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开战
第834章开战
虽然已经猜出李绩他们大致的出征时间,也看出了李世民的大致谋划,不过柳一条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或是意外的举动,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着一些寻常人过年过节时该做的事情。
焚香祭祖,接待亲朋,吃喝玩乐,走亲访友,这个新年柳一条过得可谓舒心、惬意。
柳府的下人及庄园里的佃户,也都个个喜气洋洋,尤其是后来因为大雪才暂时搬进庄园的那百来口佃农,更是欢喜满怀,整个年关面上都带着欢喜的笑意,除了是年前东家给发放的十斤猪肉,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这里看到了希望。
初一初二两天,柳一条一直呆在家里,因为这两日一般没有来客,所以柳一条也就难得轻闲地陪着爹娘、岳父母还有罗通他们一行每日在庄园内外游玩说笑,兴致来时也不时会与罗通切磋一下拳脚,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初三初四及以后的几日,柳一条原定的计划是去三原探亲,去长安访友,只是不想,在初三的当日,他们还没出门儿的时候,就被一桩意外的事故给扰乱了行程。
离家半载,且已有近半月时间没与家中联系的柳冰管事,回来了。
随他一起的还有第三批白叠子商队,在大年初三的凌晨进的三原,上午辰时初入的古田村,五十几辆加宽加长的马车,浩浩荡荡地直接向柳氏庄园所在的位置赶来。
听到管家柳无尘的禀报,柳一条直接就取消了今日的所有行程,亲自出门过府,向庄园门外迎了过去。
“东家”见他们东家亲自迎接出来,正在旁边配合着柳成往庄园东处运送白叠子的柳冰,快步向正门柳一条所在的方位跑来,及到近前,拱手弯身,激声说道:“小人柳冰,给东家见礼了”
“黑了,也瘦了,看得出,此行高昌你们都没少吃苦受累。”伸手将柳冰扶起,柳一条低头打量了柳冰还有其身后随行的众人,不由重拍了拍柳冰的肩膀,郑声说道:“你们都是我柳府的功臣没有你们在高昌冒险受累,就没有咱们柳府棉坊现在的辉煌成效,柳某人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说着,柳一条学着后世那些国际大公司的经理董事,直接弯身冲着柳冰一行深深鞠了一躬,直吓得柳冰与马良他们慌忙侧开,连连摆手,怎么也不敢生受了他们东家如此大礼。
“东家切莫如此,”一向沉稳的柳冰眼圈儿一阵泛红,能得他们东家如此礼遇,这一路他们所受的种种艰难困苦,值了
“在我等走投无路之时,是东家收留了我等,”侧开身子,柳冰激声说道:“在我等衣食不足,常年都难得吃上一顿饱饭时,是柳氏给了我等衣穿,给了我等饭吃,让我等活得更像是个人样儿”
“为东家做事,为柳氏做事,不管是苦也好,累也好,哪怕是会因此而丢了命去,我等也至死不渝,无怨无悔。”柳冰红着眼睛接声说道:“所以,我们只是做了一些我们该做的本份,当不得东家如此礼遇。”
“诸位都是柳府的功臣,自是当得柳某一拜。”直起身来,柳一条面露笑意,看到府里的家丁下人能有如此忠心,由不得他不开心雀跃。因为他从这些人的眼神里面,看到了那种发自骨子里面的赤胆忠诚,这是一群可以为他为他们柳氏去做任何事情的人。
“少爷,”这时柳无尘上前插话,轻声说道:“柳管事一行旅途劳顿,怕是都已饿得不行,正好府里已备好了宴席,不若咱们这就过去吧?”
就这样,柳冰与马良等一行功臣全都被请到府中,酒足饭饱并收了府里的打赏之后这才四下散开,而他们中的头头儿柳冰,则被柳一条单独叫到书房问话。
“不出少爷所料,高昌国主确是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将此行所有支出以及后面还未运回货物数量汇报一遍之后,柳冰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地开声向他们少爷说道:“若是不是少爷早有预料,并着小人提前作了提防,怕是也免不了上次重舟管事之遭遇。”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显是对此并无太多意外,抬头看了柳冰一眼,轻声问道:“可知那楚弈的表现如何?”
“回少爷,”听他们少爷在这个时候提起楚弈,柳冰多少有些意外地开声回道:“楚弈一直随在高昌丞相身边,看上去似颇得屈义夫看重,只是不知此次谋财害命之计,楚弈是不是也有参与其中。”
“他?”柳一条颇为高深莫测地轻摇了摇头,道:“他不是那种没有远见之人,类似这种杀鸡取卵的短视之举,他不会去做。”
“回来的路上,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想在楚弈的问题上多做纠缠,柳一条小呷了一口热茶,接声向柳冰询问。
“小人正要向东家禀报,”柳冰身形一震,很是惊奇地抬头看了他们少爷一眼,开声说道:“此次为了及早赶回三原,车队所行皆是一些少有人迹的荒野近道,也就是这三、四天的光景,在地面还未完全化干的雪地上,车队发现了大量的车印脚印,疑似,疑似有大批商团或是军队路过。”
在高、唐两国即将开战之际,这个发现可谓是非同小可,所以这三四天里,柳冰一直都是提心吊胆,一再限制商队里的下人莫要胡言乱语,以免祸从口出,引火烧身。
“果然,”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算是印证了之前他对大唐出兵的猜想。
“少爷,”柳冰提着胆子向他们少爷问了一句:“皇上可是真的已然出兵?”
回来的路上并没有听到过有关任何出征高昌的消息,而在通往高昌的那条近道上,却遗留着明显不是商队路过的大量痕迹,由不得柳冰不去怀疑。
“妄议国事。”扭头看了柳冰一眼,柳一条轻声提点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也就是了,切莫要人前提起,不然,少不了就是一出祸患。”
“是,少爷,小人省得。”
“行了,”柳一条起身轻拍了拍柳冰的肩膀,温声说道:“你刚从外地回来,想来家中亲人也甚是挂念,我就不再多留你了,给你半月假期,这就回去跟家中团聚吧。”
大唐境域,伊州城内,候君集大刀跨马地坐在城中郡主府内,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喊杀之声,面上带着几分狞狰地笑意。
三万伊丽健马,配上三万高昌儿郎,那就是三万无人可挡的铁骑之师。
在得到三万铁骑的当晚,候君集一改当初抢完就跑之初衷,马上就调集本部兵马,开始了连着三天的疯狂奇袭,时间就在除夕之夜,目标就是现在所在的伊州城池。
外面杀声震天,不过多是一些溃军的无谓抵抗,不足为虑,候君集稳坐在郡主府内,神情肃穆,过了今夜,这伊州就再不属大唐版图,从现在开始,高、唐之战也已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老爷”残剑提着一只烤好的全羊禀报进入,恭敬地将烤羊递上,开声禀道:“除了少量溃兵逃出,其余大唐守军皆已伏诛,现在整个伊州城已尽被控制。”
“一座小小的伊州城,就耗费了三天时间,真他娘晦气”毫不客气地抬手撕下一条羊腿,狠咬了一口,候君集暴声说道:“定是那个杨昆尚,抢马时阻挠,攻城时报信,若不是他从中作哽,老子两天前就能拿下伊州,说不得现在就已到了玉门关外”
想起自己越边抢马时被杨昆尚埋伏设计差点就要了老命的情形,候君集直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再想想攻城时又被伊州守军整暇以待,丧失了数千人马,候君集更是心疼得厉害,自己手中善骑之人本就不多,这一下就殒了千余,何时才能补得回来?
还有,候君集猛灌了一碗酒水,抢马的时候,晏天牧场之内只有健马而空无一人,如同杨昆尚一般,他们像是早就已然料到自己会去抢马一般。
让候君集至今都有些诧异和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知道老子会去抢马,却没有想法把马匹弄走,或是干脆就献给大唐守军,而是乖乖地配合着将三万伊丽健马拱手相送呢?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又或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出手相助?
“可曾捉到那杨家小儿?”把想不通的疑问抛在一边,将口中的碎肉咽下,候君集厉声向残剑询问。
“回老爷,”残剑低声回道:“一直都未曾见到杨昆尚的踪影,不止是他,就连伊州城主也未曾俘获,想来,想来他们早已逃退至沙州境内。”
“追”将手中的羊腿往桌上一扔,候君集暴吼道:“下去吩咐所有将士,酒足饭饱之后继续向东南追击,两天后,老子要在沙州城内喝酒”
“是,将军”残剑挺直身子,高声应对,之后又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老爷一眼,低声说道:“老爷,骑兵行军过快,后面给养供给不及,若是追得太凶的话,怕是……”
“怕个鸟老子的骑兵需要给养吗?”候君集双目一瞪,暴声说道:“大唐所有县郡,都是老子的粮仓,还用得着再有人专门运送吗?”
“吩咐下去”候君集高声命令道:“所有人带足三日口粮,三日后拿不下沙州城,就都给老子饿着”
“是,将军”残剑再一次直身回应,之后转身而出
第835章 刚愎自用
第835章刚愎自用
沙州不同于伊州,伊州临近高昌,辖内除少量汉人外,多是西突厥与胡人在内,而且最多时也不及万余人口,伊州城说是一处城池,其实却还不及关内的一处县域来得强盛,而且伊州从设立之初到现在不过数年,辖内胡人都还尚未归心,候君集带人打过来时,甚至还有不少主动内应,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被候君集给攻入城内。
而沙州,北靠玉门关,南临阳关关隘,亦算得上是大唐防御西北诸国的重要防线,里面驻兵过万,而且居民多为汉人,便是有少数胡夷也多已被同化归心,现在又有杨昆尚与伊州城主提前警报,沙州城内外,在候君集的骑兵攻到之前就已积极备战多时,所以,候君集要想在三日内拿下沙州,难。
“骑兵攻城?”沙州城主不屑地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两个败军之将,不以为意地淡声说道:“我沙州不是伊州,不是任谁都能随意攻破的,别说他只有三万人,而且还全都是骑兵,就是他再多一倍,赵某也不惧他”
“境内百姓分批撤离,并向玉门关还有阳关守军求援?”赵德冷笑地看了杨昆尚与李瑞一眼,不屑地轻声调侃道:“两位莫不成是被那候君集给吓破了肝胆?我沙州有坚城可守,有雄兵可依,想那候君集,虽有三万骑兵,可毕竟是孤军深入,一无云梯,二无冲车,像是其他诸如投石之类的攻城器械更是未曾携带。”
“面对着这样一群毫无攻城之利的骑兵,杨将军与李城主却还建议赵某向玉、阳两关求援,”说着,赵德从椅上站起身来,冷眼看着杨昆尚与李瑞,淡声说道:“两位这是在暗讽赵某无能么?”
“你”被人斜眼看了半天,现又听赵德一阵冷嘲暗讽,早已有些忍耐不下的李瑞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赵德怒目而视:“我等好心前来示警,赵城主这般刚愎自用,不听劝告,难道就不怕其间有个万一,不好向皇上交待吗?”
“万一?”冷哼了一声,赵德不为所动,冷瞥了李瑞一眼,道:“李城主以为我沙州会像你那伊州一般不堪一击?或是,李城主以为我赵德亦会像李城主这般临阵而逃,没有分毫与城池共存亡之决心?”
“赵德你欺人太甚你说谁临阵脱逃?你说谁没有与城池共存亡之心?”好悬一口鲜血没有喷溅出来,李瑞颤抖着手臂摇指着赵德,通红着双眼恨不得能一口将赵德吞下。
“败军之将,不以言勇。”见李瑞似有心冲上前去与赵德理论,一旁的杨昆尚起身将之拦住,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德,淡声说道:“既然赵城主瞧不上我等,多说已是无益。”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城主既然决定坚守此地,不求外援,那我等只有在此预祝赵城主能够旗开得胜。”抬手轻冲着赵德拱了拱手,杨昆尚轻声言道:“至于杨某还有李城主,我们这两个败军之将也无颜在此地多呆,正好借此向赵城主请辞,回长安向皇上请罪”
说完,杨昆尚拉着还在气头上的李瑞转身就走,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这个赵德想死,他们又何必从中阻挠,枉作赵德眼中的怯懦之人?
“哦,还有,”走至门帐处,杨昆尚忽然停下身子,回头看了赵德一眼,淡声说道:“李城主并没有临阵脱逃,也非是没有与城池共存亡之决心,是杨某不忍如此忠良无畏丧命,这才强行将李城主击晕,一路奔逃至此。”
“呃?那又怎么样?结果还不是……”赵德面上一阵尴尬,抬头正欲说些什么,不想帐门处已是空无一人,不由有些气恼地一甩衣袖,怒声言道:“真是岂有此理一个败军之将而已,神气什么?”
“城主莫恼,”座下副将开声劝说道:“依末将看,他们只是在为战事失利寻找可以推诿的借口而已,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嗯,”赵德心气稍平地轻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他麾下的副将,开声问道:“那依你之见,面对候君集的三万骑兵,我沙州城需要向玉门关和阳关求援吗?”
“自然是无须如此,”副将拱手回言:“正如城主之前所言,候君集三万骑兵,虽三倍于我沙州守备,但是他们一无攻城器械,二又是长征远袭,给养不足,只要咱们能够坚守两日,他们必会不战自退。”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副将谗笑着接声说道:“若是向玉、阳两关求援,那这阻敌大军于城外的功劳,可就不定能落到城主大人的身上了……”
“莫要胡言”赵德双眼一眯,冷瞥了副将一眼,道:“本城主是那种贪功冒进之人吗?”
不是,才怪
这两年在沙州聚敛了那么些钱财,谁看不出你是想趁此机会多捞些功劳,想要被调回中原享些清福?副将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们城主一番,而上仍是陪着笑脸儿,连连点头否认。
毕竟,城主走了,他这个副将才有机会能够转正,沙州这个地方虽然偏颇,比不得中原大地富饶,但是作为一城之主,他却是还能捞得一些油水。而且这里山高皇帝远,一方城主,跟一个土皇帝没有多少差别,只有像是赵德这样的傻瓜才会想着带些钱财返回中原。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城主府外,李瑞心中的怒气仍是不得平复,回头看了赵德的城主府一眼,狠狠地呸了一口吐沫,嘴里囔囔着:“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有他这样的上官在,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沙州城,就是国都长安落在他的手里也迟早是一个败落之局”
无端被人看成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之辈也就算了,就如杨昆尚方才所言,败军之将,不以言勇,这口气他李瑞该忍也就忍了,谁让他们确是打了败仗呢?被人挖苦两句也是应当。
可是,让李瑞不能接受可是忍受不了的是,赵德竟然连他们的建议也给一并否决,竟然自大到要以一万守军坚守抵抗候君集的三万铁骑。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没有上过战场见过刀兵的小小的城守而已,他见识过候君集的手段、经历过高昌铁骑的凶残吗?一个连自己的对手和敌人兵力状况都搞不清楚的守备,竟敢妄言要守住城池,击退候君集?
我呸他这是在拿我大唐的国土儿戏他这是在拿我大唐百姓的安危儿戏
“走吧,李城主。”轻拍了拍李瑞的肩膀,杨昆尚轻声劝慰道:“与其在此说些无谓的话语,还不如早些上路,前去玉门关警示求援,希望这个赵德能够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心里面,杨昆尚已经给赵德判了死刑。从沙州到玉门关,骑快马最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他们这一去一回,等到玉门关的援兵过来,至少是四天之后。现在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赵德他们能守到四天时间吗?
如果三万大军,耗时四天却还攻不下一个构建并不算太过坚固,而且仅只有一万守军的城池,那候君集也就不配成为屡战屡胜的一代名将了。
所以,在杨昆尚的眼里,赵德已经算是一个死人,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必要再去与之置气懊恼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瑞还是有些绕不过弯儿来,明明有机会可以使沙州的危机降至最小,而且也可为大半居民搏得一个可以逃命避祸的机会,可是仅仅是因为一个城主的阻拦就这么平白放弃,李瑞不忍心,也不甘心。
“便是不走,又能如何?”便是心有不忍又能如何,该放弃的时候就得学会放弃,杨昆尚看了李瑞一眼,道:“就如李城主方才所言,赵德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且听不得人言。”
“咱们的一番好意,反而被他看成了阻他立功的叵测居心,”杨昆尚道:“若是咱们再不识好歹坚持留下,必会惹来无端猜忌,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惑乱军心的罪名就足以让咱们进退不得。到时候,怕是在候君集来前,咱们就已率先丢了性命。”
“呃?”李瑞闻言一愣,随即又无奈地轻点了点头,依着赵德刚愎猜疑的秉性,及之前对他们悄屑不尊的态度,杨昆尚话语中的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
他们两个,一个是败军之将,一个是丢城之主,而且现在又是身处偏远边域,赵德这个在沙州经营了数载的土皇帝便是大着胆子将他们留下,甚至是随便安个什么罪名砍了脑袋,也不会有什么人为他们说上一句好话。
“走,走吧,希望赵德真能如他所言,坚守沙州,与城共存共亡,也希望他们能挺到玉门关或是阳关的援军到来。”轻叹了一句,李瑞艰难地迈开步子,同杨昆尚一起向他们所带来的下属走去
第836章 退款
第836章退款
“混帐”
看着眼前这份由杨昆尚亲自书写的紧急奏报,李世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又是拍桌子又是摔茶碗儿的,咆哮不止。
“抢朕三万伊丽健马,率先挑起两国争战,连夺我大唐两座州府”李世民气急地拍着桌子,高声吼道:“候君集他不为人臣赵德贻误战机,丢城失地,罪该万死”
虽然杨昆尚在信上并未提及沙州被夺之事,但是从他对沙州城主赵德枉徒以一万守军退败候君集三万铁骑的描述,李世民很自然地就能猜出沙州城最可能会面临的结果。
候君集是谁?那是随在李世民身边二十几年的不败名将,对候君集的军事谋略,没有谁会比李世民更为了解,骑兵又怎么样?没有必要的攻城器械又能如何?这种事情候君集又不是没有做过,别说你只有一万参差不齐的守军,你便是有三万有五万,也少不了会被破城的危局。
至于粮草补给,那就更是扯淡了,他们是骑兵,本身就能携带大量物资不说,烧杀抢掠,以战养战,当初突厥人入侵中原时的那一套对他们来说更是便捷。东西没了,去抢就是,整个大唐都是他们想要掠夺的目标,想要抢得一些补给,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昏庸误国这是李世民对赵德这个沙州城主的评价,李世民不怕手下的将士偶有战败,但是要败你也得败得有些价值才是。
杨昆尚败了,那是兵力悬殊,无力挽回,同时他得了第一手消息,趁着候君集抢马整装时逃至伊州与李瑞共同休整抵抗,虽然依然败退,可是最起码疏散了部分百姓,亦为沙州争取了半日的准备时间。
可是沙州城主呢?刚愎自用,不听人言,为了些许功劳,竟然狂妄到想要独自阻击,愚笨之极
若是他能够听从杨昆尚与李瑞的建议,忍一时之气,实施坚壁清野之策,纵是候君集再有本事,也难为那无米行灶之事,如此前无所得,后无补给,用不到三五天时间,自动就会退回高昌。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昆尚这份奏报上的落款日期是为正月初四,八百里加急送至长安时六天已然过去,赵德那小子能坚守六天吗?李世民摇头否认,很显然对于这个沙州城主并不看好。
李世民现在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他也选择了在年关出征,收到杨昆尚这份加急奏报的时候,李绩一行也已出行十日,若无意外的话,当是也快赶到了玉门关处,尚不至于被候君集的这次突然袭击给打得乱了阵脚。
只是,原本想要突袭高昌的计划也因这次候君集的突然袭击而早早夭折,想要打高昌一个措手不及,还有三个月内攻破高昌皇城,收俘高昌皇室的打算怕也会因此落空。毕竟,有了三万伊丽战骑的候君集,已经变成了一只长了翅膀的老虎,不说李绩,便是李靖亲自,怕是也不能在短时间将其擒下。
想起那三万伊丽健马,李世民不由又是一阵心疼,五十万的定钱早就已经给杨伯方送去,而且人家也积极配全地训好了战马等着大唐军队前去接收,不想半道儿里竟又出了这样的事端?
原本还想着让李绩借着这三万健马的势头一展大唐雄风,但是现在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刚刚训好的战马,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候君集这个逆臣贼子,这让李世民这个买主情何以堪?
“皇上息怒”将皇上递下的奏折合上,原本被李世民叫来合计赈灾款项与军需粮草剩余状况的户部侍郎狄知逊拱手轻劝:“皇上犯不着为候君集、赵德之流的叛国、误国之臣生气,伊州与沙州本就地广人稀,而且胡人居多,不好治理,能够这般快被候君集攻下,并不足为奇。”
“依杨将军在奏章上所言,候君集现在怕是已拿下沙州并驱兵向玉门关逼进,而那赵德,十有**也已被毙于乱军之下。”为一个死人生气,完全没有必要嘛,狄知逊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接声说道:“至于玉门关的现下的形势,”
稍顿了下,狄知逊接声说道:“玉门关地势紧要,守易攻难,且素来都有重兵把守,想那候君集便是再有手段,十天半月之内当是也不能拿下。”
“李绩将军年关出征,一路皆是急行而去,若无意外,上元夜之前当是能够赶至玉门关内,”狄知逊道:“待李绩将军还有太子殿下所带的十万大军一到,候君集那三万骑兵,也就不足为虑了。”
“希望如此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李绩到了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问题是在李绩赶到之前,候君集会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儿?
候君集虽然行事莽撞,看似个粗鄙之人,可是在战事上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较大的失误,他真的会只带着三万骑兵孤军深入吗?谁能保证在这三万骑兵的身后,没有其他的兵援或是辎重部队?要知道高昌国域虽然贫瘠,但是兵士却也备有二十余万众,候君集现在所带出来的,也仅只有三万而已,其他的十几万哪里去了?
唉,李世民轻摇了摇头,低声一叹,只苦于长安距离玉门关路途甚远,不能亲去临战,现在他这个皇帝所能做的,也只有是寄希望于杨昆尚与玉门关守将他们这些忠正之臣,能够将玉门关守住,能够安然地等到李绩他们一行赶至支援。
在李世民忧心边关战事的时候,柳一条悠哉游哉地迈着小步子来到三原杨府,管家杨斌急着迎上前来,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柳少爷您可算是到了,老爷都连着问了三遍了,说是柳少爷若是到了,可直接去书房寻他。”
“这么急?”柳一条一愣,不由出声向杨斌打听道:“平时可没见杨叔这么着急过,斌叔可知出了什么事端?”
“回柳少爷话,”杨斌轻声回道:“具体的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今日上午,府里收到了大少爷着人从边关送来的加急信笺,老爷是看过大少爷的书信之后才急着着人去古田请柳少爷过来的。”
“哦,行了,多谢斌叔”轻拱了拱手,柳一条开声说道:“书房的道一条认识,就不劳斌叔带路了,斌叔您忙。”
说完,柳一条拱手告罪一声,直接抬步向杨府后宅的书房走去,及到书房时,看到杨伯方正在那里凝眉静思,柳一条直接推门进去,拱手与其见礼:“杨叔在上,小侄给您见礼了”
“行了行了,咱们叔侄用不着这般虚礼客套,坐吧。”杨伯方抬起头来,责怪了柳一条两句,而后直接示意柳一条在他的身边坐下,之后将桌上的书信往柳一条的跟前一推,开声说道:“看看吧,这是你大兄昆尚寄回的书信,高、唐两国,早在年关时就已然开战。”
“哦?”柳一条双眼一亮,倒也顾不着再与杨伯方客气,直接拿起桌上的书信翻看起来,牧场被抢,边关被破,接着还有伊州、沙州等城,也相继遭敌,初始的战况,就大唐来说,可谓是节节败退。
“原以为候君集抢了战马就会迅速撤回高昌,养精蓄锐以备他时,没想到这老小子竟会有如此魄力”虽然候君集并不遭人喜欢,但是柳一条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略,明明处于劣势,却还敢勇于出击,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而且误打误撞之下也算是破了李世民想要奇袭的念头。想来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的心里面,现下定是非常之郁闷。
“所幸杨大哥已平安入了玉门关内,不然小侄的罪过可就大了。”将书信合上,柳一条也不由长出了口气,虽然高、唐两国之间的战事不可避免,杨昆尚身为边境守将,也必会有此一劫,但是候君集毕竟是得了晏天牧场中的三万伊丽马才能有如此锋芒,柳一条心下,多少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
“这事与你何干?”不满地瞪了柳一条一眼,杨伯方道:“不是为叔小看自己的儿子,就是没有你那三万战马,昆尚那小子也必不是候君集的对手。若不是有贤侄提前知会,让他在战前有所准备,他怕是连小命都不能保得,就更别提再建什么功业了。”
“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要与贤侄商议一下那三万伊丽马的问题,”杨伯方直接说出此次会面的议题,开声道:“牧场的事情,皇上当是已然知晓,既然三万健马已失,之前与朝廷的交易自然也就不复存在,贤侄以为先前李绩送来的那五十万贯定钱,是不是也该退还回去了?”
“退自然是要退,”柳一条眯眼轻笑着说道:“不过却也不能退得太过爽利,毕竟牧场被劫,府上的损失也过了数百万贯,若是退得太过爽利的话,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依小侄看,”沉吟了片刻,柳一条拱手说道:“杨叔最好还是先去跟户部的狄尚书提前商议一下,报报屈,叫叫苦,能少退的话最好是少退一些。”
第837章 赵恭存
第837章赵恭存
“少爷少爷打起来了”柳成急匆匆地从外间跑来,高声向正在后院靠椅上晒着太阳的柳一条嚷嚷道:“西北边界那边儿已经打起来了,现在外边都传疯了,说是唐军连番失利,都已丢了两座城池”
“两国边界,早就已经势必同水火,”半眯着眼睛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不以为意地又接着把眼睛闭上,淡声说道:“打起来是迟早的事儿,值得你这般兴奋吗?”
“再说,”柳一条道:“这事儿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只要不影响到咱们柳氏的生意就万事大吉了。”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对于柳成所带来的这个消息,柳一条并不觉着奇怪,事实上,能在奏报到达长安的两天以后西北的战事状况才传到下层的民众之中,已经让柳一条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唐朝时的保密措施就已经有了如此高的水平。
“怎么没有关联?”柳成不服地拿出一直揣在怀中的帐本,颇为得意地向他们东家说道:“少爷你看,这是这两日户部下给咱们柳氏的定单,仅是方便面点就一下要了一百万箱,数十万贯的买卖,怎么能说是没有关系呢?”
“一百万箱?”再一次把眼睛睁开,柳一条颇为意外地抬头看了柳成一眼,开玩笑呢吧?一百万箱,算下也足有四千万包,足够一个十万人的部队吃上小半年儿的了,户部一下定了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李绩他们直接把方便面给当成口粮了吧?
“嗯嗯”柳成肯定地点了点头,事实上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朝廷竟会一开口就要吞下一百万箱的份额,这可是他们方便面点自创制以来所收到的最大的一个定单,数十万贯的进帐,可比他们直接售粮要划算得多得多。
“库房里有那么多现货吗?”并没有被眼前的巨额利益给冲昏了头脑,感觉到这应该不是什么陷阱或是玩笑之后,柳一条淡声向柳成询问。如果方便面点一直都这么畅销的话,相信年前所捐出的那三十万担米粮很快就能再捞回来。
“只有十万箱的存货。”柳成并没有一丝的担忧,开声向他们东家说道:“不过合同上也并未要求一定要一次备齐,只要咱们商业协会每月能固定供出十万箱即可。”
“若是再招些人手,连夜赶制的话,”说着,柳成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轻声说道:“一个月十万箱的份额轻松就能完成。”
“嗯,”柳一条恍然地轻点了点头,一个竹箱四十包面点,十万箱也就是四百万包,在所有原料都很是充足的情况下,一个月四百万包的产量,并不算是很多。
“少爷,晋王殿下在外求见”这时候,大管家柳无尘从前院儿过来,躬身向柳一条一礼,将手中所持之物递上,轻声道:“这是晋王殿下递来的名贴,请少爷过目。”
“名贴?”柳一条一愣,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哪来的名贴?柳一条微皱着的眉头,心下暗暗思量,莫不成稚奴这小子已经搬出了皇宫,自立了门户?
“他一个人来的?”把玩着手中色显深红的一片方笺,柳一条抬头向柳无尘轻声询问了一句。
“晋王李治”,红笺、金字,四方有形,像是这种类似于名片的东西,除了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可以用来交际彰显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拥有名贴之人要么是一家之主,要么是一方名士,再不济也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号或官衔儿。
如今,李治忽然拿出这么一张名贴投来拜会,尊重、正式之余,想是也在告诉自己,他已离宫,正式以晋王为号,已不在是之前那个一直围在皇后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儿了。
“回少爷话,”柳无尘开声回道:“晋王殿下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赵姓独臂汉子,是为晋王府管家,看上去晋王殿下对他似颇为敬重。”
“独臂之人?而且还姓赵?”柳一条心头一动,不由想起历史上一个并不是很起眼儿的小人物来。
赵恭存,为守一座所存不足十文铜钱的县衙库房,被突厥兵士斩去一臂,后被李世民看重并送到了晋王府内,而李治,之所以能在所有的皇子之中笑到最后,这个赵恭存可谓是居功至伟。
史书上对这个人的记载并不多,没有官居极品,没有权倾一时,甚至连真正的富贵都不曾有过,比是房玄龄、杜如晦还有长孙无忌他们这些谋臣策士来,他渺小的几是有些可怜,后世之人,少有人能够记得他的存在,若不是看过一部关于李治生凭的电视剧,柳一条也断是不会记得这么一个独臂忠义之人。
“且先将他们引至前厅,”柳一条抬头向柳无尘吩咐道:“好茶好水的侍候着,待我换身衣衫后再去相见。”
“是,少爷。”就了一声,柳无尘转身离去,上前院儿招呼来客。
“少爷,这方便面点的事你看?”眼见着他们家少爷要去接待贵客,柳成有些犹豫地在侧旁边轻声询问。毕竟是数十万贯的生意,招人、备货的诸多事务也耽搁不得,所以尽管有些不合时宜,柳成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效仿前次棉坊招人,再去县城还有周边几个村落多招来一些。”柳一条站起身来,轻声向柳成交待着:“竹箱,纸袋继续向其他商业协会收购,只要面点能够及时制做出来,其他的都算不得是什么难题,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全权负责吧。”
“是,少爷”终于等来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柳成颇有些兴奋地开声说道:“少爷放心,成定竭力而行,将所有的事务办得周全利落,不负少爷所托。”
“行了,这就去办吧。”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出声将柳成打发下去,抬步向卧房走去,准备换上一套新衣。不管怎么说,李治将事情搞得这么正式,连名贴都投了过来,他这个做人师傅的,也不能太过随便不是?
还有,赵恭存虽然明声不显,可到底也算得上是个人物,第一次与之相见,柳一条亦是不想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半盏茶的时间,当柳一条整理齐当赶至前厅时,李治与赵恭存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李治坐,赵恭存紧贴其后躬身站立,观赵恭存上下,个头不高,身形略显消瘦,双臂之中右臂缺失,不过看其面容,并无一丝颓废萎靡之色,面色坚毅,双目有神,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神采奕奕。
一番客套之后,双方分宾主落座,柳一条以为人师,坐于正首,李治虽贵为亲王,却也不得不坐于侧旁,至于一直立在李治身后的赵恭存,更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一直默默地在李治的身后站着。
“这位是?”坐定之后,见李治并没有介绍赵恭存的意思,柳一条不得不率先开口,看着赵恭存出声向李治询问。
“先生当已猜出,”李治小大人一般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年关之后,学生就已从宫中搬出,独居于长安西城的晋王府中,这位赵先生,是父皇为学生安排的一位管家。”
“小人赵恭存,见过柳先生”原本不想开言的赵恭存,被柳一条这般明指着出声询问,不得不时适地站出身来与柳一条弯身见礼。
“赵先生有礼了”柳一条起身回礼,以示敬重,抬头看了赵恭存一眼,郑声说道:“赵先生之名,柳某之前亦有耳闻,尽忠职守,断臂不退,是为忠义”
“嗯?”听完柳一条的话语,赵恭存心下不由一惊,不曾想过自己这个已沉寂了近十年的无名小卒,竟也落到了柳一条的心里,他竟然知道自己?
是事有巧合,还是他早在之前就已调查过自己的身份?赵恭存心下不免有些惊疑不定,若是巧合的话倒还好些,若是后者的话,柳一条这般处心积虑,刻意探查殿下及自己,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柳先生谬赞,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连小人都已快要忘记,不想柳先生竟还能记得。”微弯身一礼,赵恭存探声向柳一条说道。
“呵呵,”看出赵恭存心中的疑虑,柳一条淡声一笑,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以司仓参军之职,为守库房十文铜钱而不惜被贼人砍去一臂,这种事情,听上一次,别人怎样柳某不敢妄评,不过柳某却是会毕生不忘。”
“啊?竟有此事?”小李治满面惊诧地向赵恭存望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赵恭存的断臂之处,看样子,这小家伙似并不甚清楚他这位管家之前的种种经历。
“事情都已经过去多年,小人也早已经忘却,今日若不是柳先生提起,恭存亦不会再次忆起。”轻冲着李治点了点头,赵恭存淡声说道:“而且当是小人也只是克守本分,略尽己责而已,并不值得一提。”
说话时,赵恭存的面色严肃,无喜无悲,听得出,他这并不是虚套之言。
一个很实在,很纯粹的人,这是柳一条对赵恭存的第一印象
第838章 无为,隐忍
第838章无为,隐忍
从柳氏庄园出来,李治与赵恭存同车而坐,一同返回长安,相较来时的默声无语,李治在对待赵恭存的态度上有了明显的改变,话多了,也显得更亲近了些。
“先前只听父皇言讲,先生为人忠义,让稚奴万事先询先生之意,”恭敬地提壶为赵恭存添倒上一杯茶水,李治恭声说道:“只是不想先生之前竟还有如此壮举,稚奴叹服”
从小生活在蜜罐儿里的李治,实在是很难想象竟会有人为了十文钱而宁愿丢去自己的失臂甚至于性命,看着赵恭存缺失的右臂,在感到有些不感置信不可思议的同时,小家伙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很是由衷的钦佩。
尽忠职守,奋为顾身,这些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古往今来,真正能够做得到的又有几人?
司仓参军,名头上听着不错,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看官仓库的门房儿,论地位论俸禄,甚至连县衙中的衙役都比上,可是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连品级都够不上的仓管,却做到了许多达官贵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大唐需要这种忠志之士,而他这个刚刚从宫里搬出的晋王,更是需要有这么一个能够尽忠职守的肱骨之臣在旁敲击辅佐。所以,在听闻了赵恭存之前的惊人事迹之后,李治心里也算是彻底认同了这个管家的存在。
“殿下客气了,小人惶恐。”微微弯身示意,赵恭存恭声说道:“过往的事情小人早已忘记,小人现在只是殿下府上的管家而已,值不得殿下如此看重。只要殿下不嫌弃小人缺了一臂,是不个废人,小人就已心满意足了。”
恭敬,有礼,说话做事不急不徐,面对着李治的故意示好,赵恭存仍是一如既往,既不太过亲近,又不太过疏远,面上喜忧不显,仍是一副公事公办,尽职尽责之态。
对此,李治心中并无任何不快,自从知道了赵恭存曾为守得官库中的十文钱而去了右臂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位独臂汉子是怎样一个性情,不拘言笑,正直无私,要是连这样一个忠正之士都会学着宫中的那些内侍一般对自己阿谀奉承,曲意迎合,那他也就不值得自己这般看重了。
“方才在柳先生府上,”没有在意赵恭存有些生硬的语气,再给自己斟倒了一杯茶水之后,李治曲膝在赵恭存的对面坐下,抬头看了赵恭存一眼,开声说道:“柳先生曾对稚奴言讲,能得赵先生在身边辅佐,是稚奴之幸,让稚奴千万勿怠慢了先生,日后遇事也要先向先生请教。”
能得父皇还有柳先生同时这般看重,也是李治对赵恭存这般客气的原因之一,不管怎么说,纵是这个时代的孩子再怎么早熟,李治说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便是心中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也多是会受到身边父母或是先生的影响。现在不管是他最崇拜的父皇,还是他是尊重的先生,都在品评着同一个人的好处,他自己心中也难免会有所偏向。
“呃?”赵恭存的面色终是有些些许变化,下颌微抬,嘴巴微张,双目稍稍上仰,一副标准的惊愕之态,显然,他并没有想到柳一条竟会给他这般高的评价。要知道两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而且方才在厅堂自己的话语也就那么两句,很难想象在第一次接触之后,柳一条竟会这般看重自己这个无名小卒。
在赵恭存的心里,自己当年为护府库而断去一臂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纵使是有些功劳,也早在这十年时光之中被人给遗忘了个干净,再者,十年前柳一条也都还只是个**岁的乡下孩子,怎么可能会听说过这件事情?
之前见到柳一条时的疑虑再次浮现至心头,不过在想到柳一条与晋王殿下是为师生关系之后,赵恭存便不再去多作他想,只要柳一条心向着晋王殿下,没有害人的心思,纵是他曾调查过自己也是无关紧要。
“柳先生过誉,小人万不敢当。”微弯身客气了两句,赵恭存恭声向李治说道:“承蒙皇上及晋王殿下错爱,让小人添为晋王府管家,小人自当是尽忠职守,精心打理,不让殿下为府中俗事烦忧。”
“有劳赵先生费心”见赵恭存表态献忠,李治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端碗儿小呷了一口热茶,看着赵恭存道:“稚奴府第初立,诸事不明,日后就要多仰仗赵先生出面交涉打理了。”
“殿下言重了,”赵恭存恭声说道:“职责所在,小人必不负殿下所望。”
“正好,本王正有一事想向先生请教”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李治接过话头儿,正色向赵恭存说道:“不知对柳先生,先生如何看待?”
“这……”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李治一眼,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位小殿下的心思,赵恭存弯身回道:“借用柳先生方才对小人的一句评价,殿下能得柳先生为师,是殿下之大幸,殿下若能得柳先生全力相助,不出三年,晋王府必能在长安城站稳脚根,殿下也必能在诸位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先生的意思是,”李治目光一凛,直视着赵恭存道:“让本王与太子哥哥还有三哥他们在父皇面前争宠,谋夺东宫之位?”
“小人不敢,”赵恭存的身子向下弯得更深了一些,低声回道:“生在帝王家,诸事不由己,小人只是提个建议,若是殿下想要做得一个闲散王爷的话,小人亦会全力辅助。”
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言时过早,而且也免不了会引起李治的猜疑,不过赵恭存还是决定冒险一提,想要事先在李治的心中埋下一个称王称帝的种子,即使将来继承不了皇位,也不能昏庸一世,一事无成。
“在派先生来前,父皇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淡淡地看了赵恭存一眼,李治面上的表情不显,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没想到李治竟能想到这一层,赵恭存面上稍微惊讶了一下,接声躬身ωωω回道:“皇上说,从今往后,小人就是晋王殿下的人,诸事都以晋王殿下为准,殿下要想做什么,小人都当尽力辅助、引导。有些事,若是殿下不愿,便是皇上亲自问起,小人也当极力为殿下守口如瓶。”
“哦?”没有从赵恭存的话语中听出任何异常之处,不过李治仍是试探地轻问了一句:“若是本王有意与太子哥哥及三哥七哥他们逐鹿朝堂,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回殿下,”赵恭存面色不改,弯身回道:“殿下刚从宫里出来,府弟初立,根基不稳,眼下并不宜参与其中,所以,小人对殿下的建议是,隐忍。”
“修身养性,隐忍一隅,切莫要表现出有争帝之心。”赵恭存道:“现在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有些事情,急之不来,争之不到,殿下若是有意大唐天下,小人以为,还是以增强自身的修养与学识最为重要,至于其他的一些权利与党派,还是莫要沾惹为妙。”
对于赵恭存的一番言辞,李治不置可否,既不说好,好不说不好,轻点了下头之后,继而又向赵恭存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若是本王想要做得一个闲散王爷,并无心朝堂之争,那依先生之见,又该如何?”
“回殿下,”不作任何思量,赵恭存接声回道:“小人的建议还是那两个字,隐忍。”
“修身养性,不争不夺,与人为善,”赵恭存开声解说道:“淡然于世,不加入任何势力,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同时自身的修养与学识亦是不能落下,纵是没有害人的心思,却是万不能没有防人的手段,若是连自身都不能保全,又何来闲散二字?”
“至于具体该如何去做,”赵恭存抬头看了李治一眼,淡声道:“殿下可多向柳先生请教,柳先生能在长安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左右逢源,自是有着一番过人的手段。”
“嗯,行了,本王知道该如何去做了。”李治轻点了点头,斜靠在窗沿不再多言。
赵恭存的建议,跟他自己心中所想可谓是不谋而合,不管是争与不争,依着他现在这个刚立府坻,无权无势的小晋王殿下而言,无为,隐忍,才是最好的选择。
柳先生所讲过的那个康熙皇朝里面,最后荣登大宝,笑到最后的不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声名不显,不争不抢的老四么?为什么他能在诸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为什么康熙大帝最后会选择这个素来都不争不抢且手下没有多少权势的皇子来继承皇位?
用柳先生之前所评述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康熙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祸起萧墙。
立了太子,老八一党必不得善终;立了老八,太子一党也必会不得好死。相较之下,只有老四这个心存仁孝,且又与各方交好,与诸位皇兄皇弟没有太多仇怨的皇子才能够顾全大局,保得朝堂安稳。
无为,隐忍,不偏不倚,与人为善。
李治紧握了握拳头,决定向雍正皇帝学习一下
第839章 送人,送礼
第839章送人,送礼
“晏天牧场,其实亦是咱们柳氏的产业。”柳府后院儿小厅,柳一条看着刚从边境回来不久的王安,直声说道:“之前又是纪和场主又是杨府产业的说法,都只不过是迷惑外人的一个幌子罢了。”
“啊?”王安半张着嘴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辛苦两年训养出来的牧场的竟是他们东家暗中创办的产业,这,这,这真是太好了
“原来少爷并没有嫌弃小人,原来这两年小人也一直都在为咱们柳府做事,谢谢少爷谢谢少爷”王安很是激动地不断弯身道谢,谢他们东家对他的培养,谢他们东家对他这个小马夫的信任。
既然牧场是属柳府,既然东家一直都在竭力隐瞒,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并不宜公开,不宜被太多人知晓,但是现在,他们东家却直接对自己说明了真相,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东家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心腹,当成了自己人。
一直以来的心愿达成,由不得王安不兴奋雀跃,满是感恩地看着他们东家,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姿态。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东家给的,虽然已经离开两载,但是王安的心意却是一直不曾改变,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他王安在外面闯出了什么样的名头,他都是柳府的人,都是他们东家最忠诚的部下,只要他们东家一声吩咐,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会皱上一下眉头。
王安是一个很单纯,甚至是有一点死脑筋的人,别人对他的坏,他可能隔天就会忘记,但是别人对他的好,他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从柳一条肯收留他入府,并每顿都能吃上饱饭时,王安的整个人就都已经属于柳府属于他们东家。后来柳一条毫无保留地教他养马驯马之术,更是让这个单纯的小娃娃对他们东家死心踏地,甚至于后来,他被柳二条整个卖掉,并送至西北边界,他都一直没有半点报怨。
“事先对你一直有所隐瞒,并将你送至西北苦寒之地受苦两载,”两只眼睛盯看着王安,柳一条轻声问道:“为什么还要道谢?难道你不觉着这对你有些不公,难道你对此竟没有丝毫愤慨?”
“小人的命是少爷给的,小人的一身所学也尽是少爷所授,少爷对小人,或谓是恩同父母,有活命再造之恩,对少爷,小人不敢有半分不敬”王安弯身施礼,恭声说道:“之前被二少爷一并送于纪和场主,小人确是有些伤心,但却不敢有半分怨言与不忿。”
“生是柳府的人,死是柳府的鬼,即便是投在了旁的府弟,小人依然心向三原,心向柳府。”王安诚声说道:“这两年小人在西北育马驯马,心中亦是一直挂记着少爷的安危,直至遇到贺兰少爷,得了少爷安然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可惜牧场中的数万健马都被候君集那老匹夫给洗劫一空,不然小人定能在三年内将晏天牧场变成整个大唐疆域最大的一处牧场。”想起之前听到牧场遭抢的消息,王安刚有些兴奋激动的心情一下就冰凉起来。
先前不知牧场是归柳府,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安虽心有戚戚,却也不免有几分庆幸之意,牧场散了,纪和场主不知所踪,那他以后岂不是可以继续留在府里,随在他们东家身边效力?
但是现在,王安开始心疼,开始愤怒,那是他们东家的产业,那是他们柳府的马匹,却白白便宜了他们东家最大的仇人候老匹夫,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一向性子温和淡然的王安,这个时候开始有了一些想要杀人的冲动。
“柳某果然没有看错人,”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当初所施舍出去的那些恩惠,终是有了收获,虽然忘恩负义之人不少,但是这忠义之士却也从不缺乏,至少他所看重的这个王安就没有令他失望。
“这两年牧场里面事务你做得不错,”首先给了王安一个忠恳的肯定,柳一条淡笑着开声说道:“至于年关牧场被劫之事,你也不用担心,候君集他,得意不了多久。”
“是,少爷”点头应了一声,见他们东家挥手示意自己做下,王安拱手一礼之后,提摆躬身在下首落座。
“那三万匹马,可都是经你之手驯化?”倒了一碗儿热茶推递至王安的身前,柳一条轻声向其探询。
“回少爷话,”有些受宠若惊地伸手将茶碗儿接过,王安恭敬地低头回道:“是小人还有几个徒弟一同驯化,不过驯服的手法皆是少爷当初所授,驯化出的战马个个都是强悍无比,较之同类战马,当能强上三分不止。”
说到这里,王安的眼前不由一亮,这些战马强则强矣,但是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缺点,若是能够利用得当,倒是也能让候君集那个老匹夫吃上一些苦头。
“少爷,您看咱们是不是……?”王安抬头向他们东家看来,驯马之术是出自于他们东家之手,那驯出的战马自是没有谁会比他们东家都更为了解,关于这些战马的弱点,相信他们东家也必是知之甚详。
“这,就是这次叫你过来的主要原因之一,”明白王安话语中的意思,柳一条双目之中闪现出一丝狠色,沉声向王安交待道:“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短时间内,我不希望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能做得到吗?”
“唔?”一脸的不解之色,不明白他们东家为何不借此机会给候君集一些教训,不过听到他们东家的吩咐,王安还是恭地点头依言:“少爷放心,没有少爷的吩咐,便是去了性命,小人也绝不会露出半句。”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见王安这般郑重,柳一条摇头轻笑,道:“跟你的性命比起来,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日后若是真个有人逼问,你也没有必要多作隐瞒,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受那皮肉之苦。”
“少爷体恤,小人知道了。”心中生起一丝暖意,王安轻声应是,不过在心里却也下定了决心,纵是真有性命之忧,也绝不将此事泄露半字。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王安一脸坚定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应是又犯了死心眼儿的毛病,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有人会去注意,会去刻意询问,这小子只要不主动去说,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此外,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一事想要让你去办。”小呷了一口热茶,柳一条看着王安说道:“这件事情跟两年前你离府时相仿,需要你再次离府一年,甚至是数年之久,不知你……”
说到这里,柳一条心中也不免觉着有些亏欠,这样一个难得的忠仆,刚回来却又要被送走他府,说实话,柳一条很不舍。
“有什么事,少爷只管吩咐便是,”王安的心下也是一跳,不过仍是一脸坚定地开声说道:“上刀山,下火海,小人决不推迟”
“好,好,好”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王安的肩膀,动声说道:“今日来府里的那个晋王殿下你当也见过,皇九子李治,年关时初立府门,现在府中人手急缺,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去晋王府谋差,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然,”柳一条坐直了身子,温声向王安说道:“你若是不愿的话,府里也不会勉强,毕竟你已离家两载,没道理刚一回来就又被送出。”
说出这些话,柳一条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有一种当了那啥却还想立牌坊的感觉,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变得这般虚伪了?
“少爷放心小人明日就到长安投奔晋王,定不会让少爷失望”王安果然没有让柳一条失望,一开口便将事情应承下来,同时拱手向他们东家说道:“不知少爷还有什么具体吩咐让小人去做?”
“这次荐你过去,仍是以马师为职,”看了王安一眼,柳一条轻声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你去做,你只要安心做好你的本份就是了。至于晋王殿下还有晋王府内所发生的一切事端,你没有必要向府里回禀,让你过去并不是做探子,探听什么消息,你只要把晋王殿下当作东家对待就是。”
“呃?”王安开始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不清楚,既然不是去做探子,那他们东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想了一下,柳一条接声向王安吩咐道:“日后若是晋王殿下向你问起派你过去的因由,你直言相告就是,不必有什么隐瞒。”
“是,少爷”虽不明白,不过王安仍是坚定地拥护起他们东家的决定,哪怕是,他会再一次地离开他千盼万盼的柳府。
“临走前,”抬头看了王安一眼,柳一条温声道:“别忘了去向无尘管家打声招呼,带上我给你的引荐书信及五十万贯银钱一同前去,就说,那是我这个做老师的,给徒弟的一些贺礼,请他务必收下。”
第840章 柳一条的心思
第840章柳一条的心思
意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刚刚打定主意要玩低调,走亲和路线的李治,前脚刚从三原回到府里,王安一行后脚就带着大批的礼物跟了上来。
一个驯马师,十马车整箱整箱五十万贯银钱,除此之外,一马车三原茶,一马车葡萄酒,棉衣棉被若干,等等等等,凡是柳府有些特色的东西,共凑了一十五车,一路浩荡地就来到了长安城西,晋王府坻。
看着王安还有其所带来的这些东西,李治当时就有些傻眼儿,这是怎么个情况,好端端地柳先生怎么会给自己送来这么些大礼?他老人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听闻晋王殿下乔迁新府,这是我们东家送给殿下的贺礼”听到李治的问话,王安恭敬地开声回复:“东家说了,他这个做师傅的手里除了这些个特产外就再没别的好东西,请晋王殿下万莫推迟。”
“还有,”王安适时上前躬身一礼,接声说道:“从今往后,小人也会留在府上聆听殿下教诲,任凭殿下差遣,恳请殿下收留。”
“你就是这礼单上的马师,王安?”长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礼单递于身后的管家赵恭存,李治上下打量了王安一番,轻声问道:“在晏天牧场呆过?”
“是,晋王殿下。”应了一声,王安开声回道:“小人曾是晏天牧场首席马师,牧场里的所有伊丽战马大半都是小人亲自驯化,年关西北战起,候君集抢了牧场,小人无处可去,这才又回了三原。”
“你是从先生府里出来的?”品出王安话中的意思,李治不由抬头向王安看来。
“回殿下正不是什么隐秘,而且来的时候他们家少爷也曾吩咐过实话实讲,所以,听到李治问起自己的出身,王安直接开声回道:“柳府初立的时候,小人曾在府里做过马夫,负责驯养府中的牛马。小人一身所学,也是在那个时候得东家教授。”
“先生竟还会驯马?”李治一愣神儿,喃声自语道:“这本王倒是从来都未曾想到。”
吟诗,作曲,书法,医术,武术,驯马,这天底下,除了生孩子外,还有先生他不会做的事情吗?
“君子六艺,骑、射也算一道,府中日后也免不了会圈养一些马匹以备他用,”李治轻点了点头,看着王安道:“既然你是马师,想来对骑、射一道也必有心得,就且留在府上吧。”
“谢晋王殿下”听闻李治点头将自己留下,王安心神不由一定,总算是不负他们东家所托,至此也算是完成了东家的嘱咐。
“李福”冲王安轻点了点头,李治轻声向身边的管事李福吩咐道:“你这就带王安马师下去,安排住宿,例钱按管事之职发放。”
“是,殿下”身形有些发福的李福恭声应了一句,之后便带着王安一起去了晋王府侧院儿,那里,是晋王府中管事所居住的院落。
“谢晋王殿下厚爱”弯身一礼,王安随着李福离开前院儿,面上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激动兴奋之色,他知道,他之所以会受到晋王殿下如此礼遇,全是托着他们家少爷的福运,晋王殿下这是在给他们东家面子,跟他这个小马师,并无太大的关联。要想真个得到晋王还有晋王府中诸人的看重,还得看他自己日后的表现如何。
将王安打发下去,李治坐在厅中,看着府门外的一干马车有些不知所措,年关后他从立政殿搬出来时,确是不少官员过来拜贺,但多也只是礼节上的一种过场,所送之贺礼,要么是字画,要么是几个礼盒,像是柳先生这般,一下十几辆马车的贺礼,李治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个马师,一个五十万贯,还有茶叶,酒水不等,折合下来怎么也得有个六十几万贯的财物,六十几万贯啊,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虽然平时手不沾钱,而且花钱时也从不用自己亲自支付,对钱的概念多少有些模糊,但是李治也知道六十几万贯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要知道,他从宫里出来,父皇总共才给他拨了五千贯做为日常开销之用,可是他这个师父呢,一出手就是六十余万贯,其中还有五十万贯的现钱,李治的小心肝儿多少有些不受控制,扑扑腾腾地乱跳起来。
“早就听闻柳氏一族家财甚丰,几是富可敌国,先前小人还不相信,认为一个刚刚崛起的三年不到的农户,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将手中的礼单放下,赵恭存多有感叹地轻声说道:“但是现在,小人信了。”
一出手就是五十万贯,说明在柳一条眼中,这五十万贯并不足道,算算年前他为朝廷捐出的那两百万贯,还有赈灾时又拿出的三十万贯,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柳府就已拿出了近三百万贯现钱,这是寻常商贾能够做得到的吗?别说是一般商贾,怕就是长安城最大的钱庄,也不定能一口气拿出这般多的银钱。
“多是不错,只是,”将目光从院外的马车上收回,李治扭头向赵恭存看来,轻声问道:“柳先生此举,是为何意?”
自己府里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李治不相信父皇还有其他几位皇兄那里会得不到一丁点的消息,说不定现在就已有人在向他们禀报。先生这般大的动作,岂不是在将自己往风尖浪口上推送?
所以,对于柳一条的这般举动,李治心中既是感激又是犹疑,感激的是师傅有心,关键时刻能够力挺自己,犹疑的是,师傅的好心,怕是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猜疑和麻烦。原本想要无为和隐忍不过早地参与到皇储之争的打算,经此一役,怕是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有两个方向,”赵恭存躬身回道:“一个,殿下可以理解为,这只不过是殿下师徒之间正常的礼尚往来,只是柳先生家中富足,所以这送出贺礼相对的也就多了一些,贵重了一些,事实上与寻常的走亲访友并无任何不同。”
“呃?”李治神色一呆,不禁有些苦笑地轻摇了摇头,接声向赵恭存说道:“先生还是说说另一个吧。”
“另一个,”赵恭存接声说道:“殿下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柳先生在公开地支持殿下,有投诚和示好的意思。”
“呃?”李治再次摇头,这个可能似也不大,柳先生若想出仕,大哥还有三哥他们无疑都比自己要强上许多,就是不选他们,也大可以直接去寻父皇,想来父皇也必不会亏待了先生。不是李治轻看自己,而是他实在是找不出柳先生会支持自己的理由。
“既然殿下对这两点都不认同,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了,”抬头看了李治一眼,赵恭存道:“只是,小人并不认为柳先生会存有这种心思。”
“先生请明言。”李治转身与赵恭存相对,轻声向其请教。
“若既不是礼尚往来,又不是投诚示好的话,”赵恭存沉声说道:“那就只有是挑拨离间,勾起殿下与诸位皇子不和这一条了。”
“啊?”李治颇为吃惊地看了赵恭存一眼,心想这厮还真敢去想,师傅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的卑鄙小人?稍平复下心绪,李治淡声说道:“先生多虑了,师傅他闲云野鹤,无心仕途,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生起这般歹心?本王断是不信”
说师傅可能是在设计陷害自己,这比前两个礼尚往来和投诚示好还要离谱,经过几个月的亲密接触与悉心教导,柳一条现在在李治心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与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所以,无论如何,李治也不会对自己的师傅生起猜疑之心。
“小人也认为不大可能,此言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赵恭存淡声改口,事实上,他自己也不认为柳一条会有什么歹心,方才那番话,是他故意说讲出来,想要试探一下柳一条在他们殿下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而已。
推心置腹,信赖无疑,李治这个小王爷的激烈反应,在让赵恭存吃惊感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柳一条驭人拢心的手段,这才多长的时间,就已经让晋王殿下对他抛却了一切的戒心,对其这般亲近信赖。
“那依先生之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李治抬手指着院外的马车,开声向赵恭存问道:“柳先生送来的这些贺礼,该如何处置才好?”
“既然是柳先生的一番心意,殿下还是暂且收下为好,免得会寒了柳先生的心思。”赵恭存弯身回道。
“话是这般说讲,”李治有些纠结地开声说道:“只是,这件事情若是让父皇还有几位皇兄知晓了,那岂不是……”
“殿下,”知道他们家殿下所虑为何,赵恭存轻声出言说道:“现在西北战事吃紧,国库日渐空虚,皇上也正在为钱粮之事忧虑,五十万贯虽然不多,可也算不上一个小数,殿下何不借花献佛,将这些银钱捐献上去?”
“嗯?”李治眼前一亮,多少有些意动,抬头看着赵恭存道:“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这些银钱毕竟是柳先生之物,本王这般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殿下多虑了,柳先生既已送出,那这些银钱就是殿下之物,用度自然全凭殿下支配。”赵恭存接声说道:“更何况,柳先生一次送出五十万贯的现钱,又何偿没有送功劳与殿下的意思?”
说到这里,赵恭存忽然有些明悟,说不得,柳一条这般大手笔的意思,就在于此
第841章 李世民的态度
上元过后,罗通因为要去禁军走马上任,不能在三原久呆,所以翌日一大早儿就带着罗老太太还有狄芝芝一起离了柳府,返回长安。
柳一条带着管家随行相送,一直送出三原城外,目送着罗通一行渐渐远去,柳一条坐在自己的小白驴上眺目远望,直至他们在路面上消去了踪影。
“晋王殿下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轻抚了下柳无痕的耳朵,毛驴自觉转身回返,柳一条淡声向管家柳无尘询问起昨日贺礼之事:“那些贺礼,晋王可曾收下?”
“回少爷话,”柳无尘在马背上弯身一礼,恭声回道:“包括王安还有那些财物,晋王殿下已尽数接收,并没有想要送返的意思。”
“嗯,收下就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王安还有那些茶叶酒水之类的特产还在其次,那五十万贯银钱也算是我这个做师傅的对他的一次考验,能不能通过,就要看他,还有他身边的幕僚能不能想到相应的对策了。”
“有一事无尘不甚明了,还请少爷能够不吝赐教。”轻提了下缰绳,柳无尘策马向前紧赶了两步,拱手向柳一条问道:“家中的现钱本就不多,少爷为何还要坚持拿出五十万贯送予晋王殿下?若是只为考验,那少爷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而且,少爷此举,也免不了会引起太子殿下还有吴王殿下他们的猜疑,这对咱们柳府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五十万贯很多吗?”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若不是家中现钱不足,而且也需要留得一些以备不测,不然的话,再多拿出五十万贯我都会还嫌不足。”
有些事情,没有办跟柳无尘直言,若是让他知道李治日后一定会当皇帝,想来他就不会再觉得五十万贯花得不值,也就不会再患得患失地担忧什么影响了。五十万贯,买得未来大唐皇帝的一个人情,这是在李治当朝之后所有人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在柳一条看来,值。
“至于太子,吴王还有越王他们,会把一个刚满十一二岁的孩子放在心上吗?”柳一条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细毛,淡声说道:“而且,晋王殿下与我有师徒之谊,我这个做师傅的,看不过徒弟受苦,着人送了些财物,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去吧?只要日后不于与之过显亲近也就是了。”
“少爷说得是,是无尘多虑了。”轻应了一声,柳无尘面上的忧色仍在,只是看他们家少爷好似全局在握,知道必是有些事情少爷不便言明,所以也就知趣儿的不再多问。
“朕就知道会是如此,”李世民面色阴沉地看着李然递上来的战报,沉声说道:“自上次看过杨昆尚的奏报之后,朕就一直心有隐忧,就知道候君集攻破沙州城后,必会就近先取阳关。”
“原本,朕还心有期盼,盼着赵德能在沙州多阻一些时日,好等到李绩率军前往,最少也能保得玉门与阳关无失,”李世民怒声吼道:“可是朕没想到,仅仅是隔了三天,候君集就破沙州而占阳关,赵德他在做什么?难道他在沙州城竟连一天都不曾阻下候君集?”
丢人丢大发了,沙、伊两州地处偏远,丢了也就算了,可是阳关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通往西哉的关节要塞,算得上是大唐的门面,素来都有重兵把守,可是现在,竟被一个小小的高昌国给攻占了去?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李世民气得直拍桌子,若是以前的突厥也就算了,可是面对着高昌这样的小国,大唐竟连自己的门都守之不住,边界外的其他几个国域会怎么看?
无他,他们会任为我大唐柔弱可欺,说不得现在都在招兵买马,准备抢在高昌之前也来我中土分上一杯美羹
“皇上息怒,”李然低头劝慰道:“密报上说,李绩将军早在三日前就已赶至玉门关内,相信有李将军镇守,候君集是再难进寸步,至于阳关还有沙、伊两州,再被收复也是迟早之事,皇上犯不着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叹声说道:“希望李绩真能如你所言,早日平了此次战乱。”
李世民也知道,战事偏远,他现在在这里说什么都是枉然,于事无补,一切都还要看李绩一行在边关的表现如何。
只是,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战,因为候君集的参与而平添了诸多的变数,到了现在,李世民不免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会何会顾及什么君臣请份给了候君集一条生路,平白给自己找了一个诺大的麻烦。
“皇上,还有一事,小人须向皇上禀明,”见李世民怒气渐消,李然小心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事关晋王殿下。”
“稚奴?”李世民一愣,不由低头向李然看来:“他不是刚从宫里搬出不久么,可是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心下也不由一提,稚奴一向乖巧懂事,甚得李世民欢心,若不是宫规所限,他还真不愿这个小儿子搬出宫里。所以现在一听到稚奴可能有事,李世民这个当爹的也不免会有些担忧。
“回皇上,晋王殿下安好无恙,并没什么意外,”见皇上误会,李然慌忙出声解释,道:“是晋王殿下的府上今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心放下来,李世民轻声向李然吩咐了一句。
“回皇上,”不敢再卖什么官子,李然直声回言:“下午酉时初,有一队车马直接从三原赶至晋王府中,其中车马上装有钱五十万贯,三原茶、葡萄酒、棉衣棉被若干,共计十五辆马车,作为贺礼一并送予晋王殿下。”
“不用问,这必是柳一条所送。”没有多作思量,李世民一下就找到了正主,低头淡声向李然问道:“稚奴他,可曾收下?”
“连车带马,尽数入库,”李然弯身回道:“其中,还有柳府过来的马师一名,据说是曾是西北晏天牧场首席马师,是柳先生送予晋王殿下驯马之用。”
“柳一条想得倒是贴切,”李世民面无表情,淡声说道:“而且一出手就是五十万贯现钱,端是好大的手笔。能够拜到这么一位有钱的老师,稚奴这一次倒是赚到了,最起码,从今往后,再不必为例钱不足而烦扰。”
对于稚奴收下柳一条送去的那些贺礼,李世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和愤概的意思,柳一条既然嫌自己手中的钱多,李世民并不介意自己的小儿子替他花上一些。
至于这件事情会给稚奴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李世民多少也有一些拭目以待的意思,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会怎么应对这些找上门的麻烦,怎么处理他与其他几位皇兄之间的关系。想来,这也是柳一条之所以会行此举动的目的所在。
“禀皇上,”这时候守在殿外的小太监轻步进来禀报:“晋王殿下在外求见”
“哦?稚奴来了?”李世民摇头轻笑:“刚提到他,他就过来了,来得倒真是时候,去宣他进来吧。”
“是,皇上”小太监躬身应是,之后随李然一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夫,李治迈着小步子缓慢进了殿里。
“坐吧,”见过礼后,李世民低头看了自己这个小儿子一眼,温声说道:“出了宫,你就已是成*人,该有的礼节也必要遵寻,在这里,你我便是君臣,再不能像还在宫里时,坐在父皇腿上了。”
“儿臣知晓,谢父皇教诲”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李治提摆在下首坐下。
“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待宫女端递上茶水,见李治坐在那里没有言语,李世民不由率先出声向其询问。
“回父皇话,”正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的李治,听到李世民的询问,遂起身回言:“昨日儿臣在府中偶得一些财物,除却府里的日常开销之外,还有五十余万贯,放在那里多有浪费,”
说到这里,李治小心地抬头看了父皇上眼,从怀里掏出一份帐单双手递上,嘴里接声说道:“儿臣知道现在西北战事日紧,朝廷财物急需,所以有意将这些银钱捐作军用,有请父皇过目。”
“五十五万贯?”看着单上银钱的数目,李世民一愣,不是说只有五十万贯么,怎么一下又多出了五万贯来?要知道稚奴刚刚立府,府中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万贯钱,怎么会又蹦出了五万贯来?
不过,在想到柳一条所送去的那些茶叶酒水之类的东西后,李世民恍然大悟,同时也多少有些感动,单册上之所以会多出五万贯来,多半是稚奴将那些贺礼给折现兑换了。
“好好好”想通了这些,李世民不由开怀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是因为这平白多出的五十五万贯银钱,而是因为自己这个小儿子的一片孝心。
正所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在感叹稚奴心孝的同时,李世民也不由想起远在西北一心想要捞些战的太子,还有为了民心声名赈灾未归的老三李恪,为什么同样都是自己的种,结出的果子却是这么的酸甜不一呢?
第842章 各方反应
第842章各方反应
“势不及太子,武不及三哥,现在竟然连刚刚立府的老九也都得了柳先生的庇佑,”长安酒楼的一处雅间,李贞面露苦涩地看着对面的贾宜,沉声说道:“先生你说,本王日后还有希望吗?”
“太子势大,可是明显已失去皇心,便是有长孙一脉力保,怕是也难以回转;吴王勇武,可他是前朝遗患,能够继承大宝的可能极低,皇上不会拿他的李唐江山冒险;至于晋王殿下,只是一个刚刚学会行走,还不明白外间人心险恶的小孩子而已,无才学,无阅历,纵是有柳一条悉心培养,没有个三五年的夫,怕是也难有什么建树。更何况,柳一条现在还没有正式表明立场,晋王能不能将其收至麾下还在两可之间。”
“所以,”贾宜振声向李贞说道:“现在还不是殿下灰心丧气的时候,也不应拿着自己的短处去与别人的长处比较,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殿下应该清明自己身的优势,并加以扩充谋划,而不是在于里自怨自艾,平白泄了自己的锐气。”
“说到人才,”看到李贞的面上恢复了些许朝气,贾宜接声说道:“我大唐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并不止是只有他柳一条一个,只要殿下日后惟才是举,诚心待人,何愁手中会无人可用?”
说起这个,贾宜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悔,当初好好的师徒关系不去利用,反而利欲熏心地为殿下出了一招逼宫之举,想要将柳一条彻底地绑在越王府中,可是结果呢,人柳一条轻松就将自己的算计化解,由此也算是彻底地断送了他们殿下之前与柳一条结下的师徒情谊,更是平白地将柳一条这位大才给推送到了晋王李治的怀里。
要才有才,要财有财,可惜了了,贾宜心里后悔得直抓挠,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越王殿下继续与柳一条暗中交好,岂不是更好?
“贞该如何,还请先生明示”双眼之中恢复了些光亮,李贞刚刚沉寂下去的心思又开始变得活泛起来,躬身与贾宜一礼,开声向其请教。
“无勇武之躯,无可借之势,可是殿下却有满腹的经纶可用,”贾宜出声建议道:“殿下可还记得魏王殿下乎?”
“四哥?”李贞的面色不由一变,沉声向贾宜说道:“难道先生是想让本王效仿四哥,行那大逆不道之举?”
虽然李泰已经死去近三年光景,可是在李贞他们这些皇亲之中,李泰的一切还都是个谁都不愿谈论的忌讳,弑父弑母,丑不可闻,他就好像是贴在大唐皇室脸面上的一道伤疤一样,由不得外人去任意揭掀。
所以,在听到贾宜提起李泰的封号,并有意让自己效仿他时,李贞的心下满是不悦,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
“刨去魏王殿下曾做过的那些不逆丑事,难道殿下就没有想过,魏王殿下生前,为何能得皇上赞叹,得君臣拜服,成为太子之外,最有可能继续皇位的皇子之一?”没有在意李贞的不善语气,贾宜面不改色地反声向李贞询问了一句。
“这……”李贞一愣,随即便是一阵恍然:“先生的意思是,文学馆?”
“然也。”贾宜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能够这么快想到其中的关键,这个学生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魏王殿下能言善辩,知晓怎么讨得皇上开心不假,可是他真正能够引得皇上看重,引得诸多朝臣依附的关键原因,就是在于文学馆的设立,让他可以自行引召学士,能有机会与我大唐诸多名臣士族有所接触。”
“可是,因为四哥叛乱一事,文学馆早已被父皇查封,本王若想重开,难免会引起父皇猜忌,怕是不会应允。”李贞明显已是有些意动,沉寂了这么些年,好不易了机会可以展露头脚,他自是不愿错过,只是一想到这件事情其中的难度,李贞不由又向他的首席教习贾宜看来。
“这一点殿下可以放心,”贾宜早有准备地开声回道:“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三年,皇上便是心有怨气也早就随着魏王殿下的离逝而烟消云散,而且文学馆设立的初衷是为弘文议文,传承先贤文化,亦算盛事,皇上断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错误而否定了文学馆的用处,所以,殿下只要开口,皇上多半是会应允。”
“这么说,你把柳先生送你的那些贺礼全都捐献了出来?”立政殿内,长孙皇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刚从太极殿过来的小儿子,轻声向李治问道:“你就不怕柳先生知晓后会怪罪于你?”
“赵先生说,老师既已送出,就不会再去在意儿臣会如何支配这些贺礼,老师不是小气之人。”李治恭敬回言,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柳一条的信赖之意。
“赵先生?”长孙皇后眉头微皱,开声问道:“可是你父皇指给你的那个独臂管家?想来捐赠的主意也是他的建议吧?”
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长孙皇后还算了解,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年岁还小,阅历不足,像是这种捐钱表之举,断不是他所能想出。不过,能一下捐出五十余万贯银钱,稚奴的魄力倒也不小,已经足够让她这个做母后的刮目相看了。
“是,”李治应了一声,道:“赵先生为人稳重,做事精细,儿臣府上全赖有他全权打理才能有序无忧,有赵先生在,儿臣着实省了不少心思。”
“嗯,”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道:“这个赵恭存本宫以前也曾听闻过,算得上是一个忠直的下属,你父皇特意为你选得此人,对你也算得上是爱护有佳了。”
“母后说得是,儿臣亦是心有所感,”李治躬身回言:“日后儿臣定当用心课,习得治国安家之能,为父皇分忧,为太子哥哥分忧,断是不会负了父皇还有母后的一番心意。”
“哦?”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眼前的这个小儿子一眼,长孙皇后面上多少一丝笑意,温声说道:“稚奴能够如此着想,母后心中甚慰,想来你父皇对你也会更加欢喜。”
不管稚奴所言是真是假,是在宽慰自己还是他心中真实所想,在长孙皇后看来,现在他能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语,最起码他还没有起了与太子争锋的心思,她这个为人母后的,短时间内也不必为之纠结难定。
“我儿难得来一趟宫里,兕子想你可是想得厉害,你这就过去陪她游玩一会儿,免得事后这小丫头再来母后这里哭闹。”闲聊了几句,看看时间兕子已到了下学的时间,长孙皇后遂向李治轻说了一句,示意其到后殿一行。
“是,母后,”李治起身弯身一礼,恭声道:“如此,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去吧,好好陪兕子玩一阵子,不必急着回去,午时就在母后这里用膳好了。”长孙皇后温笑着轻摆了摆手,将李治给打发下去。
“唉,一眨眼,稚奴也都已长成了大人,”目送着李治离开前殿,长孙皇后坐在那里不由一声长叹,人长大了,心也就变得野了,现在刚一出宫里,就开始跟自己这个娘亲耍起心眼儿来了。难得的是这孩子还有几分仁孝,有些事情虽然有所隐瞒,但本心并没有变坏,比起之前的那个老四,要强出百倍万倍。
至于那个柳一条,长孙皇后柳眉微皱,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一出手就给了稚奴这般大的一份劳,难道他真的已经决定要依附稚奴,想要借稚奴之力来对付太子,好让他们兄弟相残吗?
现在稚奴还小,想要成长到足以与乾儿分庭抗礼的地步,怎么也得个三五年后,三五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得乾儿在这之前就已得了皇位,柳一条他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耐性,一直隐忍等待下去吗?
“小德子”
“皇后娘娘,小人在,您有什么吩咐?”听到主子唤叫,一直守在殿外的小德子小跑着赶了进来,躬身施礼。
“太子那边可有消息传回?”长孙皇后又一次开声询问,太子已经随军出行近二十日,李绩的奏报都已送回,怎么一直都没见着乾儿着人回来报个平安?他的身子怎么样?伤势可又有复发?
“这个,”见长孙皇后又问起这件事情,小德子面色不由一暗,轻声回道:“还没有消息,想来是边关战事正酣,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娘娘不必过于忧心。”
看着长孙皇后这么每天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可是每次都是以失望而终,小德子心中不由开始对太子有些报怨,一封抱平安的家书而已,能费得着多大会儿的夫,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就是着想不到呢?
没心不孝小德子很是不满地在心里对李承乾腹议着。
“或许吧,身上有伤,且又急赶了那么远的一段路程,想来乾儿现在正在玉门关内安心养伤吧。”轻叹了一句,长孙皇后挥手将小德子打发出去,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静静思量。
第843章 夹击
一晃眼,半个月巳然过去。
柳一条与晋王李治之间的贺礼事件也随着柳一条下面的毫无动作而开始一天天地变得淡薄,不管是越王李贞,长孙皇后,还是刚刚归来不久的吴王李恪,也都不再去刻意关注,在意。
虽然古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是面对着才仅十一岁的小李治”李贞,李恪,还有远在西北的李承乾”都不会去太过敌视和防备,纵使柳一条真个投靠了他又能如何?是”柳一条是有些本事,这一点没有人去否认,可是年龄上的差距却不是几句训话,几许教导就能轻易弥补的。
人,都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像是李治这般,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还不足以对他们这些兄长构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而三五年后,纵是李治有所成长,可是他们这些作兄长的难道就会原地踏步,乖乖地等着老九过来超越吗?
所以,对于柳一条跟李治之间的关系,不管是投靠也好,正常的师生往来也罢,因为李治年龄幼小的关系,虽然会有人因此有些不快或是猜疑,但也在大部分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尚不至于对什么人的利益造成过大的冲击和不利,所以”现在的一切倒也显得相安和谐,没有什么过激之事。
这一点,长孙皇后看得最为明白,而且心下也已是全然接受。现在不去说他,若是三五年后,太子真的不足以压制稚奴,换句话说就是,比稚奴大上十岁的李承乾甚至还不如后来成长起来的老九的话”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东宫这个位置上霸占着了。
国之大器,有才有德者居,长孙皇后对李承乾这个大儿子虽然疼爱”可是相比于李唐的江山来,她也是更希望继李世民之后,大唐能有一个更好的皇上去打理,去继承。更何况,李治也是她的亲生骨血,皇位不管是落在乾儿还是稚奴手里,都是一样。不知不觉之间,长孙皇后心中一惯的坚持,也开始发生了些许的转变,而这些转变,却是柳一条一直以来最希望看到的。
事实上,当初柳一条之所以会选择李治当自己到徒弟,除了是因为李贞的刺激与对李治这小子由衷的喜爱之外”也不乏是因为小李治与长孙皇后之间的母子关系。
两个都是亲生,两个都深得长孙皇后喜爱,柳一条这么做,多少也有一些想要逼迫长孙皇后做出选择的意思”是帮太子,还是帮晋王,又或者是,两不相帮。
选太子的话”柳一条若想报仇”怕是会千难万难,对于长孙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柳一条心中一直都有所忌惮,若不是身为女子”柳一条一点也不怀疑这位国母能够做到将相之位,有才能,有计谋”而且不管是在皇上还是朝臣之中,都有着一些不小的影响力,她若选择帮助李承乾的话”李治这小子怕是不会有半点机会。
所以,柳一条也是在赌,赌长孙皇后会选李治,或是念及骨肉之情两不相帮”不然的话”待李承乾得势上位”他们柳氏一门,怕是也就要走到尽头”得要趁早另谋出路了。
西北的战事依旧,候君集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玉门关外,三万铁骑,十万常规步兵,死死地盯看着玉门关内的一举一动,每日叫阵喊骂不止,只要李绩稍有异动”他们就会一涌而上,不死不休。
做为西北战事的主帅,李绩没有想到候君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高昌集结到十三万兵卒,更没有想到这些兵卒的战力亦是个个彪悍,比之候君集当初在大唐所领虎豹营亦是毫不逊色。
兵力相当,战力相左,战事刚起双方就进入了粘灼之态,算得上是李绩这十几年来所遭遇到的最为吃力的战事”是以李绩每日都会枯坐在帅帐直至深夜,苦思对敌之策。
至于李承乾,自到玉门关后,一直都在悉心修养,对于双方战事似也颇有自知之明,从不插手军务,不干涉的李绩的任何决策,每日除了照例到营中点卯露上一面之外,整日都呆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至于他在帐中做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太子不干军事,不在军中指手划脚,做为主帅,李绩自然是最为满意”对待李承乾依旧是恭敬有礼,每每新有对策,也必会率先向李承乾知会一声,好让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有些打算,免得日后回朝皇上问起,他这个随行督军会一问三不知,平白辜负了长孙皇后的一片心思。
对于李承乾不顾重伤随军而来的意因不用明说,李绩心中也是明白通透,更何况临行的时候长X皇后还曾派人传过话来,李绩自是不敢怠慢,在确保这位太子爷安全的同时”也少不了要往他的头上按放上些许的功劳。
再怎么说这也是国家未来的君主,将来的顶头上局,李绩便是心有不愤”却是也不敢有分毫的无礼与怠慢。
“太子殿下今日可曾来过?”听到城门外的叫嚣,知道又是候君集在命人叫战,李绩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环视了下营中诸将,轻声向副将高悦询问。
“回大帅”,”高悦躬身拱手回道:“太子殿下已经来过,不过身上的旧患未愈,现又回营中休养了。”
“太子有伤在身,来不来都无所谓,现在要紧之事是让关外那些高昌番子闭嘴!每日这般聒噪”着实让人心烦!”李震轻撇了撇嘴,出列拱手向李绩禀道:“大帅,末将请命出战!”,“候君集,一匹夫耳!”,公孙贺兰也战出身来,拱手高声向李绩禀道:“,大帅,末将请命出战!誓取候君集人头!”,因为柳一条的关系,公孙贺兰对候君集亦是看不过眼,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狠劲儿”想要去寻寻候君集的晦气”跟这个据说天生神力的老家伙过过手,就是打不过,怎么也要狠狠地恶心他一下,对于自己现在的身手,公孙贺兰还是颇有些把握的。
“末将请命!”,“末将请命!”
有李震与公孙贺兰带头,大帐中的诸将也都纷纷出列,争先恐后地拱手向李绩请战,好似这个时候不出来表态,就不够忠心,是为贪生怕死一般。
“胡闹!”李绩双目一瞪”桌子一拍,顿时将帐中乱嗡嗡的请战之声压下”李绩环目四扫,厉声道:“什么时候出战,本帅心中自有定论,由不得你们在此起哄!”
说完,李绩又狠狠地瞪了李震与公孙贺兰这两个带头起哄的小子一眼,一挥手将帐中的诸将喝退”各自回守防务”以防候君集趁机攻城不备。
“爹!”待诸将退去,营中只剩李绩,李震与公孙贺兰三人时”李震颇有些愤慨地直接开口向李绩询问:,“这是为什么?别人都打到门口来了”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都快半个月了,除了开始时的防护对战,咱们一直都是坚守不出”您一直说让等等等等,到底还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李叔”,”公孙贺兰也在一边掺和着,接过李震的话头儿,道:“每天听着城外的叫战,下面的兵卒心都有点乱了,也有些人在一边说东道西地对李叔非议不已”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战局怕是不利啊。”
“算算时间,他们当是也快到了,现在告诉你们已是无妨。”,面对两个小家伙的质问,李绩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掐指默算了一下之后,开声向李震与公孙贺兰二人说道:“知道十日之前,候君集率众攻城不克之后,老夫单着人带着一份密令秘密出城之事吗?”
“不是说那是送给皇上的奏报吗?”李震两人对视一眼,轻点了点头,这事儿就是经的他们的手”自然都则已得,只是不知道李绩这个时候问出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奏报只是个幌子。”李绩微微摇头,淡声说道:“老夫的真正目的是肃、甘、凉三州驻守的数万兵马。”
“李叔是想要让他们绕道夹击?”,灵光一闪,公孙贺兰出声接言。
“不错!”满意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李绩点头道:“若非是怕调动本城兵马候君集会有所警觉”早在三五日前,咱们就能凭此给候君集致命一击。”
隐忍了这么多日,眼见着成功在即,李绩不免有些意气风发,开声向眼前的两个小子说道:“明日就是约定之期,明日入夜时分,老夫会以城头儿明火为号,与三州守军同时出击”你们两个不是想要上场杀敌吗?明晚就让你们杀个痛快!”,“是,大帅!”李震与公孙贺兰俱是两眼放光,显是对明晚的节目很是期待。
“行了,下去准备吧!”,李绩挥了挥手”随声说道:“晚一会儿老夫还要去向太子殿下知会一声”免得到时没有准备而乱了手脚。”
“是”大帅!”齐应了一声,李震二人转身退出营帐,而李绩”在帐中稍微思量了一下也随后出得帐门,向太子李承乾所在的帐门走去。!~!
第844章 推波助澜
“真不知道那个李绩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城主府不住,非要在城外安营驻扎”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李承乾的跟前报怨:“难道他就不知道殿下身有伤患,需要更好的地方静养吗?依小人看,他就是没将殿下给放在眼里。”
“行了!”喝斥了李清一句,李承乾在简单的床榻上轻翻了翻身,凝神盯看了李清一眼,厉声说道:“以后这些话休要再提,现在李绩将军是为一军主帅,军中诸事皆由他一人定夺,且不说他没有成心为难孤王,就是他真个有心挤兑,你以为你的这些话会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说着,李承乾特意朝着营帐四围瞅了一眼,话中的意思不明而喻,这里是李绩的地盘儿,到处都是李绩手下的兵丁,保不齐现在就有一只或是数只耳朵在营外偷偷窥探。
不知自己是疑心生暗鬼还是别的什么,自从到达玉门关后,这段时间李承乾总是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每次他出营或是归营,都会发现总是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游散兵卒在向他们这里瞄看。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过激或是不敬的举动,但是像是这种随时被人监看的感觉,没有谁会喜欢,所以对于李绩,李承乾心中一直都有些许怨念。
“是是是,是小人疏忽了。”听明白他们家殿下话中的意思,李清向前探身,压低声音向李承乾说道:“这些时日,小人每次出营也都觉着背后有人跟随,有一种处处受制之感,您说会不会是李绩那厮在暗中监视我等?”
“李绩当是不会”虽然对李绩多有怨念,不过对于李绩的为人”李承乾多少还是有些相信,所以在听到李清的猜测之后便直接出言否定,道:“李绩若是心有猜疑,大可不必每日辛苦来向孤王回报军中秘事,直接对孤不闻不问岂不更好?”
“不是李绩”那这军中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对殿下不敬?”李清还是有些不死心,接着向他们家殿下疑声问道。
“公孙贺兰!”李承乾直声回言,半眯着眼睛沉声说道:“公孙贺兰与柳一条是结义兄弟,且这一路上对孤也是多有敌意,依着他现在军中的官职和地位,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
“公孙贺兰?就他,也敢对殿下不敬?”李清有些不敢相信,随后感觉自家主人被小人所辱,心中不由恼怒异常,大声向李承乾禀道:“小人这就去向李绩说道,要求他严办公孙贺兰,看他日后还感不感做此逾越之举!”
“行了”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道:“无凭无据的,便是说了,李绩也必不会重罚,还会平白惹得军中诸将胡乱猜忌,不妥。”
说完,李承乾扭头看了李清一眼,道:“反正孤王平素也不出营盘”怎么也落不下什么把柄,日后只要你出去时行事小心些也就是了。”
“是,殿下!”见他们家殿下心意已决,李清也就再不多言,应了一声之后便默然站于一旁。
“殿下,帐外李绩将军求见!”这时负责营帐护卫的东宫侍卫方自兴从外面进来,躬身向李承乾禀报。
长安,柳府。
因为有几个徒弟要去教授,而且长安城的生意也需要他这个老板去照拂坐镇,所以在三原过完元宵节后不久”柳一条就带着家眷又回了长安的新宅里,不过这一次却是把老岳父两口儿也给带了过来”毕竟现在的局势有些微妙,单独把张卟亮老两口放在家里”不管是张楚楚还是柳一条,都是放心不下。
把柳老实还有张卟亮他们安置安毕,柳一条特地着人将一直留守在长安的陈明则叫到跟前问话,向他打听起这些时日长安城所发生的种种事宜。
“少爷,您叫小的?”跛着脚从外间走来,陈明则躬身与他们家少爷一礼,恭声询问。
“坐下说话。”挥手示意陈明则在身侧的椅上坐下,柳一条随手倒了一杯热茶推递至他的身前,温声向其问道:“这些天眉里的一切可都还安好?”
“回少爷话”陈明则双手将茶碗接过,听到他们家少爷问话,遂拱手回道:“来过一些访客,收上一些贺礼,不过多是一些攀附之人,无须计较。其间,任幽公子曾亲自临门送来一份请柬,说是元月初九要与大宏商会的桑明姑娘成亲,着请少爷过去喝上一杯。”
“小幽要成亲了?”柳一条一愣,随即便开怀大笑起来,道:“想来是桑拥姑娘的伤势已然痊愈,这般喜庆之事自是不能错过。这件事情你多留些心思,备些贺礼,时间到了提醒我一下。随我一同前去。”
“是,少爷,明则记下了。”陈明则面带笑意,点头轻应了一声,知道他们家少爷跟那位任幽少爷关系不俗,所以暗地里也不敢怠慢。
“晋王殿下那里”小呷了一口茶水,柳一条接声向陈明则询问:“这几日可有什么变动?”
“回少爷”知道他们家少爷想要知道些什么,陈明则直接弯身回言:“自上次府里送去贺礼之后,晋王府前倒是多了不少的访客,不过晋王殿下对此一直都是闭门不见,两三天的功夫访客渐少,到现在晋王府前也早已恢复了往的平静。”
“还有就是”陈明则接声道:“自立府以来,晋王殿下大半的时间都是足不出户,除了上元时去了一趟三原,及收到少爷送去的贺礼后又去了一趟皇宫外,就再也没再出过府门。”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来李治这小子还是要随着史书上的那些记载,玩低调,隐藏自己了。
只是,随着长孙皇后的存活,魏王李泰的早死,还有候君集的叛逃,李承乾的西征,唐初的历史早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知道这小子还会不会如历史上那般走运,能够笑到最后了。
赵恭存是个人才,想来他也知道李治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权势,不声名,更不是皇上的宠爱与无尽的钱财珠宝,而是足够得可以让李治平安长大成人的时间。毕竟,跟李承乾还有李恪他们几个比较起来,李治,还是太小了些。
只是现在的形势已变,李承乾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善敦厚的窝囊太子了,若是此次西北顺当,李承乾必会强势崛起,李恪还有李贞他们明显不是他的对手,留给李治的时间已经不是太多,作为李治府上的管家兼西席,不知赵恭存是否已经看出当今的局势并依此想出相应的对策?
该争的时候,就得出来争上一争。
柳一条低头再饮一口热茶,前些天那数十万贯银钱的试探,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是赵恭存与李治能够想到将贺礼献出,在皇上的面前搏取一份不小的功劳,并在皇上的跟前留下一个不俗的印象,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至少,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赵恭存身有急智,并不是那种默守成规,不知变通之辈。李治身边能人他在旁辅佐和教导,算得上是李治的福运。
“西北贺兰少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想起李治的前程,柳一条不由便关心起西北李绩与候君集之间的战事来,李承乾可是随行的督军,若是战事顺利的话,李世民说不得也会改变对这个大儿子的看法。
至于之前李承乾所做出的那些龌龊事情,天晓得李世民会不会认为那是一个帝王身上所应有的果决与狠厉?毕竟,李世民也不喜欢以前那个做事温钝不前,行事优柔寡断的窝囊太子。
“没有”陈明则开声回道:“不过市坊之间倒是有着不少算得上靠谱的传言,说是候君集率军十数万众围攻玉门关,李绩将军一直都在被动防守,西北战眉对我大唐来说,甚为不利。”
“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柳一条点头表示认同,轻声说道:“大唐出兵将近一月,前往却迟迟没有捷报传回,这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
候君集不好对付,有了三万铁骑的候君集更是如虎天翼,在没有想出对付那三万铁骑的良方之前,李绩想要将候君集击退,怕是并不容易。十数万的兵马,其中还有三万精壮骑兵,没有个三五月的功夫,当是难以分出胜负。
至于那三万匹伊丽战马,柳一条心思转动,也是时候让李治那小子学上一些驻马的常识了,不然,把王安这个马师放在晋王府里,岂不是有些浪费?
“柳冰管事从西北回来的时候,不是顺带从晏天牧场带回了几匹千里驹吗?”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柳一条轻声说道:“府里留下两匹,把剩下的全都送到晋王府里去。”
“是,少爷。”
“还有”柳一条点头接声说道:“明天是定好的授课之日,你去下面吩咐一声,让人将需要的笔墨纸砚准备齐当。”
“是,少爷。”应了一声,见他们家少爷再没别的吩咐,陈明则知趣地站起身形躬身一礼,缓缓退出小厅。!~!
第845章 败仗
第845章败仗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之间,时间已经步入贞观十三年二月,柳一条已经正式授课十日,一个新年过去,几个小家伙全都吃胖了一圈,肥嘟嘟的甚是可爱。
柳一条所教授的课程也在一点点地向前推进,小学一年级,小学二年级,小学三年级,考虑到几个小家伙的年龄及接受程度,柳一条直接就把课程的最高难度定到小学五年级,课程也就仅仅数学、语文两科。
数学,简单的四则运算;语文,识字启蒙,简单的诗词歌赋,除了《三字经》外,还有一些先贤的佳作文章。柳一条对他们的要求也不太高,能够达到小学毕业也就足够了。能够进行简单地数学运算,能够写出心中所想,通过文字阐明自己的主张观点。
并非是柳一条不想教授他们太多,而是在这个时代,小学文化对他们来说就已是足够,像是生物、化学之类过于先进和难解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学之无用。而且知道太多,难免就会与这个时代脱节,于他们的日后的发展不利。
在柳一条的计划里,学完这些小学课程,像是稚奴、李甫臣与柳闻知、孙阅他们几个,该进族学的进族学,该进太院的进太院,该进私塾的进私塾,生活在这个朝代里,想要有所做为,多数还是要以这个时代的学问为主,最起码,所有书生所必须经历的十年寒窗,必不可少。
至于他们日后的发展方向,柳一条在平日的教导里已经潜移默化地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像是稚奴,修的是帝王之术;像是李甫臣,子承父业,主习推算术算之道;像是柳闻知与孙阅,还有狄仁杰与狄仕杰,将来都有从仕之机,一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亦是必不可少,虽然现在关与腹黑的那一套还不宜教授,但是却也要提前给他们做个预防,免得日后在官场上会吃了亏去。
既然是自己的徒弟,哪怕是只有不到一年的师徒之谊,柳一条一直都在十分用心地去教授去引导,自然也不愿看到他们走上歪路或是受人欺凌。
“先生先生”见师傅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入神,李治连着叫了两声都不见有什么反应在,只得再提高些声音。
“嗯,嗯?”柳一条回过神儿来,神色恢复清明,扭头将目光移到李治的小脸儿上,开声问道:“何事唤为师?可是有什么不懂之处?”
“嗯”见先生回过神儿来,李治点着小脑袋,稚声说道:“关于西北战事,有些事情学生想不明白,想向先生请教”
“哦?”柳一条饶有兴致地看了稚奴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想要问的竟是西北的战局,遂温和地冲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前两天李绩将军传回奏报,说是夹击之策被候君集识破,我大唐军士一下折损数万之众,玉门关危在旦夕之间,为此父皇暴怒,至今仍是愁眉不展。”李治皱着小眉头,清声向柳一条问道:“打仗的事学生不懂,但是学生又不忍看着父皇为这些事情烦忧,伤了身子,敢问先生,先生可有良策,能解父皇心中之烦忧?”
“这,可是赵恭存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想要借你之口询问?”没有回答李治的问题,柳一条挑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先生误会了,”李治微弯了弯身子,正色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此乃学生心中所想,断无他人在暗中教授,先生明鉴。”
“你?呵呵,孝心可嘉,孺子可教。”看到李治很是坚持的小脸儿,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不愧是皇室子孙,不愧是历史上李世民最后的接替人,这才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儿,就已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
“请先生指教”见师傅现在心情似乎不错,李治趁机再次求教。
“前方吃了败仗,皇上震怒那是理所当然之事。要想解去皇上心中的烦忧,唯有击退候君集,取得一场胜仗而已。”抬手示意李治坐下,柳一条手敲着桌面淡声说道:“不过,候君集是什么人,他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败的吗?”
“曾经大唐的第二战神,除了李靖大将军外,最能打仗的一个将军,想要击败手握重兵的他,谈何容易?”虽然跟候君集一直不对付,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生死仇敌,便是对于候君集在战争上的能力,柳一条一直都不曾否认,这个老头儿确实是一个人才。
“可是,李绩将军也是不弱,曾经……”
“为师知道,”出声将李治的话语打断,柳一条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道:“李绩将军这些年来也是屡战屡胜,而且潜力无穷,若是再给他十年的时间,怕是连李靖大将军对他都会退避三舍,更别提候君集那个叛国匹夫。”
“那先生为何还要涨他人志气……?”
“听为师把话说完,”抬手止住李治的反驳之言,柳一条接声道:“李绩将军虽然潜力无穷,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是那也只是日后强大而已,现在的他,毕竟还显得年轻了些,与候君集比较起来,李绩将军虽战力无双,但是经验却还是会有些许欠缺,毕竟经验这东西,是需要大量时间去一点点积累的。”
说完这些,柳一条深看了李治一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绩现在的境况倒是与李治这小子的处境有些雷同,同样是潜力无限,同样是前程似锦,但是,他们都需要有时间去成长,去积累,他们现在所缺的,同样都是足够的时间。
“先生的意思是,李绩将军现在,还不是候君集那个叛贼的对手?”李治的小脸儿有些惨白,不敢置信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若是如此,那父皇岂不是还会继续失望下去?”
“那倒不置于,”柳一条微摇了摇头,接声道:“李绩将军毕竟不是摆设,不然皇上也不会着他领兵征伐高昌,纵是兵力或是谋略上与候君集有些差距,胜之不易,但是防守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能将候君集拒于玉门关外不得寸进,就已经算得上是一场胜利。”柳一条道:“高昌素来贫弱,军需供应必不得持久,只要李绩将军能在玉门关内坚持三五个月,不让候君集有以战养战之机,要不了太久,候君集必会不战自退。”
一句话,长时间的对战,候君集他,耗不起。
不管在什么时代,打仗都是一种高消耗的运动,不是任谁都能玩得转的。相比与唐朝这样的泱泱大国,高昌终还是显得小了些,穷了些,人少,钱少,物资不足,纵使手中的兵马再过强壮,没有足够的补给,一切都是妄谈。
“可是,父皇想要的是快速扫平高昌,借以威慑周边诸国,”听了师傅的见解,李治的心下稍松,接声道:“若是李绩将军真的要在玉门关处守上三五个月,岂不是会失了我大唐的威风?”
连对付一个小小的高昌国都需要半年之久,别的国家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大唐已然瀛弱,不足为惧?若是这样的话,旁的一些小猫小狗的,岂不是都会想着要上来咬上一口?
“凡事都要切实而行,”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若是搁在以前,候君集没有叛逃,大唐想要踏平高昌,又何须这般费事,随便派去一位将军都能轻易做到。但是现在,有候君集从中作梗,这些年来一直在高昌秣兵厉马,对大唐虎视眈眈,想要短时间内将他打败,难。”
要知道,历史上,候君集只带了数千兵丁就扫了高昌皇城,将当时的高昌王麴文泰生生吓死在皇宫之内。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以致于历史发些了些许偏差,将候君集逼至高昌境内,大唐现在也不会面临这般进退两难之境。
所以,面对此情此景,柳一条也很是无奈,回想当年,若不是吴醉剑那厮无事生非,故意纵马踩断老柳腿骨,逼得自己不得不与候君集处于对立,事到临头,面对着那个蛮不讲理动则以命相胁的候君集,自己总不能为了不改变那什么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历史,而忍气吞声,刀来颈挡吧?
等死这种事情,柳一条是不会去做的,尤其是在自己还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更是不会。所以,对于以往的种种作为,柳一条并不后悔,若是事情再来一次,柳一条仍会一如既往,决不会坐以待毙。
“先生说得是。”李治随声附和了一句。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看看外面,时近正午,柳一条从椅上站起身来,低头看了李治一眼,道:“以后下午就不必再过来了,抽空多去学习一下驭马之术,日后,或许用得到。”
“是,先生,学生记下了。”李治随之起身,听到柳一条的吩咐,弯身轻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先生这段时日,又是送马师又是送千里马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今日既然又听师傅再次提起,想来其中必有用意,一直都没有与王安长聊的李治,此时也起了些许的心思,准备回府里与王安好好计量一番
第846章 李承乾请战
第846章李承乾请战
“柳先生真是这般说讲?”晋王府里,赵恭存伸着独臂轻捋着下巴上的一缕胡须,轻声向晋王李治询问。
“是,”李治轻点着脑袋,淡声说道:“除此之外,先生还免了本王下午的课业,让我专心跟随王安修习马术。”
“嗯,”赵恭存颇有些意外地抚须稍思量了下,接声说道:“王安曾是‘晏天牧场’的首席马师,而候君集麾下的三万健马亦是夺取于晏天牧场,柳先生让殿下随王马师修习马术,其中必有用意。”
赵恭存确信柳一条不会做出此等无缘无故之举动,只是其中深意,却是让人费解,本来,皇子修习马术并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到了一定年岁,便是皇子不想学,皇上也会专门派出马师强行教其骑射之道。只是像是柳一条这般热心,赶在皇上之前,又是送马又是送马师的,一心想要让晋王早些修习马术,就有些让人难懂了。
“本王也是这般想法。”李治点头附和了一句,接声道:“日后本王就上午去柳府学习课业,下午在府中与王安修习骑射之术,不容任何人打扰,若是再有访客,一并都回绝了吧。”
“是,殿下。”见李治似已下定决心,且由此闭府,不接外客,正是合了赵恭存的心意,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还有,”李治扭头看了赵恭存一眼,开声向其征求道:“柳先生关系西北战事会长久僵持的论调,先生以为,稚奴是否要向父皇他老人禀报一声?”
“这个?”赵恭存稍作思量,低声向李治说道:“依小人的意思,皇上雄才大略,且又久经战事,战场上的事情,皇上当会看得更为透彻,想来不用殿下提醒,皇上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在赵恭存的心里,连柳一条这个不曾上过战场的方外之人都能看出的东西,李世民这个身经百战的千古帝王自是也能看得分明,李治现在过去说项,无疑于画蛇添足。
而且现在也不是这位晋王殿下该去出头的时候,若是让其他几位皇子知晓晋王竟与柳一条在课堂上讨论当今战局,那岂不就坐实了他们家殿下与柳一条之间的“从属关系”,再一次将晋王殿下给推送到风尖浪口?
本来前段时间的贺礼风波就已闹得够呛,若是再来这么一下,他们家晋王殿下直接就被推送到了前台,哪还会有什么隐忍低调之说?
所以,出于种种考虑,赵恭存并不愿看到李治再去皇宫,虽然这么做会给皇上一个仁孝爱国的印象,引得皇上的好感,但是对于现在的李治来说,皇上对他过多的宠爱与好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先生说得是,那就依先生的意思。”明白赵恭存这般做的用意,李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赵恭存的意思,安心在家养马,没事少入宫门。
“骑兵,骑兵”帅帐之内,李绩面色阴沉地紧握着拳头,沉声说道:“为什么同样都是骑兵,那候君集手下的三万骑兵却能在战场上发挥到极致,而我方的铁骑却是收效甚微,死伤大半?”
显然,对于几日前的那场大战,李绩仍是耿耿于怀,先是前后夹击之策被人识破,后是双方交战伤亡惨重,若非最后李绩亲自上阵奋勇杀敌,怕是当夜玉门关就已被告破。
候君集那厮,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同样是师从李靖大将军,同样是潜力惊人,只是因为比候君集小上一些,晚上了几年战场,就应该被那厮这般吃得死死的?李绩心中不服。
“李叔无需自责,”公孙贺兰出声劝慰,道:“候君集那些战马,全是伊丽良种,最适宜骑兵做战,较之咱们大唐骑兵自是强上不少,此番败于他手,亦是无可避免。”
候君集所抢夺的那些伊丽马的质量如何,公孙贺兰心中自是早有计量,当年在晏天牧场,他就没少动过这批战马的心思,只是可惜,全都被候君集那厮给强行霸占了去,不然,他们又岂会在骑兵冲杀时失利战败?
“贤侄所言虽然在理,不过这些都不是咱们可以战败的理由。”李绩轻摇了摇头,道:“归根到底,还是李某小瞧了他候君集,此次战事失利,本帅要负全责。请罪的奏折我已着人送往长安,相信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
“爹”“李叔”李震与公孙贺兰齐齐惊呼一声,方才他们心中还在着想该怎么为李绩规避罪责,没成想,李绩早就已经上奏请罪,心中有了决断。
“行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件事情毋须多言”李绩出声打断两人的劝说,厉声说道:“在皇上的旨意没有到来之前,全军上下闭门死守,高昌国力素来薄弱,后备军需必是不足,城外高昌的十数万军队,每时日的消耗都不会是个小数,本帅就不信他候君集能够撑得长久”
“末将遵令”李震与公孙贺兰齐齐挺身,高声应是。
“其实,有一点小侄很是不解,怎么也想不明白,”应声之后两人并没有退出,公孙贺兰再次躬身与李绩一礼之后,低声向李绩说道:“小侄想不通,那候君集是如何知晓咱们的夹击之策的?”
“孩儿也是万分不解,”李震在一旁帮腔言道:“那候君集会神机妙算还是怎的?能料到咱们会两面夹击也就罢了,可是他怎么可能会预料到具体是哪一天,哪一个时辰?”
“孩儿可是记得,当时高昌那边可是早有埋伏,绕道的骑兵方一露头,就被高昌兵迎头痛击,若说巧合,这未免也太过巧了些吧?”李震振振有词:“所以,孩儿怀疑,是不是咱们这边,出了什么奸细,提前就将这里的计策传给了候君集知晓?”
之前说什么伊丽战马什么的,就如李绩所言,虽然在理,但是却全都只是借口,若不是候君集能够掐准他们出击的时间,事前有所准备,纵是伊丽战马再过强健,也不至于会让他们惨败至斯。
“奸细?”李绩面色一沉,厉声说道:“这件事情除了本帅之外,便是你们二人也都只是在战前才被告知,难道本帅还会将它告知候君集那厮不成?”
“李叔不要忘了,”公孙贺兰适时站出插言,道:“这件事情除了李叔,还有一人也曾知晓……”
“莫要胡言”李绩闻言面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圆睁双目狠瞪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太子殿下是我大唐储君,岂会做那叛国通敌的勾当?”
“可是……”公孙贺兰还待再言,帐门外有一守卫掀帘进来将其打断:“启禀大帅,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呃?”公孙贺兰与李震对视一眼,心道这位太子真是不经人念叨,这边才刚提到他,他这就到了门前,莫不是这厮也得了什么消息不成?
“请”李绩挥手向守卫吩咐一句,之后看了公孙贺兰与李震一眼,道:“没事的话你们就且先退下吧,记得方才的话,切莫再言”
“是,大帅”知道再留也是无用,两人应了一声便提身退出了大帐。
“这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看着公孙贺兰与儿子两人退出,李绩有些感叹地轻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心里想想也就是了,何必非要说出口来?无凭无据的,岂不会落人口舌?
要说疑惑,李绩心中又岂会没有,要知那候君集虽然厉害,可却也没有厉害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李绩也曾想过军中奸细的可能,只是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的,只凭猜测又有何用?
“李将军”正思量间,李承乾带着李清进了帐里,拱手与李绩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李绩拱手回礼,但手示意李承乾在旁入座,之后拱手轻声探询:“不知太子殿下过来,是为何事?”
“双方对战,僵持日久,孤王心中甚是烦忧,有心为我大唐出上一份心力,为父皇进一片忠心,”李承乾坐定身形,抬头看了李绩一眼,淡声说道:“知晓城外统帅是候君集,也就是孤王之前的岳父,是以孤王想要出城与其一会,看看是否有将其劝服的可能。”
“呃?”被李承乾的一番话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李绩死死地盯看了李承乾一眼,这孩子不会是被驴给踢到脑袋了吧,这种办法他也能想得出来?
“不行”李绩一点也不给面子的一口回绝,坚声说道:“太子殿下若是出去,自身安危不能确保不提,若是被候君集那厮制住,以太子性命相胁,逼迫未将开城投降却该如何是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李承乾不以为意地开声说道:“更何况孤与候君集还曾有过一层翁婿关系,他当是不会伤害孤王。”
“而且,若候君集真起了什么歹心,李将军也不必有所顾忌,只管死守城池就好。”李承乾定声说道:“还有,孤王已经送了奏章送于长安向父皇禀明一切,若有事端,孤王一人承担,与李将军无关,所以,这件事情,李将军只要稍作配合就好。”
说话之间,语气强硬,看得出,李承乾决心已定,已再没了征求李绩意见的心思
第847章 交出柳一条
一番劝说无果,且李承乾又以大子的身份相压,李绩便是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按李承乾的意思去照办。
隔日清晨,李绩着军中两位武艺较好的将士护送着这位太子爷出了城门,向候君集方所在的营盘走去。
“李叔,方才怎么不让小侄随着过去?”站在城头,远看着李承乾一行逐渐远去,公孙贺兰有些不忿地开声向李绩说道:“没有一个心近的人跟着过去,天知道他会跟候君集那老匹夫说些什么?上次通风报信儿的事情还没有交待,李叔就不怕他会再耍出什么手段?”
“让你跟过去?”扭头瞥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又环视了下四围,见除了李震与公孙贺兰外近旁再无他人,李绩压着声音低声向公孙贺兰说道:“若是太子有问题,你以为他会让你活着回来?若是太子没有问题,就依着你与柳一条的关系”你以为候君集见到你会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跟候君集又曾是翁婿之亲,候君集当是不会为难于他”但是你呢,一个无关紧要的随行小将而已,随便找上一个借口,候君集便是一刀杀了你,你也没地儿说理去,死了也是白死!”
换句话说就是,不管李承乾有没有问题”此次前去谈判,多半都没性命之忧。但是公孙贺兰呢,只要跟着过去,入了高昌国的营帐”连猜都不用去猜,肯定都是一个有来无回。
“唔?”这倒是极有可能”公孙贺兰的心思一下便安静下来,李叔说得不错”依着候君集那老匹夫不要脸的个性,这种事他还真就做得出来,自己若是真的跟了过去,死了”可不就是个白死?
而且便是真个发现李承乾有通敌叛国之嫌又能如何,那时候自己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哪还再有机会将李承乾揭发出来?
“知道怕了吧?”低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李绩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说道:“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这莽撞的性子也该改改了,要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在身边提醒你的。”
“还有你小子,也是一样!”说完,李绩又扭头瞥弄了李震一眼,厉声说道:“平日里行事毛毛躁躁,方才若不是小兰儿提前开口,你怕是也要跳出来了吧?”
“唔?”李震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了两声,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不敢搭言。
“是是是,李叔教训得是”小侄确是莽撞了些。”公孙贺兰腆着脸笑着说道:“得亏有李叔在旁边照应着,不然小侄怕就凶多吉少了,要不怎么说李叔是小侄的贵人呢”跟着李叔,必能逢凶化吉。”
“呵呵,你这小子,脸皮倒是不薄。”摇头轻笑了笑,李绩看着远去的李承乾一行”看似无意地淡声向公孙贺兰问道:“听说这一路行来,你一直让人在暗中监视着太子殿下,可是真的?”
“就知道瞒不过您。”小心地抬头看了李绩一眼”公孙贺兰嬉笑着开声说道:“小侄一早就有听闻,说是太子殿下与候君集那厮藕断丝连”暗中一直都有联系,是以这一路小侄就留了心思,免得到时候会被太子出卖,到时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公孙贺兰有些咬牙切齿地责声说道:“可恨的是太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行事隐秘”一直都没捉到他们的痛脚,不然也就不会有前次的城前之败了。”
“因为一些不可确信的流言”你就敢派人去暗中监视太子殿下”,李绩沉着脸色”厉声向公孙贺兰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空穴自来风,无风不起浪,小侄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确保万全么?而且这般去做,既能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又能确保太子殿下周身安全,何乐而不为?”公孙贺兰腆着脸朝着李绩的身边凑了凑,眨着眼低声说道:“若是小侄猜得不错,李叔当也不是刚刚才知晓这件事情吧?”
李绩身为一军之主帅,军中的一切事务有多少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尤其是李承乾这位太子爷的身边,又岂会没有特意安排护卫在暗中守护?所以,从一开始,公孙贺兰就没指望过他的这些小手段能瞒得过李绩的眼睛。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监视李承乾的这件事情上,李绩也算得上是公孙贺兰的同谋。知而不止,那不就是森刻意地纵容和暗许?
“咳咳!”李绩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下”之后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踹在公孙贺兰的屁股蛋子上,高声喝道:“给老子滚下城去!备一千军士,随时准备出城接护太子殿下回来!”
“是!末将遵令!”捂着自己的屁股,公孙贺兰一路小跑着下了城楼,面上满是笑意,屁股上一的脚能够换回李绩的支持和默许,值了。
“爹”,看着公孙贺兰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下城去,李震正色向他老爹问道:“你说太子殿下真的会通敌叛国吗?身为大唐储君,将来整个大唐国域都是他的,他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是啊,老夫也想知道他图的到底是什么?”李绩轻声感叹了一句,虽然一直都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爷,李绩已经没有初来时的那般信任了。
舍近求远,绕道夹击,候君集确是有可能预料得到,但是正如小兰儿日前所言,候君集便是再有本事,难道他还真能准确地预料到精确的时间,知道他们要在何日何时何刻开始出击吗?
更何况,候君集所知道的”不止只是确切地时间而已,李绩心里很清楚,从上次交战的情况来看”候君集甚至连大唐所出动军卒的人数和具体兵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伏击时也都是在有针对地进行伏杀,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损失?
所有的定计只有自己与太子两人知道,现在出了消息泄露的状况,李绩很难不去怀疑。只是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也顾忌着李承乾太子督军的身份,不然,依着李绩之前的脾气,怎么也不会容许一个叛徒留在自己的身侧。
“人心难测啊!”轻声感叹了一句,李绩双目紧盯着城外,再没了说话的兴致,李震见此,也知趣儿地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城下,公孙贺兰已经严阵以待,命人在城头观探着敌营的动静”只要李承乾一行露头,他们就会冲出城去,接护几位回来。
“头儿,他们出来了!”没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城头的小兵看到远处几个模糊的人影,高声向城下的公了贺兰禀道:“身后没有异常,可开城门相迎!”
“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果然是有一腿!”公孙贺兰在城下狠呸了一口,高声向城门官儿喊道:“给老子打开城门!”
不管心中愿不愿意”公孙贺兰还是带着一干人马冲出城外将人给接了回来,等他们安然进了城内之后,李绩父子也正好从城头下来。
一行人回到营帐,分主次在帅帐坐定之后,李绩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率先开声向其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此行,结果如何?那候君集可愿退兵归降?”
“回禀李将军知晓!”李承乾一扫之前伤患时病秧无力之态,挺了挺身子”宏声向李绩禀道:“经过孤王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候君集已有归降退兵之意。”
说完,李承乾有些得意地扭头四顾,想要看一看帐中诸将吃惊意外的表情,不过结果却让他很是失望,除了少数几今年轻的偏将面色稍微有些变化之外,主帅李绩,还有公孙贺兰、李震等几位主要将领全都是一副无动于衷之态,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语一般。
“条件呢?”见李承乾面色有些尴尬,李绩适时接言,淡声向李承乾问道:“想来,候君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归降退兵吧?”
现在的局势很明朗,候君集明显处于优势一方,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李绩不相信候君集会傻啦吧唧地舍弃自己的优势而归顺于唐。
“条件很简单”,方才讨了个没趣儿,李承乾也就再没了炫耀功绩的心思”直接开声向李绩说道:“除了要求再次减免高昌一半的朝贡并不追究高昌此次出兵之责之外”候君集还要求朝廷必须交出柳一条及其家人,以报当年他候氏一门家破人亡之仇怨。”
“呃?!”
这一次,倒是有许多人开始有些惊异地朝着李承乾这里看来,眼神之中有不解,有鄙夷,还有一丝的不可思议与不敢置信。
柳一条是谁,那可是你李承乾的救命恩人,救命,医腿,更重要的是还保下了长孙皇后的性命”让李承乾不至于会失去宫中最大的一座靠山,对李承乾说是有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但是现在,说放弃就给放弃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且如此”日后他若真个当了皇帝,那他们这些县子还能得了好去?
“放屁!”公孙贺兰第一个站出身来,不屑地撇着嘴看了李承乾一眼,大声说道:“若是我大唐连对付一个小小的高昌国都需要牺牲一些于国于民都有过巨大贡献的有功之臣,那日后还有谁再肯为大唐效命?我大唐还有何颜面在西北诸国立足?还有何颜面再向大唐子民说什么保家卫国”护卫他们的周全?”!~!
第848章 公孙贺兰的劫难
李清,是不是觉着孤王这般行事显得很幼稚,明知道父皇肯定不会同意交出柳一条来平息这场战祸,却还要将其提出来?”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李承乾轻抚着胸腹处还显得有些疼痛的伤口,淡声向身边的内侍李清询问。
“小人不敢”李清缩着脑袋,低声回道:“小人只知道这个条件是候君集所提,与太子殿下无关,太子殿下所做的,只是将候君集在淡判时所说所讲重述了一遍而已。”
“是吗?”李承乾扭头瞥看了李清一眼”淡笑着轻声说道:“你确实很机灵”也很明白孤的心思”只可惜你终是阉宦之身,不然孤必重用于你。”,“能跟随在殿下身边做事就已经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实不敢再有其他奢求。”李清的身子弯身更很,脑袋垂得更低。
“行事谨慎,嘴巴也把得很紧,这就是孤喜欢你的地方。”更是满意地上下打量了李清一眼,李承乾轻轻躺靠地营中的榻卧之上,捂着胸口的痛处”淡声向李清问道:“前些天让你送出的那封密信,共有几人知晓?”
“没,没有其他人知道。”李清心中一颤,身上一自觉地就赶了一身的冷汗,颤声回道:,“除了小人之外,其他两个与密信有过接触的下人,小人已经全部料理,没有人会再知晓这件事情。”
“嗯,很好。”低头看了李清一眼,见他浑身发抖心惊胆战的样子,李承乾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淡声向李清吩咐道:“孤不希望这件事情再有什么人知晓,尤其是李绩还有公孙贺兰他几个。”,“是,是,殿下且放宽心,小人一定守口如瓶,便是身死,也断不会泄出半句!”抖着胳膊挥袖拭了下头上的汗水,李清一个劲地向他们家主子打着包票。
“放心,孤若是信不过你,当初也就不会将你带在身边,也就不会将那般隐密之事交由你去办理。虽然现在李绩明显已经起了疑心”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奈何不得孤王。”,知道李清心生怯意,李承乾轻声开口向其安抚了几句,道:“为了以防万一,这几日你就莫要再离开营盘,没事的话就呆在孤的帐里”晚上休息时,你的营房孤也会加派护卫看守,断不会让你出了什么意外。”,“殿下体恤,小人铭感五内,日后定粉身以报殿下之恩德!”,李清忙着弯身道谢表忠,从他们家殿下方才的话语之中他已明白,他们家殿下并没有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意思,他的这条小命”总算是得以保全了。
“行了,孤有些乏了,你且退下吧。”将身子在榻上躺好”李承乾冲着李清轻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营帐。
“是”殿下,小人告退!”,再次感恩戴德地躬身一礼,李清轻身退出帐外,在帐门处,经外间的冷风一吹,李清不由得打子个冷战”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通透。
“李总管,太子可已歇下?”护责太子营盘周全的护卫统领方自兴,见李清从太子帐中出来,拱手上前询问。
“先是敌营谈判,后又营中与诸将争辨,太子殿下身上的伤势似又有发作,刚进营帐就躺身在榻”想来现在已经入眠。”李清拱手向方自兴说道:“方统领若是有事”不妨晚些时候再来禀报。”
“无碍的,无碍的,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端,还是莫要吵了太子殿下歇息为上。”听到太子已然休息,方自兴并不觉失望,反而有些欢喜地拱手向李清言道:“来了这般许久”一直没有机会与李总管闲叙,方才方某已经着人在帐中备了酒菜,既然李总管现在闲暇,不妨赏个脸面”到方某的帐中一叙?”
“这”怕是有些不妥吧?”李清有些犹豫地轻声说道:“军营重地,严禁饮酒,而且若是殿下醒来,发现小人不在帐外侍候,怕是会有所怪罪。”
“无碍的”殿下操劳了一天,一旦睡下”没有几个时辰是醒不来的,而且就算醒来,不是还有其他内侍在旁侍候吗,李总管不必担忧。”,方自兴拉着李清的胳膊向前走道:“至于什么军中禁酒”咱们所在的可是太子营帐,李元帅他有那个胆子过来查营吗?李总管只管随方某去吃喝就是。”
“方统领”还是不要了,小人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被方自兴拽着”李清口中仍是不停拒绝:“要不改日”改日得暇,小人设宴陪方统领喝个痛快如何?”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有闲暇,又何必非要等到他日?”说话之间,方自兴己经将李清拉到自己的营帐门前,不再给李清任何推脱的机会”直接就接人给推了进去。
“唔?唔!!”甫一进帐”入眼的是十几坛被摆得整齐的酒水,李清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里面事先埋伏好的兵卒紧紧扭按在地上”分毫也反抗不得,只得圆瞪着双眼,唔唔地抬头看着后进营帐的方自兴”满面的不解与惧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清满面通红地瞪看着方自兴,心中一百万个为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来”嘴巴被人堵着,身子被人押制着,完全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态。
“李总管”对不住了。”,方自兴面色阴沉地与李清对视”沉声说道:“太子殿下下了严令,兄弟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到了下面,千万莫要怪罪为兄!”
“唔!唔!唔!!”李清一个劲儿地扭动着身子,眼中满是惧色与怨恨”为什么,为什么,方才太子明明已经答应不会杀我,为什么这才一出门,就到了自己的死期?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方自兴从地上的酒坛之中随了一坛猛灌了一口,道:“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太子殿下需要用你的性命去做一些事情,所以”你就安心去吧,事后太子殿下会将你厚葬的。”
“把这些酒,给他灌下去!”,低头向押着李清的侍卫示意一下”方自兴拿着酒坛出了营帐,独自一人有些不忍地站在那里,听着身后帐中李清不断挣扎和吞咽的声音,举起酒坛就是一阵猛灌。
一盏茶……,七夫之后,方自兴手中的酒坛见底,身后的帐帘也被里面的侍卫掀开:“禀统领大人,酒水已经尽大半”李总管也已醉得不省人事。”,手中的酒坛交由身后的侍卫,方自兴转身再次进入营帐,低头看了眼已经被灌得成了一滩烂泥的李清,方自兴弯身蹲下身去,伸手拍了拍李清的脸旁,淡声说道:,“这样死去,也许就没有了那般多的痛苦。”
说完,方自兴面色一冷”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的匕首,一把捂住李清的嘴巴,抽出匕首冲着李清的心口处狠狠地插了进去。
“唔?!!”匕首入体,原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清猛地睁开了双眼”神智瞬间又变得很是清明”圆睁着双目狠狠地瞪看着方自兴,整个身子一直抽搐了两息的时间才算是真地咽下气去,不过一直到死,李清的双眼始终都那么瞪着”迟迟不肯闭上。
“一路走好!”,见李清终是没了动静,方自兴将捂着李清嘴巴的左手收了回来,抬手将李清一直没有闭上的眼睛抚平,握着匕首的右手也缓缓松开,匕首则被他给特意留在了李清的胸口处没有拔出,匕首尾端,一颗龙头倍显狰狞。
“现在什么时辰了?”站起身形,方自兴接过侍卫递来的布巾,轻拭着沾到手上的血迹,淡声问了一句。
“亥时三外”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辰了”,”方自兴面无表情地冲两个侍卫吩咐道:“,把李总管送出去吧,记得,不要让人发现,也莫要将匕首拔出。”,“是!”应了一声,两个侍卫默声不语地弯下身去,小心地将地上的李清架起,缓缓出了营帐。
目送着两人离去,方自兴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这才抬步向太子李承乾所在的营帐走去。
“成了?”见方自兴进来”已经等了多时的李承乾不紧不慢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形,随意地抬头打量了一下,淡声向方自兴询问。
“回太子殿下,人已送出”现在当已到了他该到的地方。”明白他们家殿下想问为何,方自兴躬身回言:,“那两个藏在暗中的探子也已抓俘,不出殿下所料,幕后指使之人就是公孙贺兰。
“好!”李承乾大赞一声”猛地从榻上站起,低头看了方自兴一眼,开声吩咐道:“去将他们带上,随孤一起去找公孙贺兰对质!看他这次还能再翻过孤的手心?!”
说完,李承乾抬步在前”方自兴还有一干护卫押着两个探子随后,一同向公孙贺兰斯在的军帐走去。
与此同时”公孙贺兰的军帐之内,一个身着内侍服饰,已经咽气多时的死尸赫然在侧,而死尸的胸口,正插着公孙贺兰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独龙短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