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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一条     牧唐txt下载     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19章 圣旨

    第819章圣旨

    回三原的第五天,柳一条同张楚楚一起,去下耳村将张卟亮与张刘氏给接回了府里。

    现下正值隆冬,在乡底下亦是农闲之时,老两口再家闲着没事儿,眼看着就又到了年关,自然也希望能跟儿女们一起过个整年。所以,这一次老两口并没有像是上次那样,听完柳一条的言语之后,张卟亮让张刘氏进屋简单地收拾了两下就同小俩口儿一起离开了村子。

    亲家的到来,着实让老柳夫妇欢喜了一阵子,柳贺氏就不说了,老柳可是着实找了个玩伴,每天都要拉着张卟亮在后院小亭下上两盘象棋,遇到一个比他还要臭的棋蒌子不容易,老柳也终于找到了几分自信,下棋下得更起劲了些。

    至于张刘氏,自然也不会闲着、闷着,家里三个老太太每天也都会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偶尔地再逗一逗小宝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一日,在柳一条陪着两位老爷子下棋的时候,柳成着急从前院过来,把他们家少爷给请到了前厅叙话。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屈膝在正椅上坐下,柳一条抬头打量了柳成一下,道:“怎么说你也是‘得一醉’的掌柜,在外面闯荡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脱不掉毛躁的毛病?”

    “少爷,不是小人太毛躁,而是这事儿他确是有些着急,让小人实在是平稳不下,这才巴巴地跑来向您禀报。”大喘了几口气,柳成还有些惊魂未定地开声说道:“皇宫来人了,带着皇上的旨意,指定让少爷您去接旨那”

    “圣旨?”柳一条随之一愣,柳无尘是昨天才去的长安吧?剩下的钱粮还没兑现,皇上的圣旨就传到了家里,狄知逊的办事速度也大惊忒快一些吧?

    “对,圣旨”柳成肯定地点着脑袋,这辈子他可是头回见到圣旨,那可是皇上爷赐下的东西,可不是任谁都能有幸见得着的。

    伸手来回比划着,柳成颇为兴奋地大声说道:“敲锣打鼓,一路喧扰,一直从长安走到三原,再从三原府衙又一路到了咱们柳氏庄园,好不风光,好不热闹,现在整个三原都知道圣旨要到咱们府里来了。”

    柳成没见人接过圣旨,不知里面都有什么规矩,还以为皇上颁布圣旨,就是这般热闹的样子,所以在兴奋之余,他并未瞧出其中的奇怪之处,反而因为这圣旨是属于他们柳府,心里骄傲美得不行。

    “敲锣打鼓?”柳一条轻笑了笑,又不是成亲娶媳妇儿,用得着做得这般热闹吗?看来,李世民这一次是真的穷疯了,为了能尽快筹到钱粮,像是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都能这般明目地做了出来。

    “那圣旨现在到了何处?”并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唐朝的圣旨远没有清朝时那般严格,接旨之人必须什么沐浴更衣,三拜九叩之类的以示恭敬郑重,否则便会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类的罪过。

    在唐代,接旨更偏重于一种随意,传旨之人像邮差多过于上差,并不甚为人所重,所以接旨时只要表面恭敬即可,完全没有必要集全家老小于当面,行什么三跪九叩之礼节,只要接旨之人简单地冲着圣旨弯个腰拱个手,就如平常朝臣见皇上时所行的礼节一样,轻轻一礼之后便可将圣旨接过。

    “回少爷,小人回来时听说已经进了古田村,现下怕是已经距咱们府门不远了。”见他们家少爷神色似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如往常,理所当然,柳成不由为自己方才着急不稳的表现有些脸红,心性竟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听得他们少爷问起,遂轻声询道:“少爷,你看咱们是不是出府迎上一迎?”

    “迎自然是要迎的,”柳一条淡然道:“一会儿你随我出去即可,后院儿的老爷夫人他们,就莫要再去惊扰了。”

    “是,少爷”应了一声,见柳一条起身整衣出门,柳成也赶紧随之跟上。

    此时的柳府门外,已然有诸多村民围观,好似之前都得了信儿,知道有圣旨要来,全都眼巴巴地在门口候着,想要瞧瞧传说中的圣旨到底有多么神奇。见他们东家从府里出来,村民们全都弯身见礼,之后不由自主地都向后退出几步,在府门前腾出更大的一处空旷来。

    “来了来了”

    “从长安来的大人物已经进了庄子手里还托着一份金黄的圣旨”

    “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不断地有人小跑着奔向这里,嘴里面兴奋地叫嚷着,从来没有离开过三原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大人物,只不过就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小的内侍,一个太监而已,在他们眼里,圣旨是神圣的,那是皇上赐下的东西,而可以手捧圣旨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所谓的大人物。

    柳一条并没有嘲笑或是瞧不起他们的意思,长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乍然间见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为顶点的东西,激动一些很正常,就像后世的一些普通人,乍然遇到自己崇拜已久的明星一般,激动,疯狂,都可以理解。

    柳一条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面上始终挂着微笑,旁边的佃农见到他们东家这般平静,好似根本就没事儿人一样地一如往常,在心中佩服他们东家涵养高深的同时,原本激动、兴奋的心情也随之稍微平复。学着他们东家,全都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传说中的圣旨和大人物的到来。

    可以说是在几近所有人的期盼当中,李然一行捧着圣旨缓缓走近柳府门前。在车马走近柳氏庄园时,李然便主动下了马车,一是知道柳氏庄园里面不许纵马行进的规矩,二则是庄园街道上围观的人君实在太多,车马根本就不能行进。

    一步一步从庄园门走到柳府近前,看到柳府门前一片安静无波的情形,李然不免感到有些奇怪,从长安,一直走到这里,李然已然习惯了下面百姓激动兴奋的热闹表更新。现,包括他初进庄园时,庄园的佃户也一个个兴奋异常,有几个甚至还小跑了起来。

    可是,怎么到了这里,本应该是最为热闹的地方,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般安静?

    是因为站在正门前的这个年轻人吗?看到柳一条平静安然的面孔时,李然心中不由便产生出了这样一种明悟:这些佃农之所以会变得安静,完全是受了他们东家一人的影响。

    “李总管,一路辛苦”见来的是个熟人儿,柳一条面上的笑容更甚,冲着李然微一拱手,朗声说道:“请李总管还有其他几位内侍大人入府叙话”

    太监也是有品级的,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怎么也比他这个白身要高上一个级别,所以柳一条称这些内侍为大人,并不为过。

    “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李然亦是弯身回礼,他断不会因为柳一条称他一句总管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说到底,他们这些内侍,就是一群奴才而已,一直生活在宫里的李然,可是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见过礼后,李然随柳一条进了宅院,在进客厅之前,李然出声将柳一条拦住,道:“柳先生,皇命在身,小人身上带着圣旨,不便进入厅堂,劳烦柳先生,还是在此先把圣旨接了吧?”

    “就依李总管之意”没有反对,柳一条静静地转身来与李然面对。

    “嗯嗯,”李然轻向后退了一步,与柳一条撇开三步远的距离,轻咳了下清清嗓子,之后用其尖锐而宏亮的声音高声叫到:“三原柳一条,接旨”

    不可否认,因为太监的声线特殊,穿透力可畏是极为强大,李然的这一嗓子,直接让一直围在府门外的村民又一次地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在门前向里观瞧。

    “小民柳一条,接旨”虽然只是一个过场,但是却也不能过于草率,所以柳一条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圣旨施了一礼,而后弯着腰,伸出双手向上迎接。

    “皇上口谕”没有直接将圣旨递出,李然身子一挺,神色恭敬地正色说道:“柳氏大义,朕心甚慰,你之要求,朕已然允诺,望尔柳氏一族,莫因此诺而乖张行事,若因此而触犯我大唐刑律,必不轻饶”

    “皇上隆恩小民谨记”柳一条这才将圣旨接到手里,而后直起身形,向李然请道:“李总管一路辛苦,还请进厅稍作歇息,饮上一杯茶水。”

    “歇息就不必了,小人还要回宫复命,不易在此久留,就不麻烦柳先生了。”李然摇首婉拒,同时开声向柳一条辞行。

    “如此,那柳某送李总管出门。”再留无果,柳一条只得放行恭送,同时向柳成示意,将事先备好的一些银钱与礼物送上。

    “两百万贯的银钱,外加三十万担的米粮,就换来了这么一个分量不足半斤的黄色丝帛,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利用得上……”目送着李然一行远去,柳一条看着手中的圣旨轻声一叹,遂转身复回了府里。

    西北边界,柳氏收棉的大帐之内,柳冰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着旁人看不明白的算盘,一笔又一笔地对着帐目。

    “六十三万七千两百贯又六百五十文。”对出最后一笔帐目,柳冰不由长舒了口气,看着帐上支出的银钱,轻声叹道:“这才不到十日的功夫,就已支出半数银钱,看来不出一月,咱们就能打道回府了。”

    “柳管事说得是,”负责柳冰起居的随从马良恭身递上一杯热茶,轻声说道:“这才十天,咱们就轻松收到了高昌近半的白叠子,比起上次重舟管事过来,咱们此行的收获,可是已高出了甚多。”

    “嗯,这都是少爷神机妙算,抓到了高昌番人的软肋,”接过茶碗儿,柳冰抬头看了马良一眼,轻声说道:“不然的话,咱们入高昌境内散收,即便是候君集不下狠手,咱们也别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这般多的货物。”

    想想这段时间高昌人就像是疯了一般,不分白天昼夜地一直在往边界运送,柳冰不由再次感叹他们家少爷的深谋远虑,直接拾着高冒的脖子,硬是把正常一年半载的事情,给压缩到了短短的一月之内。

    想想每天高昌的丞相与将军,都要低声下气地寻求自己与他们交易,甚至为了不打扰自己休息,又不耽误交易时间,他们宁愿晚上将货物送至,等到白天再与柳氏接洽,他们这种委曲求全的做法,一直都让柳冰有一种很是强大的满足感。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倍感爽快的同时,柳冰心里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想当初若不是他们百般阻挠,重舟管事也不会重伤回家,他们高昌也就不会遭到今日这般境况。

    “外面的情况如何?”饮茶入腹,身上不由显得暖和了几分,柳冰听着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开声向马良询问。

    “像是高昌那边又有一批白叠子运至,现正在往下搬卸。”马良轻声回复,看了下他们管事的脸色,弯身进声说道:“若是管事觉得吵闹,小人这就去嘱咐两句,让他们都小声着些。”

    因为是有求于人,所以屈义夫与楚弈一行对柳氏的人都极为客气,尤其是对柳冰及其身边的亲近之人,更是如此。所以,马良的身份也因此而水涨船高,说起话来,也比以往更大声了些。

    “嗯,那倒不用。他们连夜赶工,咱们亦有益处,不必前去惊扰。”手捧着茶碗,柳冰稍作思虑,接声向马良吩咐道:“去跟负责守卫的武校尉说一声,这段时间让他务必小心,严防高昌那边儿会行兵袭营。”

    依照高昌现在这般殷切甚至不惜连夜赶工运货的态度,说明他们缺钱的同时,也间接证明他们对此次交易的重视程度,袭营断交之事几乎没有可能。

    但是,他们这边儿却也不能因此而麻痹大意,柳冰不会忘记,在高昌,他们柳氏还有候君集这个死敌在侧

第820章 长孙皇后的喝斥

    第820章长孙皇后的喝斥

    东宫里,太子李承乾不知为何又在大发雷霆,摔茶杯,扔被子,踹宫女内侍,吓得包括太子妃在内,东宫所有的宫女内侍都不敢靠近寝卧一步,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听着太子在榻上如雷霆般地吼叫。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午还好端端的,有说有笑脾气温和,怎么这才刚过正午,人就跟发了疯一般,在榻上又叫又跳的?得亏他身上的伤势未好,不能下得床榻,不然,他们这些下人还能有了好去?

    “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听到里面又是一阵暴嚷,守在外面的众人皆是一个激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怯怯地低着脑袋,深怕太子殿下会从里面出来责罚他们。

    “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们照看,都且先退下吧。”打量了被吓得有些破了胆子的众宫女内侍一眼,太子妃武媚轻摆手将他们喝退,这种时候这些下人明显已是指望不上,与其让他们在此看太子的笑话,不如暂且让他们离开。

    “李清,你留下”见李清也想随着人流离去,武媚的面色一冷,出声将人叫住。

    “见过太子妃殿下”李清身子一抖,知道再躲不过,不得已,也只得回身与太子妃见礼在话。

    “太子殿下会变成这般模样,”武媚冷眼看了李清一眼,淡声道:“你身为太子殿下的近臣兼内侍总管,就不打算跟本宫说点什么吗?”

    “回太子妃殿下,”听武媚问起,李清的身子弯得更低,埋头向下低声回道:“小人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方才,已经派人去立政殿着请皇后娘娘过来了。”

    “你知道,本宫想问的不是这个。”见李清这种时候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儿,武媚神色更冷地盯着李清,道:“别以为仗着太子撑腰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信不信本宫会到皇上还有皇后娘娘那里,将你这些年在东宫做过的那些好事尽数禀报一遍?”

    “太子妃殿下说笑了,您跟太子殿下同样都是小人的主人,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看轻殿下您啊。”再一次听到这种威胁的话语,李清心中一阵无力,抽搐不已,不过面上却还陪着笑脸儿,乖乖地向武媚娘回道:“是因三原柳氏的事情,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又是柳一条?”撇嘴轻嗤了一下,武媚对她现在这个太子夫君算是彻底失望起来,身为一国之储君,未来的大唐皇帝,现在却死心眼儿一般地跟一个商贾没完没了的较劲,更又因这个商贾而把自己给气得暴跳如雷,这样没有一点心胸和小气的太子,还会再有什么前途吗?

    柳一条是个人才,武媚并不否认,可是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只是一平民商贾而已,纵是跟你有些过结又怎么样,有皇上在,有皇后在,有我大唐数十万的将士在,他还能翻出什么花花来不成?值得你一个太子殿下去时刻惦记想要除之而后快吗?

    那么多的天下大势,那么多的黎民疾苦你不去关心,不去在意,反而时刻将目光放在这段小小的仇恨之上。气量狭窄,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大局观念,对于这样一个太子,有哪一个皇帝会放心将自家的江山放到他的身上?

    “算了,知道是谁就够了,”打断李清还想继续的叙说,武媚轻对其摆了摆手:“皇长孙还在后殿,本宫要回去看看,你就且在此候着,等皇后娘娘过来吧。”

    心里已经为李承乾下了定论,对于这样一个注定当不了皇上的太子,武媚已是再提不起太多的心力,与其这般虚与委蛇地等待太子被废的那天,倒不如静下心思,想一想自己还有儿子,在那一天到来之后,该如何度日,是否还有什么出路。

    “是,太子妃殿下”有些诧异于太子妃变化太快的心思态度,李清点头应是,之后躬身将武媚送出院落。

    出得院儿门,正好听到殿前一阵熙攘之声,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紧赶脚步,知道定是长孙皇后过来,武媚身形稍顿,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快步移开,避开了与长孙皇后的碰面,早早地躲回了后殿。

    “李清,太子怎么了?”武媚方去,长孙皇后便带着小德子还有一些宫女内侍急急走进李承乾所在的这个院落,瞧得李清在门前等候,长孙皇后稍平复下心境,开声向李清询问。

    “回皇后娘娘,”见长孙皇后这位大大的救星过来,李清总算是长松了口气,躬身与长孙皇后一礼,尖声回道:“不久前,太子殿下听说了上午皇上曾赐圣旨于柳氏一事,之后就,就……”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父皇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承乾很是配合地一声暴喝,将李清不好说出的话语打断,同时也让长孙皇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行了,你们都且先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任何人入内”感受到儿子心中的气愤与委屈,长孙皇后不由轻声一叹,知道有些事情不宜为外人所知,所以在进卧室之前,长孙皇后便事先将小德子与李清等一干内侍宫女全都屏退了出去。

    皇上派李然到三原传旨的事情,长孙皇后知道,不止是圣旨,还有圣旨上所书写的内容,在皇上的授意与李然的刻意宣扬下,早已在长安城内外闹得沸沸扬扬,知道太子这里也定会收到消息,也料到太子会有些不愉,没想到他竟会闹得这般厉害。

    为什么凡事一涉及到柳一条,乾儿就会这般失控?难道这段恩怨,就真的那么难以放下吗?

    与方才武媚的心思相同,看到太子的这番表现,长孙皇后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失望和失落的意思,这孩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开悟,明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什么才是缓急轻重啊?

    “乾儿”

    迈步走进卧室,入眼的是满屋的凌乱,衣服,被子,茶碗儿,水渍,还有距床榻不远,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太子的叫声吼声依然在耳,躺在塌上时不时地动弹一下,长孙皇后心中一痛,不由大着声音高叫了一声。

    “母后?”随着一声轻唤,里面的动静彻底安静下来,李承乾缩躺在榻边,一动不动。

    在短暂的沉默当中,长孙皇后轻步走至榻前,看着儿子衣衫不整,颓废消极的样子,长孙皇后不由厉声喝斥:“你在做什么?这像个什么样子?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是我大唐未来的帝王是不是嫌旁人笑你笑得还不够多,还想再多招些笑柄,是不是,是不是?”

    “母后”看到母后是真的怒了,李承乾的胆气一虚,不由怯怯地叫了一声。

    “不要叫我母后本宫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长孙皇后上前一步,一脸失望地看着李承乾,厉声道:“现在我大唐出兵高昌在即,到处都在筹钱筹粮备战,你不思投身报国,为你父皇分忧也就罢了,现在却在这里因为一份可有可无的圣旨而任性胡闹你自己说说,似你这般目光短视,心胸不阔,没有一点是非大局观念之人,还配做你父皇的儿子,还配做我大唐的储君吗?”

    “你父皇为什么会颁布下达那道圣旨,为什么要满长安城的大肆宣扬,你会看不出来吗?”直视着李承乾,长孙皇后接声质问道:“对你父皇不满,心中报有怨气,你以为你父皇那是在故意针对于你吗?如果你能在这种时候也为国库捐出两百万贯钱钱,筹集到三十万担米粮,你父皇也必会对你另眼相看,到时别说只是一份赦免旨意,你想要什么赏赐不能得到?但是,你能办得到吗?”

    “你办不到”看到儿子唯诺的样子,长孙皇后定声道:“不止是你,现在的满朝文武都做不到。但是你们做不到,并不代表着别人也没有办法,我大唐境内,可不只有柳一条一个富商。”

    “有柳一条带头捐献在前,而且一次就拿出了全部家私,有他带头,还怕别人会没有一点动作吗?你父皇由此而给他一些适当的奖赏,有错吗?”

    “本宫知道你与柳一条有些仇隙,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现在于朝廷有功,于社稷有利,那他就是我大唐的功臣,功赏过罚,柳一条立了此等大功,难道还不应该得到一些应有的赏赐吗?”

    “本宫不明白,同时也很失望,一点小小的仇恨,就已经可以让你可以盲目到无视朝廷大计,无视百姓安危的地步了吗?”长孙皇后愤声说道:“你竟然还敢报怨你的父皇不公?你知道为了远征高昌,为了筹集钱粮,你父皇他每日只睡几个时辰吗?两个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而且睡得还不甚安稳,有时做梦都在嚷嚷着要多筹米粮”

    “你身为人子,添为人臣,不思为父为君分忧也就罢了,你竟还,竟还在后面牢骚报怨?你有什么资格?”

    “母后母后儿臣知错了,请母后息怒”长孙皇后的一番话,没有讲留一分情面,声声入耳,字字如刀,臊得李承乾当时就面红耳赤,躺在榻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认错。

    “知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低头看了儿子一眼,见其似真心认错悔改,长孙皇后心下不由一软,语气也随之和缓了下来。

    “儿臣知道。”被母后喝骂了几句的李承乾,心境基本已经平复,听到母皇问起,遂轻声回道:“养好身体,随军高昌,广聚功德,争取能够取得父皇的认可。”

    “说得不错,可那也要切实去做才行。”轻轻在榻边坐下,长孙皇后温声说道:“似你这般心情激荡,脾气暴戾,动不动就摔桌倒柜,何时才能将身子养好?”

    “是,母后,儿臣知错了。”明白长孙皇后的意思,李承乾再次出声认错。

    “至于你同柳先生的仇怨,孰是孰非什么的,母后不想多作评断,”轻叹了一句,长孙皇后接声说道:“不过有一点母后要事先提醒你一下,既然柳先生无心仕途,亦未曾投靠至其他几位皇子的府中,那他对你就没有太大的威胁,既然这样,皇儿为何不能先将这段仇怨放上一放。”

    “等到此次征战结束,皇儿在朝中的地位稳固之后,”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道:“再去动他也是不迟,没有必要非要争得现在这一时三刻。”

    知道儿子与柳一条虽有恩怨,但却并未真个结下死仇,长孙皇后还在想着,等此次征战结束,太子东宫之位日益稳固,再没有旁人能够动得,到时候柳一条对乾儿也就没了什么威胁,到时自己这个皇后从中调停,纵使不能完全化解,至少也能保得柳氏一族平安无事吧?

    毕竟柳一条曾与他们母子有恩,所以,在心底里,长孙皇后仍是不希望太子再去伤害柳氏一族。所以才会这般劝说李承乾,希望能够将事情拖到对双方都无甚威胁时再做调停。

    “母后所言极是,”李承乾点头应声,道:“是儿臣之前短视,没有看清当下形势,险些因此而误了大事。”

    “母后放心,从今之后,儿臣定会悉心养伤,为他日兵行高昌早做筹谋,断不会再行今日之举,让母后担忧”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静看着李承乾道:“希望我儿真的能就此将心思放下,安心静养,争取早日康复。”

    母子二人又闲聊一阵,见儿子已是彻底安定,并且面上露出了些许倦意,长孙皇后这才起身离去,临行前还特别嘱咐李清,要悉心照料,若是再有什么意外,可直接着人向立政殿通报。

    “候将军,三万匹可不是小数,你真的决定要全部购回吗?”出了牧场,阿大犹自有些不信地出声向候君集问道。

    “那是自然”候君集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声回道:“三万匹伊丽健马,我高昌怎可错过?老夫已经可以看到,大唐骑兵在我高冒铁骑下四处逃窜的景象了,哈哈哈……”

    “可是,”阿大仍有些犹疑地开声问道:“一匹百贯,三万匹那就是三百万贯的银钱,咱们高昌,有这么多银钱吗?”

    纵使有柳氏大量收购白叠子,让高昌在短时间内聚起了将近百万贯的巨款,可是这些钱跟这三万匹伊丽马比较起来,亦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除此之外,高昌哪里还能再拿出那么多银钱?

    “这些事也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所能掺和的?”候君集瞥了阿大一眼,道:“三十万贯的定钱老夫都已送出,难道你以为老夫会拿这么多银钱去玩闹不成?”

    “小人不敢”阿大低下头,不再多言。

    “老爷,”将阿大撇远,残剑驱马赶上候君集,低声问道:“老爷不会真是想将那些马匹全部买下吧?”

    “买?”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候君集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嗤笑了一声,轻声说道:“高昌的底子你又不是不知,纵是老夫想买,他们能拿得出那么多银钱吗?”

    “既然如此,那老爷怎么还要把那三十万贯银钱留下,这不是打了水飘了吗?”同阿大一样,残剑同样不解地开声询问。三十万贯,那可不是小数,若不是最近高昌大肆出售白叠子,怕还真筹不来这么多银钱。

    “不留下足够的定钱,怎么能让那个纪场主看到老夫的诚心?不让他看到老夫的诚心,他又如何会乖乖为老夫驯马,并保证一个月内,所有马匹全部呆在同一个地方?”候君集道:“若是马匹不在,或是四散在牧场之中,老夫到时又如何能带兵将之一举抢回?”

    “呃?”原来他们老爷打的是这个主意,残剑有些担忧地开声说道:“老爷想要带兵闯关,那杨昆尚岂会让老爷如愿?”

    “边境守备不过数千,并不足为患。”候君集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显是并没有将杨昆尚放在眼里:“唐、高之间,迟早必有一战,若是能在战前提前出动,抢得三万铁骑,何乐而不为?”

    “若不是怕临近城池有唐兵增援,咱们不宜在边境久呆,那三十万贯钱,老夫都不会给那姓纪的留下。”候君集道:“不过,能用三十贯换取三万匹伊丽健马,即使到时不能再将那三十万贯钱抢回,咱们也是稳赚不赔,占了天大的便宜。”

    既然已经站在了大唐的对立面儿上,候君集现在已经算是无所顾忌,眼见着战事将起,老头儿的心里更是无法无天,若不是一直垂涎着晏天牧场的数万骏马,老头儿怕是早就已经出兵边境,将柳氏带来的银钱给洗劫一空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每天一点一点地用白叠子将银钱换回?

第821章 谋划

    名书楼

    第二天,最后一批的一百万贯也如约抵达。为了突显这么多银钱堆在一起所能达到的震撼效果,柳一条特意将所有的丝帛兑换成了一串串最为常用的铜钱货币,装钱的器具也由之前的木箱,尽数转换成了可以一目了然的竹筐。

    最后一天,一百万贯,足足装备了三十余辆驴车马车,盛钱的竹筐也过了百位之数,所有的银钱全部集中在户部门前,不止是为围观的人群及负责搬卸的户部兵士,便是闻讯耳来的狄知逊与其他几位户部官员,即使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钱山’给大大地震惊了一把。

    不管是字面上所书写的一百万贯,还是人们口头上所叙述的一百万贯,远没有眼前这一筐筐一堆堆的实物更有冲击力度。

    一百万贯尚且如此,那两百万贯岂不是……?

    那个柳一条倒也真能舍得,前来这里围观的平民还有其他一些官员富户,全都对眼前的景象乍舌不已。在感叹竟然有人能这么有钱的同时,也不由为柳一条能有如此魄力而叹服,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桩为国为民的义举,纵是有人心生不服、感觉柳氏这是傻愚之为,但是至少在明面儿上,所有人对柳氏商业协会的态度,几乎都是好评如潮。

    受此次捐钱风波的影响,柳氏商业协会的生意也是随之水涨船高,再赶上柳一条为筹集资金而施行的降价手段,短短的三天时间,柳氏在长安的各个商铺,业绩都有百分之三百的增涨,也算得上是收获颇丰了。

    “王爷,”正在户部不远一处高楼上静观送钱车队的一对年轻主仆,看着车马一点一点地在户部转了个圈后,正式开始往府库搬卸,瞧看着下面一直围观和不时惊呼的人群,站在后面的小厮忍不住开声问道:“若只是为了搏取一些名声和那一张并无甚大用的圣旨,柳先生一下捐出了两百万贯,这未免也太多些了吧?”

    “什么叫太多?”不满地回头瞥了李节一眼,李恪平声说道:“两百万贯,对个人来说,确实已是财力惊人,纵使咱们吴王府,一下也绝拿不出其中的一小半来。但是对于整个朝廷来说,这些钱财,也仅只是能缓一时之急而已。”

    “为什么父皇他老人家传一份圣旨就要大肆宣扬?为什么前两次还是箱装的银钱,这一次却换成了露口的竹筐?”回身再将目光投向下面的车队人群,李悟以声说道:“为的,还不就是想要引来更多富商捐献?”

    “好像还真是,王爷真是睿智,”李节恍然,小拍了他们家王爷一记马屁,接声道:“之前光顾着为柳先生的大手笔感叹了,还真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般玄机?”

    “没想到柳先生年岁不大,却已然攒下了数百万贯的家财,”说完这些话,看着楼下车中铜钱晃起的片片金光,李节的双眼有些迷离:“两百万贯啊,仅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柳先生真是神人也”

    “相比于他的赚钱速度,本王更佩服他这般掷钱如土的冲天豪气。~”李恪轻点了点头,道:“有财,却不贪财,而且还能在适当的时机,散财消灾,引势避祸,这样的人才,仅为商贾,可惜了。”

    柳一条之所以会大肆捐钱赠粮的原因,李恪自然也能猜出几分,财多遭忌,尤其是在国库空虚,战乱将起之时,是如他这般富商最为凶险的一段时机。

    身为皇子,李恪比旁人更能看出其中的凶险,必要的时候,朝廷也必会动用一些隐秘的手段。毕竟跟一个国家比较起来,这些富商,也仅只是朝廷在山穷水尽之时,另外备用的钱袋而已。

    所以,对于柳一条能够提前认清形势,并先一步将部分钱财献出,既可搏得朝廷众臣的好感,亦为他柳氏一族辟出了一条生路,这才是李恪对柳一条最为叹服的地方。

    辛苦赚得的家财,却要为朝廷做得嫁衣,就是李恪自己也承认,这并不合理,很多人也都想不明白,更不会如柳一条这般将大半家财散出。但是,很多时候,拳头大就是道理,想不明白如何?觉着不甚合理又能怎样?你便是口才再好,权势再大,你还能辩得过朝廷大得过军队不成?

    钱,随时都能再赚,柳氏也从不缺少赚钱的门路。但是命,却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再多的钱也是无用。

    所以,两百万贯虽多,但是若能用此而换得柳氏一族一世的安宁,柳一条并不在乎。

    事实上,这种事情柳一条已不是第一次在做,前面的曲辕犁,柳氏水车,柳氏肥坊,还有后来三原茶叶的高倍税收,不都是他为了家人的平安而献出的巨额利益?

    在柳一条的眼中,钱,只是一种工具,一种可以让他们柳氏过得安好、富足,但却不是唯一的那种工具,所以,必要的时候,柳一条并不介意会舍弃丢去一些。

    重情重义,身有担当,视钱财如粪土,这也是李恪看重柳一条的原因之一。

    “王爷若是有心,再去招揽不就是了,”因为是亲近的心腹,所以李节说起话来也很是随意,见他们家王爷对柳一条还是有些念念不忘,不由在一旁出声怂恿道:“听说太子殿下不知怎的,一直与柳先生不和,许久都再没有过来往,就连伤势复发,也没去请柳先生过去瞧看。”

    “看他们的状况,明显是太子殿下忘了先前的恩德,或是因为迁怒某事而冷落了柳先生。”李节睁着两只大眼,颇为兴奋地接声说道:“所以,王爷若是这时候过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兴许就能让柳先生回心转意呢?”

    对于这样一个动不动就可以捐献出两百万贯银钱的大财主,李节也很希望他们家主子能收到府里,旁的能力暂且不说,最起码,他们吴王府的日子绝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寒酸了。

    “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改变自身观念的人。”轻摇了摇头,李恪淡声说道:“他若想入仕,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了,怎么也不会轮到本王去引荐或是收拢。~”

    “他也不是那种受了某些人冷落或是仇视就心灰意冷、渴望他人垂怜的人。”李恪道:“在本王看来,太子之所以会断了他的来往,多半也是因为不能说服并将柳先生收至东宫而心生气恼所致,若真是如此,你以为本王还有可能令他回心转意,投效本王吗?”

    人群的另一边,户部对面一处酒楼单间,苏炳仁与苏晨曦爷孙俩也在饮茶评论。

    看到今日户部门前的热闹景象,老头儿老怀大慰,还特意叫了一壶好酒,温酒的空当,老头儿捋着胡子,隔窗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笑声说道:“柳小子这招儿,虽然有些做作,但是不可否认,这么多钱一下摆在眼前,所造成的效果确是极为轰动,真不知他那小脑袋是怎么长的,每每都能想出惊人之策,给人以意外之喜。”

    “柳先生本就不是俗人,是爷爷你,太少见多怪了。”苏晨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做着鬼脸儿,嬉笑着向爷爷说道:“若是柳先生没有一点手段的话,又怎么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就搏下了这么一份深厚家财?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也没有这么厉害过。”

    “这倒是。”老头儿难得地没有反驳,示意芭蕉给自己斟上一杯温酒,美美地嘬了一口,开声说道:“两年聚资百万,长安内外,少有人能够做到。本来老夫还在担心,这小子会财多受妒,想要去稍作提醒,不想老夫这边还没动身,他那里就已捐出了两百万贯来,着实令老夫意外。”

    原以为柳一条能够看出自身处境,怎么也得是在大唐出兵高昌之后,现在,即使朝廷下令调征,柳一条也不会拿出太多。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凭空得来,不到一定的份儿上,谁会愿意将自己辛苦赚来的家财捐与外人?

    可是谁曾想,这才隔了两天,柳一条就在长安城带头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给了苏老头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比朝廷现有储备还要多出一倍的份量,着实令人意外。

    “与其日后被逼失财,人财两去,倒不如像先生这般,主动出击,第一个站出捐款捐粮,”苏晨曦接言道:“既合了皇上的心意,得了皇上重视,又顺道赚取人心,搏得一个大好的声名。”

    说着,苏晨曦扭头向苏炳仁看来,接声说道:“难道爷爷没有留意,自柳先生捐钱捐粮的消息传出,这些时日到柳氏商铺买办东西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要不说这小子精明呢?”老头儿又喝了一杯,有些晕晕地说道:“借捐献之机,还不忘为他们柳氏宣传。”

    “用那小子的话怎么说来着?”老头拍了拍脑袋,想了半天这才恍然说道:“广告用两百万贯银钱,打响柳氏品牌,广而告之照现在柳氏商铺各处的销售情况,捐出的这两百万贯,怕是要不了两年,就又都回来了。”

    “两年?”柳氏庄园,听到柳成的回报,柳一条摇头轻笑:“不不不,两年时间太长,而且两年之后时局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咱们等不起。我有意在三个月内就将所有损失收回,再不济也要回到五日前的水平。”

    “这,”柳成被他们家少爷的大话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三个月赚两百万贯,少爷想钱想疯了吗?他们柳氏去年一年的盈利也就才不过百万,那还是趁着新品上市的热度才得来的成绩,现在客人的那股新鲜劲儿早已过去,纵使这两天因为捐献之事而有所回流,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在三个月内赚取两百万贯啊?

    “很惊讶?觉得不太可能?”抬头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再次微摇了摇头,道:“看来,直到现在,你都还未曾真正了解一个好的广告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成愚昧,请少爷赐教”柳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东家,脑子里的好奇心已经足以杀死九只猫了。

    “虽然早在三日前咱们就已送出了第一批捐赠,”柳一条不紧不慢地开声说道:“但是我所说的广告,直到今天才算是正式启动,朝廷的威信,巨额的金钱,还有咱们柳氏平素所积累下来的诚信声誉,都足以把咱们柳氏商业协会的名声推向最高。”

    “知不知道什么叫消费救国?知不知道什么叫民族企业?知不知道什么叫品牌效应?知不知道什么要从众效应?”

    “唔?”柳一条一个个问题下来,柳成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再看向他们家少爷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没想到随了少爷三年,直到现在,他却还是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家少爷话中的意思,太深奥了,少爷真是博学多才,竟然知道那么多别人不懂的东西。

    “呃?还是算了。”意识到所说的话题有些超前,竟让自己生出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柳一条轻摆了摆住,不想再继续下去。

    “有些东西,说多了,没用,你只要静静地等着、看着,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柳一条伸出三根手指,淡声说道:“今天是第一天,九十天后,等咱们府里再多出两百万贯银钱时,你就知道了。”

    “嗯嗯,知道了,少爷。”柳成点头应是,摇了半天的脑袋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新一波的销售高峰即将开启,你这就下去开始准备,”几下,柳一条开声吩咐道:“各店面货源要多上平时一倍的储备,同时再多招些店员伙计,确保每一位顾客都能得到很好的接待。”

    “酒水,茶叶,方便面点之类成盒成罐的商品,一律采用买五送一销售,其他,诸如煤、粮之类散状日用商品,一律八折。”回忆着前世一些商家惯用的促销策略,柳一条接声说道:“另外,再搞一个抽奖的戏码。”

    “凡消费满一贯者,皆可参与抽奖。”柳一条道:“奖设四等,每一等都可多设几项,不过最高奖项不能超过百贯,以郡、县为准,郡高县低,反正是一定要勾起当地人群的渴望,例如咱们三原县,可以多设几头耕牛的奖项,随时抽中随时兑现。”

    “嗯嗯,这个法子好。”前面几是都没听懂,一直都在死死地记着,不过他们家少爷最后所说的这几头牛柳成却是听了个明白。

    买一贯钱的东西,就有可能会得到十贯甚至是十五贯都还买之不到的耕牛,三原县的大半百姓,都会为之疯狂的。

    “只是,购买这些奖品也要花费不少的银钱,这么做,”柳成有些担心地向他们家少爷问道:“这么做会不会收不回本钱?”

    以前没有降价,没有所谓的抽奖时他们店里的生意也是不错,同样都能赚钱,他们家少爷这么做岂不是有些多余,而且还要先搭上那么多的本钱?

    卖出同样的东西,又要降价,又要买五送一,又要投入不少额外款项用于抽奖,这样岂不是会少赚很多钱?柳成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怎么算怎么觉着亏本,觉着心疼。

    “收不回本钱?”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薄利多销的意思你总该知道吧?”

    “嗯嗯”经他们家少爷这么一提,柳成眼前一亮,接着便点头不已,显是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五十万贯?所为何用?”李世民眉头一皱,不由低头向李绩看来,狄知逊好不易才从柳一条那里讨来了二百万贯的款项,这钱还没放牢稳呢,李绩就在他的跟前咬了一大口。

    一不发饷,二不筹粮,三又不需购备什么器物,李绩他一个兵部尚书,怎么会一开口就是五十万贯?他不知道现在国库空虚,整个朝堂都在为钱粮之事着急上火吗?

    “战马”李绩面色不改地开声回道:“三原杨府递来消息,说是西北晏天牧场已有三万伊丽战马养成,有意将之售于朝廷,是以,微臣便想……”

    “五十万贯,三万伊丽?”李世民眉头一挑,有些不敢置信地向李绩看来,五十万虽然不少,但是貌似也买不下三万伊丽健马吧?

    “回皇上,”李绩弯身回道:“这些只是定钱,杨伯方知道朝庭现下有些拮据,所以,同意朝廷日后分三年还款,加上定钱,共二百五十万贯。”

    “二百五十万贯,三万匹伊丽健马,”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多少有些心动,价格不多,更重要的是还能分期还款,三万伊丽,那可是战马中的极品,不可多得,亦是不能错过。

    “多久可以将马匹带回?”李世民将手中的事务放下,开始正式向李绩询问起来。

    “回皇上,”李绩回道:“说是牧场的马师正在急驯,最多再有一月即可投入战场。若是将这批战马运回长安的话,至少还需两月。”

    “嗯,不错杨伯方也是一番好意,送上门的肥肉若是不吃,那也就显得咱们太过不尽人情了”这下,李世民再没了犹豫,开怀一笑,大手一挥,宏声向李绩说道:“你这就去户部提上五十万贯给杨伯方送去,就说这桩生意,咱们接了”

    名楼ingl

第822章 初见成效

    第822章初见成效

    捐钱捐粮爱国商业协会,降价抽奖大家都来。

    在柳一条口出狂言三月进帐两百万贯的第二天,就像是在响应印证柳一条的话语一般,柳氏商业协会在各地的生意霎时间就变得极为火暴起来。

    爱我大唐,购物柳氏。就像是一股流行风暴,短短半月时间,就从长安一直席卷至境内各地,柳氏俨然已经成为一种爱国的标志,人们已经养成了一种购物去柳氏的惯性思维,好像买东西不去柳氏商业协会就表示自己不爱大唐一般。

    人潮涌动,争相购买,尤其是有人抽到头奖并被当场兑现之后,不管是大城还是小市,人们被刺激得好像着了魔一般,凡是购物,皆会以一贯银钱的抽奖底线为标准,为的就是想要试一下自己的手气,就是得不着头奖,能得个二奖三奖也是不错。

    抽奖的人越多,大奖被抽到的机率也就越大,而每一次大奖的抽出,都会再次引起一番新的购物热潮,柳氏各地商铺所储备货物日渐减少,而所赚取的银钱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来越多,在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各地的掌柜亦是都笑得整天合不拢嘴。

    作为柳氏‘得一醉’与葡萄酒的总负责人,柳成只需在三原总部坐阵,每天收钱,记帐,统计,亦是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把各地所有的报帐全部统计并加以计算之后,得到的结果不禁让柳成瞠目结舌。

    十五万贯?

    这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一天的份额,已经远远超过平时一个月的销售总量,有些不敢相信的柳成又着急忙慌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再次计算了一遍。

    没错,十五万三千五百二十六贯,而且这还只是酒楼酒水这一项的进项,若是煤炭、茶叶还有棉衣棉被也都如酒楼这边一般,那他们柳氏这一天的销售额岂不最少也能超过五十万贯?

    柳成忽然觉得他们家少爷昨日所言,实在是太过谦虚了,照着他们商业协会现在的销售速度,筹集两百万贯银钱,哪用得着三个月时间,一个月就已经足够用了。

    不行,像是这样的喜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少爷通报才是。

    于是乎,不顾着一天的疲惫,心中欢喜不已的柳成连夜从三原赶回古田村柳氏庄园,到了地儿才知道,原来负责茶、棉的陈明则与杂货商铺的柳重舟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回了府里,看他们面上亦是喜气洋洋地样子,不用猜也能想到,这一日,他们当也是收获不菲。

    “回少爷,成这里共售得现钱十五万三千贯。”

    “回少爷,明则这里共售得现钱二十八万两千贯。”

    “回少爷,重舟这里共售得现钱十八万八千贯。”

    在柳一条的跟前,三人依次回禀,柳一条静静地坐在那里细听,面上没有一点激动和意外的神色,好像今天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一点大惊小怪的必要。

    “第一日就能取得如此成绩,”见东家没有开口,柳无尘在一旁接声言道:“足见少爷此次的促销策略效力非凡,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咱们柳氏商业协会将先前两百万贯的损失追回。半年或是一年之后,商业协会资产亦会随之翻上一番。”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肆宣传,柳氏商业协会的爱国形象与诚信名声已然深入人心,再加上他们柳氏的商品本就质地不错,而且多是独产经营,待此次捐款风波过后,柳氏的生意当也是会随之越来越大。

    “哪用得着三个月,依成看,一个月就已足矣。”柳成红光满面地在旁插言,两只小眼睛暴闪着光亮,信心十足。

    “就是,”陈明则与柳重舟也在一旁兴奋搭言:“这才第一天就已得了六十余万贯的银钱,两百万贯哪还用得着三月那么久?”

    言下之意,不说三月,就是一月他们已嫌有些保守,有些长了。

    “跟无尘兄比起来,你们三个终还是欠些火候。”抬头环视了三人一眼,柳一条首次出声开言:“当了几年的管事和掌柜,却还是没有彻底磨掉你们身上那点毛燥和急功近利的毛病。”

    “请少爷指教”敛起面上的笑容,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拱手向他们东家认错,同时也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

    “无尘兄,”没有理会三人,柳一条扭头向柳无尘看来,轻声说道:“无尘兄既已看出其中端倪,不若给他们讲讲如何?让他们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像此次一般,得了一点成绩就自以为是地翘起了尾巴,狂妄自大,浑然不知自己的缺点所在。”

    “是,少爷。”恭敬地应了一声,柳无尘回身看了柳成三人一眼,淡声道:“今日所得六十余万贯,全赖少爷所提新颖营销妙策,属出奇制胜,关键在一个奇字,多之无用。也就是说,过了今日,第一次的新鲜感已然不在,能够吸引到的顾客也会新鲜感的缺失而日渐减少,后面再赚到的银钱也不大可能会超过今日。”

    “日后店铺的顾客只会日渐减少,直到达到一个平稳的正常数值。”柳无尘道:“估计顾客衰减的周期当是以半月为限,也就是待商业协会所有优惠结束之后,店里的销售状况当不会再如之前那般火暴,到时一日的营利当是不足今日的十分之一。”

    “还有一个就是,”柳无尘看了他们少爷一眼,接声说道:“这两年大唐天灾不断,境内民众生活多显拮据,手中可供消费的银钱并不会太多,所以,有能力在咱们柳氏商业协会消费的民众只可能会是一小部分手头略显宽裕的民众。等这一小部分民众在柳氏经过第一次消费之后,短时间内,当是不可能会再进行第二次消费。”

    “所以,”柳无尘再次出声向柳成三人说道:“现在咱们并不宜太过乐观,想要一个月就将所小*说就来有资金收回,可能性不大。”

    “无尘兄说得不错,”说得透彻,分析得也很全面,若是放在后世,柳无尘绝对会是一个成功的经理人,柳一条满意地点头夸赞一句,同时扭头向柳成三人说道:“不管是做生还还是做人做事,都不能只看眼前。”

    “这次,你们只看到了今天一天的高额销售,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明天后天或是很久以后,这种情况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为什么?”柳一条道:“特别是明则,你负责所有棉织品的销售与调配,在销售情况愈好的情况下,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库房里的存货已经明显不多,甚至连三天都已经撑不下去了吗?”

    “少爷,我……”陈明则红着脸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库房的情况他知道,只是之前,不是从没想过棉坊的生意会这么好,原本半个月的存货,竟在今天一天就用去了将近一半。方才被二十八万贯的巨大数额给冲昏了头脑,他还真没想过,过了今日,他们柳氏就要面临着货源严重不足的问题了。

    “少爷,”见陈明则站在那里无言以对,柳无尘在旁边轻声说道:“最多再过十日,柳冰那边的车队就能回返三原,到时原料问题就无须再过担心,而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剩下的那些统一套装,您看现在,是不是先将套装的生产停上一停,将所有的原料都用来裁制棉衣棉被?”

    “统筹规划,优先生产。”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柳无尘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只要再坚持十天,待高昌棉花运回,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就依无尘兄的意思。”柳一条轻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将几人打发下去。

    “夫君,柳大哥他们都走了?”张楚楚端着一壶热茶进来,见到小厅里只剩下柳一条一个,不由有些意外地出声问询。

    “自然是都回去了。”柳一条起身将茶壶接过,并亲自为媳妇儿斟倒上一碗儿,道:“这几日诸事繁忙,处处都需他们几个出力,所以为夫就没长留他们,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了。”

    “我说这几日怎么都见不着人影,”张楚楚屈膝在夫君的对面坐下,温顺地看着夫君将茶碗斟满,柔声说道:“婆婆白日里还在向妾身说道,说是怎么好久都没见到柳成大哥过去向她问好了。”

    “事忙无暇,不过也就半月的光景,”将茶碗推递至楚楚身前,柳一条淡声说道:“回头我去跟娘亲招呼一声也就是了。”

    “嗯,”轻点下颌,张楚楚道:“除了柳成大哥之事外,爹娘他们还有意去三原县城一趟,从长安回来几日,爹娘想带咱们一起去杨叔府上拜会,说是这些年承了杨叔不少恩德,现在回来,礼当前去探望。”

    “嗯,确是应该如此。”柳一条没有反驳,虽然早在两天前就已在三原与杨伯方碰过当面,但是毕竟不是正式拜访,而且爹娘他们也都没去,礼数不全,心意未到,确是应该再去一趟。

    “明天吧。”柳一条拍板儿将时间定下:“明天一早咱们就起程过去,把小宝儿也带上,给杨叔杨婶儿他们看看……”

    “皇上,这是近两天户部所收捐献的部分名单,请皇上过目。”朝堂上,狄知逊出列奏言,并递上一份手折。

    “继三原柳氏无偿捐献两百万贯银钱及三十万担米粮之后,”趁着李然将奏折上递的时候,狄知逊开声禀道:“户部每日都可收到百文到数十万贯不等的各种捐赠,折上所书名单,皆是过十万贯捐献之人名姓及身世。”

    “哦?”听狄知逊说及百姓捐赠状况,不待观看手中奏折,李世民不由低头向堂下的狄知逊看去,并出声问道:“爱卿可已做了统计,最终结果如何?”

    “回皇上,”明白皇上的意思,狄知逊弯身回道:“截止今日清晨,户部已接收银钱两百二十万贯,米粮十一万担。”

    “加上柳氏所捐两百万贯和三十万担米粮,还有国库原本的储备,”狄知逊定声答道:“远征高昌,足矣”

    自送与柳氏的那道圣旨颁布之日起,李世民就已再没了隐瞒自己出兵高昌的意途,所以,狄知逊在朝堂上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对出兵高昌之事,直言不讳。

    “两百二十万贯?”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惊异,没想到柳一条所行的策略,这么快就见到了成效,以两百万贯为饵,仅用两天时间就又引来了另外一个两百多万贯。

    “嗯?”李世民低头翻看狄知逊所呈上的奏折,看到里面几个熟悉的人名,眉头不由轻轻一挑,多少有些意外。

    前面的一些富商也就算了,并不值得李世民这个皇帝特别留意。让李世民觉着意外的是,这张名单上面,竟然有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等几个老臣的名字,还有太子与吴王等其他几位皇子的捐赠。

    “李然,”朝着堂下的众臣看了一眼,李世民心有所悟,轻轻将奏折合上,递与旁边的李然并开声吩咐道:“这些都是我大唐的功臣,朕觉得满朝文武都有必要知道他们的名字,你代朕将这份名单大声朗诵一遍。”

    “是,皇上。”双后将奏折接过,李然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念诵。

    “山西安泰商业协会会长史今,捐钱三十万贯”

    “长安大宏商业协会会长桑梓,捐钱三十五万贯”

    “江南富商佟玉贵,捐钱二十五万贯……”

    “齐……”读到这句话时,李然不由停顿了一阵,并扭头向李世民看去,见皇上向他点头示意,这才接着尖声读道:“齐国公长孙无忌,捐钱十万五千贯,粮一千五百担”

    李然的话音一落,朝堂上不由便起了一阵议论,怎么齐国公也去凑这个热闹了?而且还一下拿出了十万余贯银钱?

    十万贯钱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长孙无忌的日常俸供所能担负得起的,似他这般强出头,就不怕皇上会心有猜忌,说他贪墨受贿么?

    一时间,除了个别官员仍是不以为然外,有大半朝臣都不由扭头向站在前排的长孙无忌瞧去,只见这时的长孙无忌,仍是一副老神在在之态,面色平静,双目微闭,似根本就没听到旁边同僚的非议之声,处之泰然。

    听到堂下议论声声,李然的声音并没有停顿,仍是大声读道:“梁国公房乔,捐钱十一万贯,粮两千担”

    嗡

    若是方才的议论还有些窃窃私语、温温吞吞的话,那么这一刻,整个朝堂上下,就如同是炸了的油锅一般,嗡的一声就全都乱了起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长孙无忌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一向以廉洁自律的房大人也都出人意料地拿出了巨款,而且还有十一万贯之多?这些钱哪来的?他们这么做是什么目的?有些直性子的官员,甚至已经冒起了要当面向房玄龄质问的心思。

    而房玄龄,此刻也如长孙无忌一般,面色沉静,双眼半眯,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对于周围官员的议论之辞充耳不闻。

    事情发展到现在,头脑稍微有些聪明的官员已经瞧出了一些端倪,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惨白,额前还不往地冒着冷汗。

    “肃静”见朝堂上如菜场一般混乱嘈杂不堪,李世民眉头一皱,对着群臣大声喝斥道:“齐国公与梁国公两位爱卿倾财助国,是为忠义之士。朕心甚尉,看诸位爱卿争论不止,可是有什么异议?”

    “呃?”所有心怀不忿的官员全都呆愣地定住了身子,面面相觑,皇上老爷子都说这是忠义之士了,他们哪还敢再有什么异议?

    “李然,继续”见堂下安静下来,李世民示意李然接着诵读。

    “中书令岑文本,捐钱十五万贯,粮五千担”

    “吴王李恪,捐钱十二万贯,粮三千担”

    “太子李承乾,捐钱二十万贯,粮一万担”

    之后,又是十数位富商的捐赠,李然一字不落地尖声诵读而出,期间,朝堂上下,寂静一片。

    “短短两日,捐钱两百二十余贯,粮十一万担,”李然读罢,李世民坐在朝堂郑色出声总结:“我大唐有此辈忠义之士,何愁边关不定?何愁我大唐不国富民强?众位爱卿以为然否?”

    “皇上所言极是”众臣齐齐弯身称是。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低头看了群臣一眼,李世民起身离座,轻甩了下衣袖,淡声道:“退朝”

    “恭送皇上”弯身恭送,待李世民离开朝堂,众臣这才直起身形,同时面露惑色: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下朝也忒早了点吧?

    想想今日早朝所议的唯一一件正事,看看仍是老神在在缓迈脚步准备出宫的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几位受了皇上赞颂的老臣,以及部分不顾寒暄、匆忙离去其他官员,大部分朝臣这才有些恍然,也如同那些匆忙离去的官员一样,匆匆出宫,返回家府

第823章 可怕的柳一条

    第823章可怕的柳一条

    当官儿的,尤其是能站在朝堂早朝议事的官员,有哪一个不是经过千锤百炼、七面玲珑、思虑敏锐老油条?

    琢磨上官话意,揣测皇上意图,凡事便是不说透不点明,他们也能从一些闲言碎语或是蛛丝马迹当中,猜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所谓听弦音而知雅意,若是没有这么一点本事,他们也不会一步步地从基层走到朝堂上来。

    所以,李世民一走,这些人就已经有大半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么早退朝?为什么会郑重宣读长孙无忌、房玄龄还有太子、皇子他们这些巨额捐赠?若是搁在往常,若有官员或是皇子拿出与他们俸禄或例钱不符的巨额钱款,皇上怕是早就已经大发雷霆,着人彻察追究了。

    但是现在呢?皇上不仅没有追究,还笑眯眯地在朝堂上大肆夸赞他们这是忠义之士,这正常吗?在这么巨大的反差之下,若是还有人不明白皇上的意图,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朝常上久呆下去了。

    这是皇上给出的一个信号和一计赤果果的阳谋。

    捐钱献粮者是为忠义,那不捐钱捐粮者又当如何,又该如何自处?皇上需要忠义之臣,百姓需要忠义之官,身为朝臣,身为官宦,你可以没有太过惊人的政绩,但是你绝对不能没有一颗忠义之心胸。

    现在好了,皇上已经划下了道道儿,是不是忠义之臣,就看你会如何表现了。

    虽然皇上没有明言,虽然后面也没人逼着迫着教你如何去做,但是,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却全都跟火上房似的,着急忙慌地回家张落。

    至于到底捐献多少最为合适,不同的官员自有不同的体会。

    清者自清,哪怕只有一文,也是自己一番心意,亦是忠直之举,亦是无愧于心,他们相信皇上并不会此而治他们的罪过或是再不重用。

    所以,这些人会捐,不过只是量力而行,一般捐献不会超过千贯,毕竟有俸禄在那限着,他们又没有别的生钱门路,属有心而无力,也捐不出太多。当然,为政清廉但却家境富裕、手有余钱的忠正之臣除外。

    浊者心亏,在他们眼里,皇上已经明确给出了十万贯的底线,而且也不会追究钱财来源,也就是变相地惩罚或是开释他们之前稍有贪墨的罪过,若是不多出点血,积极表现,等皇上发起怒来,真个派人追究下来,到时可就不是十万贯钱就能摆得平的了了。

    所以这些人会捐,而且绝对不会低于十万贯银钱。

    说起来,这些人才算得上是李世民今日主要想要敲打的对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李世民早在秦王府时就已明白得相当透彻,所以对于廉政这一块,李世民虽然叫得响亮,但是却从来都没有真的下过死手。

    只要这些人能做实事,心怀忠义,且懂得收敛,李世民并不介意让他们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而这一次,就是李世民对他们的一番考验,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们各自的具体表现了。

    所以,退朝之后,李世民一直都在书房耐心地等待,等待着户部尚书狄知逊的二次通报。

    不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到正午时,李世民没有将狄知逊盼来,却等到了兵部尚书李绩的请见。

    跟讨债一般,自被任命讨伐高昌兵马大元帅之后,李绩几乎每日都要来上一趟,李世民自然是知道李绩此来是为了何事。

    无非就是过来讨要军卒,询问辎重,还有打探最终出兵的具体日期,毕竟从曹州出来已有将近一月,一直无兵可带,无仗可打,李绩这位打了几十年仗的将军,有些手痒,有点心焦了。

    若是搁在昨天,听到李绩的求见通禀,李世民怕是亦会一如往常,早已着李然将他给打发了回去。但是今日不同,知道户部又得了两百万贯银钱及十一万担米粮之后,李世民心情大好,李绩所请之事也算是有了着落,不必再为之心烦,所以也就无须再次对其避而不见了。

    “早朝时就知道朝廷又得了两百多万贯的进项,这个李绩能忍到现在才来见朕,已经很是出乎朕之意料了,去请他进来吧。”人逢喜事精神爽,李世民笑着说道一声,吩咐李然去将人给请来。

    李然低声应是,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李绩给带了进来。躬身与李世民见过礼后,李绩便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在侧旁坐下。

    宫女端上茶水,李世民端起小饮一口,低头看了李绩一眼,淡笑着出声询问:“可是刚从户部回来?”

    “就知道瞒不过皇上,皇上睿智。”小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李绩颔首回道:“说来惭愧,微臣的家底比不得长孙大人还有房大人他们深厚,比起朝中其他同僚也是多有不如,只能拿出一万贯以资国事,让皇上见笑了。”

    想起方才在户部的所见所闻,李绩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心计与手段,一册捐赠名单,几位留名老臣,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长安城掀起了一场朝廷官员争相捐献家财的风波。

    人山人海,加起来足有数百之众,全部拥挤在户部大堂前后,不分官阶,不分贵贱,全都争着抢着想要捐上自己的钱款,李绩这个兵部尚书在人群中硬是挤了一个时辰才堪堪挤到狄知逊一行户部官员的面前。

    “财多财少,皆是一番心意,”从李绩的话语中李世民已大致猜到户部现下的热闹情形,李世民嘴角卷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一文是,一百文是,一百万贯是,两万贯也是,皆是我大唐的功臣,是为忠义之士。”

    “皇上英明”应声附和了一句,李绩开声说道:“聚沙成塔,积土成山,自三原柳氏之后,国库日渐充盈,就如朝堂上狄尚书所言,远征高昌,已是足矣。微臣也早已做好了出行的准备,不知皇上以为,何时出兵为善?”

    “哦?”挥手示意李然等一干宫女内待退去,李世民饶有兴趣地看向李绩,道:“诸们爱卿之前不是一直猜测,朕会在来年春耕之后再行出兵吗?怎么茂公以为不是?”

    “回皇上,”李绩拱手回言:“春耕之后,后顾无忧,且天气渐暖,亦利于行军,之前微臣也以为皇上会把出行时间定在在春耕之后。不过,自前日皇上为筹集钱粮而第一次明确提出要攻打高昌之后,微臣就有些不大确定了。”

    “哦?”李世民眉头微挑,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盯看着李绩,道:“这是为何?”

    “因为微臣觉得,”李绩亦是面不改色直接进言,道:“皇上应该不会留给高昌太多的准备时间。所以,微臣猜测,皇上既然现在就已明确提出要对其用兵,那真正的出兵时间,应该也就在最近一些时日了。”

    李世民的面色稍微起了一些变化,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于桌面儿,正色向李绩问道:“那依茂公之见,最佳的出兵时机,又该在何时为妙?”

    “微臣妄言,”没有过多思量,李绩直接接声回道:“若想出其不意,给高昌以出人意料之击,微臣以为,最佳的出兵时间,当在年关欢庆之时。”

    “呵呵,茂公所言,与朕之所思,不谋而合。”看着李绩,李世民不由满意地大声畅笑起来:“得将如此,夫复何求?”

    “皇上谬赞,微臣惶恐。”李绩故做谦虚地推辞了两句,之后再次开声向皇上禀道:“既然皇上有意在年关出兵,且现在又是钱粮充足,不知这出征的兵卒……”

    说起这个,李绩就觉得有些郁闷,眼看着就要出征与敌军两兵相接,可是他手下却还是一个兵源都未曾见到,可怜他空顶着一个兵马大元帅的头衔,手中却无兵可用,无将可使。来向皇上几番讨要,却每次都被皇上以这样那样的借口给打发到一边,着实让人无奈。

    “此次攻伐高昌,朕准备出兵十万众。”这一次李世民倒是没再推脱拒绝,很是干脆地开声向李绩说道:“分别从城卫军,威虎营,及镇守在城外的府军之中抽调,至于各营中的将领,亦是由你一人挑选决断,回头拟个名单给朕送来即可。”

    “是,皇上微臣定不负皇上重托”得李世民如此看重,李绩多少有些小激动,看得出,自己初进长安时的那番表现,甚至不惜得罪大半朝中内臣的举动,已经成功搏得了皇上的认同。

    “年关前五日秘密出征,”李世民点头道:“朕要求卿以最快行军速度向西北潜行,争取半个月内抵达高昌交界,出其不意,打麴文泰、候君集一个措手不及”

    “一条啊,那五十万贯钱皇上已经着人送来了,现就在为叔的府中,你们商业协会若是缺钱,可随时过来提取。”三原杨府后院儿,杨伯方拉着柳一条在后院水塘赏景,趁着四下没人的空当,开声向柳一条说道。

    “有劳杨叔了”柳一条正儿八经地弯身与杨伯方行了一礼,道:“杨叔这次可算是帮了小侄一个大忙。”

    “不过这些钱,还是暂且放在杨叔府上为好,”没有提取钱的话头儿,柳一条敬声道:“若是一条所料不差,这笔定款,要不了多久怕还是要再退还给朝廷。到时还要再劳烦杨叔奔走一趟。”

    “其实,为叔一直想不明白,”听到这些哑谜试的答复,杨伯方不禁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声向柳一条问道:“好端端地,你怎么会想到要将一批马卖给两个主家?你就不怕他们两边有了察觉,会来寻咱们叔侄的晦气吗?”

    一货卖两家,还同时收了一笔不小的定钱,不说这两个买家他们都惹不起,就是寻常的小家小户也不能这么去骗啊?再说,能一下捐出两百万贯的柳氏,真的就缺那么几十万贯的定钱吗?

    这是在玩火。

    杨伯方虽然不怕,也不担心自己一家会因此而受到牵累,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精明能干的柳一条,这一次却要明知故犯地去做一些看似荒唐不已的愚事?

    前几日,若不是柳无尘来时说得严重,直接把这件事情给提到了事关柳氏一族存亡的高度,且杨伯方也不知晏天牧场那边的具体状况,这才动身去了长安,经李绩之口将这笔生意给落实了下来。

    否则,若是一早就知道柳一条竟有着货卖两家的打算,一下欺瞒大唐与高昌两个国家,杨伯方纵是决定帮忙,也决不会像前些天那般草率,怎么也要事先问出事情的具体缘由方可行事。

    “一条非是有意欺瞒杨叔,”柳一条很是诚恳地看着杨伯方,不想让这个一直以来都会无条件地帮助他们柳氏一家的长辈有什么误会,道:“事实上,若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小侄也实是不愿这般兵行险着。”

    “贤侄不必觉得有什么愧疚,为叔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见柳一条心有所愧,杨伯方不由大度地轻摆了摆手,道:“事实上,在你开口向为叔讲明其中真相之时,为叔就知你必有苦衷,现在问你,也只是想要知道其中缘由,看看为叔能不能搭得上手,帮衬一些。”

    “多谢杨叔”知道杨伯方不是虚言客套,柳一条颇为感动地出声道谢,同时也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

    虽然之前的欺瞒是出于一片好意,但瞒就瞒了,柳一条没有想到,在还未知具体缘由之前,面对着有可能同时得罪两个国家的凶险,杨伯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选择了相信,选择了谅解,并还想着该如何进一步地出手相助。

    游侠,义士,纵是三国时忠义无双的关二爷也不过如此了。

    “说说吧,别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憋在心里,”抬手轻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杨伯方温声说道:“杨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所经历的事端却比你要多得多,把事情说出来,说不得杨叔还能给你参谋计较一番。”

    知道柳家现在所有的担子全都压在这个年不过双十的青年人身上,杨伯方心生感叹,多少也有些怜惜的意思,想当年他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知道一个人撑着一个家族有多辛苦,有多艰难,所以杨伯方更能体会到柳一条现在心中的压抑。

    “杨叔的好意,一条铭记于心。”体味到杨伯方话语中的浓浓关怀之意,柳一条恭恭敬敬再次向杨伯方行了一礼,面上坚毅如常:“不过,有些事情一条还是想自己去完成,而且小侄相信,一定能做到最好,杨叔不必为小侄但心。”

    因为之后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凶险,柳一条不想将其他人,尤其是对他还有他们家人好的人牵扯到里面。

    事实上,这一次之所以会有后面的货卖两家,就是有着想要为杨伯方一家脱身的意思,之前之所以会有所欺瞒,就是怕杨伯方在知道真相之后,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你这孩子,可叫为叔怎么说你?”颇有些失落地轻摇了摇头,杨伯方道:“跟你爹一样,从小都是这么倔强。”

    “也罢,想怎么做就随你的意吧,”感叹了几句之后,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杨伯方只得退而求其次,道:“不过,日后若是真个遇了什么难过,碰到凭你自己过不去的坎儿,就来跟杨叔说一声,杨叔帮你”

    “行了,虚套的话咱们爷俩儿用不着,就别多说了,”见柳一条还想行礼致谢,杨伯方摆断,道:“还是跟为叔说说方才的事情吧,为什么一定要货卖两家,解解为叔心中的疑惑。”

    激地看了杨伯方一眼,柳一条直起身形,开声说道:“杨叔也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对高昌用兵,现在大唐与高昌之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势同水火,属敌对阵营。”

    “如果晏天牧场在这个时候,将牧场内已经养成的三万匹伊丽战马尽数售于高昌,”扭头看了杨伯方一眼,柳一条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杨叔以为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投敌,叛国,满门抄斩都有可能。”杨伯方面上并没有柳一条想象中后怕不已的神色,仍是面色如常,了然地看他道:“所以贤侄就想到了这种货卖两家之策,旨在替为叔这个名义上的晏天牧场之主脱身?”

    “有这个意思。”柳一条欣然点头道:“杨叔肯为小侄顶上晏天牧场之主这顶帽子,小侄就已是感激不尽,又怎能让杨叔再因这个牧场而身陷险境?”

    “那你直接将马卖于大唐岂不更好?”杨伯方欣慰地点了点头,仍是有些不解地开声问道:“又何必冒险售于高昌?”

    “是候君集率先去了牧场,并留下三十万贯银钱作为定钱。”

    “候君集?”杨伯方乍然一愣,想想候君集与柳氏一族之前的那些恩怨,心中多少有些了然。

    既然是仇人,又何必再讲什么商道信誉?逮着机会,自然是能黑就黑。

    “候君集的性子杨叔当也有所了解。”柳一条接声说道:“贪财,嗜战,而且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所以小侄断定,他定舍不得拿出三百万贯来购买那三万批伊丽战马,之前的那三十万,多也只是想要让牧场主定心而已。”

    “你是说,”杨伯方好似也想到了某种可能,有些不确定地探声向柳一条问道:“候君集他想要,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没有否认,柳一条轻声分析:“首先,牧场距高昌不远,其次,候君集现在手有强兵,高昌国内有大半兵马都集中在他的手里,他若想要有什么动作,仅凭杨大哥手下的那几千兵丁,根本就挡之不住。”

    “率先挑起战事,他就不怕……”话说到一半,杨伯方就自己停了下来,反正两国迟早必有一战,候君集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柳一条定定地说道:“候君集不可能会看不出皇上的意图,既然战事将起,若是能在战起之前就抢来三万健壮战马,小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不去。”

    “贤侄既然提前有所预料,那你为何不将此事上报于朝廷?或是直接跟你杨大哥知会一声也无不可啊?”杨伯方道:“最起码也可以让他们有所准备,让候君集的抢马计划付之东流啊?”

    不理解,不明白,明明都已经料敌于先,为什么柳一条会由之任之,不去想尽办法破坏、阻挠?

    “因为,”柳一条沉声说道:“因为,我想让候君集死得更惨一点儿。”

    这是什么逻辑?

    白送人三万健马,让候君集那厮平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只会让他的军队日趋壮大,又怎么会让他死得更惨一点儿呢?

    “栽赃嫁祸,激化皇上对候君集的仇视,然后再借大唐举国之力一举灭掉候君集?”想起这次一马卖两家的事由,杨伯方忽然一了醒悟,再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这就是你一定要将战马再卖于大唐的另外一个目的?”

    一批战马两次出售,等候君集带兵将这批战马抢走之后,很容易就会造成一种候君集抢夺朝廷军马的假像,更容易激起大唐皇帝和大唐将士对候君集的仇视甚至于憎恨,这样一来,候君集日后哪还能再得一丝好儿去?

    “还有”一通则百通,瞧明白了柳一条卖马的意图,杨伯方不由再次大声向柳一条问道:“前几所捐出的那两百万贯银钱及三十万担米粮,是不是也为此事?”

    捐钱捐粮,催化大唐出兵进程,力求能够早些致候君集于死地。

    太可怕了,心有余悸地将目光落在柳一条的身上,杨伯方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这个大侄子的狠厉阴险之处,像是这样的连环计策,你说他这小脑袋瓜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同时,他也开始为候君集还有其他一些曾得罪过柳一条的人感到悲哀,招惹上这样一个处处都在算计他们的狠厉角色,他们的前途,可谓无亮

第824章 雪灾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腊月中旬。

    临近十五的时候,很是意外地,长安城的上空又飘起了一场大雪,指甲大小的雪片儿扬扬洒洒地在长安城飘洒了三天,地面上雪厚过膝,长安内外,有大半家户都闭门不出,窝在家里蜷在榻上,避雪躲寒,期望着这寒冷的冬日能够早些过去。

    长安,还有附近所有稍大一些的县市,酒楼、客栈,及其他一些商户,因为少有顾客临门,大半都已关门歇业,只有米粮、肉店和衣店、煤店诸如此类日常所必需的店铺还在坚持营业,甚至还因为这场大雪而额外赚取了不少的银钱。

    雪封前门,再加上年关临近,所有冒着风雪出来置办衣物和吃食的家户,一买就是数十日的口粮用度,完全是按着置办年货的标准,所以,很多粮店衣店在生意大好的同时,货源方面也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雪大路滑,货运艰难,原本一个上午的行程,现在便是耗上一天也不定能够走完,这还不算路上会遇到的一些打滑和翻车之类的意外状况。

    这样的天气状况,对很多商业协会来说,无疑是一种很严重甚至于致命的打击。没人光顾的店面歇业关门,有人光顾的店面货源紧缺,三天里只有一天能正常营业。

    相较之下,所有商业协会之中,也就只有柳氏商业协会的日子相对好过一点。半个月的强势宣传正好过去,赚得盆满钵满不说,也因在促销中的教训而养成了平时足备货源的习惯,柳氏辖下的所有店面,几乎都储备着三到五天的货量,所以在大雪的这三天里,他们并没有货源不足的烦恼,反而又借着这次降雪再次赚了不少银钱。

    柳一条并没有因为赚了这么些银钱而感到多少高兴,现在的他正在为这场大雪所带来的影响发愁。

    大量的积雪,压坏了村里许多土坏草房不说,也阻挡了柳冰从高昌那边运来白叠子的道路。

    虽然说第一批的一千万斤已经在雪前送至,暂时缓解了棉坊原料不足的压力,但是柳冰这次在高昌,可不止只收了一千万斤,他的后面还有第二个一千万斤,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而且很有可能这第二批第三批已经都在回来的路上。

    现在厚雪阻路,行路不便,而且也不知这场大雪到底波及到几个县郡,若是通向西北的道路有一半儿都被大雪覆盖,那商队在年前怕是都别想再回到三原了。

    原本,棉花并不是什么鲜果类的东西,放上个一年半载的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碰上这种大雪的天气,等上个一月半月也就是了,根本无须担忧。

    但是现在呢,眼见着大唐高昌两国刀兵将起,这些商队若是都被堵在外面,怕是会凶多吉少,由不得柳一条不担心挂念。

    “少爷,你说这鬼天气,它怎么说下就下了呢?”陪着他们家少爷在庄园里转悠,看着路边堆起的高高雪层,柳成很是晦气地轻声叹道:“要是没有这场雪,咱们的酒店不歇业,借着之前促销的势头儿,每天怎么也得有万贯银钱的进项,一万贯啊……”

    柳成掰着手指一脸惋惜,一万贯,虽然比起促销头天的十万贯来少得有些可怜,可是怎么也比以前寻常时的售额要多得多,就这样眼看着一万贯白白从眼前溜走,柳成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可寻,天灾难料。事已至此,多说何益?”轻迈着步子走向庄园外侧房屋倒塌的地界儿,柳一条轻声叹道:“不过,好在还有棉坊与煤、粮三店,倒不至于亏得太多。”

    前阵子的促销活动,已经让柳氏圈了近一百五十万贯进帐,总算是在雪灾之前还抢得了不少的利润,不然,若是促销时正赶上大雪,那他们柳氏商业协会,可就是彻底地欲哭无泪、回天乏术了。

    “明则还有重舟他们真是运气,”看到陈明则与柳重舟他们现在仍有事能做,柳成有些眼红,酸声说道:“不管是煤炭还是棉、粮的生意都没受多大影响,甚至盈利更胜往昔,只有我负责的酒楼和酒水生意现在无事可做。”

    “行了,”没好气地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道:“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家偷懒休息,他们两个指不定怎么羡慕你呢,你就别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了。”

    “唔?”柳成满面委屈地看了他们少爷一眼,眼中满是怨念: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做惯了甩手掌柜,每天都无所是事啊?

    “知道都谁家的房子被积雪压塌了吗?”看着庄园内的木屋屋顶,虽然都堆压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但是房子依然坚挺,并没有出现倒塌或是缺漏的现象,柳一条不由出声向柳成询问:“人是否安然无恙?有没有被砸伤?”

    “回少爷,”说起此行的正事,柳成也不由正色回道:“塌了十几户,都是一些新招的佃户,因为还没够贡献入住庄里的新房,住的都是泥坯墙面和草棚顶子,一般的小雪还能应付,像是这次连着三天的大雪,可就有些够呛,有一多半儿都被压趴下了。”

    “万幸的是,房塌时多发生在白天,里面的人都有所察觉,也能及时逃出。”提防着脚下的路面儿,柳成接声说道:“只有十余户因为是在夜里,且又睡得太沉,被屋顶的小梁给砸伤了腿脚,有伤但却不重,府里已经给他们请来了郎中瞧看,而且也已将这些塌房的家户都暂时安排住在庄园内的还有空余的空房之内,少爷不用担心。”

    “嗯?”柳一条的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地轻声质问:“既然庄园还有余房,怎么不在雪灾之前就将他们事先搬入?”

    柳一条很不满意,他府中的佃户,遭逢雪灾,竟然是在有好房子的情况下被外面的泥坯房给砸伤受难,真是岂有此理

    “这,成倒是有些了解,”柳成面露难色,轻声说道:“这事以前一直是柳管家在负责,可是这几日无尘管家一直在长安忙碌,少有回缓,后又因雪而被困长安,至今未归。而村里的这些佃农,因为贡献不够,也不好意思来麻烦老爷和少爷,所以就一直拖到了房屋倒塌。”

    “这倒是怨我了,”听到其中缘由,柳一条不免有些自责:“若是我在事前就能想到,或是在下雪第二天时就能有所警觉,他们也就不会受此苦难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少爷,”柳成开声为他们家少爷开脱,道:“往年府里的佃户都是这么过来的,泥坯草顶,遮风挡雨,也没见出过什么事故。要怪就怪今年的这场大雪,几十年都不曾遇过一次,突然之间就这么来了,不知压坏了多少家户。”

    一边走一边说道着,眼见着就要出了庄园,柳成止步向柳一条问道:“塌倒的房子在庄园外围,受伤的佃户已经被安置在庄园右侧的空宅小院儿,不知少爷是先去看看伤患,还是外面的土房?”

    “一片侄塌的房屋有什么好看的?”似听到了一些喧嚣之声,知道住宅当就在近前,柳一条身向右转,朝着出声之处前行。

    见他们家少爷没有走错方向,柳成也快步向前跟了过去。

    “大雪兆丰年,”靠近方才有些喧闹的院落,远远地就听到了李德臣的声音:“这一场雪虽然来得有些突然,而且也造成了一些不小的灾患,但是它却也同时保证了来年庄稼的好收成,所以,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诸位可以想想,”李德臣继续做着他的思想工作:“来年的庄稼好了,东家的收成多了,咱们这些佃户,日子自然也会好过许多。不就是遭了点小灾么,这天还榻不下来,用不着这般愁眉苦脸。”

    “李老丈说得不错,”柳一条迈步进门,接过李德臣的话头儿高声说道:“凡事不能只想着它的坏处,不能因为一次两次的天灾就意志消沉,生了怯意。”

    “东家”“东家来了”

    见到柳一条两人进来,院中的几个汉子不由高声呼唤了起来,引得正在屋里休息的村民也都纷纷出来,很是激动地看着他们东家。

    “你们的房子虽然没了,家当也都被埋在了土里,看似一无所有,没了依靠。”伸手招呼示意,柳一条的话语没停:“但是不要忘了,你们现在是柳府的佃户,你们身后还有咱们柳氏。只要柳氏不倒,你们就永远不会没有依靠”

    “你们多是月前新来,对我可能还不甚了解,不过李老丈可是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儿,从这处庄园建造之初就已随在府里,至今已有三年时间。”

    “柳某的为人如何,对待府中的佃户如何,想来这段时间你们也有所见闻,也可当面向李老丈及村里的任何一位村民求证。”扭头环视了众人一眼,柳一条道:“柳某还是当初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们的心还在这里,只要你们踏实肯干,农忙之时不偷奸耍滑,柳某就绝不会亏待你们”

    “不就是塌了几间草棚,埋了些许家当么?”柳一条大手一挥,很有鼓动性地高声说道:“咱们柳氏庄园有的是房子多的是生活用具”

    “之前限于规定,诸位对柳氏的功绩不足,还没达到入住庄园的条件,所以才照着以往的规矩,让你们暂住在之前佃户所居的旧房里。”声音稍缓,柳一条接着坚声说道:“不过现在,既然碰了雪灾,急事从权,也就没有必要再循规蹈矩。”

    说着,柳一条看了面前的李德臣一眼,温声说道:“李老丈,村里面的情况你最了解,一会儿劳你去庄外跟还未搬进的村民说上一声,年关之前,就让他们全都暂住在庄里,之后再去棉坊领取一些棉被衣物分发下去,先把这个年关熬过再说。”

    “是是是,小人代这些村民谢过东家了”虽然后来的村民不是他们原本村落的旧识,虽然明知这又是他们东家收敛民心这举,就好像当初东家收拢他们那些老村民的时候一样。

    但是同样是为佃农,知道佃农兄弟苦楚的李德臣,还是被他们东家的慷慨陈辞和仁义作风给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个劲儿地弯身向他们东家道谢。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院中的村民也是一个劲儿的道谢,有几个汉子甚至都激动地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在雪地上磕着脑袋。

    之前一直听李老头说东家仁义,带他们老佃户如何如何,断是不会不管他们这些受了灾的家户,他们这些人虽然表面应和,但是心下却终是有些忐忑,纵是之前的郎中过来,也不能消尽他们心中的不安。

    但是现下,亲眼看到他们东家的善举,亲耳听得东家的吩咐,他们,彻底心安了。

    “不是说已经请了郎中吗?伤者的情况如何?”出声安抚了村民一番,见众人心情平复,且已经明显地对柳府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柳一条这才出声道出此来的目的。

    “劳得少爷挂念。”见四下的村民全都感激地看着他们东家,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回话,李德臣只好再度站出,恭声向他们东家禀道:“来的郎中已经瞧过,说是都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稍作包扎,有个三五日的功夫即可痊愈。”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面上神色稍缓,见众人皆是一副拘促不安之态,知道多半是因自己的到来所致,摇头轻笑了下便动了离去之念。

    “若是无事的话李老丈这就过去吧,”看了李德臣一眼,柳一条淡声吩咐道:“同柳成管事一起,不管房屋是否倒塌,只要是咱们柳府的佃农,就全都接到庄园里来安顿。毕竟现在正值隆冬,谁也说不准哪天还会再次降雪,我可不希望再听到我柳府还有村民再被积雪砸伤的消息。”

    “是,东家(少爷)”李德臣与柳成同时弯身应声,再次向他们东家一礼后这才迈步出门,走向庄外。

    而柳一条,因不想村民因他的存在而拘束不安,所以再次向村民安慰了两句之后,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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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气球满天飞

    第825章气球满天飞

    三天大雪,灾况连绵,李世民的桌案上,不断有各地官员传来奏报,无一不是在恳请朝廷的救济。

    长安附近的县郡也就罢了,关键是除了长安地面儿,此次遭逢大雪并成灾况的还有临界的洛阳、邢州、定州等等等等,反正黄河附近的大半地域都有波及,有些地方甚至还不止下了三天,灾情更是严重。

    三十年未曾一遇的大雪,搅得李世民现在是不胜烦忧。

    刚刚听闻狄知逊对此次灾情的大致统计,户部差不多要拿出两百万贯来才能勉强将灾情平复,若是几日后再有大雪降临的话,这个数字还得继续往上增加。

    两百万贯,都比得上黄河发上一次大水的危害程度了。原本经过半月的筹集已经显得有些充盈的国库,因为这一场大雪,一下就又亏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边是出兵高昌势在必行,一边是赈济灾民刻不容缓,李世民坐在朝堂很是纠结,钱钱钱,钱到用时方恨少,若是朝廷钱粮储备充足的话,他一个大唐皇帝,此刻又何必会这般焦燥心忧?

    “皇上,”狄知逊拱手禀道:“之前户部共筹集到钱五百余万贯,粮五十余万担,这一次拨出两百万贯用于赈灾,并不影响我朝出兵高昌之大计,皇上也莫要过于忧心。”

    “再有,”狄知逊道:“从各地的回文来看,此次雪灾虽重,但胜在灾民伤亡不大,比起往年的洪灾来说,已是好上太多。”

    “还有,皇上”接过狄知逊的话头儿,苏炳仁也站出发言劝慰:“今年的雪灾虽重,却也间接地为来年的庄稼消除了诸多隐患。”

    “原本微臣还在担心,今年盛夏时的大旱会不会引起来年我大唐境域大片的蝗灾,”见自己的话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苏炳仁接声说道:“现在的这场大雪突降,也算是消了微臣心中的挂记。同时微臣亦敢担保,凡是遭过雪灾的地界儿,来年不仅会少有蝗虫,就是连普通的小虫害虫也不会太多。”

    “所以,只要这些地域的百姓能熬过今年这个寒冬,”老头儿定声说道:“来年秋收,定会迎来一个难得的丰收之年界时我大唐再无须像现在这般,为缺少米粮而烦忧。”

    “希望真如爱卿所言。”李世民面色稍缓,低头看了下朝堂上的诸多臣子,道:“不过为今之计,还是以赈济各地灾民为主,莫要再发生‘灾时无事,灾后死人’的惨剧,令天下百姓寒心。”

    “皇上仁厚,臣等定当尽心竭力”群臣齐齐弯身回言,却没有一个能够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建议。

    不管是地震,洪水还是这一次的雪灾,都有一个共同的而且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道阻且长。每每都是从接到各地奏报到朝廷赈款下拨并着就近各地将物资送到受灾之地,往往都已是在十天甚至是半月之后。

    也是这种情况,救灾不及,各种物资短缺,不止一次地造成了方才李世民所言“灾时无事,灾后死人”的惨剧。

    “皇上”就在所有人低头不语的时候,工部尚书陶颜德从人群中站出,躬身一礼向李世民禀道:“臣有一策,或可暂缓各地灾情,确保灾民无性命之忧。只是……”

    “讲”看出陶颜德似有些犹豫,李世民直接出声吩咐,示意其莫要有什么顾及。

    “是,皇上。”吃了颗定心丸儿般,陶颜德直了直身子,定声说道:“微臣觉得,既然陆地运行不便,士卒不妨离地而行,工部所制的近千热气球,或可用于救灾。”

    “热气球?”李世民眼前一亮,心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

    不过,低头看了陶颜德一眼,李世民微皱着眉头,接声道:“热气球虽可离地,可是载重却是不多,若是将它们用于运送粮草,怕是有点杯水车薪吧?”

    一个大点的热气球,最多承重五人,也就只有五百余斤的份量,算起来也就四担多一点,就算有一千个热气球,加起来能运送粮食的总量也就才不过四千多担,四千担的粮食,救济一县或还有些许富余,可是要想救济数十个县郡,无疑于痴人说梦。

    要知道,之前就是因为这种工具的承重太少,不能过多地运送兵士,达不到攻城或是对敌奇袭的效果,所以才会被李世民给遗忘并搁置在了一边,现在陶颜德再次将之提起,李世民不由又在这个问题上担心起来。

    “回皇上,”听皇上问起热气球的弊处,陶颜德早有准备地开声回道:“微臣的意思是,不运粮草,只运药物和郎中。”

    “嗯?”眉头一挑,想起其中的可能性,李世民面色不由稍为舒缓:“只运药物和郎中的话,倒也算是另辟蹊径,千余热气球,也就有数十万斤的药材,用以赈济灾民,足矣。”

    离地而行,不受地面路况制约,而且飞行速度堪比千里宝驹,用它运送药材和郎中的话,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李世民多少有些担忧,这种工具毕竟是初次大规模使用,其中的安全问题并不能够完全保障,就连当初发明它的柳一条也曾说过,热气球虽然便捷,但是却受天地气候限制过多,一旦气候有变,极易发生坠落之事故。

    “皇上,”看出李世民心中的隐忧,陶颜德开声道:“为了确保热气球飞天之安全,微臣昨日特意去向火山令袁天罡请教,得知未来五日内雪灾区域皆不会有北风肆虐,气候稳定无雪,适宜热气球升空运送。”

    “皇上,灾民赈济,刻不容缓,”站在朝堂上,陶颜德大义慨言:“为了我大唐数十万受灾子民,为了安抚前往郎中及驾驭热气球兵士之心,微臣愿意与之随行,一同赶赴灾区,恳请皇上恩准”

    吴王府中,李恪刚刚早朝返回府里不久,岑文本后脚就在府门前求见。

    亲自出门将岑文本请进客厅,命人端递上茶水,李恪有些不解地出声向岑文本询问:“先生今日这般着急过来,可是遇到什么急事?”

    以往岑文本过来府上,为了避人耳目,一般都会选在夜里,很少会像今日这般白日登门,所以李恪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能让岑文本抛开以往的小心谨慎,才刚下朝堂就直接奔了他的吴王府里?

    “朝堂之上,”岑文本小呷了一口热茶,淡看了李恪一眼,轻声问道:“对于工部尚书之言之行,殿下以为如何?”

    “陶颜德?”李恪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下,道:“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也大有舍生取义之气魄,不过却也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疑。想来他也不曾想到,父皇会真个同意他的建议,让他随药品乘热气球一同赴往灾区。”

    “若是本王料得不错,”端起茶碗小饮一口,李恪接声说道:“陶颜德现在当是正在家中胆怯害怕,对朝堂上自己的海口后悔不已。”

    “殿下以为,陶颜德是在哗众取宠,”岑文本抬头看了李恪一眼,道:“他在朝堂上的那些建议只是为了讨取皇上欢心,并无意真的随同药品和郎中去灾区冒险?”

    “难道先生以为不是?”李恪反问了岑文本一句:“热气球的性能先生当也知晓,神奇之中蕴有大凶险,只要天气稍有变化,或是自带煤炭不足,随时都有掉坠之凶险,本王不信那陶颜德真个就不怕?”

    “如果,”没有回答李恪的问题,岑文本盯看着李恪,淡声问道:“微臣今日过来府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劝说殿下也一同随陶颜德前往灾区呢?”

    “为什么?”李恪的面色一变,愣了好半天,这才开声回言:“本王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殿下需要这样一个功绩”岑文本道:“相比于太子去年在黄河水灾上的表现,殿下还欠缺一些民心、民望上的表现,而这一次雪灾,对殿下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可是那热气球……”李恪紧皱着眉头,岑文本这不是让他去拿性命作赌,赌那热气球不会出任何问题吗?

    “若是没有一点凶险,又怎能让皇上和朝臣百官及我大唐数百万子民看出殿下为皇上分忧,为黎民解困的辛劳之处?”

    “况且这里面所谓的凶险,”岑文本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也未必就如殿下所想的那般严重。”

    “此话何解?”

    “陶颜德不是那种为了大义就可以牺牲自己性命的义士,他很惜命。”岑文本很确定地淡声说道:“而且,身为工部尚书,经过将近一年的潜心专研,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热气球的性能和凶险,哪怕是最先制出热气球的柳一条也不能。”

    “先生的意思是,”李恪神色一动,有些不确定地开声问道:“陶颜德是在确定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故意表现得那般大义凛然,那般舍生忘死?”

第826章 撤

    第826章撤

    腊月十八,西北的天气依然干冷,遮天蔽日的风沙犹如细小的针尖一般,吹打得人脸生疼。

    所以,不管是驻守在边界的大唐兵士,还是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高昌百姓,全都蒙布遮面,阻挡着风沙对他们面上皮肤的侵袭。

    柳冰安坐在帐内,烤着炭火,喝着热茶,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对面的高昌丞相和楚弈将军,想要看清楚他们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从开始购到现在他们所带来的银钱尽去,已经有半月有余,高昌那边的表现直都很积极,基本上都是每天晚上运送,白天交易,没有一天延迟。也就是说,柳冰他们这边,每天除了正常的睡觉时间之外,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接收着高昌的白叠子。

    具体地收购了多少斤,柳冰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他只知道,从三原过来时所带着的那一百二十万贯银钱,他们已经尽数支付了出去,之后又从后面的‘晏天牧场’取来了三十万贯应急备用。

    反正就是来前儿他们东家的那句话,不怕咱们没钱,就怕他们没货,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收购白叠子,所以,别管花多少钱,只要高昌那边还有货源供应,那就全部给他们收购过来。

    一直以来,柳冰一直都是照他们东家的话去做的,一百二十万贯他花得痛快,高昌那边也忙的欢实,尤其是屈义夫与楚弈两人,每到领钱结帐之时,都跟吃了蜂蜜一般,看着那一麻袋一麻袋的银钱,笑得那叫一个滋腻。

    但是从昨天开始,不知是为了什么,高昌那边所有的进度忽然间一下就变得缓慢了起来,一天的交易量也在急剧下降,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故意拖延一般。

    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柳冰便趁着屈义夫与楚弈前来取钱时,直接将两人给请到了营帐之内,想要明白,这些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如果是贵国的存储已经不多,那么这两日我们也就要准备拔营回返,回去三原交差复命了。”看了两人一眼,柳冰淡声说道:“若是因为怕我们柳氏银钱不足,拖欠贵国钱款,两位也大可放心,因为就在昨夜,府里又送来了三十万贯以备后用。”

    “现在,希望两位能给柳某一个确切的答复,”柳冰定声道:“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原来的交易方式,交易量渐少不说,还由原来的每天一交,改成了三天交?若是贵国不想再继续下去,可以跟柳某明说,柳某自是不会勉强。”

    “我高昌白叠子的储量颇丰,贵宝贵便是再拿出一百二十万贯也不足以能够收尽,所以对于货源方面,柳管事尽可以放心,决对不会出现货源不足的状况,”屈义夫不紧不慢地一个个回答:“即使有一天储备耗尽,老夫也会提前跟柳管事打声招呼,好让柳管事在事前有个准备。”

    “至于是不是担心贵宝号银钱不足,那更是在说笑了,”屈义夫轻笑着道:“经过这半个月来的频繁交易,贵商号从未有过拖欠,所有的银钱皆是当场兑现,老夫自是不会怀疑贵宝号的能力,柳管事多虑了。”

    “还有就是关于这两日交易时间的改变,”抬头看了柳冰一眼,屈义夫歉声说道:“就是柳管事不来寻问,屈某也打算亲自来向柳管事做个说明,解释一二。”

    “不是我等不愿继续交易,”屈义夫道:“实在是剩下的货源距此过远,非一日两日就能及时送至,所以,交易方式上的有所改变,也实在是逼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柳管事能够体谅。”

    “还有一点就是,”楚弈接过屈义夫的话头儿,也在一旁冲着柳冰大倒苦水:“连着半个月日夜不停地搬动,我高昌的兵士和百姓实在是过于疲惫,而且随着夜里的气温越来越低,风少越来越大,实在是不宜再连夜赶运。”

    “若是如此的话,贵国的决定亦是无可厚非,”柳冰面色稍缓,轻点了点头,道:“若是柳某再坚持原来的方式,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么说,”听柳冰这般说讲,屈义夫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柳管事是同意现在的交易时间了?”

    “为什么不呢?”柳冰回问了一句,之后给自己找着台阶,道:“正好我们这边的伙计和兵士也连着忙活了半个月,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两日了。”

    “柳管事大度,”与楚弈对视了一眼,屈义夫轻向着柳冰微弯了弯身,郑声说道:“老夫在此代我高昌百姓谢过柳管事了”

    事情谈定,三人又虚伪地客套了几句,几盏热茶过后,感觉外面货物已经装卸停当,屈义夫与楚弈这才起身告辞,带着柳冰事先给他他准备好的货钱返回高昌边界。

    “都走远了吗?”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见马良从外面进来,柳冰开声向他询问。

    “走远了,”马良恭声回道:“小的亲眼看着他们一起离了边界,现在连人影都难以再见。现在对面的营地里只有数十个士卒在看守。”

    “嗯,”轻点了点头,柳冰起身向马良吩咐道:“你这就去跟武校尉还有府里的下人支会一声,让他们恰恰收拾行装,今夜咱们就撤出营地,准备返回三原。”

    “呃?”一愣神儿,马良很是不解地开声问道:“方才管事大人不是还跟他们说得好好的,怎么这就要准备回去了?”

    “你这小子,将来也是要做管事为少爷分忧的人,怎么还是不长一点心眼儿?”柳冰看了马良一眼,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们故意改变交易方式,就是想要将咱们一直拖在这里吗?”

    “拖?为什么?”听柳冰这么一说,马良更是迷糊:“他们不是很着急地想要跟咱们商业协会交易,好多换些银钱吗?又怎么会故意拖延呢?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高昌的情况,马良多少也从他们管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现在高昌境内正在积极备战,正是急需银钱的时候,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拖延他们的生意呢?

    “为什么?”柳冰冷笑了两声,道:“除了是为了咱们带来的银钱,还能再有其他什么原因?”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柳冰直声说道:“高昌现在所储存的白叠子,不多了。”

    “莫不成,他们想要明抢?”想起方才屈义夫说他们还能再供出另一个一百二十万贯的货物,马良顿时醒悟过来,空手套白狼,高昌的那帮混蛋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想要明抢他们的货钱啊

    “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们就不怕日后他们的白叠子再成废物吗?”想通了其中关节,马良有些气不过,虽然他们过来收购白叠子是为了牟利,但是怎么说也算是帮了他们高昌百姓一个大忙,没见过他们这样的。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柳冰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两国交战在即,别说咱们一个小小的商业协会,就是咱们大唐的守军辎重,他们也不见得就不敢去截。”

    “所以,咱们惹不起,只能早早地躲开。”抬手轻拍了拍马良的肩膀,柳冰轻声说道:“事有不对,宁可失信,也要远远避走,不能拿咱们这帮伙计的性命玩笑,这可是来前儿少爷对我的特别吩咐。”

    “嗯咱们听少爷的”狠狠地点了点头,马良转身出帐,道:“我这就去跟武校尉知会一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马良,到底还是太过年轻,要想独当一面,还得再好好打磨一阵才好。”见马良风风火火地走出营帐,柳冰在后面不由摇头轻笑。

    说罢,柳冰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年关之前,速离边境

    “年关之前,速离边境?”同样的密信亦同时出现在李纪和的手上,看着信上的内容,李纪和低声自语:“两年的努力,数百万贯的投入,诺大的一片牧场,就这样放弃了?”

    李纪和有些不舍,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东家当也是不会舍得放下这片来之不易的基业。

    “唉,事到如今,也只有便宜候君集那老匹夫了。”轻叹了口气,李纪和从书房出来,慢步向牧场中的驯马场走去。

    驯马场中,马师王安正在耐心地教导着他的几个徒弟,三万匹马毕竟不是小数,仅凭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就全部驯服完毕,所以,他以前所收的这几个徒弟,无疑就成了他最好的帮手。

    “见过纪老爷”经徒弟提醒,知道场主过来,王安又叮嘱了徒弟几句,这才走来向李纪和见礼。

    “王师傅辛苦了,”笑眯眯地看着王安,又瞧了瞧马场中不停奔跑的群群健马,李纪和温声问道:“不知这些马匹还要多久才能全部驯服?”

    “有小三他们几个帮忙,”王安回头看了身后的几个徒弟一眼,接声向李纪和回道:“年关之前,定能将这三万健马驯服,断是不会耽误了纪老爷的生意。”

    虽然一下走出三万健马,王安心中万分不舍,不过他也知道,牧场做的就是贩马的生意,一批成马不可能会在牧场中逗留太久,所以他也就尽着他马师的本份,尽可能好地将这些批健马驯养出来。

    “年关前?好好好”李纪和心中一安,之后轻声向王安唠起了家常:“说起来王师傅到咱们场里也有两年了吧?以前的老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我是孤儿。”王安轻轻摇头否认,不知他们老板为何会问起这些。

    “那王师傅这一身养马驯马的本事总该是有些出处吧?”见王安一点也不配合,李纪和不得不继续引导:“难道连个师傅或是同门也没有?”

    “眼看着年关将至,有没有想过去给他们拜个年或是问声好?”见王安面色有异,李纪和接声说道。

    “师傅,自然是有,”低着脑袋,王安有些犹豫地开声说道:“纪老爷当也是知道,就是我以前的东家少爷,他现在远在三原,我就是有心给他老人家拜年,也见不面啊。”

    “怎么见不着?”见鱼儿上钩儿,李纪和大声说道:“只要你能提前将这批伊丽马驯好,本老爷就特批你回趟三原至于你能不能赶在年关之前见到你们家少爷,那就要看你这几天用不用心了。”

    “纪老爷此言当真?”王安眼前一亮,神色颇为激动地看着李纪和。

    “本老爷口中从无虚言,”李纪和点头说道:“不过,本老爷有言在先,以两个月为期,若是你回去之后念着之前的旧情一去不回,那本老爷可是要报官抓你回来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安兴奋地点着脑袋,同时开声向李纪和保证道:“纪老爷能让小人回去就已是天大的恩德,小人又怎会行那忘恩负义之举,两个月内,小人一准儿回来”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李纪和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马匹驯好,把剩下的活计交给你那些徒弟即可。”

    “是是是,多谢纪老爷”见李纪和要走,王安不停地弯身躬送,来到牧场这两年,他头一次表现得这般激动。

    “时隔两年,却还是不能磨灭这小子心中对他们家少爷的敬仰,”在回府中的路上,李纪和轻笑着感叹:“由此可见,柳一条柳少爷在收拢人心这方面,确实不是常人所能及。”

    把王安这个小倔驴支会走,同时又能让他加快驯马的进程,确保牧场所有人都能提前离开,李纪和的心思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一半儿。

    剩下的,就是马匹驯好之后,等着候君集那老匹夫来兴兵抢夺了。

    李纪和实在是很想知道,当候君集贼头贼脑地带兵赶来时,却发现牧场里马在人空,他的脸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第827章 民心

    第827章民心

    当近千个热气球从三原的上空静静飘过的时候,整个三原县都沸腾了,确切地说,是被吓到了。

    成百上千的黑点,准确地说是黑色不明飞行物体,成群结队从头顶飘过,虽说不上是遮天蔽日,可也给下面的空间带来了片片巨大的阴影,场面也算得上是相当壮观了。

    那是什么?

    一阵恐慌之后开始有人竟相奔走,恐惧、好奇、害怕和慌乱,不过当有些眼神较好之人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不明飞行物体上竟然隐约有人影在晃动,而且那些奇怪物体下面竟还挂有一些巨大条幅时,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消失无踪。

    “雪灾救援队,三原柳氏大力资助”

    “情系灾区,大唐与你们同在”

    “不抛弃不放弃力救每一位大唐子民”

    当有识字之人大声将这些条幅内容颂读出来时,所有人的心都静了,继而是一片热烈的沸腾和欢呼之声。

    雪灾救援队,虽然名字有些奇怪,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却浅显易懂,很容易明白,这些飞在天上的怪东西,是他们大唐的宝物,是用来拯救在雪灾中受了苦难的大唐子民的宝物,朝廷没有放弃他们,皇上没有遗忘他们,这些东西,这些人,是去救命的。

    亲身经历到这种壮观的场面,有很多三原百姓已经感动得流下眼泪,尤其是那些在大雪中房屋多有坍塌的家户,更是失声痛哭。

    “大唐万岁”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首先吼了这么一句,之后,这句话就是像是掉进干柴中的火星,轰的一下,就将一直窝在百姓心中的热情点燃,许多人也开始跟着高呼起来。

    “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

    声音宏亮,直上云宵,听得上空正驾驭着热气球的兵士和前去救灾的郎中们无不热血沸腾,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在天上遇到危险的忐忑心情,一下便被冲散了个无踪,之前被强行要求上天的怨气也尽数平复,现在的他们,干劲儿可谓十足,恨不得一天就能赶到灾区实施救助。

    坐在最大一个热气球底座,李恪与陶颜德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相视一笑,同时在心中感叹,柳一条这一招儿,玩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不担为大唐,为他们柳氏扬了名气,得了民心,而且也使得坐在热气球上的兵士和郎中忘记了心中的恐惧和怨念,有许多甚至因此已经起了赴死的决心。

    “开始的时候,看着下面的那些条幅,老夫还觉得有点别扭,”探头朝下,看着地面上已经缩成一个小点的成群,陶颜德大声在李恪的耳边说道:“认为柳一条那小子完全是在胡闹,赈灾救人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由得他这般利用、玩笑?”

    “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将头收回,老头儿自嘲地轻笑着向李恪说道:“当时若不是看在他又为灾区捐出那二十万贯银钱的份上,老夫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他这么胡闹。”

    想想气球临近升天之时,柳府那个叫做柳无尘的管家匆忙来寻自己时的情景,陶颜德不禁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时留了点心思选择了亲自接见,不然,他们岂不是就要错过了这么一桩激动人心盛事?

    再想想当时自己说出拒绝他们拉挂条幅的话语时,柳无尘不慌不忙地让人一下抬出了二十万贯银钱的震撼场面,陶颜德不由摇头轻笑,暗道自己还是心性不够,区区二十万贯就被那柳无尘给说得心动不已,而且还违了自己的心意,直接将事情应承了下来,给大半的热气球都添上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现在想想,比起柳氏之前捐出的两百万贯来,当时的那二十万贯,又算得了什么?

    陶颜德知道,他当时之所以会觉震撼,完全是被柳氏仅为了几张条幅就肯拿出二十万贯捐款的大手笔给镇住了。仅是为了几尺长布和几句无关紧要的直白话语,柳一条就一下拿出二十万贯来,着实是让人觉着不可思议。

    要知道,为了此次赈灾,就是朝廷,也总共才拿出两百万贯而已。现在,见到柳一条自己就拿出了十分之一的份额,怎能让陶颜德这个工部尚书不觉得惊讶?

    “不止是陶尚书,便是本王也觉着很是怪异。”接过陶老头儿的话头儿,李恪叹声说道:“谁能想到,就是这几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布条字句,就能引起这般大的轰动?就能勾起百姓心中对我大唐如此热烈的拥护?”

    “下面的那些声音陶尚书听到了吗?”听着下面整齐而宏亮的呼喊,李恪握着拳头坚声说道:“这,就是民心”

    李恪极度渴望而不得的东西,也是他此次冒险赶赴灾区的主要目的,没有想到,仅是柳一条所写的几句条幅,几个简单的字句,就这么简单、轻而易举地被他给抓在了手里。

    李恪自认为从来没有轻看过柳一条,也知道柳一条每有所为必有深意,所以从一开始,对于条幅这件事情他就保持缄默,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想要知道,柳一条不惜花费二十万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图谋?还有,那些布条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方才,就在下面百姓大呼“大唐万岁”的时候,李恪忽然恍然,原来那些布条竟真的这么有用,原来柳一条所图的竟是大唐百姓的民心和他们柳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比起这些可用的民心和柳氏商业协会在大唐民间的崇高声誉,二十万贯,柳一条不亏。如果可能的话,李恪愿意捐出两百万贯甚至更多,只要能够换取柳一条现在所得的东西。

    对于现在的李恪来说,唯一觉得有些宽慰和庆幸的就是,他吴王李恪才是这支救援队伍的头领,尽管现在下面的人都还不知,但是李恪相信,随着这些热气球越来越远的飘荡,他李恪的声名也会随之越传越远。到时候,这些可用的民心之中,o}}o也必有他吴王的一份儿。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恪还要多谢柳一条一番,谢他把赈灾这件事情搞得这般轰动,几乎已是举国皆知,不再仅仅受限于受灾严重的那几片区域,不然的话,他这个吴王怕是也不会从中受到这般大的益处。

    “民心可用,民势可依,”明白李恪话中的意思,陶颜德拱手向李恪说道:“吴王殿下此行,收获可谓丰矣。微臣在此向殿下道喜了。”

    “雪灾困民,何喜之有?”敛去面上的喜色,李恪正色说道:“再说此去路途茫茫,能不能安全到达还在两可之间,本王现在只希望这些热气球都可安然到达灾地,尽快解救那些困于雪地的百姓。”

    “吴王殿下大义,一心为国为民,微臣佩服”虽然心里满是不屑,不过面上陶颜德还是陪着笑脸儿向李恪说道:“至于这些热气球的安全问题,殿下尽可放心,虽然微臣不能保证所有的热气球都不会出问题,但是微臣可以保证,殿下所乘坐的这个,绝对是所有热气球中最安全最舒适的一个。”

    果然,岑文本的判断不错,这里面是有内幕的。

    李恪轻撇了撇嘴,显是对陶颜德的行为很是不屑,不过在内心里,他却也算是彻底地安下了心思,终于不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三原,柳宅。

    当成群结队的热气球飘至古田村上空时,柳一条正难得空闲地躲在书房里,烤着火炉,品着香铭,一字一句地为柳小惠说文讲字,其间还时不时地讲着一些前世的小故事吸引着小惠的学习兴头儿。

    “跟你说过多少次,写字就跟做人一样,行得正,站得直,不搞那些歪门邪道儿,”见小丫头写出的字又犯了以前的毛病,写得有些杂乱和倾斜,柳一条不由皱起眉头,很有先生派头地开声斥道:“你看看你,这个柳字……嗯?”

    话说到一半,柳一条便止住声音,眉头微蹙,书房外面怎么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

    “大哥大哥,你听你听,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丝毫没将他们家老大训斥的话放在心上,柳小惠颇为兴奋地听着外面家丁的叫嚷,一副跃跃欲试想要跑出去一探究竟的架势。

    “少爷,”正待柳一条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柳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进屋来,高声向柳一条禀道:“热气球,热气球飞起来了现就在咱们庄园上面的天上下面还挂着您昨天吩咐制作的布条”

    虽然老早就知道他家少爷曾制出过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叫做‘热气球’的东西,也知道这两天长安那边会有一些东西要用热气球从天上运送,甚至热气球上要挂着的那些大长条幅就是由他亲自监工制作,并着人连夜给长安的柳无尘送去。

    所以,对于热气球升天飞过这件事情,柳成的心中已然有了许多的准备。

    可是即便如此,当他亲眼看到黑压压的一群怪东西从头顶上空飞过,并带着他们柳氏送去的条幅时,柳成还是激动得不行。

    飞啊?竟然真有人能在天上飞?

    不可思议,不敢置信,无法理解。柳成唯一能做的就是满怀激动地随着人群大声呼喊几句“大唐万岁”,之后便火烧火燎地跑来向他们东家报信儿。

    “真的吗柳成哥哥?竟然有东西在天上飞?”没等柳一条有什么反应,柳小惠就嗖的一下,满是兴奋地窜了出去,瞧看天上的热闹去了。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调皮了。”见小妹一下就没了踪影,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轻轻地收拾了下桌上的笔墨纸砚,这才带着柳成一起出了书房。

    上千热气球一同在天上飞舞,这种大场面在后世也只有在有比赛或是表演的时候才有可能看到,柳一条仰头望天,多少有些怀念。

    因为气球多是牛皮之类的耐用材料所缝制,颜色多呈棕黄色,像是现在这样一个一个飘荡在天空,看上去很显眼,也难怪这些热气球还没飘到近前就能被人远远地瞧见。

    柳一条静看着这些热气球一个接着一个地缓缓向北方飘动,心下多少有些感叹,不得不佩服古代这些工匠的智慧,当初他只是稍稍地做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样品,依照着孔明灯升空的方式,大致地讲解了一下热气球的原理,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他们就已能将热气球应用到如斯地步。

    成群结队,平稳飞行,而且从长安到三原,几十公里的路程,他们竟没有一个出现意外坠地或是偏离航向,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少爷你看”柳成抬手指着在半空中飞舞的鲜红长布,高声说道:“那是咱们府里织出的长布还有那上面的字迹,离这么远竟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自然,”柳一条摇头轻笑,看着在天上排成一排的巨形条幅,淡声说道:“两米见宽,二十米见长,若是再看不清楚的话,咱们送往长安的那二十万贯银钱,岂不就白花了?”

    “唔?”一提起这二十万贯,柳成心中不免又生出了许多怨念,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家少爷在明知家中财力不足的情况下,为何还要狠心花费上这么大一笔银钱,去用在这么一些无聊的小事情上面。

    就是败家也没有这种败法啊?柳成嘟囔着小嘴,虽然现在看来,那些布条效果不错,确是对他们柳氏有了一定的宣传作用,可是柳成还是觉得,为了这些东西,二十万贯,不值。

    见柳成没有搭话,知道这小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柳一条轻笑着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天上的热气球渐渐远去,听着附近喊声如雷震的“大唐万岁”。

    当天上的千百热气球全都变成黑点消失不见,人们激荡的心情也开始随之渐渐平复,持续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柳府四下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柳小惠不知跑去了哪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今天她是不想再呆在书房习字了。对此,柳一条并没有深究,毕竟现在已是假期,而且年关临近,他也没有必要要求得太过严格,想玩儿,就让那丫头玩个痛快好了。

    再次叫上柳成进了书房,围在火炉部烘烤了下方才在外面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柳一条示意柳成坐在旁边叙话。

    “少爷吩咐制做的那些从头到底的棉质套装,已经完成了三万余套,”柳成坐在火炉旁边,小心地回答着他们家少爷的问话:“因为柳冰管事从高昌购回的大批原料,棉布跟棉花供应充足,所以各个部件制作起来也就加快了许多,预计年关前,当能产出十万余套。”

    “少爷,”回答完毕,柳成又大着胆子向柳一条问道:“您说咱们耗了这么多原料,做了这么多成套的衣物,您却不让上市出售,就这么一直在仓库放着,这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啊?”

    “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询问,”抬头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不以为意地直声说道:“事实上,就是你不问,一会儿我也会跟你明言,让你备上一车样品送去长安。”

    “少爷准备让那些衣物上市了?”柳成欣喜地抬头向他们家少爷看来,三万套衣物,应该能卖得不少银钱。

    “不是上市,而是白送。”柳一条定声说道:“明天你带上五百套样品赶去长安,到了之后直接将这些衣物尽数送与兵部尚书李绩将军,至于后面的事情,自有还在长安的无尘管家前去商谈,货送到之后你只管回来就是了。”

    “那些套装是为大唐府军定做的?”柳成眼前一亮,想到了其中的可能性。若是他们柳府真能揽下军队的服饰用具,那可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能不能成为大唐军服,就要看你此次长安之行,还有李绩将军的态度如何了。”没有隐瞒的意思,柳一条轻轻点头说道:“若是这桩生意能成,日后我柳氏商业协会的生意,也必会随之水涨船高,日后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少爷放心,这事儿一准能成”柳成激声说道:“大唐的军服小人见过,全是一些麻布衣料,造价不低不说,防寒防冻也比咱们的棉衣棉裤相差甚远,只要那李绩不是傻子,就一定会选咱们的棉织套装作为军服”

    “而且现在大唐远征高昌在即,”柳成继续分析道:“高昌那边的天气,可比咱们三原这里冷多了,李绩身为此次出征的兵马大元帅,一定不会看着他手下的兵士受寒受冻,咱们送去的这些套装对他来说,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听着柳成信心满满地分析叙述,柳一条不停地满意地点着脑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多直观客观的理由和见解,柳成这小子比之以前,确实是长进了不少。现在的他,已经同柳无尘一样,完完全全地可以独当一面,为柳氏分忧了

第828章 割肉

    第828章割肉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什么东西都怕有个比较,有一句话话怎么说的?没有最帅,只有更帅;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就好比李绩眼前的这五百套衣、裤、鞋、帽儿,原本还觉着府军的着装虽比不上那些富贵家户,可怎么也已经比寻常百姓所穿好上太多,朝廷能为他们花大价钱购置这些着装,已经算是不错。

    就是李绩本人也觉得,这些衣物已经比十几年前他初当兵士时要好上数倍,足以让他手下的兵士熬过寒冬,所以李绩亦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替军中将士更换着装的念头。

    可是现在,当看到柳成送来的这五百套衣物,李绩忽然觉得他军中兵士所穿全都像是垃圾一般,制工粗糙,质地简陋,袖不盖腕,裤不过踝,更可气的是许多麻靴里面填的都是稻草,弄得现在已有许多兵士手脚都冻得有红肿溃烂之像。

    相同的价钱,为什么一边提供的是粗制滥造的麻衣麻裤甚至还有草鞋,而另一边提供的却是精工细作的优质棉衣棉裤棉靴甚至还有棉帽儿?

    同样都是制衣作坊,开出的又是相同的价钱,为什么两者的差距会有这么大捏?

    就算这些棉衣棉裤是柳氏特产,工部的制衣作坊不能生产制作,可是相同价钱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这样天与地的差别?难道麻衣麻料就不能将军装做得更好一些吗?

    还是有人觉得他们这些随时都可能在疆场战死的将士,活该使用次等的衣物,活该在冰天雪地里挨冷受冻?

    李绩阴云密布的面色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李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身为一军统帅,李绩平常所重视和着重的除了士兵平常的体能训练和阵形排演,剩下的就是战时的战术地形推演,很少有时间去关注将士们的衣食住行这种小事,在他的观念里,本能地认为朝廷从来不会亏待为国拼杀的勇士,只要军饷能按时发放,平日能够吃饱穿暖不影响正常训练,就已经足够。

    之前也确实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军饷从无拖欠,衣食住行方面也从未听到过有人报怨或是不满,事实上,若不是今日看到柳成带来的这五百套精制棉装,李绩也不会觉察出他手下将士的着装之上,竟存在着这么巨大的隐患和猫腻。

    竟然有人把脑子打到了为国为民卖命杀敌的大唐将士身上?李绩胸中涌出一团怒火,他不能忍受有人为了些许利益就置大唐勇士的身体安危于不顾。

    像是他们这些即将远征的将士尚且如此,李绩不难想象,其他一些常备守军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待遇。

    利欲熏心,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客气地将柳成一行送出军营之后,李绩直接就抬步奔了军需营库,面色阴沉地向负责军队后勤的军需官李槐质问。

    “下官不知,下官真的不知”明显是被李绩的语气和举动给吓住了,军需官急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着急的出声申辩,他不明白为什么对军需之事一向莫不关心的大元帅,怎么一下就挑起了他们军需库的毛病。

    “从下官出任此职起,”军需官坦声说道:“不管是在将军这里,还是在其他营盘,所有的衣食器具基本上都是一个规格,李将军说的什么偷工减料、层层剥扣,下官真的是从来没有听闻,真的不知。”

    做了最少三年的军需官员,对于军营里面所有的物质调度,李槐早已是习已为常,他并没有觉得这座即将出征高昌的军营有什么不妥,无论是军饷、饮食,还是着装、兵器,朝廷全都是按照最高的规格配备,这里面没有谁敢有半分懈怠,李槐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惹得他们元帅对将士的衣物这般不满和气愤?

    “真的不知?”李绩面色不善地凝视着李槐,随手指着身边一名士兵身上的衣裤开声向李槐问道:“你既为军需,那对衣料和成衣的价钱当是有所了解,本将问你,这一身衣物实价多少?而朝廷规定并拔下的每套衣物钱款又是多少?”

    “呃?”李槐一愣,接着又有些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元帅,他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元帅气愤和气脑的原因,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规定钱款跟实用衣物不符之事已经延续了近三年的时间,早就已经成为了军需之中的隐性习俗,早先有过置疑的军需和个别将帅,现在已是撤的撤,降的降,也从没见有谁能真个把这件事情解决。

    所有的状况全都隐隐指明,这件事情的背后站着一个谁也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后面也就少有人再触这个霉头,久而久之地,这也就成了所有军营军需方面默认的一个隐性习俗,时间一常,因为没有再出过什么意外状况,大家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而且,这些军用的衣物和靴子虽然质地不好,可是好歹也能用个两三年的时间,穿在身上或许会有些不适,可是遮风挡寒却已是足矣。

    既不影响行军训练,又不影响战场撕杀,所以这些年倒也没有因为这些劣质军装的事情而弄出过太大的纰漏,李槐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们元帅怎么会把目光盯到了这件事情上面?

    “回禀元帅,”找到了事情的由头儿,李槐的心里也算是有了几分清明,想着他们元帅的问题,李槐拱手回道:“将士们所穿着的一套衣物,从皇上点头,到户部拨款,再到制衣坊采料生产,直至衣物制成并发放到将士们的手中,环节太过复杂,中间会有些差价也不足为怪,下官建议元帅还是……”

    “无须恁多废话,”出声将军需官的话语打断,李绩冷声说道:“你只需告诉本将,朝廷的拨款和一件成衣的市场价格,就够了。”

    李绩多少也有一些察颜观色的本事,本来他心中还在疑惑,怎么方才向军需质问衣物粗糙不手]机看ωo堪之时,李槐为何会面露惑色,正常害怕的眼神之中甚至还有一丝问心无愧的坦然,搞得李绩还以为是自己思虑不周,冤枉了这个军需官员。

    可是,当自己问到衣服的具体价格时,李绩这才又找回了些许的自信,因为他从李槐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真正的慌乱和了然。

    这不是军需官的问题,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本事。不过李绩同时又可以肯定,虽然这件事情与眼前这个军需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他一定对这里面所谓的‘内幕’多有了解,所以李绩才会不断地出声向李槐质问。

    “回元帅,”止住方才的话题,被他们元帅盯得有些受不了的李槐直接开声回道:“每套衣物,户部规定下拨钱三百文,做出的衣物,市价为钱一百文。”

    “一百文?”李绩的身子被气得有些哆嗦,三百文的钱,却只做出了一百文的货,东西要是能好那才是怪事?更重要的是,中间的那两百文哪里去了?最终都落到了谁的手里?

    军需上的事情虽然不大,可是也不是谁都能插得上手的,而要想这样大肆地从中牟取暴利,除了要有包天的巨胆之外,若是没有别人难以憾动和不愿招惹的权势,怕是也难以做到这般地步。

    李绩不是傻瓜,若是之前追究此事只是出于一时气愤,那么到了现在,知道了这里面所存在着的巨大差额利润,以及这里面所隐藏着的某个甚至是某些未知权势,就由不得他不正视不认真对待了。

    到了现在,李绩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柳一条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花花道道儿,这次之所以会派人给他送来五百套装,除了是真切想要接了军队服饰生意之外,是不是还要想借自己的手,去替他铲除一些商业上的对手和障碍?

    “他祖母滴熊”一直跟在李绩身边儿的公孙贺兰亦是气得直暴粗口,连以前一位战友的口头禅都给学了过来:“老子就说在西北的时候怎么总觉得穿什么什么不暖,就是睡在榻上也被冻得直打哆嗦,闹了半天,原来根儿在这里”

    “说”一脚将李槐踹倒在地,公孙贺兰小爆脾气的又提起李槐的前襟,恶狠狠地逼声问道:“是谁你们搞的鬼?连老子你们都敢捉弄?”

    知道公孙贺兰这是在借题发挥,显是也已经看出他那位柳大哥派人送衣的目的,想要由此来逼出幕后之人,为柳一条扫除障碍。

    李绩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站着,不喝斥,不阻拦。事实上,他也想要借此从这个军需官的口中多得知一些确切地讯息,现在有公孙贺兰这个脾气不好且又懂得卸骨逼讯的出头,那自是再好不过。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肚子上猛挨了这么一脚,把李槐痛的眼泪都掉了出来,现在被公孙贺兰提着与之对视,更是心惊胆战不已,哭腔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军需,从我当职以来,三年之中,所有军装的支配皆是如此,元帅明鉴这位小将军名鉴下官真是不知道啊”

    “一点也不知道?你当老子是二啊”抬腿又是一脚,当了这么久的军需,做了这么些年的缺德事,公孙贺兰也不管这小子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是揍了再说。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不得不说,公孙贺兰这一脚踢得很到位,直接让李槐捂着了跪坐在地上吐了个一塌糊涂,之后不顾着擦拭此上的污秽,见公孙贺兰还欲再行暴利,李槐哭声高叫道:“我听说,我听说给府军还有各部守备供应着装的制衣坊,是太子殿下的心腹。”

    “所以,”抬臂用衣袖擦了下嘴,李槐接声说道:“所以,这几年里一直没有人敢多做追究,这些衣物长靴也就顺理成章地发放到了各营将士的手中。”

    “不瞒元帅知晓,”反正话已出口,李槐索性也就放开了心思,直声说道:“这一次分给咱们的衣物,已经是这三年来下官见过最好的一批了,元帅明鉴,下官真的没有半点克扣和替换,这件事情真的跟下官无关啊”

    “太子?”听到这两个字,李绩的心猛地就是一提溜,双目紧缩,他没想到,这件事情里面竟还有太子的影子,一件不算太大的小事里面,竟还真让他惹上了一樽大佛。

    “李槐,污蔑太子,挑拨离间,你好大的胆子”李绩双目一瞪,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开声向左右吩咐:“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人给本将押下去没有本将吩咐,任何人不得提审,不得探视”

    不管真假,先把人给关起来再说,毕竟事关太子,若是假的倒还好些,若是李槐所言为真,那可真就是个不小的麻烦了。李绩心里正在暗中思量着,为了这件小事而得罪太子,到底值不值得?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必是此行随军督军,李绩担心,要是在这种时候得罪了太子,太子会不会在交战之时为难于他?

    “李叔,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着李槐被押解下去,李绩又一脸的犹豫不决,公孙贺兰眼珠一转,故意凑到李绩的跟前,怪声说道:“要不,咱直接把这个李槐交给太子得了,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反正那些衣服又冻不死人,没必要为了一群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大头兵,去得罪太子殿下不是?”

    “这是什么混帐话?”知道这小子是故意激将自己,李绩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公孙贺兰的脑门上,厉声说道:“你真当为叔是那种欺软怕硬,不顾将士安危,只顾自己前程的昏庸将帅吗?”

    片刻之间,李绩心中已经有了对策,既然这件事情自己难以解决,不如索性就将它抛给皇上去决断。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到时候只要将柳氏送来的棉装还有将士们现在穿着的麻装往皇上的跟前一放,再将柳一条所开出的价钱一提,是非优劣,一目了然,皇上自然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只要棉装能够换下麻装,将士们能够穿上最好的棉质军服,那他李绩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至于那些麻衣的差价如何,是不是牵连着太子殿下,也就都不重要了。

    只要不将事情放到明面儿,只要自己故作不知其中的关节,就算是此举有损太子的部分利益,会惹来一些不满或怨气,却也不至于会将其得罪得太死,弄得彼此之间没有半点儿可以缓转的余地。

    “走”想通此节,李绩的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随为叔一起,带着那五百套装,进宫面圣”

    与此同时,东宫的内侍总管李清亦是匆匆赶到太子的寝卧,尖声向李承乾禀报着这两日三原柳府发生的诸多事情。

    “孤不是说过,”躺在榻上,懒得扭头看上李清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这段时间孤要静心养伤,以备来日高昌之战,其间要放下一切杂念,无喜无忧,若无必要,无须再来烦扰吗?”

    自上次听了长孙皇后的劝慰,这段时间,李承乾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修心养性,暂时放下一切,便是一直以来对柳府的关注也不再多作理会。

    母后说得不错,现在的柳一条对他并无太大威胁,他现在最先要做的不是解决与柳一条之间的仇怨,而是应该随军高昌,早些争取父皇的信任,早些坐上父皇现在所坐的位置。

    至于柳一条,李承乾早已不放在心上,若是自己坐上了皇位,成了一国之君,想要收拾他们这些商贾平民,还不是动动嘴,分分秒的事儿?

    “回殿下,”李清躬身回道:“小人也不想过来打扰殿下清修,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牵连甚大,小人不得不过来向殿下禀报。”

    “既然都已经进来了,”扭头看了李清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那就说说吧?”

    “是,殿下”身子又向下微弯了几分,李清恭声向上禀道:“方才小人得了密报,说是,说是一个时辰前,柳府管事柳成带了一车疑似棉衣棉裤的货物直接进了李绩的军营。看样子似要向李绩兜售他们柳氏的棉制衣物,有意要将生意做到军需方面。”

    “考虑到柳氏棉制衣物的质地优良,恐会影响到太子殿下在军需方面的大计,”小心地抬头看了榻上的李承乾一眼,李清接声回道:“是以小人才不顾打扰殿下清修,特来向殿下通禀。”

    “嗯?”一声惊异之后,李承乾直挺挺地坐直了身子,双目之中寒光闪现,冷声向李清问道:“李绩呢?他是什么态度?”

    “回殿下,”就知道太子会这般询问,李清接声回道:“半个时辰前,李绩已经带着柳氏的那一车衣物,直接进了宫里。”

    “直接进宫了?”李承乾有些狐疑地看着李清,道:“进宫之前他还有没有去过别的一些地方?比如工部的制衣坊,或是其他一些寻常衣店?”

    “回殿下,”李清直声回道:“出了军营,李绩一行直接就进了宫里,期间再未去过别处。”

    “嗯,行了,孤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李承乾的心下稍松,再次缓缓平躺在榻上,同时微闭上眼睛,摆手示意李清退下。

    又一个生财的路子,被柳一条给抢走了。

    李承乾紧攥着双拳,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肥肉,被人给硬生生地割走了一般

第829章 监视

    第829章监视

    翌日,公孙贺兰带着李震一早赶至三原,在向柳一条报喜柳氏套装得到皇上认可的同时,也不忘绘声绘色地给柳一条讲起了在府军军需之中的一些隐密,尤其是说到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会让李承乾断了一条财路的同时,还要哑巴吃黄莲,把所有的苦楚全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让公孙贺兰开怀不已,心胸大畅。

    静静听完公孙贺兰的详尽叙述,柳一条不置可否地摇头一笑,对于李承乾所参与进来的这件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谋划设计,柳一条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高深莫测之态。

    至于这件事情所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及个别人的报复,柳一条的态度倒是很明确,反正早就已经撕破了面皮,现在只不过是让已经破落的地方变得更破落一些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说起这问题时,柳一条一反平常的躬谦有礼之态,在公孙贺兰与李震的跟前大暴粗口:老子行得端,走得正,怕他个鸟

    此句粗话一出,顿时惹得公孙贺兰与李震一阵目瞪口呆,不过片刻之后两人又嬉笑颜开,公孙贺兰本就是柳一条的兄弟也就罢了,李震这小子竟也为此心生出一种大遇知己的感觉,再叙闲话之时,与柳一条已是亲近不已,说起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这小子拍着胸脯大打包票,说是军需的事情有他李震罩着,谁敢无事生非,就揍他丫的。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看到才同大哥见了两面的李震就开始这般力挺,甚至不惜借用他在军中的权力罩笼,确保柳氏的军需生意无忧,公孙贺兰不得不再一次地对柳一条佩服地五体投地。

    李震这小子的难搞成度公孙贺兰可是深有体会,以前两人诸事不和见面就打也就算了,这几日公孙贺兰为了医好李震的什么抑郁病可算是吃尽了‘苦头”每天都要跟他打上几架不说,还要带着他在长安城到处寻兹生事,寻欢作乐,好不易才得到他的认可,一天才仅仅跟自己说上几句闲话。

    可不要小看这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要知道,当初看到李震开口,而且一说就是几句,脸上还时有笑意,李绩那老头儿可是为此连着大笑了一天,对公孙贺兰大加赞赏,好吃好喝就不说了,公孙贺兰加入军队随军远征高昌之事,也就是在那时得到李绩首肯的。

    可是现在呢?

    公孙贺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正在与大哥谈笑风声的李震,啪啪地拍打着胸脯,大有一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情壮志,公孙贺兰大受打击,心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四处乱甩,合着自己忙前忙后地忙活了近半个月的功夫,到最后却还不及大哥忽然暴出的一句粗话?

    老子行得端,走得正,怕他个鸟

    一句话,前后不过十二个字,何以会有这般大的魔力?公孙贺兰很费解,像这样的粗话他也没少在李震的跟前讲过,有的甚至比这还要再粗上一些,可是怎么就没见到李震与自己也这般亲近?

    难道这就是大哥以前常说的人品问题?公孙贺兰的脑袋一阵猛摇,不再去想这个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人品的问题。

    这次换装只限于远征高昌的那十万军队,算得上是一个试点儿,若是军中将士反映不错的话,朝廷会考虑加大试用范围,甚至会在全军推广。

    所以,李绩所领军队的这第一个试点,对柳氏来说当是相当重要,它是日后柳氏能不能进军军需行业的关键,关系着一年数百万贯的生意,不可小觑。

    现在有李震这个少将军出面照应,就不必再怕太子那边会出什么阴招陷害,最起码在军队之中,可以避免大半的麻烦,所以,虽然心中多有怨念,不过看到李震对柳一条如此认同,公孙贺兰在心里也着实为大哥感到高兴。

    “只要皇上点头同意,其他人的意见算个鸟”酒桌上,带着几分醉意李震大声说道:“老子这都要上战场了,还他娘的想用一些破烂玩艺儿来糊弄老子,门儿都没有”

    “我爹说了,”伸手搭在柳一条的肩上,李震亲热地开声说道:“只要贤弟提供的衣物始终如一,皆如昨日送去的那五百套,日后我们军营里的着装就全由贤弟负责,而且可以先前后货,决不让贤弟吃亏。”

    “如此,那小弟就在此多谢李兄,多谢李叔父了。”柳一条的面上一直挂着一丝笑意,提壶为李震满上酒水,道:“至于蔽商号所供货品的质量,李兄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商业协会的宗旨一直都是诚信为本,无论交易对像是谁,诚信都是一个最基本的底线。”

    “而且,小弟有幸,承蒙李叔还有李兄眷顾,”柳一条郑声说道:“就算是为了李叔,小弟也不会行那投机取巧之举。”

    “生意上的事情为兄不懂,贤弟也没有必要跟为兄多言,为兄信得过你”说着,李震抬手一指院中的车马,大声说道:“看到了吗?那辆马车里有为兄带来的九万贯钱,定做棉制套装三十万套,算是我营中那十万兄弟这一季的换洗衣物,不知年关前贤弟能不能赶制来?”

    “三十万套而已,还难不倒小弟,年关之前,定能尽数奉上,大兄只管放心便是。”柳一条轻笑着回言,别人把钱和订单都给送到了嘴边儿,若是不能将其吃下,那这生意做的,也就显得忒窝囊了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杯又一杯地进了肚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李震便喝得迷迷糊糊趴在酒桌上不醒人世。

    命人将李震抬至后厢房休息,酒桌上只剩下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两人。

    “三十万套棉质衣物,才得九万贯钱,”公孙贺兰巴咂了两下嘴,轻声向柳一条问道:“这可比市面儿上棉衣的价格要低上数倍不止,大哥这不是在做赔本的生意么?”

    “三百文一套的价格确是最~好O低了一些,”自斟自饮了一杯,柳一条不置可否地淡笑着开声说道:“不过贤弟若是知晓为兄收来的白叠子是什么价儿时,就不会这么说了。”

    百斤棉花一百五十文,足可生产出五套甚至是六套军用衣物,算下来,除去人工制作费用,每一套的成本也就才五十文左右,能够卖到三百,已经算是逆天的高价了。

    虽然比起现在市面儿上的棉制品价格还要低廉上许多,但是军部的采购动辄都过百万之巨,价格上的劣势足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薄利而多销,真个算下来,要比摆在商铺零售快捷上甚多。

    “停停停,”见柳一条要给他分析进价出价成本毛利什么的,公孙贺兰忙着摇头摆手,道:“商场上的事情还是算了,小弟没兴趣,只要大哥觉得不会亏本也就成了。”

    “还有,这次之后,小弟怕是就没什么时间出来找大哥闲叙了,”公孙贺兰淡声说道:“时间越来越紧,军营也马上就要全数封闭急训,这一次若不是借着订制着装,运送钱财的机会,我们怕是也难以出来。”

    “所以,套装的事情大哥完全可以放心,”喝了一杯温酒,公孙贺兰道:“现在整个军营少有人能够自由出入,纵是李承乾有心寻兹生事,也是没有那个机会。而且,有我跟李震在旁边盯看着,纵是他有通天手段,也别想在军营里做出什么手脚。”

    公孙贺兰之所以敢说了这样的豪言壮语,除了是他与李震在军营里确是有些权利外,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大元帅李绩的首肯,有李绩这个大*OSS罩着,李承乾翻不出什么花来。

    “这么说,”柳一条提壶的手势一顿,抬头向公孙贺兰看来,探声问道:“你们近期就要出征了?”

    “不知道,李叔从来没有提过。”公孙贺兰直接摇头,道:“不过,从这些天的紧张状况来看,应该是不远了,只是具体会在哪一天,现在估计也就只有皇上还有李叔他们两人知道了。”

    皇上想要攻打高昌的事情虽然早就已经算不得是什么机密,但是这出征的具体时间皇上却一直都避口不言,以至于许多人从一开始就在猜测,把时间估定在了来年的春耕之后。不过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透彻。

    “什么时候出征不重要,”柳一条提壶为公孙贺兰斟倒一杯,淡声说道:“重要的是贤弟能不能在这场战事中取得足够多的功绩。另外,有一件事情为兄也想拜托贤弟多加留意一下。”

    “有什么事大哥只管直言。”

    “帮我盯一个人。”没有跟公孙贺兰客气,挥手将在旁侍候的下人屏退之后,柳一条毫不避诲地直声说道:“密切监视他在军中的一切举动,不管是出征途中还是两国交战之时,一定要死盯不放。”

    “呃?谁?”公孙贺兰一愣,不由惑然抬头向柳一条看来:“军营里面应该没有哪个值得大哥这般关注吧?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直接灭了就是,何必要整得这般麻烦?”

    “太子李承乾。”柳一条没好气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若是贤弟有那个本事和魄力的话,为兄倒是不介意你能一刀将他砍下。”

    “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掐到了喉咙一般,公孙贺兰一下就闭上了嘴巴,开玩笑呢吧?杀太子?老子还没有活够好不好?

    “李承乾那厮不是还窝在东宫养伤吗?”公孙贺兰很快便反应过来:“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东宫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不不,你不了解他们那些皇子皇孙的心思,”柳一条轻摇着脑袋,淡声向公孙贺兰说道:“远征高昌,可以说是稳胜之局,这是一个绝佳的镀金机会,他们不可能会错过,而众多皇子当中,只有东宫太子最明正言顺,最有可能会随军督战。”

    就是李承乾看不到这种圈功的机会,长孙皇后也必会在旁提醒,有长孙皇后在暗中使力,有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人从中周旋,其他几位皇子,诸如李恪、李贞之流,在还未开局之前,就已经注定了败局。

    “不是说一剑贯胸么?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纵使柳一条说得有理,那些皇子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可是一想到李承乾之前的严重伤势,公孙贺兰还是有些不信:“李承乾可从来不是那种不惜命的主儿,他怎么有那个胆子冒伤随军?”

    李承乾遇刺时公孙贺兰虽然没有赶上,可是自西北回来后也从公孙武达那里多少解了一些,两指宽的长剑,前后贯穿,虽然经过柳一条这个神医的精心医治,但是,怎么也不能神奇到未及两月时间就能下榻行走,骑马随军的地步吧?

    就算是柳大哥的医术真的会有这么神奇,可是大哥他会真的尽心为李承乾那厮医治吗?公孙贺兰表示怀疑,别人不知大哥与李承乾之间的仇怨,他这个做兄弟的可是心知肚明,依着大哥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有火上加油让他死得快些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太子殿下的伤当然不可能会好的那般快速,”听明白了公孙贺兰话中所隐含着的意思,柳一条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开声说道:“不过,若是宫里的那些太医调理的好的话,下榻慢走,或是乘坐马车出行,还是有些可能的。”

    “至于他会不会或是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随军,”柳一条老神在在地淡声说道:“若是贤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如何,就不会这么说了。”

    “此话怎么讲?”公孙贺兰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逼得李承乾堂堂一国储君,不得不以身犯险,冒着随时都可能旧伤复发的凶险,坚持要随行督军?

    “很简单,”都是过命的交情,不存在信不信得过的问题,所以对于公孙贺兰,柳一条一点也不隐瞒,开声向其说道:“因为两个月前,长孙皇后寿宴上的那场刺杀戏码,是李承乾一手安排的。”

    “本来那个刺客行刺的目标应是为兄,”不顾得公孙贺兰面上的惊异表情,柳一条接声说道:“没想到,因为一些其他的宫廷恩怨,那个刺客竟一不坐二不休地将为兄、长孙皇后还有李承乾全都纳为了行刺对象。”

    说到这里,柳一条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不幸的是,当时咱们的太子殿下距刺客最近,而且又没有过多防备,这才差点成了他所收买刺客的剑下亡魂。”

    “活该”公孙贺兰痛骂了一声:“死性不改的东西,大哥当时就不该救他”

    当然,公孙贺兰这么说多也是过过嘴瘾,他也明白当时那种状况,若是大哥这个最好的医者不全力出手救助的话,恐怕当场就会有人出手将其击杀或是下入天牢。

    “更不幸的是,”没有理会公孙贺兰的气话,柳一条继续淡笑着开声说道:“皇上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更是把去岁李承乾着人暗杀柳氏一门的案底儿也给翻了出来。”

    “那皇上他……”公孙贺兰神情激奋了一番,不过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家丑不可外扬,皇家的丑事更是不能外泄,纵是皇上知道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若无其事地将它装在心里?

    “所以,大哥才确信李承乾不会错过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宁可背伤随军,也不愿窝在东宫坐以待毙?”公孙贺兰也是头脑聪灵之辈,听大哥说了前面的原因,自然也不难猜出后面李承乾所有举动的结果。

    “自候君集叛国之后,李承乾少了部分府军的支持,犹如失去了一支有力的臂膀,”柳一条点头道:“所以,他此次随军的目的,除了要赚取军功缓和与皇上之间的不愉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当还有意收拢李叔为其效力。”

    “痴心妄想”公孙贺兰不屑地轻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怂样,李叔能看得上他?就算看得上,有本少爷在,也断是不能让他得呈。”

    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爷,公孙贺兰一直都很不感冒,无能、懦弱不说,而且之前还是个瘸子,除了心善、孝顺还有些可取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有皇上还有长孙皇后一直维护,怕是早几年就被其他几位皇子给挤出了东宫。

    现在,自知道李承乾忘恩负义想要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他身上原本存在着的唯一一个优点也就此淡去,公孙贺兰对这位太子殿下更是不屑加鄙视,没有一点敬畏可言。

    “所以,为兄才想劳烦贤弟对其多多留意,”柳一条淡声说道:“若有可能,不妨在暗中多做一些破坏,只要不让他的诸多举动和心思如愿也就是了。”

    “搞破坏?”公孙贺兰贼眉鼠眼地坏笑了两声,杯酒入喉,开声说道:“我喜欢,想来李震那小子也不会错过。”

第830章 再捐?

    第830章再捐?

    两天后,当屈义夫与楚弈带着好不易才从各地集来的两百万斤白叠子赶到边界时,这才发现,原来对面的营盘早已是人去营空,除了一个个空荡荡的营帐之外,柳氏原来所在的营盘里已是再无他物。

    我,我我我……我擦老头儿站在空无一物的唐营里气跳不已,多年修身养性,少有再暴粗口的丞相大人,此刻已是脸红脖子粗,连着在柳冰所在的大帐里叫骂了数句,吓得随行的诸多兵士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营帐一步。

    对此,楚弈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还有那么一点兴灾乐祸的意思,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看着屈义夫这个老丞相很是淋漓尽致地表演着什么叫做气急败坏,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一条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楚弈站在屈义夫的背后,满是不屑地冲着老头儿撇了撇嘴,柳一条若是那么好对付,那么容易被人设计,候君集那老匹夫也就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种家破人亡被逼叛国的下场了。

    对于柳一条的手段,楚弈虽然见识的不多,甚至跟柳一条本人,他也只是仅见过不到三面,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柳一条这个人的敬重与忌惮。

    想想看,一个能写出《厚黑册》这种直指人心与官场伎俩的老谋之人,一个能够轻易影响大唐皇帝决策并设计将自己平安脱离长安的官外之人,还有近前这场交易,以一民间商业协会为躯,硬是迫得高昌一国举国而动。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其智如妖的高人,他会算不到高昌白叠子数年来累积的总量?他会对手下的管事不做出一些事先的安排与交待?

    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决要求人不过边?为什么他们所带来的全部钱财从不放在一处,只有在交易之时才会派人去取出一部分过来?这般的小心谨慎,除了是要防备候君集这个老对手之外,又何偿不是在防备着高昌王与屈义夫这种见利起歹心的心术不正之徒?

    从一开始,楚弈就不支持屈义夫与候君集这种谋财害命的打算,能不能成功是一说,便是成功了,而且也从柳氏那里抢得了一些银钱,从眼前来看,高、唐两国决战在即,能够谋得一些银钱确是有助于军队备战。

    可是以后呢?

    一次两次地背信弃义,谋财害命,把柳氏商业协会把柳一条给彻彻底底的得罪死了,等两国的战事结束之后,再种植出的白叠子怎么办?他们高昌一国的百姓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像以前那样,过着衣不遮休,食不果腹的贫苦日子?

    他们都没有想过,不管是陛下还是丞相,他们所在意的,永远都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能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可最先要考虑的问题。像其他什么造福于民,保一方百姓平安的漂亮话,到了关键时候,全部都是浮云,被轻风一吹,也就消散了个无踪。

    对此,楚弈整个人都已经变得有点麻木了。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忠义两全,全都被他给抛到了脑后,事实上,从麴文泰决定对唐的贡奉减半并让他出使大唐的时候,楚弈对他们陛下已是彻底死心,不再报有任何幻想。

    为了候君集这么一个外臣的私仇,不惜举全国之力对唐发动挑衅,直接置近百万高昌百姓安危于不顾,置十数万将士性命于刀尖之上,他麴文泰不配做高昌的王上。

    所以,楚弈这一次回来,除了是想要在官场上混个风声水起之外,也不乏有一些为国为民的公心。若是条件允许或是实力足够的话,他并不介意扶持某位公主或王子取代麴文泰的位置,并将候君集这个引起两国战事,将高昌百姓引进水深火热之境的罪魁祸首,绑送给大唐皇帝,以消除两国之间的芥蒂。

    不过,这些念想,楚弈现在也就只能在心里面偷偷想想,毕竟,比起候君集,比起高昌国那十数万将士,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人言轻微,手下只有三千兵士的军候,纵是有心,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所以一直以来,楚弈都如现在这般,不冒言,不妄动,身在其中,静观其变。

    比如这次,候君集想要在年关抢马时顺道斩了柳冰报了私仇,陛下与屈义夫则想在柳氏的身上再多得一些银钱备战,两者一拍即合,这才有了屈义夫拖人骗财这桩毒计,而从始至终,楚弈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服从命令、听话懂事的从犯角色,即使心有不愿,也绝不提出异议,招惹上司和陛下的非议。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过了半天,屈义夫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想起己方营地负责看守的那些士卒,老头儿面色狰狞地高声斥道:“史朗呢?让史朗过来见老夫”

    史朗是此次负责监视柳氏营地支向的校尉,是屈义夫特别从宫廷侍卫中抽调出来的干将,这一次柳冰一行无声潜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史朗都难迟其咎。而且这种时候,屈义夫他们也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陛下心中的怒火,史朗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宫廷侍卫,无疑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丞相,”在心里为史朗这个倒霉鬼默哀两秒钟,楚弈躬身上前向屈义夫回道:“史朗他们现正在后营之中休养,毕竟被人绑了两天,而且又没有半点吃喝,他们现在的身子还有些虚弱。”

    说起这个,再想想他们一行初到营中时的那种壮观场面,楚弈心中就暗自偷笑不已,百余人的士卒小队,包括他们的校尉史朗,全都被人绑了手脚,塞了口舌,并用一根粗绳串连起来,集中扔到最大的一处营帐之内。

    连着两天不吃不喝不能移动,像是如厕方便之类的举动更是妄想,所以,当屈义夫着急忙慌地冲进大营想要一问究竟的时候,直接就被里面熏天的臭气给逼了出来,一阵恶心吧啦的狂呕乱吐之后,老头儿就再也不敢靠近营房一步,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了手下的兵士去处理解决。

    “虚弱?他还有脸给老夫虚弱?若是咱们再晚来一天,他们不被饿死就已是万幸他有什么脸面在后面吃喝休养?”说起这个,老头儿又是一阵气急:“一百多人,竟没有一个能逃出报信,尽数被人给包抄捆绑,可谓是丢尽了我高昌军士的脸面这样的校尉,这样的士卒,留之何用?”

    得亏这里不是战场,柳氏那边又没有起什么歹心,只是略加捆绑警示,不然若是此行带着一百多具尸体回去,他屈义夫哪还会再有什么脸面?

    不过即使如此,屈义夫也不觉得他脸上还有什么光采,士兵被绑,目标逃脱,被一个小小的商贾下人戏耍于掌股之间,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是柳冰那厮狡诈,怕是早就已经识破丞相大人之计,”楚弈不失时机地又上前刺激了两句:“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会在咱们走后的当天夜里就举营迁徙。”

    “确是有此可能。”屈义夫的老脸被臊得有些微红,亏得当天他还洋洋自得地以为在柳冰的面前表现得当,成功骗取了柳冰的信任,还在想着十余日后,银钱到手,该如何处置这个柳氏小管事。

    不曾想,人家当时就已经瞧出了破绽,自己一方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有了准备,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不说,临了了还狠狠有给自己来了一大巴掌。

    屈义夫伸手在面上来回搓弄了一下,厉声向楚弈说道:“这都怪史朗统帅无能,手下百余名高昌勇士,却连一个小小的商队都看管不住,白白枉费了老夫能他的一番栽培之意去把他给老夫带过来,老夫有话要问”

    “是,丞相大人”应了一声,楚弈转身出营,之后在一个没有的地方狠狠地着屈义夫所在的营房呸吐了一口,还栽培?怕是在一开始选择史朗的时候,这老头儿就已经有了让其背黑锅的准备。

    成了,功劳了了;败了,黑锅全背。

    两手准备,百利而无一害,怎么都沾不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楚弈也不得不佩服屈义夫的深谋远虑,不愧是能够做官做到丞相的能人,果然也是脸厚心黑之辈,日后再与此人相处时,就不得不多加少心、处处留意了,免得最后也会落得一个如史朗般的下场。

    长安,东宫。

    太子李承乾的寝卧内,鲁王李元昌难得过来探望。

    “孤估摸着,皇叔这几日也该过来了。”躺在榻上,李承乾眼睛微眯,既没起来与李元昌见礼,也没扭头看上一眼,淡声淡语地开声说道:“能够容忍这么多天,皇叔胸中气量可是比之以往要宽广了许多。”

    “你都知道了?”李元昌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大侄子,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随意地坐在榻旁的椅上,伸手烤着火炉,开声探询。

    不是说要安心静养么?而且长孙皇后也都特别有过叮嘱,这段时间若无要事,尽量不要入宫打扰,怎么现在看来,这小子对外间所发的事情,还是事事清明呢?

    “事情虽然不大,可是它却关系着孤之一脉大半的支出,亦可能会影响到孤的声誉,影响着孤日后能不能顺利荣登大宝,”扭头看了李元昌一眼,李承乾反声问道:“皇叔你说,孤是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并有所准备和防范?”

    “呃?呵呵,本来,皇叔并不想过来扰你清净,想要自己把事情解决。”没有在意李承乾质问似的语气,李远昌接声说道:“可是谁曾想,这件事情有皇兄插手,李绩那厮又看管甚严,皇叔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得过来向你讨个法子了。”

    “我?”李承乾自嘲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这件事情,父皇都已经开始关注,他老人家没有深究,将皇叔还有孤这个太子给纠出来问罪就已经是万幸,皇叔还想如何?”

    “那就任由柳氏得逞,抢了咱们的军需生意?”李元昌不满地看了自己这个大侄子一眼,高声说道:“你也知道,那可是一年过百万贯的收成,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了?你能甘心,本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皇叔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于这个小皇叔的能力,李承乾那是心知肚明,贪财好色,头脑简单,李承乾并不认为他能想到什么好的计策,扭转乾坤。

    “本王若是有方可行,又怎会过来寻你商讨?”白了李承乾一眼,李元昌道:“最可恨的还是那柳一条,掌控了大唐过半的商路,家财已算得上是富可敌国,可是他却还不知足,这又把手伸到军需上咱们爷们儿抢食,着实可恶”

    对于柳一条的各项生意及其丰厚的家底儿,李元昌可谓是眼红久矣,尤其是月初时柳一条一口气捐出两百万贯钱与三十万担米粮时,李元昌心里面更是跃动不已,只是慑于柳府的名声及皇兄对柳氏的关注,李元昌一直都不敢有什么过份的举动而已。

    但是现在,当柳一条将柳氏的生意延展到军队的军需上时,切身得益被触及并受到严重威胁时,李元昌终于坐不住了,并开始四处出招儿想要将柳氏逼出。

    不过,因为李绩的封闭训练,再加上公孙贺兰与李震在军中的暗中打击,每每都让李元昌处处受制,无功而返。眼看着棉制套装的反响越来越好,大有在全军替换之趋势,不得已,李元昌只得来向他这个大侄子求助。

    怎么说,这里面也有李承乾的份额,每年东宫也能从中得来不少的进项,李元昌不信他这个大侄子会不心疼,会不愿出手将柳氏驱逐。

    “柳氏过界,孤心中自然亦是愤忿不已,”长吸了口气,李承乾尽量使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看了他的小皇叔一眼,开声说道:“不过方才孤已说过,这件事情父皇已然关注,定局已成。除非你能拿出比柳氏所提供还要好的着装出来,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莫不是皇叔以为,这些年皇叔在军需上所做出的那些事情,父皇他一点也不知晓?”李承乾轻声敲打了一下,道:“若是将父皇惹恼,真个命人彻查追究下来,到时候就不止只失去一些银钱的事情了,还请皇叔三思。”

    生意被抢,财路被断,李承乾心里自然也是无比愤恨,只不过他比李元昌看得更为清明一些,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已不再适宜他们插手,不然只会是惹火烧身,平白地给自己打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柳一条设计,李承乾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柳一条入主军需只是随意为之,并没有准备什么对付自己还有其他一些势力的后手,若是自己冒然出动的话,自己所要失去的,怕就不只是军需上的这一处财源了。

    因为对柳一条有些了解,所以李承乾才会更为小心和忌惮,柳一条行事,素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李承乾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柳一条硬碰,与李绩等人恶交,影响到自己不久后即将就任的军之行,误了自己的大事。

    “这个……”一提到李世民这个皇兄,李元昌不免生出了一些怯意,他也知道这些年李世民之所以不追究军服之事,一是因为确是没有出过什么太大的纰漏,二则是皇兄还顾及着他们之间的那份兄弟情谊。

    不过,若是自己真的做的太过过份的话,李元昌毫不怀疑,第一个要拿他开刀的,一定就会是他的这个二哥皇兄,李世民的狠厉之处,李元昌早在他八岁那年就已在玄武门亲眼见过。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元昌仍是不甘地开声说道:“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柳氏,让他们白得那么多好处,拿了本该属于咱们的钱财,本王实在是心有不甘”

    没救了,李承乾躺在榻上轻轻摇头,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柳氏不是有钱吗?”没注意大侄子的神情,想起前些时柳一条捐出的那两百万贯,李元昌眼前一亮,开声说道:“不若再想法让他多吐出来一些?”

    “现在国库空虚,朝廷缺钱,”李元昌越想越觉得可能,接声说道:“而眼下,又要出兵高昌又要赈济灾民,皇兄他也定是烦忧不已,若是现在本王前去进言,着柳氏免费捐赠军资,皇兄定会应允”

    “就这么办本王这就去寻皇兄”越想越觉着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元昌没顾着询问李承乾的意见,直接招呼一声就兴冲冲地向太极殿方向跑去。

    “呃?”看着这个小皇叔火烧火燎地不见了踪影,李承乾很是无语地抬手轻拍了拍额头,自语轻言:“皇叔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柳一条之前捐出的那两百万贯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忧国忧民,钱多得烧手么?”

    轻叹了口气,李承乾无力地接声自语道:“他那是在堵父皇的嘴,在堵群臣的嘴,所为的,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般局面。”

    以两百万贯,换全军数百万贯的军需生意,他并不吃亏

第831章 招工

    第831章招工

    再捐?而且还是全军所有着装更替?

    看着李元昌,李世民一阵无语,这种馊主意他也能想得出来?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若是朝廷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强逼柳一条再捐出价值过百万贯甚至更多的棉制套装用于军中军需配置,会造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吗?

    两百万贯钱,三十万担米粮的捐赠,已然让柳氏的名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柳一条也由此而成为大唐境内大半富商的表率与旗帜。

    有柳一条牵头,短短半月的功夫,除却朝中的那些官员,户部就已陆续从各地商户或平民手中筹集到钱三百余万贯,粮五十余万担,着实让李世民松了口气,并且有了攻打高昌和此次雪地赈灾的底气。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若不是柳一条最先提出这种捐赠的概念,并大手笔地一下捐出两百万贯的巨款资助,还有后期的大肆宣传配合,朝廷根本不可能能在短短半月的功夫得来眼前这般丰厚的供给。

    若不是有了这些外援,朝廷别说是想攻打高昌,就是眼前的这场雪灾都足以让李世民愁上一阵。

    所以,对于柳一条还有柳氏商业协会,李世民内心里多少总是有着那么一丝感激,如果可能的话,李世民也希望柳氏能够一直保持这种商业头领的现状,引导着大唐经济更一步地走向繁荣富强。

    有很多事情,李世民虽然都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他却没少从大司农苏炳仁与户部尚书狄知逊的口中听闻,这两年,因为柳一条的崛起,因为柳氏商业协会的发展,大唐境内的农业、商业都已经有了很是明显的变化。

    商业上互通有无,加速贸易和上缴给朝廷的巨额税收就不提了,但就是柳一条所带来的大唐农业变化,就已让李世民欣喜不已。

    曲辕犁,水井,水车,肥料,铁锹等等等等这些农业上器具的发明和应用,还有三原柳氏特殊的耕作模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农业农物的耕作,提高了农户抵抗天灾时的防预能力。旱涝保收,经过这两年天灾的考验与应用,已经不再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前两年之所以没能取得一个好的收成,除了是天灾肆虐之外,更重要的是柳一条所制出的那些器具并没有来得及在整个境内推广应用,只保得了长安还有三原附近多数农户的庄稼收成。

    若是柳氏庄园的耕作模式和应用器具能够在全境推广,李世民毫不怀疑,在未来的两年里,大唐的农业生产,必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农富则国强,对于一个人口超过万万之数的超过级大国来说,有了足够的粮食,也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更何况,除了粮食之外,经过这两年‘三原茶’及‘白叠子’棉制衣物的诱惑与刺激,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尝试种植茶树和白叠子这样的经济作物,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唐之前极为单调的种植结构,大唐农业亦开始向多元化发展起来。

    所以,在李世民的眼中,柳一条除了是个神医是个有钱的财主之外,他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一个足以改变大唐现状并造福于天下百姓的宝贝。

    可是现在,却有人跑到自己这里提议,想让自己这个皇帝,对柳一条还有柳氏商业协会逼迫的再狠一点,在柳氏捐出了两百万贯巨款之后,还想让人再捐出另外一个两百万贯来。

    是,想让柳一条屈服,容易,只要一道圣旨,或是一个口谕,柳一条便是心有不忿,也都会乖乖地将东西捐赠出来,可是之后呢?除了些这批物资,朝廷还能再得到些什么?

    柳一条的怨恨,天下富商的唾弃,还有,大唐百姓及群臣的寒心。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李世民很纠结,所以也就没有给李元昌什么好的脸色,静心听完老七的提议,直接冷眼沉面,斥声说道:“你跟大子在工部做的那点事儿朕早就已经看在眼里,以次充好,公款入私囊,你以为就没人看得出来?”

    “现在,有正当的商贾以超过原来麻衣百倍棉装替代,你们不思借机退出悔改也就罢了,竟还敢再次携私报复?”

    “赶紧给朕滚出去”一脚踢在李元昌的屁股上,李世民愤声警告道:“以后别让朕再看到或听到你们与柳一条或是柳氏不利的举动,不然,国法不容”

    就这样,李元昌捂着屁股很是狼狈和胆战心惊地被李世民给骂出了皇宫,心里面对柳一条虽是更为愤恨,可是却再也提不起去寻柳氏麻烦的胆气。

    “孤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与此同时,听到李清对此事的禀报,李承乾躺在榻上轻声长叹:“柳一条已经利用他的钱财优势,给他自己还有他们柳氏商业协会,布下了一道谁都难以攻克的防线,想要找他们的麻烦,最起码在眼下,已是再无可能。”

    说到这里,李承乾也算是彻底死了去寻柳一条晦气的心思,至少在自己从高昌回来之前,甚至于在自己取代了父皇成为了大唐新一代君主之前,他是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个人的名声他可以不在乎,朝臣的心思他也可以不在乎,甚至于大唐百姓的民心也亦可以不在乎,但是,在顺利登上皇位之前,李世民的心意与看法,李承乾却不得不去关注去迎合。

    所以,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对柳一条的仇怨,还是暂且放下吧。

    李承乾在心里这样劝慰自己,正如母后所言,既然柳一条没有投靠老三还有其他几位皇弟的意图,而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大的威胁,所以,还是暂且放下吧,身为太子,自己的眼光应该看得更远一点,不能被眼前的一点点仇怨给蒙了自己的眼睛。

    “殿下,”听李承乾的意思像是已经决定要放弃对付柳一条的心思,李清小心地在一旁提醒到:“那柳一条与李震还有公孙贺兰走得很近,而这两个人,一个是李绩的长子,一个是其现在最为看重的爱将,小的担心,李绩是不是已经根柳一条……”

    “你可是在担心孤同李绩一同远征高昌之时,会被李绩限制或是谋害?”扭头看了李清一眼,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李绩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而且,孤也不认为柳一条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请得动李绩来对付孤王。”

    “可是凡事都有万一,要是……”李清有些欲言又止,在为他们太子爷的安危担忧之时,也在为他自己的处境和前途忧虑。

    李承乾随军出兵高昌,作为李承乾最为信认的内侍总管,李清十有**也要随行照顾,若是在军中李绩稍有不轨之心,那他们一行哪还能落得半点好去?

    “没有万一”李承乾摆手打断李清的话语,道:“孤奉皇命随军督战,作为全军元帅,李绩反而会是最为担心孤王安全之人。只要李绩不起异心,像是李震、公孙贺兰他们这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随军督战,对于自己的人身安全,李承乾却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身为东宫太子,又是随行监军,说白了,就是一个白捡功劳的职位,李绩身为一军主帅,可能会心有不满,但是却也只会把自己放在全军最为安全的位置。

    李承乾知道,对于自己这个督军的安全问题,李绩他,伤不起。

    三原县,因为李震与公孙贺兰送来的一纸定单,柳氏在三原全县境展开了一次很是热闹而且规模宏大的招工活动。

    毕竟,半个月二十几万的生产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棉坊那几百人的产出极限,为了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即定的任务,柳一条唯一能做的,就是扩大生产规模,广招闲散劳工。

    好在的是现在正值严冬,而且又遭逢大雪天气,不管是县城还是乡村之中,所有的村民全都处在无事可做的闲散状态,想要出来打些零工,赚些银过以备年关的劳力大有人在,所以招起工来也比往常其他时候都要容易上许多。

    “少爷,”招工现场,柳成随在柳一条身侧,看着众多前来应聘的劳工轻声说道:“这合同上每件五文的工钱是不是忒多了些?”

    “少爷您算算看,”柳成掰着手指一点点地盘算道:“寻常一个农妇,每天最少也能做出二十件甚至是三十件的份额,以每件五文钱计,二十件那就是一百文,三十件那就是一百五十文,一百五十文啊少爷,都快赶得上成以前一个月的例钱了。”

    一天一百五,那半个月下来岂不是每人都能得到至少两贯的银钱?这也忒好赚了点儿,柳成心里极度失衡,同时也是心疼得厉害,每人两贯,一百人那就是两百贯,五百人那就是一千贯,一千人那就是两千贯,两千贯啊,那得要卖出多少件棉衣才能赚得回来啊?

    而且像是这种计件付钱的方式,好像以前也都从未听人提起过,柳成实在瞧不出似是这种冤大头式的计费方式,为何会让他们家少爷这般青睐?

    感觉到柳成惜财的毛病又开始上窜,柳一条有些好笑地回头看了一眼,了声询问:“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回少爷话,”对于这个问题显是已经思虑多时,所以听到他们家少爷问起,柳成直接开声回道:“每人每天五十,不不不,每天四十文,再以每日二十件为底线,嗯嗯,二十件,四十文,已经不少了,想来定然会有许多人抢着过来。”

    “每天四十文?二十件?”没有反驳柳成的意见,柳一条接声向下问道:“若是这样的话,半个月的时间,一千人怕是不足以制出二十七万套的衣物吧?”

    一套分为四件,二十七万套也就是一百零八万小件,一千人,再加上棉坊原有的五百人,若是以每人二十件计算的话,半个月时间,怕是也不足以能够赶制得出吧?

    “一千人不够,那就再多招一些嘛,”柳成再接掰着指头开始算到:“反正就只有四十文的工钱,就算以两千人算,一人一天四十文,两千人那就是八十贯,半个月,半个月那就是,咦?”

    怎么回事?最后算出的结果让柳成觉着有些难以接受,怎么好像并没有少上多少?若是再算上两千人的吃喝总额,细算下来,岂不是要比计件付费时还要高上许多?

    “是不是感觉比计件时所需的花费还要高上许多?”见柳成将话语打住,眉头一阵紧缩,柳一条毫不意外地轻笑了笑,并出声向其问道。

    “是四十文时要多上一些,不过,”终于想起好像是算漏了点什么,柳成抬头向他们东家看来:“两千人都不定能够做到的事情,少爷招的这一千人难道就能按时完成?”

    若是以每人二十件算,两千五百人都还有些勉强,少爷招的这一千人,能够用吗?柳成对此表示怀疑。

    “这个问题,你刚才也已经说过了,”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柳一条淡笑着开声说道:“寻常农妇,正常情况下,每日可制出二十甚至是三十件。”

    “你想想看,”说到这,柳一条扭头看了柳成一眼,道:“若是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要心里想着多做一件,就能多拿五文,多做十件那就能多拿五十文,若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每天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努力去多做出一些,多拿到一些银钱?”

    “嗯嗯”柳成狠狠地点了点脑袋,到了现在,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他们家少爷为什么会施行这种计费方式了。

    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银钱,那些劳工还不得拼了命地去努力赶制?原本每天只能做二十个的,极有可能就一下能够做到三十个甚至是更多。柳成一点也不怀疑这种可能性,因为若是他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拼命。

    看似最为费钱和冤大头的付费方式,细算下来,却切切实实地节省了更多,嗯嗯,很神奇,真不知他们家少爷是怎么想出来的?——

    白天有点事,赶得有些晚了,大家见谅

第832章 出人意料的出征时机

    第832章出人意料的出征时机

    一如柳一条所料,新招的一千劳工,外加棉坊原本就有的五百人手,在按件计费的刺激下,不到半个月,在年关的前三天,二十七万套棉制军装就全部赶制完毕。

    加上之前就已经制出的三万套,总共三十万套衣物,在当天下午就被送至李绩的军营,之后李绩那里就再没了什么动静,公孙贺兰与李震两人再没有传出半点消息过来。

    隔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日上午,在柳一条陪着家人置办年货,准备祭品大祭先祖的时候,长安那里终于送来了他期待已久的讯息:自今日起,大唐全军着装,皆交由柳氏商业协会采办运作。

    因为工部尚书陶颜德仍在灾区没有回返,所以这次过来与柳一条交涉的是工部侍郎刘易,价格方面,朝廷已有了明确限定,自是无须再议,刘易此次过来的目的,除了是将朝廷的指令知会柳一条知晓外,还有就是将所有衣物的规格与具体数目的讲解说明。

    春夏秋冬,四季衣物的更替,第一年至少六百万套的交货数量,之后两年一补,三年一换,每换一次,都是价值数百万贯的生意,对于现在的柳氏来说,即使没有酒水、茶叶之类的生意,仅是制衣这一项,就足以让他们柳氏族人一世甚至数世生活无忧了。

    所以,在将刘易送走之后,柳一条欣喜之下,直接就命人去县城买下三十头生猪,分发给庄园的佃户与下人过年庆祝,整得柳氏庄园上下,皆是一片嬉闹欢庆。

    “少爷少爷”被柳一条派去县城购猪的柳成满是欢喜地从外间跑来,高声叫嚷道:“第三批回来了从高昌运回的第三批白叠子回来了”

    继十天前化雪后的第二批之后,第三批白叠子也已运至三原,柳成刚跑来的时候,商队已经进了三原县城,现正在缓缓向古田村这里移动。

    “算起来也就是这个点儿,一会儿你去负责接收一下也就是了,”没有太多的意外,柳一条仍是低头写着他的春联儿,接声向柳成问道:“柳冰呢?可有他的消息?”

    一百二十万贯的白叠子已经尽数赶在路上,到达三原是迟早的问题,对此柳一条并不担心,唯一让他有些放心不下的,是柳冰他们最后一批撤离边界的商队,眼看着年关将至,他们却还是没有半点踪影,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然离开。

    “回少爷话,”柳成弯身回禀:“早上收到从牧场那里递来的消息,说是柳冰管事早在十日前就已悄悄撤离边界,并随着最后一批商队一同回返三原,算算日子,他们现在怕还没赶完一半的路程,年关前当是赶不及回返了。”

    “回来了?”柳一条手中的毛笔一顿,在暗叹这个时代通讯不便的同时,也不由长出了口气:“回来了就好,只要没有落到候君集的手里,没有遭遇性命之忧,一切就都还算是顺利,至于赶不赶到年关,这些都是小事。”

    过年团聚虽然重要,但是跟他们自己的性命比较起来,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少爷说得是。”随声附和了一句,柳成接声向他们家少爷禀道:“纪场主说年关前他也会带着牧场中的伙计下人暂避他处,待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回返。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先将王安给打发回来,希望少爷能再多教授王安一些养马的技能与经验。”

    对于王安这个人,柳成多少还有些印象,是柳府原来的一个马夫,甚得他们家少爷看重,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二少爷连同马厩里的那些战马,全都卖予了晏天牧场的场主纪和。

    不过在知道了晏天牧场与杨伯方的关系后,柳成对他们二少爷当初的决定也就随之释然,依着杨、柳两家的亲密关系,二少爷送上一个精通马技的马师与杨家,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却可怜了王安,一直就被带到西北,少有时间能够再回三原。

    “王安啊?”想起当初府上那个酷爱养马的马夫,柳一条不由点头轻笑,道:“回来就回来吧,当初让他远去高昌,也是情非得已,既然现在有时间回来,那就让他多呆上一些时日,等他回来了你记得跟我招呼一声,如果可能的话,战事结束之前,就让他一直留在府里吧。”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一个超级马师,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一个顶级的专业人才了,柳一条自是不希望他会有什么意外,能够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是,少爷”对此柳成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不管怎么说,王安也是他们柳府初建时就在的老人儿,有能力,而且也够忠心,现在能够回来,对他们柳府来说,当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助力,毕竟柳府的牛棚还有马棚,也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管理不是?

    “让你买的那些生猪,置办得如何了?”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柳一条直起身来扭头向柳成问道。

    “回少爷话,”柳成躬身回道:“三十头生猪已经置办齐全,现都暂放在府中的库房里等着少爷的吩咐。”

    “既然已经买回来了,就无须再等了,”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出声吩咐道:“晌午天稍暖的时候就开始往下分发吧,每户十斤,不够了再去三原采购。”

    “是,少爷”

    十斤猪肉听起来虽然不多,但是对于那些常年都难得吃上一顿肉食的佃户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次难得的恩赐了。

    摇想当年,柳一条初来大唐之时,他们老柳家在过年时也就才买了不到一斤的肉食,就这样,也把柳二条还有柳小惠这两个小家伙给高兴了半天,能够吃上一块肥肉,比过年时添上一件新衣还要兴奋。

    “还有,”似想到了些什么,柳一条接声说道:“记得给柳冰管事还有随行下人的家眷多送上一些,嗯,每户三十斤吧,再加一些银钱和其他年货,也算是府里对他们亲人离家的安慰和补偿了。”

    “少爷体恤,成记下了。”多少有些感动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大声说道:“回头成就将采办回来的猪肉和年货给他们送去,少爷放心。”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再次提笔弯身,接着又在桌案上的红纸上勾勒了几笔,之后想起半月前招来的那些工人,遂轻声向柳成问道:“前阵子让你留意的那些制衣工,可已有了结果?”

    “回少爷话,”柳成恭声回道:“一千人中有七百人都算得上是把好手,平均每日都能制出成品四十余件,成已分别跟他们有过接触,七百人中有六百二十二人都愿意跟咱们制衣坊签署合同,同意长期留在制衣坊赶制衣物。”

    说起这些,柳成多少也有一些自豪的意思,在他跟这些人结算工钱并提起想要跟他们签署长期合同时,这些人全都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一下将自己围拢起来,左一句柳管事,右一句柳先生的叫着,听得柳成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了一般,当了这么些年差事,他还是头回遭遇到这般热情的待遇。

    一件五文,一天四十余件,半个月下来这些制衣工的收入有大半都超过了三贯,三贯啊,都赶得上寻常农户近一年的收成了,也难怪他们对这般热心激动。

    “六百二十二?”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再加上制衣坊本原的五百,就已经有一千一百多人了,若是放在后世,这都赶得上一家大中型的加工厂了。

    “这些天你负责把这些人的合同全部签定,并对所有员工的个人信息进行登记管理,”柳一条出声吩咐道:“待年关过后,嗯,初九的时候就让他们正式开始上工,这一次朝廷给了一个大单子,怕是没有两个月的功夫都难以完成,让他们早点做些准备。”

    “还有棉坊,”柳一条道:“也要抓紧时间把新运回的白叠子全部加工出来,府里需要将这些白叠子尽快换成现钱。”

    这几个月来,又是收白叠子,又是大批向上捐赠,还有各坊各店的日常开销与朝廷税收,若不是前阵子搞了一个促销活动,收回了些许资金用于短期运作,商业协会里现在怕是已经没有太多流动资金用于正常流通运转。

    “少爷放心,就是您不吩咐,成也知该如何去做,不过,”柳成稍微有些担忧地开声说道:“现在咱们柳氏也算是跟朝廷套上了关系,可是这一年三四百万套的衣物可不是小数,消耗的原料也远比咱们平时的正常消耗要多得多。”

    “现在咱们有高昌那边收来的白叠子可以依靠,足以应付时下的场面,可是以后呢?”柳成道:“一担高昌那边断了咱们的货源,咱们不能及时向朝廷供应衣物,那岂不是……”

    “首先,高昌那边不会也不可能会断货,”柳一条提笔醮墨,淡声开言向柳成说道:“其次,即便是断了也无所谓,咱们现在所收得的白叠子,已经足矣支撑棉坊两年的生产,而两年之后,咱们大唐,当也是该有自己的白叠子产地了。”

    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费力甚至是拼命地去将高昌一国十数年来几是所有的存货都尽数收来?所为的,还不就是为了防止会有柳成所担心的局面发生?

    有了两年的时间缓冲,再加上境内柳氏的大肆宣传,高价收购,两年时间内,足以让白叠子的种植在境内大半区域普及,到时就是高昌方面有意提价或是垄断货源,他们柳氏也能应付自如,不会自制于人。

    而且,柳一条并不认为在短时间内,嗯嗯,一年、两年甚至是更久的一段时间里,高昌都不会拒绝柳氏对他们境内白叠子的大量收购。

    毕竟,现在,整个大唐或者说是整个世界,能够将白叠子完美加工并能充分利用的企业,只有他们柳氏一家,其他再是别无分号。除了他们柳氏商业协会,不可能会有人再愿意花巨款向高昌收购。

    所以,柳一条坚信,短时间内,就是高昌的国王易位,或是整个高昌亡国,只要原来高昌的这片土地上还有农户生存,那么他们柳氏的货源就不会断绝。

    至于在大唐境内推广的棉植耕作,除了是为了预防高昌会搞什么垄断或是遭遇了什么天灾**等意外状况,更多的还是为了扩展棉花的产地货源。

    毕竟,柳氏所要销售的客户除了大唐一国的百姓之外,日后很有可能还会出口他国,到时候一个小小的高昌,怕是都难以充足供应,柳一条不得不在事前就做好相应的对策,免得到时会束手束脚、手忙脚乱。

    “少爷睿智”听完他们家少爷的讲解,柳成心下豁然开朗,诚心地送上一记马屁之后,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行了”一副对子写好,柳一条将笔放定,直起身形,轻吹了下还未干涸的墨汁,将其放置在一边,淡声向柳成吩咐道:“年关将近,别忘了派人去长安知会一声,叫柳管家回府过年。”

    说完,柳一条对着柳成轻摆了摆手,将其打发出去,之后,又开始提笔疾书,写起另一副对联来。

    立政殿中,正抱着小兕子逗玩的长孙皇后,见豫章公主缓步从殿外走来,遂抬手招呼小丫头到近前烤火取暖,揉搓着她冰凉的小手儿,出声向其问道:“高阳那丫头可是已然乖乖回了房府?”

    “嗯,”轻点了点头,豫章公主清声说道:“是儿臣亲自送高阳妹妹过去的。这段时间经过母后的教导,高阳妹妹比之过去明显懂事很多,房仆射让儿臣代他谢过母后。”

    “希望高阳那丫头这次是真的懂事了才好。”轻叹了一声,长孙皇后道:“母后不求她能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只要她能乖乖地在房府呆着,不再到处胡闹惹事,本宫也就知足了。”

    显然,对于高阳公主,长孙皇后明显已经不再报有什么大的希望,不然素来都重女训与孝悌的长孙皇后,也断是不会出说这种丧气话来。

    “母后,”见长孙皇后心下有些失落,豫章在旁出声宽慰道:“高阳妹妹只是性子有些活泛,心里面当是并没有不尊不敬的意思,过些时候,等她再长大些,或是有了子嗣,当就会安稳下来,母后也莫要过于担忧。”

    “希望如此吧。”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不过神情上却是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

    “稚奴怎么没有在侧?”不想看到母后难过,豫章连忙将话题岔开,扭头四下瞧看了一遍,没有找见稚奴的身影,遂出声向长孙皇后问道:“以往儿臣过来,稚奴可是第一个跑出来的,怎么今日却没了踪影?”

    “稚奴啊?”长孙皇后缓过神来,提起这个小儿子,面上不禁浮现出一线若有若无的笑意,温声说道:“正在后殿书房习字呢。”

    “自前些时拜了柳先生为师后,稚奴不知怎的,好像一下就懂事了一般,”长孙皇后轻声叙述道:“收起了往日的玩性,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有大半的时间都呆在书房读书习字,弄得兕子现在也没了玩伴,只得每天缠着本宫。”

    说起这件事情,长孙皇后心感欣慰的同时,却也免不了有些担忧。

    本来,稚奴不再贪玩儿,懂得了用功读书识字的道理,长孙皇后这个为人母的应当高兴,可是在听了柳一条所讲给稚奴的那些关于为君为臣及皇子相争的故事之后,长孙皇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面一直觉得有块沉甸甸的东西在压抑着自己。

    稚奴这么用功读书为的是什么?长大后他会不会也学着柳一条故事里的那些皇子,同他的太子哥哥抢夺皇位,争执江山?

    若是那样的话,她这个做娘的该怎么办?这段日子,长孙皇后一直都在思虑着这个问题,也一直都纠结着没有任何的决断。

    “稚奴肯用功读书,母后应该欢喜才是,”豫章面带着笑意,开声说道:“算算日子,过了今年,稚奴也就过了十岁,搁在农家,已经算得上是个大人了,也到了该懂事明理的时候了。”

    “是啊,一眨眼连稚奴都已经快长成了大人了。”长孙皇后叹声说道:“原本,母后还在担心,依着稚奴贪爱玩闹的性子,日后若是出了宫里,该如何支撑他的晋王府。现在,看到他能有这般大的变化,本宫也就放心了。”

    皇子过了十岁,依着宫里的规矩,一般都要出去自立门户,之前的吴王、魏王他们,多也是在十岁之后就被撵出了皇宫,稚奴日后,当也不会例外。

    “听说父皇已经着工部在城西修建晋王府坻,”豫章公主有些不舍地开声向长孙皇后说道:“母后,你可不可以跟父皇提一提,稚奴还小,能不能再缓上两年?茹儿舍不得稚奴离开。”

    皇子一但搬出皇宫,日后再想进来,就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容易了,豫章要想见上稚奴一面,也就随之变得有些难了,最起码,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想什么时候见面都行。

    “傻丫头,”轻笑了一声,长孙皇后抬手轻拍了拍豫章的脑袋,淡声说道:“你以为母后就愿意看着稚奴搬出宫里,独自一人去外面闯荡?你以为母后就没有动过想要将稚奴留下的心思?没用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稚奴是本宫的儿子就能有所例外。”

    “而且,是雄鹰,总要独自去翱翔。总是窝在窝里,永远也别想展开翅膀。”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宫里之所以会定下这样的规矩,主要就是想让皇子们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多些历练,以便日后能够更好的为朝廷出力。你也不想稚奴日后会变得平庸无能,没有一点担当吧?”

    “所以,这件事情母后不会插手,”看了豫章一眼,长孙皇后道:“而且,就算插手了,你父皇他也必不会应允。”

    “嗯,茹儿知道了,母后。”轻轻应了一声,豫章有些失落地轻点了点头。

    “好在离得并不是太远,都在长安城内,想见的话随时也能见着,”轻抚了抚豫章的秀发,长孙皇后淡声说道:“而且,柳先生的府坻也在城西,距晋王府并不是太远,稚奴有他这个师傅照拂着,当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母后说得是,”豫章附声说道:“柳先生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收了稚奴做门生,就会负责到底,若是稚奴出了什么事端,他也断是不会袖手旁观。”

    “是啊,柳先生断是不会袖手旁观。”说这句话时,长孙皇后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她不由想起了太子,若是稚奴与乾儿争权皇位,柳一条会不会也会出手相帮呢?若是那样的话,乾儿该怎么办?

    “母后母后”见母皇有些出神儿,豫章连着叫了两声:“母后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没,没什么,就是有些挂念你太子哥哥,”长孙皇后回过神儿来,开声说道:“伤了这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痊愈。”

    “母后不用担心,昨天儿臣还去探望过太子哥哥,”抱着母后的胳膊,豫章轻声说道:“太子哥哥的伤势已然好了许多,都已经能够下榻慢走了呢。”

    “能下榻了?”听到这个消息,长孙皇后不由喜出望外,能走了就好,能走了,也就意味着他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在这时,小德子远远地从殿外小跑进来,嘴里气喘吁吁地尖声叫嚷着:“太子,太子殿下过来了”

    “乾儿?他怎么过来了?”长孙皇后紧张地站起身来,没有想到,刚听豫章说起他能下榻的消息,太子这会儿就到了她的立政殿来了。

    “太子哥哥”远远地,见小德子的身后,李承乾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豫章公主高叫了一声,亦是小跑着赶去搀扶。

    “茹儿妹妹,”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脸,李承乾轻轻推开豫章的双手,坚声说道:“让孤自己过去给母后见礼。”

    说完,不顾着豫章的惊愕反应,李承乾忍着胸前的巨烈疼痛,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不一会儿的功夫,额上就已然布满了汗水。

    “茹儿”见豫章忍不住想再次上前搀扶,长孙皇后轻声喝止,示意她回到自己的身边,静看着李承乾慢慢向自己这里走来。她知道,这是乾儿在向自己报喜,在向自己表明他前往高昌的决心与毅力。

    一步,两步,三步,原本不到二十步的路程,李承乾走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堪堪走至长孙皇后的跟前。

    “儿臣拜见母后”通红着脸旁,不顾着满面的冷汗,李承乾缓缓地拱手弯身,给长孙皇后施了一礼。

    “行了,坐下说话。”示意豫章上前搀扶着太子入座,长孙皇后颇是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温声说道:“有什么事,你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拖着身上的伤痛亲自过来?”

    “在榻上躺上数月,让母后挂心了。”任由豫章擦拭着自己面上的汗水,缓了半天气儿,李承乾开声说道:“儿臣这次过来,就是想让母后知道,儿臣的伤患已无大碍,请母后安心。”

    “好,好,好了就好,”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湿润,抬头正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温声说道:“就是你今日不曾过来,明日母后也会过去看你。”

    “茹儿,母后有话要与你太子哥哥细说,”说着,长孙皇后扭头向豫章说道:“你且带着兕子出去游玩一会儿,晚一会儿再过来陪母后用膳。”

    “是,母后,儿臣先行告退。”起身接过小兕子,豫章弯身与长孙皇后和李承乾一礼,轻身退出。

    “母后,可是为了儿臣随行督军之事?”看着豫章等人出了殿门,李承乾颇有些急切地出声向长孙皇后询问。

    “你父皇已经决定在年关当日出征,”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开声说道:“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若是你不能在这两天内下榻行走,表明你的伤势已无大碍,纵是有你舅舅与房大人求情推荐,你父皇怕是也不会同意你出任督军之职。”

    所以,已经为这件事情急得有些火烧火燎的长孙皇后,在看到李承乾今日这般表现之后,一直都觉得很是庆幸,感到就是老天也都站在乾儿这一边,惊喜,雀跃,一直紧绷的心神也为之一松。

    “年关?”李承乾惊声失语:“怎么会这么快?”

    不是说会在春耕之后吗?怎么一下就把时间提到了年关?李承乾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同时心中也是一阵庆幸,庆幸自己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努力恢复,并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不然这次督军的肥缺儿,不知会便宜给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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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3章 夫妻夜话

    贞观十二年冬,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这是柳一条在大唐度过的第三个新年,陪家人吃完团圆饭后,在一片爆竹声中,柳一条独自一人悄悄地爬上屋顶,枕着胳膊,翘着双腿,仰身平躺在屋顶的斜坡之上,两只眼睛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天空,一如他初来时的那个冬夜。

    三年了,从初来时的一无所有,温饱堪忧,到现在的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而且其间还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感慨,他这个外来户,已经彻彻底底地在这个时代扎下了根脚,留下了痕迹。

    一个现代人,不远千年穿越到古代,而且还在这里生儿育女,并与这个时代的名人或是勾肩搭背,或是斗得不亦乐乎,可信吗?

    若是搁在穿越之前,做为一个很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柳一条对此肯定会是嗤之以鼻,以为这些只是某些人在书中或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不足为信。

    但是现在呢?从二十一世纪一下穿缩回千年之前的亲身经历,让柳一条再泛不起一点怀疑的念头,跟李世民说过话,跟秦叔宝喝过酒,收了骆宾王当徒弟,收了薛仁贵当仆从,等等等等,这些年的经历,有新奇,有惊喜,有刺激,有感动,除此之外,还少不了那抹总是盘萦在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淡淡苦涩与哀愁。

    到此三年,生活内容可谓丰富多彩,比之前世还要精彩百倍。原以为这些经历足以冲淡自己前世的那些记忆,也以为前世过往的那些事情,处下的那些好友亲朋,早就已然忘却,不想,每到除夕,那些人,那些事,却还是会再次从脑海的最深处翻涌出来。

    人就是这样,念旧,总是喜欢回忆那些已经过往而且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的往事。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今天是三十儿,晚上没有月亮,可柳一条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这首有关月亮的诗词,心中感怀莫明,天上的星辰不变,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不知道后世的亲朋,是不是也如自己现在这般,正抬头望着天上相同的一片星辰闪耀?

    一阵细碎的脚步和登梯上房的声音,知道应是有人来寻自己,柳一条没有理会,仍是静静地望着悬浮在空中的那片星辰,这个时候的他,一动也不想再动。

    “满院子寻不着人影,就知道夫君定是又来了这里。”在房檐处露出个脑袋,见柳一条果然躺在房顶,张楚楚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温声细语地轻声说着,身子也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

    “小心着点儿。”听到熟悉的声音,柳一条轻轻扭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正一小步一小步向自己这里挪来的小女人,温声说道:“有事的话着柳成过来一趟也就是了,娘子又何必非要亲自上来?”

    说着,柳一条伸手拉住媳妇儿的小手儿,引导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看着楚楚清秀的脸旁,双眼之中柔情一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柳贺氏之外,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与自己的心贴得最近了。

    “除夕之夜,柳成大哥也要与家人团聚,妾身怎好再去烦扰他们?”曲膝贴着夫君的身子坐下,将怀中抱着的棉衣展开,轻轻盖在柳一条的身上,张楚楚也探身钻在棉衣下面,上半身躲在夫君的怀里,轻声细语道:“而且,妾身也想跟夫君单独呆上一会儿。”

    中一暖,柳一条紧紧地将媳妇儿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一同抬头望着满天的星辰,轻声自责道:“这段时间事忙,少有时间能陪你们母子玩乐,是为夫疏忽了。”

    “妾身并没有怪罪夫君的意思。”温润的小手儿搭捂在柳一条的嘴上,张楚楚柔声说道:“现在府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到的领域也越来越宽广,什么事都需要夫君去操心去谋划,看到夫君每日都这般忙碌操劳,妾身心疼。”

    “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抬手在楚楚的秀发上轻抚,温声说道:“都是一些商场上的事务,为夫应付得了,只要娘子不嫌为夫现在一身铜臭之气,为夫也就知足了。”

    “夫君莫要这般说讲。”翻过身来,张楚楚趴在柳一条怀里,面对着自己夫君正色说道:“夫君生性淡泊,绝非那种贪财商贾所能比拟,夫君的苦衷与用意虽从未对妾身对公婆他们明讲,但是妾身却感觉得到。”

    “自前年府中遇刺之后,夫君便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商场之上,酒楼,茶叶,棉衣棉被,还有西北的那个什么牧场,”张楚楚接声说道:“虽然不知夫君这般行事,到底是在防备谁,但是妾身心里明白,夫君这是在尽可能地增加自己的筹码,尽最大能力地保护府里的家人。”

    敛天下之财,聚四方之名,结交朝中各方权贵,这些明显有背于夫君心性的诸多举动,张楚楚全都看在眼里,虽然柳一条从来没有明说,但是张楚楚感觉得到,夫君这是在防备,这是在积蓄力量。

    夫君在防备的人是谁,张楚楚不知道,她只能大致猜出那个人定是很有权势,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前年想要刺杀他们柳氏一门的真正元凶。

    “娘子冰雪聪明,就知道瞒不过你。”柳一条轻笑着在楚楚的小琼鼻上轻刮了一下,之后不以为意地坚声说道:“不过外面的事情自有为夫去应付,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为夫也能把它给顶回去,娘子无须担忧,只管在家里照顾好宝儿还有爹娘也就是了。”

    楚楚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夫君不愿细谈,而且今夜是为除夕,也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

    “爹娘他们可都已然歇下?”不想再叙之前的话题,柳一条低头看了下已经显得有些安静的大院儿,轻声向媳妇儿询问。

    “爹娘,公婆还有干娘他们,全都嚷嚷着要一起守夜,”说起这个,张楚楚面看书~就手]打*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方才妾身上来时,他们全都聚在一间屋子里,按着夫君之前的说教,亲自动手,裁纸包起了红包,说是要做为明日的打赏之用。”

    “难得他们还有此兴致,那就由他们去吧。”微笑着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接声问道:“爹娘他们可有再问起楚闻大哥还有二条他们?”

    “自然是不会忘记,”说起这个,张楚楚心下多少有些不愉,轻声说道:“大哥跟二叔他们也是,除夕都不知赶回与家人团聚,害得爹娘他们一直都在挂记惦念。”

    “一入仕途,身不由己,”轻抚着媳妇儿的香肩,柳一条叹声说道:“这也是为夫为何一直不愿入仕的原因所在,上有所命,下必从焉,一道上命下来,哪管你什么婚丧嫁娶,哪会在乎是除夕还是新年?”

    柳一条虽然从没做过官员,但是官场上的那点儿事儿他却是看得分外清明,尤其是基层的那些干部,一直都在贯彻执行着‘上面张张嘴儿,下面跑断腿儿’的工作方针,很多时候,别说是除夕新年,就是天上下着刀子,你也得硬着头皮把事情做完。

    “话是这般说讲,不过便是皇上还有朝中的大员在新年时也都还有几日歇朝的时间,”张楚楚仍有些介意地出声说道:“大哥还有二叔他们又不是身居要职,现在朝廷除了前阵子的赈灾又是再没什么大事,赶在除夕之夜,还有什么事会比与家人团聚更为重要的?”

    “嗯,娘子说得在理。”柳一条轻点着脑袋,经媳妇儿这么一提,他倒也品出其中的一些玄妙之处来。

    张楚闻与柳二条都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粗枝大叶之人,像是除夕这种家人团聚的大日子,就是他们有事不能及时赶回,也必会着人提前过来打声招呼,断是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一直都是音讯全无。

    就如楚楚方才所言,除夕新年之夜,除了已经过去近半月的雪灾之外,还有什么事情会牵绊着让他们不能回来与家人团聚?

    该不会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柳一条猛然坐起身来,眉头紧锁,该不会是李绩的那十万大军要出征了吧?除了这个原因,柳一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由头,能让张楚闻与柳二条这两个并不算太大的京官儿连除夕都不能与家人齐过?

    而且,行军打仗,最讲究的便是“攻其不备,出奇不意”,李世民选在大年三十儿出征,确实是出人意料之外,纵始此去高昌路途遥远,需长途奔袭,但是若是保密措施足够,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时代,李绩他们一行,确实有很大的机会能起到奇袭的效果。

    在所有人都认为李世民会在春耕后出兵的时候,李世民却选择了大年三十儿这个最不可能的时机。在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之后,柳一条不由在心中无声赞叹:出人意表,远征奇袭,不可否认,在行军打仗这方面,李世民这个以武立国千古名君,确实很有一套。

    “怎么了,夫君?”见夫君猛然坐起,张楚楚也随之起身,颇为诧异地出声询问。

    “没,没什么,”柳一条回过神儿来,扭头冲着媳妇儿微微一笑,站起身向楚楚伸出一只手来,温声说道:“上面天寒,不宜久呆,咱们且先下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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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唐介绍:
现代人回到大唐初期,
他会种地,
他会养马,
他还是一个兽医。
在他的蝴蝶翅膀下,大唐盛世提前来临。贞观长歌提前歌放。
大唐农业,畜牧业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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