不贪,他直言道,外面兵荒马乱,他现在只想收手回家,所以这些木箱给他一个成本价就可以了。最后,管事找到姜宓给的五千两黄金便接收了这些箱子,另外还加了一些珍贵又笨重的,那王姓商人不方便带走的家具之属。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几人一边接收这些东西,一边不停的感慨姜宓福运极旺总是心想事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画,嫁妆
杭州的夜晚,歌舞升平笙乐不绝。
崔子轩和几个世家子坐在灯火辉煌的大殿里,欣赏着十几名江南最有名的歌伎的表演。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些吴越的官员。此刻,那些官员手里搂着美人,嘴里灌着美酒,时不时的朝着众世家子瞟来。
眼见他们不感兴趣,一个官员双手一合,“啪啪啪”的几声。
击掌声刚刚落下,四下的乐音便是大作,紧接着,众人闻到了一阵阵沁人肺腑的幽香。
饶是以崔子轩等人的见多识广,闻到这幽香时也不由转头看去。
很多的,殿中的男人们瞪大了眼。
只见那翩跹而来的一排美人,不但个个都是绝色,而且还都是极具特色的绝色,特别是最前面的几个。
如走在最中间的两位美人,不但眉目如画,皮肤嫩得掐得出水来,最重要的是,她们生得一模一样,连那看向众公子时含羞带怯的眼神也是一样。
见到各位公子终于有了兴趣,一个太监在他们后面意味深长地笑道:“诸位公子不知,这一对娈生姐妹,那是处处心有灵犀,就算在床帏间也是如此……”
那一对双胞胎过来后,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她们身后的一个高挑美人,这美人气质极高贵,五官身段也动人到了极点。
众公子后面,那太监意味深长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位。便是号称南平第一美人的南平信玉公主。”
这南平国刚刚败亡,他们最骄宠的小公主就成为玩物了?一时之间,好几个世家子上下打量着依旧有着几分公主派头的信玉公主,双眼大亮。
就在男人们都笑得意味深长时,殿中乐声再起。
而这一次的乐声,那就是典型的糜糜之音了。随着这勾魂荡魄的乐音响起,从信月公主的后面走出了一列万里挑一的美人。
此刻,这些美人身着薄纱,身上妙处隐约可见,她们扭腰摆臀地跳起了勾魂之舞。
渐渐的。大殿中的众人呼吸粗重起来。
随着那些美人越舞越近。信玉公主和那对双胞胎也来到崔子轩等人身边。双眼水汪汪地朝着几位公子看了一眼后,三女慢慢匍匐跪倒,她们跪伏的姿势十分优美又诱惑,当她们**高抬目露幽怜时。几位公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们一手扯着一个薄衫美人。就在大殿中胡天胡地起来。
就在这时。崔子轩站了起来。
看到他头也不转的居然就这样扬长而去,一个官员双眼一睁,不敢置信地问道:“就这样了他崔子轩还忍得住?这姓崔的不会是个吃素的吧”
那官员靠近几个世家子。他的话一出口,其中一个世家子便懒洋洋地接口道:“这话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我所知,博陵崔氏的这位继承人还真是个柳下惠!”
崔子轩出了大殿外,他步履虽然优雅却速度极快,不一会功夫,他便回到了自己落脚的厢房。
一入厢房,他便把门反扣上,大步走到一个案台前,崔子轩弯腰从里面摸出了一张画。
画上墨汁刚干,显然刚画不久。
画的是一个大殿,殿中的黑色玉柱上,一个赤着下身的美人双手被绑在柱子上,正回头含泪望来,而站在美人身后的男子一边抬起美人的下巴与她亲吻,同样光着的下身与她绞股厮缠。
崔子轩坐回榻上,他伸手慢慢扣上画中美人的樱唇,俊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片刻后,他抽出自己的腰带,一边紧盯着画中美人的脸一边动作,渐渐的,他的呼吸急促,喘息阵阵。
……那画上的美人的脸,赫然与姜宓一般无二,而那男子,更是与崔子轩极为相似。
良久后,崔子轩闷哼一声停止了动作,他向榻上一仰一动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站了起来,他系好玉带,从一侧拿过一个火石,哒哒两声打响后,把那副他刚刚画了不到二个时辰的画一烧而尽。
就在烟雾袅袅升起,画卷烧到一半时,外面传来了叩叩叩地敲门声。
崔子轩没有理会,直等画卷烧得一干二净,他才整理一下衣衫,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房门外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高贵美人儿,正是信玉公主。
信玉公主一见到崔子轩,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下。她缓缓跪下,伏在地上向崔子轩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地跪礼后,信玉公主低低求道:“没有想到亡国无家之人今日能见到故人……昔日崔郎在江陵,信玉也曾与君泛舟湖畔,更曾策马春风下。”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唇,把额点地后声音中带上了一缕哽咽和酸苦,“信玉不幸,还请崔郎垂怜!”
崔子轩静静地看着她,他徐徐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一听到他这温柔的语气,信玉公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惊喜地仰头看着崔子轩,流着泪水求道:“信玉愿随侍崔郎左右为奴为婢!”
信玉公主本是一个大美人,而且她的美是那种高贵的美,再加上她曾经的身份。可以说,这样一个美人折腰乞怜时,恁你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被打动。
崔子轩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道:“可是阿玉,你都有主了啊!”
一听到崔子轩这话,信玉公主激动了,她颤着声音急急说道:“可是崔郎何许人也?刚才在宴中,那些吴越官员哪个不是看崔郎的眼色行事?信玉相信,只要崔郎开口,那姓郑的一定会把信玉双手相送的!”
信玉公主越说越激动,双眼也越来越有神采。
对上乞怜的美人儿。崔子轩缓缓摇了摇头。
信玉公主脸色一白,她樱唇颤动地问道:“为,为什么?”
崔子轩笑容温柔,他弯下腰对着信玉公主轻轻说道:“因为,相救公主不在我此行的计划之内啊!”
信玉公主一下子瘫倒在地。
这时,崔子轩直起了身,他温和的建议道:“刚才在殿中,另外几位公子对公主颇为意动,如那太原王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信玉公主便尖厉着声音打断道:“那遗花公主也是什么都没有。出身比我此时还要不堪。凭什么崔郎却愿意护她宠她?”
信玉公主显然被崔子轩的拒绝弄得绝望了,她的尖叫声中全是说不出的怨毒。
崔子轩这时也不笑了,他淡淡地看着信玉公主,轻轻说道:“那是因为。早有三个前我就准备娶她了。”说到这里。崔子轩温声又道:“夜深了。公主衣着单薄容易受凉,回去加件衣裳吧。”
声音一落,他已关上了殿门。
看到那紧紧关合的大门。信玉公主瘫软在地放声痛哭起来,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温柔得连她受了凉都不忍,却怎么能这么狠心地看着她堕入地狱?
……
明州城。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到得离大婚仅五六天的时候,明州城里几乎所有的酒楼都住满了,来自各个地方的贵客们,更是举目可见。
直到现在崔子轩还没有回来。
姜宓扑在榻上,有点闷闷不乐了。她顺手抓起一把金锞子,一边扔一边嘀咕道:“他想我”,“他不想我”,“他想我……”
念叨了一阵后,姜宓翻身坐起。
现在正是中午十二点,是姜宓一直以来的午睡时辰。
可也许是两人有了那层关系,也许是姜宓情根深重,也许是别的什么,姜宓越靠近大婚,她就越是心里闹哄哄的。她坐立不安,除了思念崔子轩,那脑子里全成了浆糊,已不会想别的事了。
再一次伏在几上叹了几口长气后,姜宓恨恨地跳了起来,她决定到院子里走一走!
正午的时间,因姜宓和三个妈妈良好的作息习惯,姜府的下人们也习惯了这个时候休息。所以,现在的花园里是空无一人。
姜宓走了几十步,感觉到太阳有点晒,便寻摸着朝左侧的树荫处走去。
她刚刚来到树下,便听到背面传来了李妈妈与什么人的说话声。咦,李妈妈不是每天都要午睡的吗?今儿怎么没有休息?
姜宓好奇,便顺着声音寻去。
不一会,姜宓便来到了一丛灌木前,就在这时,茂密的密不透风的树木后,李妈妈的声音传来,“公主昨日早餐用了一碗粥,晚餐没有吃,老奴端着食盒去找公主时,公主正在宣纸上写姑爷的名字,她写了整整三页。”
姜宓:“……”
一阵西西索索声响,李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昨日公主写下的姑爷名字,当时公主烧了一些,老奴把剩下的都收在这里。”
李妈妈的对面,一个仆人的声音传来,“今日呢?”
李妈妈说道:“今日公主的兴致依然不高,早晨在老奴的强逼下用了一碗半粥,放在她面前的五碟糕点她都没有沾,一个时辰前还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的话。”
对面,那仆人似是在记什么,过了好一会,那仆人说道:“很不错,这是公子赏你的!”
李妈妈欢喜地接过,一连迭声地说道:“多谢姑爷的赏。哎,其实老奴哪里是贪图这些赏钱?老奴啊就是喜欢看到姑爷这么在意我家公主。”
那仆人没有说话。他西西索索地收拾一顿后,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是是。”
听到两人提步的声音,姜宓连忙向后退去,不一会功夫,她便退到了树木深处,看着李妈妈从她身前不远处走过。
李妈妈离去了好一会,姜宓才慢慢走出树林。
她怔怔地看着李妈妈离去的身影,暗暗想道:怪不得那天在船上李妈妈也是一大早就出现在崔郎的舱房外,那时候,她也是去向他禀报我的事吧?
如果换了一个性格更强的女子,这时候必然思绪纷繁,可姜宓一直是做菟丝花养大的,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也弄不清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不应该生气。所以半天后,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她的厢房里。
……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明天就是姜宓和崔子轩成婚的黄道吉日,而婚期的前一天,按俗礼,是女方“发嫁妆”的日子。
姜宓出身寒微,早在与崔子轩有瓜葛之后便世人尽知。也因着这一点,崔子轩曾经苦恼的对三位妈妈说过,他便是想偷偷给她备上嫁妆也不能了。
确实是不能了,因为她要嫁的是博陵崔氏那样的门第。在那些人的眼里,姜宓的嫁妆是一抬都没有,还是有个五六十抬那都没有区别。也就是说,除非姜宓的嫁妆配得上博陵崔氏那样的门第,或者相差不太远,不然都会成为笑柄。
博陵崔氏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崔子轩要暗中补贴姜宓,悄悄给个几十抬是没有问题,再多了就会露馅,而露馅这种丑事一旦暴露更加不堪,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做!
今天,姜宓起了一个大早。
不止是她,三位妈妈和府中的婢仆们昨晚都没有睡好,他们甚至不需要出门,就能知道明州城里大小街道,各处行人,都在等着她们公主“发嫁妆”闹的笑话。
所有人都很紧张。
相比起他们,姜宓却是少有的镇定。
她走到院子里,此刻,这院子里摆了一百二十八抬扎红戴彩的木箱,当然,这些木箱基本都是空的。
姜宓站在木箱前,她抬头看了一会太阳,转向众人吩咐道:“可以了,发嫁妆吧!”
“是!”
众婢仆虽然不明白,可他们还是知道的,自家公主在大事上向来靠谱。
于是,随着姜宓一声令下,一个个挑夫上前,开始挑起了那些木箱。
……木箱实在太空了,挑夫们刚一上手,便有好几个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了一跤。
马上,这些挑夫们便意识到今天遇上平生最大的难题了:对他们来说,箱子重从来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明明箱子是空的,他们为了贵人的颜面,还得努力装出挑的东西很沉的样子……
这发嫁妆,姜宓自是不能同行的,同行的是宫妈妈。
看着挑夫们担着木箱,敲敲打打地出了府门,一侧的桂妈妈不停地搓着手,李妈妈也是时不时看着沙漏直是度日如年。
而随着挑夫们一个个走出姜府,明州城里,无论是早就翘首企盼着的贵女们,还是闻风而来的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都在目瞪口呆着:不是说那个姜氏原是个连父母都没有了的乡下孤女吗?这?这?她这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是从哪里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发嫁
明州城里。
锣鼓声中,送嫁的队伍行进着。
也不知是那些抬嫁妆的人架式太认真,还是装嫁妆的箱子太不凡,道路两侧,阁楼之上,那些伸头看来的人都给呆住了。
震惊中,贵女们索性从藏身处走了下来,那些喜欢八卦的百姓也紧跟其后。
于是,宫妈妈一回头,便发现身后跟着近千看热闹的人。
宫妈妈记起姜宓的嘱付,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转过头。
博陵崔氏不远,送嫁妆的队伍围着明州城转了一圈,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博陵崔氏。
此次,博陵崔氏府门大开,数百个婢仆,几个崔氏子弟簇拥着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立在大门口。
很显然,这些人也被这一幕惊住了,他们皱着眉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
宫妈妈在示意一队挑夫挑着十个箱子上前后,她走了过去。
按照晒嫁妆的原则,随着箱子放下,十个仆人走上前来,一只接一只地打开了箱子。
第一个箱子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张纸!
瞬时,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呼,转眼那惊呼变成了哄笑。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随着一只只空箱子被打开,四下的笑声简直震耳欲聋。
宫妈妈板着一张脸,等到四下稍静,她拿起那张纸朝着博陵崔氏的那个老人大声说道:“蜀国姜氏女,送失传秘方一张。可抵十担黄金!”
“失传秘方?”随着宫妈妈的声音一入耳,四下的笑声顿时止息。
看了一眼宫妈妈,那老人明显有点不满。他朝旁边的中年人瞟了一眼,示意他接过那张纸。
中年人上前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写着“雕瓷抓泥浇釉唐三彩制法”的图纸,他脸上的表情不由怔住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秘方抵得上十担黄金!”岂止是抵得上十担黄金?放在太平盛世,光这张秘方就可以养活一个普通世家。
在场的人都是知道那个中年人的。听到他这一说。众人齐刷刷一怔,再看向宫妈妈时,便笑不出来了。
那些贵女和普通百姓看到这些德高望重的人都这个表情,也是心下一惊。纷纷低语起来。
见到那中年人承认了。宫妈妈露出一个笑容。很快的。她脸上的笑容敛去,手一挥,又有十个挑夫上前。
再一次。仆人们打开箱子时,只看到第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张纸,后面的箱子又是空的。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轻易发出嘲笑了。
宫妈妈再次上前,她拿起那张写着“墨发方”的纸页,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再次大声说道:“蜀国姜氏女,送失传秘方一份,抵无暇美玉十抬!”
那中年人从宫妈妈手里接过了墨发方。
他还在评估,一个********瞟了一眼后,低低叫出声来!
那中年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转头说道:“不错,这张秘方抵得上无暇美玉十抬!”
他清楚,身边这********最是熟知女人间的事,既然她都对这秘方发出惊叹,那这秘方应该确实不凡。
事实上,要不是这个方子早被宫妈妈她们泄露给过蜀国皇后,它的价值远远不止十挑。特别对于博陵崔氏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经典有效的能让女人更有魅力的方子更是无价之宝。
再一次,四下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而在他们喧嚣时,大门后,崔子映等几个偷窥着的世家女也相互看了一眼。
于越来越响的窃窃私语中,宫妈妈手一挥。
这一次,上前的挑夫有二十个!
仆人们连忙上前,再次打开了这二十个箱子。
自然,一切和之前一样,除了第一个箱子里有一张纸后,其余的箱子都是空的。
宫妈妈从箱子里拿出“玉肤方”的方单,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递给那中年人,大声说道:“蜀国姜氏女,送失传秘方一份,抵南海极品珍珠二十箱。”
那中年贵妇迫不及待地伸头一看,马上双眼发亮,她朝着那中年人点了点头。
那中年人转向众人,他咳嗽一声,说道:“不错,这方子有那个价值!”
四周的议论声越发响了。于众人的纷纷议论中,崔子映的身后,一个世家女好奇地问道:“子映,世人不都说那姜氏是乡下女吗?她怎么拿得出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秘方来?”
事实上,这也是众娇娇女共有的惊叹。
面对她们的不解,崔子映没有回答,她只是想着想着猛然头一抬,再看向宫妈妈时,那秀眉便微微蹙起。
等到四下安静了,宫妈妈再次一挥手。而这次上前的挑夫,足有三十人。
三十个箱子摆在那里,打开后同样除了第一个外,其余的都是空箱子。
宫妈妈再次把第一个箱子里的“陌刀”图纸双手奉送,大声说道:“蜀国姜氏女,送失传秘方一份,抵各式奇珍三十箱!”
那中年人迅速的从她的手里接过图纸。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珍而重之地放入一侧的玉盒里,再次看向宫妈妈时,那中年人的声音就温和了,“不错,此物价值连城!”
四下的众人,这时已经震惊得麻木了,接下来,抵得上五十担奇珍的“《孙膑兵法》!”和另一张博陵崔氏的人见识过,至今在各国贵妇圈中还有传说的“十全大补养身方”的方单依次呈上。
那张“十全大补养身方”,宫妈妈按姜宓的示意,只喊出了八担的价值。可实际上,见识过它的人都知道只凭那一张单方,便已抵得上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份量了!
因为这些秘方都是姜宓的嫁妆,那几位长者很快就把它们重新封存,收入仓库里等着姜宓入门后处置。
热热闹闹的发嫁妆后,还有一系列的程序,崔子映等世家女却已不想看下去了。
崔子映还好,围在她身后的那些世家女,自从知道姜宓最后一份嫁妆,居然就是传说中那个可以融合体味形成独一无二的体香的秘方后。一个个都有点神色讪讪。毕竟。这些日子来,对于姜宓拿不出嫁妆一事,她们也是嘲笑过不少回的。
对于她们的表情,崔子映也没有心情琢磨。找个理由打发掉她们后。崔子映提步朝着祖母的房中走去。
刚刚来到祖母所在的阁楼。崔子映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位堂姐愤愤地指责声,“依我看来,那姜氏就是个喜欢生事的!那些秘方她想当嫁妆那就悄悄送来便是。搞出那么多空箱子弄出这么大架式,她是生怕世人不知道吗?她是嫌咱们博陵崔氏树敌还不够多?”
那位堂姐说得愤怒,崔子映听着听着却皱起了眉。她刚准备提步,里面传来了祖母威严的低喝声,“阿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你们在外面胡乱放风声,那姜氏又怎会把她拥有诸多秘方之事公布出来?我博陵崔氏的女儿,有些傲气不能不有……”
宫妈妈回到府中后,整个人还兴奋得满脸发光,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时还手舞足蹈激动不已。
事实上,不止是宫妈妈,另外两位妈妈以及姜府中的婢仆都十分激动。这些时日里,他们也听够了世人的闲话,难得出一口恶气,都是兴奋无比。
只是姜宓没有兴奋。
做为一个有着政治敏锐的人,姜宓知道,在这乱世中,她把自己拥有珍奇秘方的事宣传出去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她也不后悔,闲言闲语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想下半辈子在博陵崔氏抬得起头,就必须如此做来!
……
太阳渐渐西斜时,崔子轩才率着众骑出现在明州城外。
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家乡,崔子轩的唇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就在这时,前面的官道上出现了几百个全副盔甲的将士!
看到崔子轩止步,那些将士中,当头的将领迅速策马而来。
那将领策着马一直冲到崔子轩的面前才止步。那将领一双三角眼朝着崔子轩上下打量后,他眼神闪了闪,咧着口黄牙啧啧连声地说道:“看来博陵崔氏的儿郎是真的死光了!那么一点区区小事,竟劳动新郎倌前自去奔走,啧啧啧,真是可怜可叹!”
这将领一口异国腔调,说起话来怪声怪气,一双三角眼里更是黄光闪动没有半份尊重。一时之间,崔子轩身后的人怒形于色,同时把手按在了剑鞘上,只等崔子轩一声号令。
相比他们的激动,崔子轩却镇定得很,他手一挥制止了手下们的躁动后,崔子轩看向那个将领,拱手说道:“原来是黄将军……却不知崔某大婚之际,黄将军来明州有何贵干?”
黄将军咧着一口黄牙回道:“有何贵干?当然是来恭贺你崔郎娶得美人归了!”声音一落,那黄将军哈哈一笑,掉转马头便扬长而去。
目送着那黄将军的背影离去,一个护卫凑近崔子轩,低声说道:“公子,这人在山那边还藏了五千人马!”
崔子轩面不改色,他点了点头后喝道:“走吧!”
于城门关闭之前,崔子轩进入了明州城。
找了一家客栈稍稍清洗一番,崔子轩风度翩翩地回到了崔府。
回到府中后,他先是去见了祖母,再与妹妹他们一道用过餐,回到书房时天色渐黑。
婢仆们在书房中点起了蜡烛,而崔子轩则在烛光下,倾听着下人们向他禀报这一二个月来发生的大小事。
当最后听到管事说起今日姜氏发送嫁妆的事时,与他们语气有点异样不同,崔子轩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完后也是无事人一样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退去。
书房中再次恢复了安静后,崔子轩欠了欠身,从一侧拿起了姜宓的嫁妆盒。
他正翻看着那些秘方,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那脚步声,崔子轩连忙把盒子一盖,他腾地站起,清声说道:“进来!”
冲进来的几个大汉一见到崔子轩便是泪流满面。其中一个大汉匍匐两步爬到崔子轩脚步,哽咽着说道:“公子,昨日得到消息,二十九郎他,他去了……二十九郎临走前让小人跟公子说一句:幸不辱命!”
崔子轩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大汉刚退,另一个青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崔子轩面前,那青年泣不成声地说道:“公子,昨晚三十四郎也去了……三十四郎走的时候说,那件事只有他能办,他也相信如果是公子处在他的位置,一样会不惜性命!”
那青年砰砰朝着崔子轩磕了几个头后,猛然退后几步,嗖的一声拔出佩剑朝颈上一勒。转眼间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对于这样的惨剧,书房中没有一个人感到诧异,他们只是伏在地上忍着哽咽。
崔子轩闭着双眼,许久后他的眼角才流下一滴泪水。挥了挥手,崔子轩哑声说道:“抬下去,厚葬!”
“是!”
“我要去练武场,去准备一下!”
“是!”
……
姜宓一直派了人打听着博陵崔氏的消息。在知道崔子轩回到府中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长气。
因天气炎热,姜宓在自己的闺房里是穿着薄衫的,此刻,她仆在榻上翘着一双细白大腿正一晃一晃着。
一想到明天就是她大婚的日子,姜宓就说不出的紧张和甜蜜。双手撑着下巴寻思了一会自家那个郎君,又想起郎君身后的那个大家族,姜宓无意识的轻叹出声。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异样,不由身子一凛急急喝道:“谁?”
几乎是姜宓的声音一落,她的身子便是一阵腾空。再一转眼,她已双手被束给绑在了床柱上。同时,一股湿热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颈间,属于崔子轩的低哑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阿宓,我回来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接着,男人又道:“刚刚尝了阿宓的滋味,便分开一月有余,为夫甚是难受。阿宓你呢,是不是也难受?”
男人火热的大掌伸入她的衣裳里面上下游走,姜宓气愤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姜宓一边低骂道:“崔子轩你混蛋!”才骂了六个字,她便发不出声音来了,却是被一块布堵上了嘴。姜宓气得脸孔赤红,她拼了全力扭过头瞪向身后,却对上了崔子轩那双血玉琉琉般的双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婚
半晌后,崔子轩拔了出来,从后面抱着姜宓把汗湿的脸贴着她喘息。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伸手帮姜宓把绑着她的绳子解开,横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崔子轩拿过一件亵衣给姜宓抹了抹,又把自己清理了一下,便跳上床榻连人带被地抱住了姜宓。
姜宓把头埋在被子里没有理他。
崔子轩搂紧,轻喘着说道:“阿宓,对不起,刚才是我一时失控了。”
听到他道歉,姜宓才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她把脑袋从被子里面钻出来。一伸头,姜宓便对上崔子轩依旧血红的眼睛。
她伸手摸上他的眼皮,问道:“那你现在能控制自己吗?”
崔子轩笑,他把脸埋在姜宓胸口上,哑声说道:“我还想再要阿宓一次,可以吗?”
姜宓红着脸,她心疼地看着比一个月前明显消瘦许多的男人,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应道:“恩。”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姜宓便被翻了一个身,头朝下的仆在榻上,紧接着眼前又是一黑,却是被崔子轩蒙上了眼。
崔子轩抬起了她的臀。
感到那熟悉的胀热,姜宓薄怒道:“干嘛又蒙着我的眼?”
崔子轩再度抬起她沉下去的臀,一边顶弄一边哑声说道:“你的阿郎此刻面目狰狞!”
才不是呢,你明明就是有这种嗜好!
姜宓在心里暗骂一声,终是忍不住被弄得呻。吟出声……
再一次**初歇后,崔子轩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他从姜宓身上抽离,仰躺在塌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不想动,姜宓半昏半醒动不了,房中只有浊沉的呼吸声伴合着浓郁的****味在弥漫。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把姜宓拔拉到了自己怀里。低头在姜宓汗湿莹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他翻身下榻,寻了姜宓一套亵衣出来。
再次坐上榻,崔子轩把光着身子的姜宓捞过来。一边帮她细细的擦拭。在擦到她唇角时,他低头凑近小小地咬了一口。
姜宓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叫痛声。
崔子轩笑,他又把自己擦拭干净后,便调好姿势。连人带被地搂着姜宓闭眼养神。
过了片刻。姜宓慢慢恢复神智。她睁着迷离的眼望着崔子轩,对上他那满是青色胡渣的下巴,姜宓哑声说道:“阿郎这阵子去哪里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崔子轩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光裸的背。慵懒回道:“苏州有些事要处理。”
“哦。”姜宓从小受到的都是小女人的教育,见他没有说也就不再追问。她只是看着他那红色的眼睛忍不住心痛,“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你的眼睛又红了。”
崔子轩一怔,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崔子轩低语道:“阿宓,你恢复了么?”
姜宓脸红红地应了一声“恩。”
崔子轩道:“我想看你跳掌上曲。”
姜宓黑着脸,她没好气地说道:“这么晚了!”
崔子轩睁开眼,“阿宓没有听过我唱曲吧?我给阿宓鼓筝唱曲,阿宓为我一舞,何如?”
姜宓瞪着他,压低声音,“你想把大家都惊动吗?”这婚前见面本来就不妥,更何况是这深更半夜的?他现在不是应该鬼鬼崇崇吗?
崔子轩笑,他低头把自己的脸放在姜宓的颈间,闷闷地说道:“没事,他们不会被惊动。”
姜宓刚要说出“怎么可能”,一转眼便想到这个男人既然能收买李妈妈,自然也能拿下其他人。他说“不会被惊动”只怕是真的不会有人被惊动了!
想到这里,姜宓有点小小的不满。可她毕竟温驯惯了,再则在她的教育中,也不觉得被男人掌控这样的事有什么了不得。于是,姜宓只是撅着嘴哼了一声。
这时,崔子轩却也不再提起跳舞唱曲的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姜宓揉着腰,低声问道:“阿宓,你上个月的天癸什么时候去的?”
姜宓回道:“才去了七八日呢。”
崔子轩“恩”了一声,他的手伸到她白嫩柔软的腹部,轻轻按了按后,不无遗撼地说道:“看来这里面还没有孩儿。”
姜宓脸一红。
这时,崔子轩再次把脸搁在姜宓颈侧,他蹭了蹭她,心满意足地说道:“每次与阿宓在一起,我总能感到安宁。”
……
不远处的下人房里,宫妈妈实在睡不着,她推开纱窗让一窗明月泄进来。远远瞧见姜宓闺房里的灯火,宫妈妈笑了声。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李妈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也睡不着啊?”
宫妈妈说道:“明儿就是公主的大婚典礼了,我哪里有什么瞌睡?你怎么也睡不着?”
李妈妈也含笑看着姜宓闺房里的灯火,说道:“我和你一样,想到明天公主就要出嫁了,还是嫁了个这么好的夫郎,心里就乐得睡不着。”
宫妈妈恩了一声,她看着那点在黑暗中飘摇的烛光,过了一会突然说道:“我还是去看看公主吧。”声音一落,她披起外衣提步就走。
李妈妈知道她的性子,姜宓嫁给崔子轩那是大大的高嫁,说是鲤鱼跳龙门一点也不为之。宫妈妈这是患得患失,恨不得亲耳听到崔子轩一百遍一千遍地说出对姜宓的看重心里才会踏实。
不一会,宫妈妈便来到了姜宓的闺房外。
这时,天上一轮明月,房中烛火如豆。宫妈妈站了一会,才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与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纱窗后。
见到那两个身影时不时叠在一起,那情景说不出的甜蜜。宫妈妈喜笑颜开,只是笑着笑着,她的眼睛到底有了涩意。
因着某些不安,宫妈妈还是朝着闺房又走了几步。
当她再次站定时,已隐约可以听到闺房中的对话了,“没有想到这么晚了阿宓的婢女还把热水准备着,唔,她们侍侯得力,得重重有赏!”
这是崔子轩的声音。
几乎是他含着笑的声音一落下,宫妈妈便听到自家公主骄矜的冷哼一声。仿佛在说:你就装吧!
闺房中。崔子轩似乎听出了姜宓在冷笑,他猛然朝着姜宓扑了过去。姜宓躲之不及,两人滚成一团笑了起来。
听到这一对小儿女无拘无束地玩闹,宫妈妈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在这时。闺房里传来姜宓一声轻呼。只听得“啪啪”两个巴掌声响。转眼。崔子轩的命令声传来,“为夫正在给你清洗呢,你动什么动?”
房中。姜宓的回答中含着羞怒,“我,我可以自己来!”
“别闹!”又是两下轻拍,随着一阵水声传来,崔子轩低低笑道:“咱们都这样了,你还羞什么羞?乖宓儿,为夫难得侍侯你一回,听话!”
宫妈妈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去。
不一会,她便在花园中遇上了同样披了外衣的李妈妈和桂妈妈。
见到宫妈妈乐得不知东西,桂妈妈奇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听了一会壁角就乐成这样?”
宫妈妈只是笑,她在心里想道:姑爷那样的出身和人品,比之人间帝王也不差分毫。想来,他从知道人事起,这世间的女儿便是上赶着侍侯吧?这样一个尊贵之人,他都亲手给公主擦洗身子了,这不叫发自内心的爱重还要怎么做才叫爱重?
宫妈妈心满意足,她得意地瞟着李妈妈和桂妈妈那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脚步一提转身就走,任由她们怎么追问她就是不答!
……
转眼,第二天到了。
姜宓与崔子轩厮缠了半宿才入睡,因心里挂着事,天刚蒙蒙亮她便睁开了眼。
这一醒来,姜宓才发现崔子轩不见了,而她的身上亵衣齐整,分明是那家伙离开前给她换了一身。
拥着被,姜宓想起昨晚上崔子轩跟她说的那些甜蜜话儿,傻傻笑了半天。
当姜宓从榻上走下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宫妈妈李妈妈和桂妈妈神清气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该起塌了。”
姜宓连忙说道:“我已经醒了。”
她的声音一落,房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三位妈妈和众婢们游贯而入……
不说姜府,明州城里,众人终于等到这一天,天没亮便沸腾起来。
众人这一沸腾,便沸腾到了下午。近黄昏时,崔子轩骑着一匹白马,在锣鼓喧天中穿着新郎服饰,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姜府驶去。
此刻,崔子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站在街道两侧,一个个笑着朝他挥手。
崔子轩红光满面地朝着众人颌首示意,新郎倌的大红袍服,衬得他那张过于高贵的脸像下了凡尘一样,硬生生多了几分烟火气。
街道上人挤着人,所有明州城人都在看着热闹。而一处阁楼上,李武正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一幕。
陈心儿难得出来一趟,此时也是红光满面,她羡慕地看着崔子轩那长长的迎娶队伍,跑到李武身后高兴地说道:“妹妹真是有福之人,这么难得的丈夫也给她碰到了!”
李武没有理会。
陈心儿朝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又笑道:“只怕天下的女儿家都会羡慕妹妹,哎,一个女人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为妻,那是何等福份?”
这一次,陈心儿的声音落下后,李武回话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充满嘲讽,“怎么?想我也娶你?你配么?”
陈心儿脸色惨白。
李武回头,见到陈心儿白着脸流泪的样子,他寒森森地说道:“伤心了?伤心了你可以滚!”
“不,不,我没有伤心,李郎,我没有伤心!”陈心儿连忙跪下抱住李武的大腿,她颤声求道:“妾只要能跟在李郎身边便心满意足,便是没有名份也不要紧。李郎你要信我,妾没有伤心,妾真的没有伤心!”
李武哧之以鼻,他脚一伸把陈心儿踢到了角落处。
李武大步走到一旁,从几上拿起一樽酒后,他重新回到纱窗前。看着渐渐远去的崔子轩,李武仰头灌酒。这时,他看到了对面的阁楼。对面的阁楼处,一个年轻俊雅的男子也在灌酒,他与李武四目相对后,举着酒樽朝李武晃了晃。
盯着那人,李武皱眉。
片刻后,他朝外喝道:“来人。”
两个文士走了进来。
李武打量着楼对面的那个年轻男子,皱眉说道:“本王怎么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你们见过他吗?”
一个文士朝着那年轻男子打量一会,恍然大悟道:“那是王屹,听说是前蜀宗室之后。王爷见过他不稀奇,这王屹可是这天下最有名的大商人。”另一个文士说道:“当今天下国家林立,到处兵荒马乱的,这王屹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可见是个不能小看的人物!”
李武点头。
这时,一个文士又道:“也不知崔子轩这场婚礼怎么这么大声势?我刚才注意了下,街边的看客中很有一些势力不明的人。”
李武哧笑,“在别人眼里,本王也是势力不明的人!”几个文士笑了起来。
黄昏来临时,崔子轩已经迎出了姜宓的花轿。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彩轿,看着伴在轿子旁边笑容温润风度翩翩的崔子轩,李武开始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了。
他一边灌着自己的酒,一边盯着那一对新人时不时发出一声冷笑,众幕僚护卫见了,知道他心情不佳,一个个也不敢开口。
……
接下来的行程,对姜宓来说如同梦中。
她走下轿子时,脚步是虚飘飘的,手心更是****一片。更重要的是,她的脑中嗡嗡一片,似有什么在耳边不停的叫,也似乎一切都如梦如幻并不真实。
她恍恍惚惚的与崔子轩拜了天地,恍恍惚惚地被人扶进喜堂,恍恍惚惚地等了半天看到她的夫郎入了喜堂……
崔子轩轻轻挑开姜宓盖头后,从一侧拿起交杯酒,朝她笑道:“阿宓,该喝酒了。”
姜宓仰着小脸傻笑着看了一会崔子轩,伸手接过酒盅。
酒盅很小,姜宓一口抿尽后,又吃了两块糕点垫了肚子。她对着不停晃动的崔子轩格格笑道:“崔郎,你不要晃啊。”一边说她一边伸手抓向崔子轩的手臂。
姜宓刚刚扑到崔子轩怀里,便一动不动了。
崔子轩抱着她走到床榻边,帮姜宓把外衣脱下,把她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后,崔子轩迅速地脱下了自己的新郎衣袍。
片刻后,崔子轩来到了后院,看着满满一院的儿郎,从远处照过来的灯火映照下,背着光的崔子轩目光深不见底,“诸位,终于轮到咱们反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纳妾?
姜宓一直睡到中午才渐渐苏醒。
她先是迷糊地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后,姜宓看着从纱窗照进来的白灼阳光发了一会呆,转眼她记起来了,昨夜是自己的大婚之喜。
迅速的,姜宓转头看去。
宽大的玄色雕花的床榻,大红的喜被,以及空空冷冷的枕畔。
姜宓坐了起来,她扶了扶额,昨晚上是她的大喜之日,可她怎么不记得后来都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的婢女听到房间里的响动,在门外恭敬地唤道:“少夫人,你醒了没?”姜宓连忙应道:“醒了。”
几个婢女端的端水盆,拿的拿衣裳游贯而入。
看着她们,姜宓问道:“崔郎呢?”
一年长点的婢女回道:“回少夫人的话,公子不在府中。”
不在?
姜宓蹙了蹙眉,在她们的侍侯下洗漱更衣。
等姜宓妆容一新后,婢女们退去,房门再次打开,三位妈妈走了进来。
看到做新妇打扮的姜宓,三个妈妈都是又高兴又感动。她们围着姜宓,一个扯散她的头发重新梳理,另一个开口问道:“公主,姑爷昨晚对你可好?”
昨晚?昨晚发生的事姜宓没有一点印象。她略一停顿,乖顺应道:“挺好的。”
宫妈妈笑了,她骄傲地说道:“姑爷自是对公主极好。”说到这里,她又眉开眼笑地说道:“公主如今嫁了人。老奴这颗心也总算安到了实处。还是这博陵崔氏让人有底气啊,昨晚上那么大的厮杀声,老奴听了都一点不慌。”
姜宓一怔,连忙问道:“厮杀声?”
三位妈妈奇怪地看向她,桂妈妈率先笑道:“那声音持续了大半晚,杀气腾腾震耳欲聋的,整个明州城的人都没有睡着,怎么公主一点也不知道?”她说着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窃笑起来。
笑的不止是桂妈妈。另外两个妈妈也笑了。一个妈妈还拂起姜宓的头发看了看她的后颈。见她后颈光洁,那妈妈略略一怔后再次笑了起来。
持续了大半个夜晚的厮杀声?姜宓寻思了一会也不得其果,便按下了心思。反正现在她已是崔家妇,天塌下来也有崔子轩挡着。
三位妈妈一边帮姜宓忙里忙外。一边还在说着。“说是姑爷出门了。那公主起塌后拜见长辈。姑爷就不能一起去了?”
另一个妈妈则笑道:“哪有新妇睡得这么晚的?看姑爷这宠公主的架式就知道他肯定对家人有过交待了。”她转向姜宓,建议道:“不过公主还是要去见见的好。”
姜宓点头。
于是,在三位妈妈的簇拥下。姜宓出了新房。新房外,站着两排十个面目秀美气质高洁的婢女,她们看到姜宓出来,齐齐躬身一礼,一个个跟到了姜宓的后面。
就这样,姜宓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朝着崔老夫人的阁楼走去。
这崔氏老宅里,只有崔老夫人这个祖母坐阵,其余的叔伯婶子之属听崔子轩的意思,那是平素都忙得很,也不常住在这里。所以,姜宓这第二天的拜见姑婆,只需要见过崔老夫人就可。
姜宓到来时,崔老夫人正坐在主榻上,她的下首是崔子映。也不知道崔子映说了什么,崔老夫人一脸的忧心忡忡。
看到一脸娇羞做新妇打扮的姜宓独自一人前来,崔老夫人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她在姜宓躬下身行礼时伸手扶住她。拍着姜宓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榻上后,崔老夫人沙哑着声音说道:“孩儿,世人都说你是个有福的。这一点祖母很喜欢。”
姜宓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敢问,便低着头小声回道:“多谢祖母。”
崔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哑声问道:“子轩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呆会你到家族祠堂时,记得为他祈福。”
难道连去家族祠堂,崔子轩也不一起吗?姜宓心里纳闷,却还是乖顺地应道:“是。”
祖孙俩人又寒喧了几句话,崔老夫人站起,她带着姜宓和心事沉沉的崔子映来到了崔氏祠堂。
让一个老人打开崔氏族谱,在崔子轩的名字下面写上姜宓的名字后,崔老夫人便督促姜宓去列祖列宗面前祈祷崔子轩一生安康。
崔老夫人的意愿,也是姜宓的意愿,虽然她不太明白崔老夫人的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专注的祈祷起来。
从祠堂回来后,姜宓一直等到黄昏都没有看到崔子轩。
姜宓想着崔老夫人奇怪的要求,崔子映心事沉沉的样子,心中格登一下。
姜宓迅速站起,朝着外面唤道:“来人!”
……
这一边,姜宓正向下人们询问崔子轩的去向,崔老夫人的厢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
听到那脚步声,崔老夫人和崔子映迅速地站了起来。这时崔老夫人的厢房里挤了一房的崔氏族人,他们也都迅速站起!
转眼,一个护卫冲了进来。见到崔老夫人,他单膝着地行了一礼,朗声说道:“老夫人,事成了!”
几乎是“事成了”三字一出,一厢房的崔氏族人都喜笑颜开。崔老夫人连连拍着胸口,她一脸的容光焕发,急声催促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快快说来听听?”
那护卫朗应了一声,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具体的情况小人也不知。小人只知道,后周皇帝郭威已死,南唐也殒了两个大将,南唐那个据说是军事天才的萧摩诃身受重伤,如今下落不明!”
几乎是那护卫说出“后周皇帝郭威已死”几个字后。厢房里的崔氏族人全都喜得热泪纵横。崔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她抓紧崔子映的手,连声说道:“听到没有?郭威死了,郭威死了!”
崔子映太年轻,还不懂郭威死了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跟着祖母笑得见眉不见眼。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开口了,他亢奋地叫道:“轩儿以一人之力改变了天下格局,此役之后定当名惊天下!如今我崔氏一族阴霾大散,振兴有期啊!”
崔子映还是听得迷迷糊糊。
厢房中。各位长者实在太亢奋了。他们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个不停。崔子映越听越不明白,索性提步走了出去。
见到那报信的护卫站在门外,崔子映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站在树荫下。崔子映小声问道:“郭威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且说来听听!”
那护卫有资格向族中长者转告这等大事。自是崔子轩身边得力的干将。也是个有见识的。他寥寥几句便给崔子映解了惑。
原来,崔子轩周游列国多年,他也罢。五姓七宗中那些有才智卓越的天才也罢,都认定如果有哪一个皇帝能一统天下,开创新的盛世,非后周大将柴荣不可!
于是,按照计划,崔子轩以大婚为借口,以聘礼为理由,用博陵崔氏那惊人的财富引来了一群鲨鳄。像后周皇帝郭威,这个刚刚建国不久的马上皇帝,正因国力空虚而焦头烂额。本来就仇恨世家门阀的他,听到博陵崔氏一个嫡子娶妻居然拿出了那么大一笔财产,当下便心动了,带着兵马尾随到了明州。
同时心动的还有南唐皇帝。南唐人之所以心动,不止眼红崔子轩给姜宓的嫁妆,更因为崔子轩曾经随手拿出一个金矿与他们交换姜宓……这等财大气粗,在这种时刻打仗永远缺钱的时候谁不心动?
更何况,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五姓七宗,如今都是强弩之末。
于是,那些人蜂涌至明州,准备在崔子轩沉浸在新婚之喜时,把博陵崔氏洗劫一空!
那些人算好一切,就没有想到崔子轩是故意的,而他向外四处宣传说,他迎娶姜氏的排场就是他所有的底牌时,引君入瓮的陷阱便已经布置好。
明州是崔子轩的主场,他又早有打算。那些人自然上当了。
现在,崔子轩杀了郭威,早有准备的柴荣应该马上就会成为后周皇帝。后周位于中原,柴荣又是天纵之才,用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天下之主。有了柴荣的承诺,博陵崔氏定能再繁华个二三百年!
而且,这一役中崔子轩还杀了如今势力最强的国家南唐的几员大将,因为他对南唐太熟悉了,这一次他针对的都是南唐的军事天才。想来经过这一役,南唐很快就会国力衰弱下去。南唐一弱后周奋起,可不正是一战而改变了天下格局?
这场战事实在影响太大,很快的,整个明州城人都知道了。
一城人都在议论纷纷时,消息也传到了姜宓耳中,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崔子轩的外出是这种外出!
转眼,三天过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崔子轩还没有回府。不过他平安无事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姜宓也就不担心了。
姜宓新婚便被冷落,崔老夫人心性仁慈,便允许姜宓无事时可以到外面走走。
事实上,姜宓也迫不及待地想到外面去,崔子轩那一战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府中人是一问三不知,听说外面的酒楼有说书先生正在说这次战役,姜宓很想听呢。
于是,第三天下午,按道理姜宓应该回门的这一天,她带着三个妈妈径直朝那个能说书的酒楼走去。
姜宓来得早了些,那说书先生还没有到。姜宓找了一间厢房坐下,安静地等待起来。
姜宓坐了不到片刻,外面喧哗声响,却是又有几个权贵家的女眷过来了。
姜宓的厢房门是开着的,她一眼便看到,那走在前面的女眷有点眼熟,是了,是了,她不就是太原王氏那个说她本人的嫁妆是一百零八抬的姑娘吗?
就在姜宓看去时,那个少女也认出了姜宓。
略略一怔,那少女朝着姜宓走来。
来到姜宓面前,少女冲着她福了福,声音娇脆地说道:“妹妹王毓见过姐姐。姐姐此来也是想打听郎君的消息吧?”
姜宓怔住了。
三位妈妈也怔住了。
片刻后,姜宓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平复自己慌乱急跳的心脏,哑声问道:“你,你做什么唤我姐姐?”
王毓羞涩的笑了。
她忸怩地低下头时,站在王毓身后的一个婢女朝着姜宓行了一礼,不亢不卑地说道:“回少夫人的话。我家姑娘也与崔子轩崔公子定下了婚约,三个月后便会入门!”
姜宓腾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太白。姜宓死死地盯着王毓和那个开口的婢女,半晌后,她沙哑不成声地说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
见到姜宓如此失态,王毓眉头微蹙,她回头瞟了一眼。当下,几个婢女向姜宓走出一步,挡住了外人看来的目光。
王毓转头,细声细气地向姜宓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五姓七宗一直都是彼此婚配,”略顿了顿后,她加上一句,“不屑他姓!”
王毓停顿片刻,让姜宓品味着她的话,继续细声细气的解释道:“不过现在是乱世,很多老祖宗的规矩只能放在一边。妾是太原王氏的庶女,不堪为崔郎之妻,便是嫁过来也是奉姐姐为主。”
王毓的声音一落,站在她后面的那个婢女轻蔑地看了姜宓一眼后,忍不住说道:“介时嫁给崔子轩崔公子的,可不止我们姑娘。这一次五姓七宗中,另外六宗都会嫁一个庶女过来与崔郎联姻。三个月后,就会有六个门阀世家的贵女唤少夫人为姐姐了!”
这婢女的话不无嘲讽!
可姜宓一点也没有听进。她不但没有听进,她的双耳还嗡嗡作响,她的眼前也一阵浑浊。姜宓看着面前这些人,看着她们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恍恍惚惚中,姜宓咽下涌向咽喉的一口腥气,白着脸颤声说道:“我要问过崔子轩!”声音一落,她跌跌撞撞朝外便走,三位妈妈连忙上前扶住,半架着她出了酒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绝望
姜宓回到宅子后,呆呆地坐在镜子前一个劲的发抖。
三位妈妈站在她后面,宫妈妈几次准备开口,都被桂妈妈阻止,而李妈妈看向姜宓的眼神中则露出了几分不赞同。
姜宓很冷,真的很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低低颤颤地说道:“你们出去。”
三位妈妈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顺从的退了下去,并体贴地给她关上了房门。
几人一退,姜宓立刻跑到角落里蜷缩起来,她全身都因寒冷而一个劲的哆嗦,姜宓把手指含在嘴里吮吸着,发现自己的眼睛干干的,居然一点眼泪也都没有!
姜宓这一躲便是大半天,三位妈妈也知道现在劝她也没用,拦着了外面的婢仆,所以也一直无人打扰她。
半天后,姜宓慢慢恢复了一些,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见到铜镜中的自己脸色还是非常难看,她用双手拍了拍脸,终于变得红润一点后,姜宓又慢慢地梳起头发来。
她梳发,换衣,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无比。终于,借由这些动作,姜宓觉得自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了。
姜宓推开了房门。
看到她面色如常地走出,三位妈妈同时露出欣喜满意的表情。
姜宓下了台阶,在经过三位妈妈身边时,她没有像往常那么依赖地看着她们,而是低低命令道:“你们留在这里,我随便走走。”
声音一落。姜宓便缓慢地进入了林荫道。
果然,过不了一会,她便看到了从岔道上走来的崔子映。
“子映!”姜宓的声音有点哑,有点软弱无力,在崔子映不耐烦地回头看来时,姜宓慢腾腾地走到了她面前。
姜宓睁大双眼看着崔子映,哑声问道:“子映,你知道崔子轩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崔子映上下打量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的夫君什么时候回来,干嘛要问我?”
姜宓哑然。
看到崔子映不耐烦的转身就走。姜宓声音一提又唤道:“子映。”
叫住崔子映后。姜宓却不说话。正当崔子映不耐烦地看来时,姜宓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一位太原王氏的。庶女……”语无伦次地说到这里。姜宓见到崔子映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她咬了咬下唇,低低问道:“她说,三个月后崔郎还要成亲……”
崔子映终于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也是。这位一直以来都是神采飞扬又软糯又快乐的,难得见到她像今天这么脆弱。她原本还以为这女人是在担心自己的丈夫呢,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
当下,崔子映讥嘲的一笑,她点头道:“是啊。我博陵崔氏向来都是与五姓七宗的另外六宗联姻,本来我哥哥原定的未婚妻都是太原王氏的嫡女呢。”
见到姜宓一双水雾般的大眼怔怔地看着自己,崔子映恶劣地笑道:“怎么?你听不懂啊?是这样的,现在我哥哥可是五姓七宗中最了不起的天才,另外六宗把他们的庶女嫁给哥哥为贵妾,那是大家共同商议后的结果。”见到姜宓的脸色雪白,她又嘻嘻笑道:“那些女子虽然只是庶女,可这也要看是谁家的庶女不是?屈居在你这样的正妻之下,连她们的家族都面上无光。家族的意思,原本是想把六家庶女同时嫁给哥哥做平妻,可谁让哥哥看重你坚决不肯呢?争来争去大家只能退一步,让她们做贵妾得了。”
崔子映还在边笑边说,她的语速很快,说着说着还“诘诘格格”笑着,可姜宓听着听着,却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了。
崔子映见到姜宓脸色白成那样,不由住了嘴。她蹙着眉严肃地盯着姜宓,告诫道:“怎么,你还不愿意?姓姜的,你想想你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你是有家世呢?还是有钱财?或者,你很有本事让人不得不自刮目相看?你原本就是个什么也没有的乡下孤女,连个公主名号都是蜀国皇帝随手封的,要不是哥哥几次出手,你连那伪公主的名号都保不住。这样一个只能躲在他人羽翼下的乖乖女,你能嫁给哥哥就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怎么,难道你还想霸占他不成?”
崔子映字字如刀,也是奇怪,她的话这么难听,反而一个字一个字地进了姜宓的耳,刻入了她的心!
在姜宓白着脸一步步后退中,崔子映继续冷潮热讽地说道:“说真的,你这人还真没有什么优点。硬要说优点,也就是命好运好入了我哥哥的眼。”
崔子映抬着下巴高傲地说到这里,不耐烦的又丢下一句,“总之姜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最好想明白你是个什么身份再来挑剔,不然的话徒给他人增加笑柄!”
声音一落,崔子映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不一会,崔子映便来到了崔老夫人的房间,一边给祖母捶腿,崔子映一边诘诘格格的笑着说起刚才与姜宓相遇的事,一边笑崔子映一边说道:“也不知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她都祖上冒青烟嫁给我哥哥做正妻了,怎么还贪心不知足,连我哥哥想纳妾也管着?”
自从崔子轩大胜的消息传来后,崔老夫人的心情一直很好,她含着笑闭眼享受着孙女的侍侯,随口说道:“她是恃宠生骄了,祖母早就说过你哥哥,让他不要那么惯着姜氏!”
崔子映哼了哼,脆声说道:“要不是看在她母亲传给她的那些秘方和她的福星传言上,我哥哥也不会娶她为妻。什么东西呀?这么看不清自己的份量?”
崔老夫人见她越说越难听,睁眼盯了她一眼。崔子映见状连忙闭上嘴乖巧一笑。
崔老夫人移开目光,她轻叹一声,“刚成亲三个月丈夫就要另纳贵女,还一娶就是六个,这事确实也有我崔氏理亏的地方。可这乱世啊就是要从权,我博陵崔氏答应轩儿的乞求以正室之礼迎娶她,这是从权,现在他们三个月新婚不到就要另娶她人,一样也是从权。”
姜宓自是不知道崔子映和崔老夫人的对话,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入房中。她便躲到床上。把床帏拉下后,姜宓埋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这时,房门敲响,三位妈妈走了进来。
看着帐子低垂的床塌。三位妈妈相互看了一眼。李妈妈第一个走到床前。
她看着床帐内。轻声唤道:“公主。你在哭吗?”
姜宓没有回答。
略顿了顿,李妈妈轻叹一声,说道:“公主。如博陵崔氏这样的门第最重规矩和嫡庶,你既然已经是正妻,又何必管他崔郎纳多少个妾室?”
床榻里依然没有声音传来。
桂妈妈也上前了,她也叹息一声,说道:“老奴以前就觉得娘娘那样教女儿不行。娘娘自己命好,找了个丈夫对她一心一意连命也可以给她,就老以为女儿也可以嫁给同样一心一意的丈夫……”
宫妈妈咳嗽一声打断了桂妈妈的话,她转头看向床帐中,严厉地说道:“公主,你只要记着一件事,只要男人把你放在心上,那就比什么都强!你现在既是正妻,又被姑爷当心肝宝贝的宠着,那些什么贵妾的家世最贵重又能如何?”
床帐后传来了姜宓的声音,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只听她急促地说道:“你们出去!出去!”
三位妈妈相互看了一眼,终于叹息着退了出去。
转眼,入夜了。
自从听到今天晚上崔子轩会回来,姜宓便从榻上爬了下来。近一个时辰,她一直在铜镜前补妆。
她的脸色实在难看,因此姜宓把胭脂涂了又抹抹了又涂,她的眼底泛青,她也慢慢把它涂得不那么显形。
三位妈妈躲在门外,见到姜宓这样子,她们暗暗点头:女人嘛,哪怕最难受在男人面前也要装出大度的样子,看来公主是想通了。
终于,姜宓听到外面的喧嚣声后,她慢慢站了起来,望着飘摇的烛火,姜宓低低哑哑地说道:“崔郎回来了?”
李妈妈马上在外面应道:“回公主的话,姑爷回来了,他现在已经回了书房,正一个人呆着呢。”这新婚燕尔的,姑爷抱着公主温存一番,公主也就把今天的不快忘记了!
姜宓应了一声,她低声说道:“我去见他。”
声音一落,姜宓推开了房门。
再一次拒绝三位妈妈跟随后,姜宓的脚步轻飘飘的,看着月光下她虚弱不堪的样子,三位妈妈同时怜惜地叹了一口长气。
崔子轩回来已有两个时辰了。
刚与众族老见了面,又与祖母用过餐后,因伤口迸裂,他回到了书房。
低着头,看着护卫用布帛在伤口上缠了一道又一道,崔子轩含笑问道:“少夫人呢?这几****不在,少夫人可好?”
婢女正要回答,外面传来了姜宓的询问声,“崔郎,我可以进来吗?”
正好伤口已经缠好,崔子轩拢好外裳,微笑着挥退众人,朝着门外高兴地说道:“是阿宓啊,进来吧。”
姜宓一推门进来,他又低笑着说道:“怎地不叫夫君叫起崔郎了?这么生疏?”
姜宓没有回答。
姜宓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向了崔子轩。
明明这么近,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可她的脚步却重达千钧,她的咽喉紧得让她无法呼吸!
慢慢的,姜宓来到了崔子轩身边,她缓缓跪坐在他腿侧。
崔子轩正拿起一本急报翻阅,感觉到姜宓的靠近,他伸出左手抚摸起她的头发来。
以前的无数次,他们也曾这样相处,一直以来,姜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她和他,地位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哪怕,他娶她为妻!哪怕,他把她捧在手心!
也是,因命好被恩赐的婚姻,怎么可能得到对方全心意的爱重?
姜宓低着头,她怔怔地看着地板上两人相依的倒影出神。
崔子轩三不两下翻完那份急报,把它放在一边,他低下头朝着姜宓说道:“今儿怎么这么安静?”转眼,他又轻柔问道:“可是吓坏了?”
姜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慢慢把脸贴上他的膝盖,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姜宓哑着声音,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低低地问道:“崔郎,我听她们说,你要纳妾了?”
她的声音真的很轻很轻,要不是崔子轩耳力不凡,甚至都听不清。可就算这么低弱的声音,也用尽了姜宓毕生的力量!
放在姜宓头顶上的大手僵住了!
片刻后,崔子轩温柔的声音传来,“别想那么多……我会护着你的!”
见到姜宓缩在了地上,崔子轩的声音带上了无限的疼惜和温柔,“博陵崔氏最重名份,她们就算家世胜过你,进了这府门也是你为主。为夫早就说过,我会护你宠你,这句话永远有效!”
姜宓缩成了一团。
因她是朝后蜷缩的,所以现在姜宓整个人都躲到了暗处。处身黑暗中,姜宓小小的声音传来,“就,就不能不纳吗?”
崔子轩失笑,他伸手在姜宓的秀发上重重揉了一把,说道:“真是孩子气的话!到了这个地步五姓七宗还不联起手来,就真的只能坐等覆灭了!”说到这里,他又叮嘱道:“行了,以后这种小事你就别多管了。总之你记住一句话,一切有我,你只需要高高兴兴的做我的妻,替我生儿育女便可。”
这不是小事!姜宓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在嘶吼:这不是小事!
也是奇怪,明明都呼吸不过来了,明明咽喉处一口一口的腥气朝外直涌,可姜宓却还能站起身来,还能温柔的笑着跟崔子轩道别。
转身离开书房时,姜宓脚下一软险些跌了一跤,不过很快她又重新站起。
踉踉跄跄的朝着黑暗中走去,姜宓的脑海浮起一幕情景,那时候她还小,在南楚巫城的宅子里,母亲坐在院子里一边欣赏着满院的鲜花,一边一遍一遍地抚着姜宓的小脑袋,母亲那时说的话直到现在还是那么清晰,“我的女儿命这么好,以后可以什么心都不操,只等着享福呢。”
姜宓看着黑暗中,双眼空茫地想道:母亲从小就这样告诉我,可她错了!
是的,她错了!
她姜宓想要的幸福,原来不止是在这个乱世中吃饱穿暖无人欺负,她想要的,一直是母亲和父亲那种,两个相爱的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一辈子!
那才是一个女人的幸福!
母亲还错了,她总是说,命好运好就有一切,可如果是她现在这样的命好,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
她爱崔子轩,她现在光是想着他和她之间还有别的女人,她和那些分享她的丈夫她的爱人的女人还要一起生活好多年,她的胸口便是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她就宁可马上死了的好!
黑暗中,姜宓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姜宓会离开崔子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离开
姜宓也是奇怪,明明她难受得都不能呼吸了,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不但没有眼泪,她坐在铜镜面前时,居然想笑还能笑出来。
三位妈妈站在门外,见到姜宓终于恢复过来,她们同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脚步一提,三位妈妈就想进入厢房,再跟姜宓交待一二。
可姜宓已经一点也不想见她们了,听到她们进来的脚步声,姜宓哑声命令道:“出去!”
她头也不回,继续又道:“把门关上,你们都出去!”
三位妈妈一怔。
说真的,这些年来,她们与姜宓的关系亦母亦女亦师亦徒,姜宓从来对她们尊重有加,简直称得上言听计从温顺无比。所以,现在陡然对上姜宓的冷眼,三位妈妈都蹙了一下眉头。
片刻后,她们还是顺从地退到了门外,并关上了房门。
厢房中重新恢复安静后,姜宓双手相绞,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
其实她也不是看向自己,她只是双眼空洞,只是,不想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宓转身朝床榻上爬去,她缩成一团躲在床角,拿起被子紧紧缠住自己后,姜宓自言自语道:“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会好些……”
可姜宓又哪里睡得着?
夜,越来越深了。
月上中天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门外。是崔子轩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阿宓歇息吗?”
回答崔子轩的是宫妈妈,她连忙恭敬地说道:“公主早就上榻了。”
崔子轩“恩”了一声,却没有回返,而是继续提步上前,不一会,他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反手关上房门后,崔子轩脱下外袍解下腰带挂在一旁。
然后,他来到床榻前。就着跳跃的烛光,他看着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团的姜宓。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掀开被子。崔子轩躺到了床上。然后,他顺手一捞,把姜宓抱在了怀里。
姜宓双眼闭得紧紧的,鼻息细细。显然睡得甚沉。烛光不亮。崔子轩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亲。歉意地说道:“阿宓,为夫欠你的新婚夜,等此次事情平定后一定好好补回来。”
说到这里。他把姜宓调了一个姿势,让自己的长手长腿完全把她缠住后,崔子轩把脸深入她的颈窝里,吸了一口姜宓的体香,崔子轩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喟。片刻后,崔子轩挣扎着坐起把烛火灭了,重新再把姜宓搂在怀中,崔子轩蹭了蹭她细嫩的双颊,小声嘀咕道:“果然抱着阿宓这心就安宁了。”
他实在倦极,不一会功夫便缠着姜宓深深睡去。
当崔子轩完全睡着后,姜宓睁开了双眼。
黑暗中,她的眼中依然没有泪水……
转眼一晚过去了。
姜宓再次睁开眼时,听到她动静的婢仆们游贯而入,三位妈妈也一脸高兴地走了进来。
等姜宓梳洗过后,李妈妈兴奋地说道:“公主,崔郎昨天那么晚都过来了呢。他的心里果然有公主!”
姜宓没有回答。
宫妈妈也在一侧说道:“说起来还是姑爷重情,一大早起来就交待我们不要惊扰了公主安睡,姑爷真有心。”
姜宓垂了垂眸,依然没有回答。
片刻后,姜宓梳洗妥当,婢仆们开始上早餐。
姜宓一点也不饿,可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不饿,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几前,一点一点的把东西强塞进口。
果然,看到她开始吃东西了,三位妈妈的表情更满意了。更有两个崔氏婢妇,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崔老夫人,当下,崔老夫人满意的一颌首,说道:“总算不是个真愚蠢的!”
姜宓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肚子塞满后,她站了起来,拢了拢披风,姜宓低声说道:“我出外一趟。”略顿了顿,她又哑声说道:“就是散散心,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她说的是三位妈妈。
三位妈妈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任由姜宓踏出了房门。
做为崔子轩的妻室,姜宓出门时是不可能没有人跟着的。她也懒得计较这些,不一会功夫,姜宓便再次来到那家正在大谈特谈崔子轩一战破天下格局的酒楼。
姜宓径直在二楼找了间厢房,让婢仆们留在门外后,她把房门一关,便背靠着房门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姜宓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其实,她特意外出,还寻了这么一间厢房,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如果,如果能痛快地哭一场就更好了。
可惜!姜宓呆呆地坐在榻上,外面笑声阵阵,门外更有博陵崔氏的人守着,她居然连痛快哭一场也不能!
姜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姜宓慢慢站起,慢慢走过去,静静地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是一个崔氏仆人,他向姜宓奉上一个不大的扁平盒子,说道:“少夫人,送这东西的人自称是少夫人的哥哥。他说是给少夫人的新婚贺礼。”
哥哥?李武?
姜宓蹙了蹙眉,她收回恍惚的神智,木讷地接过那木盒,顺手把房门再度关上。
姜宓拿着那木盒走到了窗前。
她无可无不可地打开了木盒。
木盒很小,而且极为精致,里面就装了一个信封,一看就不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那崔氏仆人毫不犹豫就接了它。
姜宓撕开了那封信。
信封一撕,一大叠黄灿灿的飞钱掉了下来。姜宓伸手拿过,这飞钱居然价值黄金五千两!
这?
姜宓一愕。
姜宓连忙拔拉盒子。可盒子里除了这些飞钱便再无一物。
自称是我哥哥?难道这真是李武给她的礼物?
姜宓正在转身去问过那崔氏仆人,一眼瞟到了那木盒。
这木盒有点厚。对于一个把《鬼谷子易容方术》倒背如流的人来说,这盒子一看就厚得不寻常。
于是,姜宓回返,她低头拆起那盒子来。
不一会功夫,盒子叮的一声被拆了底,果然,底下还有一层空间。里面放了一张纸和一样薄如蝉翼的东西,以及几包粉末。
姜宓拿起那张纸。
纸上写了一个方子。
姜宓对着那个方子皱起了眉。
片刻后,姜宓一惊。她连忙让小二打来一点热水。把门锁紧后,就按照方子上操纵起来。
果然,这方子是一种易容术。不过不是易容到脸上,而是易容到身上的。
又过了一会。姜宓明白那人的意思了。她拿过那些飞钱。把它们朝那薄如蝉翼的人皮状东西里面一放后。姜宓按照方子上的步骤操作起来。
片刻后,那整整五千两黄金的飞钱,便被姜宓妥贴的粘在了腹部。而她的腹部皮肤从外观看来还与正常皮肤一般无二。只是轻微的有点外突罢了。
这法子,还真是一个人行走江湖的极好方式!
姜宓猛然抓紧那个什么标志也没有木盒,吃惊地想道:那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自称是我的哥哥?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我想离开崔府?
这时的姜宓,已经丝毫不觉是那人会是李武。因为在李武的印象中,姜宓是个极没有要求的弱女子,他还曾打算把姜宓娶回家,随便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在他的宅子时混吃等死呢。那样一个人,是不会觉得她有胆量离开崔府的。
可除了李武,天下间还会有谁会自称是她哥哥?
寻思了一会后,姜宓把木盒收好。便如她在出嫁之前很小心地把鬼谷子易容方术和夏姬的那本书妥善收好一样,姜宓现在藏东西很得鬼谷子真传。
又过了一会,姜宓看了看天色,推开房门离开了酒楼。
姜宓再次老老实实回到崔宅时,果然那些人更不在意她了。
转眼,一天过去了。
这一个晚上,崔子轩没有回来。
姜宓也没有询问他的去向,她只是安安静静有过早餐后,再次要求出门。
接下来的两天里,姜宓都会出门一趟。而她每次出了门,也只是前往一家酒楼,包了一间厢房静坐。
消息传到崔老夫人那里,当场,崔老夫人拍板,既然姜氏想清净,那就让她清净吧。当然,对于想了这么多天还想不透的姜宓,崔老夫人说这话时是带着几分厌弃的。
于是,姜宓再出门时,只带一婢一仆便可以了。
第五天,姜宓又进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的厢房是打通的,彼此之间只有屏风隔着。而这一次姜宓进入那厢房有点久。
一个半时辰后,那一婢一仆还没有见到她出来,连忙推门而入。他们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厢房!
……
不管是崔子轩先前的娶妻,还是他随之而来的与五姓七宗联姻之举,都令得明州城里进进出出人群无数。
今天,太阳明灿灿地照在天上。
一个身材不高的瘦小青年,正孤零零地站在北城门处。他的前面,是一支商队。
看到那商队要出城,那瘦小青年马上凑了过去。不一会,他便凑到了商队后面。
好几人向他看来。
青年有点腼腆,对上这些人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如此乱世,从来都是人性如狼如虎,这么一个如兔子的青年,那定然是无害的。当下,那几人收回了目光。
倒是青年的身后,一个同样个子不高的少年捅了捅他的腰,小小声说道:“兄台也是知道高家的商队向来仁慈,准备搭顺风车的吧?”
青年点头,他低声应道:“是。”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这样在外面可不行!”那少年说了一句,转眼又好奇地问道:“喂。我说兄台。你这么孤零零的,连匹代步的驴子也买不起,这是想到哪里去啊?”
青年似乎怔住了,半天后,他哑声说道:“也没想到哪里去……”只是想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直到这心不再那么难受!
这青年,自然就是易容过的姜宓了。
高氏商队正准备出城,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也不知来了什么人物?队伍纷纷向旁边让去。
姜宓才和众人一道退到街道旁。一支以白马为骑。马车也是白色的极是豪奢的队伍进了城。
看到那支队伍,少年朝着姜宓手臂捅了捅,小小声说道:“识得这队伍的族徽没?这可是荥阳郑氏呢!”
他刚刚说到这里,那队伍驶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车帘被风一吹而开。露出了坐在车里的绝色美人。
那美人真的是绝美。她眉目如画。气质于高贵当中又带着一种魅惑,直是难言难画。
少年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好一会他才狠狠咽了一下唾沫。羡慕地说道:“还是那博陵崔氏的崔子轩好福气,这么美的仙女儿也能娶到手!”
她,她就是崔子轩要娶的六宗之一的荥阳郑氏女?
姜宓怔怔地转头看去。
这时,姜宓的身前,一个中年人说道:“这等五姓七宗精心养出的女儿,自然个个容颜气度都是绝顶。真说起来,崔子轩这么多女人中,还只有他娶的那个正室略逊。”
另一个青年点了点头,也说道:“姜氏容颜自是极好的,可她毕竟出身寒微,其气度哪里能与这名门贵女相比?哎,底下有这么多绝色倾城气度不凡又背景雄厚的妾室,那姜氏只怕会被比到泥潭里去。就不知崔子轩能宠她几天?”
姜宓身侧的少年闻言马上冷笑道:“这等门阀世家又不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家,他们最重规矩,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和妾怎么能放在一起比?”
其实,到得这时,他们在说什么姜宓已经听不清了。
她怔怔地转头看向前方,这时刻,她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离开。她想,她这一生都不想与任何人比较,她只想让自己的心得到真正的安宁!哪怕这种安宁要用生命来换!
等荥阳郑氏的队伍一过,高氏商队也开始出城。
果然如那姓邵的少年所说,这高氏商队最是仁慈,他们见到姜宓和邵小子两人单单瘦瘦又没有坐骑,居然特地腾出半辆马车让两人坐了进去。
那马车里,虽然一半被货物给占住了,可到底还是能让他们有个立足之处。一时之间,那姓邵的少年连声称谢。
片刻后,姜宓所坐的马车也驶出了北城门。在离城的那一刻,姜宓慢慢掀开车帘回头望去。她望着明州城那高大的墙壁,暗暗想道:崔子轩总是说,这里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可他说错了,我哪里还有家?
……
姜宓需要成长。
说起来,我这阵子看过不少甜宠文。可能是性格原因吧,我每次看到那种无条件就宠宠宠的甜文,女主傻白楞只需要卖萌卖天真,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可以幸福的文,心里总是无法相信。
说起来,我这篇文一开始也是打算写那种甜宠文,就是从头甜到尾的。可奈何我自己不相信啊。我不相信把一生幸福寄望在男人的怜爱身上的女人真能一生都幸福,真的老得皮肤起了褶子也还幸福,我也不相信真有男人无条件的,只需要第一眼看对眼便可以无条件的宠着爱着一个女人一辈子。
说到底,我还是更相信自己,我总是觉得,一个女人要起先自己有了生存能力,有了一定的本领,要可进可退可在外面有一份职业,也可以退回家做家庭主妇后,她的人生才称得上安稳和幸福。
哎,这是执念。哭,我这文真的原打算是写从头甜到尾的那种的!可写着写着才发现,要我写那种纯粹的没有一点波折的甜文,就像押着牛去吃肉一样根本做不到啊。
另外,有读者要求加更。可我状态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暂时还不能做出加更的承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搜寻
随着时间流逝,高氏商队离明州城越来越远。
一个时辰后,队伍停下来用早餐。
姜宓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光顾着带钱了,身上的吃食是一样也没有。当然,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带吃食,她独自一人连匹坐骑也没有,带得动几顿吃食?
见到别人吃得香甜的时候姜宓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仿佛不知饥饿一样。高氏车队的一个管事皱了皱眉,想道:这些小公子什么也不懂就敢独身外出!
想了想,他挥手让人把姜宓叫了过去。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眉敛目矮矮小小的小子,老管事禁不住软了心肠,他咳嗽一声,问道:“会做饭吗?”
姜宓点头。
“烧灶呢?”
姜宓再次点头。
“那以后这些事你多做一点。”
姜宓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老人这是让自己用劳动换干粮吃。她连忙点头,小小声地说道:“多谢爷爷。”
也不知姜宓哪一句触动了老管事的心肠,他长叹一声,伸手在姜宓的肩膀上拍了下,道:“你现在想回家还来得及。”说罢,老管事背着双手转身离去。
……
崔宅。
崔老夫人正在厢房里与几个中年妇女说话,突然的,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服侍姜宓的那一婢一仆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
两人正要开口,一眼看到房中这么多人。又紧紧闭上了嘴。
崔老夫人见状眉头一蹙,她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下崔子映和打理崔氏老宅的管事儿媳后,崔老夫人朝着那两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婢一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仆人颤声说道:“老夫人,少夫人不见了。”
几乎是那仆人的话音一落,崔子映便急声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少夫人不见了?”
那婢女在旁边急慌慌地说道:“今日少夫人和往常一样说要到酒楼坐坐,我与小五便跟了去。少夫人到了春日酒家后,点了二楼的厢房,让我们在外面侯着。可是我们侯着侯着。看到厢房里的人进进出出都好几批了。少夫人还没有出来。就去叫了声。少夫人没应,婢子和小五便跑到了厢房中。可厢房里并没有少夫人!”
那仆人在一侧补充道:“春日酒家的厢房是一个大通房,中间以一个人高的屏风相隔。我们一直站在门外,也没见与少夫人差不多的女子出来。”
这仆人话没有说完。可在座的都是人精。一下就听明白了。那姜氏。只怕还懂得易容术,然后她凭着一手易容术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离开了。
一时之间,房中安静起来。
崔老夫人伸手扶住了额。看到她一下子变得疲惫的样子。崔子映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崔老夫人。
晃了晃神,崔老夫人开口了,她命令道:“清查那时间段从春日酒楼的厢房里出来的人数及其身份长相,逐个追寻!”
“是。”
“派人马上去做,不可走露风声!”
“是。”
一连下了两道命令后,崔老夫人也没有精力处理那一婢一仆了,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后,崔老夫人好一阵眩晕。
旁边,崔子映看到祖母气成这样,俏脸都涨得紫红了,她恨声说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一点也不知顾及家族颜面顾及哥哥辛劳……”
崔老夫人摆了摆手,她令得崔子映住嘴后,低声说道:“这个姜氏对轩儿意义非凡,无论如何也要寻回来!子映,你亲自下去安排。”
“是。”
崔子映一走,崔老夫人便歪在了榻上闭上了眼睛。
一侧,那在崔氏儿媳中有着数一数二份量的崔五夫人开口了,她开口说道:“母亲,姜氏有福一事并非虚言……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失,恐怕不是吉事。”
过了一会,崔五夫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老夫人疲惫地说道:“她知道了子轩要在三个月后纳六宗庶女为贵妾的事。”
崔五夫人长叹一声,忍不住说道:“子映说得对,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会顾全大局!”
崔老夫人实在累得紧,她过了一阵等晕眩稍停,便低声命令道:“姜氏带来的那三个仆妇呢?把她们叫过来!”
“是!”
崔子映刚刚走出祖母的房间,便看到崔子轩在众公子的簇拥下入了家门。
看着阳光下俊美轩昂,宛如神祇一样夺目的哥哥,看着哥哥神采飞扬的,崔子映的心里好一阵难受。
那一边,崔子轩远远看到妹妹,见她并不像以前一样扑到自己面前说说笑笑,反而眉间颇有郁色。当下,崔子轩转头向众公子说了一声,让他们散去后,崔子轩大步朝着妹妹走来。
不一会,崔子轩便来到了崔子映身前。低着头,崔子轩看着妹妹,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子映仰头看着哥哥。
过了一会,崔子映咬了咬唇,她低声说道:“哥,有一件事你别生气。”
崔子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冷静地看着妹妹,沉声说道:“恩,你说吧。”
崔子轩低声道:“姜氏,失踪了……”
崔子轩直用了好一会才明白妹妹的话中之意。
崔子映看了哥哥一眼,咬唇继续说道:“她是自己失踪的,跟着的婢仆们说,他们一直守在厢房外面,见姜氏没有出来后才发现她已失踪。哥,她是自己易了容从下人的眼皮底下离开的!”
说到这里。崔子映又看向了崔子轩。
崔子轩的脸色青白交加,额头青筋暴起!
崔子映越发难受了,她回头瞟了一眼,说道:“咦,那三个不是姜氏身边的人吗?哥,你快把她们叫过来问一问。”声音一落,崔子映已经朝着三位妈妈叫道:“你们过来一下。”
三位妈妈刚从崔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这时一个个脸色虚白,这一见到崔子轩,更是同时露出羞惭懊恼的表情。
她们站定后。崔子轩开口了。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位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自家姑爷的那张冷脸,李妈妈羞惭地说道:“都是老奴不好,这几天公主吃不下睡不着的,老奴总以为她会慢慢想通。便没有细劝。”
桂妈妈也很痛苦。她哽咽道:“老奴也察觉到了公主神色不对。可老奴就是想,哪个女人不走这一遭?公主本来有点娇气,要是老奴们再顺着她安慰她只怕更娇气。所以老奴也只是用大道理压她。”
宫妈妈更痛苦,她虚白着脸颤声说道:“当时听了姑爷要纳贵妾的事后,公主就特别痛苦。都是老奴的错,明知道姑爷新婚之夜就走了,还一走就几天,公主盼啊盼啊,连姑爷的影子都没有盼到就听到了姑爷要纳贵妾的事。而且那些个贵妾还人人比公主高贵。公主想不开也是当然的事,这是老奴的疏忽,老奴悔啊老奴好生悔恨!”她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宫妈妈的话,分明是在指责自家哥哥!崔子映有点生气,她正准备斥喝,一眼看到哥哥的神色,那话又咽了回去。
崔子轩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青白着脸站了一会,半晌后,崔子轩冷冷地开口了,“你们放心,她不会走远的!”
崔子轩这话一出,三位妈妈同时抬头看来。
崔子映一直对这个哥哥奉若神明,第一个激动地问道:“真的吗?哥哥为什么这样说?”
崔子轩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他冷冰冰地说道:“她娇养多年连马都不会骑,更无亲无友的,能到哪里去?”
三位妈妈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却还慌着,只有崔子映听到这话频频点头,连迭声地说道:“也是哦。像我们这种连穿衣吃饭都被人侍侯惯了的人,这陡然到了外面哪里会习惯?要是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回来。”
……
转眼,傍晚了。
商队早就找了个地方扎营,姜宓又是忙着砌灶又是烧水的,早累得小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黑的,自然是锅灶灰,白的,则是她这几来吃不好睡不好,给虚的。
邵小子见到姜宓忙个不停的样子,连忙跑过来给她打下手。可他什么也不会,砌灶被石头砸到手,烧水被热水烫到脚,一直都在帮倒忙。
无奈何,姜宓只好求他什么事也别干,只需跟在她身后就行。
邵小子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跟在姜宓屁股后面跑了几圈后,见到姜宓累得虚汗直冒的,他突然说道:“徐兄弟,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吧?”
正在择着野菜的姜宓一僵。。
片刻后,姜宓重新择起菜来,她一边忙碌一边低声说道:“你说了一个也字,难道你也是离家出走?”
邵小子嘿嘿说道:“我是去找我哥。”他高兴地说道:“他们说我哥到了苏州,我想他了。”
姜宓有一句没有句地问道:“你哥以前是在外面做工吗?”
“才不是呢。他在后周赵将军麾下当个小官儿。”
姜宓“哦”了一声。
一侧,邵小子打量着姜宓那越发苍白的脸色,不由担心起来,他劝道:“看你这样子也是娇生惯养的,如果能够回家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家吧。”
姜宓收起择好的菜朝不远处的河边走去,对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邵小子,她哑声说道:“你不懂,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只有这样不停的忙着累着,她才没空去胡思乱想,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痛得慌!
……
崔子轩站在书房里。
书房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砸得稀烂的瓷器。几个满头大汗的护卫刚刚冲到门坎,对上飘摇的烛火下,自家郎君的脸色时,都是脚步一僵。
片刻后,那些护卫还是小步踩入了书房,朝着崔子轩行了一礼,一人低头说道:“回公子的话,东街的酒家也找了,没有找到少夫人。”
这人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崔子轩拿起一侧的茶盅朝着地上就是重重一砸!
几个护卫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这时,崔子轩强忍暴怒地喝声传来,“退出去!”
几个护卫如蒙大赦,连跑带爬地退了出去。
他们一退,崔子轩便一屁股坐在榻上喘息起来。
喘息着喘息着,他恨恨地磨起牙来。烛光下,他的脸色青黑交加的实在难看到了极点。
片刻后,几个护卫听到书房中传来一声低吼,接着,他们向来风度翩翩的郎君磨着牙暴怒的声音传来,“姜宓!姜宓!你好大的胆量!这可不是太平盛世!你,你还一个人都不带!”
他实在怒到了极点,伸袖一拂后又是一阵叮叮砰砰的瓷器碎裂声传来!
崔子映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的哥哥。
她咬了咬唇,犹豫片刻还是提步上前。来到哥哥身前,崔子映放软声音求道:“哥,你一直没有吃饭,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崔子轩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崔子轩沙哑着声音说道:“祖母可歇下了?”
崔子映摇头,“还没。”转眼她又说道:“祖母头风又犯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哥哥。
崔子轩自是知道祖母为什么会犯头风,一会后,崔子轩低哑的声音传来,“你说姜氏既然不想……她为什么……”才说到这里,崔子轩马上察觉到自己的话实在多余,便沉默了起来。
两兄妹沉默片刻后,崔子映一个激淋,她抬头朝着崔子轩再次求道:“哥,你吃点东西吧。”
崔子轩摇头,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刷地拔出佩剑后,崔子轩走出房门,朝着外面的护卫们哑声命令道:“既然城中找不到人,那就是出城了。召集众人,从东南西北四城外出,沿途搜索三十里内的商客行人!”
“是!”
崔子轩重重闭了闭眼,半晌又道:“少夫人会易容术,凡是体型相似的男女都不能放过!”
“是!”
看到崔子轩提步就走,崔子映连忙跑出来拉住哥哥的衣袖,她急声说道:“哥!这事不能泄露出去!”她冲到崔子轩的前面拦住他,道:“哥,下人们就算口风再紧,事情闹这么大也会收不住风,传出去你颜面何在?”
崔子轩猛然低头看向妹妹。
盯了崔子映一会,崔子轩喘息说道:“外面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外面多呆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说到这里,崔子轩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磨着牙,他命令道:“出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错过
夜,渐渐深了。
荒原上的风,到了夜间总是有点凉,哪怕现在还只是刚刚入秋。
一堆堆燃烧的火焰前,高氏商队的人一边吃着干粮一边交谈,姜宓和邵小子两个外来的坐在偏暗的一角,邵小子啃了几口胡饼后,一眼看到小口小口努力吞咽着的姜宓,他凑近来说道:“喂,你有没有想家了?”
姜宓转头,红色的焰火中,她的双眼明亮而澄澈,水汪汪地让人看了心软。邵小子不由看呆了去。
姜宓没有察觉到他的失神,小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小声说道:“是有点想他……不过我没有家,不想家。”
邵小子因为失神,也就没有听清姜宓前面的话,他一回过神便大为懊恼:自己竟然看一个小子看呆了!他“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对上姜宓诧异的眼神,邵小子连忙嘿嘿说道:“蚊子,有蚊子。”
刚刚入秋的时节是多蚊虫,姜宓也没有在意,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啃起干粮来。
邵小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吃完胡饼后便站了起来,胡乱转了一圈后,邵小子一边哼着不知什么曲,一边回到了姜宓身边。
他刚刚坐下,便看到姜宓嘴唇嚅动的,似乎在念念有词,邵小子大为好奇,想道:难道这厮还信佛?这个时候还念经文,还真是太诚心了。
一边想,他一边悄悄地凑近姜宓倾听起来。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之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听着听着,邵小子瞪大眼打断她,“你在念什么呀?”
姜宓转头。诧异地回道:“《中庸》啊。你没有读过吗?”
邵小子瞪眼,他叫道:“又不用考秀才,你这个时候这么刻苦做什么。而且你诵书就诵书吧,怎么好好的中庸被你念成了大和尚的咒辞?”
邵小子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转头看来。对上这一对小少年。高氏商队的人一个个乐呵呵的。
姜宓这时也不好意思了。她扁着嘴说道:“我就是有这个嬖好,不行吗?”
“行行行!”邵小子连忙嘻皮笑脸的,他凑近姜宓。好奇地问道:“喂,你念这个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姜宓朝火堆里扔了一根柴,嘟囔道:“我就这样念惯了,每次念的时候心里会踏实一点。”
又与邵小子拌了一会嘴,姜宓站了起来。
见她提步就走,邵小子问道:“你干嘛?”
姜宓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管我去干嘛?”
见她脸红红的样子,邵小子哧声道:“切!小解就小解嘛,大家都是男人,就你每次都躲躲闪闪做贼一样。”
因为邵小子说这话时声音不小,姜宓小心地四下看了一眼后,朝着邵小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转身跑入了黑暗中。
姜宓走了百数步,当商队的灯火渐渐照不到这个角落后,她才四下看了一眼,鬼鬼崇崇地挑了一个地方蹲了下去。
几乎是姜宓刚刚解下腰带,前面便是一阵马蹄喧哗。姜宓震惊的从石头后面伸出头去,看着那一队数百的骑士径直冲入了商队中。
远远的,随着夜风吹来了那些骑士的命令声,“我家公子有令,所有身材瘦小者全部走出队列!”
高氏商队的一个管事连忙走了出来,他点头哈腰地问了几句后,再转头时,那管事的声音却不再紧张了,隔得远远的,姜宓听到那管事扯着嗓子叫道:“各位不要慌,是博陵崔氏的人。有盗贼偷了他们少夫人的嫁妆,崔氏的各位儿郎这是来寻盗贼的。”
原来是这样?一时之间,商队议论纷纷。在这种乱世当中,便是一个国君的信用也远远比不上这些门阀世家。众人一听到这是博陵崔氏寻人,便知道他们一不会抢夺财宝二不会滥杀无辜,顿时,商队像找到了有趣的乐子一样,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排起队来。
看着那些骑士挨个挨个地检查,系好腰带的姜宓背靠着石头低下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骑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商队里的人重新坐回到了火堆旁,姜宓才悄悄提步。
姜宓回到了火堆旁。
幸好这时,邵小子正蹲在那些管事的身后,倾听着他们对博陵崔氏的议论,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姜宓刚才不在。
姜宓低着头,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拔拉着火堆,身后,一个管事在那里高谈阔论道:“当时那姜氏拿出嫁妆时,老夫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世间能够让博陵崔氏也心动的秘方那得有多珍贵啊?姜氏这么光天化日地拿出来,肯定得招贼了。这不现在果然招贼了?”
后面,一个青年人说道:“里叔这话就武断了,你怎么知道博陵崔氏是真进了贼而不是别的事?”
另一个老人开口了,那老人是这个商队的总负责人,很有见识也在商队中威望素著。只听那个老人说道:“以博陵崔氏这种世家对颜面的看重,不是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不会夜间喊开城门,也不会兴师动众的挨个寻找。这情形也只有姜氏的嫁妆被盗才说得过去。”
老人这话一出,四下嗡嗡声大作,众人再议论时,都围着“姜氏的嫁妆都是些什么秘方”以及“哇哦,那大盗好厉害呀,也不知是哪个国君派去的,竟然连博陵崔氏也吃亏了”的话题在讨论。
姜宓听了一会觉得无趣,也不等邵小子回来,她已爬到那马车里睡了起来。
这马车中因为大半空间都装有货物。平常姜宓与邵小子两个坐着都嫌挤,更何况是睡?现在姜宓靠在一包货物上,脸搁在胳膊上,渐渐的,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小。
不一会,邵小子回来了。他掀开车帘看到马车中狭小的空间,扁了扁嘴后跑了开去。不一会,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毡子。邵小子把那毡子在马车下一放就躺了上去。
幸好,现在是初秋,天气还有点热。这样睡着虽然微微有点冷却也不是不能睡。
不一会。邵小子便沉入了睡梦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邵小子和高氏商队的人,再一次被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惊醒了!
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这般半夜听到马蹄声总是让人慌乱。虽然他们明知道此地离明州城不到二十里。应该不会有劫匪前来。可还是一个个慌了神。
商队中兵荒马乱时,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猎猎燃烧的火把光中,那个一袭玄色奔驰在最前面的骑士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一看到那个骑士。商队里好些人都是神经一松,邵小子更是朝后一仰,嚅嚅骂道:“不就是丢了些嫁妆吗?”
事实上,这时高氏商队里的人都放松了,有一个嗓门粗大的汉子更是扯着嗓子在那里嘛道:“没事没事,那是崔子轩崔郎呢。”
商队乱哄哄中,崔子轩率着百来个骑士一声唿哨,齐刷刷在商队前停了下来。、崔子轩越众而出。
他策马来到商队众人之前,燃烧的火堆中,他目光如电地瞟了四下一眼后,声音沙哑的命令道:“还请各位长者把商队里所有身材瘦小者全部叫出来!”
因之前有过一次,这次商队的效率极高。就在管事一辆一辆马车,一处一处火堆挨个喊人时,邵小子也记起了姜宓。
邵小子掀开车帘时,一管事也来到了这里,那管事朝着马车中睡得晕晕沉沉的姜宓看了一眼,朝着邵小子说道:“你去把他叫醒。”
邵小子嘻皮笑脸起来,“他就不用吧?常叔你不知道,这小子白天跟我说,他有好几晚都没有合过眼呢,这好不容易睡着……”
那姓常的管事也就是说说,在他内心深处,也不觉得连砌个灶台都累得站不稳的小家伙会是什么盗贼,当下他点头道:“也罢。”说着他放下了车帘。
邵小子和姓常的管事刚刚转身,他们身后那随风飘荡的车帘里,姜宓睁开了眼。
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姜宓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崔子轩。
照得大地一片明亮的红色焰火中,崔子轩玄色的衣袍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姜宓的目光,贪婪地看着他那青色的遍是胡渣的下颌,看向他那明亮得近乎锐利,可眼中血丝隐隐的双眼,看向他紧抓着佩剑的拳头。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表情凝重,眼神里隐藏着暴怒。
他抓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暴露!
现在正是启明星刚刚升起的时候,天地间处于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黑暗,这个时候,通常是人睡意最浓的时候。可他没有去休息,而是忍着怒火和紧张站在夜风中盯着商队里走出的一个个瘦小的人影。
看着看着,姜宓把拳头塞到嘴里。也是奇怪,这么多天她都不曾流过泪,这一刻却泪如雨下。
……她多么渴望能扑到这个男人怀里,对他说,外面好生辛苦,她一直忙个不停还总被人嫌弃没用,她也好想对他说,她一个人好害怕好孤单,她更想对他撒娇说,我好想好想你了,你怎么才来?
可她终是什么都不能做!
姜宓把拳头塞到嘴里,无声地流着泪。她想: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常常生离就是死别,也许她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她的崔郎了。
她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
就在这时,仿佛感觉到了姜宓的目光,崔子轩猛然转头看来,黑暗中,他双目如电!
姜宓迅速地拉下了车帘,把身子缩到了马车一角。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她的马车外面,有一个护卫问道:“公子,你看到什么了?”
马车中,姜宓瑟缩了一下。
半晌,崔子轩低哑的声音传来,“没什么。”然后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因先前有过一次,高氏商队很快就排好了队。
崔子轩策着马,就着火把光一个一个地看去。
越是寻到后面,他的脸色越加难看。当把商队里的所有矮小者都看完后,崔子轩呆呆地站在那里,竟是露出了一种孤仃萧索之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策马离去。听着那越去越远的马蹄声,被吵醒了的众人重新倒地就睡。
邵小子年小精力旺盛,一时却无睡意,他与几个同样没了睡意的护卫在火堆上加了一些柴,围坐着闲聊起来。
因隔得不远,姜宓听到邵小子在那里嘀咕道:“你们看到崔郎最后的表情没有?他好象挺伤心的,我现在怀疑他根本不是在找什么盗贼。”
一个管事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觉得他似是在寻什么人。”
旁边,一个中年文士马上回道:“不可能是寻人!”
几人都向他看去。
那中年文士拔了拔前面的火堆,说道:“好吧,假如他是在寻人。那是寻什么人呢?敌人?博陵崔氏的敌人哪里会往咱们这种小商队里躲?”
那中年文士还在滔滔不绝,邵小子听着听着却忍不住嘻嘻一笑插上一句,“说不定是女人呢?世人都说崔子轩风流多情,依我看他最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挺像丢了心上人的……”
火堆旁的几个男人都喷笑起来。
那个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女人?怎么可能?先不说有哪个女人敢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独自外逃了。就算有吧,那女人既然离开了博陵崔氏,还一走就是几个时辰,说不定清白早就不保了,那博陵崔氏还寻她做甚?”
邵小子还有点听不明白,一侧,一个老人在那里点头说道:“你这孩子还年轻,很多事不懂。这些年兵荒马乱骨肉离散的,老早就听人说过,那些大家族里如果丢了女人都是不找的。一个女人在外面呆过就很难谈得上清白,这种情况下还找回去做什么?”
邵小子闻言嘀咕起来,“你们越说我越觉得那崔子轩找的就是一个女人,不然的话他那么愤怒伤心做什么?他肯定就是想到了那个后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误打误撞
崔府。
终于等到太阳高照了,一夜都没有睡好的崔子映听到自家哥哥回来后,她连忙跑了出去。
刚刚跑到门口,崔子映便对上了迎面走来的崔子轩等人,正要上前,她一眼看到哥哥的脸色,不由停下了脚步。
崔子映目送着哥哥一步一步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后,崔子轩招来一个护卫,低声问道:“哥哥可有吃过东西?”
那护卫摇头。
崔子映挥手让他退去。
这时,崔子映的堂姐崔子月跑了过来。
见到崔子映低下头拭泪,崔子月讷讷问道:“子映,你怎么啦?”
崔子映回头,见到是崔子月,她哽咽说道:“我看到哥哥那个样子,替他心痛。”
崔子月其实也看到了崔子轩了,她不解地说道:“子轩哥没什么呀,就算脸色难看了一点,也是一夜没睡的缘故。”
崔子映摇头,她低哑地说道:“你不懂,你不了解他。”转眼她又说道:“他这人最是自律,我有点害怕……”
崔子月忙又问了几句,见到崔子映不想再说她也住了嘴。
不一会功夫,崔子月来到了她母亲崔五夫人的院落。
崔五夫人正在锁着眉头寻思着什么,崔子月走到她旁边坐下后,便一直有点怔忪。
过了一会,崔子月轻声问道:“母亲,他们都说姜氏福缘深厚,这话难道就一定是真的?”
崔五夫人回过神来。她看向女儿,点头说道:“确实不是虚妄!”
崔子月急了,她声音一提,不高兴地说道:“我宁愿它是假的!哼!她倒是好大的胆子,双肩一松居然就跑了出去!”转眼崔子映又不怀好意地说道:“外面世道那么乱,真希望她能遇上几个劫匪难民!哼!最好她现在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崔五夫人脸沉下来,她盯着女儿,压低声音喝道:“怎么回事?姜氏还没有与你说过话呢,你怎么就对她这么大的恶意?”略顿了顿,崔五夫人又道:“上次你到处让人放风声。说是崔氏没有嫁妆。现在你又想犯糊涂?真想逼得祖母把你关到祠堂里面去?”
崔子月低下了头,她讷讷反驳道:“我就是为卢璃不平……”
崔五夫人站了起来,她盯着自己这个女儿,心里有点后悔。这些年来博陵崔氏处境不妙。她忙于打理应酬一直疏于管教这个女儿。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这个女儿已经没有了一点门阀世家女的大气和眼光!
板着脸,崔五夫人沉声警告道:“姜氏不在府中这件事,你祖母和你堂兄都是再三交待不许说出去!以前的事也就罢了。这件事上如果你还犯错,还把它外泄给旁人听了,那你以后就住在道观不要回来了!”
住在道观不要回来?崔子月脸色雪白,她不甘地叫道:“母亲!”
“别叫我母亲!”崔五夫人怒道:“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我就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声音一落,崔五夫人拂袖离去。
……
太阳高照时,昨晚被崔氏折腾了半晌的商队众人也醒过来了。
一阵热闹过后,车队开始启程。
邵小子精力特别旺盛,明明昨天晚上他闹了半宿,这一会又生龙活虎的。见到姜宓一直无精打采的,他在那里叽里呱里地说道:“真是怪了,昨天晚上事情闹那么大,大伙都醒了就你没醒,你睡得最多怎么精神最差?”
姜宓把脸埋在手心,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睡不惯。”
“真是个娇生惯养的!”邵小子哼叽两声,转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哎,昨晚你是没有见到,那个倾倒了整个吴越女儿的玉面崔郎啊,啧啧啧,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憔悴那个可怜劲,直到现在我一想起这心里还老犯嘀咕的!”
姜宓没应。
邵小子是个话痨,姜宓不应他也可以自顾自地说下去。转眼,他便从崔子轩身上说到了他自己的兄长,一侧的姜宓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这种马车颠覆,身边有人叽叽呱呱中,转眼一天又过去了。
到了今天,商队离明州城就有好一段距离了,也就是说已经不安全了。
于是,商队早早就派了几波人专门寻找合适而又安全的扎营地点。当终于抵达选定的地方时,太阳已经西沉。
幸好,商队里的人都是老手,大家齐心协力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营帐扎好,把晚餐弄好。
和昨晚一样,姜宓坐在角落处,她闷不吭声地啃着泠锅巴,而邵小子与她说了一天话,见她始终不应后,已跑到另外一个火堆旁与人胡吹起来。
姜宓始终提不起精神,她稍稍填了一下肚子,胡乱洗漱一番,便爬到马车里躺了下去。
其实,这马车里**的,而且姜宓颠了一天身上又脏又痒,这样躺着根本没有睡意。
可姜宓还是想强迫自己睡着。她知道,现在她是出弓没有回头箭了。
在姜宓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中,夜色越来越深,渐渐的,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
当大伙都去休息时,邵小子也回来了,和昨天晚上一样,他并没有爬上马车与姜宓挤在一块,而是凭着他那自来熟的本事把昨晚那块毡子重新借来,卷一卷放在马车下,邵小子翻了一个身躺下不到半刻就鼾声震天了!
夜,越来越深了。
也许是累到了极点,今天晚上姜宓还非常难得的打了一会眈。当她迷糊坐起时,外面人声全无,只有插在不显眼的角落处的火把光明灭不定。
姜宓擦了擦惺忪的睡眼。感觉到小腹有点胀意,便迷迷糊糊的朝车下爬去……
姜宓刚从马车上溜下,便踩到了一个温热**,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这是什么,被她踩了一个正着的邵小子从睡梦中发出一声杀猪样的惨叫,“啊——”
这声惨叫太响亮太响亮!在这寂静的夜晚更是骇人得很!
常年奔波在外,商队众人就算睡得最死也是警惕的,这陡然听到如此惊人的惨叫,四下众人慌乱地爬了起来,于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中。不时有人急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有盗匪?”“谁!谁在惨叫?”
一时之间,穿的穿衣上的上马,拿的拿兵器发的发号令……
姜宓和邵小子这时已被众人的这种草木皆兵给吓呆了。特别是邵小子,他弯腰捂着自个大腿内侧呲牙裂嘴叫了一会痛后。赫然对上眼前这场景。一时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片刻之后。商队里的人已经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一个管事从队列中走出,他厉声问道:“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齐刷刷的,马车挨着姜邵两人的几个仆人转头朝着姜宓和邵小子看来!
管事见状。大步向两人走来,盯着他们,管事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谁在惨叫?”
邵小子脸色发白,他结结巴巴半天才说了几个字,“是,是,是。”
姜宓也脸色发虚,她唇嚅了嚅,说道:“是,是我要如厕,一不小心踩到了他……”
姜宓这个理由一出,那些刀剑在手盔甲在身的护卫们齐刷刷脸上肌肉一抽。
几个管事气得脸孔发黑,特别是那个一力主张收留姜宓两人的常管事,更是脸拉得老长。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两人,忍着吐血的**,怒声斥喝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声音一落,他转过身,朝着那个总管事走去。
他刚要请罪,就在这时,商队中的护卫首领突然眼睛阴起,只见他手一举,猛然喝道:“安静!”
众人一怔,同时转头向他看去。
这时刻,那护卫首领已经趴在地上倾听起来。
听着听着,他一跃而起,哑声急喝起来,“敌袭!敌袭!所有人列阵!所有人列阵!”
非常幸运的是,众人这时都已经盔甲在身,所以他一声命令,四下脚步声滚滚而来,不到一刻钟,这个训练有素的商队已经把马车摆好,刀剑抽出,陷阱布好,同时还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拒敌阵形!
几乎是商队刚刚把阵摆好,黑暗中的官道上,乌鸦鸦冲来了百多二百个骑士。这些骑士全部黑巾蒙面,身着黑衣,马蹄上包着布条!
那些骑士从黑暗中如同幽灵一样冒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却已严阵以待!
一时之间,双方都僵住了!
于无声的沉寂中,那些蒙面人中传来了一个粗嘎的说话声,“有意思!有意思!没有想到俺老九这一辈子也能遇到这么精良的队伍!”
要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他们用布包了马蹄,落地无声,整个二百人的队伍,还人人都是骑士,可以来去如风!这些年来,就凭着这一点,他们夜袭哪个商队时,从来没有无功而返过!
可眼前这个商队看起来普普通通,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而且还是从熟睡当中反应过来,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盖过天下九成九的军队了!
那些蒙面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因此,那个粗嘎的声音落下后,转眼,一个中年蒙面人手一挥,喝道:“撤!”
声音一落,二百骑向后撤去,过了一会,他们掉转马头,像一阵旋风一样消失在众人眼前!
直到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商队里的管事也好,护卫也好,才齐刷刷吐出一口长气瘫倒在地。
一时之间,营地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吁气声。
又过了一会,商队的护卫首领来到总管事面前,火把光下,他的脸色虚白得发晃,凑近总管事,那护卫首领低声说道:“情况不妙!刚才那支劫匪只怕是蒙山盗!”
蒙山盗三个字一出,包括总管事在内的几个人都是脸上再无血色!
蒙山盗最早的历史要从唐末说起。它在整个吴越境内,都是猖獗多年的惯盗,他们以练兵的方式练盗,又行事谨慎,几十年来神出鬼没杀人如麻。只是一直以来,蒙山盗都在杭州以南出没,这次怎么会出现在明州?
如果真是蒙山盗,正如他们所说,今天晚上只怕真是他们生平第一次失手了!
一时之间,商队的几个为首者又沉默起来。
这时,商队里的众人已朝着姜宓和邵小子两人笑骂起来,“没有想到你两人还是个福将!”“就是!这小子那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却是救了大伙了!”“哈哈,算你们两小子运气不错来了个误打误撞,不然老常多半会赶你们出去!”
笑闹声中,总管事为首的几个首领也转头向姜宓和邵小子看去。朝着两个瘦瘦小小的小家伙打量一会后,总管事转向那个最先允许他们加入的姓常的管事,笑道:“老常,我一直怪你心肠软,没有想到你这次歪打正着,随手救的两个浑小子居然救了咱们大伙。”
那老常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变化,闻言他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总管事又说道:“在我高氏商队,那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两小子虽然是误打误撞,可老夫也只看结果。这样吧老常,你让人腾出一辆空马车给他们,这一路好吃好喝的招待!”
老常连忙应了,而当老常走过去公布对姜宓的邵小子的奖励时,整个商队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直到坐上宽敞的马车,邵小子还有点晕乎,他楞楞地看着姜宓看了一会,猛然朝着自个大腿一拍,叫道:“哎哟!没有想到老子运气这么好,胡乱嚎一嗓子还救了自个和大伙的性命!”
姜宓失笑,忍不住说道:“是呢,你的运气是好。”
邵小子听到她这话,越发咧着嘴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
崔府。
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个护卫急匆匆走到了书房外面。
朝着紧紧闭关的书房看了一眼,那护卫略为一顿,片刻后,他走到台阶上单膝跪地,禀道:“公子!后周有飞鸽传书,柴荣已成后周国主,为了协助公子,他已派了几个将领过来,不日将抵达杭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线索,遇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崔子轩走了出来。
夜色下,他明显消瘦,可一双眼睛却明亮得惊人。
伸手接过那护卫递上来的飞鸽传书,崔子轩就着灯火看了一会,慢慢收起纸条,哑声说道:“行了,退下吧。”
“是。”
那个护卫刚刚退去,又有几个护卫过来了,他们朝着崔子轩行了一礼后,一个护卫禀道:“公子,那一个时辰从厢房里一共出来了十一个人,其中十人已经调查清楚,唯有这个少年来历不明。”说到这里,那护卫把一张画像递给到了崔子轩面前。
崔子轩伸手接过。
低头只是瞅了一会,崔子轩便轻柔说道:“不错,正是他。”
几个护卫急急抬头,一人正要开口,崔子轩右手一举,缓缓说道:“通知下去,沿途注意当铺和各大金银店铺。除此之外,其他的人都可以撤回来了。”
转眼,他又笑道:“不要打草惊蛇!”
明明他这时是在笑,可众护卫看了却打了一个寒颤,他们齐刷刷低下头来。
这时,崔子轩挥手道:“行了,都退下吧。”
“是。”
护卫们一退下,崔子轩便转身回到了书房。
书房中一片零乱,到处都是破破烂烂,可崔子轩却显得心情不错,他低头端详着画像,还哼起了曲子。
片刻后,他声音极轻极轻。还有点温柔地自语道:“当务之急,是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又端详了一会画像后,崔子轩走到几前,只见他把画像铺在上面,笔起龙蛇,转眼间,就画出了一个衣着朴素的清瘦小子。
只是,这画中的小子下裳脱落在地,玉带远远扔出……
画了一会,崔子轩呼吸急促起来。他重新把书房门带上。再慢条斯理过来。他解下腰带,双眼盯着画像一边冷笑一边喘息……
崔子映这两天都过得不好,她习惯性的来到哥哥的院落,对上那书房中燃着的灯火。崔子映犹豫再三。还是提步上前。
“叩叩叩。”
书房中一静。片刻后,崔子轩有点不稳的声音传来,“何事?”
“哥哥是我。”
片刻后。崔子轩的声音传来,“等一下。”一阵脚步声响,书房门从里面打了开来。
崔子映抬头,对上哥哥明显不那么难看了的脸色,崔子映双眼一亮,她激动地叫道:“哥哥,你好了?”转眼她又快乐地叫道:“哥,你肚子饿不?听下人说你这两天一直没有进食,这会一定饿了吧?我去让下人准备膳食……”
“不用。”崔子轩轻声说道:“我刚才用了点东西。”
听到哥哥吃了东西,崔子映直是喜笑颜开,她蹦蹦跳跳地进了书房,一边收拾满屋子的破烂一边语调轻快地说道:“哥哥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我呆会就去转告祖母。真是的,那姜氏什么人嘛,哥哥明明娶了她为正妻她都不珍惜,以后她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说着说着,崔子映感觉到气氛不对了。
她怔怔地回头。
这时,崔子轩已走到了纱窗前,他背对着崔子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几上的卷宗,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听到哥哥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这么冰冷,崔子映脸色一白,她马上意识到,原来哥哥并不是放下了姜氏。
崔子映失落地站在那里,她没有走,而是抿了一会唇后,忍不住低声说道:“哥哥,她们都说,姜氏以后不可能回咱们家族了……”
背对着她的崔子轩淡淡说道:“谁说的?”
丢出这三个字后,他显然不想与崔子映多说,便又命令道:“行了,你退下吧。”
崔子映想说什么,唇嚅动了好几下却还是不敢再说,半晌后,她朝着崔子轩无声地行了一礼,悄步退出了书房。
……
高氏商队都等不到天亮了,几乎是刚能看清道路,便急不可待地上了路。
因姜宓和邵小子换了宽敞的马车,两人都感到舒服。邵小子把头伸到窗外四下打量,嘴里则叽叽呱呱地说道:“刚才常老说了,再走两天就能与几支队伍会合,到时就不用怕劫匪了。”
他又说道:“哎哎,就是还要提心吊胆两个晚上,想想就心里不安。”
说了一阵,他转头看向姜宓,见到姜宓又闭着眼睛像念经一样的念她的四书五经,邵小子扁了扁嘴,嘟囔道:“什么爱好啊这是!”
又过了一会,邵小子还是凑到姜宓面前打断她的念咒,双眼亮晶晶地问道:“喂,还要提心吊胆两个晚上,你怕不怕?”
姜宓抬头看向他。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邵小子瞪大了眼,他奇道:“他们都怕呢,你为什么不怕?”
姜宓想道: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出事啊。
这样想着,她温温软软的再次说道:“没什么好怕的。”
“切!”邵小子不屑地给了她一个白眼,又把头伸出车窗与外面的护卫们寒喧起来。
让邵小子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两个晚上还真如姜宓所说那样平安得很。
第三天,队伍顺利的与另外三支队伍会合了。
这个时代,在外行商那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久而久之,能在外面行商的不是有着强大武力的超级商队,要么就是像高氏商队这样,几支小商队结成同盟,出则同出入则同入,等哪支商队到了目的地,剩下的商队再去联系可以一路同行的联伴。
因为有了那三支商队的加入,下面的行程就更顺利了。这一天。邵小子指着前面兴高采烈的对姜宓说道:“快看快看,那就是苏州城呢。”
他半边身子都伸出马车,指着远处的一条河道又道:“那就是隋时挖出来的运河。过了这条运河我就能见到哥哥了!”
姜宓也伸头看向那条运河。
看着看着,姜宓好奇地问道:“这运河,平素也这么热闹吗?”
邵小子一怔,他认真看去。
看了一会,邵小子冲着前面的常管事叫道:“老常老常,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啊?”
常管事正皱着眉在伸头瞅去,闻言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到了就知道了。”
等商队来到运河边时,姜宓等人听到一个噩耗。运河封河了。而且杭州城也关了城门,谁也不许入内!
京杭大运河每天的吞吐量不知多少,这陡然一封河,一时之间河道两岸都挤满了船只和行人。因为封的不止是河道。连官道也被封。所以从天南地北而来的客人们都挤在这小小的一片河域上。把原本荒凉的河原变成了喧嚣的闹市。
因为不能动弹,河道两侧的人都有点烦躁。常管事等人出去打听了一番后,回来时更是满脸郁色。
中午时。常管事来到了姜宓和邵小子的马车前,他客客气气地问道:“两位小郎君可是在苏州城有什么亲人?”
姜宓摇头,邵小子则连连点头,他叫道:“我是来找哥哥的。”
常管事其实也不关心这些,当下,他轻叹一声说道:“听那些人说,这河道一时半刻还解封不了,接下来我们想就在这里把货物便宜处理,两位如果有去处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很清楚,常管事这就是在逐客了。
不过也是,两人分文不出,就搭了这么多日的顺风车,现在杭州城近在眼前,当然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当下,邵小子扯着姜宓连连道谢,两人又跑到总管事那里道过谢后,就正式离开了商队。
离开商队后,邵小子还生龙活虎的,他叽叽呱呱地说道:“也不知哥哥现在到杭州没有?哎呀,要是哥哥看到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知有多高兴呢!”
他还没心没肺的,姜宓却在四下打量,不一会,她指着一块石头哑声说道:“我们去那边。”
邵小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嚷道:“再转一转嘛。”
姜宓摇头,她认真地说道:“河道虽是封了河,可前面河段的船只还在过来。那些船只到了这里后无法再前进,船上的人一定会上岸。这一路上也只有这处地方还干净,咱们要是再不守着呆会连个草地都没得睡了。”
邵小子诧异地看着姜宓,他嘿嘿乐道:“没有想到你这家伙挺能的啊。”于是,两个少年便在那块大石头前蹲了下来。
有了立足的地方后,姜宓的双眼一直盯着河岸边那些临时扎起来的商铺看去。过了一会姜宓交待邵小子说道:“你守着这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遮风挡雨的东西。”说这话时,姜宓摸了摸她手腕上的手镯子。
这个手镯子,是崔子轩给她的彩礼中的一个,因为色泽莹白如玉中隐隐透着缕缕剔透血丝,既清雅又艳丽,姜宓很喜欢。现在,贴在她腹部的那些飞钱自然不能用,也许这个手镯可以换一点吃食营帐什么的。
姜宓双眼盯着商铺,走起路来便不那么专心,她走着走着脚下一绊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卟”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到了姜宓脸上!
姜宓迅速爬起,她呆呆地看着被自己磕了个正着的青年,见到他脸色青白嘴里还在吐血,姜宓慌了。
她连忙蹲下,伸手扯开青年的衣裳看了一眼,姜宓急道:“你,你的伤怎么这么重?”
青年早就半死不活地昏倒在地,自然听不到她的惊叫。
姜宓抬头,她看了一眼这个身材极是高大,衣裳料子仿佛还很不错的青年,暗暗忖道:这人本来受了重伤,又被我这一撞更是伤上加伤,要是再不想办法他就死了。
对姜宓来说,她是万万不敢背负一条人命的。想了想后,姜宓来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当铺前,从腕上捊下那手镯,姜宓咬牙说道:“死当!”
当铺后的中年人抬起了一双三角眼。
只朝着那手镯看了一眼,那中年人三角眼便是一眯。转眼,他低下头爱理不理地说道:“十斤米。”
“什么?”姜宓急道:“你仔细看清楚这镯子,这可是汉代宫庭出来的,当年赵飞燕赵皇后带过的。这个镯子放在杭州少说也值二套宅子!”放在太平盛世那就是无价之宝。
那中年人抬起三角眼,他朝着姜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冷笑起来,“你说的都不错,可问题是,这玩意儿在这个时候就只值得这么多东西!”
见到姜宓伸手拿回镯子转身就要离开,那中年人喊住了她,“再加一个营帐!”
姜宓回头,她认真说道:“七天的米粮,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以及七剂治伤的药材,还有锅灶棉被和煮药的瓦罐等物。”在那中年人哧笑出声时,姜宓朝外一指,说道:“你也清楚,这运河封不了几天,而能够拿出这种镯子的我,也不可能是一般人家出来的。换句话说,你如果想没有后患地占足这次便宜,那就按我的要求交易。毕竟不过几个钱的事,犯不着把事做绝!”
这个时候,姜宓被崔子轩特训了两个月的成果出来了。她这么不疾不缓的点明厉害时,已完全一副世家子的派头!
那中年掌柜的一惊。
他先是眯着三角眼,不舍地朝着那手镯看了一眼后,又打量着细皮嫩肉的姜宓,过了一会,中年掌柜说道:“行,就依你的!”正如这小子所说,就算全按他的要求来,也不过是几百文钱的事。
当姜宓和那掌柜派来的伙计,半扶半拖地拉着那受伤的青年进了一个陈旧的小帆船上,又把锅灶等物都安置在船头时,姜宓连忙朝着邵小子在的地方跑去。
可是,当姜宓气喘吁吁的赶到时,那块石头后已换了几个陌生人。
看到急得满头大汗的姜宓,一个中年人说道:“这位小兄弟可是姓徐?刚才有个姓邵的小兄弟留了言,他说遇到了一位同乡,已经跟着那同乡去找他哥哥了。他让小兄弟好生顾着自己。”
原来邵小子已经找到亲人了?
姜宓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旧船上,她拿起放在一边的瓦罐熬起药来。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姜宓端着它朝舱中走去。
刚刚进入舱中,姜宓便听到一阵咳嗽声。她蹲在那青年面前时,正好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这人的眼神很厉,隐有威严。姜宓先是一怔,转眼她轻声说道:“你醒了?喝药吧,这是能治你的伤的。”
见青年盯着自己,姜宓解释起来,“刚才我不知道仁兄晕在地上,不小心撞了你一下。看到你都吐血了,我就把你扶到这里来了。”说到这里,姜宓一边吹冷那药,一边随口问道:“兄台贵姓?”
不得不说,姜宓这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柔软,那青年收回警惕的目光,他温温雅雅地说道:“劳烦小兄弟了,在下姓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总有一天
赵姓青年继续说道:“我叫赵匡胤。”
姜宓老实唤道:“原来是赵大哥。”她又朝着药碗吹了几口,说道:“赵大哥,你喝药。”
见到赵匡胤看向药碗,姜宓连忙安慰道:“我刚才尝了一口,也不是很苦。”
赵匡胤闻言笑了,他伸手接过药碗,说道:“多谢小兄弟。对了,小兄弟贵姓?”
“我姓徐,叫徐二。”等他把药喝完后,姜宓伸手接过,走到船头清洗起来。
洗过药碗,姜宓又朝灶里添了两根柴,她专注地盯着火心,嘴里说道:“赵大哥,你是不是饿了?还要小半个时辰才有粥喝。”
赵匡胤虚弱至极,他艰难地挪了下,让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体位后,他听到姜宓又在那里脆脆念道:“也不知杭州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堵在这里进出不得。我那么好一个镯子,也只能给咱们换个遮风挡雨饿不死的地方,想是不值。”
赵匡胤转头,他看到姜宓念叨念叨着,伸着手背在脸上一擦,便留下一块黑色的烟灰渍。
赵匡胤的目光下移,他转向姜宓那纤长的指甲修饰圆润的手指,看向她纤细的手腕,以及那在头发间露出来的白嫩晶莹的贴脑耳。
观察了一会,赵匡胤双眼一闭,放松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他听到姜宓那温软的声音,“赵大哥,粥熟了。”
赵匡胤睁开眼。舱门口。姜宓正端着一碗粥一边吹一边过来,把粥递到赵匡胤手里后,姜宓见他看向自己,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有粥,赵大哥凑合着吃。”
赵匡胤哑声说道:“多谢小兄弟。”
姜宓连忙摇头,说道:“要不是我撞了那么一下,赵大哥也不会伤那么重。”
赵匡胤接过粥碗,暗暗想道:我伤极重,要不是凑巧遇上这个小兄弟,只怕扛不了多久。这小家伙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人倒是个有担当重情义的。
这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要是换了别人,不再踩上几脚就是仁义的了,也只有徐小兄弟这种温室养出来的娇儿,才会为撞了他一下就掏钱不辞辛劳的照顾他。
这时粥已凉了些。赵匡胤仰头把碗中的粥两三口喝了个精光。他把碗递给姜宓。又道了一声“谢谢。”
姜宓连忙回道:“不用谢。”她再次弯腰走出船舱。到船头忙活起来。
赵匡胤喝了一碗粥后,感觉到恢复了一些体力,又过了一会。他哑声说道:“徐小兄弟,你也歇歇吧。”船就这么大,姜宓却一直忙到现在,赵匡胤注意到,她把碗筷锅罐处理好后,居然弯着腰吭哧吭哧地擦起这条破船来……明明是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子,做起这种下人的活来居然这么不知疲惫。
姜宓跪在船头擦拭着木块与木块间的油渍,听到赵匡胤的劝导她回答道:“我不累。”转眼她又说道:“我挺喜欢干活了。干了活后我就可以睡个好觉。”
赵匡胤看了一会姜宓,闭上嘴不再相劝。
很快的,傍晚到了,姜宓又煮了一次粥,与赵匡胤各喝了一碗后,便再次检他熬了一次药。
赵匡胤年纪轻,身体底子雄厚,这药他喝了半剂后他自己就感觉到精神了一些。因此姜宓把药一递来,他马上一仰而尽。
外面天有点亮时,姜宓继续忙活,一直忙到看不清了,姜宓才回到船舱,缩在一角准备休息。
赵匡胤赵姓青年伤势太重,服完药后他就昏睡过去。如今这漆黑的舱室里,姜宓尽量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她实在累极,不一会功夫也沉沉睡去。
半夜时,赵匡胤被一阵啜泣声惊醒。
他连忙睁眼直身,只是,才警惕不到一息,他便发现那呜咽的人原来是睡在角落里的徐二。
徐二眼睛都没有睁开,显然还在睡梦中,可他的小脸上泪水成串珠似的流个不停,时不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似乎就算在睡梦中,他也伤心到了极点。
就着外面火堆处照进来的淡淡火光,赵匡胤看着徐二那张稚嫩的脸,轻叹一声,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转眼,第二天到了。
赵匡胤睁开眼时,外面人声鼎沸,他刚寻向徐二,便看到那小子从外面一个箭步跳上了甲板。对上赵匡胤的目光,徐二招呼道:“赵大哥你醒了?这天上乌云沉沉的,只怕会下雨。舱顶旧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捡回一块布回来。”匆匆交待一声后,他又跑得远了。
快到中午时,姜宓才返回。
自然,她返回时,是两手空空的。
姜宓刚从人群中钻出,一眼看到自己住的旧船里面,三四个大汉弯着腰围坐在那赵匡胤的身边,其中一个紧靠赵匡胤的青年,约摸十**岁的样子,他眉棱高而眼窝深,一双眼目光如电,这青年与赵匡胤面目有三四分相似,却要俊秀很多,配上他那高大的身材,也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此刻,那男子正对着赵匡胤的伤口看了又看,神情十分激动。
姜宓还在发楞,那船舱里的几个大汉已看到了她。赵匡胤咳嗽一声,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就是徐二,这次幸得他相救。”
姜宓还没有回过神来,几个大汉已弯着腰从船舱中钻出,他们对上姜宓便是深深一礼!那个俊秀的男子更是朝着姜宓深深一揖,感激地说道:“多谢徐二小兄弟救了我哥。在下赵匡义,以后小兄弟就是我的亲兄弟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姜宓赧然,她连忙摆手把事由说了又说。可这几个人却异口坚持,说就是姜宓救了他们大哥的性命。
双方客气了好一会,姜宓才回到甲板上。一看到灶台旁油米都有,甚至还有一大块生肉。吃了好些天干粮稀粥的姜宓激动起来,她把袖子一挽,便淘米洗锅准备做饭。
赵匡义朝着姜宓看了一眼,转向他哥哥笑道:“这小家伙挺勤快的。”
姜宓忙了一会,转头看到几个壮汉围着赵氏兄弟商量着什么,一个个表情还挺严肃的,她也没有在意。转过头去继续洗菜煮肉。
就在姜宓忙里忙外时。突然的,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充满惊喜的声音,“徐二!”
姜宓连忙转头看去。
却是邵小子兴奋得像只猴儿一样在岸上又跳又叫的,而邵小子的旁边。还站着三个男子。其中一个文文瘦瘦与他有两分相似的。应该是他的兄长。另外两人一个黑壮憨实,一个清瘦苍白。
邵小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姜宓面前,他抓着姜宓的手直摇。嚷道:“徐二徐二你知道吗?我找到我哥哥了,呶,那就是我哥哥。”他朝着那文瘦士人一指。
在姜宓与那士人见过礼后,邵小子又指着那黑壮憨实的十五六岁少年和那清瘦苍白差不多大的少年,叽里呱里说道:“这两位是我新结的兄长,他们曾在王氏商队干过。来来来,陈三哥,曾老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就是徐二,他人可好了,别看他弱不禁风的,可做事挺勤快呢。就是容易累着,哈哈哈哈。”
于是,姜宓又与那姓曾的黑壮青年和姓陈的苍白少年见礼。
与邵小子的哥哥不同,这两个从王氏商队出来的少年对姜宓非常热情,又因为中间还夹个多话的邵小子,不一会功夫,四人便熟得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
姓邵的文士这时已经入了舱,他一上前便是跪下告罪,在赵匡胤连忙扶起后,几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几个汉子在舱中说着悄悄话,外面是以邵小子为首的几个少年郎的高谈阔论声,一时之间这小小的角落倒是颇为热闹。
舱中,几人说了一会话后,那姓邵的文士说道:“按时间估计,飞鸽传书应该已经到了崔子轩手里,现在我们也找到大哥了,应该亮出身份让崔子轩来接应。”
几乎是姓邵的文士声音一落,外面便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在这人山人海的河滩上,这一连十个劲装骑士策马而来的场面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那些骑士一来到旧船旁,便同时翻身下马,其中一个二十来岁,面目俊秀的青年朝着舱中抱了抱拳,清声说道:“里面可是赵公子?我家主人乃是荥阳郑氏女,听闻几位在此,她特意令小人前来相请!”
舱中的几个大汉一怔。
那俊秀骑士一个箭步跳上了船,对上舱中几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壮汉,那俊秀骑士的脸上一抹不屑飞快地闪过。
转眼,他又想起正事,便对着几个摸不清头脑的庶民再次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家主人有请几位一见。”
赵氏兄弟等人还是摸不清头脑。
不过,这些年来他们风里来雨里去,自也不会畏惧一个什么荥阳郑氏女的邀请,当下,赵匡义替伤重的哥哥站出来,抱拳问道:“不知这位兄台的主人在哪里?她为什么要见我们?”
那俊秀骑士骄矜地说道:“几位到了就会知道了。”说罢他手一扬,“诸位请!”
赵匡义点了点头,他说道:“我哥哥伤重,我一人去就行了。”
那俊秀骑士却是挡在他面前并不退让,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依在下看来,除了这位受伤的仁兄,另外几个兄台还是都去一下的好。”
这话已经有点不善了。
几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赵匡义开口道:“行,那就一起去。”跳到岸上,他又朝着姜宓等人挥了挥手,语带讥嘲地叫道:“你们也来吧,人多热闹呢!”
姜宓等人摸不清头脑,也不敢废话,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跟在赵匡义身后,随着那骑士朝前走去。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停泊的一条客船上。
客船装饰得极为豪华,甲板上还铺了蜀缎。赵匡义见状,眉头跳了跳,唇角浮出了一抹见不可见的讥诮。
不一会,一行人便被那俊秀骑士带到了一个舱房前,那俊秀骑士走进去说了几句话后,出来对着众人说道:“我家主人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于是,赵匡义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这舱房很大,里面布置相当奢华,隐隐还有阵阵幽香传来。众人一入舱,便看到了整齐站在两侧的八个美婢。这些美婢端庄秀丽气质不俗,她们一看到这些粗汉进来,同时蹙了蹙秀丽的眉,有一个还悄悄掩了掩鼻。
美婢的后面有一扇屏风,屏风后,一个美人端坐在那里。
赵匡义等人进来后,那美人温柔端庄地唤道:“几位请坐。”
赵匡义带头,几个壮汉大赖赖地坐了下来。
这时,屏风后的美人开口又道:“敢问几位,可是后周来的将士?”
赵匡义这时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他点了点头,说道:“某姓赵,我们都是后周柴荣麾下。”
屏风后,那美人如释重负的吁气声传来,她轻快地说道:“那妾就没有找错人。妾身是荥阳郑氏女,将在不久后嫁给博陵崔子轩。这次妾身也是得知有几位后周来的将军要与崔哥哥会面,便自作主张赶来迎请诸位回明州城……”
舱中,几个汉子这才知道他们被强请的缘由。赵匡义忍了忍,还是禁不住嘲讽道:“博陵崔子轩?他真是有心了!”
也不等那美人回复什么,赵匡义站了起来,他冲着屏风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在下这就回去准备,等夫人一声号令再一起动身。”
几乎是一下船,姓邵的文士忍不住了,他皱眉说道:“崔子轩就这种水平?”
赵匡义显然与这些世家子打的交道不少,他讥嘲地回道:“你没有听到她的话吗?她说是自作主张,这女人是瞒着崔子轩来的,她想把我们接过去好向崔子轩表功呢!”
旁边,一个姓牛的黑瘦汉子阴森森地说道:“老子行军多年,手里见过的血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最烦这些世家了!妈的屁个本事都没有,就会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把咱当猪当牛地使唤!呸!老子不得势也就罢了,若有一日得了势,这什么荥阳郑氏博陵崔氏,老子定要把它掀个底朝天!”
一侧,赵匡义压着声音嘲讽道:“咱们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他们哪个不是这德性?依我说来,掀他们个底朝天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有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嘿嘿,总有一天……”
##¥¥
昨天太累了,虽然早就想好了内容,可状态不好感觉写出来的东西不行,就停下来去休息了。累大伙久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