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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一条     牧唐txt下载     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大锅饭”

    二十个柳氏耕犁,是袁裴在时近中午时送来的。

    当时柳一条因为宿醉,刚刚起床,正穿着一身短小的衣襟儿在院子里修练截拳道,打拳,踢腿,活动身体。见袁裴赶着一辆驴车来到门前,便收起动作迎了上去。

    “袁叔真是信人,这么快就给送来了,真是有劳了。”柳一条拱着手,向袁裴行了一见面礼,然后把大门打开,让袁裴把驴车赶进来。

    “柳神医客气了。”袁裴将驴车赶至院中,笑道:“给东家送货是我们这些小木匠的职责,你看这些犁头给你卸到哪里?是院中,还是屋里,我好为你搬送。”

    “放在院中即可,”柳一条待驴车停稳,上前搬起一个犁头,笑着向袁裴问道:“袁叔这么快便能把这些犁头赶制齐全,想是那柳氏犁坊已经完全运作起来了吧?”

    “托柳神医的福,”说话间,袁裴的神情颇有些得意,他从驴车上跳动下来,对柳一条道:“从昨日下午,至我来之前,柳氏犁坊已赶制出了十二只柳氏耕犁,且这还是因为那些学徒制作不熟的缘故,想来再过上几日,作坊一天产出的犁头便可达到十五到二十个。比先前预计地要多出一倍有余。

    “那就恭喜袁叔和袁老伯了。”这对柳一条来讲,倒是个不错的消息。生产效率提高了,那就意味着生产成本的降低,大额利润的提成,他赚的钱自然也就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出很多。

    “同喜,同喜!”袁裴拱了拱手,与柳一条对视一眼,遂即两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把犁头卸完,袁裴谢绝了柳一条的邀请,直接拱手向柳一条告别:“柳神医,柳氏犁坊刚刚开起,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去处理,袁某不便在此多呆,就先告辞了。”

    “如此,一条就不强留了,我送袁叔出去。”柳一条满带着笑意将袁裴送出门外。

    开作坊这事儿要是搁到现在,柳一条就是一个大股东,以资金入股,占百分之六十。袁方父子以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四十。现在柳一条这个大股东看到袁裴这个小股东会这么努力勤快地为他赚钱,心里面自然是很高兴。

    “柳神医不必再送,袁某告辞了。”袁裴坐上车,向柳一条拱了下手,便挥着小皮鞭儿竟自离去。

    柳一条关上大门儿,再一次回到院子里。看着院中的二十一头耕牛,二十个柳氏耕犁。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有这些东西在,开垦几顷荒地还不跟玩儿一样?

    进屋跟柳贺氏招呼了一声,换了身衣裳,柳一条便牵着柳无痕出了门儿。目的地正是住着那群佃户的村庄。

    是时候动土了。以前定的那个日子也要往前提一提。

    柳一条进了村儿里,骑驴慢走。看到村里面一些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一看到他都吓得远远得躲开,就像是看到了小鬼子一般,让柳一条的心里有些郁闷。不过村里的大人对他倒还算礼遇,见到他都会恭敬地弯身一礼,问候一声‘东家好’什么的。

    “东家,您怎么来了?”李德臣得人传信儿,远远地就从家里迎了出来。快步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冲他弯身一礼,然后伸手接过柳一条手中的缰绳,道:“东家快请,到老头子的家里去歇息歇息。”

    “嗯,”柳一条把柳无痕交给李德臣,轻声应道:“有劳李老仗了。”之后便跟着李德臣一起进了李家。

    还是那三张凳子,柳一条被让到了正位,李德臣坐与侧边。不过这次却是有了茶水,是李德臣的大儿子李彪给端上来的。把茶碗递给柳一条时,李彪还傻傻地冲柳一条笑了笑,憨声憨气地说道:“东家,请用茶!”

    柳一条轻手接过茶碗,把它放到桌上,看了李彪一会,向李德臣问道:“李老仗,这位便是你的儿子吗?”记得上次来签合约的时候见过一次,个头很大,有把子力气,就是看上去有点憨,也就是有点缺心眼儿。想那李德臣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李德臣挥手招李彪下去,向柳一条陪着笑脸儿道:“东家慧眼,正是我家的大小子,叫李彪。因为小时候受了点撞击,脑袋有些不好使,让东家见笑了。不过东家请放心,这小子虽然有些笨,但种起地来却是一把好手。决不会耽误东家的耕作。”

    李德臣小心地解释,生怕柳一条一个不喜欢就会把李彪给炒掉。

    说起来这个李彪也是李德臣的一块心病,都二十好几,快要奔三十的人了,却还不能讨上一房媳妇儿。愁得他头都白了满头,他们李家的香火,到了他这儿恐怕就要断了。

    柳一条看出李德臣的小心思,轻笑着冲李德臣摆手道:“李老仗多虑了,我只是看李彪身体壮实,性子又憨厚,心中欢喜,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东家厚爱了。”李德臣见柳一条说得真切,并没有分毫嘲笑的意思,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道:“不知东家此来有何吩咐?可是要开始动土了?”

    “嗯,”柳一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轻皱了下眉头,茶的味道除了苦还是苦,没有一点入口后的余香,应该是那种最劣等的茶叶。于是他便又把茶碗放到桌上,对李德臣说道:“耕牛,器具,我都已准备停当,所以今天我便来跟李老仗支会应一声,明天就开始正式动土。要劳烦李老仗给各户都通知一下。”

    “另外,还有土地的分配和耕牛的分配问题。也要事先跟李老仗商议一下。”柳一条虚心向李德臣求教道:“不知以前李老仗为王魁他们耕作时,这些都是怎么分配的?”

    “呵呵,东家是新贵,这里面的事情不清楚也是应当的。那小老儿就跟东家详细地讲一讲。”李德臣仔细地斟酌了一下,便开始为柳一条详细地介绍起来。

    唐朝地主土地的耕作方式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租,一种是雇。

    租,就是把土地出租给那种半农半佃或是有籍却无田的农户,征收高价的租金以谋利。

    雇,就是柳一条现在所用的耕作方式,雇用一些没有户籍的专业佃农来耕作。每年给予佃农们少量的金钱和粮食,来换取他们大量的劳动力。耕作的时候大家一起做,一起吃,只要能在东家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耕作任务,东家就不会说什么。

    “所以说,东家,土地根本就不用分开,耕牛也不用,”李德臣对柳一条说道:“东家那三十顷地,大家一起去耕作,或牵牛,或扶犁,或拾草,或施肥。绝记能在东家规定的时间内把土地耕好,耽误不了春耕播种。”

    “这不是‘大锅饭’么?”听完李德臣的解说,柳一条忽然想起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Z国大地上流行的一种耕作制度。

第92章 耕作奖励

    佃农们的耕作方式虽然在性质上与真正的‘大锅饭’有着天与地的差别,但是它们却有着共同的特点。分工不明,责任不明,各人出力的多少不明,而得到的钱、粮却大同小异,平均主义严重。

    用这种耕作方式种地,粮食的产量能高得了才怪。

    柳一条对这种耕作方式嗤之以鼻。

    不过‘大锅饭’的概念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种可以极大化地刺激农户努力,用心,自愿的劳作方式。虽然它并不适用于柳一条现在的状况,但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里面的一些东西却还是有很大的借鉴价值。

    比如,分田到户,按户给酬,按产量给酬,等等等等,很多东西都与柳一条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老丈!”柳一条心里有了计较,便坚声对李德臣说道:“以后你们跟着我,以前的那些古旧方式就全部扔掉好了。”

    “我会把田地按人数分给每一个跟我签过合约的佃户。一百五十八人,嗯,分下来每人也就二十亩左右,不是很多。而且家里人也可以出来帮忙,应该是能管理得过来。”

    柳一条又思量了一下,道:“租金方面,除了严格按照合约上所写的之外,到秋收后我会视每人的劳作成果,将总产值最高的三人挑出,给予额外的奖励。嗯,就先按第一名八百文,第二名五百文,第三名三百文。以后再视情况酌情增加。”

    “八百文?!”听到这个,李德臣的眼都绿了起来,八百文可以买多少石粮食,可以买多少匹布帛,又可以买多少斤猪肉?如果光靠给东家种地,他就是种上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也不定能攒得上这么多钱啊。

    李德臣的在这一刻,被柳一条给成功的勾了起来。

    “东家,您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八百文?是不是给得太高了?”

    李德臣站起身来,凑到柳一条的跟前,小声地问道。不过他这话听起来很有水分,很假。任谁都看得出,他李德臣对那些奖励是多么的渴望。

    “不,不,这只是最基本的,”柳一条用他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轻轻地对李德臣说道。“以后我还会视耕作和亩产的情况,再在这个奖金往上逐一增加,一贯,两贯,甚至是更多”

    看老李德臣在听了他的话后,竟有暗吞口水的动作,柳一条笑了。

    刚才李德臣的表现柳一条已全部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一点不快的表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都很正常。而且,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对于这些苦惯了,且都快成了老油子的佃农,只有用高额丰厚而又实实在在的金钱奖励,才能够促使他们热心,用心地为他耕作。

    如果连李德臣这个可以说是村里面最有定力的老头儿,都经受不住这几百文钱的诱惑,那,别的佃农就更不用说了。柳一条轻笑了笑,利益,永远都是促进人类改变的前提。

    “还有耕牛的问题。”柳一条接着说着道:“我有二十头耕牛,佃农们可以轮流使用。嗯,可以这样分配,把一百五十八人分成二十个小组,每组给配一头耕牛。具体怎么轮派让他们自己去商议。”柳一条看着李德臣道:“至于怎么分组的事情,就要烦劳李老丈去着手办理了,李老丈在村子里德高望众,地头又熟悉,所以交给你老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在分配的时候,李老丈最好还是按先亲后邻,先密后疏的关系分配,这样的话,在以后的耕作中,每一组之间才不会有太多的磨擦和矛盾。”

    “东家所言极是,这些尽管交给小老儿去办就是。小老儿保证会给东家办理得漂漂亮亮的。”李德臣点着头,嘴上不停应承着。不过在他的心里面,却还在惦记着柳一条刚说的那八百文钱。

    对于耕作上的事务,李德臣一向都很自信。他是村里面年纪最长的佃农,同时也是耕作时间最长的佃农,耕作技术自是娴熟无比。所以,他对柳一条提出的那个奖励,尤其关注。

    “东家,”李德臣又往柳一条的身边凑了凑,两只手不自然地搓动着:“您刚才说的那个额外奖励,不知具体的评判方式是怎样?评判结束后,奖励又会在何时兑现?还望东家能够明示。这样小老儿日后才好为乡民们解释。”

    “哦,这个倒是我的疏忽了。”早知道李德臣会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来。柳一条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拍着脑袋对李德臣说道:“奖励的具体情况是这样,每年秋收之后,我都会组织人手对各户总田的产量进行评估。量大者为优,量同者质高者为优,依次评判出前一,二,三名。”

    “奖金嘛,自然是在评判出结果的当天在众位村民的面前当即兑现。”柳一条戏谑看着李德臣,道:“这么说,李老丈应该是明白了吧?”

    李德臣被柳一条看得老脸一红,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弯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小老儿有些贪财了,真是惭愧,望东家不要见怪!”

    “诶!”柳一条冲他摆了下手道:“李老丈不必如此,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又不是偷蒙拐骗抢来之财,自是有能者居之。李老丈若是有此能力,用心耕作,待今年七月秋收产量夺魁后,自是可将那八百文钱取去!”

    “而且,”柳一条觉得是时候要给李德臣一些好处了。示意李德臣坐下,用一种很是真诚的语气对他说道:“小子有意请李老丈,作为这一百五十七位佃农的头领,替小子代为管理他们。小子愿每月多补助李老丈银钱五文,以作劳资。望李老丈万勿推脱。”

    每月补助五文钱?竟还有这等好事儿?李德臣眼前一亮,对柳一条的好感开始直线往上飙升。

    以前他也没少为别的东家帮忙管理过,虽然那时隔三差五地也能得到一些好处,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东家,能像柳一条这般,明确提出要给他补助银钱的。

    “东家,这,这合适吗?”李德臣将目光在柳一条的脸上扫了一圈,想确定一下柳一条是真心,还是在玩笑。“帮东家做事,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东家有什么吩咐,小老儿定会皆尽所能。只是这银钱,就不必了吧?”

    “诶!”柳一条开口道:“李老丈,有所劳,就当有所得。小子怎能让李老丈白干?这五文钱,虽不多,但却也是我柳某人的一片心意,望李老丈能够应允。”

    李德臣听柳一条说得真切,不像是在试探他,再加上每月五文钱的诱惑力也是不小,便小声地说道:“既然东家如此厚待小老儿,那小老儿就厚颜应下了。”之后又向柳一条保障道:“以后东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老儿,小老儿定会帮着东家把它们办理得妥妥当当。”

第93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如此,一条就放心了。”柳一条笑着站起身来,向李德臣告别道:“时至正午,一条就不在这打扰了,下午就劳烦李老丈到我那里走了趟,把每户要分得的土测量出来,落定到每一户的头上。明天就正式开始动土开垦。”

    “东家请放心,”李德臣牵着柳无痕将柳一条送出门外,道:“吃过午饭小老儿就带着器具去拜访东家。分配那些土,一个下午就足矣。”

    柳一条接过柳无痕的缰绳,翻身而上,在驴背上向李德臣拱手道:“那咱们就下午再见,柳某先告辞了。”说着一拍柳无痕的**,便绝尘而去。

    “东家慢走!”李德臣冲着柳一条的背影行了一礼。之后便满怀着欢喜回到了家里。

    “爹!”李彪这时已到了堂屋,正喝着柳一条喝剩下的茶水。见李德臣进来,赶紧将茶碗放下,站起身怯怯叫了一声。看得出,李彪很畏惧他这个爹爹。

    “嗯,乖!”李德臣反常没有出言责怪,而是拍了拍李彪的脑袋,温声对他说道:“彪儿,你去灶房跟你娘说一声,今儿个爹高兴,中午煮上一锅干饭。咱们一家好好庆祝庆祝。”

    “干饭?!”李彪的眼前一亮,好久没有吃过干饭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小跑着便向灶房冲去。边跑嘴里边嚷嚷着:“娘,爹让煮干饭!爹让煮干饭!”

    “呵呵”李德臣捋着下巴上那撇干巴巴的胡须,轻笑起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待耕作踏上正规,他们家两个男丁,每个月就可有二十五文银钱的进项,那时别说是干饭,就是寻常的青菜他们也能买上一些。

    这些都是东家的功劳。

    李德臣虽然有些贪财,但却也是一个懂得饮水思源的人。所以,心下对柳一条也越感激起来。

    回到家,把柳无痕在牛篷下拴好。柳一条走到了柳老实的旁边。

    柳老实此刻正抱着一个柳氏耕犁,翻来覆去的瞧看。就像是在看一件挺稀罕的物什一般。

    “爹,这些犁头不错吧?”柳一条凑过去,轻笑着小声道。

    “哦,你回来啦。”柳老实闻声,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随即指着上的犁头问道:“这些便是你在袁方那里定做的耕犁?嗯,样子很怪异,不过如果用来耕作的话,应该会比直辕犁好用一些。”

    柳老实指着柳氏耕犁犁盘的位置说道:“这个东西似乎可以让犁身自由转向,还有这两个小零件,”老柳又指着犁评和犁建,道:“竟可以调动耕犁身下的支柱(犁箭),这不就可以控制犁铧翻的深浅了么?真是妙啊,袁先生真是大才,竟能想出并做出这等耕犁来。”

    柳一条笑了笑,柳老实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着几十年耕作经验的资深农户,能瞧出柳氏耕犁的妙处来,倒也不算奇怪。他对老柳说道:“爹,这个犁头的妙处岂止只有你说的那些,其中还有很多东西,只有你亲自试耕过一次之后,才能够完全体味出来。”

    柳一条接着说道:“嗯,明天便是我那三十二顷荒动土开垦的日子,爹要是有兴趣的话,大可以去试上一试。想来用上一次,爹便会喜欢上这种耕犁。”

    “明天?”柳老实将目光从柳氏耕犁上移开,惊诧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一条,日子是不是早了点,现在可连二月都还没到。哪有人会像你这么早动土?”

    “不早了,爹。”柳一条解释道:“我的那些田,全都是搁置了多年的荒,土质坚实,难以翻掀,要是全部开垦下来,就是用这种新式的犁头,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正好能赶上春耕播种的时机。所以说,现在开始垦耕,时间上刚刚好。”

    “嗯,你说得有理。”老柳点头咐和。“既然要开垦荒,那些佃农你可已安排妥当?要知佃农是出了名了圆滑,桀骜,大都是一些犯过朝庭律法的主儿,你要多加注意一些才是。再有,日后耕方面的事务,若是有需要爹的方,你尽管开口。爹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在耕作上却还是可以帮衬你一些的。”

    “我晓得的,爹。”柳一条应声说道。

    那些佃农里面或许真有一些桀骜不训之辈,但是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就是再残暴的狼、虎、熊、豹,也有被人给训服的一天。而且,柳一条手下的佃农,大都是王魁以前亲手挑选出来的,就是有再刺儿的头,也早已被王魁给磨平了。

    “不过帮忙就不用了,爹,你还有一百多亩田要耕种,到时哪还会有闲暇再顾及其它?”柳一条谢了老柳的好意,老柳能有这个心,他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论种的本事,他老柳并不见得会比他这个小柳高明。

    就种的理论知识,柳一条甚称这个时代的农学大师。

    柳老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柳一条说的是实情。真要到了忙的时候,他连自己的都顾不住,又怎能去帮柳一条?

    “哦,对了,刚才亲家那边来人了。”柳老实忽然想起这个事儿来,对柳一条说道:“一件长衫,一封书信,便是出自己楚楚那丫头的手笔。我跟你娘都不识字,不过那袭长衫你娘看了却是赞不绝口,我看着也好看,你也去看看,穿到身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书信?衣衫?柳一条眼里露出了笑意,心里面不禁也多了一丝柔情。随着老柳进了堂屋,只见到正厅的客桌上正放着一袭青色的长衫和一只装着书信的竹筒。

    把长衫放到一边,柳一条竟直拿起竹筒,拆开里面的信笺,只见上面只写了一排清秀的小字:“一袭薄衫,敬与公子,望笑纳。张楚楚,字。”

    短短几个字,却透出了无穷的蜜意。这个未婚妻,倒也是个知心的人儿。第93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如此,一条就放心了。”柳一条笑着站起身来,向李德臣告别道:“时至正午,一条就不在这打扰了,下午就劳烦李老丈到我那里走了趟,把每户要分得的土测量出来,落定到每一户的头上。明天就正式开始动土开垦。”

    “东家请放心,”李德臣牵着柳无痕将柳一条送出门外,道:“吃过午饭小老儿就带着器具去拜访东家。分配那些土,一个下午就足矣。”

    柳一条接过柳无痕的缰绳,翻身而上,在驴背上向李德臣拱手道:“那咱们就下午再见,柳某先告辞了。”说着一拍柳无痕的**,便绝尘而去。

    “东家慢走!”李德臣冲着柳一条的背影行了一礼。之后便满怀着欢喜回到了家里。

    “爹!”李彪这时已到了堂屋,正喝着柳一条喝剩下的茶水。见李德臣进来,赶紧将茶碗放下,站起身怯怯叫了一声。看得出,李彪很畏惧他这个爹爹。

    “嗯,乖!”李德臣反常没有出言责怪,而是拍了拍李彪的脑袋,温声对他说道:“彪儿,你去灶房跟你娘说一声,今儿个爹高兴,中午煮上一锅干饭。咱们一家好好庆祝庆祝。”

    “干饭?!”李彪的眼前一亮,好久没有吃过干饭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小跑着便向灶房冲去。边跑嘴里边嚷嚷着:“娘,爹让煮干饭!爹让煮干饭!”

    “呵呵”李德臣捋着下巴上那撇干巴巴的胡须,轻笑起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待耕作踏上正规,他们家两个男丁,每个月就可有二十五文银钱的进项,那时别说是干饭,就是寻常的青菜他们也能买上一些。

    这些都是东家的功劳。

    李德臣虽然有些贪财,但却也是一个懂得饮水思源的人。所以,心下对柳一条也越感激起来。

    回到家,把柳无痕在牛篷下拴好。柳一条走到了柳老实的旁边。

    柳老实此刻正抱着一个柳氏耕犁,翻来覆去的瞧看。就像是在看一件挺稀罕的物什一般。

    “爹,这些犁头不错吧?”柳一条凑过去,轻笑着小声道。

    “哦,你回来啦。”柳老实闻声,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随即指着上的犁头问道:“这些便是你在袁方那里定做的耕犁?嗯,样子很怪异,不过如果用来耕作的话,应该会比直辕犁好用一些。”

    柳老实指着柳氏耕犁犁盘的位置说道:“这个东西似乎可以让犁身自由转向,还有这两个小零件,”老柳又指着犁评和犁建,道:“竟可以调动耕犁身下的支柱(犁箭),这不就可以控制犁铧翻的深浅了么?真是妙啊,袁先生真是大才,竟能想出并做出这等耕犁来。”

    柳一条笑了笑,柳老实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着几十年耕作经验的资深农户,能瞧出柳氏耕犁的妙处来,倒也不算奇怪。他对老柳说道:“爹,这个犁头的妙处岂止只有你说的那些,其中还有很多东西,只有你亲自试耕过一次之后,才能够完全体味出来。”

    柳一条接着说道:“嗯,明天便是我那三十二顷荒动土开垦的日子,爹要是有兴趣的话,大可以去试上一试。想来用上一次,爹便会喜欢上这种耕犁。”

    “明天?”柳老实将目光从柳氏耕犁上移开,惊诧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一条,日子是不是早了点,现在可连二月都还没到。哪有人会像你这么早动土?”

    “不早了,爹。”柳一条解释道:“我的那些田,全都是搁置了多年的荒,土质坚实,难以翻掀,要是全部开垦下来,就是用这种新式的犁头,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正好能赶上春耕播种的时机。所以说,现在开始垦耕,时间上刚刚好。”

    “嗯,你说得有理。”老柳点头咐和。“既然要开垦荒,那些佃农你可已安排妥当?要知佃农是出了名了圆滑,桀骜,大都是一些犯过朝庭律法的主儿,你要多加注意一些才是。再有,日后耕方面的事务,若是有需要爹的方,你尽管开口。爹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在耕作上却还是可以帮衬你一些的。”

    “我晓得的,爹。”柳一条应声说道。

    那些佃农里面或许真有一些桀骜不训之辈,但是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就是再残暴的狼、虎、熊、豹,也有被人给训服的一天。而且,柳一条手下的佃农,大都是王魁以前亲手挑选出来的,就是有再刺儿的头,也早已被王魁给磨平了。

    “不过帮忙就不用了,爹,你还有一百多亩田要耕种,到时哪还会有闲暇再顾及其它?”柳一条谢了老柳的好意,老柳能有这个心,他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论种的本事,他老柳并不见得会比他这个小柳高明。

    就种的理论知识,柳一条甚称这个时代的农学大师。

    柳老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柳一条说的是实情。真要到了忙的时候,他连自己的都顾不住,又怎能去帮柳一条?

    “哦,对了,刚才亲家那边来人了。”柳老实忽然想起这个事儿来,对柳一条说道:“一件长衫,一封书信,便是出自己楚楚那丫头的手笔。我跟你娘都不识字,不过那袭长衫你娘看了却是赞不绝口,我看着也好看,你也去看看,穿到身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书信?衣衫?柳一条眼里露出了笑意,心里面不禁也多了一丝柔情。随着老柳进了堂屋,只见到正厅的客桌上正放着一袭青色的长衫和一只装着书信的竹筒。

    把长衫放到一边,柳一条竟直拿起竹筒,拆开里面的信笺,只见上面只写了一排清秀的小字:“一袭薄衫,敬与公子,望笑纳。张楚楚,字。”

    短短几个字,却透出了无穷的蜜意。这个未婚妻,倒也是个知心的人儿。

第94章 公孙武达的怒火

    柳一条小心地将信笺收好,然后拿起桌上的衣服,到房间里换上。

    长衫的大小胖瘦竟都是那般的恰到好处。

    柳一条伸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两圈,不紧不松,转动间没有一丝羁绊的地方。那个张楚楚倒是有心了,仅见过两次面,她就能做出这么一身合适的衣服来。

    柳一条穿着新衣走到正堂,柳老实柳贺氏都在。

    “我说得怎么样?”柳贺氏笑着走到柳一条的身边,前后扯了下柳一条的衣衫,详细地打量了一番,对老柳说道:“楚楚那丫头心灵手巧,做出的衣裳定是不会让人失望。你看,一条穿上这身衣服,整个人变得都贵气了不少。更像是一个富家的公子了。”

    “嗯嗯,”老柳附声点头,也笑着说道:“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这个媳妇儿的手艺倒是真的不错,你看,衣服穿到身上,连大小都那么合适。不胖不瘦,不松不紧,一点也不比你老婆子差。这个媳妇儿,娶得。”

    看老柳的样子,像是已完全忘记了先前张楚楚考柳一条时,他心里的不快。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儿,谁不想要?

    “好了,爹,娘,你们再夸就要把她涞教焐先チ恕!绷惶醯屯房戳讼律砩系囊律溃溃骸罢馍硪路迷蚝靡樱侨床皇室擞谄匠5母鳌o碌氐幕盎故堑梦夷锔龅囊律巡判小d镒龅囊路┢鹄床沤惺媸剩?

    柳一条轻笑着小拍了柳贺氏一记马屁。

    “呵呵,你这孩子,就会逗娘开心。”虽然明知道这是在奉承,柳贺氏还是很开心。能被儿子这么夸赞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她轻笑着向柳一条吩咐道:“好了,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去洗个手,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哎,知道了,娘。”柳一条应了一声,又回到房里,将新衣服换下。

    这件衣服,正如柳一条所言,只有在走亲访友,或是朋友聚会时才适合穿出。平常居家劳作,只穿一些简单利落的衣物便可。

    不过,这赖好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按理,他们老柳家要有些回应才是。不然寒了人家姑娘的心就不好了。

    所以,在午饭之后,柳贺氏便从里屋拿一只碧绿色的翡翠手镯来。递于柳一条道:“一条,下午你把这个给楚楚送去。算是一种定情的信物,咱们柳家的媳妇儿都要有一个。另外,你也跟楚楚回一封信去,别冷落了人家。这个媳妇儿,娘喜欢,你要是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娘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娘。”柳一条接过手镯,爽快地应下。

    他原本也就有这个心思。只是一直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现在柳贺氏给拿了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我去二条的书房。”跟柳贺氏打了声招呼,柳一条便钻到了柳二条的书房里。那里有他需要的笔、墨、纸、砚。

    不过,要写些什么呢?

    柳一条摸着下巴,咬着笔杆儿,想了半天,终于让他给想到一后世的经典情诗来,便提笔在雪白的纸张上写道: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正宗的柳氏书法,柳一条拿起纸张,在上面轻吹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待纸上的墨迹全部干涸后,才小心地将纸卷起来,塞到专用的信筒里。

    “大老爷,二老爷!”陈坤走进大厅,冲公孙武达,公孙文达哥俩拱手施了一礼,道:“属下依大老爷的意思,已将刺客背后的主人找到。特来禀与两位老爷知晓。”

    “哦?这么快?”公孙武达坐直了身子,眉头挑了挑,怒声向陈坤问道:“到底是哪一个小羔子做的?!你快快讲来!”

    “回大老爷话,”陈坤小心地抬头看了两位老爷一眼,然后小声地回答道:“凶手是,魏王,李泰。”

    “什么?!魏王殿下?!”公孙武达与公孙文达同时站起,老哥俩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惊讶。魏王?一向以仁德,礼仪著称的皇上第四子,怎会做出此等龌龊阴毒之事?这比说凶手是刘鹏时还难以让他们相信。

    过了良久,公孙文达又坐下身,率先开口向陈坤问道:“陈坤,这种件事情事关重大,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讲,你确定这次的消息确实属实?不是又被什么人给误导了吧?”

    “二老爷!”陈坤红着脸,毅然向公孙文达说道:“将军府的秘探,决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这次的消息,若是再有差错,坤愿以人头献之!”

    “那倒不至于,”公孙文达知道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伤了人心,便冲陈坤摆了摆手,道:“老夫并非是不信于你,只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罢了。你且将探到的详细情况说上一遍。”

    陈坤是公孙府根底的家将,从小在公孙府长大,公孙武达公孙文达自是信得过他。所以并不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只是这次他带来的消息着实是大了一些。大到完全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魏王,那是什么身分?皇帝老子的儿子,未来皇帝的候选人之一,是他们公孙家能惹得起的么?

    公孙文达看了公孙武达一眼,他这个大哥行事虽然有些莽撞,也得罪过不少朝中的权贵之士。但是有些地方公孙武达是绝对不会去碰触的。其中皇子就是其中的一项。不结党,不营私,也从不依附于某位皇子。大走中庸之道。

    所以他们公孙府断是没有得罪过魏王,魏王更是没有理由派人来行刺公孙贺兰。

    难道他是冲柳一条来的?这就更不可能啦,柳一条虽有些本事,但终归还只是个农夫,这一辈子更是连三原县都没有出过,怎么会有机会去得罪一个堂堂的魏王呢?

    “二老爷,”陈坤弯身回答道:“经属下百般查证,前几日出手行刺少主的那个阉人,姓何名清。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个内侍,今年已有七十二岁,武艺高强,习有少林金钟绝艺,一般刀枪都难以伤其分毫。他于三年前,被魏王的密府收录,因武艺高强,一直被任命为密府领,专门从事对一些重要人物的刺杀任务。”

    “密府?那是什么?”公孙武达觉得有些不对,听起来这个魏王李泰,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这个属下也是刚刚得知。”陈坤说道:“密府是魏王殿下于贞观七年,私底下秘密组建起来的一个小型死士组织。收录的全是一些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是魏王用来剪除异已主要臂膀。”

    看了公孙武达和公孙文达一眼,陈坤接着说道:“这个密府,是属下在密查凶手的过程中偶然现的。它的主要密会地点,便在长安城东郊外的‘归一山庄’,密府的人数大概有一百二十余人。现在统一由一个叫做姚洪的人管理。”

    死士?刺客?这个魏王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他还敢刺杀朝中的大臣不成?

    公孙武达看了公孙文达一眼,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想起公孙贺兰身上的伤势,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狰狞的狠色。

    魏王又怎么样?皇子又怎么样?敢伤我公孙府的人,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陈坤!”公孙武达厉声对陈坤说道:“你去派些人,悄悄地去把这个密府给我端了,记得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我要让他知道,敢伤我小兰儿的下场!”

    李泰不能杀,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下也不能杀么?哼!

第95章 貌似找茬儿

    李德臣是个勤快的人,做事也很讲究效率,这不,刚吃完饭,他便领着他们家大小子李彪来到老柳家。随身携带着一大段的绳索和一小布袋的草木灰。

    “东家好,柳老爷好。”李德臣拉着李彪给老柳和柳一条行礼,看起来还是那般的拘谨。

    柳一条冲他们拱手道:“李丈仗辛苦了。”

    “是啊,李老哥这么早来,还是先进屋里喝口茶水歇息一会儿吧?”老柳很不习惯这么着在院中待客,感觉上总是很失礼,便笑着邀请李德臣父子进屋叙谈。

    “不不不,”李德臣忙摆着手道:“柳老爷不必跟我等客气,我们父子二人站在院中即可。柳老爷和东家不必顾及我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柳一条已是见怪不怪。扭头对老柳说道:“爹,这李老丈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太过执拗。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了。”

    说着柳一条起身对李德臣说道:“既然李老丈不愿进屋歇息,那咱们此刻便出吧。那三十二顷又三十亩土地,若不早些,这一个下午怕是不够。”

    “东家所言极是,东家先请!”李德臣牵着李彪,恭敬地给柳一条让路,然后紧跟在柳一条的后面。

    现在正值一月,天气还没大暖,农田里面光秃秃的,看上去一片的萧条。

    柳一条他们走了不到一刻,便到达了地头儿。

    柳一条指着眼前的苍茫茫一片,对李德臣说道:“李老丈,这便是我那三十几顷田地了。在边界处都有村里面给标定的界限,你老就看着划分吧。”

    “是,东家。”李德臣静静地看着这片一眼都望不到边的荒抚田地,轻轻的点了点头。才三十顷而已,不多。以前再多的土地他老头子都见过,耕过,种过。

    李德臣把绳子从李彪的肩上拿下,对柳一条说道:“东家要是有事可自行离去,这些琐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可。最多到傍晚时分,我们父子便可将这些田地分好。到时再到东家府上报于东家知晓。”

    “嗯,那就有劳李老丈了。”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当地主的好处了,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亲历亲为,有事情的时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会有人去为你办妥。

    柳一条转身刚要离开,一阵清风吹来,把一股刺鼻的异味带到了柳一条的鼻子里。

    是夜香。

    柳一条停一脚步,忽然想到,在这个地头,他还曾雇人挖了一个大型的池子,用来装盛夜香。现在过了这么久了,不知里面的夜香积攒了多少。

    柳一条伸手止住李德臣即要测量的动作,开口吩咐道:“李老丈,测量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且随我来看一样东西。”

    说着,柳一条拉着李德臣,顺着几日来,夜香郎们辗出来的车痕,往地里面走了走。一股更加刺鼻的味道向他们扑来。柳一条忍不住都捂上了鼻子。这个味道确实难闻。

    “东家,这是?”李德臣奇怪地向柳一条问道,这块地里怎么会有如此难闻的恶臭之气?这个新东家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柳一条冲李德臣笑了笑,又加紧往前赶了两步,冲他说道:“李老丈莫要心急,待见到之后,你自会知晓那是何物。”

    “夜香?肥料?!”待看到这个直径约有十米的巨大粪池之后,李德臣意外地惊叫起来。种了这么多年的田地,他自然是知道,这些粪便,可全都是庄稼人的宝贝啊。

    “东家,这么多夜香你是从何处寻来?”半个池子的黄白之物,寻常人家就是就是积上一年两年也积攒不到这么多啊。东家是怎么弄到的?李德臣再一次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柳一条。

    柳一条见李德臣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竟还是面不改色,呼吸如常,好像跟本闻不到空气中弥散出来的气味一样。心下着实佩服,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农人。比他这个半调子强多了。以前实习的时候施肥也全是用的化肥,哪见过这么原汁原味的农家肥啊?

    “这是柳某从县城夜香郎处收集而来,以作日后耕作的施肥之用。”柳一条也充好汉似地放下掩口的衣袖,道:“每日清晨都会有人把肥料送来。不过对于三十二顷田地来说,这一个池子着实是小了一些,所以条想劳烦李老丈,要求划分出的二十组人里面,最好每一组都能在田头再挖出一个来。”

    “东家放心。这些就交给小老儿了。”李德臣点着头,一脸热切地看着柳一条,这个东家是一个实干的主儿。

    收集夜香的事情很多人都想过,不过真正着手实施的却几乎是没有。小户人家收不起,大户人家不屑为。

    这是一个怪圈,知道夜香好处的买不起,买得起得又不屑于夜香的污秽。所以,很多大城市的夜香,都被夜香郎们给倒进了护城河里。

    “嗯,那就有劳李老丈了。一条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柳一条终于有些受不住,再一次地捂着鼻子,转身快步离去了。

    李德臣则又满意地在粪池旁边呆了一会,才去找李彪开工。

    柳一条回到家,把先前写好的信笺和柳贺氏拿出的玉镯揣放到怀里,跟老柳和柳贺氏说了一声,便骑着柳无痕出门儿了。

    看媳妇儿,送信物。时至今日,柳一条已决定要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家立业了。

    既然过去的事情再也改变不了,那就让他随风去吧,毕竟,人,总还是要活着的。

    到了张家,现张家竟有客人在。

    是一个书生,张楚闻的同窗。

    见张楚闻领着柳一条进来,他便也站起身来,冲柳一条微行了一礼。

    “楚闻兄,这位公子是?”柳一条看着那书生,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长得一副好相貌,倒是有几分做小白脸的潜质。柳一条的眼睛有些小红。

    “呵呵,一条贤弟,为兄这便来为你们介绍。”张楚闻笑着指着那书生道:“一条贤弟,这位公子姓黄,名乘风,字飞云。三原俊才,今年科试与小兄乃是同科。”

    完了他又像黄飞云介绍道:“云飞兄,这位便是我刚对你说起的那个妹夫,柳一条。难得你们今日能在楚闻这里相遇,要好好亲近一番才是。”

    “飞云兄!”柳一条率先拱手为礼。

    “一条兄有礼了。”黄飞云抬了抬手,不过表现得却不是很热情。

    待三人分宾主落坐后,黄飞云向柳一条拱手道:“听闻一条兄已与楚楚小姐定下婚期,不日即将共结连里,飞云在这里恭喜一条兄了。”

    “多谢飞云兄,能得楚楚姑娘青睐,是一条之幸也。”柳一条看黄飞云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知道他定还有后话,便轻笑着点头回应。

    果然,柳一条话音一落,黄飞云便出言刁难道:“能连过楚楚小姐三关,柳兄定是当世大才,文才也定然是胜过飞云良多。飞云前日遭遇两道难题,苦思多日却终不得其解,今日有幸与柳兄一晤,还望柳兄能够教我。”

    是个找茬儿的。

    知道张楚楚的三关,定然是一个求亲失败的破落户。

    他这是在向自己挑战。

    柳一条看了张楚闻一眼,见张楚闻正不停地冲他摇头使眼色,柳一条冲他轻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拱手对黄飞云说道:“飞云兄谬赞了,一条只是一俗夫耳,论才学,哪能及得上飞云兄之一二。”

    “不过,”柳一条语气不变,仍是客客气气地对黄飞云说道:“飞云兄若是真遇到什么难题,一条厚颜,倒是可以为飞云兄参详一二。”

第96章 所谓的书法难题

    古代读书之人,所提难题不外乎诗词,歌赋,联偶。

    柳一条怎么说也是背过唐诗宋词,唱过流行歌曲的人,岂会被一个唐朝的书呆子难住?而且这个书呆子明显是不忿楚楚下嫁,故此才故意刁难与他。

    这是一种挑衅,看着黄飞云不屑的眼神,柳一条心中火起,老子娶个媳妇儿哪轮得到你个小白脸儿来说三道四的?

    “飞云兄请讲!”柳一条自信地向黄飞云伸手示意。

    唉,张楚闻见此,不禁暗中摇头叹气,他这个妹夫怎么这般不听人劝告,黄飞云乃是三原大才,岂是易于之辈?柳一条这么轻易应下,到时要是答不上来,不是自取其辱么?

    见柳一条答应,黄飞云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站起身,向张楚闻拱手道:“劳烦楚闻兄帮小弟去取些笔墨纸砚来。飞云要向一条兄讨较一下书法上的问题。”

    书法?柳一条一楞,怎么会是这个?心里一下就凉了半截儿。

    小时候他可是只练过几天宋体字,再有就是高中那会儿还练过几天庞中华钢笔字。之后对别的字体就再没有了什么研究。

    这个黄飞云倒是挑了一个好的题目。

    “飞云兄稍等,某这就去为你取来。”张楚闻站起身,看了柳一条一眼,便进了内间书房。

    片刻功夫,便从里面端出一些笔墨纸砚,放于黄飞云旁边的桌案上,道:“飞云兄,请!”

    “有劳楚闻兄了。”黄飞云向张楚闻道了声谢,之后便动手砚起墨来。边砚还边向柳一条说道:“听楚闻兄讲,柳兄以前竟还做过兽医,而且医术却还不俗,不知是真是假?赶巧儿小弟的府上有一土狗,前几日被人打断了一条后腿,不知柳兄可有良方为它续上?若能,飞云定当重金奉上。”

    张楚闻闻言,皱了皱眉头,黄飞云家什么时候养过狗了?他这样不是明显在消遣柳一条么?这样未免有些过分了。

    再怎么说柳一条也是他张楚闻妹夫,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张楚闻心里自然也是偏向于柳一条一些。

    “腿被打断?”柳一条接口道:“一定是你们家那只土狗,口臭乱吠,惹恼了人家,不然好好的谁会断了它的后腿?这样的狗,我就是把后腿给它续上了,早晚还是会被人家再给打断。所以,飞云兄,不如炖了吧?做上一锅上好的狗肉汤,吃了它也就省了心了。”

    好!张楚闻听了都忍不住要拍起手来,柳一条这话,真够恶毒的。

    黄飞云的脸色一下就变成了酱紫色。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柳兄的话飞云会考虑的,炖的时候飞云定会来请柳兄来吃上一口。”

    “飞云厚爱,小弟最喜欢吃得便是那狗肉了。到时小弟一定会去捧场。”柳一条也拱手笑着。心里却在想,这小子倒是真够能忍的,竟然没有拂袖而去,嗯嗯,心理素质不错。

    这时,黄飞云已将墨汁砚好,提笔在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写了一个巨大的‘卑’字。

    “柳兄请看,”黄飞云把笔放到砚台上,对柳一条说道:“这个卑贱的‘卑’字,是哪一种字体,创出于哪位书法大家?”

    柳一条上前一眼,不禁有些傻眼儿,这种字体,不就是宋体字么?

    待陈坤出得房门,公孙武达,公孙文达这哥俩儿才又双双坐下。

    公孙武达右手放在桌子上,轻声地敲打着,良久,才向公孙文达问道:“二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细想想,这个也正常。”公孙文达像是想通了一些,道:“大哥观皇上的诸多皇子中,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多多少少地都会有一些手段,这个魏王殿下手里头有个密府,倒也不算奇怪。”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魏王殿下为何要派人行刺兰儿和一条贤侄?而且派出的人还是他密府中的领?”公孙文达细致地分析道:“我公孙家与他魏王府既没有政治上的分岐,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他完全没有道理冒险来刺杀兰儿。那样只会给他惹来更多的麻烦。魏王殿下不是个傻子,自是不会这么鲁莽。”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的目标是一条贤侄?”公孙武达刚说出来,就又一口给否决掉,“二弟玩笑了,想那柳一条虽有些本事,但也只是一个新进的小地主儿已。他有何德何能,竟能劳得堂堂一个魏王殿下对他这般惦记?”

    “大哥的话不错。一条贤侄的可能性是很小。只是,若不是为了小兰儿和一条贤侄,魏王殿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公孙文达也很赞同公孙武达的话语。只是除了这个解释外,他实在是再想不到别的可能。

    “管他是为谁?!”公孙武达不是那种爱动脑子的人,他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今次他伤了小兰儿,我灭了他的密府。我公孙府与他魏王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魏王要是不识实务,还敢来找茬儿,我老头子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小毛孩子,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是啊,不管他是为了谁,我们两家的仇怨算是结下了。”公孙文达叹了口气,道:“只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一个皇子,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老二!”公孙武达向公孙文达说道:“你这个人就是顾虑太多,皇子又怎么了,他再大还能大得过皇上?只能他做初一,就不允我们做十五?那个老阉货来杀小兰儿他们的时候可曾手软过?小兰儿身上的伤你也见了,每一记下得都是死手。当时若不是有一条贤侄在,我们公孙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没有了!”

    见公孙文达没有说话,公孙武达又接着说:“一条贤侄对我们公孙家有大恩,又与小兰儿是结拜兄弟,所以,不管那个阉货和魏王是不是来找一条贤侄的,我们这样做都没有差错。拔掉魏王的毒牙,加以震慑,确保两家的平安,这个买卖,值得!”

    “大哥所言有理,文达受教了。”公孙文达起身向公孙武达施了一礼,他也已然想明白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不用再顾虑什么了。想他李泰,一个虚伪的君子耳,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第97章 求教

    柳一条笑了。

    黄飞云要是写别的那还就算了,可他偏偏要写宋体字,这不是要在关大老爷面关耍大刀吗?不自量力。

    张楚闻看到黄飞云写的字体,也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之不起。不过当他看到柳一条脸上的笑意时,才猛然想到,这,不就是柳一条前几日在他们家所写的那种字体么?

    张楚闻清楚的记得,上次柳一条回答楚楚的考题时,其中‘有杏不须梅’五个字便是用的这种写法。当时他看到时还觉得柳一条的字有些新奇,怪异,不曾想,这竟是一种新兴的书法。

    柳一条见张楚闻好像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便冲轻笑着冲他点了下头。站起身,走到黄飞云的跟前,拿起他刚放下的毛笔,运笔如飞,在黄飞云的那个‘卑’字旁边又写了一个大大的‘贱’字。

    字体浑厚苍劲,比之黄飞云所书,强了不知凡几。

    柳一条把纸拿起来,吹了两下,递于黄飞云道:“飞云兄请看,不知柳某写的这个字,如何?”

    黄飞云接过纸张仔细地看了一番,之后便神色复杂地看了柳一条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便放下书生的架子,拱手向柳一条问道:“敢问柳兄,这月余来可曾到过长安?”

    “柳某一直都在三原,并不曾离开。飞云兄为何会如此相问?”柳一条背手摇头,不知这小子此为何意。

    “小弟再敢问一句,不知此种书法,柳兄练习了几个寒暑?”说话间,黄飞云的神色竟显得有些激动,看柳一条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

    柳一条条被他看得有些毛,这小子不会是有病吧?他细想了想,从小学到初中,他也就练了四五年。便开口回答道:“不多,仅五年矣!”

    听了这个,黄飞云的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急忙将手中的纸张收好,小心地放到怀里。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飞云先前失礼了,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呃?!”柳一条与张楚闻都楞住了,这演得又是哪一出?先前还一心要找柳一条麻烦的黄飞云,一时间竟变得这么有礼?

    “敢问柳先生师承哪位书法大家,飞云想去拜会一二。”黄飞云直起身,热切地看着柳一条,拱着手道:“还望柳先生能为飞云引荐一番!”

    “飞云兄,你这是何意?”不就是一种新型的字体么,怎么他们都像是看到了什么香饽饽一般,以前的李如似如此,后来的王志洪如此,现在的黄飞云竟还是如此。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古人的想法。柳一条侧身让开,向黄飞云说道:“飞云兄,一条就一农夫耳,哪里又会有什么师承,飞云兄是不是误会了?”

    “柳先生莫要欺瞒飞云,这柳氏书法月余前才在长安城忽然现世,之前并未曾见有人书写过,先生近期即不曾去过长安,又习此书法五年有余,此要不是有大家教导,先生这字又是从何习得?”黄飞云紧盯着柳一条,恍然道:“此书法即被人称为‘柳氏书法’,柳先生又久习此道,是了,是了,此书定是与柳先生大有渊源。”说着黄飞云冲着柳一条又是一礼,道:“望先生能够不吝赐教,为飞云引荐一二!”

    “一条贤弟,”张楚闻这时站出身来,为黄飞云求情道:“飞云兄一向酷爱书艺,几乎已到痴迷之境,尊师若在近旁,你便成全了他吧。”

    “这个,”柳一条苦笑了一下,向张楚闻和黄飞云耸了耸肩,道:“楚闻兄,云飞兄,并非是小弟不通情理,不愿引荐,而是小弟这书法确是不曾有人教过。此种书写方法,乃是由小弟独创。如此,小弟又上哪里去给飞云兄寻一大家回来?”

    “你?!”黄飞云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一脸的不信,道:“柳先生,你的‘柳氏书法’确已是臻至完美,但你若说它是由你所创,请恕飞云无礼,飞云不信。观先生之样貌,应还不到二十之龄,就算先生以三岁识字,五岁习书,这也才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飞云不信柳先生能在这区区十几年的时间内,能创出一种完全不同于现代各大家的书法。”

    也难怪黄飞云不信,就是书圣王羲之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柳一条他一个农夫?

    黄飞云不信,张楚闻却是半信半疑。

    在柳一条与张楚楚的亲事定下之前,张楚闻便曾暗中察访过他这个未来的妹夫。得出的结论是,柳一条此人,有大才,善隐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他才不会反对妹妹嫁给柳一条这个农夫。

    “一条贤弟,此书真是由你所创?”张楚闻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要是为真,那他这个妹夫可就是个少有的宝贝了。书法大家,宗师一般的人物,仅靠此便可名传千古啊。

    “两位兄长若是不信,一条也无法,这种事情,并不是一张嘴说说便能辩出真假的。”柳一条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然后从怀里掏出要送于张楚楚的礼物和书信,递于张楚闻道:“楚闻兄,这是小弟要赠与楚楚姑娘的一分礼物和一封书信,劳烦楚闻兄能代为交于楚楚姑娘手中。小弟在此先谢过了。”

    “哦,”张楚闻伸手接过,笑看着柳一条道:“一条贤弟放心,楚楚就在房中,为兄这便将东西拿之与她,想来她也等得心急了。”

    说完张楚闻便向黄飞云告罪一声,进了里屋。

    “柳先生,”张楚闻一走,黄飞云便曲身向柳一条躬了下去,恭声说道:“不管柳先生刚才所言是否为真,先生精通柳氏书法却是无凿,乃飞云亲见,故飞云在此肯求,先生能够教我。”

    “诶,”柳一条忙伸手拦住黄飞云,道:“飞云兄不必如此,一条可受不起你此等大礼。”

    待黄飞云站直了身子,柳一条便说道:“条观飞云兄也是酷爱书法之人,若是有兴大家可以切磋一番,一条才疏学浅,可当不得那一个‘教’字。”

    见黄飞云现在这般有礼,柳一条也跟着客气起来。

    “多谢先生。”黄飞云见柳一条答应,心中欢喜,向柳一条拱着手求道:“飞云想向先生讨一件墨宝,不知先生可愿赐予?”

    柳一条看黄飞云这般殷切,也不好拒绝,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桌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柳一条提笔便在纸上写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

    恰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鸿飞哪复计西东。

第98章 柳一条的心境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看完这诗,张楚楚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火烧火燎一般,急忙把信笺捂在怀里,心如鹿撞,扑捅扑捅地直跳,她慌忙地四顾瞧了下,还好大哥已经出去陪客了,不然又要被他取笑了。这个柳公子,真是的,怎能写出如此露骨的诗句?

    心里这样想着,张楚楚的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往那张纸上瞧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这柳公子倒也是好才情,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只是,不知,我做的那件衣衫,他有没有穿上,合不合身?还有,他喜不喜欢?”张楚楚嘴里小声地喃喃着,刚缓下来的小脸不禁又红了起来,比刚才还要热上几分。

    这是她除了爹和大哥之外,第一次为一个男子做衣裳,说出来真是好不羞人。

    “楚楚?在想什么那?”张刘氏推门从外面进来,见张楚楚羞红着小脸,坐在那里呆,便笑着说道:“是不是又想你那未来的夫君了?呵呵,真是女大不中留,我们家楚楚也开始思春了,呵呵”

    “娘,你说什么呢。”张楚楚装作不经意地,把手中的信笺揣放到右手的袖口里,站起身,拽着张刘氏的胳膊嗔怪道:“什么思春啊,难听死了,有你这么说女儿的么?”

    “呵呵,你这死丫头,现在知道害羞了,前几日给人家做衣裳时怎么就不知道害羞了?”张刘氏拉着张楚楚围着桌子坐下,道:“好了,娘不说你了,你这孩子拖了这么久,都十六岁了,也终于有了着落,要成家了,娘也算是放下了一片心思。要知道,想当年娘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与你爹成亲了两年了,连你大哥都能爬着走路了。”

    “而且那个柳公子,娘看着不错,相貌好,脾气好,家里又有田有牛,跟咱们家也算是登门登对,你爹,你大哥也都很中意,你能嫁给他,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娘也就放心了。”

    “娘!”张楚楚拉着张刘氏的手,轻叫了一声,道:“女儿有些舍不得你和爹,还有大哥不若,咱们把婚期再往后拖一拖吧?”

    “你这孩子,”张刘氏慈爱地摸了摸张楚楚的小脸儿,道:“净是说些胡话,这婚期都定下了,岂能轻易更改?就是我跟你爹能同意,亲家能同意吗?再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每个女人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好在古田村距咱们小辛庄也就那么几步的路程,你要是想娘了,想家了,走两步路就便又回来了。咱们娘俩儿还能经常地叙一叙。”

    言罢,不想再在这个有些伤感的话茬儿上多做纠缠,张刘氏便拿起桌上的一个布囊,向张楚楚问道:“这个是什么啊?是不是就是我那女婿今天送来的信物?嗯,娘给你打开来瞧瞧。”

    “嗯,”张楚楚害羞地点了点头,刚才光顾着看信了,也没有把那个布囊打开,自然也不知里面装得是什么。

    不过不管礼物是什么,轻也好,贵也罢,张楚楚都已不怎么在意,今天,有那封信笺,有那诗词,便已足够了。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好字,好诗,好情怀!”黄飞云赞罢,弯下腰,深深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柳先生大才,请受飞云一拜。先前飞云不自量力,竟想以书法,诗词来考教先生,现在想想,真是好笑,还请先生见谅,不要与小子一般计较。”

    文人就是这点好,知错能改,一好一点的诗词便可将他们忽悠住。

    柳一条轻笑着将黄飞云扶住,道:“飞云兄这是哪里话来?大家以文会友而已,大不必如此。”

    张楚闻恰在此时回到客厅,看到黄飞云正在给柳一条行礼至歉,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对柳一条的本事也越佩服起来。

    能这么快就折服黄飞云这个有才,且又高傲的贵公子,柳一条,真本事也!

    “飞云兄,一条贤弟,”待黄飞云礼毕,直身,张楚闻这才笑着向柳一条二人走来,道:“让两位久等了。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吧。楚闻再给两位添些茶水。”

    “楚闻兄,你来得正好,”黄飞云见张楚闻出来,便热情地招呼道:“你快来看,柳先生的大作。”

    说着他把那诗词平摊到桌上,用砚台稳稳压住纸张的上沿,扭头对张楚闻说道:“楚闻兄请看,这便是柳先生刚才即兴而作的诗句,楚闻兄快来品评一下,看看如何?”

    张楚闻饶有兴趣地凑到近前,看着桌上那能让黄飞云都这么激动的诗句,轻轻地吟读了出来:“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脱,飘然,自在,旷达,这便是张楚闻从这诗中读出来的感觉。

    以前有先生说过,诗如人,人如诗,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这便是柳一条此刻真正的心境吗?

    张楚闻看了柳一条一眼,这是一种让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心胸旷达,然物外,论诗文,论心境,他不如柳一条。

    “柳先生大才,请受楚闻一拜!”张楚闻学着黄飞云刚才的样子,也深深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这是文人对文人的一种尊重,也是他们的一种习惯。

    不过这种习惯让柳一条很不适应,在他看来,这都是这些书呆子的一种毛病,他侧身让开张楚闻这一礼,也酸酸地谦虚道:“笨词拙句,让楚闻兄见笑了。”

    之后,不待张、黄二人再说什么,不想再跟他们酸下去的柳一条,便直起身子冲张楚闻二人拱手辞别道:“明日小弟的田地便要开荒动土,现下还有诸多事务急待小弟前去处理,不便在此久呆,一条这就要告辞了,望两位兄长见谅。”

    开荒?种地?黄飞云乍一闻,直直地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柳一条跟他们不同,他到底还是一个农夫。

    张楚闻也是久经农事,知晓开荒事大,就没有强留,与黄飞云一同将柳一条送出门外,目送着柳一条骑驴远去。

    “楚闻兄,你端是找了一个好妹婿啊。”黄飞云出言有些感叹,“可惜他好像并无心仕途,又是一农夫出身,不然以他的才学,今年科举,长安城的金榜之上,定会有他一席之地。”

    “飞云兄所言极是,”张楚闻道:“不过一条贤弟既志不在此,咱们也强求不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随他去吧。”见柳一条已没有了踪影,便转身对黄飞云道:“一条贤弟已经远去,咱们也回屋叙谈吧。”

第99章 间接推销

    终于开工了。

    柳一条站在地头儿,看着这一百多户佃农在田地里忙来忙去,心里面一片舒爽,耕牛,田地,佃户,他的小地主生活从这一刻便要真正开始了。

    尽管荒地的土质坚实,又有很多杂草根系的把持,却也禁不住柳氏耕犁锋利的犁尖。佃农们耕作起来,感觉竟比以前耕种良田时还要省力,省心,快捷。

    还有就是耕牛,柳家供佃农们耕作的耕牛一共有二十头,其中有十头都是穿过牛鼻子的。早上柳一条让佃农们挑选耕牛时,没有一个人能看得上鼻子受过伤的那几头,都争先恐后地争抢老柳后买来的那十头。

    但是现在,看到那些牵着牛鼻子的佃农轻松自在的模样,那些努力控制耕牛的佃农们眼睛红了又红,心下都开始后悔起来。

    柳老实先前因不放心,也跟着柳一条过来凑个热闹。现在见柳一条手下的这些个佃农大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凶恶,暴戾,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看着别人忙活得热火朝天,老柳也有些心痒痒柳一条整回来新氏耕犁,忍不住想要上去试上一试,所以跟柳一条招呼一声,便巴巴地凑到李德臣父子的旁边,帮起忙来。

    不过以李德臣的性子哪能让老柳这个大老爷出手,李德臣稳稳地扶着犁头,边向前耕地,边对柳老实说道:“柳老爷,你就别再难为小老儿了,这种活计哪能让您亲自来动手,您和东家都是金贵的人,这些交给我们这些佃户就行了。您还是到地头去歇着吧。这些田地虽多,但是有这些耕牛和犁头的帮忙,小老儿相信,用不了五天,便可将这片荒地全部耕完。”

    一百五十八人,二十头耕牛,五天耕地三十二顷,这要是放在以前,就是打死他,李德臣也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他信了。

    李德臣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快捷地耕种田地,耕作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走路一样,轻松,快捷。照这个度下去,一天就是耕作三十亩地也不成问题。

    “李老哥这话言重了,我老柳也就是一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哪里金贵了?你就让我试一下,这个犁头自昨天从下耳村运到家里,我老柳还从没试过呢,这心急得厉害。”老柳巴巴地看着李德臣,恨不得能上前把犁头从李德臣的手里夺过来。

    柳一条见此,不禁轻笑起来,他这个老爹,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

    “一条贤侄!”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柳一条的背后传来,柳一条轻转过身,看到来人正是古田村的村正,王正刚。

    “王村正!一条这里有礼了。”柳一条连忙弯身行礼,同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村正。

    柳一条直起身,装作迷糊向王正刚问道:“王村正今日怎么有暇,到了一条这块地头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哦,”王正刚应了一声,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这不,刚听说贤侄今日要动土开荒,便想过来看一看。贤侄现在可是咱们古田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你动土开荒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村正自然也要前来道贺一番。”

    “村正大人客气了,一条惶恐。”柳一条低头道谢,不过心下却已将王正刚这种客套的话语给完全忽略。来道贺的?鬼才相信!

    王正刚点了点头,之后眼睛便瞄向田地里,看到佃农们的耕度,以及用来耕作的奇怪犁头,眼前一亮,遂指着那些犁头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你的那些犁头,看上去好生怪异,以前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那是什么犁头?”

    “呵呵,”见王正刚这么上道,柳一条轻笑着向他说道:“回村正大人,这是下耳村袁方袁老伯新制作出来的柳氏耕犁,是小侄昨天刚从下耳村拉回来的。这种犁头犁架轻便,转向耕作都很快捷,用上去效果还算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快到了极点。

    王正刚是村正,同时也是一农夫,柳氏耕犁的好处他自然是一眼便看了个透彻。佃农们耕作时的这个度,是至少是普通耕犁的两倍。而且,耕出来的效果,似乎比直辕犁还要好上很多。

    “袁方?下耳村那个有名的木匠?”王正刚点了点头,袁方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木工手艺不错,以前也找他做过几件家什,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能做出这种上等的耕犁来,倒也真是一个人才。

    “怎么,村正大人对这种犁头也感兴趣?”柳一条小声向王正刚地忽悠道:“小侄前日听说袁方他们最近开了一个柳氏犁坊,专门来生产制做这种柳氏耕犁。不过每天的产量有限,才不到五个。村正大人若是有心想要,可得赶早啊。趁现在知道这种犁头的人还不多,赶紧买回来几个,不然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再买可就难喽!”

    “哦?”王正刚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个倒不曾听说过,不过这种好犁头买回来几个倒也是应该的。多谢贤侄提醒。不过在此之前,老夫想试用一下,不知一条贤侄可能行个方便?”

    “当然,”柳一条笑了,真金不怕火来炼,咱们犁头的质量摆在那,有什么好怕的。他伸手向王正刚请道:“王村正,且跟小侄来。”

    柳一条把王正刚领到李德臣的旁边,向李德臣吩咐道:“李老丈,你先停一会儿,把犁头和耕牛先借我用一下。”

    “王村正!”柳老实这时也注意到王正刚的到来,忙上前见礼。王正刚也还礼示意。

    “王村正,您请!”柳一条把犁头递于王正刚,道:“小侄在前面为村正大人牵牛。”

    王正刚接过犁头,向柳一条谢道:“那就有劳一条贤侄了。”

    牛走,犁动,被埋了多年的泥土被一点点地翻起。跟他想像中的一样,这种犁头,好用。王正刚扶着犁头走了大约有一百步,这才停下身来,对柳氏耕犁一个劲地夸赞:“好!好犁头!我们古田村要是家家户户都能拥有此犁,何愁这荒地难开?!一条贤侄,不知要买这种犁头,一个需要银钱何许?”

    终于问到了点子上,柳一条伸出一只手,笑着对王正刚说道:“不多,五百文而已。”

    “五百文?!”王正刚皱了下眉头,五百文似乎高了些,不过一想到柳氏耕犁的耕作度,和可以节省出来的时间,这个价钱,倒还算是可以接受。

    思量至此,王正刚便把犁头交给李德臣,向柳一条和老柳告辞后便回家去了。

    柳家有好犁的消息可不止他一个人听说过,买犁也要趁早才行。看到路上正三三两两地向柳一条地头聚集的村民,王正刚不禁加快了脚步。

第100章 探访公孙府

    用现在的话来说,柳一条就是一个托儿,或者说是一个活广告。同时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板,就连开荒耕地的时候还不忘为他的犁头打广告,做宣传。

    他们老柳家有新型好用耕犁的事情就是柳一条暗中散播出去的。

    耕作的第一天,便由此召来了古田村近一半的村民前来观看。袁方家柳氏犁坊的所有存货,也在这一天里被这些村民给抢购一空。使得柳氏耕犁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一天二十个犁头的产量,已满足不了各位村民的需求。袁方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再多召几个学徒回来?

    柳一条相信,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人们对柳氏耕犁的需求量将会更大。

    先是古田村,下耳村,小辛庄,再是三原县,再是长安城,再是整个大唐帝国。这种犁头必然会像是一阵春风一样,吹遍大唐朝的每一个村落。

    第二天,柳一条便没再去田里,一是因为那里有李德臣看着,他放心,二则是因为耕地种田这种事儿,是那些佃农的活计,他现在是地主,种地的事儿他在一边儿起一个指导的作用就行,不必真刀真枪地实干,你见哪一个当地主的真正地下过田地,拿起过镰刀?

    而且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每一个佃户都很努力,卖力地耕耘着分给他们的那块土地。柳一条先前的制定的一些策略已经起到了一定的成效,也很好地带起了那些佃农耕地种地的积极性。只要这种劲头能够持续下去,柳一条的地主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所以大清早,一吃过早饭,柳一条便牵着柳无痕出门儿了,去县城,采办春耕时所需的粮种。顺便再去看望一下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公孙贺兰。

    过了这么多天,按礼他也该去探望一番。而且公孙贺兰受伤的事情还极有可能是受他的牵累。柳一条也想去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也不知公孙武达那老哥俩查得怎么样了,凶手找到没有。这都是关乎他日后生命安全的大事,由不得他不去关心。

    到了公孙府,下人们很热情地将柳一条给请到院儿里,经过上次他救过公孙贺兰的事情,公孙府上下都已把柳一条当成了公孙家的贵客。很多人更是以柳少爷称呼柳一条。

    柳一条把柳无痕交给下人们去照理,站在院中等候公孙家两位当家的召见。

    “一条贤侄!”大老远的,公孙武达便大着嗓门向柳一条叫嚷,公孙文达也微笑着向柳一条点头。他们两人竟亲自迎了出来。

    见此,柳一条心里升起一丝感动。在这样一个门弟观念严重的封建社会,这两个老头能如此尊重他这个新进的小地主,着实是难得。

    柳一条小跑着迎了上去,及到近前,弯身他公孙武达和公孙文达两位大佬深深地施了一礼,道:“小侄见过两位伯父!两位伯父安康!”

    “一条贤侄不必多礼,”公孙武达热情地上前拉着柳一条的胳膊,粗声笑道:“走,快随老夫到内堂说话!”

    公孙武达不愧是一将军,手上的力气特大,攥着柳一条的胳膊直往里走,疼得柳一条直咧嘴,这老头儿,也太热情了吧。

    好容易到了屋里,公孙武达才把右手从柳一条的胳膊上拿来,双方分宾主坐下。公孙武达,公孙文达哥俩坐在正位,柳一条坐在公孙武达的右边。

    待下人们将茶水端上,公孙文达挥手将在一旁侍候的下人全都谴下,笑向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来得正好,刚才我还在与大哥商议,要去将你寻来呢,呵呵”

    “哦,不知两位伯父欲寻小侄前来,所为何事?”柳一条坐直了身子,面向着公孙文达恭声问道:“可是那幕后的凶手已有了着落?”

    公孙文达点了点头,道:“如贤侄所言,贼确已查到,只是这报仇之事,怕是有些难了。”

    柳一条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公孙府这样的大门户都对付不了的人物,想来那官位定是比公孙武达这个左监门将军还要大了。

    柳一条冲公孙文达拱了拱手,道:“敢问公孙伯父,那贼头到底是何人?”

    “当今皇上第四子,魏王殿下,李泰。”公孙文达轻看了柳一条一眼,问道:“不知贤侄可曾与这魏王结过什么恩怨?”

    李泰?李世民的儿子,柳一条心里有些打颤,一阵堵得慌,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把这尊连自己儿子都敢杀的大佛也给引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柳一条苦笑着对公孙文达说道:“公孙伯父,您也太看得起小侄了,小侄一介平民,先不说没有机会见着魏王殿下,就是有机会见着了,您就是借我两胆儿,我也不敢与一个他堂堂一个皇子结怨啊。小侄还年轻,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贤侄放心,”公孙武达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不管你与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他既敢派人来刺杀你与小兰儿,就是想要与我公孙府为敌。昨日夜里,老夫已派人去警告过他,想来日后他便不敢再来。”

    一下灭了李泰手下死士二百一十五人,几乎让他的密府全军覆没,相当于是断了他一只臂膀,李泰就是有心再派人来,也已是无人可派。

    “公孙将军,您这样做会不会”柳一条开始为公孙武达担心起来,这老头儿怎么什么都敢做,胆子也忒大了点,警告皇子?开玩笑!

    想那李泰,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有名有号的人物,为了能当上太子,取李承乾而代之,可没少在朝中拉拢一些权贵官员,也算是一个颇有权势的皇子。这公孙武达如此做事,就怕人日后会报复于他么?

    “一条贤侄不必忧心,”公孙武达看出了柳一条的顾虑,宽慰道:“有皇上在,魏王他一个小毛孩子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老夫不惧他!”

    怎么说公孙武达在李世民面前也算是一个老人儿,秦王府的旧臣,玄武门事变时也有他公孙武达的一份功劳,有这些情份与功勋在,区区一个魏王李泰,动不了他。

    柳一条见他说得这么笃定,知他定是有什么依仗,或是李泰那厮还没有开始积蓄力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公孙将军这么有把握,小侄也就放心了。”

    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条开口言道:“公孙伯父,一条今日前来,除了是有些想念两位伯父外,还是特来探望贺兰贤弟的,不知贺兰贤弟现在何处,他的伤势可已大好?”

第101章 拐杖

    “小兰儿的伤势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劳贤侄挂念了。”公孙文达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小兰儿还在老夫的耳边不停地叼念贤侄,说什么要跟你学那卸骨之术,呵呵,贤侄这便去看看他吧。哦,杜家的那个小子也在,你们年轻人多聚聚。”

    柳一条闻言起身,向公孙武达公孙文达行了一礼,道:“那小侄就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儿,由一个下人领着向公孙贺兰的房间走去。

    “老二,刚才一条贤侄的表现,你怎么看?”待柳一条远去,公孙武达喝了口茶水,询问着公孙文达的意见。

    “我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意外,别的就没什么了。”公孙文达缓缓叹道:“竟然连一点害怕和惊慌的意思都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个一条贤侄还真是不简单呢。”

    公孙武达接口道:“是啊,要是普通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吓得尿裤子就算是不错了,就是咱们这样的老家伙,在初闻此事时还不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哪有人能像他这般镇静?这种养气功夫少有人能有,由此就可见,此子不简单,小兰儿认了一个好大哥啊。”

    公孙文达点头附和。公孙家以他与柳一条接触最早,柳一条懂诗文,善书法,通武艺,可谓是文武全才。不然以他一个农夫的身份,柳一条怕是连他们公孙府的大门儿都进不了,更别说是与公孙贺兰结拜了。

    不过让公孙文达奇怪的也是这一点,想柳一条仅是一农夫,他又是从哪里学得了这些本事?武艺还好解释,毕竟他的祖上也是武将出身,就像他们公孙家一样,家学渊源。但是文学上的东西是谁教授于他的?按理说,能教授出像柳一条这样学生的人,就算不是一方大儒,也定是一位名动四方的名士。但是柳一条口中的恩师却是一个连听都没听过的桃花庵主。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桃花庵主唐寅是一个隐士。毕竟在十几年前因为战乱的关系,选择避世逃难的文人名士也不在少数。不过能像唐寅这样隐得这么彻底的,公孙文达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府的密探查不到,柳一条的家人,邻居也都没见过。神龙尾皆不见。

    总之,很神秘。

    柳一条随着下人到了公孙贺兰的门前,还没进屋,便听到公孙贺兰的大笑之声。看来,这小子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贺兰贤弟,别来无恙乎?为兄来探望你了。”柳一条没有通过下人禀报,直接推门进屋,笑着说道。

    “大哥?!”公孙贺兰从床榻上坐直了身体,看着柳一条,一脸的惊喜。

    “柳公子!”杜威杜子贵也站起身,冲柳一条拱了拱手,看柳一条的时候则是一脸的好奇。

    元宵灯会时杜之贵见过柳一条,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将柳一条放在心上。认为柳一条就算是有些才华,到底也只是一农夫而已,并不值得自己去屈身结交。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柳一条竟已成了公孙府的贵客。不但深得公孙文达那个老掘头儿的欢心,竟还与公孙贺兰结拜为兄弟。看公孙贺兰见到柳一条时兴奋的样子,杜子贵就知道,公孙贺兰这不是装出来的,柳一条已得到了公孙贺兰的真心认可。

    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杜之贵这些年来想得,而又得不到的。他柳一条,凭的是什么?

    “哦,杜公子也在,柳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拱手还礼,然后竟直走到公孙贺兰的床榻前,示意他躺靠在床头,道:“贤弟莫要乱动,免得再伤到了筋骨。”

    “无碍的,大哥怎么像个小媳妇儿,也太过小心了。”公孙贺兰靠在榻上,伸手向柳一条和杜之贵示意道:“大哥请坐,子贵兄请坐。”

    在一旁边侍候的下人,知趣地给柳一条搬上来一只坐凳,柳一条与杜之贵双双坐下。

    柳一条看着公孙贺兰道:“观贤弟气色上佳,贤弟的内伤应已经大好了吧?”

    “托大哥的福,已然无碍了,只是这腿骨和胸前的索骨处还时有隐痛,”公孙贺兰苦着个脸,道:“那个老阉货真是手狠,仅一击就把小弟揍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小弟怕是还要在这床榻之上躺个整月才能下床了。”

    公孙贺兰性子有些随公孙武达,是个急性子,一刻也闲不住。让他在床上硬躺一个月,就好比是囚虎于笼,还真是难为他了。

    柳一条笑道:“贤弟莫要着急,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种伤需要静养,乱动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那样躺得也就会越久了。”柳一条沉吟了一下,道“嗯,待再过上两日,你的伤势真正稳定下来,为兄送你一件可以代步的礼物,包你能够自由下床走动,且又不会触及筋骨。”

    看到公孙贺兰的样子,柳一条不由想起一样东西——拐杖,而且是双拐。后世人腿脚摔伤之后常用的一种代步工具,结构简单,构架合理,寻常的木匠都能做起。公孙贺兰要是有这么一副,就不必再受这丁床之苦了。

    “真的?还有这种东西?”公孙贺兰再一次坐起身,略带兴奋地向柳一条乞求道:“不若大哥现在就给小弟吧。小弟的伤势已然大好,而且呆在这床榻上实在憋闷的紧,这才几天的功夫,小弟就觉得骨头里好像有虫豸在嘶咬一般。”

    “这个嘛,急不得。”柳一条微摇了摇头,断然地拒绝道:“你的伤好不好,并不是由你说了算。需知这内伤比之外伤更为难愈,要有郎中诊断过才算稳妥。来探你之前,我已先去询过郎中,所以你就再安心地在这床榻之上呆上几天吧。”

    “柳公子言之有理,贺兰兄,伤势为重,静养才是上策。”杜子贵也在一旁插言劝道:“筋骨之患最难痊愈,以子贵之见,即使柳公子真有可代步的工具,也还是不用的好。”

第102章 画像

    “贺兰兄是未来公孙家的家主,身子金贵,可再经不得什么意外。”杜子贵说得情真意切,不过柳一条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敌意,针对于他柳一条的敌意。

    这个小公子哥什么意思?柳一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杜之贵一眼,以前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啊?

    公孙贺兰虽然大气,但却不粗鲁,自然也听出了杜之贵话里的一丝苗头,脸上顿时有些不快,他对杜子贵说道:“小弟谢子贵兄挂怀了,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尽善尽美之事。小弟也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的娇贵公子,如果大哥真有能使我站起来的器具,即使有一定的风险,我也定会试上一试。”

    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而且,我相信大哥的东西,定不会让我失望。”

    听了公孙贺兰的话,柳一条笑了。直到现在他才现,原来公孙贺兰这小子竟是这么地可爱。

    柳一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公孙贺兰赞道:“贺兰贤弟所言不错,好男儿行于天地之间,胸中当有浩然之气,岂能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和危险就怯步止身,让人贻笑?”

    “一条贤侄所言甚是!大丈夫理当迎难而上,哪有知难而退的道理!”随着这声粗犷的声音,公孙武达推门而入。公孙文达也跟在他的后面。

    “公孙伯父!”柳一条与杜子贵赶紧起身上前躬身行礼。

    “嗯。”公孙武达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柳一条刚才的话,深得他心。

    在下人搬上来的凳子上坐下,公孙武达向柳、杜二人摆了摆手,道:“两位贤侄也都坐吧,在老夫的面前,不必过于拘谨。”

    “谢伯父!”两个人又冲公孙武达哥两行了一礼,这才又再次坐下。

    “大伯,您此刻过来,可是不什么要事?”公孙贺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轻声地问道。

    “哦,我这是来跟你们辞行的。”公孙武达慈爱地看着公孙贺兰道:“现下刺客已被抓获,小兰儿的伤势也已基本稳定,再加上京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去处理,所以,今日上午,我便要返京了。”

    “啊,大伯这就要走么?”公孙贺兰坐起身来,脸上有万分地不舍。对公孙武达,他在心里有一种很深层的崇拜,可比对他那老头子老爹要亲多了。

    见公孙贺兰如此,公孙武德一瞪眼,道:“莫要作此等小女儿态,我公孙家的男儿岂可如此?!长安距此也不过半日的路程,你要是想念大伯,待伤好之后挥马便来长安寻我便是。”

    “嗯,大伯教训得是。小兰儿失态了。”公孙贺兰忙敛去心下的不舍,道:“不知大伯准备何时起程?小兰儿下不得床榻,怕是不能起来相送了。”

    东宫之内,一中年文士被一内待领着进了太子的书房。

    书房内,李承乾正与李纪和小声叙话。

    “臣,刑部侍郎阎立本,见过太子殿下!”阎立本恭敬地弯身向太子行了一礼。

    李承乾坐直了身子,看了阎立本一眼,点了点头,道:“阎大人不必多礼,且先坐下吧。”

    阎立本又行了一礼,道:“谢太子殿下赐坐。”之后便小心地弯身坐下,双手接过侍者递上来的茶水,抬起头来小声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李承乾端起茶碗轻吹了吹,又将茶碗放到桌上,看着阎立本,道:“孤听闻阎大人除了文采出众外,还作得一手好画,且尤擅于描绘人物神情,所画人物,无一不与真人相似。故此,孤便想请阎大人为孤也作上一幅。不知阎大人可方便?”

    “太子殿下有命,下官岂敢不从。”阎立本站起身,向李承乾拱手道:“请太子殿下为下官供些笔墨纸砚,下官这便为殿下泼墨一幅。”

    “诶,这个不急。”李承乾摆了下手道:“此次请阎大人所画之人并非是孤,而是另外一人。且此人有些特殊,现并不在这东宫之内。”

    李承乾看了旁边的李纪和一眼,道:“而且此人的真正样貌也只有李纪和大人一人见过,孤便是想请阎大人能依着李大人的描述,将此人的相貌跃于纸上。不知这对阎大人来讲,可有难度?”

    “这,”阎立本沉吟了一下,仅凭口述,画一个自己未曾见过之人,貌似从来都没有试过。

    抬头看了一下太子,见李承乾一脸殷切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阎立本狠了狠心,便拱着手向李承乾说道:“下官愿意一试,只是若画得不像,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这个阎大人不必担心,孤也知这样有些强人所难,故不管结果如何,孤都不会怪罪大人的。”李承乾给阎立本吃了一粒定心丸儿,然后像李纪和使了个眼色。对阎立本说道:“笔、墨、纸、砚孤已为阎大人准备妥当,阎大人只管放心作画便是。孤先失陪了。”

    “恭送太子殿下!”阎立本和李纪和齐齐起身行礼,将李承乾恭送出太子书房。

    “阎大人,咱们这便开始吧?”直起身,李纪和轻笑着向阎立本说道。

    “嗯,”阎立本点了点头,对李纪和说道:“还请李大人先详细地为本官描述一下这要画之人的长像。”

    “有劳阎大人了,”李纪和开始详细地描述起来:“男子,年龄约在十八、九岁,有髻,头上有簪,但是却还有一些头散乱出来。眉毛乌黑,浓郁,呈剑锋状。眼睛稍大,黑白分明,有神。鼻子高挺,脸盘偏瘦”

    李纪和每描述一句,阎立本便在纸上画出一个器官来。待李纪和说完,一个人形的头像便出现在了纸上。

    “李大人请过目,可有哪个地方有出入?”阎立本将画好的人物递给李纪和,并向他问道。

    “呃,”李纪和拿着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笃定地指着画像上的一条眉毛,说道:“阎大人,除了这个眉毛有些相像外,其他的都是似而非。咱们,还是再来过吧?”

第103章 杜子贵的邀请

    深夜,大约十一点钟。

    李承乾斜靠在花园中的一个石椅之上,仰面观望着皇宫上空的颗颗星斗。神色不愉,心里面更是憋闷得难受。

    这几日长孙皇后时常会召他去立政殿,见一下朝中的重臣,叙一下往日的旧情。其中说得都是一些无趣的家常话,叙得也都是那些陈年旧事。不过,李承乾却从长孙皇后隐诲的话语中感觉到,他的母后,像是在交待后事。

    李承乾虽然时常会做出一些莽撞,不计后果的事情,也时常会惹得李世民摇头叹气,但他终归还是一个聪明人,他不笨,时日久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他的母后,怕是已不能长久了。

    得到这个结论,李承乾开始惶恐,是的,一种失去亲人,失去依靠的极度惶恐。母后没了,他该怎么办?

    李乾乾小时候与长孙皇后可以说得上是相依为命,李世民时常在外,一家人很少相见,战乱之时,被困之时,玄武门事变之时,都是他与长孙氏呆在一起。母子情深,亲情浓郁。李承乾对于长孙皇后的依赖和感情,要比对李世民这个当爹的,还要多得多得多。

    绝不能让母后就这么离他而去,绝不!

    故此,李承乾前些日子因长孙皇后病情好转而有些淡下的心事,此刻又无比汹涌地翻滚了出来。他要找到那个神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找到。神医既能救他生命于倒悬,必也能拉他母后性命于危难。

    比起母后的性命来,什么皇家的威仪,什么太子的名声,在李承乾的眼里,全都是一泡狗屎。

    所以,阎立本,这个朝中最擅长绘制人物图形的刑部侍郎,便被李承乾给请了过来。

    “太子殿下!”李纪和从远处轻步走来,到了李承乾的近旁,弯下身轻声地唤了一声。

    “嗯,纪和啊。”李承乾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开口问道:“可是阎大人已将神医的面貌画好了?”

    李纪和弯身回道:“殿下,还没有,这一个晚上,阎大人只画出了神医的型和一双眉毛,全图估计要三、四天才能完工。”

    “三、四天?”李承乾轻轻地点了点头,四天的时间,仅凭口述便能画出一个从未见之人,阎立本也算是个大才了。李承乾问道:“阎大人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回殿下的话,阎大人因明日还要早朝,不便在此久呆,半个时辰之前便已先回去了。”李纪和为阎立本说道:“原本阎大人也想过来给殿下请过安再走的,不过看殿下在这里静思,便没有过来打扰。阎大人让微臣替他来给太子殿下告罪一声。”

    “嗯,知道了。”李承乾从石椅上站起身来,随意走了两步,道:“作画的事情你可已交待过阎大人?”

    李纪和跟上前,恭声道:“阎大人是一个很识趣的人,作画的时候他便已看出了些许端倪,临走时臣还没有出言提醒,他便率先向微臣保证会三咸其口,决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嗯,”李承乾又绕着花园走了两步,缓下身来对李纪和说道:“纪和,待阎大人将神医的画像画出,你便带着画像去寻,这次不止是三原县,附近的几个县郡,就是翻遍整个大唐帝国,你也要把这神医为孤寻来!而且要越快越好,晚了,孤怕是就来不及了。”

    “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殿下所托!誓死也要将神医带到长安城来!”李纪和单膝跪在地上,坚声向李承乾保证。

    “嗯,起来吧,夜已深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李承乾冲李纪和挥了挥手,便竟自背着双手,向前走去。

    李纪和看了李承乾一眼,也感觉到了他这位太子爷内心里面的沉重与伤感,冲李承乾磕了一个响头后,便黯然起身,转身离去。

    -------

    一行人将公孙武达恭送出公孙府后,柳一条也借机向公孙文达辞行,他还要去置备春耕时的粮种。三十二顷耕地,光粮种怕是也要用上四、五百斤。而且选粮种也是个细活,他要及早行动才是。

    杜子贵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在柳一条离开公孙府后,他也急急向公孙文达告辞,骑着马竟从后面直向柳一条跟来。

    柳一条见此,不禁轻皱了皱眉头,不知这杜家的公子到底是想怎么样。索性他便拍了拍柳无痕的脑袋,示意它缓下脚步,停在一边,恭候着杜子贵的到来。

    “柳兄,有劳柳兄在此等候小弟了。”杜贵坐在马上,冲柳一条拱了拱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还羡慕地看着柳一条跨下的小驴,赞叹道:“没想到柳兄的毛驴竟还是一头神驹,赶起路来竟比小弟的白马还要快上几分。”

    柳一条也冲他拱手还礼,道:“杜公子过奖了,只是一代步工具而已,值不得杜公子如此大赞。不知杜公子这一路来追寻一条,所谓何事?”

    杜之贵翻身下马,走到柳一条的近前,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小弟与柳兄一见如故,特来与柳兄结交一番,还望柳兄不要见怪。”

    结交?刚才还在公孙贺兰面前含沙射影着想要对他不利的人,此刻却跑来想要与他结交?

    这是一个虚伪的人,柳一条看着还是满脸笑意地杜子贵,心里对他做出了这样的凭价。

    “杜公子厚爱了,一条只是一粗鄙的农夫,怕是有些高攀不起吧。”柳一条的表情有些冷淡。不过杜子贵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仍是热情地向柳一条说道:“一条兄过谦了,能得杨叔和公孙伯父大赞的人,岂会只是一农夫?小弟这是诚心结交,还望一条兄不要推辞。”

    “杜公子也认识杨叔?”柳一条的面色缓了缓,杨伯方能与公孙府交好,保不全与杜家也是如此。

    “当然,”杜子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杜、杨两家乃是世交,前隋时我祖父便多蒙杨老将军照顾。现在家父与杨叔也是多年的好友。一条兄可能不知,家父前些时日可是经常在小弟面前提及一条兄。一条兄的那个象棋可是深得他老人家的喜爱啊。一直嚷嚷着要请一条兄到府上一叙呢。”

    杜贤,也就是杜子贵他老爹,杜家的现任家主,柳一条以前倒是曾听杨伯方提起过。是个老实人,胸中无甚才学,远不及他在京为官的胞弟杜仁,要不是他是杜家的长子,这个家主的位置却也轮不到他来坐。

    “前几日因为匆忙,没有与一条兄长叙,回到家还被家父给痛骂了一通。今日有缘又与一条兄相遇,小弟说什么也不能再次错过,小弟想请一条兄到鄙府一叙,不知一条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脸面?”杜子贵拱着手,面带着微笑向柳一条邀请道。

第104章 杜家家主

    杜子贵满带着笑意向柳一条邀请道:“小弟想请一条兄到鄙府一叙,不知一条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脸面?”

    杜子贵笑得很真诚,说话的时候双眼直盯着柳一条,显是希望柳一条能够答应。

    虽然心中对这个杜子贵极为不喜,但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人杜家又是三原第一的大户,柳一条也不敢太搏了人杜家小少爷的面子,稍微思量了一下便点头应承了下来。买粮种的事情只得再往后压上一压。

    “一条兄,”骑在马上,杜子贵向柳一条问道:“刚才在贺兰兄的卧房,一条兄说有一种可让贺兰兄自由行动的工具,不知是为何物?小弟愚昧,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一条兄能够教我。”

    柳一条侧坐在驴背上,跷着二郎腿,瞥了杜之贵一眼,笑道:“只是一种简单的拐杖而已,专门适用于像是贺兰贤弟那样腿断,腿残,单腿着不了地的人使用。杜公子要是觉得稀罕,过两天一条也送你一副就是。”

    “呃,那倒不用了。多谢一条兄的好意。”杜子贵尴尬地笑了笑,要是真要了柳一条的拐杖,那不是自己找咒么?知柳一条这是不想透露,杜子贵也识趣地不再询问。

    三原县城不大,加上柳一条二人骑得又是快驴又是快马的,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了杜府的门前。

    门前的家丁见自家的小少爷回府,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接过杜子贵和柳一条手中的缰绳,把一驴一马给牵到了马房。

    “一条兄请!”杜子贵伸手向柳一条示意,然后迈步走在前面为柳一条引路。

    “杜公子请!”柳一条向杜子贵拱了拱手,便跟着杜子贵进了杜家的宅子。

    杜家是以文起家,杜淹又是以佳文妙作而闻名于天下,所以杜家也算得上是一个书香门第。院子里的摆设也显得很是文雅,于公孙府和杨府这两个以武立家的宅子有着很大的不同。院中以梅、兰、竹、菊等言志之物为多,偶也有奇松怪石立于墙侧。

    柳一条跟在杜子贵的后面,观赏着杜家院内的景色,不住地轻点着头。虽然现在只有几朵梅花争艳,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若是到了春天,万物扶苏,这个院子的绿化面积至少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翠绿宜人,生活在这里面,倒也是一种享受。

    “这所宅院的整体构造,全是由家祖父亲自安排设计,”杜子贵见柳一条对院中的景致好似十分欢喜,便笑着对他说道:“一条兄若是有兴,小弟便陪着一条兄随处看看,一条兄请跟我来。”

    柳一条赞道:“原来是出自杜老御史之手笔,难怪,难怪。”说着又向杜子贵摆了摆手,道:“不过四处观赏就不必了,现在正值正月,万物还未更新,现在看,别处与此处也都是一般无二,还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先去见过杜老伯父吧。”

    杜子贵闻言,放缓了脚步,对柳一条说道:“一条兄所言甚是,这府内的景色,只有每年的三到四月分才最为炫丽。那时候百花争艳,百绿吐芳,端是让人赏心悦目。不过现在府里面却有一处景色,想来一条兄见了定会喜欢。而且家父此刻也必在那里,一条兄便随小弟来吧。”

    “哦?”柳一条来了点兴趣,难不成这杜府还有什么奇珍不成?遂伸手向杜子贵请道:“劳烦杜公子前面带路。”

    杜家的宅院宽大,总占地总有上百亩,柳一条与杜子贵从前院走到后院,竟用了足有十分钟的时间。

    而且在后院儿,柳一条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梅林,杜府的后院竟种植了一个院落的梅花林!足有四、五十株之多,一眼望去,粉红色的一片,煞是迷人。

    柳一条呆住了,这些东西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相反,比这更庞大更艳丽的梅林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以前的公园,旅游景点,这些东西都海了去了。什么东西他柳一条没见过?

    但是那些全都是国家或是当地政府出资,集体兴建,建来是为了娱乐大众的。而杜家这个梅林呢,却是杜家为了娱乐自己而特建的。

    奢侈,真他娘的奢侈。柳一条看着眼前的这个梅林,想得最多的便是奢侈这两个字。

    仅这一园子的梅花林,每年的开销怎么着也得百贯以上吧,为了每年就看那么几眼,他们竟也舍得?!这便是古时有钱人的生活么?真是败家,想想他手下那些佃农以前食不果腹的生活,难怪后世的杜甫会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来。

    看柳一条呆的样子,杜子贵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农夫就是农夫,这么点场面就被吓住了,真不知道公孙文达和公孙贺兰这两人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看得上他呢?

    “一条兄,”杜子贵上前叫了柳一条一声,道:“家父就在这梅林内的梅花亭内,咱们这便过去吧。”

    “哦,杜公子请。”柳一条醒过神儿来,便又跟着杜子贵进入梅花林内。

    “将军!杜济,你可是又输了啊,哈哈哈”一阵开心地笑声从梅林内传出,听得出,里面有人在象棋对弈。

    “老爷,要是围棋老奴还能与您勉强撕杀一番,结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是这象棋,却是古怪的紧,”杜济边摆棋路边说道:“走法奇怪不说,还让人总是觉得着不上力,老奴的棋力不够,不是老爷的对手。”

    “老爷我当然知道你的棋力不够,只是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么?”杜贤开口叹道:“以前跟我下棋的那两个老家伙现在不是都没有功夫么?想那杨伯方,去了长安,没有些日子是回不来了。公孙文达那老东西呢,家里又出了一档子难缠的事务,正烦着心那,也没功夫来跟我对弈。不然以老爷我的棋力,会找你个臭棋篓子来代替吗?老爷我还怕会越下越臭呢。”

    “爹,可是在愁无人与你对弈?”杜子贵走进梅花亭,闻言接口笑道:“赶巧我正好给你带来了一位棋道高手。爹要是不怕输的话,不妨与他一试。”

    “哦?”杜贤挥手示意杜济下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子贵身后的柳一条,道:“子贵我儿,你说的可是你身后的这位小哥?他的棋力能高得过我?”

    这就是杜贤了,柳一条上下打量了杜贤一番。

    身材短小,脸微胖,眼睛不大却明亮有神,颌下有三捋轻须飘然而下,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文雅志士的风范。

    见范贤正向他看来,柳一条整理了衣衫,上前迈了一步,弯身冲杜贤行礼道:“小侄柳一条,见过杜伯父!”

第105章 梅花庵

    “哦?你就是柳一条?”杜贤闻言从石凳上坐起,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道:“你就是那个创出了象棋新步法的一条贤侄?”

    “正是小侄。”柳一条又弯身给杜贤行了一礼,道:“不过象棋的新步法并非是小侄所创,乃是出自于先师之手,小侄是从先师处习得,杜伯父误会了。”

    “嗯,”杜贤轻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诚挚而不贪功,难得。遂热情地上前拉着柳一条的右手笑道:“这些都是无谓之事,重要的是一条贤侄下得一手好棋,伯方老弟和公孙老头可是没少向我提起,他们对贤侄的棋力可都是佩服不已,每次都说得老夫心痒难耐,来来来,趁得今日有暇,咱们叔侄二人快快来对上一局!”

    杜贤拉着柳一条在梅花亭中央的石凳上坐下,把棋盘往石桌的中央一推,伸出右手向柳一条示意道:“贤侄,请吧!”

    这个老头是一个棋迷,而且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棋迷,没有一点大户家主应有的架子,刚才那股热情劲像极了是一位邻家老伯。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柳一条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杜贤的热情,让他从一开始到现在,连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看来他想在杜家呆一会就走的打算要搁浅了。

    这时杜济从外面端了一壶新茶上来,走到石亭中,分别给杜贤,杜子贵,柳一条三人满上。然后就小心地在一旁侍候着。

    柳一条接过茶碗,轻放到石桌的边缘,冲杜贤拱了拱手道:“还是杜老伯先请。”

    “呵呵,知贤侄棋力凡,那老夫就讨个先手了。”杜贤也不跟柳一条客气,笑呵呵地伸手推炮走棋:“炮动五雷轰!”

    柳一条轻轻一笑,右手推马上跳,嘴中说道:“马跳四野惊!”

    “车行人萧萧!”

    “相飞八方朝!”

    两个人,一老一少,就这样走一句,说一句,谁也不输于谁,开始的时候倒也是下得一个旗鼓相当。

    杜子贵坐在两人的侧面,轻品着碗中的茶水,淡看着棋盘上两人的拼杀。一直都是微笑不语。

    杜子贵懂围棋,而且称得上是精专二字,真要下起来就连他老爹杜贤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对象棋却不甚感兴趣。古棋如此,新棋也是如此。所以看着棋盘上杜贤与柳一条你来我往的撕杀,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没有感觉并不代表他看不出什么门道。

    棋盘上的两人,杜贤执红子,柳一条执白子。杜子贵瞧了一会儿便看出,红子全力出击,每个子都力求击杀白子而后快。而白子,只有有数的几个棋子在真刀实干,例如马和炮两子。其它的大都是出工不出力,虽有动作,但却不行杀着。例如车、相、仕、卒等十余子。

    杜子贵看了柳一条一眼,不由想去以前围棋时,他暗中对他老爹让子以讨其欢心的情景。能这么做,这个柳一条倒也是真有些心思。或许他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柳一条了。

    “杜老伯,将军!”感觉着已拼杀得差不多了,柳一条推马架炮,把杜贤给逼到了一个死角。然后端起茶碗,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笑看着杜贤的反应。

    杜贤的反应与公孙文达当初的反应极为相似,兴奋之情远大与失意之痛。现真是无路可走之后,遂大笑认输。

    把吃掉的棋子放于棋盘,杜贤笑着对柳一条道:“公孙文达那老头说得果然不错,与一条贤侄下棋,如蛟龙之入水,游走随心,虽输犹快啊,呵呵,来来来,一条贤侄,咱们再来一局!”

    “杜伯父请!”柳一条见杜贤性情豪爽,不似杜子贵那般心机深沉,让人看着寒,也算得上是一个可交之人,便索性将买粮种的事情放到一边,专心与杜贤拉起关系来。

    接下来,柳一条与杜贤一共又下了五局,五局之中,杜贤每次都是有输无赢,但是每输一次,杜贤都反而会高兴几分,再下下去的也会再增加几分。让在一旁观战的杜子贵感觉到很是莫名其妙,同时对柳一条的手段也开始佩服起来,能让人输棋输得越来越高兴的,柳一条是他所仅见。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恨不能早与一条贤侄对弈!”又输了一次之后,杜贤忍不住击腿大笑,看天色已接近正午,遂站起身来冲杜济吩咐道:“杜济,你去灶房吩咐下人,中午多备些酒菜,老爷我今日要与一条贤侄痛饮!”

    然后又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你陪我这老头子下了一个上午的象棋,想来也已乏了,走,老夫带你去观赏一下我杜府梅林的景色!”说着不容柳一条拒绝,再一次拉着柳一条,出了那梅花亭,身处在梅花林中。杜贵也悠闲地跟在他们身后。

    现在已时临二月,梅花的花期正值鼎盛,梅林之中正是芳香扑鼻,粉红一片。

    杜贤拉着柳一条走到梅林深处,那里也有一处露天的石椅石凳。示意柳一条坐下,杜子贵笑着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你观老夫这梅林,如何?”

    “宏大,气派,雅致,观之赏心悦目,闻之沁人心脾。杜老伯能有如此大气的手笔,一条佩服。”柳一条不大不小地拍了杜贤一记马屁。

    “呵呵,一条贤侄过奖了。”杜贤轻笑着说道:“不过这并不是老夫的功劳,现在杜家所有的景致布局,全是家父当年的手笔。我们这些后辈都是承了他老人家的福泽而已。呵呵,一条贤侄喜欢就好。”

    杜子贵这时插言道:“小弟前日曾听公孙伯父言及,一条兄胸有大才,今日到此梅林,美景如斯,不知一条兄可否能即兴为这梅林作上诗词一,以增其色?”

    “嗯嗯,这话有礼,一条贤侄不妨就即兴赋上一吧,让老头子也开开眼界。”杜贤也想试一下柳一条的才学,并没有反对杜子贵的提议,而是轻声开口附和。

    “这,”柳一条看了杜子贵一眼,这小子今天已是第二次给他找麻烦了,真是个阴险的小子。遂拱手向杜贤施了一礼,道:“如此,那小侄就失礼了。”

    柳一条站起身,背付着双手,在这梅花林里来回走了两步,沉吟了一会儿便开口吟道: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

    梅花仙人种梅树,又摘梅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你得驱驰我得闲。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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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唐介绍:
现代人回到大唐初期,
他会种地,
他会养马,
他还是一个兽医。
在他的蝴蝶翅膀下,大唐盛世提前来临。贞观长歌提前歌放。
大唐农业,畜牧业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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