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猜忌
第804章猜忌
“留在三原了?”李世民将手中的奏章放下,面上喜怒不显,淡然地抬头向李然问道:“什么原因?”
“听说是罗将军府的罗老夫人正好也在三原。”李然回道。
“齐大姐?嗯,那就难怪了,”心中恍然,李世民再次低头审阅下一份奏折,一心二用的低声说道:“李绩与士信年岁相仿,又同是瓦岗出身,当初朕还在秦王府时,就数他们二人关系最为亲近,只是可惜,士信走得太早,不然……”
“嗯,提这些就扯得远了,”感觉有些跑题,李世民声音顿住,继而向李然吩咐道:“他们故人相遇,有所停留,不足为怪,没有必要再多作关注。”
“是,皇上。”见皇上似没了说话的兴致,李然应了一声就准备轻身退出。
“士信是个孤儿,齐大姐在三原当是也没有什么亲戚才对,”没等李然转身,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李世民再次出声向李然问道:“怎么这无缘无故的,又是大冷的天气,他们就到了三原了呢?若是朕记得不错,齐大姐的身子骨当是不能远行才对啊?”
“回皇上,”李然弯身回道:“皇上您或是忘了,之前老夫人不是认下了一个干女儿吗?这一次就是随干女儿一块去的三原。”
“柳一条的那个正室?”经李然这么一提,李世民倒是想了起来,上一次见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还一个劲地在自己的跟前夸赞,说是她认下了一个乖巧懂事的义女,这义女怎么怎么样,反正就是欢喜得厉害。
李世民还记得当时自己不甚放心,怕是有什么人别有用心接近老夫人,所以就着李然特意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那女子恰好是柳一条的妻子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上记得不错,”李然接声回道:“老夫人跟柳氏甚为投缘,而柳氏对老夫人也算得上是颇为孝敬,记挂老夫人不能赶回老家过年,怕老夫人在长安会觉着孤独冷清,便想着将老夫人还有少将军给接到了三原。”
“至于老夫人的身子骨,”知道皇上的心思,李然接声说道:“经过柳一条近几个月的特别调理,已然有了大好的迹象,短时间的外出赶路,已是没了什么影响。”
“嗯,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李世民放心地轻点了点头,顿时收起了有人想借老夫人之名而借机接近李绩的心思,李绩要回来的消息少有人知,就是长孙皇后与房玄龄他们,也是在这两日才得了确切的消息,柳一条他不可能早在三日前就能料到李绩归来这件事情,并提前在三原做出相应的准备。
排除了这些阴谋诡计和处心积虑的因素,那也就只有李然方才所说的一个正当理由了:柳一条夫妇,确是有孝敬老夫人之心,都是诚挚之人。
“这两日除了柳一条罗通他们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刻意与李绩接近?”将批完的奏章放下,李世民随手拿起下一本打开,同时轻声向李然询问。
“回皇上,”听李世民问起这个,李然小心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尖声回道:“到目前为止,除了柳一条,少将军,还有公孙贺兰外,这两日与李将军有过交道的还有高阳公主与房驸马。”
“高阳,还有房俊?”李世民目光一凛,将手中的奏章放下,低头向李然这里看来:“他们什么时候去的三原?理由呢?”
李世民心中有些起伏,终于有人开始有所动作了吗?只是打头儿的为什么偏偏会是高阳与房俊他们?是皇后还有房玄龄他们在背后指使的吗?
李世民忽然觉得有些心痛,有人会刻意接近并拉拢李绩,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李绩在这个时候被召回,只要稍有些头脑的朝臣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所在,所以李世民也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这也是李世民特意为李绩所安排的一场特殊考验,能不能坚守本心,始终如一地忠于朝庭,忠于圣上,决定着李世民将来对李绩这员大将的信任与重用程度,也决定着这一次的兵部尚书任命和高昌领军之行。
原以为他们会在李绩入了长安之后才会有所行动,没想到李绩才在三原多呆了一天,他们就已经忍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开始有所动作了。
只是,李世民一脸的失望,为什么他最为看重的两个人,这一次反而会成了最迫不及待的一方?难道你们真的就那么迫切,想要太子取朕的位置而代之吗?
“上午辰时出的城门,午时初到的柳氏庄园。”李然回道:“至于原因,说是高阳公主想要去柳氏庄园游玩,一大早就从宫里出发,去房府强拉着房驸马一起出了城门。”
“柳氏庄园?”没有计较高阳夫妇为何分居那点儿破事儿,李世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这个地名当中:“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柳氏庄园?而不是李绩所在的行辕附近?”
“回皇上,确是如此。”怕皇上会对高阳与房遗爱两人身后之人有所误会,李然大着胆子多嘴说道:“看他们的行装与言行,极像是兴之所致,而且去三原之前,两位殿下好似都不知李绩已经到了三原,也不知罗老夫人也在柳氏庄园。”
“你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李世民也不知觉地轻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愿相信长孙与房乔会背叛于他,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李世民也觉着心安了许多。
“还有就是,”李然没敢接李世民的话茬儿,而是向李世民说起了另一个讯息:“房驸马并没有在柳府长停,午餐后便急急忙忙地从三原赶回长安,而且回来后房驸马并没有立即回房府,而是直接驱马去了东宫。”
“去太子那里了?”李世民不由轻声长笑,彻底放下心来,道:“那小子在三原乍然间见到李绩,必是有所察觉,心有所系,手~打之所以会慌忙赶回东宫,怕是急着去向太子邀功去了”
“皇上圣明”见李世民笑出声来,李然也算是长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同时,李然也在心中暗暗埋怨,高阳与房俊这两个小祖宗也太能折腾了,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偏偏要去三原?你说去就去吧,为什么偏偏要选到今日?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因为他们的一时胡闹,差点就把长孙皇后跟房大人给搭了进去,真是……唉
与此同时,长安房府,房玄龄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眉宇之间,焦燥不已。
就在方才,晚餐桌上,一家人开始用饭的时候房玄龄才从大儿子房遗直的口中听到他们家老2还有公主儿媳的去向,三原,他们竟去了三原?
老头儿当时就惊得再没了半点儿味口,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前厅,三番两次地派人去城门处打探他们家老2的踪影,整个人也是烦燥地在厅里来回打转,一刻也不得消停。
“还没回来吗?”停住身形,房玄龄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爹,”房遗直有些看不过,倒了杯茶端递至老房的跟前,道:“二弟不就是陪高阳公主去了趟三原吗?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您有必要这么着急吗?这才一盏茶的功夫,您都连着问了十好几遍了。”
“再说,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今夜他们指定是不会回来了,您就别再这儿耗着了。”房遗直道:“难得这次高阳会这般主动,小两口儿出去游乐一阵,说不得回来时就已经合好如初,再不用爹你费心了。”
“唉”将茶碗儿随手放到桌上,房玄龄轻叹了口气,道:“他们去游玩为父不反对,可是那么多名胜古迹不去,他们为何偏偏要去三原?去也就去吧,可是他们为何非要选在今日呢?”
“怎么了,爹?”见老爷子神色不对,房遗直多少有些紧张地出声问道:“莫不是这三原还有什么凶险不成?”
“凶险倒是不会,只是,”房玄龄神色忧忧地叹声说道:“只是他们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三原境内,免不了会引起皇上的猜疑之心,为父也就算了,可是若是因此连累到皇后娘娘,那可就是我房氏一门的罪过了。”
“爹这是何出此言?”房遗直不解问道:“这件事情怎么又跟皇上扯上了关系?”
“也罢,反正到了明日就已不再是什么秘密,现在告诉你也是无妨。”稍犹豫了一下,房玄龄低声向房遗直说道:“李绩从曹州回来了,现下就在三原。”
“李绩?他怎么这个时候……呃?”房遗直的面色也开始不住变幻,显然,他也想到了某种事情的可能性。
“这,”沉静了半天,房遗直终是忍不住出声说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再说,二弟他们也不是就定会碰到李将军一行,皇上他,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爹还有皇后娘娘的身上吧?”
“皇上的心思,又有谁能说得准?”说着,刚坐下不久的房玄龄猛地又从椅上站起身来,道:“这件事情皇后娘娘怕还不知,为父还是先行进宫,去立政殿知会一声才好。”
第80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805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绩并没有在柳府久呆,虽然皇上并未明言限定时间,但皇命毕竟是皇命,耽误一两日也就罢了,若是呆得再久些,就难免会有一些多事之人追究怠慢与放荡之责了。
所以,只在柳府呆了一日,到了第二天,李绩便与老夫人还有柳一条众人辞行,带着李震还有随行的一些副将起程去了长安,当然,已经俨然成为李震救星的公孙贺兰自然也没有落下,跟家里的父母招呼一声,这小子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加入了李绩的队伍。
“小兰儿怎么笑得那么的,那么的……嗯,怎么说呢,怎么会那么的……”三原城外,目送着李绩一行渐渐远去,罗通盯看着后面公孙贺兰的身影,很是纠结和不解地出声向柳一条询问。
“是吧?”见罗通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言词,柳一条看着费劲,便好心地给他提了个醒。
“嗯嗯,确实有那么点儿。”听柳一条说出这两个字,罗通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气儿通顺了不少,接声说道:“贤弟可知这是为何?平日里可没见小兰儿这么,嗯,开怀过。”
“一可以光明正大的揍人治病,二可以吃喝玩乐还不用给钱,三可以轻轻松松取得李叔信任进入军中如愿以偿。”一连三个可以,柳一条轻声向罗通反问道:“若是这样的事情搁在罗大哥的身上,罗大哥说不得会比小兰儿笑得还要,嗯,开怀”
想着公孙贺兰昨天的那句‘吃喝玩乐打砸抢’,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很受打击,当然也就很容易地就明白这小子为何会笑的那么的了。毕竟,对于公孙贺兰来说,没有什么会比重操就业的去做一个纨绔公子,还能让他觉得更为舒爽了。
只是,公孙贺兰高兴了,李震那小子也高兴了,不过长安城的那些世家公子,以及一些为富不仁的不良富商不良商贩,怕是又要倒霉了,柳一条在心里为他们默哀了零点零零零一秒之后,就把这个问题甩在一边,弯身拍拍柳无痕的脑袋,调转驴身又复进了三原城里。
“柳一条”刚进城不久,柳一条就被人给拦了下来,一个身穿青色棉袍的白面小书生一脸得意地站在柳一条的驴前,脆声说道:“你可还认得本公子乎?”
“你是,高阳公主?”仔细辨了半天才认出来人的身份,看到高阳一身男衣装扮,红唇齿白,俊雅非凡,柳一条身形一震,一直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某段记忆被再次碰触翻起。
“这位先生有礼了”
“小生李如似,未请教?”
“这块玉佩乃是家父先前所赐,现转赠于柳兄,以示留念,望柳兄万勿推迟。”
三年之前,此时此地,初次相逢。
同样的女扮男装,同样的俊俏不俗,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没想到却还是一直记在心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轻吟着这首后世耳熟能详凄美诗句,随手轻抚着一直挂在腰间的和田美玉,柳一条不由得有些痴了。
“喂”一声不满的轻喝将柳一条的思绪打断,高阳嘟着小嘴儿不忿地看着柳一条道:“本公主跟你说话你居然连理都不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你是第一次才见到本公主吗?”
“还是,”语气一变,高阳又有些得意地开声说道:“你是被本公子的扮相给吓到了?”
思绪一断,柳一条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遂翻身下驴,拱手与高阳见礼,而后淡淡地说道:“想到一位故人,一时有些恍惚,让公主见笑了。不知公主此番拦住小人,有何见教?”
不想与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有太多的接触,所以柳一条说话行事都很谨慎,对待高阳的原则一直都是:不失礼,不殷勤,不多说,不理会。即使被小丫头缠上,柳一条也会找到种种借口回避走开。
“本公主好不易才来一趟三原,你这个做地主的难道不应该陪本公主在这三原城转转么?”很不满意柳一条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高阳气鼓鼓的怒视着柳一条,好似柳一条犯了多大罪过一般。
“公主殿下说笑了,”柳一条稍稍后退一步,轻声回道:“公主殿下驾临三原,这是我三原的福气,不过小人一非地方官员,二非当地名士,只是本县一个小小的商贾而已,实是不宜与公主同行。不然,若是被长安的那些礼官知道了,公主殿下便是身份尊贵,怕是也会有着不小的麻烦。”
“公主若是想找人陪同,小人倒是可以着人去府衙知会一声,”柳一条很是好心地出声向高阳提议,道:“想来黄大人定是不会拒绝公主的意思。”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本公主今日才特意换了这身衣服。”高阳得意地在柳一条的跟前转了个圈,脆声说道:“现在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看谁还敢在母后的跟前乱嚼舌根?”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小人不能明知是而当成不是,也不能明知不是而当成是,”柳一条很是大气地绕着嘴说道:“小人虽是商贾,但却也是曾读过几年圣人之书的圣人门徒,深知礼不可废,诚不可欺,所以,请殿下恕小子无礼,不能与殿下同行,请殿下自便。”
“什么是又不是的,不愿意你就直说”小丫头气得两眼开始泛红,不服气地说道:“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于礼不合,那你当初为何会愿意与豫章姐姐同行?不止是行同,还不止一只地把酒言欢,这你又当做何解释?”
“同样的女扮男装,同样都是公主,”高阳不服输地高声说道:“为何你与姐姐相谈甚观,对我却是避若蛇蝎?我有哪一点不如豫章姐姐?”
“贤弟,你们这是怎么了?”罗通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柳一条正与一面目清秀的少年交淡,且见少年言辞渐趋激荡,不由上前来出声询问。
“哼”没好气地瞪了罗通一眼,高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这谁啊?”平白无故地被人冷哼一声,罗通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大哥没认出吗?”见高阳离开,柳一条轻松了口气,再次翻身上驴,朝着高阳的身影看了一眼,道:“那是高阳公主。”
“高阳?”提起这个名字,罗通不由一阵牙疼:“她来找贤弟做什么,还这么一副装扮?”
“我也想知道。”柳一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想多作解释。
“若是可能的话,贤弟还是莫要去招惹她,”见柳一条并不想多言,罗通轻摇了摇头,开声劝道:“这丫头在长安,可是出了名的麻烦,虽然现在成了亲,做了房大人的儿媳,不过为兄看她似并无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出阁前那般刁蛮任性。惹了她,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大哥所见,小弟已经在尽量避开她了,没想到还是把她给惹急了。”明白罗通的意思,柳一条又是一阵苦笑,天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会缠上他?
说完,柳一条摇头轻甩,长声说道:“不过,好在她也在三原呆不长久,最迟明日就会回转,应是没有机会再来寻小弟的晦气。”
“明日?贤弟怎么知晓?”罗通不解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听娘亲说,这丫头可是准备要在三原过年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
“有些话小弟不便与高阳公主直说,”没有回答罗通的问题,柳一条轻声向罗通说道:“大哥与高阳如同兄妹,没有什么太多的避讳,所以这些话还是由大哥代为转达更合适一些。”
“大哥觉得,李叔此次从曹州回来,皇上他老人家会不会派人在暗中关注?”见罗通向自己看来,柳一条随声向罗通轻问了一句。
“兵部尚书与出征统帅都不是虚职,任举之事自是非同小可,”罗通道:“在任命之前,皇上自然要对李叔父的人品与平素作风了解一番。”
“正如大哥所言,李叔此次回来,明显是要继任要职,这种事情,很多人都看得清明,朝中的那些皇子权臣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拉拢亲近的机会,”柳一条点头道:“而这些人的种种手段,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或是女人,或是钱财,或是名声等等等等,也正好组成了一道道皇上考验李叔的最好试题。”
通点头表示赞同。
“而皇上自然也会派人在暗中关注、记录。”看了罗通一眼,柳一条道:“罗大哥可想,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最先与李绩接触到的人竟是高阳公主与房遗爱之后,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这……”罗通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可不是玩笑,若是高阳与房俊在三原的一些举动引起了皇上的误会,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明的,长孙皇后与房大人怕是也会受到牵累。
“为兄这就去寻高阳,劝她尽快返回长安”明白了柳一条的意思,罗通再也坐之不住,直接扬鞭策马,快速向高阳方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806章 去三原
第806章去三原
因为考虑到深夜不便,所以房玄龄便在家里苦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早儿才急忙赶来立政殿中向长孙皇后禀报,并商讨对策。
事实上,至他们家老2昨夜归家,并从他的口中得知他们在三原所遭遇到的种种事由之后,房玄龄就没有一刻能够消停过。
不但去了,而且还见了。不但见了,而且还一起吃了酒水。这种事情还能说得清吗?皇上会怎么想?这件事情对太子有没有影响?一个个的问题整得老头儿很是焦虑,头发都平添地多白了几根。
直到在立政殿亲耳听到长孙皇后提起李然递过来的传话,老头儿才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想起朝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是以只在殿中稍坐了一会儿,便身起请辞离开。
把房玄龄送走之后,长孙皇后就一直静坐在厅中不言不语,凝神静思。
这件事情虽然只是一个巧合,且经李然的帮忙提醒也堪堪将所有的险处都化解于无形,但这这种状况却不能不引起长孙皇后的警醒与注意。
是,这一次是有惊无险地度了过去,没有引起皇上的猜疑,也没有给他们和太子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若是再发生这种状况,还能像是这一次这般幸运么?
高阳的性子长孙皇后清楚,那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上窜下跳闹得欢实,现在入嫁到房府,因为身份尊贵,驸马还有房玄龄全都恭敬退让,更是让她没了什么顾忌,无视夫君,不敬公婆,成亲半载,少有时间会呆在家里。
因为不是自己亲生,有些重话长孙皇后不好明言,所以很多时候也就由着她去了,万没想到自己的纵容,竟让她差点闯下了惊天的祸事。
虽然事情只是凑巧,本怪不得她,但是若不是她非要拉着驸马到三原胡闹,找柳一条讨什么曲词,也断是不会遇到这种步步惊险的境况。
是该对这丫头多加些约束了。不然,她必会再惹出更大的祸事。
长孙皇后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为了高阳,还是为了对大唐一直忠心耿耿的房玄龄与房氏一门的安宁,长孙皇后知道,她必须要狠下心来对高阳好好的教导一番了。
“母后”
正在思虑之间,听得身边有人轻唤,长孙皇后回神抬头,待看清来人,遂温笑着出声说道:“是茹儿过来了?来,到母后的身边来。”
“是,母后。”应了一声,豫章轻移莲步走近长孙皇后身侧,而后又熟练地绕到长孙皇后背后为长孙皇后揉捏起双肩来:“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是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安宜地享受着女儿的细心按摩,长孙皇后面带着笑意地温声说道:“就是高阳那丫头胡闹,马上就到年关了还老想着往外乱跑,这不,昨天她又拉着驸马一起去了三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三原?”豫章的双手一顿,柔声说道:“妹妹她到三原去做什么去了?”
“名为求词求曲,”感受到豫章手上劲道的变化,长孙皇后心中一叹,不过还是接声说道:“其实她真正安的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小野惯了,现在都嫁了人了却还是不肯消停。”
“房大人担心高阳的安危,却又拦之不住,”稍顿了下,长孙皇后道:“这不,房大人无法,就只有求到本宫这里来了,你来前儿,刚从本宫这殿里出去,兴是碰见了吧?”
“嗯,见着了。”应了一声,豫章便再没了多余的言语,只是动着两只手不停地在为长孙皇后捏揉按摩。
“所以,本宫想让你去一趟三原,把高阳那丫头给叫回来。”长孙皇后道:“整个宫里就数你们姐俩儿的感情最好,平素里她也能听得进去你的言语,让旁人去的话不定能治得住她,所以本宫就想到了茹儿你,若是无事的话,待会我会让小德子给你按排些车马跟护卫,今天就赶过去吧。”
“知道了,母后。”神态恢复如常,豫章点头应是,道:“儿臣定会将高阳带回,母后放心。”
“嗯,”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抬手拍了拍肩上的小手儿,道:“好了,你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吧,待会儿车马备好,母后会让小德子过去叫你。”
听到母后的吩咐,豫章不再多言,弯身再次一礼后便轻身退了出去。
回到行宫后,豫章吩咐小僮收拾东西,准备出行,把小丫头乐得好悬没有当即跳起身来,在宫里憋了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在东宫侍候太子,就是在立政殿陪皇后娘娘叙话,从来都未曾再出过宫门,小丫头每天跟以豫章的屁股后面盼啊盼,终于又听到她们家公主说要出宫去了。
“真是要去三原吗?”小丫头兴奋的情绪终于安稳了一些,听到此去的地点时,不由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们家公主一眼,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三原是她们家公主与柳先生相遇的地方,应该算是公主殿下的伤心之地吧?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故意让公主再去伤心一次呢?
还有,听说柳先生一家几天前就已经回了三原,若是她们此去,再与柳先生碰到,怎么办?是上去打声招呼呢,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小丫头想得有些纠结。
“去什么地方有区别吗?”豫章抬手在小僮的小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咱们只是去找高阳而已,人找到了,也就回来了,你可别想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四处闲逛。”
“知道了,公主。”见她们家公主神色如常,似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小僮这才放下心来,一想到又能出宫游玩,小丫头的心情一下又兴奋起来。
“真是个小孩子”看到小僮又变成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欢快样子,豫章不由摇头轻笑,道:“不用带太多的衣物,反正也就一天时间而已,到了下午应是就已经回来了。”
“嗯嗯,知道了。”嘴上答应着,小丫头手上却还是不停,仍是一件件地将公主平时的穿戴收进包裹里。
高阳公主的性子小僮可是清楚得很,倔起来跟驴一样的脾气,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劝得回的?就算是她肯听她们家公主的话,愿意回来,也绝对不会当天就走,所以,多带些衣物备用,总是不会错的。
“本公主才不回去”高阳想都不想地向罗通回复:“这一定是柳一条想要诳本公主回去编出来的谎话,哼,本公主才不上当”
“再说,”话锋一转,高阳接声说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本宫就是现在回去也已是于事无补,既然这样,本宫为什么还要火烧火燎地回去挨骂?”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高阳公主道:“而且,父皇那么英明,我不信父皇会看不出这只是一个巧合。”
“所以,你们就别再费什么心思了,”说了半天,高阳公主给出一个最终结论:“无论如何,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本公主都不会离开”
“除非……”
“什么?”明知小丫头这是在调自己的味口,罗通却不得不配合地出声提问。
“你又做不得主,说了也是白说,”高阳看了罗通一眼,继续调着罗通的心思,道:“我一会儿还要去赵府看望常乐姑姑呢,前次听姑姑说今年年关会回三原来过,也不知现在到了没有,若是没事儿的话我这就去了。”
直接把高阳后面的废话略去,罗通直接问道:“有什么条件你倒是,万一我要是能做得了主呢?”
“除非柳一条肯陪本公主喝一次酒,猜一次拳,并给本公主写出两首,不,十首好听的曲子,让本公主带回去,”高阳公主得意地狮子大开口,道:“不然,我还就赖在他们柳氏庄园了,谁来叫都不走。”
“呃?”罗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你当好听的曲子是路边的大白菘吗?想要多少就能来多少?
虽然罗通不通韵律,却知道作曲填词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说十首,就一首,没有个三五天甚至是十天半月的功夫怕也是难以完成。所以,高阳的这些要求,明显是想找借口要在柳府呆到年关。
“既如此,那你就在这儿候着吧,我就不信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他们会不派人过来找你?”罗通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很是无语,既然怎么都说不通,那爷还就不侍候了,爱留就留,爱去就去,反正那都是一条妹婿的问题,你爱咋咋滴吧。
“找就找,你以为本公主怕啊”见罗通不再理会自己,转身离开,自尊心有些受打击的高阳气急败坏地在罗通的身后高嚷了一句。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着有两个男人都对自己爱理不理地不屑一顾,而且还都非要急着赶自己离开,好像自己跟个祸害似的?
小丫头撅着嘴,皱着眉,紧攥着两只小拳头,显得很是不忿,难道是因为换了男装就不漂亮了吗?怎么会这么不遭人待见?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高阳,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没了自信
第807章 提醒
第807章提醒
长安,李绩的老宅,自昨日回来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难得有些清闲的李绩便在家中的演武厅里指点起了李震与公孙贺兰两个小子的武技。
“说实话,”看过公孙贺兰与李震的比斗,李绩端坐在那里,满是惊奇地上下打量了公孙贺兰一阵,缓声说道:“短短五年的功夫,为叔实没想到贤侄竟会有这般大的进步。”
因为当初两个小子没少打架惹事,公孙武达那老货也没少带着他们家小兰儿来李府胡搅蛮缠,所以,对于公孙贺兰的底子李绩是清楚的。
五年前,公孙贺兰的底子虽说不错,但是却远远不及李震来得扎实,所以每次打斗,这小子都会被李震揍得很惨,鼻青脸肿是常事,双眼乌青更是不可避免,这怕也是这小子每次与李震打斗,都会变着法的要往李震脸上招呼的原因所在。
“若是为叔看得不差,”李绩接着说道:“贤侄现在的武艺,当是已经不比你们家那个公孙老头逊色了吧?”
“李叔说笑了,就小侄这点道行,哪敢跟家中大伯相提并论。”谦虚推脱了两句,公孙贺兰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两下,在外人的面前,这小子还是很注意维护公孙老头的脸面的。
“呵呵,你不必为那老头儿掩饰什么,”见公孙贺兰不好意思的样子,李绩轻笑道:“以前为叔可是没少跟他打过交道,他的武技到了什么水平,为叔心中自有定论。现在的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了。”
打断公孙贺兰还待谦虚的话语,李绩有些好奇地转声向其问道:“我看贤侄拳法凌厉,招式也颇为怪异,不似出自你们公孙一脉,这些年,贤侄可是又有了别的师承?”
公孙家最擅长的是枪法,拳脚功夫则是一般,而公孙贺兰现在,枪法虽未曾见过,但就看他的拳法与招式,就已显不俗,明显不会是受教于他们公孙本家。不然,若是公孙武达也会这种拳法,怕是早在几年前就已拿出来显摆与自己一较高下了。
“李叔说的是卸骨术?”自来到李府之后,公孙贺兰一下就变成了知书懂礼的乖宝宝,见李绩问起武艺上的事情,小伙子恭声说道:“李叔却是误会了,这套制敌法门是小侄两年前受教于一条大哥,算不得另投了师门。”
“卸骨术?”想起方才打斗完后,李震接连为自己正骨的情景,李绩点头道:“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没想到那位柳贤侄竟还有这样的手段。”
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宗师境界,而且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一个纨绔给教导成了一个实力不俗的高手。感到惊异的同时,李绩心里也在不停地思量着,是不是把他们家小震也给送到柳一条的身边去学习一阵?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赞叹了一番之后,李绩又有些轻叹地点出了卸骨术的缺点:“它并不适用于马上作战,在战场上也不利于生死搏杀,对于你们这些终是要上战场的武将来说,有些鸡肋。”
“李叔慧眼,”小拍了一记马屁,公孙贺兰道:“大哥也曾过说,这卸骨术本是用于刑罚,用之打斗并不实用。不过凡事皆有利弊,卸骨术虽不利于作战,但通过对它的修练却可以让我更加地了解人体的具体构造与弱点所在,日后不管是马上斩将还是马下迎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手的弱点予以反击。”
“嗯,”品味着公孙贺兰话中的意思,李绩不由点头道:“一法通则万法明,这种方法虽有取巧之嫌,不过对贤侄来说,确是万分实用。”
“哼,找到弱点又怎么样?”见老爹不要钱似地不停地开口对公孙贺兰加心赞叹,李震在一旁不服气地说道:“若是实力不济,便是对方有万千弱点,你击之不到不也是无用?”
“呃?这么说倒也是不错,”见儿子主动开口说话,李绩心中顿时一喜,温声说道:“不过,在同等级的前提下,能够看出对手的弱点,则必能快速制敌取胜,所以说,这种方法确很实用。”
“老爷,”李震不服气地还待答言,却被从外面进来的老管家将声音打断,李宣进来躬身与三人见礼,而后恭声向李绩禀道:“外面有东宫内侍总管李清求见。”
“嗯?太子殿下倒是直接,竟直接派了个内侍总管过来。”李绩从骑上站起,轻声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想避是避不过的。”说着,李绩摆手向李宣吩咐道:“先将他请到客厅稍候,老夫一会就到。”
这两日来府上或是拜会或是接风的客人可谓是络绎不绝,有示好,有结交,有拉拢,有贿赂,反正安了什么心思的人都有。
而对待这些来客,李绩的原则就是,够级别的亲自接待,小鱼小虾直接由管家打发,至于这些人送来的礼物,李绩则是全不推辞,有多少,收多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光是收到的礼物就已堆满了西边的一整间厢房,可谓是收获颇丰。
“李叔,”见管家出去,李绩也整理了下衣衫准备去前厅迎客,公孙贺兰忍不住在一旁出声说道:“有些话小侄在心里憋得难受,说出来又怕叔父怪罪,不知……”
“咱们叔侄,无须如此,有什么话贤侄当讲无妨。”李绩止住身形,满带着笑意地打量着公孙贺兰。
“自打叔父到了长安,”得到李绩的允许,公孙贺兰再也忍不住地开声说道:“便有许多趋炎附势之人多来巴结示好,这本是常见之事,也不足怪。只是李叔对这些人也太过客气了些,每次都出面相见不说,连他们的礼物,不论贵贱,也都尽数收下,叔父难道不怕,若是皇上知晓了些事,会追究怪罪下来吗?”
“哦?”李绩饶有兴致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一时倒也不再着急出去与东宫来人相见,直接转过身来与公孙贺兰面对,道全*文字:“为叔初归,诸多状况不明,有些人不好得罪,有些事也不能做绝,如此行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贤侄既然能够说出此等见地,想是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李绩颇有些好奇意味的向公孙贺兰请教道:“不知贤侄可便相告?”
“自然是闭门不出,不见不理了。”公孙贺兰脱口而出:“除非皇上召见,不然李叔见谁都没有好处。”
“哦?”听公孙贺兰这么一说,李绩更是来了兴致,公孙贺兰这个粗人竟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不知贤侄此话可解?难不成,老夫除了皇上,还谁都不能见得了?”
“那倒不是,不过,不过,”被李绩问得有些哑口,公孙贺兰强声说道:“反正在接到皇上的召见之前,李叔拒不见客也就对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昨日贤侄不曾提起,”李绩笑道:“反倒是今日,听到太子殿下遣人过来,就突然又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柳大哥说李叔明智,用不着别人提醒,自也会知道该如何处理,说是让我不要多事。”知道眼前这个老狐狸定是已经瞧出了些什么东西,公孙贺兰也懒得再多作隐瞒,直接出声报怨道:“谁知道李叔您,竟是什么都不避讳,而且礼物也收了一大堆,小侄这不是在担心您吗?”
“又是柳贤侄?”这一次李绩倒真是有些惊奇了,这个柳一条倒是看得确切,想了下,李绩再次向公孙贺兰问道:“他是怎么跟贤侄说的?”
“大哥说,您现在正处在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包括皇上,所有人都在暗中看着您的表现。”也不矫情,公孙贺兰直接道:“而您呢,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保持中立之态,谁也不理,谁也不靠,只管抱紧皇上的大腿就万事无忧了。”
“呃?”听公孙贺兰说得这般粗俗,李绩不由轻笑了起来,这个柳一条,虽不在局中,倒是很明白现在的局势。
“行了,贤侄的话为叔已然明白,贤侄的心思为叔也已记下,”李绩道:“不过,正如你大哥所言,这些事情为叔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亦知该如何去处理,不劳贤侄为为叔费心。”
说完,李绩笑呵呵抬手轻拍了拍公孙贺兰的肩膀,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看样子,还是去前厅接见东宫来的那个内侍总管去了。
“不识好人心,比我们家老头儿还要顽固”见李绩不听劝告,仍是我行我素,公孙贺兰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两句。
“我爹那是运筹帷幄,哪需要你这小子来提醒?”见公孙贺兰这般说讲自己的老爹,李震亦不客气地出言击:“再说,我爹的行事手段,也是你能看得清明的?”
“找打是吧?”对这小子公孙贺兰可是没那么客气,双目一瞪,直接就再次欺身上前。
“打就打,”李震也不甘示弱,高声道:“小爷还怕你不成?”
第808章 人在柳府
第808章人在柳府
时近正午,三原县城。
一辆很气派的双辕马车缓缓驶进县城南门,前有一将开路,后有小队士卒随行,很排场,亦很威武,一看就知定是某个官宦家的老爷或是家眷出行。
“公主殿下,”进城不久,前面带队的将领放缓马速,贴近马车车窗处轻声向里面的豫章请示,道:“三原县城已到,不知下面该往何处?还请公主殿下示下”
“既然是寻人,自然是去县衙最为妥贴,”透过窗帘儿,豫章公主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劳烦王校卫将车马带到三原府衙。”
“是,殿下”应了一声,王大成便驱马再次赶在最前,同时向身后的一个亲卫小声吩咐了一句,让亲卫率先前往县衙知会一声,既然确定了要去三原府衙,依礼,公主莅临地方,当地官员应当出迎才对。
三原县本就不大,从南到北,总共也就才十余里的距离,县衙处于城中,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公主的车队就到了县衙的近前。
“下官黄秉仁,恭迎豫章公主殿下莅临本县”见到车队临近,三原县丞黄秉仁急着迎上前来,冲着马车躬身一礼,有些小喘气地出声说道:“事前不知殿下到来,有失远迎,望公主殿下恕罪。”
也难怪黄秉仁会有些小喘,算上这次,连着两天的功夫,他这个小小的三原县丞就已经连着接待了三波身高位尊的贵客,大将军李绩,高阳公主,还有现在的豫章公主,搁谁谁都会有些身心俱疲的意思。
就在方才,黄秉仁还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报怨着,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都有一些大人物到三原来,三原什么时候这么遭人待见了?你说李绩将军也就算了,人家是回长安述职路过,那是应当的。可是那个高阳公主算什么,游玩怎么也游到他们这三原县衙来了?这不是在扰民乱民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不曾想,黄秉仁的报怨还没结束,这边就又传来了豫章公主驾到的消息,没辙,身为地方官员,黄秉仁并没有跟谁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再次摆开阵仗出府门迎接。
“不知者不怪。”门帘一掀,豫章公主抬脚从马车上下来,低头看了三原县一眼,轻声说道:“倒是本宫突然造访,给黄大人添了不少麻烦。”
“殿下此言,真是折煞下官了,”虽然是客套,不过这话却让人听着舒服,黄秉仁当时就没了一点怨气,恭声说道:“公主殿下莅临三原,那是我三原的福运,下官依礼当迎,又怎能算是麻烦?”
“行辕已经备好,”说完,黄秉仁侧开身形,向豫章公主着请道:“还请公主殿下移驾。”
“行辕就不必了,此次本宫不会在此地久留。”轻摇了摇头,豫章直接向黄秉仁说道:“此次过来三原,有一事想要请黄大人相助,不知黄大人……”
“请公主殿下明言,胆有所及,必竭尽全力而行。”明白豫章公主的意思,黄秉仁恭声回复。
“奉母后之命,本宫此行,是为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豫章道:“不过人手稍嫌不足,须借得黄大人手中衙役之力方可。”
“不知殿下所寻何人?”一听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黄秉仁更是尽心热切了些,开声问道:“可有什么特征便于辩认?”
“不瞒黄大人知晓,所寻之人正是舍妹高阳。”豫章道:“本宫来前,从母后那里讨来了一副高阳的画像,黄大人可着人以此像寻人,找到后不必惊动,只需告诉本宫她的落脚之地即可。”
“高阳公主?”黄秉仁着实是惊异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是一喜,高阳公主,不就上午还来过县衙一次的疯丫头吗?
“怎么,黄大人见过舍妹?”听出黄秉仁的语气有些异常,豫章不由出声询问。
“回殿下话,”黄秉仁弯身回道:“还真是巧了,高阳公主清晨时还曾来过府衙,面且下官也恰巧知道高阳公主殿下现在住在何处。”
“哦?真的?”豫章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喜意,没想到事情竟会这般顺利,这才一到三原,就得了高阳的消息,小丫头有些着急地出声向黄秉仁问道:“那她现在何处?黄大人可方便带本宫过去?”
“就在本县偏北处的柳氏庄园,”黄秉仁恭声回道:“殿下若是着急,下官现在就可带殿下过去。”
“在柳氏庄园?”怎么会那么巧?豫章稍稍地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柳一条的宅子吗?”见她们家公主久不答言,嘴里叨念着柳氏庄园的名字,小僮有些着急地从豫章的后面出声问道。
头看了小僮一眼,不知这小丫头为何敢在公主殿下的面前问话,不过黄秉仁还是很配合地给出了答案。
“殿下,真的是柳先生的家宅耶,咱们可是有好久都没去过了。”听到黄秉仁肯定的回答,小僮欢快地抱着她们家公主的胳膊,脆声说道:“反正高阳公主殿下也在那里,咱们也去好不好?”
许久没有跟柳一条斗嘴,小僮心里还真是有些念叨得慌。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心有些乱的豫章没有追究小僮的无礼,心中有了决断之后遂出声向黄秉仁道:“柳先生的府院,本宫识得,就不劳黄大人再辛苦一趟了。”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所以豫章并没有在三原县衙久呆,再次向黄秉仁道谢之后,就让王大成带着去了古田村方向。
“我就说,依着高阳公主殿下的性子,到哪里都不会风平浪静,应该会很容易找到。”马车里,小僮得意地向她们家公主道:“果然,咱们刚到三原,这不就打听到了她的下落?”
“不过,”小僮睁着两只大眼,有些疑惑地开声说道:“高阳公主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柳先生府上去了,她们之前认识吗?”
“当柳先生还是柳亦凡的时候,是曾有过接触,”心不在焉地回了两句,豫章轻声说道:“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哦,我想起来了”经豫章这么一提醒,小僮高声说道:“是柳先生在宫里教两位小殿下读书的时候还有还有,高阳公主殿下与房驸马成亲的时候,柳先生也在呢,那曲《梁祝》笛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柳先生吹奏出来的”
“你这小丫头记得倒是清楚”看了小僮一眼,豫章也随之想了起来,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才知道,原来柳一条竟还有音律上的天赋。
“那当然”小僮得意地脆声说道:“人家可是很喜欢柳先生的曲子的”
“是啊,说不定高阳那丫头此去,也是为了柳先生的曲子。”撩起窗帘儿,淡淡地看着车厢外凄美的雪景,豫章随口敷衍了一句,之后便沉声静思,不再多言。
“王头儿,”马车外,一直随在王大成身后的亲卫在王大成的身侧低声说道:“你说他们说的那个柳一条,是不是就是当年进宫为皇后娘娘诊病并住在咱们侍卫营的柳先生?”
“那是自然”王大成安坐在马上,昂声说道:“除了柳先生,整个三原县,还有第二个配叫柳一条的人吗?”
王大成声音有些激荡,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随公主出行,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恩人。王大成怎么也不会忘记,当年若不是柳一条在侍卫营中的指点,想他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混成了六品的校尉。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家祖坟算是冒了青烟儿了,能够让他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柳先生这样的贵人。
“听说这位柳先生除了医术不错之外,还练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就是封头儿对他也称赞有加,也不知是真是假,”亲卫满面兴奋地摩着手掌道:“可惜当时我不在宫里,不然,要是能跟他切磋一下就好了,就算不敌,至少也能偷上个一招半氏的不是?”
“就你?连老子的对手都不是,还想找人柳先生切磋?”王大成没好气地抬腿便在小家伙的小屁股上踹了一脚,好悬没把人给踹下马去,高声说道:“找死也没你这种找法”
“诶不就是这么一说吗,至于吗您?”小家伙抬手在被踹的屁股轻揉了揉,不满地出声报怨着。
“说也不行”王大成策马转身,极是霸道地冲着身后的士卒高声说道:“告诉你们,柳先生可是我马大成的恩人,呆会去了柳府,你们都给老子老实点,谁也不许对柳先生不敬”
“知道了,王头儿”慑于王大成的yin威,所有人都高声应了一句,不过在心里,也都对这个柳一条充满了好奇的意味。
“殿下殿下你听到了吗?”车厢里,小僮红着小脸,一脸兴奋地摇着豫章的胳膊,道:“没想到那个大黑个竟也与柳先生认识,还说柳先生是他的恩人呢”
“自然是听到了。”回过神儿来,豫章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柳先生为人宽厚仁义,行事有孟尝之风,有人曾受过他的恩惠,并不奇怪。”
第809章 豫章来了
长安皇城,早朝过后,李世民特意将户部尚书狄知逊与大司农卿苏炳仁留下,并亲自在弘文殿中接见。
得了旨意,苏炳仁与狄知逊这一老一‘少’就在弘文殿的外殿候着,不时交淡,猜测着皇上此次将他们特别留下的原因所在。
一个是已经年迈且少有上朝的大司农卿,一个是刚刚上任不足半年的户部尚书,皇上单独把他们留下,其目的并不难猜,无非是想要询问一下现下大唐的经济与农产状况,联想起前阵子的高昌事件,苏炳仁与狄知逊不由都面露苦色。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这粮草的出处,也无外乎就是钱、农两处,提起钱财跟农事,自然也就离不开户部与司农。只是,想想现在朝中各种资源的库存,及这两年来境内农事的状况,两人不由都是一阵摇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苏炳仁做了一辈子的司农,天天都在与农事打着交道,倒是不怎么明显。但是狄知逊,以前一直在奉节任职,刚到长安不足一年,接手户部更只有半年的光景,对于户部的情况,他亦是有口难言。
他从来没有想过,经过几年安稳的发展,国势明显增强的大唐国库,所存下的金钱与物质却是少得可怜,平时,没有战事还就罢了,各项开支免强还能维持。但是,狄知逊很难想像,若是皇上欲再起兵争,就国库里的那点儿东西,怕是难以支撑太久。
所以,不管是出于农事,还是限于资源,苏炳仁与狄知逊都不希望皇上在这种情况下再起兵事,要知道战事一起,百姓们安稳的生活就不说了,朝廷内外的状况也有些堪忧啊。
“两位大人,皇上有请”李然从里面走出,弯身与二人行了一礼,恭声道:“请两位大人随小人进去。”
“有劳李总管了”冲着李然拱了拱手,之后便由李然带路,苏炳仁在前,狄知逊于后,三人先后步入殿中。
大殿里,李世民安然在座,座位下首,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副桌椅,桌面上各有新茶一碗,除此之外,再没有闲杂之人在侧,纵是带他们进来的李然,也在跟皇上禀报了一声之后就自行退下。
“两位爱卿入座吧。”见过礼后,李世民示意两人在下首的桌前坐下。
“谢皇上”齐应了一声,两人分左右落座,苏炳仁居左,狄知逊居右。
“知道两位爱卿都喜吃茶,这不,朕便让他们特别泡上了一壶上品三原,”待两人坐下,李世民温声说道:“两位爱卿试试看,看这茶味道如何?”
“谢皇上”见皇上不提政事,两人也乐得装着糊涂,对视一眼之后,便同时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品起铭来。
上品三原,一年所产不足三十斤,其八进贡宫中,其二流于市面儿,极少有人能够买到,便是苏炳仁与狄知逊全都身居要职,地位尊高,却也是少有能够尝到,现在能有机会在宫中与皇上共品,两人自是不会错过。
“提起这三原茶,朕不由便想起了三原这两年的诸多变化,”与两人在茶道上品评了一番之后,李世民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叹声说道:“百姓生活富足,府衙税贡充盈,再不复两年前那种时常都需朝廷拨款救济才能勉强维持的贫败景象。”
说罢,李世民低头看了座下的两人一眼,感声说道:“要是我大唐能有一半县郡能像三原这般,我大唐也就无忧,朕也就无忧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李世民也明白,三原县之所以会有现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三原出了柳一条这个商家巨贾,办作坊,招人手,引四方商户入驻三原,直接或是间接地为三原带去了大量的商机与客源。
所以,李世民清楚,三原的情况只是属于特例,其他县郡,可效仿,但绝不能复制,要想让所有的县郡都变成像是三原那样富足,最起码,他们短时间内还不能做到。
“是臣等无能,让皇上失望了”知道皇上终于说到了正题,苏、狄两人同时将茶碗放下,拱手向李世民请罪。
“这与两位爱卿无关,”李世民摆了摆手,摇头道:“两位爱卿忠于职守,克己奉公,并无半点过错。要怪,就只能怪这老天爷,这两年不是洪水,就是旱灾,累得我大唐百姓苦不堪言,这期间,若不是有两位爱卿忙里忙外,统筹安排,情况只怕会更遭。”
“本来,”语气一变,李世民沉声说道:“因为这两年的天灾不断,咱们大唐好不易才攒了几年的家底儿已经消耗所剩无几,朕不该在这个时候再起纷争。”
“不过高昌这两年的举动两位爱卿当也知晓,勤练兵,广聚粮,且多次在边关挑起事端,再加上这一次的朝贡之事,不臣之心已然是暴露无遗”
“若是这一次,朕对他们的作为熟视无睹,忍气吞声地没有一点反应,来年他会更加猖狂不说,”李世民决声说道:“那些围在边上看笑话的,还有我大唐其他几个属国也必会认为我大唐软弱好欺而纷纷效仿。到时候我大唐再面对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高昌国了。”
“皇上高瞻远瞩,臣等佩服”李世民的一番话,让两人先前还有些厌战的心理顿时收敛了许多。虽然两人不是将领,不懂兵事,但是对这国与国之间的各种纠葛多少也都明了一些,皇上说得在理,对于这种已露不臣之心的属国,确是应当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只是,苏炳仁与狄知逊同时在心底长叹了口气,想起国库还有现在的农事状况,两人始终都硬气不起。仗,确是该打,但是这粮草和军饷,又该如何去筹?
“这次叫你们过来,”李世民低头看了两人一眼,接声道:“就是想要听一听两位爱卿对此战的看法,看看户部能备出多少粮草。还有,来年我大唐境内庄稼的收成大致如何?”
“致于明年的收成,皇上大可放心。”见狄知逊没有答言,苏炳仁便率先开口回道:“现在各地都已借鉴了三原柳氏的耕作模式,涝可排出,旱可灌溉,只要不是情况太过恶劣,皆可保证当年的收成。只要能捱过来年秋收前的这段时间,不管是国库,还是百姓家的粮仓,都不会再缺米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李世民的心情好转了一些,继而又扭头向狄知逊这里看来。
“回皇上话,”狄知逊知趣儿地站起身来,拱手回道:“若是现在就要用的话,微臣最多只能筹集到粮五十万担,钱,八十万贯。若是春耕之后,还能再多上一些,不过粮也不会过七十万担,钱不过百万贯。”
战事一起,诸多方面都得考虑周详,粮草与军饷也就算了,毕竟不打仗时这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都在不停地消耗,朝廷还负担得起。
但是,打仗就意味着会死人,而死了人也就意味着要发费上一笔不小的抚恤,粮草,军饷,再加上这些未知而庞大的抚恤费用,依着大唐现在的财政状况,还真是有些难度。
“这么少?而且还要等到春耕之后?”李世民的眉头不由凝起,询声向狄知逊道:“若是向下征调,狄爱卿以为能征来多少?”
“皇上不可”不等狄知逊回话,一旁的苏老头儿有些耐之不住,急声插言叫道:“连年灾患,境内大半庄稼都几是颗粒无收,百姓手中存粮本就不多,还有很多地界至今都还要靠着朝廷的赈济才能过活,现在实是不宜再向百姓征调,请皇上三思”
“苏大人说得不错,若是现在向百姓征调,征上的粮草不多不说,也必会引民愤民怨,”狄知逊接过苏炳仁的话头,躬身说道:“请皇上三思”
“不到万不得以,朕亦不会行此下策,两位爱卿不必忧心。”李世民轻点了点头,与民借粮的难处与坏处,李世民又怎会不知,所以正如他所说,此为下策,如非不得以,绝不施行。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觉得有些头疼,李世民出声打发两人下去,同时向狄知逊吩咐,即刻开始筹集钱粮,务必在年关前备足五万精兵半年的口粮。当然,也没忘了交待两人对相关事宜严加保密,万莫露泄。
“皇上”苏、狄两人退出不久,李然带着一份折子走进殿内,弯身冲李世民一礼,恭声向上禀道:“李绩将军再次上疏,肯求皇上召见。”
嗯了一声,示意李然将折子放于桌案,李世民疲惫地伸手揉了揉眉间,看都不看地沉声说道:“还是那句话,跟他说朕现在政务繁忙,无暇接见,让他再静心等待两日。”
“是,皇上”应了一声,李然小心地退身出殿,回身去向李绩传话。
“这种精减的棉袄、棉裤还有棉鞋、棉帽已经备下了多少?”柳氏棉坊里,看着仓库里堆放着的成品棉衣棉裤,柳一条神色淡然地轻声向管家柳无尘询问。
“因为都是统一样式,且这种简单的小袄制作起来要比棉袍简便许多,只要稍懂些女红的女子都能轻易做出,所以缝制起来亦很快捷。”
见他们东家问起这种只做而不售的棉制衣物,柳无尘轻声回道:“而且,因少爷这是急用,其中又不涉及作坊机密,所以无尘就做主雇佣了附近村落的许多村民参予制作,三天里已经备齐了近三千套,现全都库存在此处。”
“三千套?”一天差不多有一千套的产出,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再多招些人手,连夜赶制,必要的时候多加些工钱也是无妨,务必要在年关前做出足够多的数量。”
“少爷可是想在年前,将这些衣物全套上市?”柳无尘眼前一亮,轻声向他们家少爷询问。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接声向柳无尘吩咐道:“现在作坊中的一切以这种套装为重,若是源料不足,可先将棉被棉袍之类的制作放在一边,等柳冰那边有新白叠子运回再重新恢复。”
“是,少爷”
“说起原料,”柳一条声音一顿,开声向柳一条问及道:“柳冰他们那边可是已有白叠子在运回的路上?大概多久回抵达三原?”
“回少爷,”一直都对这件事情密切关注的柳无尘接声道:“第一批白叠子三天前上的路,估计再有半月就能回来。听说这次柳管事的收获颇丰,每次从高昌那边收来的货量,都是以千万斤计,足够咱们棉坊一两年的用量了。”
“那是自然,”柳一条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淡声说道:“高昌一国多年的存货,自是不是小数,只是过了今年,再想收到这么充足的原料,怕就有些难了。”
“少爷无须过于担忧,”柳无尘道:“白叠子虽是高昌特产,但是在我大唐亦是能够播种,咱们府里不是已经备了足够多的棉种用以试种吗?只要一处试种功成,无须两三年,白叠子亦可在境内随处可见,不愁无货可收。”
“两三年……”柳一条轻轻地喃喃了两句,两三年是不长,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去等待。
“告诉柳冰,”神色清醒,柳一条正色向柳无尘说道:“眼看两国战事将起,边界不是久留之地,让他收完白叠子后,尽快回返,莫要在边界多作停留。”
“知道了,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将他们家少爷的话语记下。
“少爷,少爷”这时,见柳成大呼小叫地从远处跑来,及到近前,不顾得跟他们家少爷见礼,喘着气急声说道:“少爷,豫章公主来了,现就在府中前厅,少夫人让小人来叫少爷回去。”
“豫章公主?”柳一条一愣,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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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章 我不要!
第810章我不要!
“茹儿姐姐,你怎么也来了?”看到豫章之时,高阳公主面现喜意的同时,眼中又稍稍多出一分怯意,莫非真让那两个乌鸦嘴给说着了,母后真的派人来召自己回去?而且还派了茹儿姐姐过来?
对于罗通清晨的一番劝告,高阳并非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母后竟会派茹儿姐姐过来,而茹儿姐姐竟也还真就进了这柳氏庄园。
高阳公主很不解,茹儿姐姐跟柳一条不是一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存在吗?每次问她都是顾左右而言它,绝口不提,若不是小僮那丫头,高阳也不会清楚她与柳一条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阳有些搞不懂状况,为何在长安时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不愿与柳一条还有其家人相见的豫章姐姐,现在不但进了柳氏庄园,而且还可以与张楚楚一起谈笑风声,而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高阳多少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原本就是怕母后会派豫章姐姐过来,所以才特意早早地从三原县城回来,准备乖乖地在这柳氏庄园躲上几天,不想,她这才回府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从长安过来的茹儿姐姐给堵了个正着。
“托高阳妹妹的福,让姐姐也能有机会出来散散心,看看沿途的雪景。”因为有外人在侧,豫章也不好说得过于严厉,只是暗暗地白了小丫头一眼之后,亲热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妹妹出来日久,母后在家中甚为挂念,”两人坐定,豫章不愠不火地温声说道:“这不,就着姐姐来寻妹妹回去。”
明白豫章话中的意思,所以在一侧陪同的罗齐氏与张楚楚全都知趣地不再言语,若是趁此能将高阳送走,那是再好不过,这两日,为了这个捣蛋的小丫头,罗齐氏与张楚楚可是头疼了许久。
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还躲不得,若是任由她再在这家中闹将下去,这个年关,他们柳府上下,怕都是难以安生了。
“我不要”高阳小嘴一撅,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出来才不过两日,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好,我才不要回去”
什么母后想念挂念的,全都是借口若是按照柳一条那小子所说,自己这次算是闯了大祸,母后这般着急让自己回去,还不是为了惩罚自己?本公主才不会那么傻,明知是受罚还要乖乖地回去,哼
高阳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在这里捱到年关,决不会去要知道,在每年年关时,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一般都不会轻易罚人的。
高阳心里打着小算盘,拖一拖,等这件事情在父皇母后的心中淡了散了,然后再赶到过年时的喜庆,说不定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呢。
“母后的话你也敢不听?”就知道这小丫头不会这么轻易的屈从,豫章小脸一绷,道:“母后可是素来都很疼你,怎么现在,只是想让你回宫看看,你也不肯?”
“哪,哪有”高阳有些胆怯地犟了一句,没想到性子一向温和的豫章姐姐一但严肃起来,竟是这么吓人,不甘这么轻易屈服的小丫头怯怯地说道:“人家又没有说不回去,只是才来不久,还没玩得尽兴,人家还想再多玩几日。”
“茹儿姐姐,咱们过两天再回去好不好?”小丫头抱着豫章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豫章求道:“反正都出来了,母后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回去,晚一两天无碍的,茹儿姐姐”
知道茹儿姐姐最是心软,而且以前也不是什么安份的主儿,不然偷出皇宫那么多次了。所以,高阳便动起了央求的心思,若是能把茹儿姐姐也给绑在身边,那回去之后,母后就更会怪罪于她了。
“不行”豫章难得的心肠一硬,直接开口断了小丫头的念想,道:“母后寻你回去,定是还有其他缘由待问,由不得你在这里多作耽搁。你这就进去收拾一下,马上随姐姐回去”
“不要”央求无果,小丫头的蛮劲也就上来了,一甩豫章的胳膊,气乎乎地开声说道:“我不要这么早回去,我要继续呆在这里”
“呃”被高阳负气撒娇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豫章便没好气地轻笑起来:“你这臭丫头,都已嫁作人妇了,怎么还是这般地没羞没臊地撒泼无赖?也难怪母后会想要再教你一些礼节,像你这般嫁到房老大人的府上,还不得把房府弄得鸡飞狗跳,整日不得安宁啊?”
“怎么,房老头去母后那里数落我了?”高阳神色一定,有些咬牙切齿地向豫章问道。
“莫要胡言”豫章不由瞪起了双眼,第一次出言几高阳斥道:“房大人是你的公公,哪有你这般称呼的?若是让母后或是父皇听到,掌你嘴都是轻的”
以前一直都知道这个妹妹喜爱玩闹,有些刁蛮任性,开始的时候豫章还不以为意,知道高阳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小脾气罢了,不足为怪。
可是今日,若不是亲耳听到她对房大人的不敬之辞,豫章还真不敢相信,她这个妹妹的脾气,竟已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今必须跟我回去”豫章此刻算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有些低沉地开声说道:“进去收拾东西,入夜前当能赶回长安。”
因为有外人在侧,所以直到现在,豫章都还在为高阳留着颜面,不想在柳府与罗府家人的面前失了皇家的威仪。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些气愤,豫章也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说出什么严厉的言辞来。
“我不要”又是这一句话,高阳讨厌这种处处被人管教束缚的感觉,哪怕是感受到豫章姐姐心中的怒气,小丫头也不想退缩。
“要不要由不得你来决定”豫章面色一沉,厉声说道:“知道母后为何会让这么多护卫一同过来吗?除了是要护卫本宫的安全外,还有就是防你不听劝告,将你强押回宫”
不到万不得以,豫章实是不愿用上最后这一招,既坏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不说,于他们皇家的威仪也多有殒害。只是,看高阳这丫头的倔强态度,若是不用强,怕是还真难将她带回。
“押就押”高阳红着小脸,一点也不为所动,仍自犟声说道:“正好也让外面的百姓看看大唐公主被人押送的样子”
“你……”被高阳这么一顶撞,豫章的小脸也开始变得有些微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方才也只是想要吓吓高阳而已,想让小丫头知难而退,乖乖地跟自己回去,难道还真能不顾姐妹情份将高阳押上马车不成?
“公主殿下”见两人闹得有些僵持,小僮小心地在后面伸手轻拉了拉她们家公主的衣袖,神色有些焦急,在叫住豫章公主的同时,小丫头还不忘频频扭头向上首的罗齐氏示意求救,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这位老夫人还能说上些话了。
“你们两个丫头,都给老身坐下”明白小僮的意思,本也不想看着两姐妹争持的罗齐氏适时出言,轻声斥道:“都是我大唐朝的公主殿下,像是这般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长孙妹妹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老太太平素与长孙皇后姐妹相称,就是连李世民见了她也要称上一声大姐,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她可不管你是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对着两个小丫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说得两个小丫头全都低着脑袋,乖乖地在椅上坐下。
当然,老太太心里也明白,这两个小丫头现在之所以会这般听话,多也是她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想要借她这个老太婆的身份来缓和一下方才有些过激的局面。
不然,豫章这丫头素来乖巧也就算了,高阳这个刁蛮的小魔头绝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如同乖宝宝一般地坐在那里。
“你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怎么说也是嫡亲姐妹,都是我大唐的公主,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至于闹得面红耳赤、大吵大闹的地步吗?”
长吸了口气,老太太平复了下胸中的怒气,面色稍缓地向两个丫头说道:“高阳既然想留,那就让她再多留两日,就当在这陪我老太婆了。”
“日后若是长孙妹妹问起,”说着,老太太扭头向豫章公主看来,道:“就说这是老身的意思,想来长孙妹妹也不会多作追究。若是茹儿不放心,可在两日后再带她一同回去,你们以为如何?”
“全凭姨娘做主”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齐声向罗齐氏应了一声。这个决定虽然对两人来说都不甚如意,但就现下的情况来说,也算是较好的折中了。
“是谁惹得干娘这般气愤,”两人的话音方落,柳一条带着柳无尘从外面赶回,人还未进客厅,便听老太太在里面大发雷霆,遂出声说道:“大老远的就听得干娘的喝斥之声。”
“是柳先生回来了”小僮长松了口气,面上满带着喜意地朝厅门望去
第811章 知己
第811章知己
“大老远的就听得干娘的喝斥之声,是谁竟惹得干娘这般生气?”柳一条带着柳无尘跨步从厅门进来,惑声向罗齐氏询问。
进了厅里,见老太太不停地向自己使着眼色,再看看高阳与豫章两位公主全都低着脑袋,一副乖宝宝的认错模样儿,柳一条心中明了,便也不再咬着方才的问话不放,抬手稍整了下衣衫,率先上前与两位公主殿下见礼。
高阳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头别过一边,没有理会。
豫章公主则是淡淡地点头回礼,说了句打扰之类的客套之言,之后便静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没有想像中的柔情蜜意与难过伤怀,一声淡淡地问候之后,两人便自然错过,心里甚至没有引起一丝涟漪。
“柳先生”小僮躲在她们家公主的身后,与柳一条见礼的同时还不望暗暗做了一个鬼脸,引来柳一条一阵无声的笑意,不由想起初见时的情形,这小丫头,还是一如往常的顽皮。
“不知公主殿下此来,所为何事?”提摆在罗齐氏的身边坐下,柳一条做出一副男主人的架势轻声向豫章询问。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抢在豫章之前,高阳气呼呼地出声说道:“何必还要在此惺惺作态?哼”
“呃?”柳一条有些讪讪地轻笑了笑,看来这个高阳还是没吃够教训。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又已经有心情出来兴风作浪了。
“舍妹胡言,先生勿怪”瞪了高阳一眼,豫章弯身冲柳一条一礼,柔声说道:“本宫此来,是为接寻高阳妹妹回宫,这两日高阳在贵府打扰先生了。”
“哦,贤婿”听豫章提起,罗老太太适时插言,温声向柳一条说道:“方才老身已然答应,让这两个丫头在此多呆两日,不知贤婿意下如何?”
到底不是自己的府里,所以明知柳一条不会拒绝,罗齐氏却还是要再提上一提,这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礼仪。
“一切依干娘的意思,”柳一条应了一声,同时向柳无尘吩咐道:“贴着老夫人的院子,给豫章公主殿下也备上一间厢房。”
“嗯,还有,”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王大成一行,柳一条又出声吩咐了一句:“给外面的那些士卒兄弟也都备上住处,吩咐下人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转身出门,去后宅做出相应的安排。
“多谢柳先生,给先生添麻烦了”见柳一条交待得细致妥贴,豫章礼貌地出声道谢。
“行了,”见事情圆满解决,高阳这丫头终是不能在柳府久闹,老太太很是满意地站起身子,打断了两人的客套之言,轻声向豫章说道:“茹儿刚到,一路颠簸,这就先去后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会儿再唠。”
“茹儿姐姐,我陪你去”老夫人话音一落,高阳公主变脸儿似地又变得欢快起来,亲热地拉着豫章的胳膊向后院走去,看她的样子,好似根本就没将方才的不快放在心上。
“好了,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了结,老身也有些累了,”说着,罗齐氏向身边的张楚楚说道:“楚楚,走,陪干娘到后院休息去。一条他们有正事要忙,咱们这些女人,只要把家里顾好也就是了。”
“知道了,干娘”抬头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上前搀扶着老太太,慢步出了客厅,走向后院儿。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将老太太恭送出门,柳一条有些不解地品评着老太太最后所说的这些话,难道干娘她老人家也看出了些什么?
“小姐,你写的字越来越漂亮了”芭蕉小心地砚着墨,看着他们家小姐一笔一画地练着字迹,出声在一旁夸赞着。
“你这丫头,小嘴现在是越来越甜了,”没有抬头,UU小说仍是如龙蛇游走,苏晨曦清声说道:“知道我写的什么字吗?”
“好像是什么月,什么有,”小丫头看着纸上所书的一片字迹,凝着眉头想了半天道:“还有什么上,什么天……”
“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说着,苏晨曦没好气地白看了芭蕉一眼,娇声责备道:“平日里让你好生习字你不肯听,现在竟连一句诗词都念不顺落”
“小姐,”芭蕉怯怯地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那些字学起来比在布上绣一对鸳鸯还要麻烦,真的是好难,再说我一个小丫头,学了又没什么用,还不如学些丝绣的手艺来得实在。”
“愚昧之见”小丫头话音方落,就从屋外传来了一声训斥:“识字方可读书,读书方可明理,明理方可明势,明势才知如何自处,如何说话行事,若是你能多读些书,多识些字,当初也就不致于会沦落到卖身求生的地步了。”
“爷爷”“老爷”见老头儿进来,苏晨曦与芭蕉忙着上前见礼。
“嗯,”轻点了点头,苏炳仁的目光投到了宝贝孙女新写的字上,习惯性地轻声点评道:“宽平中正,柳氏之风,曦儿现在的‘柳氏书法’,与三原的那个柳小子比起来,当也是不惶多让了。”
“爷爷又取笑曦儿了。”不好意思地拿纸将字迹遮起,苏晨曦指着爷爷手上拿着的油纸包细声问道:“爷爷手中所持何物,怎么包裹得这般严密?”
“这是柳小子新弄出来的方便面点,”苏炳仁将手上的纸包放下,同时吩咐芭蕉去些开水和海碗过来,淡声向苏晨曦道:“前些时因为这种面点,皇上还曾特意召去了一些军机大臣前去尝试,听说味道不俗,这不,长安一有上市,爷爷就着人去买了一些回来。”
“方便面点?连皇上都知道?”苏晨曦颇是奇怪地看了下桌上的小包,很不解,一块面点而已,怎值得皇上下身关注?
“可干吃,可冲泡,方便美味,听说皇上已经为即将参战的府军订购了不少。”苏老头轻声说道:“这种面点防水防潮,最长可保存半年之期。而且无论是即食,还是泡作面饼,都极是美味,这一次爷爷买它回来,就是想试试它是不是真的如卖家所说,若为真,不说军中置备,日后若是哪个地界再有灾荒,朝廷也就不会再愁赈粮难送了。”
直接以方便面点赈灾,将会比寻常米粮方便许多,尤其是在洪患之时,无热水可饮,无干柴可烧,这种面点正是适用。
“还是爷爷想得周详。”苏晨曦由心地称赞了一句,寻常人吃到这种面点,最多也就是看其是否可口,价钱是否公道,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要拿它去作赈济灾民之用。
“要是没有柳小子将东西做出,我这老头子就是想得再过周详也是白搭。”老头儿轻声赞道:“若是他日,我大唐再遭天灾,这种面点必可活人无数,到时候,柳小子可就称得上是功德无量了。”
“柳先生怕是也会因此而赚上不少的银钱吧?”苏晨曦轻笑着打击了老爷子一句,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清高的文士,却偏偏要给自己烙上一个贪财商贾的印记呢?
“说起这钱,倒也是个不小的累赘,”苏炳仁长叹了口气,道:“柳小子这些年,生意做得太大,银钱赚得太多,时间长了,难免不会遭人惦记啊。”
“惦记又如何?”苏晨曦昂着小脑袋,骄声说道:“柳先生又不是那种任由旁人揉捏欺凌的寻常商贾,只要不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又有谁能害得了他?”
对于柳一条的本事,苏晨曦自是深信不移,当初柳府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连候君集都耐何不了他,现在家大业大站稳了脚跟,威势更胜从前,还有谁敢再去触他的霉头?
“话是这么说讲,不过凡事都无绝对。”苏炳仁轻摇着头,道:“知道今日皇上把爷爷留下是为了什么吗?”
“就是为了筹集钱粮以备高昌之战。”见孙女儿向自己看来,苏炳仁直声说道:“前两前境内天灾不断,又是救济灾民,又是修护河坝,现在国库已是拿不出太多的钱粮,而高昌又不得不打,万不得已之时,爷爷怕皇上会征调钱粮于民。”
“爷爷说,”听明白了苏炳仁的话意,苏晨曦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说道:“皇上他,可能会征用柳先生的家财?”
“现在不会,”苏老头有些忧心地说道:“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毕竟跟一个国家比起来,一个商贾并算不得什么。”
“可是,柳先生毕竟救灾过皇后还有太子的性命,在长安在大唐又多有名声,皇上他就不怕……”
“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只要不伤性命,又有谁会多说什么?”活几十年,历经两朝四帝,苏炳仁什么事情没有见识过,为王称帝之人,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要有必要,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那柳先生他们岂不是……”咬着嘴唇,苏晨曦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短时间内又不会如何,”苏炳仁出声劝慰道:“就如你所说,柳小子虽是商贾,但却也是颇有善名,对于皇室亦是有着不小的恩惠,皇上轻易不会对他如何的。”
“而且,”苏炳仁又有些自语说道:“柳小子又不是愚笨之人,自是不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那里,怕是早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对应之策。”
柳一条给苏炳仁的印象一直都是足智、明势之人,行事都喜料敌于前,做未雨绸缪之举,不可能会看不出现在的局势,及他府中足可敌国的钱财对朝廷的诱惑。所以,他极有可能在行商之前,就已经为自己还有家人谋好了退路,根本无须太过为他担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柳先生作的诗句吗?”感受着诗中略显悲凉的言词意境,豫章公主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是自然,”高阳一脸得意地坐在豫章的旁边说道:“清晨我在县城亲耳听他吟诵,姐姐可能不知,当时妹妹也是一袭男装,出现在柳一条的面前时,他当时就痴了,迷迷糊糊之中吟出了这首诗作。”
“是吗?”心情平复,豫章轻声感叹:“没想到柳先生竟还记得。”
“那是自然,茹儿姐姐长得这般好看,那个色狼怎么会舍得忘记?”高阳一副正当如此的样子,不过一想到柳一条当时对待自己的态度,小丫头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怎么,她比起茹儿姐姐就差得那般多吗?竟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高阳妹妹却是误会了,”白看了高阳一眼,豫章轻声解说道:“柳先生所记得的,只是当初我们相识一场的情谊罢了,并无男女之情在内。毕竟,当初我们初识时,姐姐可一直都是男子装扮,与柳先生也是兄弟相称,他根本就不知姐姐的真实身份。”
“后来不是知道了么?”高阳公主轻撇了撇嘴,切声说道:“我就不信,凭着茹儿姐姐这般的可人儿,他会没有一点感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豫章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柳先生已有妻室,而且柳夫人亦是温柔贤淑,颇有才德之人,跟柳先生很相配。”
“至于我,”豫章似有明悟地淡声说道:“此生注定与柳先生是有缘而无份,早已不再作他想,往后这般类似的话,妹妹就休要再提了。”
二十岁前不宜成亲,成亲之后亦是不宜生怀子嗣,像是自己这种状况,还哪有资格再与张楚楚攀比?豫章公主心中如是想道:这辈子注定不会嫁人,一生之中能有柳先生这样的知己,已是足矣
第812章 借钱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小菊轻声地在他们家夫人的耳边叫了一声,面上带着喜意,等了半夜,终是把老爷给盼回来了。
“嗯?嗯”正一只手支在桌上打着盹的狄卢氏被小菊的声音惊醒,四下打量着急声问道:“哪,老爷在哪呢?”
“刚回府不久,”小菊小声回道:“方才向狄良管家打听,说是老爷去了书房,不知又在忙些什么?”
“又去书房了?”狄卢氏怔了怔,最近老爷这是怎么了?每天在外忙到半夜不说,怎么好不易回了家里,却还是不能歇息片刻?
“小菊,”狄卢氏站起身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仪态,边向外走,边轻声向小菊吩咐道:“你去吩咐灶房,把参汤再热一下给老爷送到书房去。”
“是,夫人”知道夫人定是去寻老爷,小菊应了一声,便去后厨端取早已备好的参汤。
书房里,狄知逊正在灯下低头看着某册公函,时不时地还会提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上几笔,时而凝眉,时而轻叹,神情专注,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且已站到了他的身后。
“以前在夔州时,老爷可是从不把公事带回府里的。”伸手搭在夫君的肩上轻轻揉捏,看到狄知逊劳累、疲惫的样子,狄卢氏在心疼的同时又不免出声报怨:“怎么现在,到了长安,老爷也升了官位,却比以前还要操劳许多?”
“夫人啊,”狄知逊停下笔,将手中的公函放下,回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颇有些歉意地温声说道:“还以为夫人已经睡下,就没让人去知会你,没想到你还是过来了。”
“老爷不归,妾身怎么能睡得这稳?”轻轻地在狄知逊的肩上来回轻捶,狄卢氏道:“在外忙了一整天,回来却还不得安生,依妾身看,在这长安,还不如咱们在夔州时来得自在。这半年来,老爷可是削瘦了不少。”
“唉,谁说不是,”狄知逊也随声轻叹:“自从接了户部,才发现户部问题如潮,若是不及时解决清理,随时都会闹出大的乱子,现在皇上又有意出兵,令我征集粮草,可国库那边……”
说到这里,狄知逊不由将声音止住,毕竟是国事,不宜与家人妄谈,再叹了口气,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歉声说道:“公事繁忙,少能回府,倒是怠慢了夫人”
“妾身这里倒没什么,主要还是老爷的身体,”感受到夫君心中的忧烦,狄卢氏温声说道:“国事虽重,可是老爷也不能因此就枉顾了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白天去做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熬夜伤身?”
“老爷,夫人”这时,小菊端着托盘进来,弯身与老爷夫人施礼。
“这是妾身吩咐下人准备的参汤,”招手示意小菊近前,狄卢氏伸手将汤碗端过并轻递至狄知逊的跟前,轻声说道:“老爷快趁热将它喝下,完了之后就回房去休息一阵,公事再急,也不急这么一时。”
“多谢夫人”并没有应了夫人的话语,狄知逊陪着笑脸儿将参汤接过,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同时趁着这点难得的空闲与媳妇儿闲唠起来:“芝芝那丫头有没有回来?为夫可是有阵子都未再见过她了。”
“三日前倒是回过一次,说是要随婆婆一同赶往三原过年,是来向咱们辞行的。”狄卢氏轻声回道:“只是当日夫君事忙,一直都未回府,所以也就没有见着。”
“去三原了?”狄知逊道:“去的是柳一条的府上?”
“除了柳先生那里,夫君以为齐姐姐在三原还有其他亲戚?”反问了狄知逊一句,狄卢氏轻声说道:“齐姐姐早已将楚楚认在了膝下,这件事情夫君又不是不知?”
“是是,”狄知逊连连点头应声,道:“只是为夫有些奇怪,为何偏偏要去三原,到咱们府里来不也是一样?既是亲家,又是表亲,一起过年岂不热闹,何必非要跑到乡下?”
“长安的年关夫君又不是没有经过?”狄卢氏道:“虚假,客套,应酬连绵,哪会真有时间与家人好生地吃上一顿酒饭?若不是夫君不能离开,妾身倒是也想回乡下老家去躲得一刻清闲。”
“嗯,这倒是。”狄知逊赞同地轻点了点头,知道夫人所言皆是实情,每逢年关,官场上的这些礼上往来就会随之兴盛,身在其中,根本就无从躲避。
“不过这柳府倒也算是不错了,”以前狄知逊或还不知,不过自打任职了户部尚书一职之后,关于柳氏的生意状况,狄知逊自是会有所了解,毕竟现在的柳氏已算得上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商业协会,几是引导着大唐近半的经济脉动。
别的不说,仅是税收一项,就不得不让狄知逊这个户部尚书为之惊诧。现在的国库之所以还会有那么多的银钱,有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是源于他们柳氏商业协会的税项,像是这样的产税大户,搁谁都不会轻视。
“如果,”想到这里,狄知逊心中一动:“如果能够从柳氏那里暂时借调一些银钱以缓朝廷当前之急,待到来年庄稼丰产,国税充盈之后再加以归还,不知柳一条会不会同意?”
柳一条现在,虽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是在长安城,甚至是在整个大唐境内,他都应已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首富之人,家中不可能会没有一些多余的存钱,反正那些闲钱放在那里也是无用,若是他肯借调给朝廷的话……
狄知逊越想越觉着有这个可能,万一要是成功的话,他这个户部尚书会为之一松,立了大功不说,皇上也不必再为钱粮之事担忧,借款于民,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要到时加以款息返还,柳氏既可得名又可获利,算得上是合则两利之举,想来柳一条定是不会拒绝。
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主意一定,狄知逊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起来,一仰脖,一气将碗中的参汤喝净,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老爷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见夫君面有笑意,狄卢氏的心情也不由为之一松,伸手将空碗接过放于小菊所拿的托盘之上,同时温声向狄知逊询问。
“一时有所感怀罢了。”狄知逊站起身形,温情地看了媳妇儿一眼,道:“方才夫人不是说想要到乡下躲几日清闲吗?为夫也是正有此意。”
“不若明日,”狄知逊道:“为夫就陪夫人一同,也去一趟三原,看看芝芝,再陪表姐叙叙往事,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何?”
“好自然是好,只是,”狄卢氏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狄知逊道:“夫君不是还有诸多公事繁忙,妾身怎好让夫君因私而废了公事?”
方才还是一副殚精竭虑,忧心忡忡的烦燥样子,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想起了要陪自己一同去乡下游玩?也怪不得狄卢氏会心生疑惑。
“夫人多虑了,”狄知逊轻声笑道:“为夫刚想到一策,可解现下户部之围,需到三原一行,所以咱们此去,算得上是公私兼顾,便是皇上知晓,也定不会怪罪。”
“如此,那自是极好。”狄卢氏面上也随之露出几分喜意,算算日子,自从夔州迁到长安以来,他们一家已有好久没有一起出去游玩了。
“哦,对了,”狄知逊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接声道:“记得让狄良备上两份礼物,柳一条怎么说也是仕杰与仁杰的先生,咱们冒然前去拜会,自是不能空手而去。”
“这是应当的,就是老爷不提,妾身也不会忘记。”狄卢氏笑声回言,道:“老爷时常不在家中,仕杰与仁杰的变化妾身可是一直都看在眼中,两个小子比临来长安时,变得更懂事了许多,读书习字也不须妾身在严加管训,每次学堂回来,二人都会自觉来书房练习。”
“柳先生能把他们兄弟教得这般懂事好学,妾身怎么也不会忘记前去道谢。”狄卢氏道:“原本妾身就想着,今年年关时,甭管柳先生是在长安还是回了三原,妾身都要带着两个孩去柳府拜会一番。”
“嗯,这是基本的礼节,确是应该。”忍不住打了哈欠,狄知逊正色点头,人伦之礼,不可怠慢,不说膝下两子,就是他自己的学生也亦是如此,逢年过节,每年寿诞,他的学生亦是都会赶来府上拜会道贺,纵是有人不及赶来,也必会托人捎来一封书信或是贺礼奉上,以示尊崇。
是以,对于狄仕杰、狄仁杰兄弟两人年关访师拜年之事,狄知逊亦是非常重视。
“好了,夫君,反正现在距年关还有月余,拜年之事到时再说也是不辞。”看出夫君面上有些倦意,狄卢氏出声说道:“咱们现在还是早些歇息为上,不然明日出去游玩,就要精力不济了。”
“嗯,一切依夫人之意。”心事放下,精力难免松懈,连着几日示曾好好休息的狄知逊,确是有些倦了
V
第813章 要求
第813章要求
找人借钱,很多时候就像是要向心仪的人表白示爱一样,爱你在心,口难开。
狄知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虽然他并不是在为自己谋划,但借就是借,本就是想要从柳一条这里挪用些银钱出来,去做一些利于他自己,利于朝廷的事来,实质不改。
所以,尽管是已经到了柳府半日,也跟柳一条前拉后扯地聊了近一个时辰,老头儿却还是没好意思把来意说讲出来。
当然,对于狄知逊的突然到来,柳一条很是意外,不过对于这老头儿的来意,柳一条却是心知肚明。
毕竟,被人连着夸赞家中有钱,生活富足之类的话语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狄知逊又是一脸哀声叹气似有所求的倒霉相,及连说国库空虚、朝运不济,皇上又逼得紧迫之类的言辞,就是傻子也能听得明白,这位当朝的户部尚书,是来借钱来了。
至于这是皇上的旨意,还是狄知逊自己的意思,光看狄知逊现在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能猜得分明。若是李世民下达的旨意,狄知逊依旨行事,公事公办,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觉得不好意思了。
有借无还,那是强征;有借有还,那是借贷。
朝廷强征之事,屡见不鲜,不说前隋,就是李世民攻打颉利时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已经有些麻木,不足为怪。
至于朝廷向民间借贷之事,除了后世流行的国债,好似从未听说过还有哪个朝代做过类似的事情。毕竟在封建时代,皇上是为天子,高高在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怎会抹下脸来向本属于他的子民借钱?
就像一个大家户的地主老财,若是经营不善,财产亏空,哪怕是已经拮据得吃不上饭那种,他也绝不会开口向他手下稍有些钱财的佃户借钱,掉份儿,丢不起那人。所以,很多时候,那些地主老财,宁愿是用抢的直接霸占,也不会放下身段儿去开口借贷,这是一个他们自认为的脸面问题。
所以,若是狄知逊此行是为借贷的话,那柳一条就不得不佩服这老头儿的勇气与眼光了,身为掌管一国之经济的户部尚书,嗯,也就是相当于后世国家的那些财政部长,狄知逊能够想到这种很有前瞻性的策略,很称职。
“哦,还有现下新兴的棉纺一业,”把柳氏现在所经营的大半商品行当都数落了一遍,狄知逊又把问题扯到了白叠子上来,道:“以百文钱的低廉成本,稍一变换,就换来了数百贯的高额利润,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真是羡慕贤侄啊,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作为……”
不愧是户部尚书,柳一条轻撇了撇嘴,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柳氏所有能赚些钱的行当都点了一遍,想来对于他们柳氏现下所有的家财,这老头儿怕是比他这个柳氏家主摸得还要清楚、透彻。
“有什么话,伯父可直言无妨,”不想再这么绕下去,柳一条率先直言:“伯父跟干娘是表亲,一条又是仕杰、仁杰的先生,算得上是自家人,不用像是外人那般虚套,伯父有什么话,但可直言。”
“呵呵,贤侄聪慧,想是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见柳一条开口将话题点明,狄知逊倒是乐得借坡下驴,顺势而行:“不瞒贤侄知晓,此次三原之行,除了是想念芝芝与表姐之外,却是还有一桩国事,想要拜托贤侄。”
“柳成,你们都且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有人靠近。”见狄知逊面现尴尬,还时不时地向柳成等一干下人打量,柳一条会意,出声将下人屏退,而后开声向狄知逊说道:“请伯父言明”
见四下再无闲人,心中赞叹柳一条这孩子懂事的同时,狄知逊终也是不再矫情,直接开言步入正题,道:“皇上有意出兵高昌之事,贤侄想是已经知晓了吧?”
柳一条点头不语,示意狄知逊接着说项。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很多战事,除了拼的士兵的勇武之外,很多时候拼的也是后方的钱粮。钱粮足,则兵士勇;钱粮乏,则战事溃。”狄知逊虽不是将军,不过这兵法上的一些事情却还是懂得一些,尤其是事关他们户部的事情。
“而这钱粮,”狄知逊长声一叹,道:“贤侄当也知晓,这两年天灾为断,农事收成渐少,每年别说是赋税没有半点收入,还得向境内多处县郡外拨钱粮以赈济灾荒,所以,时至今日,国库里已是没有多少盈余。”
“而高昌,显露不臣,为了威慑其他诸国,此战又不得不行。”叫了一阵穷后,狄知逊又开始为柳一条摆起了事理,轻声说道:“可是战,又钱粮不济,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老夫筹谋,实是让老夫头疼不已。”
“不知伯父可有什么打算?”柳一条明知顾问,毕竟这种事情,他这边要是表现得过于殷勤,反而不能让对方更好地记着他的好处。
“说出来不怕贤侄笑话,”狄知逊老脸一红,却仍是厚着脸皮开声说道:“知道贤侄现在,家底颇丰,是以,是以老夫就动了想向贤侄借贷的心思,不知贤侄能否……”
“这也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没有回答老头儿的问题,柳一条以稍稍地吊了吊他的味口。
“皇上确是也想过要征调于民,只是被老夫还有苏老爷子同时反对而给否决了。”狄知逊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有点提醒和威胁式地说道:“不过若是到了情非得已之时,皇上怕是还会再起向民征调的心思。”
柳一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狄知逊话中的意思,事实上就是狄知逊不说,柳一条也有考虑过家产不保的可能,当皇帝的,尤其是开国君王,没有几个会是省油的灯,逼得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明朝朱元璋时富可敌国的沈万三,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才多遭人妒,财多亦是如此。
更新手]打~柳一条知道,柳府这两年的敛财速度和疯狂积累起来的财富,已经足以让朝中大半的朝臣眼红不已了。
“不知伯父需要多少银钱?”柳一条直接把人情放在了狄知逊的身上,不问皇上,不问户部,开口就问狄知逊需要多少。意思自然也就显而意见,我柳某人肯借钱,看得的是你狄知逊的脸面,你要承这个情。
“一百万贯”明白柳一条话中的意思,狄知逊也不辩驳,直接开口说出借贷的数目,算是将这份人情认了下来:“利息比现在钱庄高出三成,待来年户部有了余款,优先还贷于贤侄。”
“一百万贯?”说实话,相对于柳府现在的家底来说,这些钱,并不多,便是再多借出一些也没什么。只是,柳一条所担心的就是,这样做算不算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在这么一个封建君王至上的时代里,这种成为皇上债主的行为,会不会惹来皇上还有旁人的猜忌?
“怎么样?”狄知逊多少有些紧张,深怕自己要得太多,柳一条会有所推脱,遂接声说道:“若是贤侄一时不能凑够的话,八十万贯也可。”
“钱不是问题,”下定决心,柳一条坚声向狄知逊道:“小侄再加一百万贯和三十万担的米粮,不要利息,而且将来也不用父伯、不用朝廷归还。”
“只要伯父能答应小侄一个要求,”看了狄知逊一眼,柳一条道:“两百万贯银钱,算是小侄甘心捐献,而且三日后就可送至户部的府库之中。”
“贤侄说说看?若是老夫能够做到,定是不会让贤侄失望”狄知逊面上故作镇定,不过心下却已是激动得不行,两百万贯,整整两百万贯啊若是能够得到这些银钱和粮草,别说是攻打一个高昌,就是三个、五个也能支撑得下啊
“事情并不难办,而且伯父也一定能够做到。”柳一条轻笑了笑,小呷了一口热茶,接声说道:“只要伯父能替小侄在皇上的跟前稍稍地提上一个建议,不管皇上最终是否会采纳,小侄答应的钱粮都会如数奉上。”
“或是,等三日后,小侄将这两百万贯银钱和三十万担米粮送至户部之后,伯父再作打算也是无妨。”深看了狄知逊一眼,柳一条道:“小侄相信伯父的人品。”
“呵呵,没想到老夫的人品意是这般值钱?”狄知逊自嘲地轻笑了笑,不过神色之间却是露出了一丝凝重,他知道,别看柳一条说得这般轻松,但他所求的事情却一定不会那般简单。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换取皇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承诺?
狄知逊静声向柳一条看来,轻声询道:“不知贤侄想让老夫跟皇上说些什么?”
“很简单,”柳一条淡声说道:“日后我柳氏族人若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小侄希望皇上能够看在此次柳氏对朝廷的贡献上,只诛罪首,而不累及全族,为我柳氏留下一些血脉。”
说到底,柳一条还是想借此机会,破财消灾,给家人求得一张护身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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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 宣扬
花钱买平安,而且是只顾族人,不讲罪首。
坦白地讲,这种要求并不过份,与大唐现行的《贞观律》并无太大的冲突,一般死罪,只杀本人,亲属受免死之刑,柳一条的要求只是想要朝廷到时不追其族人或收或流之罪责而已。
有了皇上这样一个承诺,一既可避免柳氏族人日后会因有所倚持而不顾朝廷律法,行欺男霸女,杀人越货之事。二又可保得柳氏一脉平安延续,免得会被个别违法族人所牵累。
从心里面上讲,狄知逊对柳一条所提出的这个要求保持乐观,与那些因祖上立有战功而可获免死的世族相比起来,柳一条所提的这个只诛罪首而不牵连族人的条件,已经显得甚为低廉了。
用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来换取一个与律法并无冲突的赦免承诺,狄知逊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疯狂,不知柳一条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是再有钱,你也不能乱花啊?
不过狄知逊可以肯定,一句毫无压力的承诺,就可以轻松换取两百万贯银钱与三十万担米粮,皇上他老人家定是会喜闻乐见,巴不得大唐境内所有的商贾都能像是柳一条这般。
而且,既然柳一条自己都说成与不成全不怪罪于他,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所以狄知逊当场就拍xiōng脯打了保票,连说一定会尽全力说服皇上,求得皇上的一张赦免旨意。
“其实,”担心其中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柳一条还想再给狄知逊加上一层保险:“伯父还可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
“愿闻其详。”得了柳一条捐钱捐粮的允诺,狄知逊现在表示再无压力,小老头眯着眼睛,放松心情,一脸惬意地细品着柳府提供的上品三原。听到柳一条的话语,小老头儿双眼微张,稍稍地提起了一丝兴趣。
“三原,长安,还有境内其他郡县,可不只有我柳氏一家商业协会?”柳一条满是yòuhuò地出声向狄知逊说道:“不知伯父还想不想再征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两百万贯?”
“嗯?”狄知逊双目圆张,猛地坐直身子朝柳一条看来,神情之间颇有些jī动地向柳一条问道:“莫不成,贤侄有什么良策?”
也怪不得狄知逊会有些jī动失常,实在是柳一条的话对他来说震动太大。
一个两百万贯,就足以让他在户部站稳脚根,在朝中保住他户部尚书的职位。若是再有第二、第三或是第四个两百万,狄知逊有些不敢想像,这么多赤果果的政绩堆放在一起,朝堂之上,还有谁敢再对他指手画脚,背后议论?
能够做到户部尚书,狄知逊已经是非常满足了,心里早就没了想要继续上位的野心和打算,所以,能够保住现在的位置,稳固稳固再稳固,已经成了老头儿现在最大的愿望。
而柳一条所说的这些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完全可以超额完成狄知逊现在的心愿,所以,由不得他不上心,不关注。
“伯父知道有钱人,尤其是有钱的商贾,心中最怕最担心和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吗?”没有回答狄知逊的问话,柳一条出声向其反问了一句。
“生意失败?”“家族败落?”“人身安全?”“战争烽火?”
“都对,又都不对,伯父还是没有抓到其中的关键。”听狄知逊说出了一连串的猜测,柳一条一一摇头给予否决,淡声说道:“安全和认同,这,才是他们心中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嗯,”狄知逊轻点了点头,心中似有所悟。
商人位卑,多为人所轻。且商人有财,而财大则遭灾。
家财的安全与周遭人群或是朝庭的认同,确是大半商户所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如果,朝廷能给他们这些东西,而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仅只是他们手中一部分的钱财而已,想来他们都不会拒绝。
“贤侄的意思是,”狄知逊道:“以此事为基,而后再寻得境内其他富商筹谋捐助?”
“首先我们当制造出一种舆论,”柳一条定神说道:“可以将小侄捐赠钱粮与皇上下旨赦免柳氏一族之事,在境内大肆宣扬。”
“其次,在各地张贴告示,广征各地自愿捐赠之富商。”
“至于捐赠的条件,除了小侄的这种赦免外,不妨再增加一些比如可以入仕可以封爵之类的实利。具体事宜还需伯父与皇上及朝中其他一些臣公共同商议,只要这些条件足以引得富商心动,就无须再愁出兵没有钱粮之事。”
“嗯,最贤侄的这个主意,倒是可以一试。”狄知逊轻点了点头,同时也看出了柳一条此举的用意,若是皇上能够同意,那他所求的赦免旨意,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过,只要事情对自己有利,对朝廷有利,狄知逊才不在乎柳一条那一点小小的心计与目的。
“待回到皇城,老夫定会亲自奏明此事于皇上知晓,贤侄且放安心”出声宽慰了柳一条一句,柳一条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狄知逊自是不会怠慢了柳一条所交待的事情。
事情谈妥,两人又闲聊了一阵,狄知逊便借口去寻罗刘氏叙话起身去了后院儿。
“少爷”柳无尘从厅外进入,躬身与柳一条见礼。
“高阳公主殿下还算安份吧?”与狄知逊周旋了快一个上午,柳一条多少有些困倦,见柳无尘进来,遂自在地伸了个懒腰,轻声向其问道。
“回少爷,”柳无尘道:“自豫章公主殿下来了之后,高阳公主倒是安静了许多,这两天一直都在院儿里与豫章公主殿下闲话、下棋,少有出来寻兹生事。”
“还有就是,”柳无尘接声说道:“方才两位公主殿下一直都在罗老夫人的院中陪狄夫人闲话,说是下午要同狄大人狄夫人一起,返回长安。”
“嗯,记得备些礼物给他们带回。”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还有,让次吩咐棉坊特制的耳暖儿不是已经做好了一些吗?也给他们备上一些。”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古人的流行趋势,一般都是上行下效,皇上,皇亲的喜好,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臣下及治下百姓的兴趣与依附效仿。
有一句诗词不是说过,‘楚王好细腰,宫娥多饿死’么?有大唐的公主、大臣甚至是皇上皇后给自己做人体模特,他们柳氏怎还会再愁产品没有销路?
不难想像,若是豫章公主、高阳公主,还有狄知逊与狄夫人几人全都带着制作精美的耳暖儿出现在长安街上,想要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难。
若是柳府在这个时候稍加宣传和引导,让人们知道这种物件儿的作用及在哪里可以买到,那这件事情的结果,就不言而喻、可想而知了。
“是,少爷。”
“嗯,方才我已经应下了狄大人的要求,”不再多想生意上的事情,柳一条轻声说道:“三日后为户部筹集捐赠银钱两百万贯,米粮三十万担,这件事情你留些心,多找些人手,三日后将东西送到长安户部的府库之内。”
“两百万贯?”柳无尘心中一震,考虑到府里现在的状况,忙声说道:“少爷,那可是咱们府里现下全部的存钱了,这么一下子全都捐赠出去,会不会……”
粮食倒也罢了,反正当初为了方便面点,少爷曾暗中筹集了近百万担,三十万担随时都可支出。可是,这两百万贯的银钱却是有些难度,柳无尘轻声向他们家少爷提示,若是一下将府中所有的活钱拿出,那他们柳氏的生意,难免会受到影响。
至于柳一条为何要捐赠,而且一下还捐出这般多,柳无尘并没过问,一是相信他们家少爷所为必有所图,二则是这些钱全是少爷的sī产,少爷怎么用,他一个管家无权过问,他只要用心做好他们家少爷吩咐好的事情即可。
“很多时候,钱财多了也并非就是好事,就当是破财消灾,财去人安乐了。”柳一条轻摆了摆手,道:“至于流动资金,仓库里不是还有诸多库存吗?不管是酒还是茶叶,又或是棉衣棉被之类的货品,从即日起,全都降价一成出售,争取尽快回笼一些资金回来。”
“知道了,少爷。”
“再有就是,关于方便面点的加工制作,”稍顿了一下,柳一条沉声说道:“效仿棉坊,严格保密的同时,增招人手,也开始加大生产吧。要不了太久,就会有人寻来,大批量地订购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现在柳氏的作坊多是手工制作,出品的速度可谓是低得另人发指,没有办法,只有在人数上下些功夫,好在这个时代的工钱并不高,每人一天能得五文钱就已经欢喜得不得了,也算是为柳氏省下了不少的工钱。
“是,少爷。”同样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之后,见柳一条再无其他吩咐,稍稍一礼后柳无尘便转身出了客厅,去将他们家少爷方才的所有吩咐,逐一落到实处。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看着柳无尘迈步出了客厅,柳一条独自坐在那里轻声自语道:“我柳某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第815章 李绩的手段
第815章李绩的手段
李绩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很清闲,除了每日定时定点儿地向宫里递进一个请见的折子外,要么看公孙贺兰与李震练武,要么就是大方迎接四方来客,这种日子,比他在曹州的时候,要精彩得多。
朝中的一些重臣,长孙无忌派人来过,房玄龄派人来过,公孙武德也派人来过,至于秦琼与程咬金更是不用去说,当年都是从瓦岗出来的兄弟,自是不会冷落,在得知李绩回来的当天,除了秦琼因身体不便没有过来外,程咬金带着几个儿子及秦琼义子封小乙,直接就奔了李府,那一夜,一行人都喝了个烂醉。
这些人送得礼物,说不上贵重,多是一些书画,题字和兵器,属于礼轻情义重的范畴,特别是程咬金,直接带了一车酒水过来,更是让李绩感到开怀。
长安城里的一些门阀大户,崔、卢、李、郑四大门阀一家不缺,全都派人送来了重礼,黄金、丝帛,甚至还有人送女人过来。对于这些人送来的东西,李绩一直都是来者不俱,不管是银钱珠宝,还是丝织女人,且都收入囊中。
至于皇子这一边,该来的基本都已派人来过,太子李承乾,越王李贞,蒋王李恽,除了吴王李恪之外,所有够了年纪且有一定势力的皇子都已遣人来送过贺礼。
贺礼都不贵重,除了一些吃食糕点,就是一些随身饰物,当然,也少不了对李绩的一些婉转邀请,想要着请李绩到东宫或是各王府去坐上一坐。
东西,李绩仍是来者不拒,尽数收来,不过对于这些邀请,李绩却是一笑而过,推脱婉拒,而后便客客气气地将这些或是内侍,或是管家的说客给送出府门。
对于皇上一直不肯接见自己的原因,李绩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皇上他这是在等,等李绩的性子再磨得圆润一些,等他的几个儿子都有了各自的动作。
所以,李绩现在一点也不着急,来过的鲜有再二次登门,三天的时间,已足够长安大半的势力走上一个来回,所以,李府现在很清静,常常一个上午都再鲜有一个来客。
“少爷他们呢?怎么一大早就没了踪影?”独坐在前院儿大厅里,李绩品着茶水,烤着火炉,轻声向身后的管家李宣问道。
“回老爷话,”李宣恭声回道:“少爷与贺兰少爷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一起出了府里,说是好久没有回来,要去街上逛逛。”
“震儿愿意出门儿了?”
见李宣点头称是,李绩面上不由泛起一阵喜色,看来把公孙贺兰那小子带过来算是带对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能让许久都不愿出门儿的李震给带了出去?若是让他跟李震在一起的时间再久一些,说不得震儿这闷声不语的怪病还真就慢慢自愈了。
“少爷的样子看上去很兴奋,跟贺兰少爷出去时,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知道他们家老爷心中的想法,李宣轻声说道:“小人当时看到也被吓了一跳,算算日子,怕是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少爷这般兴奋高兴了。”
“是啊,”李绩也是随声一叹,道:“自从五年前老夫把他带到军营,就少有见到他再像这前那般欢实爱闹了。原想着他的性子日渐沉稳,那是好事,没成想,竟成了现下这般模样。”
“老爷也是为了少爷着想,”轻声劝说了一句,李宣道:“再说少爷现在不是已经有些好转了吗?听贺兰少爷说,少爷这只是小毛病,只要多带他出去走走,玩玩闹闹之间也就不自而愈了。”
“但愿吧。”轻点了点头,李绩继而问道:“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贺兰少爷不肯说讲,大少爷也是只字不提,所以,小人并不知晓,”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李宣轻声说道:“不过,小人已经吩咐下人悄悄地跟上去了,若是一有什么事端,就会回来禀报,老爷不必担心。”
“这两个小子,怕是又要出去胡闹了。”李绩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不过,依他们现在的身手,年青一辈之中亦是少有敌手,反正也吃不了什么大亏,就由他们去吧。”
李震现在的性子李绩虽然有些摸不清楚,不过公孙贺兰这小子的秉性,李绩却还是看得很是透彻的,在长安城里,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他不敢惹的人,当初就是因为这小子,公孙武德可是没少又是无赖又是卑躬屈膝地给他擦屁股。
不过现在,两人都已近成年,说话做事当是已该有些分寸,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想来他们心中已经透亮儿,所以,李绩倒也不怎么担心。
闹就由他们闹去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大不了事后为他们擦屁股时,跟人说两句好话也就是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公孙武德那老货过去搅上一搅,耍上一阵无赖的把戏,看谁还敢再说上半句?
“老爷,”这时,府里的门房儿过来禀报:“外面有吴王府的李管家求见。”
“吴王府?”李绩目光一凛,随即又轻笑起来:“这最后一个,终于也按耐不住了。”
“本王最后一个过去,想来定会让李绩印象深刻。”吴王府里,吩咐管家前往李府之后,吴王李恪笑眯眯地与岑文本在后院暖亭对弈。
“虽不见得会是什么好印象,”岑文本执黑落子,顺势捡起盘中的几粒白子,淡声说道:“不过只要能让他记住殿下,对殿下保有一颗好奇的心思,这也就够了。”
“先生说得在理,”李恪毫不客气地执子反击,将方才的漏洞填上,轻声向李绩说道:“不过有件事情学生不太明白,还请先生能不吝赐教。”
“殿下请讲。”岑文本低头看着棋盘,面上神色不变。
“就是父皇他既然千里迢迢地将李绩给召了回来,”李恪不以为意地接声说道:“可是为何李绩都在长安呆了三日,父皇却还是没有一点想要传他入宫相见的意思?”
“这就是皇上他老人家驭人之术的高明之处了,”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岑文本抬头看了李恪一眼,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有二。”
“请先生赐教”
“这第一,”岑文本又拿起一枚黑子,等待着李恪落子,道:“李绩离开长安五年,一直留守曹州,在曹州他可以说得上是当地最高的统领,少有人能够牵制。”
“这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家做主的时间久了,心性就难免会变得有些狂野、骄纵,目中无人,皇上一直不肯见他,就是想要先谅他一阵,让他认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先生慧眼,恪受教了”李恪的面上露出一丝恍然,若不是现下岑文本提出,他还真想不到父皇竟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这第二,”见李恪落子,岑文本也随手将手中的黑子跟上,再次出声说道:“皇上也是有意借着这次机会,来试一试朝中臣子的心性,以及长安各家门阀的态度,看看这皇城中的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浑浊。”
“呃?”李恪心中又是一凛,这都说到第二了,可是却还是没有说到他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理由,比起父皇,比起像是岑文本这样的朝中老臣,本王竟还差得这么远吗?
“当然了,”岑文本道:“这里面也不乏皇上想要借此考验太子还有殿下等几位皇子的意思。皇上并不介意几位殿下去拉拢李绩,皇上在意的是几位殿下拉拢时的手段是否高明。还有,李绩这个人,是否真能禁得起几位殿下的诱惑。”
“既是如此,那先生为何还要让本王派人前去?”李恪惑声说道:“这样做,岂不是会让父皇知晓?”
“殿下以为,你要是不去,皇上就不知道了?”岑文本轻摇了摇头,道:“过了今日就是第四日,皇上要晾李绩的目的早已达到,可是他为何却仍是迟迟不肯召李绩入宫?”
“那是因为本王还没派人去寻李绩,”李恪面色急变,道:“父皇他是在,是在等本王过去?”
“在所有人都去过的情况下,若是唯有殿下不去,那不是聪明之举,这般反常的举措,只会让皇上更加猜疑。”岑文本道:“所以,即便是明知前面是个陷阱,微臣还是建议殿下向上踏去。只有这样,殿下才会更为安全。”
“多谢先生”李恪躬身一礼,对岑文本的眼光与谋略钦佩不已,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这么一个厉害的先生,在站在他李恪这边。
“若不是听得先生提此两点,”李恪屈膝坐下,接声说道:“恪还一直以为,父皇之所以不见李绩,完全是在责怪李绩乱收贺礼,没有一点为官为将的廉洁作风与操守,丢了他老人家的脸面。”
“李绩这个人,不可小觑。”提起李绩,岑文本面色一整,郑声说道:“微臣怀疑他在长安的这番作为,完全是在作秀。或是说,他也早已看透了皇上的心思,明白了皇上的真正用意,所以才这般做秀配合。”
第816章 候君集购马
第816章候君集购马
“这个李绩真是不识抬举,”东宫太子寝卧,内侍总管李清尖着嗓子不忿地开声向李承乾说道:“收了殿下的贺礼,却还与吴王他们几个勾勾搭搭,就是墙头草也没有他这般做法,贪得无厌,两面三刀,也难怪皇上会不愿见他。”
“闭嘴”见李清张牙舞爪的样子,照例前来照看太子的武媚不由出声训斥了一句:“你一个小小的内侍,却胆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搬弄是非,妄议朝廷重臣,你安的是什么心思?若是这些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看谁能保得了你的脑袋?”
武媚的这些话倒不是危言耸听,李世民对宦官的监管一向严厉,最是不能容忍宦官干涉朝事,妄议朝臣,因为这种事情而被收监或是砍头的内侍已经不在少数,所以,在唐初,尤其是在贞观年间,宫里的内侍应该算得上是历朝历代太监中最为规矩的一拨典范。
知道宫里的规矩,也知道皇上对内侍的狠厉之处,所以听到太子妃的训斥,李清整个人吓得就是一哆嗦,再不复刚才自我感觉良好的意气风发之态,忙着跪在地上,一边使劲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给李承乾还有武媚磕头,泣声说道:“小人多嘴小人知罪小人多嘴小人知罪”
“知道你这是在为孤着想,不过也莫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李绩将军是朝廷重臣,便是他行事再有不妥,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内侍来品头论足。”
“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不说半句求饶的话语,李清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我的磕着脑袋,没几下,额上就已见了鲜红。
“行了,”别有深意地看了武媚一眼,李承乾摆手向李清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孤就不再深究,罚你半年差俸以作惩戒,且先下去吧”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殿下”又连着磕了几下,李清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这种事情本就可大可小,大了有性命之忧,小了自是不了了之,看太子殿下的态度,似并无怪罪这意,这一次,他李清算是赌对了。
从卧房退出,李清满是后怕地擦了擦额上的汗迹与血迹,之后又狠狠地在自己的嘴巴猛扇了一下,不涨记性的东西若是日后再管不住这张嘴,他李清迟早都会死在这两张皮上。
“李清是孤的心腹,你这是什么意思?”待李清出去,李承乾的面色不由一沉,不满地向太子妃脸上看去。
“他太过骄燥了,”武媚面色如常,小手拿着棉布,轻轻地蘸着烈酒在李承乾胸复处的伤口上擦拭,道:“自以为是殿下的心腹就出言无忌,嚣张跋扈,若是不借此让他收收心,稍敛些他身上日显骄燥的气焰,迟早会给殿下惹来不小的麻烦。”
“怎么驭驾下属,孤心中自有分寸,用不着你一个女人在旁边指手划脚。”冷瞥了武媚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母后那里坐坐,跟母后好好学学,该怎么做好太子妃和将来的皇后娘娘。”
有心计,有手段,而且还有很大的权利,若是男子,未必不会有一番大的作为,可惜,女人终究是女人,像是争权夺利这种事情,终不适合她们去做。
李承乾一直都觉得他的这个太子妃有太多的野心,心太大,一个后宫的权力怕是并不能使她满足,所以,对于这个女人,李承乾一直都很是戒备,少有给过她什么太好的脸色,更不喜欢她在自己的跟前指手划脚,哪怕,她说的事情是对的。
“臣妾知错”轻咬了咬牙,武媚手上的动作不断,点头应了一声,道:“稍后臣妾就会带着照儿去立政殿母后的驾前,倾听母后的教导。”
知道李承乾不喜自己,哪怕是自己给他生了一个皇长孙,他还是一如先前的冷漠,武媚也想狠扇一下自己的嘴巴,不是说好不再掺和东宫之事么,怎么刚才就没有能够忍住?
伤口擦拭完毕,武媚便被李承乾给打发出卧室,并着人再次将李清叫回问话。
李清再进来时,头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清理包扎,整个人看上去,比之方才精神了不少。
“日后有外人在时,切莫要再胡言乱语,”抬头看了李清一眼,李承乾轻声说道:“不然,你自己会受严惩不说,就是孤,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是,殿下,小人记下了。”李清开声应答,看其神态,明显比方才稳重沉寂了不少,看得出,方才的那番教训,已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方才说起李绩,”李承乾道:“可是老三也派人去了李府?”
“是,”李清恭声回道:“上午辰时进的府,李绩亲自接见,同小人去时相仿,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李绩给送了出来。”
“还以为老三这次改了性子,”李承乾的面上露出一分讥笑之色,道:“不想,却是多了几分忍耐,比起以前来,他倒是长进了不少。”
对于李绩会不会投到老三的身边,李承乾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李绩这么容易就肯屈服的话,那他也就不值得父皇对他这般重视了。
李承乾虽然看不出李绩有什么能耐,为什么能让父皇特别青睐,甚至要以兵部尚书之职相待,不过,经长孙皇后还有房玄龄的连番提醒,对于李绩此人,李承乾心中多少也生出了些许的避忌。
只可交好,万勿敌对,这是长孙皇后亲口说出的话语。
其人大能,且一心只忠于皇上,只可浅交而不能深拢,这是房玄龄借房遗爱之口递来的意见。
像是李绩这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外放将军,能够得到长孙皇后与房玄龄几是相同的评价与看重,纵是李承乾再怎么不明势理,也知道在面对李绩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
“三原那边的行事如何?”反正短时间内不会与李绩再有什么交集,所以李承乾也就没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想起一直困绕着他的那个隐患,不由出声向李清询问。
“回太子殿下,”李清弯身回道:“继罗老夫人与高阳、豫章两位公主之后,户部尚书狄知逊夫妇也于今日上午,去了三原,并在柳氏庄园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狄知逊?”李承乾不快地轻挑了下眉头,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倔强老头儿很是不喜,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因为一些赋税及修葺东宫的部分必要开支,可是也不止一次地驳过他东宫太子的面子。
“他去三原做什么去了?”李承乾有些心烦,怎么这段时间,会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去往柳一条那里汇聚?
“具体目的不知,”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李清小心地又回了一句:“不过,据小人分析,狄尚书此去三原,多半是为了筹集钱粮。”
“嗯,倒是有几分道理。”李承乾轻点了点头,虽然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东宫休养,从未出过殿门,但是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他却是一件不落地全都一清二楚,对于李世民曾留下狄知逊与苏炳仁一同叙话之事,自也是多有了解。
国库的钱粮不足,而大唐又面临必战之战,狄知逊身为户部尚书,身上的责任自是不小,这时候出去寻求一些门路,倒也是不足为怪。而三原柳氏,不止是在三原,便是在长安现也是出了名的大富之家,狄知逊能把第一刀放在他们身上,也算得上是有些眼力。
只是,柳一条虽然有钱,但是他会舍得拿出来献于朝廷吗?李承乾微摇了摇头,柳一条是聪明人,如果狄知逊开口,他定不会拒绝,毕竟狄知逊代表着朝廷,柳一条不会傻到因为钱财而选择与朝廷碰撞,要拿,可以,不过这拿多拿少可就在两可之间了。
“阿大,这,就是晏天牧场?”西北边境,晏天牧场外围,一群商旅打扮的汉子骑马停观瞧,为首的一个大胡子宏声向身边的仆从询问:“马呢?怎么连一匹都不曾看到?”
“许是刚下过雪,驯养不利,所以就全都赶回了庄园畜养。”虽然有些不满被人这般喝问,不过阿大还是出声给了个看似合理的回答。
“瞎扯淡”大胡子不屑地撇嘴说道:“畜养出来的马还是好马吗?老子要的马,不是用来拉车犁地,那可是要上战场的如果这晏天牧场的马是畜养而成,哪怕它是伊丽,老子也不会看上一眼”
“候将军说得是,是小人胡言了。”咬了咬牙,阿大强忍着心中的怨气出声回道。
“上次你们不是来过吗?而且还带回了一些卖相不错的战骑,”候君集回头看了阿大一眼,道:“那些伊丽马,不会是他们特别拿出糊弄你们的吧?”
“候将军,”阿大倔强地抬头看着候君集,坚声说道:“小人虽然不才,但是却还没有笨到分辨不出马匹的优劣,晏天牧场的马匹虽然不多,但小人可以保证,绝对都是上等的伊丽战马。”
“晏天牧场方圆近百里,这里看不到马群,不代表别处也没有,”阿大道:“候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再向前行一段,定是不会让将军失望”
“那好,反正都到了地界,老夫也不介意多走几步,”候君集冷然瞧看了阿大一眼,道:“不过,若是到了地方,老夫还看不到心仪战马,哪怕你是金烨公主的近侍,老夫也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没有理会阿大的怒视神情,候君集策马扬鞭,再次向前行去,身后随行之人亦是快速跟上。
“候匹夫,先让你嚣张一阵,待此次高昌战祸一过,公主殿下登上王位,老子再跟你一算总帐”阿大在后面紧握了握拳头,狠抓瞪了前面一行人后,也扬鞭向前跟上。
“老爷,外面的哨子回报,有一队商旅进了牧场,正急速向庄园这里行来。”李纪和正在后院儿做着烧烤,肉都还没吃上一口,就被从外面匆忙赶来的管家给断了兴致。
“提前打过招呼吗?”继续在鸡翅上抹着调料,李纪和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不曾有过”
“商队里面有能认出的人吗?”把涂好的鸡翅放到炭架上,李纪和随之又问了一句。
“有一个像是前次随高昌公主一起的护卫头领。”何文有些不确定地开声回道:“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尚不能确实,只能大概看个轮廓。”
“你是说阿大?”李纪和手上的动作一顿,两眼之间精芒一闪,继而轻笑道:“这么说这次来的应也是高昌那边的人了?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老爷,要不要小的派人去拦上一拦,总不能就让他们这么在牧场里横冲直撞吧?”见他们东家似浑不在意,仍在那悠哉游哉地烤着他的鸡翅,何文不由有些心急。
“嗯,来者都是客,是应该派人去引上一引。”随手翻了翻前面已烤得有些金黄的翅膀,李纪和吞了口口水,有些不耐地冲何文摆了摆手,道:“这些你去安排就是了,把人带到庄里后再来向我禀报。”
“知道了,老爷”无语地应了一声,何文转身出去。
半个时辰后。
呼饱喝足的李纪和终于等来了管家何文的通报,包括阿大在内的一行高昌商人,到了。
“嗯?候君集?”走进客厅,看到正大刀阔斧坐在厅中大胡子,李纪和的身形不由一震,没起到候君集这厮竟亲自赶了过来?
“嗯?”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候君集面色一沉,目露凶光地朝李纪和这里看来:“你就是这牧场的场主?你认得老夫?”
既然被人认出,也就没了再隐瞒的必要,说话的同时,候君集的了个随时准备灭口的准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大唐的地域,他一个叛国的逃犯,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哈哈哈,昔日我大唐鼎鼎有名的潞国公,纪某怎么会不认得?”假作没有看到候君集的小动作,李纪和大笑着拱手与候君集见礼,高声说道:“纪和,不才正是这处牧场的主事之人,见过候将军”
“老夫不记得曾见过你”候君集的面色不变,仍是有些戒备地看着纪和。
“纪某只是一价商贾,自是无缘搏得候将军一见,”李纪和不以为意,轻笑着出声解释道:“纪某之所以能够识出将军身份,只是因为当年在长安买卖过活时,曾有幸在街上见过将军几次。当时将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自是不会注意街旁一个小小的商贾,所以,候将军说没见过纪某,也不奇怪。”
候君集当年在长安时,亦是嚣张得厉害,时常当街纵马驰行,见过并认识他的商户和摊贩还真不在少数,所以,听了纪和的解释,候君集的心下稍松。
“不知候将军此来,是为何事?”见候君集面色稍缓,李纪和缓步走到对面椅上安坐,之后气定神闲地看着候君集道:“不是纪某啐嘴,将军现在的身份可是不怎么光亮,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纪某可是不敢让将军在舍下久呆。”
听得李纪和这般一提,反而让候君集更是放下些许戒意,抬手冲部下挥了挥手,候君集饶有兴趣地看了李纪和一眼,道:“纪场主胆色不俗,看上去可是不像寻常商贾?”
“呵呵,”李纪和淡然地轻笑了笑,而后看着候君集道:“候将军若是对纪某的身世感兴趣的话,事后不妨派人去打探一番,纪某并不介意。现在,候将军可能表明此行之来意?”
“好”候君集猛地一拍桌子,也随着大笑道:“看纪场主亦是爽快之人,候某也不拐弯抹角。”
“老夫要买伊丽战马”候君集道:“听说纪老弟这里素有储备,不知老弟现下能供应多少?”
“那就要看候将军你备了多少银钱了,”没有一点奇怪的意味,李纪和惬意地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开声向候君集说道:“原则上来说,只要候将军你能拿得出足够的银钱,纪某就能给你提供出相应数量的马匹,所以,敝场具体能够提供出多少马匹,主要还是要看候将军的财力如何。”
“钱不是问题”候君集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毫不心虚地开声说道:“我高昌虽不富裕,但怎么也是一个国域,多的不说,三五万匹还是买得起的。”
“当然,前提是贵场的马匹定要可堪一用,不负伊丽战马的威名,”候君集轻声说道:“不然,便是价格再为便宜,老夫也不会看上一眼。”
“敝场所育马匹,皆是为战而存,断是不会让候将军失望。”明白候君集话中的意思,李纪和轻站起身,开声向候君集请道:“候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随纪某前去一观。”
“正有此意”正想趁此机会一见晏天牧场虚实的候君集自是不会推脱,起身伸手向纪和说道:“纪兄弟先请”
第817章 钱粮捐赠第一批
高阳与豫章终是回了长安。
同狄知逊夫妇一起,在柳府用过午餐之后,便与柳一条、罗齐氏等人辞行离去。
比原定的两天时间稍有提前,据说还是高阳公主最先提出的建议,想是这几日一直被豫章牢牢地看着,小丫头少有机会出门与柳一条胡闹纠缠,觉着再呆下去也是无趣,所以这才收了心思,很是意外地决定早些回去领罚。
对于高阳公主的这个决定,豫章自是求之不得,原本她来三原的主要目的就是早些把高阳带回宫里,现在高阳肯主动回去,那自是再好不过。
对于柳一条来说,这两位公主殿下的离开,多少也算得上是一种解脱,高阳这疯丫头就不说了,搁在哪都是一个让人退避三舍的人物,她能走,柳一条求之不得。
至于豫章公主,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曾经的知交好友,现在的形同陌路,在柳府的这两天里,两人除了一些的必要的礼节,几是再未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语。
柳一条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每次见到豫章,在怀念过去的同时,他的心里也都会涌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身份高贵,长相秀丽,性子温顺可人又不失顽皮灵动,对于这样一个臻至完美的女人,柳一条说不曾心动,那定是假话。只是现在已经有了妻室,不管是对楚楚的感情,还是柳一条自身观念的限定,柳一条都不允许自己背叛楚楚而再与豫章生出另外一段感情。
虽然这个朝代并不提倡一夫一妻,甚至很多人都会把能取到几个老婆当作权衡一个人能力大小的标准,对此柳一条很无语,更是不能认同。关于男人应该博爱还是专一这个问题,早在穿到这个时代之前,柳一条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标准与论断。
博爱就是滥情,是那些只顾贪一时激情而给自己找寻的借口。
或许这么说有些俗套,免不了会给人以假正经的嫌疑,但是在与敏儿相遇之前,柳一条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男人之所以博爱,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一个足以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真爱。
如果你真的切切实实地深爱上了某个女人的话,那么别的女人在你眼里,永远都翻不起太多的波澜。
携子之手,与了偕老;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并不止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愿望,在真爱面前,它更是一份真挚的祝福与切实的责任。
男人可以花心,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原则。
这是柳一条前世的女友敏儿最爱跟柳一条讲述的话语,每一次她都会双臂环抱着柳一条的脖子,撅着中嘴儿郑重地向柳一条警告:婚前可以花心,但是婚后就一定要有原则,我不要求你能够爱我一生一世,我只希望在咱们感情还有温度,婚姻还在持续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做到对我忠贞不二,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不喜欢不坚定和没有原则的男人。
现在想起敏儿所说的这些话,柳一条心中觉得无比甜蜜的同时又不由泛起了几分淡淡的苦涩,时至今日,物是人非,但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些真挚感情却永远都不会改变。上辈子答应敏儿的事情没有机会做到,这辈子对楚楚,柳一条却是绝对不会再次食言。
爱她,就一定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娶她,就一定不要让她为你伤怀。
所以,有些东西,该舍弃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想通此节,目送着豫章等人的离去,柳一条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境忽然轻松了不少。
“夫君这是怎么了?”感受到自己的夫君似变得有些不同,张楚楚一边轻轻地扯了扯柳一条的衣袖,轻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感怀,娘子不用担心。”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柳一条低头看向张楚楚,满脸温情。
人,要懂得知足。两世都能让他碰到了一个身心皆爱着他的女人,柳一条知足了。
“狄大人他们已经走远,没事儿的话咱们也回府里吧,这外面的天气,也怪冷的。”被柳一条这般情意绵绵地盯看着,心中甜蜜的同时,张楚楚的小脸也不由变得有些微红,低着脑袋轻声说道了一句之后,便回身小跑回了府里。
柳一条与豫章公主之间的纠葛,张楚楚是知道的。所以,在听闻豫章也来了三原之后,张楚楚的心下一直都不甚平静,东想西想,乱七乱八地,深怕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忽然会被人给偷走一般。
在张楚楚的观念里,像是自己夫君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想要娶个三妻四妾,那是再过平常之事,她不该,也没有权利去阻拦。
而且,对于这个豫章公主,张楚楚也是甚有好感,性子温驯,平易近人,身份虽然高贵,却没有一点颐指气使的富贵毛病,与夫君在一起,倒也相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纵使自己觉得豫章公主不错,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嫁给自己的夫君,只要一想到夫君有可能会撇开自己去陪豫章公主,张楚楚的心头就不由自主地酸楚得厉害。
很难受,而且还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直到这时,张楚楚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不介意,全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自己心底的最深处,她还是想要独自一人霸占着自己的夫君。
不过现在,所有的难受,酸楚,不开心及故作欢颜,在柳一条方才那温情的一视之中,全都散了个无影无踪。
张楚楚回府的脚步变得无比轻快,面上的笑意从心底散出,有些话,即使没有说出,他们彼此也能清楚地感受。从方才夫君的凝视与几句笑谈之间,张楚楚已是明白了夫君的心意,所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
“楚楚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感受到妹妹身上散发出的欢乐喜意,罗通不由轻声在柳一条的身边询问,刚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吧?只是送个人而已,至于把自己给乐成这样么?
“没有什么,”柳一条亦是满带着笑意地轻声回道:“只是为了高兴而高兴罢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过着,眼见着就要步入腊月,距年关过年又近了一步。
在狄知逊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柳一条所应承下的第一批物资已经运到,现正在户部的旁门处等着狄知逊的到来。
五十万贯银钱及十五万担米粮,带头的是柳府的大管家,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安坐在押钱的马车上,静静地候着。
钱都是一串串地散钱,为了省事,也为了发放方便,所以并没有兑换成丝帛或是黄金,就那么一箱一箱地摞着,光是马车就用了十辆,再加上十五万担米粮的车队,已然在户部的门前摆成了一条长龙,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和议论。
“柳管家,尚书大人去朝堂议事,一时半会赶为回来,你说你就这么在这堵着也不是个办法,”当日在户部职守的官吏在马车旁很是殷切地与柳无尘协商:“而且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实不是久呆之所,本官这也是在为柳管家及贵府的伙计着想不是?”
“反正都是户部的东西,由谁来接收不是一样,怎么也不会入了外人的口袋不是?”官员接着说道:“户部存储钱粮的仓库就在旁边,进出款项都有记录,你看是不是先把东西卸下再说?”
“多谢大人体恤我等,柳某感激不尽。不过,来前儿我们家少爷就已经有过吩咐,除非狄大人亲自过来,否则这些钱粮,还算不得是户部的东西。”知道眼前这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柳无尘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一口回绝。
“还有,”柳无尘最后又说一句:“如果今天一天都见不着狄尚书,这些东西我们亦是会带回看管,待到明日再来等候,直到能够见着狄大人当面。”
“所以,”柳无尘翘着嘴唇轻笑了笑,道:“这位大人与其这般辛苦地在此地劝说我等,倒不如再派些人去寻狄尚书回来。不然若是耽误了钱粮的接收,误了朝廷的大事,上面有人追究下来,怕就会有人说是大人您的责任了。”
真是笑话,若是这么些钱粮随随便便就能被你们搬进府库,那我们家少爷的人情找谁要去?你当我柳府的东西,都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而且,眼前这个官吏,明显没安什么好心,这般着急地想把钱粮引入他们户部的府库,到时这筹集钱粮的功劳算谁的?人嘴两张皮,狄知逊虽为户部尚书,但是这人心却未必都在他这一边,若是钱粮进府,别人把自己的名姓往府库的款项上一署,谁还能再去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批钱粮进项的功劳,还会有狄知逊的份吗?
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狄知逊初来乍道,根基未稳,巴望着他从尚书位置退下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皆是一些背景不俗,资历深厚之辈,这些人若是想要做些手脚,抢占一些功劳,狄知逊就是知道,也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
所以,柳无尘此行很小心,也很谨慎,纵是在外面多等一时,也绝不会贪图一时便易而让别人有机可趁,坏了他们家少爷的大事。
“柳管家说得是,说得是,本官这就派人再去看看,”不知觉地,官员的额上冒起了一丝冷汗,有些心有不甘地又看了柳无尘身后的诸多钱粮一眼,这才颇为不耐地轻声说道:“若是狄尚书归来,定先请他到此地一观。”
五十万贯钱钱,十五万担米粮,这可都是切切实实的政绩啊官员在心中感叹,可惜了,可惜这个柳府的管家不上当,全都便宜了狄知逊那个胖子,又让他在皇上的跟前风光了一把。
“赵武,你再去狄尚书的府上看看,若是狄尚书已然归府,将这里的状况如实禀明。”感叹哪感叹,眼前的事务却是不能再拖,正如这个柳府管事所说,若是因为他在中间欺瞒,导致狄知逊晚来或是未到,没有及时将物资搬进府库,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到时候别说是想要取狄知逊而代之,怕是这整个户部都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是,侍郎大人”看到侍郎大人所使的眼色,知道这次不再是虚行作假,所以应了一声之后,赵武便转身而行,去往狄知逊的府上。
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头儿竟是户部的侍郎,柳无尘轻撇了撇嘴,假装没有看到两人的那点小动作,任由赵武起身离去。
事实上,便是赵武不去,柳无尘也毫不担心狄知逊会不知状况,毕竟在来户部之前,他们就已事先着人去了狄府支会,除非狄知逊确是去了宫里,否则绝不会任由这些跳梁小丑在这里蹦达。
“侍郎大人,”正如柳无尘所料,赵武刚走一会儿,甚至连堵在街上的车队都没走出,就又急急地赶了回来,走到正在与柳无尘闲叙的户部侍郎跟前拱手禀道:“狄尚书已经到了,正在向此地赶来。”
“已经来了?”户部侍郎的面色微变了变,心中暗骂了一句,这老东西,鼻子倒是灵得很,竟然这么快就得了信儿,赶了过来?
“那岂不是正好?”说着,这位侍郎大人微笑着向柳无尘看来,道:“既然尚书大人来了,那本官也就算是功成身退,就不在这儿凑热闹了。正好手上还有些许公函待批,就先行告辞了,柳管家莫怪”
“不敢担搁侍郎大人公事,侍郎大人请自便”柳无尘客气地拱手与其道别,目送着老头儿进了府衙里面,而后整装静候,等着狄知逊的到来。
“怎么尚书一来,这老头儿就着急着走了?”柳无尘的身边,翁玉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不解地向他们大管家询问:“方才他们不是还挺热情的吗?”
V
第818章 李绩升职
第88章李绩升职
官场上这些官员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们管不着,也掺和不起,在柳无尘的心里,只要他们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把送来的钱粮如数交接到狄知逊的手中,若是能不得罪人的话,尽量还是不要有什么摩擦。
柳氏现在走的是经商之道,正经生意,如实纳税,从不行作奸犯科之举。凡事虽说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八面玲珑,但是一直以来也都走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对待朝廷的官员,也可谓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当然,恭敬不等于惧怕,对于那些特别不知好歹或是故意找茬跟柳氏过不去的贪官腐吏,柳氏也断然不会迁就,即便是这样会给商业协会的生意造成一些延时的麻烦,也在所不惜。
就如他们东家所言,他们柳氏商业协会,不惹事,但也绝对不会怕事,麻烦来了,那就昂着脑袋去解决麻烦。只要柳氏行得正,走得直,没有半点触犯大唐律法,便是朝廷的官员又能如何?
所以,对于方才的户部侍郎,柳无尘心中虽有不耐,不过面上却仍是一直客气有礼,从未直言得罪。不过,若是那老头儿不顾劝说,想要强行将钱粮搬入府库,柳无尘也绝不会客气。
毕竟,跟一个与他们柳府没有丝毫关系的户部侍郎比起来,还是狄知逊这个刚从三原归来的户部尚书更为重要。
“狄大人,”见狄知逊走近,柳无尘躬身上前见礼,同时将手中早已备好的钱物清单双手递上,道:“这是此次运来的钱粮明细,钱五十万贯,粮十五万担,请狄大人过目、清点。若是无误的话,无尘就让府里的下人开始了。”
“清点就不必了,”狄知逊大手一挥,豪声说道:“一条贤侄还有贵府的信誉老夫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搬卸之事,就不劳贵府再多费心思了,府库管理深严,一概储备自有丁应兵丁进出搬运,所以,只好枉费了贵府的一片好意了。”
老狐狸,面上客气应对的同时,柳无尘不由在心里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怪不得会这般大度,连必要的清点都不理会,而且还卖给了他们柳氏好大一个面子。原来最终的结点是这里,自己的兵丁搬运,钱粮的数目自是会有统计,哪还用再费什么心思去专门清点?
要么说这些当官的都是老油条了,许多事情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少,但是在面子他却会做得十分圆润,最起码不会让对方觉得不妥和记恨。
两个头头儿接洽完毕,一声吩咐,载着钱粮的马车再次出动,绕过户部的大门,缓缓向侧旁更为空旷的府库驶去。
“有些话我们家少爷让无尘向狄大人代述,”看着车马缓去,户部的门前再次趋于安静,柳无尘轻声向身旁的狄知逊说道:“今日这些,只是第一批,明、后两日,当初所定之款项皆会如数送至,请狄大人莫要担心。”
“一条贤侄果是信人”笑眯眯地夸赞一句,狄知逊正色向柳无尘说道:“劳烦柳管家也代狄某向你们东家带句话,就说狄某当日之承诺,绝不食言,亦是不会让他失望。”
狄知逊这几日正在犹豫着该如何将柳一条的要求禀于皇上知晓,怎么做才能最可能地让皇上答应下来,虽然当初约定之时,柳一条并没有要求事情一定得成,但是身为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唐,狄知逊都不想让为国为民出力的柳一条寒心。
所以,在狄知逊的心思里,这件事情不说则已,说了就一定要成。这也是为何已经回来两日,狄知逊却还没有向皇上请示过一句的原因所在。
现在还不是最危急的时候,皇上为难的程度还远远不够,若是这个时候将柳氏捐钱捐粮之事禀报上去,皇上虽会高兴,但未必就会有太多的感激或是重视。
所以,这两日狄知逊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断地向皇上陈述户部四处筹钱筹粮的难处,讲述国库资源匮乏的重重危机,以求在三天后,最大限度地将柳一条捐钱捐粮的功劳给衬托出来,让皇上到时不好也不忍心去拒绝柳一条所提出的要求。
为了柳一条所提出的赦免之事,狄知逊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而且也已初见了成效,随着日子天天过去,皇上的眉头日紧,对户部筹集钱粮之事催促得也是越发紧迫,看得出,皇上现在,是真的已经有些急了。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将柳氏送钱粮之事禀于皇上知晓,狄知逊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柳无尘今日这钱粮送得很及时,而且摆出的阵势也是恰到好处,最起码,除了户部,长安城的其他几个衙门怕是也都已知晓了柳氏捐钱捐粮之事,说不得不用自己进宫禀报,皇上现下就已经得了消息。
“如此,无尘就代我们少爷,多谢狄大人了”虽然不知狄知逊与他们东家所约何事,不过看狄知逊此时这般自信满满,柳无尘就知道,事情十有**怕是要成了,这对他们少爷来说,是好事。
“无须道谢,老夫这也是投挑报李罢了。”狄知逊轻摆了摆手,接声说道:“你回去就告诉一条贤侄,老夫除了会如约将事情禀于皇上知晓之外,还会竭力促成此事,绝不会让我大唐的功臣寒心。”
“是,无尘记下了”柳无尘点头应声:“回去后,无尘定会将狄大人之言,如实禀于东家知晓。”
“行了,这边的事务老夫已经做了安排,就不在此多呆了,”见车队已然全没的踪影,狄知逊拱手向柳无尘道:“老夫还有公事要办,就先行一步了。”
现在火候儿已到,而且柳一条所应承的东西已先到了一批,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时候向皇上禀报一声了,不然,免不了会惹来皇上的猜疑和怪罪。
所以,草草地跟柳无尘别过之后,狄知逊便一路又奔回了宫里。
手}机最*快
而此时,皇宫的太极殿内,李世民正在与被他晾了多日的李绩一同叙话。
李绩气定神闲地坐在李世民的对面,神色恭敬却不拘谨,自从进了太极殿后,就一直没有主动说过话语,皆是李世民发问,李绩恭声回答,一问一答之间,尽显君臣之道。
“听说回到长安的这几日,爱卿接人待客,可是收了不少的贺礼,堆起来足有一间厢房大小,”李世民不紧不慢地与李绩唠首,忽然话锋一转,向李绩问了一个比较敏感些的话题:“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没有否认,事实上李绩一直也都在等着皇上的这些问话,不慌不忙地点头承认,并伸手入怀,掏出一方长折,恭声向李世民说道:“所有的宾客及他们所送礼单,微臣已着人记录成册,请皇上过目。”
“哦?”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李世民眉头微皱,低头扫了一眼递上的书折,淡声向李绩说道:“爱卿此为,可知后果如何?”
李绩送出这份礼单,无疑是将所有亲近或是想要亲近他的人,全都给卖了出来,同时也把自己给推到了这些人的对立面上,这一下,可以说是得罪了朝中过半朝臣,日后会被群臣孤立,已是再所难免。
“所有的礼品财物,微臣一文未动,即日起即会尽数送入户部府库充公,”李绩直声回道:“微臣知道,这两年境内天灾不断,我大唐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微臣便想借此,为我大唐国库收敛一些钱财。若有过激之举,微臣甘愿受罚。”
“为了一点钱财,你便是连你多少攒下的清誉也不顾了吗?你,唉,事已至此,已是多说无益,你的一番心思,朕领了,”表面上做出一副感动激动的样子,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不过那些礼品就不必再往户部送了,怎么说也是同僚的一番心意,而且,朝廷也不缺你这点东西。”
表面虽然气愤,惋惜,不过李世民的心里却是开怀不已,对李绩此人又是多看重了几分。不是因为他为国所敛的这些钱财,而是因为他为了让自己这个皇帝放心,而特别做出的这种出卖同僚、孤立自己的举动。
有头脑,有魄力,而且还有足够的忠心,再加上现在这条与内臣不和的由头,像是这样懂事却被内臣孤立的大将,试问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
所以,对于李绩所耍出的这个手段,还有他对兵部尚书及兵征高昌元帅之职所表现出来的势在必得的野心,李世民并不气恼,为将者若是没有一点心机,没有一点野心,算不得是一员善战之将。
“自候君集去后,兵部一直都由玄龄代职,爱卿也知,玄龄身兼尚书左仆射之职,本就公务繁忙,现让他再代兵部,一时尚可,但是这时日久了,就不免会有些捉襟见肘,是以,”李世民淡看着李绩,终是说到了正题:“朕有意让卿出任兵部尚书一职,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