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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一条     牧唐txt下载     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我也有一题

    “这是第二题,请柳公子过目。”

    接过张楚闻递上的答卷,柳一条看到上面写道:“昨日听闻隔壁人分银,不知多少银和人;只知每人七两少七两,每人半斤多半斤;试问柳公子,此为多少人分多少银?”

    “算术?”柳一条有些奇怪,这么冷僻的学科也有人研究?相比于诗雅颂,这些可都是偏门,就是当世一些大才之士也不见得精通,她一个小姑娘怎得对此如此感兴趣?

    看这题无非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早在战国时期就已有人在九章算术中提到过,算不得什么难题。

    柳一条提笔在纸上以x,y为未知数,列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并进一步解得结果为六人分三十五两银。把纸递给张楚闻,道:“有劳楚闻兄!”

    张楚闻接过,扫了一眼便递了进去,算术上的东西他所知不多,就是看了也看不明白。他只是惊异与柳一条的答题度。以前张楚楚也跟别人出过数术上的东西,但是没有一人能这么快得出答案。很多人更是在看到题目之后便直接走了。

    张楚楚接过答卷之后又是半天没有回应。柳一条知道,她定是看不懂他在纸上所列的方程,又羞于出来请教,才迟迟不肯给出下一题。

    柳一条悠然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并没有要去为人解惑的打算。

    做为一个男人,虽然来自现代,脑代里也有了一些男女平等的观念,但是这样无故被一个女人考来考去的,他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张楚楚终究也没开口问起,而是又为柳一条出了一道数术上的难题,可能是想以此来参透柳一条那奇怪的计算方法。

    柳一条接过纸张,见上面写道:“家有:上等谷三束、中等谷二束、下等谷一束,共是三十九斗;上等谷二束、中等谷三束、下等谷一束,共是三十四斗;上等谷一束、中等谷二束、下等谷三束,共是二十六斗.请问柳公子,上、中、下三等谷每束分为几斗?”

    从二元到三元,看似复杂了许多,其实在难度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引出了另外一个未知数Z而已。柳一条笑着在纸上将三个方程列出,然后系数倍增倍减,上下加减消元。然后就把得出的结果递了进去。

    这次帘后之人倒是很快就有了回应,布帘一掀,张刘氏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看了柳一条一会,对张卟亮点了点头,三题同对,盼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过关了。

    柳一条见妇人从里面走出,知是张楚闻的母亲,便起身上前见礼,道:“小侄柳一条,见过婶婶。”

    “好,好,”张刘氏笑逐颜开,眯着眼睛看着柳一条道:“贤侄多礼了。快请坐吧。”然后又对一边的柳老实道:“亲家公,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亲家公?”听到这个称呼,老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这个事算是成了。他站起身道:“那这个聘礼?还有婚期?”

    “聘礼我们自然是收下了。婚期咱们也好商议。”张卟亮笑着也站起来,道:“以后张、柳两家就是一家人了。”

    “慢!”柳一条这时开口道:“我也有一题!”,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张卟亮的跟前,弯身施礼道:“张叔父,张婶婶,聘礼可以留下,但是婚期却也不急,楚楚小姐要想入我柳家的大门儿,需也得答过我一题才行。”

    “呃?”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显是都没料到柳一条竟还会有此一招。老柳的脸当时就撂了下来,不过他却没有作。一是要在人前给柳一条留些脸面,二是刚才见儿子被一个女人考来考去,他心中也难免有些气闷。这样的媳妇儿要是娶回家,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现在让儿子杀杀她的威风也好。

    张卟亮一家则显得很是尴尬,顾左右而言他,不知该如何应答。

    柳一条向张楚闻拱手道:“有劳楚闻兄再为一条拿张纸来。”

    张楚闻面色犹豫地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弟,这”

    “大哥,请柳公子出题吧!”张楚楚的声音再一次从内厢传出。声音听起来还颇有些自信,不过柳一条却从里面听出,这丫头说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

    生气了吗?

    柳一条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待张楚闻把纸张拿出,柳一条不客气地提起笔,冲着内厢说道:“过几日就至上元夜,一条就在此写下一谜题吧!”

    虫二。

    一张纸上只留下了这两个字。

    柳一条把笔放下,拿起桌上的纸张轻吹了一下,递给张楚闻,道:“待楚楚姑娘猜出谜底,可着人通知于我,到时一条定会再次来访。”

    说完,柳一条便拉着老柳出了张家的大门。

    柳一条他们刚出门儿,张楚楚就从里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柳一条的三张答卷,走到张楚闻的身边。接过柳一条留下的谜题,待看到上面写下的‘虫二’二字时,竟一时痴了。

    “小妹,你可知这是何意?”张楚闻凑上前小声问道。

    “虫二,虫二,风月无边耳”张楚楚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圈通红了一片。

    “风月无边,风月无边”张楚闻恍然道:“妙啊,真难得柳兄弟竟能想出如此谜面,不过小妹你确是更为厉害。竟一下就想通了此中的关节。为兄佩服!”

    张楚楚低声道:“这是我爹以前给我出过的一个谜底,谜面正是风月无边。这些,也是在看到这‘虫二’两字时才恍然想到的。这个人跟我爹,很像。”

    “是世伯啊”张楚闻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好了,楚楚,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跟娘进去吧。”张刘氏这时走上来,拉着张楚楚又走进了内厢。

第47章 夜香

    回到家没多久,柳一条就又出门了。

    除了要去铁匠那订做犁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为他的耕地寻找肥料。

    现在是古代,确切地说是在唐初,种田已有了施肥和追肥的概念。且农户多以人、畜的粪尿、杂草、草木灰、和河泥做为肥料。但是一般农户平日里哪有那么多的粪尿,和草木灰。就老柳他们家来说,每年也就是在秋收时在地里烧上一些结杆和杂草而已。收效甚微。

    柳一条到村东的何伯家订做了二十个铁制的犁铧,预付了定钱。然后就竟直奔着三原县城走去。

    三原县位于长安城的北垣,算是长安城的一个附属县。县城的面积虽然不太,但里面也容下了近一万人。这些人大多是商人,官家,或是一些小贩。他们都生活在县城里,一般都不需要下地去耕作,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县城里进行。

    柳一条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他们的“夜香”。

    柳一条以前一直都认为农家肥才是所有肥料中最为环保和最易被庄稼吸收的肥料,它不但可以调理土地的养分,更可以改变土壤的结构,是养地护地种地的最佳选择。所以,现在的三原县城居民,个个都是他眼中的肥料生产商。都是宝贝。

    想一想,近万人一天的拉撒加起来会有多少,一个月,甚至是一年的会是多少。如果整起来,足够他那三十顷土地的施、追之用了。

    至于怎么收集,柳一条心里已有了打算。

    收集城里人拉撒的“夜香”,当然是要找城里的专业工人了。

    夜香郎,很雅的一个称呼,要是不知道的人,决想不到有这样一个雅称的人竟会是一个专职清理各户粪便的工人。

    古代人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四通达的下水道。住在城市里的居民如厕一般都是坐在‘马子’上进行。‘马子’就是一木桶,俗称坐便器,秦汉时称作‘虎子’,只是到了唐朝这里,为了避讳李家一位叫做李虎的先人,才改改称了‘马子’。

    ‘马子’是每户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一般人家都会有一到两个,大户人家更是会有十至上百个之多。为了方便大家的生活,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都会有几十个夜香郎,推着他们的粪车开始挨家挨户地收集、清理这些被人积攒了一天的污秽之物。

    夜香郎算得上是一种公职,是由县衙出钱雇佣而来,每个月都能领到一定的例钱。所以倒也有很多人愿做这一行。

    柳一条此来就是奔着这些夜香郎来的。如果能让夜香郎每天收集来的夜香都送到他的地里去,或是先储存到他的地头儿,那他地里的庄稼还不蹭蹭往上长。

    知道夜香郎都归县衙统一管理,所以柳一条特地来拜访一下新任的县丞李知德。貌似自李知德就任以来,柳一条还从没见过他。现在人是三原县的县丞老爷,整个县里他最大,确实该跟他拉一下关系了。

    柳一条在门外等了不久,便被李知德家中的下人引了进去。

    李知德穿着便服坐在后堂的正厅,面色很和蔼。柳一条看出他的年龄与王志洪相仿。同是三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岁。

    进了屋,柳一条加紧走了两步,到了李知德的跟前,弯身一躬道:“小民柳一条,拜见李县丞。”

    “你就是柳一条?”李知德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王志洪临走的时候没少跟他提过这个柳一条,说他有才干,有心机,明势理,将来定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现在看来,李知德不免有些失望。

    柳一条个头不高,样貌也只能说是一般,加上他又是一副老农的装扮,此刻又躬着个腰,很难让人看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过即使如此,李知德也不敢有半点的轻视之心。他与王志洪是同科,相交甚久,王志洪的为人他很清楚。柳一条能得王志洪的大力称赞,定是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嗯,”李知德点了点头,笑着道:“柳小哥请坐吧,呵呵,咱们这是私下见面,不用这般拘谨。”

    “谢李大人坐,一条知道了。”柳一条行礼道谢,然后在李知德下旁的椅子上坐下。

    挥手示意下人上茶,李知德道:“常常听闻王大人提起,柳小哥不仅才学过人,书法造诣高绝,就连在兽医上的成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今日一见,柳小哥果然是一表人才。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李大人谬赞了,一条只是一农夫耳,平下只知耕地种田,哪得王大人,李大人这般称赞。”柳一条谦虚地回道。

    李知德没在意,端起桌上的新茶,抿了一口,道:“柳小哥过谦了,李某虽没亲眼瞧见柳小哥以前的事迹,但是王大人的话总不会错的。”顿了下,李知德接着道:“另外,王大人临行之前曾关照于李某,你有何事可尽管说与李某知晓,能帮上忙的,李某自然不会看着不管。”

    “多谢李大人厚爱。”柳一条拱手道谢,道:“不瞒大人知晓,一条此次前来确有一事想请李大人帮衬一二。”

    “哦?”李知德的眉头挑了挑,说道:“柳小哥尽可言明,能帮上的李某自不会袖手旁观。”

    柳一条站起身来,弯身行礼道:“小民想请李大人能将县中夜香郎的雇佣关系转让与小民。小民愿出资赞助。”

    “夜香郎?”李知德的眉头皱了皱,没想到柳一条会提到这种污秽不堪的职业。他说道:“你且说说看。”

    柳一条道:“夜香郎依然归属县衙按排,由小民出资给付他们例钱,为县衙节少一项开支,小民只需要夜香郎能把每日收集到的夜香送至小民指定之处便可。”

    “哦?”李知德来了点兴趣,还有人花钱买那等污秽之物的?倒也是新鲜。他向柳一条问道:“不知柳小哥想要将这夜香送往何处?此等污秽之物你拿来又有何用?”

    “回大人话,”看出李知德不知农事,柳一条在心中对他鄙视了一番,回答道:“小民有田三十顷,长期需求肥料进行耕作。那些夜香,小民是取来做耕田之用。还请大人能够应允。”

    耕田?看来他还真是一个农夫。

    李知德点了点头,这种小事哪用得着过多的思量,遂开口应道:“这种双方互惠之事,本官焉有拒绝之理?一会我便吩咐下去。柳小哥尽可放心便是。”

    “如此,有劳李大人了。”柳一条含笑弯身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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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柳氏耕犁

    县衙里每月给付夜香郎的例钱是八文,柳一条接手后,因为要把夜香送到他的地头,所以他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文。每人九文,县里共有三十八个夜香郎,一个月算下来,柳一条需要给付银钱三百四十二文。

    柳一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年下来,他需要支付三十八个夜香郎四贯一百七十六文,一百五十八个农户近十九贯,再加上每年要交给朝廷的赋税,他大概要支出三十贯。

    三十顷地,一年两收,每亩大概能收入四十到四十五文,年景好的话还会更多,这样三千亩算下来,一年的收入怎么着也有一百二十贯。而且田地有农家肥的不断滋养,以后也会变得更加肥沃,庄稼的产量定还会再增。过上两年一亩就是达到一百八十贯也不是不可能。

    一百八十贯,虽不多,但也够柳老实攒个几十年了。

    “一年坐在家里不动,就能平得一百八十贯,当地主,果然很有前途。”柳一条的嘴角缓缓勾起,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当地主,土地里面的利润还真是可观。尤其是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时代。

    柳一条从县里回来后,直接就去了下耳村袁方家。

    现在他是万物俱备,只差曲辕犁了。曲辕犁能不能做出,直接关系着他的春耕能不能顺利进行。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再过上一个多月,天暖地融,就可以开耕了。要除去荒地的杂草,翻滚沉积的土地,然后再施肥,播种,没有好用的犁头可不行。

    在袁家的后院,柳一条看到了正在专心雕制犁架的袁方。

    犁架已有一个基本的模型。犁辕,犁床和犁梢都已构架成型,袁方现在正在雕刻曲辕犁最复杂的部分,犁建,犁评和犁箭。这三处是曲辕犁与其它犁种最为不同的地方,同时也是最难雕凿的地方。三个部件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可以手动调节的小机关。碰一下,就可以调节犁铧下地的深浅。

    柳一条就在一旁看着,虽然他不懂木工,但是曲辕犁的样子他还是见过的。有他在一旁还能时不时地提醒一下袁方。毕竟他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个知道曲辕犁大概构造的人了。

    下手制作的主要是袁方,袁裴在一旁给他打下手。基本上也没多少事情。所以他便负责起了陪同柳一条的任务。柳一条这次是他们的东家,虽然老袁说过是免费为柳一条制做,但是袁裴心里清楚,这次耕犁的制做,他们袁家得到的好处要比那几个工钱多得多。

    作为一个经常为农户制作家具农具的木匠,袁方和袁裴当然能看出曲辕犁的价值。这是一种比现在所有犁头都要先进的耕犁。制作精巧,耕作快捷。更重要的是它的制作原料和工费,仅仅比普通直辕犁高出一倍。而它的耕作度却是直辕犁的两到三倍。

    这样的犁头要是放到市面上,一定会有大量的农户愿意出钱买回。而作为唯一一户能够制作这种犁头的木匠,他们老袁家以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袁裴为柳一条搬来一张椅子,示意柳一条坐在一旁观看。袁方做起工来,一般没有一到两个时辰是不会停下休息的。平常人要是站在一边观看,时间长了定会受不起。

    不过柳一条是什么人,一个练过寸拳的庄稼汉。站马桩对他来说都是小菜,更何况是站在地上。而且让年长的袁方与袁裴站着,他却坐着,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所以他便摇头拒绝了。

    袁裴见柳一条不肯坐,点了点头笑着道:“柳神医既然现在不想坐,那就待累了再坐吧。呵呵,你放心,有我爹出手,柳氏耕犁很快就能做出来。”

    “柳氏耕犁?”什么时候有这种称呼了?柳一条诧异道:“袁叔为何如此称呼?”

    袁裴笑着解释道:“正是因大家都不知此犁为何物,叫起来极为不便,故而家父便以柳神医的姓氏为名,为它取了一个。毕竟是柳神医把这副耕犁的制作图带到这里。用这个称呼倒也很恰当。”

    “这个,怕是有些不妥吧?”

    “无碍的,只是在咱们之间称呼而已。柳先生不要太在意。”袁方放下刻刀,站起身来。道:“待日后知晓此犁正名时,再改过便好。”

    “袁老伯,”柳一条见袁方停下,上前见了一礼,把身边的椅子递过来,道:“袁老伯辛苦了,快坐下歇息歇息。”

    “不用了,”袁方摆了摆手道:“待老夫把这些零件装套在一起,柳氏耕犁的犁架便成了。一会柳先生便可一睹柳氏耕犁的全貌。”

    “果真?!”柳一条欣喜道:“不是说要三天么?怎地如此快捷?”

    袁裴为柳一条解释道:“先前所说三天,乃是保守估计,真正制作时我爹才现,柳氏耕犁的构造远没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故而便有所提前。”

    “裴儿,去把家中的犁铧拿来。”袁方这时向袁裴吩咐了一声,笑着拉着柳一条,指着他刚装好的曲辕犁道:“柳先生请看,这便是图中所画柳氏耕犁的骨架。待装上犁铧和耕索,便可直接用于耕作。”

    “老夫家中有现成的耕牛,索套,待装好之后,柳先生可在这后院一试。”袁方自信地说道:“老夫可以保证,柳氏耕犁的耕作度定会比现用耕犁快上两倍,甚至更多。绝对能够满足柳先生的需求。”

    柳一条围着犁架转了两圈,心中暗赞,袁方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做出的犁头无论是大的构架,还是小的零件,竟都与那曲辕犁相差无几。真不愧是附近几个村里最好的木匠。他冲袁方施了一礼,道:“袁老伯手艺绝,此犁看去竟与图上所画几近相同,一条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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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万事俱备

    把犁铧装上,袁裴又把家里的耕牛牵来,套上犁头,由柳一条亲自动手,在袁家后院用来种菜的菜地里试着走了两个来回。别说,这两下还真让柳一条找到了当年下乡实习时,用牛耕地的感觉。

    深浅有度,进退有距。嗯,这犁能用。

    “柳先生以为这犁,如何?”袁方见柳一条试了几下,脸上露出了笑意,便上前问道。

    柳一条停了下来,把牛交给袁裴,笑道:“能用!好用!适用!袁老伯之能,一条佩服!”

    在木工这项手艺上,袁方还是很有自信的,听柳一条夸奖,袁方呵呵一笑,道:“柳先生觉得好用就成。这是第一副。剩下的十九副,老夫会陆续为柳先生赶制出来。嗯,照这个度,一天大概能做上一两副。半个月后柳先生便来取犁吧。”

    “如此,就有劳袁伯父了。”柳一条躬身施礼,道:“耕犁所需的二十个犁铧一条已在何伯处订做,不日便可送来。袁老伯事忙,一条就不打扰了。”

    “呵呵,老夫知柳先生也是贵人多事务,就不留你了。”袁方扭头对袁裴吩咐道:“裴儿,替为父送柳先生。”

    “一条告辞了!”柳一条冲袁方拱了拱手,便随着袁斐一起出去了。

    回到家,柳老实正在牛篷里照顾他的宝贝耕牛。见柳一条回来,便从牛篷里走了出来。

    上午的事情没有个结果,老柳的心里还憋了一口气。把柳一条叫到身边,老柳开口问道:“一条,张家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爹也看出来了,张家的闺女娇贵,骨子里还有一些傲气,将来也不定会是个好婆姨,如果你不愿,爹再给你换一家。这三乡五里的,好闺女多的是,也不缺他老张家一个。”

    “哎!别,爹,我看这张家的姑娘就挺好。就她了吧。”柳一条急忙阻止。好不易才把婚事拖了一阵,柳一条哪能再给自己找麻烦。他对柳老实说道:“爹,聘礼咱都给人下了,现在您要是再返悔不是徒招人笑柄吗?”

    “再说,我已讲过,如果楚楚姑娘能猜出那谜底,我便亲自上门提亲。爹要是现在又去找别家,那不是让我食言吗?”柳一条开始为老柳讲事实,摆道理,试着想说服柳老实。

    “可是”柳老实绷着脸道:“如果她张楚楚一辈子猜不出谜底,那我老柳家就再不娶媳妇儿啦?!真是岂有此理。”

    “呵呵,”柳一条笑着宽慰柳老实,道:“爹,这个你放心,我给张小姐留下的谜题并不是很难,以她的才学用不了三五个月便能猜出来的。”

    柳一条本想说三五年的,但是看老柳面色不愉,怕把他逼急了就改口把时间缩短了几倍。要知‘虫二’虽不是什么难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得到的。

    “三五个月?这么久?”老柳皱了皱眉头。

    柳一条见他的反应不是很强烈,就在一旁解释道:“爹,今天的事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张家的姑娘虽然生在农户的家里,但却养了一副小姐的脾气。持才傲物,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故此才会有三题收聘之说。”

    看老柳点头,柳一条又接着说道:“楚楚姑娘有才干,更是精于数术,如果能趁现在把她傲慢的性子磨一磨,以后娶到家里来,定然会是一个贤内柱。”

    “嗯,你说得有理。”老柳不住点头。家里能多上一个识文断字的人确实会好上许多。

    “所以,爹,”柳一条道:“就再等上几个月吧。时间又不是很长。而且说不定,今天咱们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猜出谜底了呢?”

    “那好吧,难得你会同意这桩婚事,我跟你娘就再等上些日子吧。”老柳也不想逼迫得太紧,就应承了下来。想起柳一条三十顷地的事,就开口问道:“开荒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有着落了?”

    柳一条笑道:“爹,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现在人手,耕牛,犁头,还有肥料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土地开春了。”

    “这就好,这就好。”老柳道:“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田地,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也能自己解决,爹替你高兴。只是爹每天看你东奔西走的,却帮不上你。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愧对于你。”

    柳一条没想到老柳竟会说出这些知冷知热的话来,心中不免有些感动,道:“爹,你这是哪里话来?你已经为了咱们柳家操劳了半辈子,现在也该轮到我这个长子做些什么了。”

    柳一条道:“其实对于耕地的事情,几天前我就想找您谈一下,只是当时诸事还没有着落,便耽搁了下来。不过现在,却是一个好机会。”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老柳问道。

    “合地!”柳一条道:“我想把你,我,还有祖父留下的田地全都整合到一起,哪怕是用良田跟官府去兑换荒地,也要整到一起。让所有的田地都一起耕作,春种,和秋收,全都交给雇佣来的农户管理。那样你就不用再像现在这般辛苦劳累了。三十几顷永业田足够咱们柳家上下一生的吃穿用度。”

    老柳听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这事儿,容我想想。”

    柳一条点了点头,这事他也只是先提一提,先给老柳一个心理准备。他知道柳老实一定会舍不得他那些种了几十年的田地。那些有一半都是良田。如果全用来换荒地的话,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心疼的。

    看老柳起身又奔向牛篷,柳一条也钻进了柳小惠的屋里,好久没陪小妹一起玩耍了,难得今天有空,又是一个好天气,要多陪陪她才是。

第50章 杨叔来请

    贞观十年,春。

    上元夜前夕,正月十四。

    柳老实到县里集市上买了很多灯笼回来。柳贺氏也在灶房里做起了年糕。有些人家甚至在十四的早上就将火红的灯笼挂到了门前。

    逼人的喜庆氛围让柳一条切实地感觉到,元宵节到了。

    柳小惠,柳二条都换上了新衣,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围着柳一条打转。磨着柳一条晚上能带着他们去县里观看花灯。

    上元夜是古时唯一一个不禁足的节日,男女老幼皆可出门相庆,没有了平日诸多的避讳。所以见柳小惠他们缠着柳一条,柳老实与柳贺氏也没加拦阻,只是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

    柳一条被他们缠得没法,只得满口答应。把两个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地举手相庆。

    老柳见此就走出来对他们说道:“今晚咱们一家同去,赏花灯,看杂耍。嗯,一条,二条可自便,小惠需得留在你娘的身边方可,不能乱跑。”

    “爹!”柳小惠闻言不由撅起了小嘴,道:“我要跟大哥二哥他们一起,跟着爹娘一起看灯好无聊哦。”

    “呵呵,爹,就让小妹跟着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柳一条笑着柳小惠抱在怀里,为她求情道。小孩子天玩,要是让她跟着老柳他们一起逛灯市,哪能玩得尽兴。

    柳贺氏之时从灶房里插言道:“小惠既然想跟她大哥,就随她去吧。有一条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柳老实心中暗怪柳贺氏不明事理,上元夜时附近几个村落的姑娘都会出来瞧灯,这对柳一条来说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桩好姻缘。如果带着小惠这丫头,那还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说到底,柳老实还是对柳一条的婚事不死心,想尽一切办法都想为柳一条创造出一些条件。

    “爹,让我跟着大哥嘛!”柳小惠扑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老柳,道:“小惠会听大哥话的,不会乱跑,也不乱要东西。”

    “你这孩子”老柳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叫门声打断。

    “柳老爷在家吗?柳老爷!!”一个身着青衫,头戴小帽的小伙子在老柳家的门外向面大声叫喊。他的身后,是一辆装饰气派的马车。

    “小六?”老柳向门口看去,现竟是一个熟人儿,遂起身去给他开门。到了门前问道:“小六,你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小六笑着说道:“柳老爷,我一个下人哪有敢轻易来打扰您啊,是我们家老爷让我来的。今夜是上元夜的第一晚,县里面又是张灯又是结彩的好不热闹,老爷想接你们去住天两,看看花灯,凑个热闹。故此便让我来接你们了。”

    “杨老弟?”老柳心中诧异,杨伯方今年怎地这么热情。老柳笑道:“承蒙杨老弟惦记了,小六哥快进来歇息一会儿,容老柳我与家人商议一下。”

    “哎,谢谢柳老爷!”小六甜着嘴道了一声谢,便跟着柳老实进了院里。待走到柳一条兄妹三人跟前时,又躬身施礼道:“小六见过两位少爷,小姐。”

    柳一条还好一些,柳二条跟柳小惠哪见过有人对他们这般礼遇。站在那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更别提还礼应答了。

    柳一条心里也很纳闷儿,老柳家就一普通的农户,怎么还有人称他们兄妹为少爷,小姐的?柳一条微微弯了下身,道:“这位小哥有礼了,不知你是?”

    “哦,这位小六哥是你杨叔府上的。”老柳在一旁向柳一条介绍道:“以前也曾来过两次,不过那时你都没在。”

    “想必这位就是一条少爷了吧?”小六又冲柳一条施了一礼,道:“我家老爷特地吩咐过小的,这次请柳少爷勿必到县城走一趟,老爷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议。”

    “杨叔?”柳一条沉吟了一会,杨伯方能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莫不是要兑现上次他所说的农户?柳一条拍了下脑袋,这几日忙来忙去的,他倒把这茬给忘了。遂向小六说道:“有劳小六哥来跑一趟了,今晚灯会,我们一家正好要去县城,到时一条定会到府上拜会杨叔,给他老人家请安。”

    柳老实这时说道:“拜会倒是不用了,小六这番前来便是接咱们去杨府小住。住个三两日,待灯会结束便回来。”

    “哦?”柳一条看了小六一眼,见他点头,心道这个杨伯方谋事倒挺周全。

    小六见柳一条向他看来,想起杨伯方先前的吩咐,知道现在柳家真正当家的就是眼前这们少年,便弯身向柳一条说道:“一条少爷,马车就在门外侯着,待收拾好东西,随时都能出。”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六哥稍待片刻。”

    因为要去的时间不长,并不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主要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要带给杨伯方的礼物。一家人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收拾停当,随着小六赶来的马车一路奔向县城。

    到了杨府,日头还挂在西山头顶,离天黑还早。杨伯方亲自出门相迎,走到马车前,热情地招呼道:“柳老哥,柳嫂嫂,伯方这里有礼了。”

    “杨老弟有礼。”“杨叔叔有礼。”老柳与柳贺氏走下马车,纷纷还礼。

    柳一条他们也向杨伯方施礼拜见,道:“见过杨叔父!”

    “嗯,乖,乖!”杨伯方点头笑着,欣然受了他们一礼。然后对柳老实道:“柳老哥,柳嫂嫂,外面天寒,快随我进屋去吧。”

    进了杨府,杨伯方亲自为老柳一家安排好住处,之后便告罪一声拉着柳一条到书房说话。

    书房里,柳一条上下打量了着里面的布置,古朴,典雅,闻之竟还有一股浓厚的书香之气。是一个读书的好所在。

    杨伯方示意柳一条坐下,待下人上完茶后,便将下人赶出门去。端起茶碗轻抿了一下,又放回到桌上。柳一条看出他有话说,也没有言语,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一条,”过了一会,杨伯方又端起茶碗,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合同’?”

第51章 碰触

    “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耕作合同’?”杨伯方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问道。

    柳一条愣了一下,道:“劳杨叔挂怀,确有此事。”

    “呵呵,”杨伯方忽然笑了起来,弄得柳一条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问道:“杨叔,你这是何意?”

    “嗯,呵呵,”杨伯方笑道:“一条,你很好,很有气魄,颇有些柳世叔当年的风采。嗯,细想想,当年柳世叔也是似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想做便去作了,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端是让人心仪。”

    “呃”见杨伯方无缘无故地提起他的祖父,柳一条更是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请恕一条驽钝,不知杨叔所指究是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把茶碗复放到桌上,道:“你可知现下的佃客,一年的租金为几何?”见柳一条摇头,杨伯方伸出五根手指答道:“钱不过五百,粮不过三石。”

    柳一条没有言语,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李德臣他们的日子会那么困苦。这样的租金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住,更别提什么穿住了。同时他也明白为何杨伯方会说出刚才的话来,他柳一条给的租金,太高了。

    这么高的租金定会引来一部分人的不满,尤其是地主这一阶层的大户。

    “现在明白了吧?”杨伯方笑道:“你给出的租金是别人的三倍、四倍之多。这样的气魄难道不值得人钦佩吗?呵呵”

    “杨叔见笑了。”柳一条的额头冒起了一层冷汗。他这个新进小地主的行为在不经意间已经严重触犯了附近一些大户的切身利益。如果他们想对他进行打压的话,他这个小地主怕是瞬间就能破产。

    杨伯方又喝了一口茶水,道:“知道刚才我为何会称呼那些佃客为贱民么?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二则是因为他们的租价。不过即使这样,在律法上,他们都还是自由之身,也都有选择自己东家的权利。”

    “只是以前,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希望,只能乖乖地守着东家分给他们的田地,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饿死街头。”

    “但是现在,在这一群黑色的乌鸦里,竟生出了一只白色的乌鸦。”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而你,一条贤侄,就是那只让人钦佩的白乌鸦。”

    什么白色的乌鸦,不就是一只出头的鸟吗?

    柳一条见杨伯方说得严重,心反而放了下来。他站起身,向杨伯方行礼道:“这次又劳杨叔为一条劳心了。”

    “你且坐下,”杨伯方见柳一条已猜出事情的缘由,满意地点头道:“你的‘耕作合同’我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很不错!里面的内容虽会为一些人不喜,但受你雇佣的那些佃客,日后定会死心地跟着你,真心实意地为你耕作。在收拢人心这点,你做的很好。”

    “不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压下去,一是我在三原县还算有些薄面,大家都赏脸。二是你才不过三十顷地,很多人也并没把你放在心上。有一点你要知道,三原县虽不是都城,但却与都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地多势大的家户,多得让你无法想象。他们中随便出来一个,就能轻易地捏死你。”

    柳一条被杨伯方说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虽然已小有田地,但终究还是处在这个社会的底层。柳一条诚心向杨伯方求教道:“望杨叔能指点一二。”

    杨伯方也没有跟他客气,喝了一口茶水便直接说道:“以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现在,你有了三十顷田地,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踏入了领主这个门栏。有些东西你必须得注意一下。”

    “先,三原县的有些人你要知道,千万不能去招惹。为的是城东杜家,御史大夫杜淹之家眷。其次是公孙府,庞家,李家。这些府第要么是朝中大员的后裔,要么是长安官宦的子侄。都不是你这种庶民领主能招惹得起的。”

    “还有就是粮价,这在每个领主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产出粮食的价格都是由县里的大户来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抬高,或是降低它们的价格。”

    柳一条点了点头,变相陇断的事情并不是只在现代才有。粮价随流他自然也是一百万分的同意。那些大地主断不会做陪本的买卖。

    “多谢杨叔指点,一条受教了。”

    “嗯,说了这么久,就为让你知晓一点,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孩童,在你没有长大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些大人。”说着,杨伯方起身在书柜的上方拿出一方棋盘,笑着对柳一条道:“说了这么多,想你也听厌了。陪我下盘棋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柳一条接过棋盘,把书桌上的书刊收拾停当,摆好棋局,伸手向杨伯方请道:“杨叔您先请。”

    杨伯方也不跟他客气,开始跳马布局。同时口中说道:“你这个象棋很不错,我曾着下人做过几副,赠给一些老友,他们都欢喜的紧。知道你的棋艺高,都跟我嚷着要与你对弈一局。呵呵,有机会我为你引荐一下,你去陪他们下几局吧。”

    “嗯?”柳一条拿棋的手停了停,明白了杨伯方的意思,便开口谢道:“多谢杨叔提点,一条的事儿让杨叔费心了。”

    一炮轰死一个小卒,杨伯方笑道:“以棋会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一条明白。”柳一条抬手出车,把杨伯方的大帅逼到了一个死角。

第52章 灯市

    叔侄二人在书房里杀得天昏地暗,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杨夫人差人前来请他们出去吃饭时,他们才停下来。收拾好棋局,杨伯方大呼过瘾,十几局的轮战中,他终于赢了一局。比起前几次全输的情况,他算是进步了很多。

    被杨伯方拉着,柳一条进了杨家的客厅,老柳他们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了多时。

    柳一条见正坐上坐着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妇,正在与柳贺氏话落家常,时不时地还咯咯直笑。

    知是杨伯方的夫人,柳一条便上前见礼,道:“小侄一条,拜见杨婶婶!愿杨婶婶青春永驻,福禄寿全!”

    杨李氏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条,微笑着道:“你就是一条贤侄啊,嗯嗯,难怪你杨叔老是在我面前夸赞你,你的小嘴倒是真甜。快坐吧,到了这里就是到了自己家,不要拘谨。”说完又白了一眼杨伯方,嗔怪道:“你们叔侄俩也真是的,有什么话非要在书房里讲?让大家在这儿等了你们这么久。贺姐姐和我,我们这些女人还好,柳世兄还有二条贤侄怕是都等得厌烦了。”

    “无碍的,无碍的!”老柳连忙摆手,道:“杨老弟与一条有要事商谈,我们在这多等一会儿也是应当的。”

    一句话,消了老柳心中的些许怨气,柳一条不由得又看了杨李氏一眼,这个女人不一般那。

    杨伯方也听出杨李氏话中的意思,竟直走到柳老实的身边,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老柳满满地斟上了一杯。端起来递到老柳的跟前,道:“是小弟失礼了,望柳老哥勿怪。来,小弟敬你一杯,以示赔罪。”

    “呵呵,杨老弟客气了。”老柳也不在矫情,站起身,接过酒便灌了下去。

    杨李氏见柳老实把酒喝下,便笑着像他们招呼道:“柳世兄,贺姐姐,一条,二条,还有小惠,人都到齐了,咱们快些用饭吧。晚一会灯会就要开始了。”

    同一时间,长安城东宫之内。年方十八周岁的太子李承乾斜躺于床榻之上,他的心腹李纪和立于一旁。

    李承乾用手轻抚下肋处的伤口,对李纪和道:“救我的恩人可曾找到?”

    李纪和弯身施礼道:“回太子殿下,那位神医自为殿下疗过伤之后便再没了音讯。臣下正在派人多方寻找。”

    “嗯,救命之恩不可忘,那位神医只有你见过一次,你就多费些心思,一定要将神医给本王找到。”李承乾看着刚从他肋下拆下来的丝线,心里生出了一种殷切渴望。或许那位神医也能医好他的脚疾,还有母后的咳喘之症。他对李纪和吩咐道:“神医既然出现在三原县,那他定是三原县附近的居民,你给本王去三原县挨户探访,寻得后立即报于本王得知。记住,万不能对神医无礼。”

    “是,殿下!臣下这便去寻!”李纪和弯身应答,遂起身退出门外。

    到了殿门外,李纪和看着宫门挂起的万盏明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三原县的那位神医救下的不仅仅是太子殿下,同时也救得了他李纪和一家十几口的幸命。挟驾出游,保护不周,这些可都是杀头的罪过,他李纪和承担不起!

    如果当时不是那位神医站出来,李纪和恐怕会真的疯掉。

    李纪和至今还不能忘记他那一刻的心情,恐惧,彷徨,无助。他背着殿下从三原县东一直跑到城西,然后又绕到北道,没有一家医馆肯医,敢医。那么大的伤口,那么多的血液,让他这个久经战场的护卫都胆颤心惊,那个人是太子,那些血是未来皇上的血!

    直到他到了三原县的永和药房,在他大声叫喊郎中的时候,神医站了出来。

    神医的一声怒喝,让他清醒过来,并且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尽管当时神医的打扮像是一个十足的农夫,但是李纪和却从这个农夫的脸上看到了别的郎中所没有的镇定。这种镇定,没有见过几次血的人是绝不会有的。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更何况神医所救还有他的家人。

    “大哥,大哥,那个灯笼好漂亮哦,我想要,我想要!”柳小惠坐在柳一条的手臂上,指着一个大红公鸡样式的灯笼大声叫嚷着。完全忘记了她在家中答应过老柳要听话不乱要东西的话语。

    柳一条看那只灯笼,做得活灵活现,确实很讨人欢喜,难怪柳小惠想要了。笑着刮了下柳小惠的鼻子,柳一条上前向老板问道:“大叔,那只公鸡几文钱一只,我要了。”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小老板儿笑着夸赞道:“这只灯笼是我们这片灯市最好的一只,是店里的大师傅花费了两天才做出来的。不论是造型,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一绝。不过这只灯笼却是不卖的。”

    “这是为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柳一条的身边响起,柳一条扭头看去,一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看这个女子青纱遮而,双眸似碧。

    张楚楚,柳一条一下就认了出来。不过看张楚楚并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也就没有开口。

    “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姐,你们请那边看。”老板伸手指向他摊位的右手边,那里有一片方桌,一沓红纸,还有几个书生装扮的读书人。“这只灯笼是我们东家为三原县各位才子佳人准备的赛诗彩头,无论男女,诗优者得。两位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前去一试。”

    “哦?不知贵东家是哪位风雅之士?竟能想到这般绝妙的主意。”柳一条开口问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我们东家乃是城东的杜家,这里的灯会便是由我们少东家主办。”老板神情颇有些自豪地向柳一条介绍道:“我们少东家虽然年岁不大,但确已是诗画双绝。在三原县,甚至是在长安城都有着很大的名气。一会少东家便会来此为各位才子所作之诗词做出优劣评断。两位要是有心此灯的话可在此等候少许。”

    杜家?三原县最大的地主。柳一条心中有了计较,抱着柳小惠向记录诗词的桌案前走去。而张楚楚也看似随意地跟在他的后面。

第53章 杜家的小公子

    “小妹,小妹!”柳一条他们刚到书案前,张楚闻便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急走到张楚楚的身边,有些小喘气地向张楚楚责怪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很危险。”

    “楚闻兄!没想到竟能在此相见。”柳一条拱手向张楚闻打声招呼,然后看着张楚楚道:“这位小姐莫不是就是楚楚姑娘?真是幸会,一条有礼了。”

    “柳公子有礼。”张楚楚轻点了点头,脸上没被青衫遮住的部分,潮红了一片。

    “楚楚姐姐!真的是你!”柳小惠在柳一条的怀中高兴地叫道:“刚才我就快认出来了!楚楚姐姐,你蒙着脸做什么呀,害得小惠到现在才能认出你。”

    张楚楚笑道:“小惠妹妹,蒙脸上街是习俗,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也是要把脸蒙上的。”

    张楚闻这时也注意到柳一条的存在,忙拱手还礼道:“原来一条贤弟也在。难怪楚楚会无故跑到此处,呵呵”

    “哥!”张楚楚不好意思地嗔怪道:“我是看此处的花灯比较别致,故此才来,并非是为了”

    “好了,好了,为兄明白,为兄明白。”张楚闻开口将张楚楚的话语打断。然后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柳贤弟也来此搏灯啊?来来来,这里我比较熟识,那边桌上有笔墨纸砚。柳贤弟可以在此泼墨赋诗。再过上两刻,杜威杜之贵公子便会亲自到此点评。杜公子之文章深得杜淹老大人的真传,这里的诗词能得他点评,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看得出张楚闻对那个杜之贵可不是一般的钦佩,柳一条摆手道:“写诗赋词就不必了,一条此来只是凑个热闹而已。听闻杜公子乃是三原县少有的才俊之士,一条也想一瞻杜公子的风采。”

    “是啊,杜公子的文章楚闻也是深为佩服。”张楚闻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开始滔滔不决地为柳一条说起杜之贵的事迹来。

    杜威,字子贵。生于豪门,祖父杜淹以文章显贵而闻名于天下,官拜为当朝御史。杜威从小性聪颖,知礼节,懂孝悌,深得杜淹的喜爱,并把他作为重点的培养对象。

    杜威也没让杜淹失望,从小敏而好学,以十五岁之龄便得其祖父三分的真传。在三原县博得了一个青年才俊的名声。在长安城也有一定的声望。

    杜子贵的才华怎么样,柳一条没见过,也不知道。不过看张楚闻的样子,应该是差不了。张楚闻现在还是一个纯粹的书生,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书生意气,用现在的话说张楚闻就是一愤青,断不会为了杜府的权势而去逢迎杜之贵。

    年少,有财,有权势,又能得张楚闻这等寒门学士的真心拥戴,这个杜子贵要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要么就是一个极善于掩饰自己心机深沉的小奸人。

    这是柳一条给杜子贵的评价。不过他从内心里还是偏侧于后面一种可能。生存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性格,柳一条不相信从小在官宦圈子里厮混的小孩儿,心地会有多良善。他肯举办这个搏灯塞,估计还是炫耀的成份居多。

    张楚楚听张楚闻又在不停地赞叹杜之贵,心中不满,就在一旁插言道:“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于杜威这种官宦子弟,不易太过相信,不然日后定会吃亏的。”

    张楚闻闻言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温和地笑着道:“小妹,杜公子的为人咱且不说,也说不清楚。我佩服他的仅是他的文章,以才气论,杜公子的才华在三原县足以居为众才子之。我之与他,天与地也,相去甚远。”

    “呵呵,楚闻兄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咱们三乡五里仅有的几位贡生之一,将来是要做进士的人,切莫要被几篇文章蒙蔽了头脑。要知对于一个官员来讲,个人的能力才是重点。才气只能为个人图些虚名,而能力则能为百姓谋得实惠。而对于百姓来讲,实惠才是好官。”看出张楚闻竟有一些自卑心理,柳一条不由想起现代人常讨论的学历与能力的问题,随口便拿将了出来,说与张楚闻知道,以宽其心。

    听了柳一条这番高论,张楚楚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心下对柳一条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张楚闻则像被什么壶灌了顶一般,心里面豁然开朗。遂即向柳一条躬身一礼道:“柳先生所言极是,楚闻受教了。”

    “呵呵,胡乱之言,楚闻兄听听即可,万勿当真。”柳一条客气地说道。

    张楚闻正色道:“柳先生所言乃是至理,刚才是楚闻有些虚荣了。”

    柳一条点头笑了笑,没有言语。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公子正被一群人拥着向他们这里走来,便指着那位公子道:“楚闻兄,那位公子可就是杜子贵杜公子?”

    张楚闻顺着柳一条指的方向看去,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杜子贵。”说话时语气平静,全然没有了刚才提起杜子贵就心涌澎湃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想通了。

    柳一条认真打量,杜子贵跟柳二条的年岁相仿,十五岁左右。皮肤白晰,缺少阳光的滋润。五官俊俏,虽比不上上次见到的李如似,但是也已经达到了让很多男人都忌妒的地步。脸上经常挂着一副看似很温和的笑意,完全不像柳二条的那般傻笑,很有亲和力。

    这个杜之贵不错。难怪沿途的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在不停地向他抛媚眼儿。柳一条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张楚楚,现她也在暗暗地观察小杜公子,不过在她脸上露出的表情,竟是不屑!

    看到这种情况,柳一条心中一宽,还好,他这个未来的小媳妇儿并不是那种只看表像,爱慕虚荣的人。

    这时书案前的书生见杜威到来,都热情地迎了上去,柳一条他们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料他们不去迎,杜子贵反而向他们这里走来。

    只见小杜分开人群,竟直来到张楚闻,张楚楚的跟前,拱手问道:“楚闻兄,楚楚姑娘,杜某这里有礼了。”

第54章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们认识?柳一条见张楚闻兄妹俩齐齐还礼,便把小惠放到地上,也上前凑了个热闹。特意贴到张楚楚的身边,拱手向杜子贵招呼道:“想必这位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三原第一才子杜威杜公子了,真是幸会。”

    “呃,这位公子是?”杜子贵见柳一条靠近张楚楚,张楚楚竟没有回避,更别说是责怪了。心下大为奇怪,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么一号,是张楚楚的亲戚吗?

    “哦,杜公子,楚闻来为你介绍一下,”张楚闻这时走出来,指着柳一条道:“这位公子姓柳,名讳一条,是小妹的未婚夫婿。就在前几日我们张家已收下这位柳公子的聘礼。”

    “哥!”张楚楚嗔怪地喊了一声,便低着头,红着脸不再言语。不过她娇羞的样子却让在场的所有男性都暗吞了口口水。

    “哦?”杜子贵意外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能让张家收下聘礼,那这个柳一条定是答上了楚楚小姐的难题咯。想起两年前楚楚小姐出给他的题目,杜子贵心中还是一阵寒颤。看柳一条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佩服。能降服张楚楚这种即精诗文又懂数术的女人,这个柳一条定不简单。遂向柳一条拱手示礼,道:“柳公子,幸会!”

    “少爷,评判要开始了,您看”杜子贵随行的下人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嗯,知道了。”杜子贵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冲柳一条三人拱手邀请道:“搏灯赛就要开始了,三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一同前去。”

    柳一条自家人知自家事,吟诗做赋这种古人的玩艺儿能不碰就尽量少碰,万一不小心整出一反诗来,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故此便婉言拒绝道:“杜公子的好意柳某心领了,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要送小妹回去休息,就不便打扰了。”

    “哦,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本还想借此一瞻柳公子的文采呢。”杜子贵偷偷地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柳一条道:“如此杜某就不强留了,柳公子请自便。”

    “哎,柳公子要走?那怎么成,柳公子怎么说也是三原县有名的才俊之士,如今又得了楚楚小姐的青睐,才学定非常人所能及,到此怎么能不留一墨便离开?”一个大冬天还手拿折扇的骚包书生从杜威的身边走出,拦住了柳一条的去路。

    “是啊,一条兄,搏灯赛乃是子贵兄为了三原才子相互间的交流而举办的以诗搏灯会,一条兄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还是一条兄根本是从心里就瞧不上咱们这些三原学士?”又一个书生站了出来,言辞比前一位还要犀利。

    “哎,公孙兄,宠兄,怎么能如此说话?柳兄也是有事在身,怎可勉强?”杜子贵适时地开口为柳一条说话,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有欠挚诚。

    柳一条把柳小惠抱在怀里,冲杜子贵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然后就面对拦路的两个书生哂然一笑,道:“不知这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不才公孙贺兰。”折扇男一挥折扇,故做潇洒地昂着头回答。

    “不才庞炳晨。”后面的书生也自报了姓名。

    “哦,原来是公孙兄,还有庞兄,幸会了。”柳一条点头示意,道:“公孙兄说柳某是青年才俊,那公孙兄可曾真的听闻过柳某的名号?还有,庞兄指责柳某不近人情瞧不起三原学士,那庞兄可知柳某的真正身份?”

    见他们答不上来,柳一条就自己答道:“柳某只是一农夫耳,没读过几天书,从来没自认过是什么才子,更别说是什么吟诗作赋了。须知农者,耕也,种地才是偶的长项。至于说柳某瞧不上书生的身份,这未免有些无稽了吧。貌似在场的各位,每位都比柳某的身价要高一些吧?”

    “农夫?”杜子贵扭头向张楚闻看去,显是不信张楚楚所选的夫婿竟会是一个农夫。

    张楚闻见事情展到这一步,就站出来替柳一条解围道:“公孙兄,庞兄,我这妹婿家境与我张家相当,都是一般农户,所以他断不会有看不起各位的意思。各位就不要再为难与他了。”

    农夫,所有的人看柳一条的眼光都变了。鄙夷,农夫在他们心中与污泥没有什么分别,与一个脏拉吧叽的农夫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真是有辱斯文。

    杜子贵还好一些,很有涵养地冲柳一条尴尬地笑了笑。公孙贺兰和庞炳晨两个人则直接是拂袖而去。鼻孔都仰到了天上。

    对此柳一条无畏地笑了笑,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即使是在思想开放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些城里人会这样看待农民,更何况现在是在唐代。倒是张楚楚的表情让柳一条觉得有些意外,从这群书生表现出对柳一条的不屑后,张楚楚便柳眉倒竖,气呼呼地瞪着在场的每一位书生。好似他们鄙夷的不是柳一条而是她张楚楚一般。

    这小丫头倒是真把自己当柳家的人了。柳一条忽然觉得,如果真的能把她娶回家,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同样的,杜子贵也注意到了张楚楚的表情。想起张楚楚以前选夫的题目,顿时收去了对柳一条的轻视之心。柳一条即使真的是一个农夫,那他也必定是一个有着大才华的农夫。

    “一条兄,评判在即,杜某就不奉陪了,咱们下次再会!”待所有的人都走完了,杜威最后向柳一条拱拱手,也领着下人离开了。

    “狗眼看人低,一群势利之人!哼!”张楚楚看着杜威他们离去的背影,气愤地说道。

    柳一条闻言接口道:“呵呵,还是楚楚姑娘看得透彻,不过势利之言似乎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楚楚姑娘就不要再生气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凡事顾好自己的本心就好。”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柳公子此话听起来虽然怪异,但细品下来却也洒脱得紧。楚楚佩服。”

第55章 接触

    东宫之内,一个年少的内侍急驰奔走,竟直闯进太子李承乾的书房,顺带的凉风差点将书案上的烛火吹灭。李承乾心中一惊,啪的一声将书本扔放到桌案,厉声叱道:“好你个死奴才!风风火火地找死吗?!”

    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病危,皇上正急召您过去呢!您快去吧!”

    “什么?!”李承乾闻言,身子一下软了下来,瘫坐到椅子上,胸口沉闷,像是整个天都压到了身上,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母后她病危了?这,这怎么可能,前儿我还陪母后一起散心聊天呢。”

    内待趴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已着人去召魏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太子殿下您也快些准备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对,对,本王要快些,快些,母后,母后!”李承乾大叫着冲出书房,门外冰冷的寒风激得他打了个冷颤,肋下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神医?神医在哪里?李纪和什么时候才能将神医请来?!

    此刻,李承乾比任何一个时候都需要有神医的帮助。

    可是神医在哪里?

    李纪和已经连夜赶至三原县,前几天他已经将整个县城搜索完毕,这次他把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三原县的乡村。当时神医的打扮像极了一个农夫。没准他就生活在这里的乡村之中。

    他派了很多人,搜寻的时候也很仔细。

    不过,命中注定李纪和的这次收寻会没有结果,他绝想不到,他跟太子还有药馆郎中口中的神医在乡下竟会是一个兽医,而就这兽医,此刻也没有留在家里。

    柳一条,柳小惠,张楚闻,张楚楚,一行四人,两对兄妹,在灯市里一起闲逛。张楚闻虽是个书呆子,但也知趣得很。一路下来,都是他抱着柳小惠走在前面,看花灯,瞧杂耍,把柳一条与张楚楚二人远远地撇在后面。努力地为他们两个创造出单独相处的机会。

    张楚楚低着头,纠缠着两只小手跟在柳一条的身后,一副乖巧宜人的模样,确实很招人欢喜。

    柳一条也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算是他未婚妻的女孩儿,不知是唐人早熟还是怎么的,张楚楚无论是身材育,还是智力阅力,给柳一条的感觉都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女孩子应该有的。比起现代的人,她更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女人。

    这就是古人早结婚的原因吗?搞不懂。

    “柳公子!”张楚楚紧赶了两步,与柳一条走了个比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一条见她这个样子,就笑着道:“楚楚姑娘有什么事可直讲无妨,柳某定会知无不言。”

    张楚楚紧攥着小手,道:“我想知道柳公子对上次那两道数术题的计算方法。我很好奇柳公子是怎么快地得出正确答案的?还有柳公子在纸上写的那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我在家里看了三天,却怎么也看不出它们与答案之间有什么关联。不知柳公子可方便教我?”

    “这个啊,”柳一条心下了然,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数学迷呢。不过要想让古人看明白那些简单的方程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貌似在唐朝还没有阿拉伯数字的存在。还有英文字母,简单的方程计算方法。“楚楚姑娘,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还须得从头说起才行”

    结果一路下来,两人尽是在讨论一些数学上的东西,比如什么是方程,什么是未知数,什么一元,二元,多元,一次,二次,多次,白白浪费了张楚闻努力给他们创造出来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在讨论和传授的过程中,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张楚楚在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都开始冒出了闪闪的小星星。而在大学里高等数学曾有多次不及格记录的柳一条,则俨然化身成为数学方面的资深“教授”。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这样直到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柳小惠真的睁不开眼了,四人才依依告别。

    回到杨府的时候柳小惠已经在柳一条的怀里睡着了。柳一条便竟直将她抱到了杨叔给他们安排的客房里。那里,柳贺氏已经回来,正与杨李氏在那里说笑。

    见柳一条回来,柳贺氏站起身,将柳一条怀中的小丫头接过,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娘,这灯会一年也就这么两天,难得嘛,就多逛了一会儿。”柳一条看了一眼杨李氏,问道:“杨婶婶你们怎么不多玩一会,外面的花灯可是漂亮得紧,彻夜不熄。”

    杨李氏笑着说道:“今天才第一天,有什么好看的。真正的好东西要到明晚才会全部拿出来。不用着急。”

    柳贺氏将柳小惠轻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轻言道:“是啊,今天毕竟还不是真正的上元夜,外面的那些花灯,只能算是一个前景儿。要看灯,还得等到明天晚上。”

    “呵呵,娘说得是。”柳一条问道:“我爹还有杨叔他们还没回来吗?”

    “他们啊,十有是到哪个酒店喝酒去了,哪里会这么早回来?倒是二条早早地便跑了回来,现正在房里睡觉呢。”杨李氏见柳一条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意,便不再罗嗦,心疼地说道:“好了,一条,逛了一晚,也该累了,快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你陪。”

    “谢谢婶婶,那一条就告退了。”柳一条冲这个善解人意的婶婶施了一礼,道:“婶婶晚安,娘亲晚安!”

    回到自己屋里,现柳二条竟然睡在他的床上,柳一条摇头笑了笑,这小子大概是在家与他一张床睡习惯了,现在竟又跑到了这里。看柳二条睡得正香,柳一条也没有打扰他,和衣在床的另一头躺下。

    谁知他刚躺下,柳二条便察觉到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身,把柳一条也拉了起来,缠着柳一条道:“大哥,你帮我对半阙诗吧?”

第56章 佛灯

    李承乾跛着脚,摇摇摆摆地赶到立政殿时,魏王李泰还没有到,长孙皇后的身边只有李世民和年仅八岁的晋王李治作陪。

    太医署的几位太医围在一起,正在商讨救治长孙皇后的良方。

    李承乾小跑到李世民的跟前,跪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母后她?”

    “起来吧。”李世民无力地挥手示意李承乾起来,道:“坐吧,坐在你母后的旁边,你母后素来疼你,趁现在多陪陪她吧。”

    “谢父皇。”李承乾从地上起来,挨着小李治坐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长孙皇后,眼泪不由得便流了出来。握着长孙皇后冰凉的手,泣声叫道:“母后!母后!你醒醒,我是乾儿啊,母后,你睁开眼看看儿臣啊,母后!”

    李世民见他哭得悲切,心中也是一片伤感,长孙氏自十三岁下嫁与他,至今已有二十三载。这期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战乱和不安中度过。就连她生育李承乾时,他也因出战在外而无法相陪。

    对于这个结妻子,李世民从心里面觉得愧疚。

    李世民轻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乾儿莫要如此,你母后向来刚毅,她要是知你这般痛哭流涕,心中定会不喜。你便不要再让母后难过了”

    见惯了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李世民对一个人的生死,已经看淡了。只是这长孙氏,让他在心底生出万分地不舍。

    李承乾擦干脸上的泪水,向李世民问道:“父皇,太医们怎么说?难道母后她真的?”

    “能不能挺过去还很难说,太医们也正在商议对策,治病救人这方面,他们是行家,咱们就是有心,也无力可使啊。”李世民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恬静地长孙氏,不由想起二十三年前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一个活泼,健康,知礼的小姑娘,怎么才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皇上,皇上!”

    “父皇!”

    “嗯,什么事?”李世民被近旁的李承乾给惊醒,开声问道。

    李承乾小声地回禀道:“父皇,太医署王子魁有事禀告。”

    “哦?”李世民连忙向立在一旁的王子魁问道:“王太医,可是有眉目了?!”

    王子魁上前一步,躬身回禀道:“回皇上,皇后气疾之症乃是由前次风寒,引故时旧疾,造成肺脾肾三脏阳气虚弱,体内阴寒之邪旺盛而阳气不足引起。再加上皇后娘娘身子向来瀛弱,不耐严寒,故此才会出现久咳不下,胸闷气短,以致现在昏撅之症状。若是用药,需得”

    “王卿,”李世民止住王子魁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药理病理,直接问道:“朕现在只想知道,皇后她的病你们可能医得?”

    王子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回答道:“回皇上,臣等无能!皇后娘娘的病症只能缓解,并无根治之方。请皇上赐罪!”

    柳一条被柳二条缠得无法,只得坐起身来,道:“二条,你现在是读书之人,过了今年也已到束之龄,是个大人了,凡事都要学着自己去处理。再说这诗文之事乃事你们读书人的本分,你怎能请教我一个农作之人?这要是传闻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大哥,我知道了。”柳二条点头认错,遂即又为自己辩解道:“不过大哥你才烁古今,博闻强记,岂是一般农户所能比拟?就是我们私塾里的先生也都远不及大哥之一二。所以遇事请教大哥,二条并不觉会有什么不妥。”

    “你啊,真是的。”柳一条被柳二条一记马屁拍得心情大好,睡意也去了大半,他坐直了身体,笑着对柳二条说道:“好了,说吧,是什么难题?竟能难为住我们柳家的柳二公子?”

    “大哥,是这样的。”柳二条见柳一条答应帮忙,就急着说道:“是一阙很古怪的上联。是一个卖灯笼的奇怪老伯出的题目,内容是: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江,夏,江夏,嗯嗯,有点意思。”柳一条细品了一会,笑着向柳二条问道:“那个给你出题的老伯是什么打扮儿,为什么要给你出这种难题?不会没有理由吧?”

    柳一条道:“所以我才说他奇怪,那老伯明明是一个卖灯笼的小贩打扮儿,可他的灯笼却不能用银钱来买得。非得对出他每个灯笼下方相对应的诗,词或是楹联才可求得。”

    “哦?那他的灯笼一定很别致了?竟能使得你放弃灯市的热闹,早早地回来侯我。”柳一条也被勾起了兴趣。对卖灯笼的人好奇起来。料想那人能想出此等售灯之法,定是一文雅之士,比之杜子贵那种沽名钓誉之辈要好上很多。

    “灯笼是一盏很奇特的佛灯,外表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佛爷,双手持礼,而带微笑,看上去很详和。娘要是见了定会喜欢。”柳二条说起灯笼的时候双眼放光,看得出他很想把那只灯笼拿回家来。

    “你倒是有心了,玩的时候还知道为娘亲着想。”柳一条宽慰地笑了笑,柳贺氏信佛,礼佛,敬佛。柳二条若是送她一盏别致的佛灯,她定会心中欢喜。

    同时柳一条也在佛灯的寓意上想到了卖灯老伯的下联。

    佛乃三教之一,居于儒下,位于道上。在唐僧回来之前,儒居第一。

    柳一条在心中思量了一下,便笑着对柳二条道:“我已想到下联,你去拿笔墨来,将之记下,去换灯吧。”

    “哎,我就知道这种事难不倒大哥!”柳二条应了一声,连蹦带跳地冲出门去。

    待他把纸笔拿来,柳一条也不客气,提笔在纸上写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

    在湿润的墨迹上吹了两下,柳一条把纸张递给柳二条,道:“诺,拿去吧。事完了,就别来烦我睡觉了。”

    “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柳二条上下念了一遍,恍然,诚心大赞道:“好!妙!大哥,你好棒!我崇拜你!”

第57章 柳氏书法

    “经各位同僚的商议,臣等有一险方或可使皇后娘娘度过此次难关。只是,对于此方,臣等并不能确保万全。”王子魁跪在地上,将他们商议出的结果报出。

    “卿且说出,是何良方?”李世民从床榻上走下来,轻轻将王子魁扶起,道:“爱卿可直言无妨!”

    “谢皇上!”王子魁顺势站起身,回道:“臣等想在皇后娘娘用的草药中加上一味辅药——砒霜。”

    “砒霜?!”李世民的眉头皱了皱,他知道这些太医定不会拿皇后的性命开玩笑,他们不敢,也没那个胆子。只是这砒霜乃是巨毒之物,怎能用来医人?万一有个闪失

    “不行!”李承乾从床上跳下来,反应很激烈。他冲王子魁一干太医吼道:“王太医!砒霜?亏你们想得出来!你们想毒死母后么?!”

    太子的一句话,让所有的太医一齐跪倒在地,齐齐匐身道:“臣等不敢!”

    对太医们来说,这个方子也是太过冒险,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还就罢了,但现在用药的是皇后,一国之母啊,岂能不小心对待?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不确是苦无他法,他们又怎会出此险着?没有人会愿意拿着他们自己的脑袋去作赌注。

    李世民不懂医,但是他懂人。统兵治国这么多年,御人之道他还是很精通的。

    所以在李承乾向太医们怒吼的时候他并没的阻止。适当地给这些太医们一些压力,他们会更用心。

    过了一会儿,看将太医们都被吓得差不多了,李世民这才开口向李承乾叱道:“太子,太医们断不会谋害皇后,你莫要胡言,且退到一旁去吧!”

    “是,父皇。”李承乾低头应了一声,不敢反驳,又瞪了太医们一眼后才复回到长孙皇后的身边。

    “众位爱卿都起来吧。”李世民挥手示意,道:“太子也是太过忧心皇后,说起话来难免有些欠考虑,众位爱卿莫要放在心上。”

    “臣等不敢!”刚爬起来的一干人再一次跪倒在地上,太子可是未来的皇上,他们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子。

    “好了,王子魁,你是太医署令,你来告诉朕,你们打算如何医治皇后?有几分把握?”李世民心急皇后的病症,真接点名询问。

    王子魁看了周围几位同僚一眼,弯身向李世民回复道:“回皇上话,臣等准备用麻黄、桂枝、半夏、细辛、干姜、五味子、杏仁、白前、甘草,再加以少许砒霜,以文火煎熬,五碗煎三碗,分次给皇后娘娘服下。此药可滋阴壮阳,攻治寒邪之气,以达温肺散寒,化痰止咳平喘之效。不过,”王子魁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道:“这剂猛药能不能起效,臣等只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李世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太医们敢把砒霜这等巨毒之物都用上,也就只有三成把握么?李世民看着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长孙氏,不忍地向太医们挥了挥手,道:“就依王爱卿所言,你们,去准备吧”

    三成总比一成都没有好。

    “慢!”李承乾再一次站出来,将即要退出的太医们叫住。

    柳一条的后脑勺刚沾到枕头,就又一次地被柳二条给吵了起来。

    这次柳二条的手里拎着一只灯笼。

    土黄的内衫,大红的披裟,光亮的脑袋,肥胖的笑脸。憨太可掬,笑容仁厚。

    “弥勒佛?”看到这个样式奇怪的灯笼,柳一条就随口叫了出来,这只灯笼跟前世的弥勒佛像是何其的相似。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有弥勒佛了吗?

    “呵呵,没想到柳小哥也是信佛之人,竟能一口道出此佛的尊号。”一个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一个麻衫老者从门外走来,笑着赞道:“此佛乃是一西域僧侣所画,并未在中土流传,柳小哥能认出此佛,足见见识广博。”

    柳一条见还有客人到来,暗剜了柳二条一眼,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架,有人来也不事先提醒一下?急忙把衣裳披上,翻身下床,向老者行礼道:“这位老丈请了,不知该怎么称呼?”

    “柳小哥有礼了,深夜来访,扰了柳小哥的好梦,还望见谅!”老者还礼道:“老夫公孙文达。”

    柳二条也在一旁插言道:“大哥,公孙老伯就卖与我灯笼的那位老伯。他是特来见你的。”

    “公孙文达?公孙武达的胞弟,三原县有名的大地主?”原本还在暗怪这个半夜敲门老头的柳一条,一下就精神了起来。连忙弯身施礼道:“原来是文达公来访,真是幸会,文达公快请坐。”

    老头也不客气,随意在屋里找个椅子坐下,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柳小哥无须多礼,我与伯方老弟是旧识,这杨府说不定老夫比你还要熟识!不用跟老夫客气。如果柳小哥不嫌弃,称老夫一声老伯即可。”

    “如此,一条就簪越了。公孙伯父!”看老头这么高兴,柳一条就顺杆往上走了一节,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好,好,好,一条贤侄,还有二条贤侄,过来一起坐吧。”公孙文达招呼得那叫一个热情。像是他就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待柳一条兄弟俩坐定,老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卷字画,在椅子旁的桌案上小心地一点点摊开。

    柳一条打眼瞧去,正是他先前为柳二条写的那副。

    公孙文达指着字画上的字句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这副楹联可是出自你之手笔?”

    柳一条谦虚道:“不才正是小侄所作,文简字陋,让公孙伯父见笑了。”

    公孙文达摆了摆手,道:“一条贤侄过谦了,你对出的下联精妙与否咱且不说,就你所写的这种字体,也非一般啊,像极了现下京中极为流行的一种柳氏书法。”

第58章 医行险着

    “柳氏书法?”柳一条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如果不是他,宋体字绝不会出现在唐朝。现在有宋体字在长安流行,莫不是见鬼了,难道是王志洪?貌似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王志洪在京城里。

    不过王志洪性子一向稳健,内敛,上次柳二条拜师时送于他的那幅字画他应该不会挂出来才对,怎么能流传开来呢?

    “以前常听伯方老弟提起,说一条贤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前途。你的那个象棋可是很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喜欢啊,呵呵”公孙文达赞道:“现在看来,伯方老弟所言非虚啊。呵呵,长安城内刚刚流行起来的书法你就能学个八成神似,好!比我们家里那个自命不凡的臭小子强多了。”

    “公孙伯父过誉了。”柳一条被这老头儿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东西本就是他传出去的,他这里的才是正版,还用得着再学吗?

    听公孙文达提起他们家儿子,柳一条便随口问道:“不知世兄怎么称呼?改日有暇一条也好到府上拜访。”

    提起儿子,公孙文达脸上的笑容便敛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别提那个臭小子了,整天无所是事,拎着他那个破扇子到处闲逛,还自以为自己有多风雅,看着就让人心烦。”

    “折扇男?”公孙文达的几句话,就让柳一条想起了晚上遇到的那个折扇男。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公孙文达对他的评价倒也贴切。柳一条开口问道:“敢问公孙伯父,世兄的名讳可是贺兰二字?”

    “哦?贤侄也知道他?这臭小子是不是哪里得罪贤侄了?”公孙文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冲柳一条说道:“若是有的话,一条贤侄尽可对老夫言明,老夫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老头倒是一个火爆的脾气。

    所谓知子莫若父,看来公孙文达以前没少为他这个儿子擦过**。

    柳一条忙摇头道:“并无此事,并无此事,公孙伯父莫要动怒,先且坐下。”遂站起身请公孙文达落坐,然后接着道:“我观公孙兄行为虽然有些怪异,但是也不失为一方才子,公孙伯父也不必太过介怀。要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晋时的五柳先生还不是一个酒鬼?”

    好话人人爱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子,而且说得还那么有理,公孙文达的心里舒坦了不少。脸上的怒容也缓了下来。再看向柳一条的时候,也觉得这小伙儿越来越顺眼,嗯嗯,这小伙儿,有前途。

    “好了,不提那臭小子了。”公孙文达摆了下手,道:“听闻一条贤侄在象棋上的造诣非同一般,老夫可是早就想与贤侄对弈一局,今夜正好有暇,咱们爷俩来上一局如何?”

    呃?大半夜地还找人下棋,这老头儿,真是?柳一条看着公孙文达一脸殷切的模样,不好拒绝,只得违心地说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只是这棋和棋盘全在杨叔的书房,怕是有些不便吧?”

    “无妨,无妨!杨府上下老夫都熟悉得很,一条贤侄只管跟老夫同去便是!”说着不顾柳一条同意与否,公孙文达拉起柳一条就走。竟直向杨伯方的书房奔去。

    果然,一路下来,杨府的下人都没有阻拦,很多人甚至还给公孙文达行礼。看得出,这老头在杨府混得真的很熟。熟到连杨府主人的书房都能随意进入。

    吩咐下人将书房的烛灯点亮,公孙文达笑呵呵地从书柜上摸出棋盘,对柳一条道:“一条贤侄,咱们开始吧?”

    “父皇!”李承乾弯身向李世民禀道:“儿臣认识一位神医,或可能救回母后。”

    “哦?可是上次在三原县救你的那位神医?”以前怎么没有想到?李世民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

    上次太子肋下那么大一处伤口,要是放在别处早已是必死无异。可那位神医却硬是用一根针线将太子拉了回来。或许他真的会有办法。

    “正是!”李承乾回答道:“儿臣日前已着李纪和前去寻找,相信再过上一两日便可将神医请回。到时请神医来为母后瞧病,或许能避开王太医所开的这种险方也未可知呢?”

    “皇上,太子殿下!”王子魁见李世民竟有暂缓之意,便再一次站出来说道:“皇后此次病托延不得啊,皇上!皇后娘娘气虚体弱,现下又是寒冬邪气大盛之季,如不及时救治,皇后娘娘恐怕,恐怕会挺不过今夜!”

    “什么?!”李世民一惊,高大的身躯不禁晃了两晃,随即冲太医们大声喝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些说起?!你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皇后煎药!!”

    “是,是,皇上!臣等这就去,臣等告退!”

    待太医们全部离去,李承乾上前搀住李世民,道:“父皇,您坐下休息会吧,母后她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嗯。神医的事情你也要抓紧搜寻,尽快把神医请来,如果此次王子魁他们不行,还有神医可以依靠。”李世民点了点头,靠着床坐下,看了眼守坐在一旁的李治,心疼地吩咐道:“今夜乾儿与朕一同守着即可,雉奴还小,就先去睡吧。”

    “不,父皇,雉奴不睡!雉奴要在这儿陪着母后!”小李治坐在长孙氏的身边,仰着头,一脸坚决。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孝心,难得。

    李世民轻抚了抚这个小儿子的脑袋,温和地说道:“好,既然雉奴有此孝心,父皇就满足你。你跟太子哥哥一起留下吧。愿你们的孝心能感动苍天,让你们母后早日醒来。”

    “谢父皇!雉奴会等着母后醒过来的,母后一定能醒过来!”

    这时一个内侍从殿外走了进来,到了李世民跟前弯身禀报道:“启禀皇上,魏王殿下到了,正在门外侯着呢。”

    李世民闻言,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宣他进来吧。”

第59章 对弈

    “文达兄,你这是要跟谁对弈呀?”还没进门儿,杨伯方的声音就传到了里面。接着一身紫衫的杨伯方便推门走了进来。

    柳一条忙起身行礼。未经主人允许便踏入书房,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就像不告而入,不告而取一样,心理上总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公孙文达则仍悠哉地坐在那里,边摆棋路边冲杨伯方笑道:“伯方老弟,你来得正好,来来来,你且在一旁为为兄掠阵,为兄要与一条贤侄大杀一场。”

    这老头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杨伯方也不生气,先是冲柳一条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能与三原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勾搭上,这小伙确实有前途。然后走到桌案旁,向公孙文达取笑道:“就你?一个臭棋篓子,还想与一条贤侄对弈?老哥哥,听老弟一句劝,还是快快把棋收起吧,省得一会儿会哭着回去?”

    “去去去,一边去!净说些扫兴话,什么臭棋篓子,若是论起国棋,你还不是老夫的手下败将?”说完公孙文达便不再理会杨伯方,热情地向柳一条招呼道:“来来来,一条贤侄,咱们开始吧?”

    柳一条看了眼杨伯方,见他点头,便又坐了下来,冲公孙文达行礼道:“还请公孙伯父先来。”

    “好,知贤侄棋力高绝,老夫就不客气了。”公孙文达笑呵呵地走了第一步,道:“看我当头炮!”

    炮二平五,置位中宫,先把架子摆上。

    “马来跳!”柳一条跳马回应。正规走法,马挂尖角,攻守兼备。

    “飞相!”

    “出车!”

    “”

    两个人你来我往,大杀四方,粗一看倒是杀得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是杨伯方在一旁却看出了些门道,柳一条的棋步中虽每子都有走动,但实际中动用的棋子却只有两个:车和马。

    以两子搏全军,还能现得不露声色,杨伯方不由得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藏拙,难得。

    杀了三局,虽然每次都以将亡告终,但是每一次公孙文达都杀得很舒畅,完全没有棋输后的郁闷感觉,比跟杨伯方他们几个老家伙下棋要舒服的多。

    “好了,一条贤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公孙文达把手中的棋子放下,笑着说道:“时近子夜,老夫不宜再在此打扰。咱们以后有机会再下吧。”

    “依公孙伯父所言。”柳一条点头答应。而后便开始收拾棋盘。

    “我送文达兄!”杨伯方知道公孙文达的性子,也不再客套挽留,直接拱手相送。

    公孙文达摆手道:“不用了,送来送去,麻烦。老夫一个人走就好。”说着跨步出了书房,竟直向杨府大门走去。

    “一条,坐吧。”杨伯方见公孙文达走远,笑着对柳一条道:“这老小子就是这个脾气,直来直去,你不用在意。倒是你,怎么跟他碰上的?这老小子一向都是神出鬼没的,很难找啊。”

    柳一条回答道:“这都是二条的功劳,出去买了个灯笼便把这尊大佛给引了过来。”

    “哦?莫不是,他又去卖灯笼了?”杨伯方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一定是了,每年元宵,这老小子都不甘寂寞,非要到灯市上去卖什么灯笼。不过,他那灯笼上的难题却是真才,鲜有人能够答出。嗯嗯,二条贤侄能买到他的灯笼,倒也是难得。”

    柳一条笑了笑,没有辩解。闻到杨伯方满身的酒气,便开口问道:“杨叔,我爹他是不是喝醉了?”

    “嗯,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爹酒量浅,虽是醉了,但真正喝下的却是不多,现在已被下人扶到房里休息去了。明天早上就能缓过来。”言罢杨伯方站起身来,道:“好了,天已经很晚了,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儿臣叩见父皇。”李泰是哭着进来的。卖相一点也不比李承乾来的时候差。进来后他便直接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好了,起来吧。”李世民见他如此也是心酸一片,吩咐道:“坐你大哥旁边侯着吧。你们兄弟三人,乃是同胞所生,你们母后今日如此,与生你们几个也不无关系,你们三兄弟便都在此伺俸吧。”

    “是,父皇!”三兄弟齐声回答。

    李泰从地上爬起来,弯身给太子行了一礼,便挨着李承乾坐了下来。李承乾虽然面色有些不愉,但还是挪动了下身体,给李泰让出些位置来。

    李泰坐好后,便躬身向李世民道:“父皇,深夜天寒,您也要注意身体。不若父皇就先去歇息一会吧?”

    “是啊,父皇,您明日还有国事需要处理,就不必在此相陪了。母后这边有儿臣三兄弟就足够了。请父皇回宫歇息吧。”李承乾也不甘示弱,在一旁劝说。

    “好了,你们不用再说了。”李世民摆手道:“如果皇后的病症能有所缓解,朕就是一夜两夜不睡又有何妨?!”

    “皇上,太医署令王大人请见。”门外的内待内进来禀报。

    “快宣!”李世民从床榻上下来,小步迎了上去。

    王子魁亲自端了一碗煎好的药汤走进了殿里,看到李世民便要弯身行礼,被李世民给伸手拦住:“王爱卿不必多礼,把药给朕即可。朕要亲自喂皇后服下。”

    “谢皇上。”王子魁直起身,小心地把药碗递到李世民手里,道:“药汤微烫,便汗驱邪,请皇上小心喂服。”

    “嗯,这点常识朕还是知道的。爱卿不必多虑。”李世民端着药碗走到长孙皇后的床榻前,把药碗递给李承乾,小心地将长孙氏扶起,斜放在怀里,然后拿起碗中的勺羹,将碗里药汤一口一口地给长孙氏喂下。

    这时,殿外的内侍又进来禀报道:“皇上,齐国公长孙无忌大人到。”

    “哦。”李世民点了点头,向内侍吩咐道:“宣他进来!”

第60章 造访公孙

    “咳!咳!咳!”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长孙皇后从昏迷中醒来,手指微微地动了动。在此守了一夜的太医署令王子魁见此,深深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皇后,皇后!”李世民贴到长孙氏的耳边,轻声唤道:“皇后,你可听得见朕的声音?”

    “皇上!”长孙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臣妾听得见,皇上的声音臣妾一直都在听着。只是臣妾一直睁不开眼,开不了口,臣妾心急。臣妾的病让皇上劳心了。”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李世民紧紧地握着长孙氏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惹得长孙氏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的红晕。

    这时李承乾三人凑了上来,纷纷跪在长孙氏的床头道:“母后,您终于醒了,这一夜可吓坏儿臣们了。”

    “乾儿,泰儿,还有雉奴,苦了你们几个了,都快起来吧。”长孙皇后想坐起身来,却怎么也积不起力气,李世民轻轻地将她按住,道:“你刚刚醒来,这些小事就不要再操心了。好好休息,太医们已为你找到了良方,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说完李世民又冲李承乾他们三个道:“你们几个都起来吧,退到外面休息一会,你们母后初醒,不要过多打扰。”

    “是,父皇。”太子李承乾带头,向长孙皇后行礼,然后三兄弟依次退了出去。

    三位皇子出去后,李世民又向长孙无忌吩咐道:“辅机,你也回去休息吧。从昨晚到现在,你想必也是累坏了。”

    “谢皇上体恤!”长孙无忌弯身施礼,道:“既然皇后娘娘现在已然无碍,还请皇上能够贲临今日早朝。朝中还有很多军国大事急待皇上去处理批阅!”

    “辅机,你?!”李世民指着长孙无忌,心中有些不快。怎么说皇后也是你长孙无忌的亲生妹妹,你怎可如此无情?皇后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你就要逼着朕离开么?

    “皇上,齐国公说得有理,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怎可为臣妾一人而耽误国家大事?臣妾担待不起,也不想做那等误国误民之事!”长孙皇后躺在床上劝谏,长孙无忌的话她已然明白,他是怕她这个妹子日后会遭人话柄。“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请皇上以国事为重!”长孙无忌也跪在地上恳求。

    李世民按住要挣扎而起的长孙皇后,道:“好了,皇后莫要如此,朕依你就是。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李世民便迈步走了出去,长孙无忌与王子魁跟在后面。

    长孙无忌故意放慢脚步,靠近王子魁,拱着手低声道:“王太医辛苦了,不知我那妹子病情到底如何?还望王太医能如实相告。”

    “长孙大人!”王子魁看了眼前面的皇上,小声地回答道:“不瞒长孙大人,皇后娘娘此次虽然无碍,但是下官难保下次病时还能像这次一般顺利。下官估计,皇后娘娘恐怕难以挺过今年酷暑。”

    “什么?!”长孙无忌不由得止住脚步,这个消息未免太过震惊。他不顾礼仪,一把拉住王子魁道:“王太医,你刚才所言可是实情?这种事情可是开不得半点玩笑啊?!”

    “大人,三原县二十五个乡镇,大小郎有一百零二人,其中有八十一人都已年过四十,只有二十一人附和大人所说的年龄。下官已将他们的资料集齐,请大人过目。”李知德恭敬地将一个小薄递与李纪和。

    李纪和伸手接过,翻看了一会道:“好,李大人做事果然捷,这么快就能找出线索,难怪皇上会派大人到此地任职。此次若能寻得神医,当记李大人功!”

    “谢大人载培!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望,早日帮大人寻得神医!”被上差赞叹,李知德不忘抓紧时间一表忠心。

    “嗯。”李纪和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道:“难得李大人有心,此次便同李某一同去吧,二十一户人家,一天时间足矣!”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大人先请!”李知德也要来一匹骏马,翻身而上,与李纪和一同前去。

    大清早地,柳老实便起了床,担心家里的耕牛,怕邻居们不会照看,吃过早饭后便巴巴地要回家一趟。杨伯方拗不过他,只得派小六驾着马车把他送回去。反正两家离得也不是很远,一去一回也就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至于柳一条,本也想回去看看的,不过杨伯方不许,说要趁热去回访一下公孙文达,稳固稳固昨夜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

    所以刚吃过饭,杨伯方便拉着柳一条登进了公孙家的大门儿。

    与公孙文达到杨府时的情形相仿,杨伯方进公孙府时连通报都不用,便竟直拉着柳一条进了府内,直奔公孙府的正厅走去。

    还没走到厅堂,便听到公孙文达爽朗的笑声,他冲着外面大声道:“只听外面的动静,便知是伯方老弟到访,伯方老弟快快请进。老夫已为你准备好浓茶!”

    待进了屋,柳一条看到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公孙文达,另一个赫然就是昨夜的折扇男公孙贺兰。

    杨伯方毫不客气地在公孙文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柳一条则上前向主人家行了一礼,道:“见过公孙世伯,见过贺兰兄!”

    “一条贤侄,呵呵,不必多礼,就像昨夜一般,不用跟老夫客气。随意坐吧。”公孙文达热情地招呼。公孙贺兰则是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搭理。

    柳一条也不在意,向公孙文达谢过之后便在杨伯方的身边坐下。倒是公孙文达注意到自己儿子的态度有些不对,想起昨夜柳一条似乎也提起过公孙贺兰,便开口问道:“兰儿,你与一条贤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公孙贺兰甩手把他的折扇摇开,仰着头扇了两下,道:“误会?爹,你太抬举他了。我与一个农夫,能有什么误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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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唐介绍:
现代人回到大唐初期,
他会种地,
他会养马,
他还是一个兽医。
在他的蝴蝶翅膀下,大唐盛世提前来临。贞观长歌提前歌放。
大唐农业,畜牧业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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