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双截棍儿
“混帐!”公孙文达气得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蹦了起来。老头儿指着公孙贺兰的鼻子大骂道:“农夫怎么了?咱们公孙家的先祖不也是从田地里走出来的?你现在是不是连祖宗都瞧不起了?!”
“爹!”公孙贺兰合上折扇,站起身反驳道:“你怎能拿他来与先祖相比?!先祖虽下过田地,但怎么也曾是一国的将领。岂是他这种升斗小民所能攀比?”
“你怎知一条贤侄就是一普通的农夫?柳家的先祖也曾在杨素老将军的帐下当过一方将领,论背景他们柳家不比我公孙家的先祖逊色!”公孙文达也站了起来,道:“而且论文采,论武功,一条贤侄也不见得会比你这个逆子差!”
看来这老头对他们杨、柳两家的渊源知道得也颇为透彻。柳一条打眼向杨伯方瞧去,只见他正悠然地坐在那里品茶,分毫没将公孙父子的争吵放在心上。看来他对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
“哦?”公孙贺兰一脸地不信,他用折扇指着柳一条道:“既如此,那他可敢与本公子一试高下?!”
菩萨还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柳一条也不是那种爱受气的主儿,被人指着鼻子叫嚣,柳一条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也不再顾什么礼仪,站起身冲公孙贺兰一拱手道:“贺兰兄要比什么只管划下道来,一条接着便是!”我还就不信了,我一穿过来的人,还会比不过你一个古人?
“好!”公孙贺兰见柳一条答应得爽快,便收回折扇,道:“本公子也不欺负你,咱们不搞诗词。既然你柳家先祖也是武将出身,想必你也习得了一些,那咱们便来一场武斗如何?”
“武斗?”杨伯方将茶碗放下,柳家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柳冥宗过逝的太早,并没来得及将家传的武艺传下,要是武斗的话柳一条怎会是公孙贺兰这个号称公孙家武术天才的对手?
杨伯方刚想出言阻止,便被柳一条的话语给打断:“好!要战便战,柳某接下了!不知公孙公子是想用兵器还是赤膊?”
“赤膊有什么意思,要比斗自然是要用兵器了。”公孙贺兰轻摇折扇,一脸的轻松自得。跟本没将柳一条放在眼里。
“好!时间地点你来挑,柳某应下了。”柳一条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像公孙贺兰这样的公子哥是应该好好地教训一下。省得他以后那什么眼看人低。
公孙文达没有反对,嘴角还偷偷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种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柳一条的文采他昨夜已然见到,现在他也想看看柳一条的武艺如何?如果能借机教训一下他们这个臭小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一条,你这是?”杨伯方站起身,他想知道柳一条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为了面子才逞能接下。
如果是的话,那他的结果将会很悲惨。公孙贺兰虽是一副文人的打扮,也好附庸风雅,但是在武艺上他可是一点也不弱。下起手来也是心黑手狠。柳一条要是不敌,日后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怕是免不了的。
柳一条冲杨伯方宽慰一笑,道:“杨叔放心,小侄下手会注意分寸的,断不会让贺兰兄像王帅那样。”
“王帅?!”杨伯方想起上次在菜声被柳一条一拳打成残废的小伙儿,一拳伤三脉,正好死不了,也正好医不好。怎么他以前就没想到,能打出这样一拳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武艺在身?
杨伯方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好!是条汉子!就冲你这一点,我收回先前对你的看法。”公孙贺兰拿着折扇向柳一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后院有演武厅,各种兵器俱全,一条兄请吧!”
“公孙兄也请!”见公孙贺兰如此,柳一条心中的火气降下了不少,从这点来看,这个折扇男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公孙贺兰,柳一条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公孙文达,杨伯方两个老的跟在后面。四人一同来到了后院的演武大厅。
进入演武厅后,公孙贺兰便把外衣脱下,露出一身劲装。短衣襟,小打扮,倒是利落。整理好装着,他便先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支金色的盘龙枪,武了两下,然后示意柳一条也选一样趁手的兵器。
柳一条在兵器架上瞧了一眼,这里的兵器倒是很齐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几乎全都有了。真不愧是以武立家的军将之家。
只是,这里貌似没有双截棍这种奇门兵器。
没办法,只会耍双截棍的柳一条只得自己现做一个。他向公孙贺兰告罪一声,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长约一米的小盘龙棍,掂在手里,五斤不到,精木所制。足够做一支标准的72netbsp;挥刀,斩棍,又跟公孙文达要来一截绳索,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支简陋的双截棍便被柳一条给做了出来。拿在手里随意挥舞了两下,柳一条便在演武厅的正中摆了一个正宗的夜战八方式,冲公孙文达勾了勾手指,道:“公孙兄,请吧!”
公孙贺兰把盘龙枪支在地上,不屑地看着柳一条捣鼓了半天才弄出来的两截木棍儿,道:“一条兄,你就用这种东西来与我比斗?哈哈哈,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本公子劝你,还是再去换一个实用的好。省得一会儿会被打得爬不起来。”
柳一条稳稳地站在那里,心静气和,冲公孙贺兰淡淡地笑道:“多谢公孙兄提醒,不过一条最习惯的还是这种兵器。公孙兄只管来吧。”
“好!如此本公子就不客气了。”说完公孙贺兰提枪便是一个直刺。
很完美的一刺,灵动,快捷,似骄龙,若闪电。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上千次的不停粹练才会有的效果。
柳一条静看着快向他接近的金色枪尖,身形一转,嘴里出“哒!哒!”的声音。双截棍应势飞甩而出,棍头正好击在贴身而来的枪尖之上。
第62章 比斗
有人曾做过这样的测试,双节棍在高挥舞时,其落点可产生公斤的压力,而人的骨头只需斤的力气便足以击碎,所以,只要谁挨上了双节棍,一定是非死即伤。
所以,当柳一条的棍尖击到公孙贺兰的枪尖时,公孙贺兰的枪身猛的一震,差点就脱手飞了出去。不过即使这样,公孙贺兰的手还有小肘,都痛麻了一片。
公孙贺兰借势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对柳一条有什么轻视之心。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仅是一棍之威,公孙贺兰便将柳一条看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杨伯方与公孙文达也在一旁不停地点头,他们也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能看出,柳一条那一棍不但击得恰到好处,而且力道也非同一般。这次跟他比斗的得亏是以腕力强劲为名的公孙贺兰,若是换成其他人,那杆枪怕是就被磕飞了。
公孙文达与杨伯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奇与欣喜。
公孙贺兰凝神静气,再一次揉身而上,手腕用力,抖起金色盘龙枪,一枪五连环,三朵炫目的枪花分袭柳一条的上中下三路。
这是公孙家祖传下来的连环枪术,一枪五连环,练到精处可幻出五朵枪花分攻敌人全身。公孙武达当年就是靠此枪术,一枪开五朵,多获战功,搏得了旧时秦王府右三军骠骑。
公孙贺兰能以二十岁之龄,练就出三朵枪花,在公孙家的族谱上已是难得的天才了。公孙文达见儿子使出家传绝技,一枪三朵,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这个逆子虽然顽劣,但是手下的功夫却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杨伯方见公孙贺兰的枪术,便笑着向公孙文达夸赞道:“文达兄,贺兰贤侄的枪术似乎又有精进啊。照这个度,再过上两年,他怕是就能赶武达兄了。呵呵”
“呵呵,伯方老弟过誉了。这小子也就在这枪术上还算是有些成就。”公孙文达看着场中对决的两人,道:“不过,一条贤侄也丝毫不差啊。他的兵器甚为奇特,短小精悍,实而不华。每一击似乎都有上百斤的力道。要是被它击到身上,那个逆子定不会再有反抗之力。”
杨伯方接言道:“文达兄慧眼,一条贤侄的武器胜在灵活多变,似更实用于近身贴身相搏。你看一条贤侄的身法,灵动活泛,正好与他兵器的优点相契合。每次攻敌人之必救,防敌人之必攻。在防守的同时还能给予适当的反击。呵呵,这次两位贤侄的比斗,胜负难料啊。”
说话时杨伯方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以前他一直以为柳冥宗之所以没有将家传的武艺传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照顾他们杨家。所以他在心里一直都很愧疚。现在见柳一条能在武学上有如此成就,他心里的这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柳一条舞动起双截棍,嘴里“哒!哒!哒哒哒!”声音四起,把李小龙先生在电影上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像。劈、扫、打、抽、提、拉,六个基本动作来回变幻。不但把公孙贺兰舞出的枪花一一格挡他的身体之外,还时不时地进行一些致命的反击。
公孙贺兰越打越是吃力,他感觉柳一条就像是一个在水里游来游去的灵蛇,打斗的时候稍不注意便会被他反咬一口。枪与棍的几次交锋让公孙贺兰对棍上传来的力道产生了一种深深地忌惮,这种力量要是击打在身上,不死也得脱成皮。所以在身体游走之间他也越小心沉着起来。
“伯方老弟,”公孙文达定睛看了一会,便像杨伯方问道:“以你之见,这次比斗,两人谁会胜出?”
杨伯方背付双手,自信地看着场中的两人,道:“不出五合,贺兰贤侄必输!”
“哦?呵呵,伯方老弟,你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准了。”公孙文达没有在意杨伯方对他儿子的评价,而是哈哈大笑起来,显是他也看出了场中两人的优劣。
果然,在杨伯方话音刚落的第二个回合,柳一条趁公孙贺兰回枪的一个空档,插步斜身,一棍向公孙贺兰的脖子扫去。惊得杨伯方与公孙文达面色齐变,这时公孙贺兰正是招式用老不及躲闪之时,柳一条这一棍要是真的扫上,那他还不得丢了半条命去。
公孙贺兰也是惊得心都快蹦了出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一条双截棍上的力道,这一棍如果落实,他公孙贺兰哪还会有命在?
这时双截棍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柳一条见公孙贺兰已无法躲过此棍,便将身子往前一探,双截棍横扫的范围也向前挪动了几公分。
双截棍三大杀招之一,绞杀。
双截棍在公孙贺兰的脖子上打了个半圈又回到柳一条的手里,两截短棍之间的绳索紧紧地在脖子处将公孙贺兰勒了起来。柳一条一使劲,公孙贺兰便乖乖地斜躺在了柳一条的怀里。
柳一条面无表情地低头道:“贺兰兄,你输了!”然后将棍头松开,把公孙贺兰平放到了地上。
杨伯方二人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公孙贺兰,杨伯方开口问道:“一条,贺兰贤侄这是怎么了?没有伤到要害吧?”
“没事的,两位叔伯只管放心便是。小侄手下留有分寸,断不会伤到贺兰兄。”柳一条将双截棍收起,向他们解释道:“刚才贺兰兄被小侄轻勒了一下,气血被阻,暂时会有些不畅,在地上躺一会儿就好,无碍的。”
“好,这臭小子往日里总是目中无人,自以为自己多天才。今日能得此教训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听闻儿子无事,公孙文达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他笑着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武艺群,两根木棒使得更是出神入化,真是让人羡慕啊。不知一条贤侄所用之兵器,名称为何?以前好似从未见过?”
柳一条将双截棍递到公孙文达的手里,道:“此物名为双截棍,乃是由小侄所创,公孙伯父以前没见过也不奇怪。”不想为这些古人多做解释,柳一条便直接把双截棍这项专利给剽了过来。
第63章 认了一个小弟
双截棍短小,结构简单,尤其是柳一条手中的这根,更是粗糙不堪,两个小棍之间仅是由一段普通的绳索相连。说是自创,倒也不会有人怀疑。
公孙文达接过双截棍,上下看了一会,更是觉得它太过简单粗糙。不过刚才比斗中双截棍表现出的威力让他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他冲着柳一条呵呵笑道:“一条贤侄能跟据自己的身法创出适合自己的兵器,真大才也。”
杨伯方也凑上来问道:“是啊,一条,我观你刚在比斗中的身法招式,与双截棍配合得恰到好处。嗯,散乱不失灵活,且没有固定的套路招式,出招防守之间也全凭对方的攻击和自身的反应,这便是你柳家的家传绝学么?”
杨伯方以前也没见识过柳冥宗的武艺,故此才会有此一问。
柳一条见杨伯方这个知根知底的人也这么问,便知道他们都不清楚他那便宜爷爷的武功招式。他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含糊地回答道:“杨叔谬赞了,微末之技,不足挂齿。”
这时公孙贺兰也清醒了过来,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冲着柳一条深深地施了一礼。抬起头来,柳一条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失败后的灰心与沮丧,反而是一脸的,兴奋与狂热。
“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公孙贺兰的大哥了!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对着柳一条又是一揖。这小子不是被打傻了吧?柳一条怎么敢让他再拜下来,赶紧伸手扶住,道:“贺兰兄这是为何?如此大礼,小弟可身受不起。”
公孙贺兰如此,杨伯方与公孙文达倒不觉得奇怪。武者之间,没有尊卑,只有强弱。真正的武者佩服的永远都只是那些比他强的人。
公孙贺兰是一个武者,尽管他老是一副书生的打扮,老是拿着一把折扇到处附庸风雅,但是在他的骨子里却还是一副武者的脾气。
“一条大哥,先前是小弟太过无礼,小弟在此给一条大哥陪罪,还请哥哥见谅!”
认错态度良好,嗯嗯,公孙文达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臭小子被打了一顿之后竟变得这么知礼了。
“以前他不听话,是不是因为打得太少的缘故?”公孙文达这个当爹的开始反思起来,思量着以后是不是找个机会再多打几次?或许他能变得更好。
柳一条也诧异与公孙贺兰态度的巨大变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还是这公孙贺兰本就是一个受虐型的主儿,被人打了才会觉得舒爽?柳一条大度地回应道:“贺兰兄不必如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就让他随风散了吧,不要再提了。且论年龄,你为兄,一条为弟,咱们以兄弟相称即可,贺兰兄称我大哥,小弟可是万万担待不起。”
“不可!”公孙文达毅然拒绝道:“一条大哥,武术之上,达者为尊,大哥武艺在我之上,本该为大。”
“是啊,一条贤侄,一个称呼而已,你就不要多作计较了。”公孙文达也出来劝说。这老头已看出儿子的意图,有了大哥这个称呼,以后公孙贺兰才好开口向柳一条请教。
有人死乞百咧地哭着喊着非要认你作大哥,搁谁都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柳一条不由把目光移向杨伯方,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公孙府是三原县排前的大户,如果能借此机会与他们攀上关系,收一个公孙家未来家主当小弟,当然是好事一件,对他以后的展也会大有好处。但是柳一条摸不准公孙文达这父子二人现在只是在做做样子,还是诚心实意?
杨伯方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看出了柳一条的顾虑。他冲柳一条轻微点头,上前一步说道:“贺兰贤侄既有此心,你就成全他吧。日后贺兰贤侄若是在武学上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这个做大哥的多多帮他一下便是了。”
柳一条见杨伯方如此,心也便放了下来。他知道杨伯方断是不会害他的。柳一条冲公孙贺兰还了一礼,道:“如此,一条就簪越了。公孙贤弟!”
“柳大哥!”公孙贺兰正式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便亲热地拉着柳一条出了演武厅。把公孙文达和杨伯方两个老头都给撇到了后面。
公孙贺兰行事一向如此,两个老头也没在意,慢慢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杨伯方向公孙文达调笑道:“文达兄,你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认幼为长,变兄为弟,是不是看上一条贤侄手下的功夫了?”
“哪里,伯方老弟多虑了。”公孙文笑道:“有杨老弟在此,老夫哪还敢对一条贤侄起什么坏心思。更何况一条贤侄的武艺乃是家传,岂会轻易外传?老夫所看重者,除了一条贤侄的武艺外,更重要的还是他的人品,知书懂礼,胜而不骄。我们家那臭小子要是能经常跟他在一起,总比老跟杜家那小子呆在一起要好吧。呵呵”
“大哥请进!”公孙贺兰把柳一条让到了客厅,道:“大哥请稍坐,容小弟到内间换套衣服。”
“贤弟请自便。”柳一条怡然坐在那里。猛然多了一个小弟,感觉倒也不错。尤其公孙贺兰表现得还这么殷切。与昨晚那个仰面朝天不可一世的折扇男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条贤侄,趁现在有暇,咱们爷俩再来上一局如何?”不到一息的功夫,公孙文达同杨伯方也跟了上来。不过这时公孙老头的手中却多了一个象棋棋盘。
柳一条站起身,拱手道:“公孙伯父既然有意,小侄定当俸陪。伯父请坐。”柳一条从公孙文达的手中接过棋盘,放在桌上摆起棋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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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开作坊
李纪和在三原县的各个村镇搜寻了整整三天,几乎每户农家都走了个遍。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神医的踪影依然飘渺。李纪和更是急得火烧火燎一般。
其实这期间李纪和也曾到古田村去过,也曾听村民提起过柳一条,毕竟柳一条会耕牛的治肠辟之症,在附近的几个村落也算是小有名气。只是李纪和在知道柳一条只是一兽医后便直接把他pass了。在他想来,一个兽医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鬼斧神工的能力。
故此,唯一一次可以找到他口中神医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所幸长孙皇后的病情已在几位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初步稳定了下来,太子那边催得也不是那般急切了。
李知德陪着李纪和一起坐在县衙的大厅,见李纪和面容苦恼,李知德便在一旁宽慰道:“李大人不必如此烦扰,那位神医虽说是在三原县出现,但谁能保证他就是三原县的居民呢?或许他是外乡游走而来的郎中也未可知?大人是否可将目光再放得远一点?”
“李大人,”李纪和看了李知德一眼,道:“太子殿下被刺之事你又不是不知,实属隐秘。不然太子殿下为何要叮嘱我等暗中察访?”
“这样做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来是不想神医的身份被外人得知,从而为神医引来祸患,太子殿下心善,不想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另一个就是皇上他老人家也不想让太子被刺的事情外泄出去,那样有失朝庭的脸面。毕竟上次太子殿下出巡属于私自出宫。”
“再一个,这三原县与别处不同,它临近长安,且一向都有像大人这样的忠直之士坐守。由李大人来帮忙寻找自不会担心会有东西外泄出去。但是,如果神医真的不在三原县,那就有些难办了,说不得咱们也只有放弃一途了。”
“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思虑有欠周详了。”李知德弯身认错。这事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隐秘,他刚才确实说错了话了。
“嗯。”李纪和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道:“明天再派人到县城里搜索一遍,要是还没有消息,本官便回去复命了。”
“是,大人。”李知德知趣地站起身,向李纪和行礼道:“那下官这便去做些准备,下官先告退了。”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几次对弈,几盏花灯,便过去了。
柳一条在这三天中最大的收获便是攀上了公孙家这棵大树。陪着公孙文达下了整整两天的象棋,把老头哄得屁颠屁颠的。看向柳一条时,比看他儿子还要亲热。还有公孙贺兰,一有机会便会拉着柳一条去演武厅切磋一番。虽然每次都是被教训的份,可他仍是乐此不疲,很有一种受虐狂的倾向。
到了十七的早上,老柳担心家里的耕牛,一大早地就催促着家人坐着马车回去了。
到了家,老柳先给桌案前的祖宗牌位续上香火,一家人轮流祭拜一番。之后便指挥着家人把家中上下都打扫一遍,清尘,除诟,途个安稳吉祥。
过完元宵,祭祖正式结束,到了晚上就要把祖宗们的牌位给收起来,等到来年再次祭拜。老柳吩咐柳一条到附近的集市买些祭品回来。晚上的祭祀是一年里的最后一次,所以一定要隆重,半点也马虎不得。
柳一条看天色还早,便趁此机会去了趟铁匠何伯家,把前几日定好的犁铧全部背了回来,送到了下耳村袁家。犁铧有二十个,说起来是很多,其实做下来总共也就才十几斤生铁。每片犁铧只有巴掌大小,呈扇状,远比不上现代耕作用的普通铁犁。
柳一条把它们全塞到了箩筐里,一路背着就走了下来。到了袁家的时候,袁裴正在收掇大门头上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
袁裴见柳一条来到,急忙下了竹梯,把取下的灯笼放到一旁,起身迎了上来。
“袁叔,一条这里有礼了。”柳一条先给袁裴行了一礼,道:“犁铧已经全部做好,我今次特地送来,不知袁老伯可在家中?”
袁裴笑着还礼道:“柳神医有礼了,我爹现在后院,正在打磨犁床,我这就带你去寻他。”说着袁裴为柳一条让出一条去路,请柳一条先行。
柳一条来过几次,门头也很娴熟,便不再跟袁裴客气,冲袁裴拱了拱手便走了进去。
后院里,袁方正在聚精会神地刨制一块木板,丝毫没注意到柳一条的到来。在他的身边,已有七八个完整的犁架。柳一条看到后心中欢喜,照这个度下去,这个月底袁方定能把犁头全部赶制出来。
“爹,柳神医来了。”袁裴走到袁方的近前,小声地叫道。
“哦?柳先生?”袁方闻言回过头来,看真是柳一条,便把手中的工具放下,起身笑道:“老夫正好有事要与柳先生商议,赶巧柳先生这便到了。呵呵,柳先生随老夫一起去正堂闲话吧。”
柳一条把箩筐中的犁铧全部卸下,把箩筐也放到一旁,起身对袁方说道:“袁老伯请了,就依袁老伯所言。”
三人到了堂屋,袁裴亲自动手将茶水泡上,分别给袁方与柳一条都倒上一杯。
柳一条双手接过茶碗,轻放到桌上,开口问道:“不知袁老伯欲寻一条所为何事?可是那犁头出了什么问题?”
“柳先生多虑了,柳氏耕犁结构简单,方便耐用,怎么会有什么问题?”袁方道:“老夫欲找先生,只是想与先生做上一桩买卖。”
“买卖?”柳一条心下奇怪,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买卖,难道是为那曲辕犁?
“是的,买卖!”袁方的一双小眼睛里面迸射着精光,他热切地看着柳一条道:“老夫想与柳先生合伙开一个柳氏耕犁的作坊,专门制做,贩卖柳氏耕犁,不知柳先生可有这方面的意向?”
“开作坊?”不就是工厂喽?柳一条的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柳氏耕犁以其时代的耕作能力,定会很快被这个时代的农民所接受。想一想,整个大唐上下数千万人口,只要有土地的,每户不都得需要一个或是几个耕犁?嗯!市声潜力大大的有!而且如果全国只有他们一家工厂可以生产和制作,那他们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有,当然有!”才短短的一瞬,柳一条便被里面的巨大利润给迷住了心窍,他吞着口水向袁方问道:“就是不知袁老伯想怎么个合作方法呢?”
第65章 商定
“柳先生出钱,老夫和小儿出工。花红六、四分,先生占大头。”袁方这老头显是早就想好了,听柳一条询问,顺口就说了出来:“柳先生只需出钱租个场地,再跟县里的官家打声招呼,暗中做为作坊的坊主,之后便等着分钱便是了。日常所需的人,物,原料,都有老夫跟小儿招呼打点,不会给先生添半点麻烦。更不会影响先生的耕作和声望。”
“哦,袁老伯有心了。”柳一条点头表示明白,商贾之人虽然富足,衣食无缺,但是地位和名声却多为人看低。自古便有商人重利,无奸不商之说。商人在古人的心中,就是一个整日与钱币为舞,势力,市侩,且满脑子都是铜臭的人。试想这样的人,平常人怎还会愿与他结交?
同时柳一条也明白,袁方之所以会找他合作,除了这曲辕犁是从他这里获得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他跟官府里的人有些交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做生意也是如此。柳二条有一个在京中当大官的老师,已是三乡五里人尽皆知的事情。相应的,老柳家在这些乡邻的心目中也就高人一等了。
柳一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看向袁方,轻声问道:“官府的事情我来办,袁老伯可放心。只是这银钱,不知袁老伯需要多少?”
“三十贯足矣!”袁方见柳一条同意,大喜道:“柳先生只需出银二十贯,剩下的便由我袁家全全负责。断不会给柳先生添半点麻烦!待作坊办好之后,老夫有信心,只需三个月,便可将本钱全部赚回。”
“三十贯?”倒也不是很多,柳一条心里思量着,“袁老伯,不知这一只犁头做下来总共的费用是多少?要是卖出的话你又想把它定在什么价位?”
曲辕犁先进那是一定的,但是如果做工太高的话,定不会流传起来。就像拖拉机刚出现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它好用,耐用,方便,但是初始的时候却没有几个人能用得起。
袁方道:“这一点请先生放心,柳氏耕犁的用料并不会比直辕犁多上许多,且普通的柳木,杨木,槐木都可制作。至于做工,虽然是高一些,但也没有到那种离谱的地步。老夫曾粗略算过,一只犁架做下来,出工连同原料的费用也只在两百文左右,再加上每只犁铧四十文的费用,一只整犁做下来成本也就二百四十文左右。”
“现在市井上通用直辕犁的价格一般在两百文上下,柳氏耕犁比普通直辕犁要好用上三倍不止,如果咱们把柳氏耕犁的价格定在五百文,乡民们定不会觉得太贵。”
“柳先生请想,一只犁头咱们最少就能赚上二百五十文。如果作坊开起来,再请一些木工学徒,分工协作,每人只负责制作犁架的一个部件,最后由老夫亲自整合。一天下来一个作坊最少可产出五只犁头。扣除原料和做工费用,那一天的利润就是一贯零二百五十文。柳先生,一天如此,那一月,一年,岂不是更多?”
袁方说得唾沫横飞,看得出他很兴奋。商人这个职业虽然为很多有所不屑,但是不可否认的,商人们一般都很有钱,很多的钱。而很多时候,有了钱,才有了一切。
袁方是个农夫,也是个木匠,不过这时候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逐利的商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对于商人,柳一条自然是没有什么偏见,毕竟一个社会就是因为有商人,才有了流通,才有了经济,商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柳一条自己也很清楚,很多时候,利益,才是一切的根本。袁方肯与他合作,并甘心把利润分他六成,还不是利益的使然?
“袁老伯所言极是,”柳一条把茶碗放到桌上,道:“钱我明天就给你送来,衙门里我也会去打声招呼,办齐全了手续。明天你就开始张罗吧。争取能在今年开春之前把作坊办起来,嗯,先在三原县附近的几个村落进行销售。如果真的好用,自然会有人再找上门来,不愁卖不出去。”
“呵呵,我就知道柳先生是个爽快之人。”袁方那张老脸上写满了笑意,他对柳一条说道:“不瞒柳先生知晓,场地老夫早已经选好,学徒工也物色到了几个,现在等的就是先生的银钱,和衙门里的批文了。”
柳一条意外地看了袁方一眼,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个袁老头倒还是一个敢干的主儿。
柳一条笑着说道:“如此就更好了,这个作坊是越早办起,越能多赚些银钱。嗯,这样,下午便让袁叔到我家去取吧。三十贯我暂时还是出得起的。”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最好还是先立下一张字据,就像上次袁老伯来我家看牛时一样,大家彼此都有一个保障,袁老伯以为如何?”
“这是自然,三十贯不是小数,如果不立个字据,小老儿也不敢去取啊。”袁方欣然同意。他原本也就有这个打算,毕竟这不是一桩小买卖,他还怕柳一条会中途反悔呢。他冲一旁陪坐的袁裴吩咐道:“裴儿,你到里间去取些笔墨来,请柳先生执笔,咱们今日便把这事给定下来。”
双方都不反对,事情自然就是成了。
柳一条出钱,做一个甩手掌柜,每月分花红六成。袁方父子出力,负责经营作坊的正常运作,每月分花红四成。就像是一个股分制公司,柳一条以钱入股,袁方父子以技术入股,大家都有钱赚。只是柳一条轻松,而袁方父子劳累一些而已。
柳一条怀揣着合约买了一些平常的祭品,便回到家里。到家的时候现家里竟然多了一个人。李德臣,柳一条手下的佃农头子。此刻正在陪着柳老实聊天。见柳一条回来,他便起身迎了上来,到柳一条跟前,弯身行了一礼,道:“见过东家,老头子这里有礼了。”
第66章 预付工资
柳一条把箩筐放下,然后转身对李德臣说道:“李老仗不必多礼,我们柳家没有别家的那么些个规矩,有什么事咱们到屋里谈。”
“是啊,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再说,你这李老哥就是爱守些什么规矩,来了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死活不肯进屋。好似我们柳家的门槛有多高一样。你这样不是在骂我们柳家不懂待客之道吗?”老柳也在一旁劝说。
“不不不,柳老爷言重了。小老儿绝没有这种意思。”李德臣急忙摆手,解释道:“佃农不入厅堂,这是多少年来流传下的规矩。东家好心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小老儿实在是不想给东家带来什么晦气。有什么话我站在院中说就行,东家还有柳老爷不用顾怜老夫。”
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规矩?柳一条看到李德臣执拗的样子,知他定然是不会再进屋了,便让老柳进屋搬了两只凳子出来,道:“既然李老仗不肯进屋,那咱们便在院中谈吧。请坐吧。”
柳一条伸手向李德臣示意一下,便率先坐下,开口道:“不知李老仗此来,所为何事?”
李德臣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也在凳子上坐下,道:“回东家的话,小老儿此来是为了今年春耕之事。眼看着现在的天越来越暖,村里的那些农户们便催着小老儿来这里打听一下,看看东家准备何时开耕?我们这些佃户也好有个准备。”
李德臣的话说得很好听,也很委婉,不过柳一条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佃户们急着想开工,手里边没钱了。
想一想距上次接济他们已有小半个月了,那几百文钱花得也应是着不多了。
柳一条沉思了一会,道:“今年是个暖春,这才正月,土地便有化冻的迹象了。我想再过上三五天,差不多就能开工了。到时李老仗可将那一百多个男丁招集过来,按人头数分给他们田地。嗯,我那三十顷地全是荒地,都需要从新开垦,到时少不了要日夜赶工,争取能在春种前把地都整好。你回去跟各们村民说一下,让他们都做好出长力的准备。”
“这个东家请放心,我们这些佃农别的不行,就是吃得了苦,有把子力气。决不会让东家失望的。”听说有活干,李德臣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加工怕什么,以前跟别的东家做事时,哪天不是忙到半夜才睡。况且柳一条给的还有加班费,加得越多佃农们还会越高兴呢。
“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柳一条站起身,对李德臣道:“李老仗先在这稍待片刻,柳某进屋拿点东西,去去就来。”
李德臣也随即站起身,弯着腰道:“东家请自便,不必顾及小老儿。”
柳一条笑了笑,便竟自转身进屋。片刻间便又拿着一个钱袋走出来。
把钱袋递给李德臣,道:“这里有三百一十六文银钱,你且拿将回去,按每人两文分给各个佃户,算是我预付给的工钱,先让各户度过这段时日。余下的我会在下个月中一次给付。”
李德臣接过钱袋,双手颤颤微微地说道:“东家,这个这个可怎么是好我们都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好?”
他这次来的目的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个,上次柳一条留下的几百文钱早已被几百张嘴给吃了个精光,要是柳一条再不给他们开工,他们便只有挨饿的份了。
但是开口跟东家要钱,李德臣又实在是开不了口。倒不是抹不开脸面,而是以前被拒绝得太多,实在不想再受这份屈辱了。所以刚才听闻再过上三五天便可开工,李德臣便想着再让村民们捱上几天便过去了。
现在,柳一条肯主动地拿钱给他,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面除了感激还中感激。虽说这些钱以后也会再工钱里扣除,但是,就这两天也难捱啊。
“别这个那个的了。”柳一条微笑着说道:“我柳一条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领主,但是也不能让我的佃农饿着肚子为我耕作。这钱你拿回去,分给各家,让他们先顾住家小。嗯,就五天后吧,到时你把他们都带到这里来,我为你们分农具,先认一下地头。”
“谢谢东家,东家的大恩小老儿记住了。”李德臣小心地把钱袋揣到怀里,向柳一条保证道:“耕地方面的事情请东家放心,小老儿在这里给东家做个保证,以后每户人家必会尽十分心力来为东家耕作。要是有谁敢怠慢,老头子我第一个放不过他。”
“呵呵,那就有劳李老仗了。”柳一条呵呵一笑,他做这么多事,说白了,为的也就是各个佃农的一个实心而已。
“东家客气了。”事情办完,目的也已达到,李德臣便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老头子急着回去告知各位乡民,就不在这儿打扰东家了,小老儿先告辞了。”
“嗯,”柳一条点着头,向李德臣拱手道:“那李老仗慢走,一条就不送了。”
待李德臣走远,老柳便从屋里凑了上来,向柳一条问道:“一条,刚才那位李老哥便是要为你耕作的佃户?嗯,不错,耕地种田是一把好手。你的佃农里有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柳一条笑道:“爹,你跟他又不熟,怎知他就是种地的好手了?莫不是爹也会给人看相?瞅上一眼便知一个人的过去未来?”
柳老实对柳一条的调笑也不在意,对柳一条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玄呼,爹看人向来靠得都是这一双眼睛。我跟李老哥在院中谈了近一个时辰,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柳一条微笑不语,老柳要是会看人的话,上次就不会被夏得章哄得买头病牛回来了。他搬起凳子,向老柳说道:“爹,咱们到屋里再说吧,在外面这么久,感觉还真有些冷了。”
“嗯。”老柳应了一声,跟着进了屋里。
柳一条在堂屋的偏位坐下,待柳老实也坐好后,便开口问道:“爹,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合地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能行的话,今年开春就全部一齐耕种了。”
第67章 信笺
“这个不急,趁我现在身子骨还行,那些田地我想再种上两年。不然,忽然之间不种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难道要跟着你娘去养蚕?”老柳笑了笑,养蚕是女人的活儿,他一个大老爷们是不会做的。
怕柳一条心里会不痛快,老柳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二条是当官的命,那些地他用不着,迟早都是要传给你的,到时你想怎么整理,都随你的意,我跟你娘也不会再管你。”
“爹,”柳一条听出老柳的话里有些生分,心里面感觉很别扭,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他向老柳解释道:“我想把家里的地都整到一起,为的就是想让爹早享上几年清福,不用每天都在太阳底下辛苦劳累,那样我这当儿子的看着心疼。”
“我知道爹是担心我整这么大一个摊子,三十顷田地,上百户佃农,怕会出什么意外,支撑不下来,想给我留下一条后路,这我理解。所以爹要是真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等过上两年,咱们柳家的根基稳定了一些再提也不迟。”
心思被柳一条说破,老柳也便不再遮掩,他看着柳一条说道:“一条,你长大了。有些事情我就是不说,你也都能看个明白了。很好,这样我也就更放心了。”
“你说得不错,爹就是担心你陡然之间有了那么多的田地和佃户,在管理上难免会有什么纰漏。那些佃户都是贱籍,像今天李老哥那般有修养的不多。他们要是跟你生出些什么事端,家里也都帮不上你”
“还有,你那三十顷地全是荒地。荒地难开,没有个三五年的休养,地里根本就长不出什么好庄稼来。不然官家也不会免去一年的赋税了。就拿咱们家现有的那些田地,当年村正授田给我时,有一半都是荒地,我辛苦养了它们整整十年才变成了现在的良田。这其中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在你那荒地没有整好之前,我不想把手中的田地让出去。要知道那些田地虽少,但都是良田,一年的产量不会比你那三十顷荒地少多少。”
柳老实的话很有道理,在正常情况下他这样说这样做一点都没有错。荒地难种,荒地难开。以前开种荒地,第一年几乎都是没有产量,一亩地能收成个几十斤就是天幸了。老柳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
但是古人开荒种地的方法柳一条会用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怎么说一条同志以前也是国内知名农校的优秀毕业生,光一脑袋的理论知识就足够他在田地里横着走了。更何况当年他还切实地跟着一些农民师傅,畜牧师傅实习了两年。理论与实践的双重结合,怎么会被一块小小的荒地给难住?
不过这些都是柳一条个人的隐秘,不便对柳老实提起,既使真的提了,老柳也定是不会相信。有些事还是让事实也说话比较有效果。
柳一条向老柳说道:“还是爹思虑周详,一条让爹担心了。那些佃农我自有办法管制他们,至于开荒的事爹也大可以放心,一条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些东西一张嘴也说不清楚,不过待到今年秋收之时,爹便可以看出分晓。如果到时爹还执意不肯合地,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好!那爹就答应你,如果秋收后你那三十顷荒地的产量要是能三倍于我那一百二十亩良田,爹便把这良田兑换成荒地交给你管理!”柳老实给出了这样一个保证。
柳一条笑了,老柳那一百二十亩良田最高的产量也就才不到七千斤,就按七千斤算,三倍于他不也就才两万一千斤么?
两万一千斤,呵呵,老柳的田地这回是换定了。
“哦,对了,”老柳想起了什么,着急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给柳一条,道:“这是今天上午小辛庄张家送来的信笺,说是里面有那楚楚姑娘写给你的答案。你快看一下,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谜底?”
“哦?”这么快便有回音了么?柳一条接过竹筒,脑子里浮现出两日前张楚楚仰着头向他讨教问题时的情形。一个爱好算术的小姑娘,很少见。
打开竹盖儿,里面有一张卷好的纸张,信手展开,只见纸上写着四个绢秀的楷字:风月无边。
她竟真的猜出了。
柳一条把纸重新卷起来,放到竹筒里收好,抬头对老柳说道:“爹,下午备些礼物,咱们再去一趟小辛庄吧。”
“去小辛庄?”老柳喜道:“莫不是楚楚姑娘答对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柳老实见柳一条点头,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快地走到门口,大声地冲灶房嚷道:“老婆子!午饭加两道好菜,我要与大小子喝上几杯!呵呵”
“什么事啊?把你乐成这样?”柳贺氏端着两个盘子从灶房走出,看柳老实乐得嘴都快咧开了,便开口问道。
老柳答道:“下午我跟大小子要去提亲,这次就能定下。呵呵,咱们就快要有孙子抱了,你说该不该庆贺一下?”
“真的?”柳贺氏把盘子放到桌上,看着柳一条问道:“就是张家的那个姑娘?嗯,那姑娘好,长得标致,懂礼仪,能生养。娶回家来定会是一个好婆娘。”
“娘,你别听我爹瞎说,这事儿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要到下午到了张家才能知晓。我爹忒心急了些。”柳一条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位老人家想儿媳妇儿都快想得疯了。
“什么还在两可之间,”老柳有些不乐意了,道:“人家姑娘肯把谜底送来,还不就是同意了?不然她大可以把谜底猫起来,干嘛还巴巴地差人给你送来?”
老柳这次倒是说了一句明白话。柳贺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柳一条说道:“一条,你爹这话说得没错。人家姑娘相中你啦。呵呵,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再去做上两道好菜,这种喜事确实得喝上两杯。”
第68章 定婚之前
“小侄柳一条,拜见张叔父,张婶婶!”小辛庄张卟亮府上,柳一条恭恭敬敬地给张卟亮夫妇行了一礼。
张卟亮与张刘氏稳稳地坐在那里,生生地受了柳一条一礼,待礼毕后张卟亮虚抬右臂,轻言道:“柳贤侄有礼了,且先坐下吧。”
“谢张叔父,张婶婶。”柳一条冲他们拱拱手,便退到柳老实的旁边,在老柳的下位坐下。
“张老弟,”待柳一条坐下,老柳这个当爹的便笑着开口道:“这礼也行了,面儿也见了,那两个孩子的婚事,咱们是不是也挑个日子给定下来?其实上次要不是一条胡闹,非要给楚楚侄女儿也出个什么谜题,咱们两家也就不用再多等这么长时间了。”
张卟亮摆了摆手,道:“诶~,柳老哥,这怎么能怪一条贤侄,要怪也先得怪我们老两口把楚楚这孩子给宠坏了,这找夫君又不是挑状元,还非要出什么考题。也亏得一条贤侄能把题全部答上来,不然我们想要把女儿嫁出去,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呵呵”
“哦?这么说,张老弟是同意了这桩婚事了?”听张卟亮话中的意思,老柳高兴地问道。
“小弟从来都没反对过,不是吗?亲家公!”张卟亮的一句称呼说明了一切。
老柳闻言,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亲家公,亲家母。呵呵呵,一条,来来来,快给你未来的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行上一礼。”
柳一条起身走到张卟亮夫妇跟前,跪倒在地,拜道:“小婿一条,拜见岳父岳母两位大人,多谢岳父岳母成全!”
“好,好,呵呵,贤婿有礼了。快快请起!”张卟亮热情地将柳一条扶起来,道:“这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以后咱们两家合一家,不是外人,就不要再多礼了。”
说完张卟亮扭头向张楚闻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楚闻,你带着你妹婿到内间去坐会儿,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这些小辈要多多亲近亲近。”
知道他们这些老儿人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张楚闻起身对柳一条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一条贤弟,请。”
“有劳楚闻大哥了。”这样称呼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虽然别扭,但是柳一条还是叫了出来,谁让人是大舅哥来着。拱手对张楚闻行了一礼,便跟着他进了内厢。
内厢不大,但也算精致,中央有一方桌,方桌旁四只凳子。其中一个凳子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子。
张楚楚,柳一条意外地看了一眼张楚闻,这有些越礼了吧?唐朝时的民风虽然开放,但是刚定下亲的男女双方,似乎都是要回避一些的吧?
“一条贤弟请勿见怪,”张楚闻微笑着解释道:“按俗礼,订婚之后,洞房之前,夫妻二人不宜见面。不过咱们两家订婚的事情三位老人还正在外面商议,这婚事还没算正式定下。这样便不算是越礼了。你们二人便趁此机会叙上一会吧。”说完张楚闻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道:“楚楚有话要对你说。我就先告退了。等外面商议好了,我再进来唤你。”
“楚闻大哥请了。”柳一条拱手。张楚闻起步便又走了出去。
“柳公子,楚楚这厢有礼了。”待张楚闻走出,张楚楚从凳子上站起身,冲柳一条福了一福。柳一条看到,她的脸上还是蒙着一块面纱。
柳一条弯身还礼道:“楚楚姑娘有礼了。不知楚楚姑娘将一条唤此,所为何事?”
“柳公了请坐。”张楚楚伸出小手请柳一条坐下,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壶为柳一条倒了一杯清茶,递于柳一条道:“这是楚楚特为柳公子泡制的步日茶,请公子品尝。”
步日茶?对中国茶文化颇有些研究的柳一条,很快就想到了这种茶的出处。步日,又名银生,是为云南普洱茶的前身,只是同物不同名而已。
“有劳楚楚姑娘了。”柳一条伸手接过。把茶碗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香气入脾,弥久不散,再观茶汤的颜色,色深,呈黄,是老普洱茶,且存放时间最少也有三年以上。
“好茶!步日若酒,俞陈俞香。楚楚姑娘这茶怕是已有三年了吧?”柳一条开口赞道。
听了柳一条的评价,张楚楚双眼一亮,没想到柳一条对茶道竟也有如此深刻的研究,仅是看一眼,闻一下,便可知晓茶叶的精确年份,不简单。她开口道:“柳公子慧眼,这茶楚楚已保存了三年零六个月,其间几番晾晒,并无半点霉意。请柳公子一尝。”
“如此,一条就不客气了。”柳一条把茶碗轻放到嘴边,小小地轻抿了一口,只觉香气浓郁,味道甘醇,下肚后竟让人有一种荡气回肠之感。
“醇厚而回甘,好!深得步日茶之滋味。只是可惜,泡得时间有些久了,若是冲后即喝,滋味会更好。”柳一条把茶碗放下,说出了他对此茶的评价,或者说是感叹。
张楚楚在听到柳一条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个人的评价,竟与他爹当年所言一模一样。
“楚楚姑娘,楚楚姑娘!”柳一条见她呆,还以为他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人家,忙说道:“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了,还望楚楚姑娘见谅。”
“柳公子误会了。”张楚楚回过神儿来,道:“楚楚只是想到了家父,几年前家父喝楚楚泡的步日时,也曾说过与柳公子相同的话。”
“张叔父?没想到张叔父竟也是一知茶之人,一条佩服。”话是这样说,但是柳一条心里却觉得很是怪异,张卟亮一个普通的农夫,怎么会懂得这种高雅的茶道?还有,这步日茶,怕是也不便宜,他们张家一普通农户,又怎喝得起?
“柳公子想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张楚楚站起身,背对着柳一条,低声说道:“其实这次楚楚厚颜请柳公子进来,便是有一事想在定婚之前与柳公子说个明白。”
“其实,楚楚并非是我爹的亲生女儿。”
第69章 张楚楚的身世
张楚楚的父亲叫张余宽,武德年间曾在通直郎太史丞王孝通门下谋事,官拜算历博士,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官,主要负责天文历算方面的事务。
张余宽有才学,精数术,乃是晋代大数学家张邱建之后,祖上遗留张邱建手迹,《张邱建算经》三卷,张余宽对此深有研究。在天文,算术方面也颇有造诣。
按理,像他这样有实才的官吏迟早都会被朝廷重用,断不会在算历博士这种小职上呆得太久。但是,张余宽却一直都没有升迁的机会。
张余宽性淡漠,不善结交和逢迎权贵之士,属于那种专搞研究类的知识分子式的人物。所以他的仕途在那个靠出身,靠关系的时代走得并不是很顺畅,在王孝通的门下做了六年,却还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
直至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之后,太子建成被诛,朝中的政局生重大震荡,很多大臣官吏纷纷落马,就连张余宽这种小官儿也受到了波及,因被查出与前太子党某位大臣有些关联,于贞观元年被贬回家。
回家的路上,张余宽心郁难,在加上他的体质一直缺乏锻炼,所以在他们路经三原县小辛庄时一病不起,幸被当时遇到好心的张卟亮将他们收留并救起。从此父女二人便在张家住了下来。养病期间,张余宽见张家小子张楚闻性聪颖,懂礼节,很和他的脾气,便动了收徒之意。一是报张卟亮救命之恩,二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个传人。张家的算术之学,不能就此埋没。
不过张楚闻的表现却让张余宽很失望,张楚闻虽然聪颖,但是对数字却不是很敏感,对计算,历法之类的东西更是不通一窍。不管张余宽怎么教,张楚闻都是记不住要领,反而在一旁玩耍的楚楚听上一遍便能快地理解。
几番教导无果后,张余宽不得不承认,算术也是要讲究天赋的。他便死了教导张楚闻算术之学这条心。让他专攻文史,将来搏个功名,他也算对得起张卟亮的救命之恩了。
至于算术,张余宽便将目光瞄向了那时只有五岁的楚楚身上。或许是因为遗传,或是家学渊源,又或是从小受张余宽的影响,张楚楚在数学方面的理解能力,和实际中的换算能力,常常令张余宽叹为观止。在他教授张楚楚算术之学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便是‘恨楚楚不为男儿!’。
从此,张楚楚学数术,张楚闻学文史,在张余宽这位腹有诗书的大才的教导下,一学就是两年。
贞观二年,张余宽因久病不治,于三月中旬撒手而去,时年三十五岁。当时张楚楚也才不过七岁。七岁之龄,眼见生父亡故,其中的伤痛可想而知。
帮着将张余宽下葬之后,张卟亮夫妇怜楚楚年幼,于第二月将她收为义女,从此与张楚闻以兄妹相称。那时张楚闻十岁,在私塾中已有小才学,深得先生赞扬。张卟亮夫妇知这是张余宽的功劳,对楚楚也越疼爱起来,一直都是视如己出。张楚闻对这个妹妹也极为疼爱,知楚楚喜算术,便常常从私塾先生那里找来算经之书供楚楚研读。
张楚楚素来乖巧,知恩图报,从小便知孝道,常常帮着张刘氏养殖桑蚕,整理家务。伺俸二老开心。深得张卟亮夫妇的喜爱。老张夫妇对她甚至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至贞观八年,张楚楚已出落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墓名而来的文人才子。只是那时的张楚楚并未有嫁娶之心。一是她想再伺俸老张夫妇几年,以报这几年的恩德。二是她想找一个可以继承她爹遗志的夫婿,将她们张家的算术之学传将下去。
由此,便有了楚楚三题定夫婿的由头。
张楚楚出的题目多为算术,大部分都是三卷《张邱建算经》里的难题,鲜有人能够答出。她也籍此将婚事一拖再拖,整整拖了两年,上门提亲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最后一年甚至都没有一个媒人愿再上门提亲。整得张卟亮夫妇都开始为她着急起来。女人十六未嫁,搁在那时已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要是再拖得久些,哪还会有人再娶她?
这一点张楚楚与柳一条倒地很般配,一个十八未娶,一个十六未嫁,两个都是老大难。所以当三姑来为张楚楚提亲时,张卟亮乐得好玄没蹦起来。柳一条他见过,懂礼,有本事,长相也说得过去,女儿要是能嫁给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所以自三姑走了之后,张卟亮与张刘氏便一直在劝说张楚楚,希望她能放弃题目,最不及也要将题目的难度降低一些。张楚闻感于柳一条上次的送牛之德,对柳一条也很满意,所以也在一旁为柳一条讲了好些好话。让张楚楚对柳一条这个人也有了一丝丝的好奇之意。
待到柳老实带着柳一条上门提亲之时,张楚楚躲在门帘后偷偷观看,柳一条个头不是很高大,但站在那里却很稳健,看着他便让人心中升起一种踏实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张楚楚小时候只在父亲的身上体味到过。
“柳公子很像我爹,”张楚楚轻轻地在柳一条的对面坐下,美目流转,怀念似地看着柳一条道:“清净,淡雅,无为,自信。有才,却不爱显露。而且在算学上的造诣,柳公子甚至比我爹还要精通。”
“所以,楚楚不想欺瞒公子。特厚颜于此将身世告知,免得日后婚娶之后公子会生出悔意。”
柳一条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张楚楚的声音很柔和,说起话来不缓不慢,听起来也很舒服。只是柳一条没想到张楚楚竟还会有如此一段凄苦的身世。幼丧双亲,一直寄养在他人篱下。那她的心中定会有无数的苦楚了?
看着眼前这副瘦小的身体,柳一条的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怜惜之意。
他把茶碗放到桌上,两只眼睛深深地看着张楚楚,口气无比坚定地说道:“楚楚姑娘,我柳一条虽是一农夫,但也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柳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有后悔这两个字!”
张楚楚闻言,低下头,双手用力地交织在一起。脸若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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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定婚
“我柳一条虽是一农夫,但也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柳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有后悔这两个字!”听了柳一条这句话,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张楚闻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好,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同时他也知道,柳一条跟他妹子的婚事儿,算是成了。
他悄悄地溜回正厅。对张卟亮夫妇使了个眼色。张卟亮和张刘氏大喜。便不再与柳老实东拉西扯地拖延时间,而是直奔正题,直接把话题引向了老柳家迎娶楚楚过门的日子上面来。
对于婚期的事情,老柳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早一日,他便能早一日抱上孙子,所以他便把日子定在了下月的初五。那天是吉日,更重要的是快。
而张卟亮夫妇呢,以前着急着要嫁女儿,现在女儿真的要嫁了,他们心里面反而又觉得很舍不得,楚楚虽不是他们亲生,但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父女母女之情溢于言表,所以他们便想把日子往后拖一拖,最好能拖到六月的中旬。理由是想为女儿多备些嫁妆,省得嫁过去后会遭人嫌话。
这老柳哪能同意,这不是耽误他抱孙子吗?所以他便跟张卟亮夫妇在婚期的问题上争执起来,双方各持已见,却一直都没有一个结果。最后还是由张楚闻说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张、柳两家各退一步,把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五这一天。
四月十五,三个月,嗯,虽然晚了点,但是还勉强在老柳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那时候春耕已经忙完,正是有些闲暇的日子。宴请亲朋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待一切谈妥,老柳便满带着笑意跟亲家公亲家母告辞,领着柳一条回家去了。
回到家,已是下午三、四点时分,袁裴已经到了,柳二条这小子正在陪他闲唠。见柳一条他们回来,袁裴起身见礼,道:“柳神医,柳老哥,袁某这里有礼了。”
“袁裴?袁老弟,你这个大忙人儿今儿怎么有暇来我这座小庙啊?呵呵,快请坐。”老柳今天心情好,待起客来来显得越热情。他伸手示意袁裴坐下,向柳二条喝道:“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还不快去给你袁叔换杯热茶来!”
“不用了,不用了,这茶也是二条贤侄刚刚才沏的,柳老哥就不用再客气了。”袁裴见柳老实这么高兴,坐下后便开口问道:“看柳老哥红光满面的,是不是喜事临门,一条贤侄的婚事,成了?”
“哦?袁老弟都知道了?呵呵”老柳看了一眼柳二条,这小子的嘴倒是挺快的。他笑着对袁裴说道:“袁老弟猜得没错,呵呵,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的四月十五,请贴会在四月初送出,到时还望袁老弟能够赏脸。”
“真的?!”柳二条高兴地向柳一条道贺道:“大哥,恭喜你了!我终于能有个小嫂嫂了。我这便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与小惠知道!”说完,柳二条一溜烟地钻进了内厢。给柳贺氏报喜去了。
袁裴闻言也笑着拱手道:“那我可要恭喜柳老哥和柳神医了,柳神医大婚,我们袁家断是不会缺席,一定要来讨个喜庆。嗯嗯,贺礼我们就不准备什么了,新婚用的所有木工家具,我们袁家全包了,就算是我们袁家父子送给一条先生的一点心意。”
袁裴开口大包大揽,送给了柳一条一份大大的人情。柳一条会意,相比于他们要开的作坊,这些家具简直就是一盘小菜。袁裴此举像是在示好,更像是在攀关系。柳一条也不跟袁裴客气,以后作坊要是开起来,他也需要这份关系。所以他便在老柳之前抢先应答道:“如此,一条就谢谢袁叔和袁老伯的好意了。”
“这?”老柳看了柳一条一眼,而色有些不愉,他们老柳家跟袁家的关系又不是很熟,总共也没有过几次来往,怎么能生受了人家这么大一份厚礼。
“爹,这是袁叔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拒绝了。”柳一条哪会不知老柳在想些什么,见老柳向他看来,便开口解释道:“论做家具,附近几个村落有还有哪家做得会比袁叔他们好?袁叔肯帮忙,咱们就不要客气了。”
袁裴也在一旁劝说道:“是啊,柳老哥,你不用跟我客气,跟柳神医对我们袁家的帮助来比,一些普通的家具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只管放心收下就是了。”
大小子曾给过他们恩惠?柳老实的目光在柳一条和袁裴的脸上扫了一遍,心道一定是了。从他们一进门起,老柳便注意到袁裴对柳一条好似十分的尊敬,举止之间比对他这个柳家大当家的还要客气几分。没准柳一条还真给过他们袁家什么恩惠。
自从柳一条被王帅痛打过之后,柳一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能识文断字,会武艺拳脚,还会一些看似奇怪但又很实用的东西,比如牛鼻子,竹蔑子,还有让所有人都头痛无比的肠辟之症。反正老柳是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大儿子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想,现在的这个柳一条,还是他以前那个莽莽撞撞的儿子吗?
不过柳一条能有这种变化,柳老实还是打心底里高兴。毕竟儿子有本事,有哪个当爹的会不欢喜?
老柳拱起手,对袁裴说道:“那就有劳袁老弟了。今天是一条定婚的大喜日子,袁老弟既然赶上了,断不能轻易离开,今天就留下陪我老柳喝上几杯吧。”
“这个,怕是有些不妥吧?”袁裴不由得像柳一条看去。他这次来主要是来取钱的,三十贯钱可不是小数,他怎敢喝酒误事,在柳家长呆?
柳一条知其中缘由,便站起身,为袁裴解围道:“爹,袁叔今天来咱们家主要是取一些东西,一会儿还要急着赶回去,不能在咱们家久呆,你就不要勉强他了。”说着柳一条冲袁裴笑道:“还请袁叔稍等一会儿,你要的东西一条这便去给你取来。”
见柳一条说得隐讳,袁裴便知道开作坊的事情柳一条并没有让家里人知晓,便站起身配合地说道:“如此,那就有劳柳神医了。”
说话间,柳一条便从屋里提了小半袋铜钱出来,递于袁裴道:“袁叔,东西便在这里了,你先提将回去吧。别的事宜我会在明天办妥,请让袁老伯放心。另外关于场地和人手的事情,请袁老伯明天就开始张落吧。”
袁裴接过布袋,背到肩上,冲柳一条拱手回答道:“这个还请柳神医放心,我们袁家定不会让柳神医失望。我爹还在家中等信儿,袁某就不再打扰,先告辞了。”说完袁裴又向柳老实拱了拱手,道:“今日有事在身,不能陪柳老哥一醉,还望柳老哥见谅,改日若是有暇袁某定会再来与柳老哥喝上几杯,袁某告辞了。”
“袁老弟慢走!”
“袁叔慢走!”
父子两人将袁裴送出门外,待袁裴走远,老柳便向柳一条问道:“一条,你跟袁方他们父子,倒底在做什么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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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散祭先祖
“爹,”柳一条笑着道:“我只是托袁方做了二十只犁头而已,哪有什么勾当,你多心了。”
“二十只?你做那么多犁头做什么?咱们家总共也就才十一头牛,用得了那么多么,而且家里不是还有一只旧犁么?”柳老实有点来脾气,他平生最看不惯便是这浪费二字,虽说他们柳家现在是有了点闲钱,但是也不能这么着往外挥霍啊?老柳便开口向柳一条劝说道:“一条,虽说你前些日子是赚了些银钱,但是你也不能这么”
“爹,”柳一条出言止住老柳的话头,道:“我要定做的犁头不同与家里的那只旧犁,用它耕作起来比现在用的所有犁头都会快上许多,以前你要用一天才能耕完的土地,用新犁头只需两个时辰便可耕完,这些待过上两天我把犁头取回时你便知道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定做二十只犁头,爹,你觉得三十顷田地,再加上你那一百二十亩,只有十一头耕牛,够用吗?所以我便想过上几天再去买个几头回来。最好能凑上二十头,这样耕作起来才不会耽误了时机。”
“呃,”老柳被柳一条说得讶口无言,诺诺地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怪爹没有考虑周全。”
这也难怪,老柳这一辈子一直都在那一百二十亩田地里忙乎,以前耕作也全都是在别人忙完之后租用别人的耕牛,或是干脆自己下田拉犁,那时候能有自己的耕牛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梦想了。现在他们家一下有了十一头耕牛,他已经乐得像是掉到了天上,哪还敢再想更多?
“不过,你说的那犁头真会那么好用?一天的活儿两个时辰便可忙完,有那么好的犁头么?”老柳不相信,就像以前人们用石滚碾麦子时,乍然听到这个世上还有脱粒机这种机器时一样,怀疑,严重地怀疑。
柳一条耸了耸肩,这种东西用嘴说一百句,还及不上让他看上一眼。所以他也懒得跟老柳磨嘴皮子,而是对老柳说道:“爹,好用不好用并不是我说了算的,反正犁头袁方已经做好了七、八只,改天我把它们拉回来你自己试一下便知道了。”
“嗯,这个使得。”老柳点着头说道。要是真有这样的犁子,那以后耕作岂不是会很快捷。
这时柳贺氏抱着柳小惠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柳老实便心急地问道:“老头子,那婚事真的成了?张家他们答应了?”
“当然!”一提起这事儿,老柳便又高兴起来,道:“日子都已经定了下来,四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婚娶。到了那一天,咱们就有儿媳妇儿了。哈哈哈”
“好,好,定下来就好。”柳贺氏也跟着咯咯笑起来,盼了多少年了,终于给盼来了。她看着柳一条,不断地点着头道:“嗯,我儿终于要成家了,是个大人了。不行,我得去好好准备准备,给大小子做上两套像样的衣服,帽子,还有靴子。新郎官可不能穿得太寒酸了。还有,给楚楚也要准备一些,还有以后的孩子。”
刚坐下,柳贺氏便向柳老实交待道:“老头子,明天你到县里去买上几匹好看的花布回来,明天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三个月,嗯,足够我做上好几套了。耽误不了他们拜天地。还有,被子,家具,也都要换成全新的。大吉大利,百子千孙。”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我明日便去置办!”老柳不停地点头。
“还有!”柳家老二这时也站出来说道:“还有房子的问题,大哥要是娶了嫂嫂回来,那我住哪里?总不能还跟着大哥一起睡吧?”
“你个臭小子!”老柳一个巴掌便招呼到了柳二条的脑袋上,气骂道:“休要胡言,你到时自然是睡到书房里去,反正那个书房一直都是闲置,让你娘给你收掇收掇正好够用。”
柳二条捂着脑袋,撅着嘴,显是对老柳的安排很不满意。不过心里有意见,他却没敢提出来。老柳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
婚事还有几个月,他们现在就这么着急,至于吗?
柳一条坐在哪里,看着柳家的二老在哪里商量来商量去,甚至连婚礼时请什么人,礼贴怎么写,宴请宾客时都要上多少道菜,每道菜都上什么,都给打算了个清楚明白,敬业程度和为人父母的责任心之强,真是很让人佩服。
最后,眼看着天色渐晚,老柳夫妇却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柳一条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爹,娘,再过一会儿就要祭祖了,您二老看咱们是不是先把祭品做好,然后再说这成亲的事儿?”
直到这时,柳老实与柳贺氏才意识到,天已经很晚了。
知道今晚是今年祭祖的最后一晚,柳贺氏便抱着柳小惠进了灶房,准备起祭品和晚饭来。老柳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在祖宗牌位的香案前续上一株香,之后对柳一条说道:“今日能为你顺利定一这门亲事,多亏了祖宗们的庇佑,晚上祭祀先祖时你要给先祖们多磕上两个响头才是。”
“知道了,爹。”虽然对老柳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表面上柳一条还是应了下来。毕竟现在是在古代,人们对礼法之教看得甚重,要是不敬祖宗,不懂孝悌,老柳不把他的腿打断才怪。
“嗯,”老柳点了点头,道:“你不是说想要再买上几头耕牛么,明日到县城你便跟我一起去吧。再过不久便是春耕,这几日卖牛的也会多起来。另外,顺便咱们再去拜访一下你杨叔,他对你一向照顾有加,你定婚这么大的喜事,照礼须得知会他一声。”
“爹所言极是,明日一条便与爹同去。”柳一条轻声应允。
过了不到两刻,柳贺氏便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停当。把祭祀用的酒、肉,鱼、粮都摆放到香案上。由柳老实带头,每个人都先给先祖们敬上一株香。然后一家人便齐跪到香案的下方。向香案上的老祖宗们叩头,祈福,道谢。
这一次,柳一条倒是听清了柳老实祭祖时的话语。
“不肖子孙柳丰凯,携一家老小敬拜先祖。愿先祖庇佑我柳氏一门五口,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平安,福乐,无病无灾,长子柳一条,今日蒙先祖垂怜,得以定下姻亲之缘,与张家共结秦晋,愿先祖能够保佑,一条我儿早日有后以延柳家香火,不肖子孙柳丰凯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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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授田
待祭祀完毕,柳老实向祖上告罪一声,遂起身吩咐柳贺氏将香案上的祭品一一收起。之后便在柳一条的帮助下,将桌案上的数十面祖宗牌位小心地取下,放到早已准备好的麻袋里,待到来年年关时再取出来祭拜。
因为今天是柳一条定婚的大喜日子,柳贺氏特地准备了一桌的好菜,老柳也拿出他的宝贝酒壶,放在温水中暖烫了一会儿。一家人,除了柳小惠,都满满地喝了一杯,以示庆贺。
要知娶妻,添丁,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当今,都是一件很让人看重的大喜事。柳一条能有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柳家的二位老人。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柳老实,还是柳贺氏,都忘情地多喝了几杯。
一个是出了名的量浅,沾酒即醉。一个是总共也没喝过几次酒的女人,他们喝起酒来的结果便可想而知。柳一条看着趴在桌上的两位双亲,还有在一旁因不停偷喝而醉倒在桌下的二小子,苦笑地摇了摇头。仰头喝了一杯之后,便起身将也们一一给扶到屋里。然后又陪着柳小惠一起吃起满桌的菜肴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老柳他们都还没有起床,古田村的村正便找上门来。他来的目的,是为授田。
授田,是每一个拥有大唐户籍且年过十八岁男子的权利和义务。授田,耕地,赋税。是农户吃饭的门路,也是国家税收的来源。
村正姓王,名正刚,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脾气很好,跟柳老实一个德行,是个老好人儿,总是一脸的和气,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
冲冲从床上爬起来,老柳热情地将王正刚让到屋里,遵礼把王正刚让到上坐,并嘱咐柳一条沏上茶水。柳老实贴坐在王正刚的下开口问道:“不知王村正今日来此有什么指教?”
“哪里谈得上是什么指教,老柳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客气了。”王正刚笑着说道:“眼下一条贤侄不是已经过了十八了吗?依制村里该授田给他,所以我便想在春耕之前把田地给一条贤侄划分出来,整得好的话还能有一年的好收成。”
“王村正请用茶!”柳一条双手把茶碗递上,陪着笑脸说道:“一条的事儿让村正费心了。”
王正刚接过茶碗,吹了两下又轻放到桌上,笑道道:“授田分地是我的职责所在,没有什么费不费心的,一条你也坐吧,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拘谨。”
“你们柳家现在今非昔比,也算是咱们古田村少有的大户了,尤其是一条贤侄,今年更是得了永业田三十顷,而且还是县里直接批下,这可是咱们古田村,甚至是附近的几个村落几十年里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呵呵,英雄出少年,一条贤侄应得这句古话。”
这个王正刚倒是真会说话,不愧是个当官的人,说出的话让柳一条这小哥听着心里轻飘飘的。柳一条笑着说道:“王村正谬赞了,一条只是一时运气而已,当不得村正如此大赞。”
王正刚轻轻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一条贤侄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这分地的事情我便想询问一下一条贤侄的意见。村里可供授出的田地有良田,有薄田,有荒地。一般人的授田方式一律都是良田十亩,薄田四十亩,荒地五十亩。荒地的数目固定,但是良田可根据授田人的意思兑换成薄田,薄田也可再兑换成荒地。不知一条贤侄可有这方面的意愿?”
柳一条眼前一亮,这可真是渴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他开口向王正刚问道:“敢问王村正,这良田与薄田,薄田与荒地,它们之间的兑换方式是怎么来算的?”
王正刚好像早就料到柳一条会这问一般,笑着看了柳一条一眼,便轻言道:“一亩良田可换薄田二亩。一亩薄田可换荒地三亩。一条贤侄可是有兑换之意?”
一换二,一换三,那十亩良田再加上四十亩薄田,岂不是能换出一百八十亩荒地,这一下他的田地不就多出了二百三十亩?这么好的买卖傻子才会不换。
柳一条站起身,冲王正刚行了一礼,道:“王村正,一条想将所有的田地全部兑换成荒地,不知村正可否将这些荒地划到我在村西的那三十顷土地旁边?”
“一条!”老柳在一旁出言劝阻道:“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那可是十亩良田和四十亩薄田啊,你要是全换成荒地,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有收成,不值得。”
“是啊,一条贤侄。”王正刚也被柳一条的大胆决定给惊住了,当了十几年的村正,分出去的田地少说也有数百顷,他还从没见过像柳一条这样把田地全数换成荒地的。这不是缺心眼儿么?“一条贤侄,你爹说得不错,荒地难开,你要是全都换了,来年的赋税你可能都难以交齐啊。”
柳一条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在柳老实与王正刚的脸上一一扫过,悠然笑道:“这个还请爹和王村正莫要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待今年秋收之时你们便可明白。还请王村正将那些荒地与我那三十顷地划到一处,一条不胜感激。”
“这?”王正刚看了老柳一眼,想听听老柳的意思,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村里能多出几亩良田和薄田自然是好事,但是他王正刚也不能让人说闲话不是?“老柳,你看?”
柳老实看着柳一条,知这小子每有奇异之处,这次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思量了半天,老柳才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依了一条所说吧。”
“好!”王正刚笑着向柳一条伸出了姆指,说道:“一条贤侄果然是与众不同,有气魄,王某佩服。”
虽然听出他这话里面反话的意思居多,柳一条还是谈谈地笑道:“王村正过奖了,一条只是胆子大了些,有些不知死活而已。不知那些荒地?”
“这个一条贤侄只管放心,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上的。”王正刚满口答应道:“待明天测完地头,那二百三十亩田地的地契便可交到一条贤侄的手中。”
柳一条弯身一礼道:“那就有劳王村正了。”
“呵呵,一条贤侄客气了,职责所在而已。”说着,王正刚站起身,冲老柳与柳一条拱手道:“既然此间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那王某就不再叨扰了。以后若是有暇王某再来拜访。”
“王村正慢走!”
第73章 代步工具
“其实,爹”刚才拒绝了老柳的见意,并一下把所有田地全兑换成荒地,柳一条怕老柳心里会不痛快,便想开口跟柳老实解释一下。
结果他刚开口,便被柳老实给挥手打断,老柳看着柳一条道:“一条,你不用再多说什么,爹明白。从今日开始,你便有了自己的田地,已经算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了,你有权决定自己土地的分配问题,爹能做的也只是给你提一些个人的见意,具体要怎么做主要还是靠你自己。不过,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爹都会支持你。”
“爹”见老柳难得地开明了一回,柳一条在心里面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觉得这老柳倒还算是一个合格的老爹。
“好了,好了,事情既已定下,就勿要再提起了。”柳老实背着手进了屋,向柳一条吩咐道:“你且去把你娘叫起,准备些吃食,一会咱们还需到县城去置办东西,耽误不得。”
“知道了,爹。”柳一条应了一声,便钻进了里屋。
吃过早饭,爷俩儿便各自背着一个箩筐出门儿了。
徒步而行。
说实在的,来到唐朝这么久,柳一条光走路就已经走得有些反胃了。以前他出门儿,不是出租就是公交,再不济也会有一辆自行车代步,哪像现在,不管到哪,做什么,都要靠两只脚力。慢且不说,一天下来,光两只脚丫子上的臭汗都够醺死两头牛的。
不行,必须得买一个能够代步的工具。不然他非得被这样的度和脚上的臭气给折磨死不可。
但是买什么好呢?
马车?太奢侈,养不起。
牛车?呃,那还有如自己走得快些。
驴?唉,要是有头骡子就好了。柳一条忽然想起骡子这种介与马与驴之间的非原生生物来。
骡子是公马和母驴,或是公驴和母马杂交而成的一种新型物种。度比驴快,身体比马小,力量却比马和驴都要大上许多。简直就是居家族行,代步运输的绝佳工具。只是可惜,这个时代,骡子并不多见。
所以,柳一条最后的选择,也只有驴了。
柳一条上前紧走两步,与走在前面的老柳走了个齐肩,开口与老柳商量道:“爹,这次咱们进城,也顺便买头毛驴吧?以后驮个东西,出个远门,也好有它来代步。那样咱们就不必再这般劳累了。”
“驴?”老柳停下喘了口气,皱了皱眉头,一头驴至少也得一贯银钱,那可不是小数啊。只是用来代步,是不是有些浪费?便一口回绝道:“不用了吧,买回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只是会浪费些草料,没有那个必要。”
早知道老柳会舍不得,柳老实属于那种喜欢把钱把在手里的人,如非有必要,他决不会乱花一文钱。更何况,一头驴的价钱,都快赶得上他一年的积蓄了。
柳一条摇了摇头,跟老柳商量买驴,本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消费观念上的差异。就像是穿衣服一样,有的人随便什么都好,而有的人却非名牌不行。没有对不对,只是看法不同。
“不过,你要是真嫌累的话,买上一头也无妨。”老柳忽然想起儿子已经是快要成亲的人了,便说道:“以后你送楚楚回娘家,也用得上。咱们老柳家虽不富裕,但是也不能让人姑娘走路回去不是?”
“呃?”这老柳头的思维跳跃还真不是一般的快,怎么一下子就能跳到新媳妇儿回娘家这上面了呢?貌似他要买驴的初衷纯属是想代步而已,跟这个娘家不娘家的并没有多大的关联。
“好了,快赶路吧。”老柳催促道:“最多再过两刻便就到了。以前你到城里卖白菘不也都是一整筐地背着去的么?以前都没听你叫过累,怎么今天只背了一个空筐反而觉得累了?”
柳一条闻言,不禁翻着眼珠白了老柳一眼,几百斤白菜,说不累,谁信啊?只是以前不是没钱,被逼得么?那时就是累得喘不过气来,还不得背着继续走下去?
见老柳已经走远,柳一条也背起箩筐赶了上去。
到了三原县城,柳一条因为有事要到县衙走一趟,老柳不便相陪,父子两人便约了一个见面的时间地点各自忙活去了。
本来开作坊这种事情朝延有专们的分工,并不是由李知德这个县丞直接管理。但是如果这件事情由县丞大人的关照,他办起事来将会方便简洁许多。
李知德是在客厅里接见柳一条的。属于私人会面。
因为昨天刚把从京城来的李纪和大人送走,李知德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心理上,都长长地出了口气。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应付,生怕会有什么闪失。所以跟柳一条见面时,李知德的心情也是比较轻松愉快。
李知德坐在正堂,笑看着柳一条,道:“几日不见,柳小哥可是越精神了。呵呵,上次柳小哥接管而去的那帮夜香郎可还算听话?”
“托大的福,一切都还算顺利。”柳一条拱手道谢,道:“上次多亏有大人相助,不然小民的田地到现在怕是还难以筹集到足够的肥料。”
“诶,柳小哥不要这样说。”李知德摆手道:“这本就是互惠之事,柳小哥不也为衙门里节省了不少开支么?”
李知德笑着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眼光瞄向柳一条,道:“柳小哥今次前来,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吧?呵呵,有什么事但讲无妨。只要柳小哥所讲之事不违法度,李某能帮的自会帮衬一二。”
“多谢大人厚爱。”柳一条起身向李知德行了一礼,道:“不瞒李大人知晓,一条是想要办一座作坊。”
“作坊?”李知德闻言,眉头不禁往上挑了挑,问道:“柳小哥,莫不是,你竟想要弃农从商?!”
第74章 竟是舅甥?
“不不不,李大人误会了。”柳一条急忙摆手,在这个官不言商,商不为官的时代,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缘故而影响他们家老二的仕途。遂开口解释道:“一条本就一农夫,这种地耕田本就是我的本份,断是不会放弃。至于作坊,只是生产一些农用的犁头而已,而且我也只是挂一个名头,生产销售并不会参与其中,这样算不得是从商吧?”
“生产农具啊?”李知德的眉头缓了缓,农具还有医药是朝延大力支持的产业,倒没有多大关系,遂对柳一条说道:“只要你不参与其中便好。要知这为商,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人强迫着你不让为商。但是商人这个名头,说出去总是有伤脸面。再有,二条现在还是王大人的门生,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不能让一个商家出身给他毁了。”
“大人所言极是,一条受教了。只是这作坊,还望大人能关照一二。”柳一条陪着笑脸,故作神秘地对李知德说道:“大人可能不知,这种犁头是一种新型的柳氏耕犁,要是能在三原县大范围推广开来的话,三原县所有农户的耕作率将会翻上两倍,甚至是更多。”
“如果能以三原为基,继而推广向全国,大人,到时三原县必然会成为整个大唐帝国的焦点”
“哦?”李知德闻言,眼前一亮,小心肝也开始活泛起来。为官这么多年,他自然能听出柳一条话中的意思。要是真能如柳一条刚才所讲,那这可是一件天大的政绩和功劳,他的官途岂不是就能扶摇直上了?
端起茶碗,牛饮了一口,稳一下心神,李知德开口问道:“柳小哥所言,可为实?真的有那种耕犁?不会是前几年昙花一现的那种‘蔚犁’吧?”
柳一条意外地看了李知德一眼,没想这老李竟也知道‘蔚犁’,看来这位县丞大人倒也懂一点农业,并不是那种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过这样更好,只有懂行的人才能更好地看出曲辕犁的价值。
“大人,”柳一条道:“柳氏耕犁绝不是蔚犁那种粗鄙又极其昴贵的犁头所能比拟的。一只柳氏耕犁的造价只有五百文,虽然比现在通的犁头都要贵上一些,但是他的耕作效率却是普通犁头的两到三倍,有了它,一个农户就可在相同的时间内耕出更多的田地,这意味着什么,大人应该比小人更清楚。”
“这意味着,一个农夫,一年的耕作范围可以扩大到两至三倍,三原县很多闲置多年的土地都会被利用起来,粮食的产量也会成比的增长。相应的,朝延得到的赋税,也会相当可观。”
不得不说,柳一条略显低沉的的话语,确实具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李知德都被他忽悠得开始晕头转向。“柳小哥,你说的那种耕犁现在在何处,可方便让本官一瞻其貌?如若真如柳小哥所言,府衙定会全力支持。”
李知德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柳一条所说的柳氏耕犁,如果真有奇效,那他升官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同时李知德看向柳一条的目光也变得炙热起来,心道这个柳一条倒真是个旺官的福人,王志洪不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提前被升迁至长安的么?说不定,他李知德也能籍此早日离开这个地方。
“大人!”这时守门儿的下人进来禀报,道:“门外公孙少爷来访。”
“兰儿?他来做什么?你去让他进来。”李知德挥手吩咐道。然后向柳一条说道:“是我的一个外甥,三原县的一方大户,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想来对你以后的展会有所帮助。”
公孙少爷,兰儿?汗,李知德说的不会是公孙贺兰那厮吧?柳一条被雷得不轻,除了李知德的称呼,还有李知德与公孙家的关系。他轻点着头应道:“多谢大人提点。”
“舅舅,舅舅!”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正是公孙府上的公孙贺兰公子驾到。
“诶?大哥!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一进门儿,公孙贺兰便看到屋里正襟危坐的柳一条,拿着他的破扇子,大叫着便向柳一条走了过来。到了柳一条的跟前,规规矩矩地整了下衣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道:“见过一条大哥。”
“嗯嗯,贤弟有礼了。”柳一条不客气地摆了摆手,算是还礼。
公孙贺兰属于是那种找抽型的非正常人类,每次跟他切磋,你打他打得越狠,他反而会越敬重你。柳一条已经习惯了。
“兰儿,你跟柳小哥认识?”看到一向调皮的外甥竟会对柳一条如此礼遇,李知德的下巴好悬没掉到地上。如果不是那把惹人眼的折扇,面对着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知礼节,懂进退的公子哥儿,他还真不敢相认。
“当然,舅舅,这可是我前几天刚认下的兄长。怎会不认得?”说着公孙贺兰一摇折扇,紧挨着柳一条坐下,开始为柳一条免费做起宣传来,“舅舅,不是我跟你吹,我这大哥不但武艺高强,就连诗词也非同一般,我爹那老头子都对他可是赞不绝口。还有前几日我爹让我给舅舅送来的那副象棋,可也是出自我这位大哥之手。”
“哦?”李知德再一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条,文武双全?象棋?可能吗?这便是柳一条让王志洪看重的地方吗?
还有公孙文达,他那个老姐夫,眼光一向很高,连他这个进士出身的内舅他都没给过什么好脸色,这柳一条真能入得他的法眼么?
“王大人别听贺兰贤弟胡言。”柳一条不客气地剜了公孙贺兰一眼,颇有几分为人兄长的架势,道:“这小子就爱胡言乱语,您别在意。一条只是会一些庄稼把式而已,哪里会入得了公孙伯父的法眼。”
“呵呵,柳小哥过谦了。”李知德笑着道:“小兰儿虽然喜欢胡闹,但是他却从不说谎话。嗯,你那作坊的事就先定下吧,明天我跟下面打声招呼,批文过两天便能给下到你的手里。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看一下那种新型的犁头,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一条知道李知德这是不太放心,便笑着道:“耕犁现下就在下耳村袁方师傅的家中,王大人要是有暇,尽可亲自前去视察。柳氏耕犁的耕作能力,定不会让王大人失望。”
“什么作坊,犁头的,大哥你是要做生意吗?”公孙贺兰听得有些迷糊,便插言道:“要是缺钱的话,小弟倒是可以帮衬一些。不过大哥要是想从商,我看还是算了吧。那种卑贱的职业不适合大哥。”
第75章 牛市
公孙贺兰的这番话让柳一条不由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当公孙贺兰听说他的身分只是一个农夫时,鼻孔朝天的样子。这家伙连正儿八经的农夫都瞧不起,更何况是连农夫都厌恶的商人?
不过,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以来广大民众,尤其是那些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人,心中所形成的一种固有观念,柳一条强求不来,也不想去强求。只要他自己在这里面是个例外,就足够了。
“贺兰贤弟有心了。”柳一条笑了笑,在他看来,公孙贺兰是一个有脾气,有个性,为人又很诚肯的一个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纯粹是担他这个大哥,这一点,很难得。“为兄虽然只是一农夫,但手上的银钱却还是有些的。贤弟请放心,我不会去从商,家里面还有三十几顷地等着我去耕种,我哪还会有闲功夫再去经商?”
“不过,做些农具倒是无碍的。”李知德稳坐在那里,插言道:“当下朝延正在大肆鼓励耕种,其中耕作用的农具便是其中一个要素,故对于农具的制做,朝中的政策是提倡和鼓励。如若柳小哥的犁头真能在全国流行,那定会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受到皇上的嘉奖也未可知呢。”
“承李大人吉言。”柳一条轻笑着向李知德拱了拱手。柳氏耕犁的耕作能力他比谁都清楚,流行到全国那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如果能籍此见到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而且,耕犁的事情已经明显引起了李知德的兴趣。李知德也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想来待他见到柳氏犁,定能看出犁头的潜力,和,将会带给他的好处。毕竟这名利二字,并不是谁都能轻易得到的。
“嗯,”李知德右手轻碰着茶碗,思量了一会儿说道:“下午吧,下午本官会亲自去一趟下耳村,见识一下你所说的柳式耕犁。”
“那小民便在下耳村恭候李大人大驾了。”柳一条微微弯了下身子说道。
李知德表现得这么急切,也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柳一条并不觉得奇怪,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要想取之,须先予之。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甘心地为你劳作?
“我也去!”公孙贺兰一摇折扇,在胸前扇了两扇,道:“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我贺兰大少?正好我也想到大哥的府上去拜见一下伯父伯母。听说一条大哥的下面还有一双弟、妹,那也就是我公孙贺兰的弟、妹了,嗯嗯,我得去看看。”
“这个,”柳一条将目光向李知德扫去,公孙贺兰想去,他自然是欢迎之至,能与公家的未来家主拉拉关系,柳一条是求知不得。只是察看耕犁的事情决定权不在他,主要还得看李知德的意思。
“你去做什么?”李知德唬起了脸,道:“我去乃是为了公事,岂能让你跟着胡闹!不许去!”
公孙贺兰仍是嬉皮笑脸着,完全没被李知德的老长脸给吓到,他摇着折扇道:“舅舅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我又没说一定要跟着你去,我去自家大哥府上窜门儿,还用得着舅舅大人的应允么?”
刚规矩了一会儿,这小子又恢复了本性。
“你!”李知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连他那个厉害的姐夫都管不了,他这个舅舅又能如何。叹了口气,道:“只要不跟着我,你爱上哪上哪,没人管得了你。说吧,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娘有些日子没见舅舅和舅母,有些想得荒。这不,便差我来请舅舅和舅母到府上去吃一顿便饭,叙一叙。”说到这,公孙贺兰有些得志地向李知德责怪道:“舅舅也真是的,以前你远在长安,不常来看我娘也就算了,远嘛,我们都理解。但是现在,舅舅都搬到三原县城里了,怎的还是这般生疏?每次都得让我来请才肯去一趟。亏我娘还那么想着你这个弟弟。”
公孙贺兰的话说得有些没大没小,不过却正好说到了李知德的软处。他这些年因为政务繁忙,再加上他跟姐夫公孙文达的脾气有些不对,确实没有主动去探望过公孙夫人几次,每次公孙夫人想他们了,还得着人来请才行。
李知德见公孙贺兰絮叨个没完,便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今晚我便带着你舅母过去,你就休要再嘀咕了,每次都是如此,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见他们谈起家事,不便外人打扰,柳一条便起身告辞,道:“李大人,贺兰贤弟,一条还与人有约,就不再叨扰了,一条先告退了。”
公孙贺诗兰闻言也站起身,道:“大哥要走?正好,小弟也正要回去,咱们便一同走吧。”说着拉起柳一条的胳膊便往外走,走着还不忘给李知德留下话来:“舅舅,晚上我跟娘在家等你,记得带着舅母来!”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出了府衙门儿,公孙贺兰向柳一条问道。“不若咱们再去比斗一场如何?经过这几天的思索,小弟可是已经找到了破除大哥棍术的方子,大哥要不要试一试?”
柳一条背着双手,漫步地向前走着,分毫没将公孙贺兰的话放在心上,这种话他听了已经不下十次,但是每次还不都是以公孙贺兰被胖揍而告终?双截棍跟金庸大师UU小说的独孤九剑类似,本身并没有固定的招式,你上哪里去破。
“改日吧,今日为兄有事要做。”随口敷衍了一声,道:“贤弟要是实在无事可做,便陪为兄到牛市去走一遭吧。帮为兄选上几头耕牛。”
“买牛?”倒也新鲜,公孙贺兰眼前一亮,以前他还真没做过这种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