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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大逆之门txt下载     大逆之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安争说自己出门没怎么准备,所以就带了五十几万两银子。如果这话是从一位京城里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嘴里说出来,也没多少震撼可言。而安争不过是个瞧着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穿的衣服也算不得锦绣名贵,言谈举止并不跋扈,然而那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放的时候,立刻就让那群幽国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除了聚尚院大先生庄菲菲跟着选了一块之外,其他的燕国人倒也都在观望。

    幽国官员郭驽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知道安争选中的那块石头里真的有灵石。幽国的人这次精心准备过,作为主持这次赌局的人,郭驽当然会记住那些石头的样子和特点。

    不过他心里并没有多少紧张,这些石头是幽国一位大师亲自改过的,所以里面不可能具备金品的灵石,红品以上都没有几块。如果真有金品的灵石,幽国的人也不会拿出来随随便便便宜给燕国人。虽然他们自信燕人未必看得出来,可万一出什么意外就是损失惨重。

    “你确定?”

    郭驽问了一遍。

    安争点了点头:“确定。”

    这时候那位红袍神官从旁边走了过来,看了看安争选中的那块石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幽国的那位大师详细告诉过他哪块石头里有灵石,什么品级,所以他确定安争选择的那块石头里只是一块白品的灵石。

    红袍神官看向安争:“想不到燕人下注真的是如此的豪迈壮阔,一位少年郎,随随便便也能拿出来这么大一笔银子下注。虽然说我们有言在先来者不拒,不过我还是替你担心,你这样万一输了,回去之后有办法跟家里大人交代吗?只怕这银票,多半是你从家里偷出来的吧,我可不想有什么麻烦。”

    幽人一阵哄笑:“小娃娃,你这银子是不是偷你家里的啊,要真是偷来的,赶紧走吧,我们幽人不计较。”

    “这位小哥倒也豪爽,可一会儿输了回家被你爹那板子打屁股可怎么办。”

    安争问那红袍神官:“你知道燕人长寿的秘密吗?”

    红袍神官下意识的摇头:“不知道。”

    安争道:“少管闲事。”

    红袍神官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转身看向郭驽:“和他赌。”

    郭驽得了红袍神官的指示,知道自己没有记错,心中也有底气。所以他回头招了招手,有随从带着钱箱上来。他从里面选了一些银票:“这位安公子所持的是大羲的通运天下钱庄的银票,可以天下通兑。我们也用相同的钱庄银票,以示诚意。这是六十五万两银子。若真如你所说,这块石头里有一块金品的灵石,非但灵石归你,这六十五万两银子也归你。”

    安争走到一侧,坐下来朝着那位聚尚院的老匠师抱了抱拳:“有劳。”

    那老匠师发现自己错了,他本以为刚才为高远湖切石是自己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候,原来现在才是。安争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银子,而且竟然赌石头里有一块金品灵石,对于一位匠师来说,亲身参与其中,那种波澜壮阔也能感受的真真切切。动辄上百万两银子的赌注,若是再加上那块金品灵石的价值,这次对赌的赌注足够惊人了。

    而最主要的不是赌多少,赌什么,这是燕人和幽人之间的一次较量。燕人好赌,所以他们认为赌场就是战场。在某种意义上,在燕人看来,这次对赌和燕国的军队与幽国的大军在战场上决战一样意义非凡。

    这是有史以来,燕人和幽人真正的第一次对赌。之前高远湖的赌局明明已经输定了,却被安争拦住,所以最起码在表面上来看高远湖没输。若安争输了,不但五十万两银子的巨资成为幽国人的囊中物,燕人的脸面也全都被丢光了。

    所有的燕人全都站了起来,不管身份如何,一个个都紧张到了极致。就连场中坐着的那几位燕国的大人物,也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燕国的礼部尚书虽然是太后那边的人,可此时涉及到了整个燕国的脸面,自然也就放弃了燕人彼此之间的矛盾,专心致志的为安争祈祷。

    老匠师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自己手里的切石刀比山还要重。

    他一步一步走到桌子旁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滑。

    不光是他,聚尚院的大掌柜张逸夫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是他做大掌柜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赌石他见过万千次,可现在这种赌石,是他生平第一次。以他的经验和眼力,再加上修为上的高度,能感觉到那石头里应该有灵石,不过品级绝对到不了金品。

    所以他的手心里,也早已经全是汗水。

    燕人一个个的如此紧张,那个郭驽和其他的幽国人反而越发的放松。对这些石头改动的那个人,是幽国最著名的大师,无人能出其右,所以他们格外的自信。

    老匠师回头看了看安争,安争坐的舒舒服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匠师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要是没切出来东西的话,可能之后再也没办法切石了。

    他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紧张的情绪稳定下来一些,微微发颤的手也稳定下来。

    明晃晃如一泓秋水般的切石刀落下去,轻轻切开一条口子,然后刀身斜着往里面削,如削果皮一样移动。石皮削下来竟是薄如蝉翼,那么脆硬的石头居然没有一点散碎。这位老匠师,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达到了自己人生一直追求的境界。匠师和修行者,何尝不一样?

    老匠师的手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坚定,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的。就算有人在他旁边敲锣打鼓,也不会令他分心。就算身侧有美人如玉,有黄金成堆,纵然是有钢刀指着他的咽喉,他都察觉不到,就算察觉到也不为所动。他的眼睛里只有刀和那块石头,再无其他。

    这当然也是修行者追求的一种境界,物我两忘。

    石皮一层一层的被切开,刀过而石皮不断。

    安争伸手召唤聚尚院的女侍要了一杯茶,然后闭上眼睛闻着茶香放佛睡着了一样。

    郭驽看了看安争,心说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随着刀不断的切下去,每个人的心都越发的揪紧。那位本来还能勉强坐在椅子上的礼部尚书大人,此时也已经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倒是那位郡王谭松,始终不动如山,甚至眼睛都没忘石头那边看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的缓慢。

    终于,老匠师的手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安争:“有了。”

    燕人一阵欢呼!

    “安公子好样的!”

    “安公子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啊。”

    一阵阵的欢呼声响彻天际,放佛连屋顶都快要被掀翻了。

    郭驽冷哼一声:“只怕你们高兴的也太早了吧,有东西是有东西,可是那位安公子赌的可是金品。若开出来的灵石不是金品,你们这欢呼只怕更像是对安公子的羞辱。”

    幽人们也笑起来:“就是,不过是有东西而已,万一是翠品呢?

    “万一是白品呢?”

    安争依然闭着眼睛:“继续吧。”

    老匠师点了点头,下刀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这种手艺,比厨师在后背上切肉,在冰块上雕刻花朵还要看起来赏心悦目。他的刀法一开始平稳如水,现在却如疾风骤雨。不过短短片刻,外面的石皮就被完全剥落。可是在里面那东西露出来的一瞬间,他的人都僵硬在那了。

    一阵乳白色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柔和而不失厚重。

    “白品?!”

    就连不怎么懂赌石的礼部尚书脸色都白了:“居然只是白品?!”

    燕人们纷纷往前挤,看到那乳白色的光华和里面一颗大概苹果大小的如白玉一样的灵石,全都颓然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唉......这下咱们燕人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对啊,不行就是不行,不行就别硬撑着往上挤啊。咱们大燕人才济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少年来撑面子了。”

    “早知道就是这样了,是你们以为他多了不起。就算他是个天才,可他才几岁?”

    庄菲菲的脸色也不好看,看向安争,安争依然闭着眼睛,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高远湖在一侧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郭驽哈哈大笑,走过去将那颗散发着乳白色光华的灵石拿起来:“瞧着倒也是白品之中的巅峰了,已到极致,可距离红品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金品。这位小兄弟求胜心切可以理解,也想出名,但可不能靠运气啊,没有人可以靠运气一直成功。既然现在灵石已经切出来了,那赌局的胜负自然显而易见。”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安争放在桌子上的五十万两银票:“这大羲通运天下钱庄的银票,我就笑纳了。”

    燕人们沮丧到了极致,转而将怒气发到了安争身上,不少人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而幽人们则是一派兴奋,一个个都如打了鸡血一样。这一笔就赚了燕人五十万两银子,收获很大。

    红袍神官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之前的座位。

    就在这个时候,人们清晰的听到了安争那淡淡的却坚定不移的声音:“继续切。”

    “继续切?”

    郭驽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安争闭着眼睛说道:“没对你说,老师傅,请你继续切。石层大约还有一指厚,你可直接落刀到那个位置。这不是灵石,是被能量浸润太久之后的假象而已,难得一见的石中石。”

    老匠师再次颤抖起来......石中石,赌石的当然都听过这种奇事,可谁也没有见过!

    他走过去从郭驽手里将白色灵石拿过来,郭驽不满道:“你此时已经赌输了,破坏了这颗白品灵石,就是毁了我们幽国的东西。”

    安争淡淡道:“若真输了,翻一倍赔给你就是了。”

    老匠师走到桌子旁边,放下灵石,握刀,深吸气,然后一刀落一指厚,他的眼神猛的一亮。然后刀子横向滑动,切下来厚厚的一片石层,顿时一束耀眼的金光从里面直射出来,屋子里顿时显得明亮不少。当老匠师难以控制情绪的把乳白色的石层切开,一颗大概鸭蛋大小的金色灵石从里面滚出来,整个大厅顿时一片金碧辉煌。

    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安争睁开眼,嘴角上挂着微笑:“看来给这些石头做手脚的人,纵然已是人间极品,可还是疏忽了。”

    他站起来走到高台上,路过傻了眼的燕国人,傻了眼的幽国人,傻了眼的郭驽和那位红袍神官,傻了眼的礼部尚书,傻了眼的张逸夫和傻了眼的老匠师。他将金品灵石拿起来看了看,见上面有淡淡的紫线流转:“还是金品巅峰,这次倒是赚了。”

    他将自己的银票收起来,幽人的银票收起来,金品灵石收起来,然后在众人惊愕震撼的目光之中走回去坐下。

    就好像这件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这件事,本来就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晚宴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整个聚尚院的大厅里都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安争,你是好样的!”

    “安公子,你是我们的英雄!”

    安争摇头:“我不是。”

    那些狂欢般的燕人们愣住,心说你为什么不是我们的英雄?

    安争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坐在椅子上看着郭驽:“想不到幽国人真的这样讲信用,让人刮目相看。”

    郭驽心说讲信用个屁啊,老子还没有一点儿反应呢,银子和灵石就都被你拿走了。可现在局面也没办法耍赖了,那是实打实的金品灵石,做不得假。况且石头是他们带来的,安争也不可能作假。郭驽整个都懵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那位红袍神官,脸色虽然难看到了极致,但总算没有当场反悔:“愿赌服输,安公子才是让人刮目相看。”

    六十五万两银子,再加一块紫金边的金品灵石,燕国的损失之大超乎想象。红袍神官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位大师居然也有走眼的时候。不过想想看,石中石,那是传闻之中的东西,在座的人只怕谁也不曾见过。这位看起来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一眼看穿,确实不可小觑。

    这个人,最好能弄到幽国去。

    红袍神官勉强笑了笑:“我们幽人最重信用,所以输了就是输了。若是以后有机会,希望安公子到幽国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那礼部尚书站起来说道:“安公子可没这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去幽国,他已经被我大燕的武院录取,未来几年都会在武院之中修行学习。将来从武院结业,前途必然不可限量。或许将来再和你们相见,没准就不是这种场面了呢。”

    红袍神官笑了笑:“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机缘,我神会恰是会看机缘,所以什么事都别下定论,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万一这位安公子将来因为某些事而成为燕国的仇人,我大幽欢迎之至。”

    这句话,**裸的在挑衅,**裸的在挑拨。

    安争笑着回应:“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剩下的石头都下个赌注。”

    那红袍神官立刻闭嘴。

    安争身上现在有一百多万辆银子,再加一块金品灵石,万一他再次都一口气全都下注,那么对于幽国来说损失就更不能接受了。

    安争起身,缓步走回二层楼。

    不远处的燕人窃窃私语:“牛气什么,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而已。”

    “刚才真是抬举他了,说他是我们的英雄,居然不领情。这种人,早晚会吃大亏的。”

    “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真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就是不愿意出风头,人要低调懂不懂?不然的话我早就看出来那里面是石中石,我怎么不说?”

    “我也看出来了,只是太过玄妙神奇,没敢确定而已。”

    坐在一边的高远湖冷哼一声:“真他妈的不嫌丢人!”

    正在对话的几个人脸色一变,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言语。

    安争上了二层楼之后,让红鸾取来纸笔,然后写了个纸条给她:“这个交给大先生,我说过,让幽国人的脸面连袜子那么大的一块都不留。”

    红鸾笑着接过来:“你真棒!”

    安争道:“你这三个字的评语,比下面那些虚情假意的人说一万句还要好听。”

    红鸾红着脸跑下去,找了个机会把字条悄悄给了庄菲菲。接下来的事就变得简单至极,安争在纸条上详细说了那些之看过的那十几块石头的位置和特点,灵石的品级。然后告诉庄菲菲,剩下的石头里都是空的。庄菲菲有了这个纸条之后,让幽国人把袜子都输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瘦瘦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真是神了。”

    安争道:“给这些石头动手脚的那个人是真正的高手,可以称得上是大师了,放眼古今,还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这样的办法,若非高远湖先开了一块,我也看不出来端倪。这些石头都被改动过,用的是妖兽的晶核。晶核之中蕴含的气息和力量,改变了石头的颜色和气息。”

    “若光是妖兽的晶核倒也罢了,毕竟修行者都能分辨出来,而这个人还用了丹药。用一些丹药又改变了妖兽晶核的本质,完全渗透进了石头之中。这个人,是用炼丹的方式来改变这些石头的。”

    “炼丹?”

    杜瘦瘦愣住:“你是说,那个人把这些石头全都放进丹炉里炼过?”

    安争道:“应该就是这样了,所以这个人非但是一位造诣很深的鉴宝方面的大师,还是一位了不起的炼丹大师。这样的人,只怕幽国也不多见,所以要想查到这个人是谁不难。”

    正说着,庄菲菲扭动着腰肢从楼梯上上来,推开门:“是周子。”

    安争侧头:“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庄菲菲道:“哪有这么快,我是听到你说的话才想起这个人的。幽国的一位传奇人物,所有人都称其为周子,可只怕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这个人在幽国的地位很高,尤其是在炼丹术上,可以称之为真正的大师。幽国神会,对其保护的格外严密,据说神会的十二紫袍神罚,轮流做他的贴身护卫。”

    安争想起来,自己以前在大羲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周子。不过那时候安争就像是遨游于就天之上的神鹰,而周子名气再大也不过是幽国一隅而已。

    庄菲菲道:“实在想不到,你居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我以前还是低估你了,我要调整你在我们聚尚院的对待等级。”

    安争笑问:“原来不是最高的?”

    庄菲菲指了指自己:“私人来说,已经是了。但对聚尚院来说,今天才是。”

    安争侧头不看庄菲菲:“你怎么上来了。”

    庄菲菲道:“也没有什么有趣儿的事了,接下来就是看着幽国的人输得连底-裤都剩不下。咱们那位礼部尚书大人担心你真的被幽国的人开出什么不能拒绝的条件挖走,所以让我上来看着你。”

    安争笑道:“原来是用美人计来的。”

    庄菲菲:“我要是对你用,管用吗?你家里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个不比我漂亮多了。一个叫曲流兮,一个叫古千叶对吧?那才是真的人间绝色,你整天看着那样两个漂亮妮子,只怕用什么样的美人计也没办法让你上当了。”

    安争笑:“万一我喜欢熟妇呢。”

    这次轮到庄菲菲转过头不看他:“咳咳......咱们亲姐弟也要明算账,你这次帮聚尚院最少赚了上千万两银子,转送到兵部的话,对于将士们的改善来说真是及时雨一样。这笔银子下发的话,边疆的士兵们最起码都可以吃饱穿暖还有饷银拿。不过按照惯例,我要给你抽成,粗粗算下来,差不多应该在一千五百万两左右,我给你一百五十万两的抽成。”

    杜瘦瘦在旁边欢呼:“我的天,这么多!这下可以把天启宗兄弟们的月例银子翻一番了,兄弟们肯定高兴。”

    安争摇头:“这钱,我一个铜钱都不要。”

    他从袖口里把之前的银票取出来:“这是之前赢的,六十五万两,也加进去。如数都让兵部发下去,边疆的弟兄们吃不饱穿不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要这笔银子无非是过的更好一些,可对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另外,今天在幽国人那得到的灵石,全部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往外卖,卖出去的银子也送到兵部吧。”

    庄菲菲站起来,郑重一礼:“谢谢。”

    她站直了身子说道:“那些灵石都是你赌中的,所以你说了算。我会请尚书大人,在户部来抢夺这笔银子之前先一步发下去。”

    安争道:“这块金品的灵石我就留下了,小流儿的丹炉需要改进,丹炉的成色品级已经远远低于她的炼丹术。之前找不到合适的东西,麻烦你以后也给她踅摸着点,若是有星纹陨铁最好了。”

    庄菲菲笑道:“果然是个会疼人的小男子汉,曲流兮简直幸福死了。然而星纹陨铁是紫品上的东西,想找到哪儿有那么简单。我给你留心就是了,不过希望不大。”

    安争道:“我知道,你们人多眼多,比我一个人找要强。”

    庄菲菲嗯了一声,看了看窗外楼下,幽国人已经全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些人之前的趾高气昂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躯壳似的。他们这次算是彻底栽了跟头,非但一个铜钱都没从燕国人身上赚取,还赔了个干干净净。也就是聚尚院的银子大部分都送到兵部了,若是再多些储备银子,能让这些幽国人哭死。

    一楼大厅里,红袍神官的脸色好像猪肝一样难看。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郭驽,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向那位郡王谭松说一声。郭驽则是一脸这关我什么事的委屈,心说还不都是那个姓安的小子闹得。

    而那位本该主持大局的郡王,还是一言不发。红袍神官走了之后没多久,他也起身走了。

    安争和庄菲菲在二层楼闲聊,半个时辰之后从天极宫里传来消息,说是今晚招待幽国使团的晚宴,让安争和聚尚院的大先生庄菲菲也要准时出席。

    庄菲菲笑道:“若非是你,我还没机会去天极宫里吃饭呢。”

    安争道:“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位郡王谭松,总觉得那个人诡异到了极致。一个人再冷静,再能控制情绪,也不可能如此的反应。幽国人损失了一千多万两银子,对于幽国来说这是巨大的打击。而且这笔银子,可能还都是从神会来出。

    “我先回去一趟准备下,如果......”

    安争想了想之后说道:“如果你能找到借口的话,今夜天极宫的晚宴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庄菲菲眯着眼睛盯着安争的眼睛:“这是关心姐姐?”

    安争白了她一眼:“我是关心我的金主,万一你出了事,我以后怎么大把大把的赚银子。”

    庄菲菲笑道:“放心吧,天极宫戒备森严,那些人不敢闹事的。真要是闹事,天极宫里坐镇的高手也会处理。你不要太小看了天极宫里的人,那么多年的王朝底蕴谁也不能小觑。”

    安争心里叹了口气......和大羲比起来,燕国真算不上有什么底蕴。

    他告辞离开,心里想着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参加这个晚宴。

    才出门没多久,就看到好久没见过的陈少白举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远处看着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要紧事

    安争看到陈少白,感觉心情都不好了。

    陈少白看到安争,感觉心情顿时好起来了。

    安争等陈少白走到自己跟前后说道:“每次看到你,我都确信自己上辈子一定没干什么好事,以至于这辈子运气这么差。”

    陈少白道:“咱俩正相反,每次看到你我都确信自己上辈子一定行善积德好事做尽,以至于这辈子运气这么好。”

    安争指了指他手里的油纸伞:“你皮肤这么娇嫩啊。”

    陈少白:“你摸摸试试。”

    “滚。”

    陈少白笑起来,似乎这样的低级玩笑他很有兴趣,又或者更有兴趣看安争吃瘪的表情。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安争道:“从你嘴里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陈少白笑道:“完蛋,相思苦这三个字是说不出来了。不过你应该谢谢我,因为我是来救你的。”

    安争问:“我命犯什么星了?”

    陈少白道:“请喝酒?”

    安争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就有个酒楼,然后转身就走:“宫里的俸禄不够你喝酒的?”

    陈少白道:“那些破酒,凡品,俗味,我不喝。”

    安争问:“那么我请你的就不是凡品俗味了?”

    陈少白终于逮着机会,立刻说道:“和你喝酒,什么酒都是琼浆玉酿。”

    安争道:“你要是打算恶心死我,你肯定失败,我心大的很。”

    陈少白叹道:“这话要是拿去对那些小妞儿来说,她们早就酥了好不好。”

    安争:“我又不是妞儿。”

    陈少白跟着安争走上酒楼,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来:“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总是在你身边阴魂不散。”

    安争挑了挑大拇指:“这个词用的地道。”

    陈少白幽幽的说道:“我本是一条白蛇,当年被猎户险些杀死,是你的前世救了我,所以我是特意找到你的今生来报恩的。”

    安争道:“要真是这样,我提个要求行吗?”

    陈少白道:“说。”

    安争看着陈少白:“带我回到前世,我亲手弄死你。”

    陈少白哈哈大笑:“前些日子我把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和一个女孩子说了,她感动的几乎都昏过去。怎么到了你这,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安争道:“幸好你还是对女孩子感兴趣的,不过骗人多了,往往没好下场。”

    陈少白道:“我才不会骗人,喜欢哪个姑娘就是喜欢,之后不喜欢了,好聚好散就是了。”

    “你到底找我来干嘛?”

    “救你啊......今夜天极宫里的宴会,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出尽了风头,赚了幽国人那么大一笔银子,你觉得幽国人会放过你吗?他们在你身上丢的面子,都会找回来的。到现在为止,其实幽国人最好的东西一直没拿出来,就等着宴会的时候在燕王和太后面前摆出来。你今天风头这么劲,到时候燕王一定会让你去鉴宝,而你若是鉴定不出来,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安争道:“若仅仅如此,也没什么可怕的。”

    陈少白道:“你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你鉴定不出来的?”

    安争道:“目前还没有。”

    陈少白叹了口气,用一种安争无法理解的语气说道:“其实已经有了,之前就在聚尚院里,你却根本没有看出来。听我一句劝,能不去就不去。”

    安争皱眉:“刚才那东西就在聚尚院里?”

    陈少白喝了一杯酒:“这是我救你的酬劳,我拿了。反正话我已经说完,你自己考虑就是了。我虽然不希望看着你死,但如果你自己大步往前迈,我也没办法拦着。”

    他起身离开:“希望你别那么自大。”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下楼了。

    安争考虑好一会儿,陈少白的话里究竟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没有。然后又忍不住去想,刚才聚尚院里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疏忽了的。可那些石头他都看过,难道说自己遗漏了?他想到了幽国人带来的那口大箱子,其中说是有三件至宝,不过最后幽国人也没有打开箱子让众人看看。

    难道说,陈少白说的就是那箱子里的东西?

    可是那箱子里的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所以谈不上没有看出来。从陈少白的意思来看,自己应该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东西了,但自己忽略了。

    是什么?

    所以安争决定,晚上的宴会他一定要去。

    就在安争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发现陈少白的油纸伞遗忘在这。他随手把油纸伞拿起来,走出酒楼之后却根本看不到陈少白的影子了。安争拎着一把看起来平常无奇的油纸伞回到天启宗,一进门就愣住了。

    古千叶正在调戏一大群女孩子,足有十几个。

    他和桑柔从青楼里救出来的那一群少女,此时俨然变成了古千叶的后宫佳丽。古千叶在演武场上一会儿搂着这个一会儿搂着那个,活脱脱一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那些刚刚从阴影之中逃出来的少女,此时却全都笑逐颜开。看起来古千叶在撩妹这项技能上的天赋,远大于她修行的天赋。

    曲流兮则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替那些少女诊脉,一个接着一个。

    而大大咧咧闯进青楼把这些少女救出来的少女桑柔,则有些局促的站在一边,好像这件事倒是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似的。

    安争走过去,古千叶指着安争说道:“来,这个就是这里的主人,天启宗的宗主。少年成名,放眼整个方固城没有人不知道他。将来,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人不知道他。”

    安争不好意思的对那些少女笑了笑,然后把古千叶拉在一边:“你没事吧。”

    古千叶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安争一愣:“你什么事?”

    古千叶:“我打算把这些女孩子都收为弟子了,以后我就是她们的师父,你就是他们的大师伯。当然了,这些女弟子以后也是天启宗的人,所以你不能厚此薄彼。噢对了,要不咱们先进行一个结拜仪式?从今儿开始你我就是异性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咱们烧黄纸斩鸡头,搓土为香,天地为证?”

    安争:“闭嘴......你这是嫌事不大是吧。现在半个方固城都在搜这些女孩子,你就大大咧咧的带着她们在院子里闹腾,不怕出事?”

    古千叶:“怕什么,我巴不得有人找上门来呢,来一个灭一个。”

    安争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性子,你这不是在帮忙,你这是在添乱。我好不容易救了她们,到最后不能白救了不止,再把整个天启宗都搭进去吧。宗门里数百个人,一旦因为这件事都牵扯进去,太后苏晴暖的人查到这,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咱们吗?”

    古千叶:“你怕了?”

    安争一甩手:“没时间和你说这些。”

    他走到那些少女面前:“想活着,从今儿开始就在后面那个小院子里活动,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随便出门。以后吃喝都有人给你们送进去,换洗的衣服也会有人买好了给你们送。回头自己把穿什么尺码的衣服写下来,我的人会帮你们采买。等到过阵子风平浪静,我就把你们送出方固城。”

    那些少女愣了一会儿,忽然跪下来:“安宗主,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就收留下我们吧。天大地大,可是已经没有我们的去处了。一旦我们出去,还会落入那些人手里,生不如死。”

    安争道:“不是我不想留你们,是因为此时牵扯太大。我会为你们准备一个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好不好?”

    “求求你了安宗主,不要赶我们走。”

    “我们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情。”

    安争有些手足无措,他回头瞪了古千叶一眼,古千叶一脸看你怎么办的表情,似乎还在生气。刚才安争说没时间和你说话,显然也小小的刺痛了她。

    安争道:“先都回去,别高估我的能力,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把人引来我也保不住你们。”

    “安争。”

    桑柔在旁边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是我欠考虑了。到最后还是要你来收留她们,这确实不公平,我闯的祸却要你来承担。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们。”

    安争道:“我没说不收留她们,只是说等以后风平浪静了再把她们送走,在这之前她们也只能住在我这。你们能不能不要添乱,能不能让我把事情安排好?”

    桑柔低下头:“我......我也没说什么。”

    曲流兮上去拉了古千叶和桑柔的手,然后招呼那些少女:“先都跟我回去,放心吧,宗主不会赶你们走的。但是要相互理解一些好不好?你们不能因为是他救了你们,就觉得他有义务有责任照顾你们,所以你们跪下来这不是求他,而是逼他。先都跟我回院子里,不用担心。”

    听到曲流兮的话,安争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些。他不喜欢坏人坏事,也不喜欢被绑架在什么道德标准上。

    曲流兮带着那些女孩子回到后面小院,然后又走回来递给安争一壶水:“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安争摇头:“没有。”

    曲流兮让他坐下来,伸手轻柔的在他后脑上揉捏:“你没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乱?若是平静时候的你,可不会这么容易发火。若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也是遇到了什么足够影响你心情的人或者事。”

    安争微微一怔:“影响我?”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然后他就忽然想起来,那些石头其实并没有开完。幽国的人最后时刻终止了赌局,说是因为带来的银子不足稍后再继续,但显然是怕亏的太厉害。最后剩下的那些石头,又全都装箱准备带走,也包括那块一米多高的大石头。

    那么大的石头,还是没有灵石的,有必要费力带走吗?

    安争站起来,转身走向屋子里:“我得收拾一下,今夜还要去天极宫。你们小心些,若是发生什么事立刻进逆天印里。”

    曲流兮紧张起来:“什么事这么严重?”

    安争道:“我疏忽了,也被利用了。这件事必须我去解决,不然我心里难安。”

    他带上青铜铃铛和许眉黛留给他的东西,从宗门里牵了一匹马,直奔天极宫。

    古千叶从后院跑出来:“出了什么事?”

    曲流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古千叶一咬牙追了出去:“肯定很要紧的事,这个家伙根本不敢骑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安争来了吗【求月票】

    每个人都有自己发自内心去抗拒的事,或许一件或许很多。取决于这个人的心理强大与否,取决于这个人是否矫情。

    安争这样的人,见过的,做过的,经历过的,远远超过别人。但他也有自己抗拒的事......那就是骑马。安争从来不认为骑马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也不认为骑马能比修行者自己跑会快些。

    可安争今天离开天启宗的时候,选择了骑马。原因只有一个,他要保证自己赶到天极宫的时候体力充沛,没有过多的消耗。

    所以他宁愿恐惧,也选择了骑马。

    很多人对自己抗拒的事,却始终抱有抗拒,无时无刻的不在告诉自己我做不到,然而当事情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这些看起来很可怕的事过不去的关口,往往轻而易举的就能迈过去。

    方固城当然是不准骑马狂奔的,然而也没人去管,幸好天色已经黑了大街上行人稀疏。天启宗里的东西都是好的,吃的穿的用的,包括玩的,都是一流。安争曾经说过,我带着一群人跟着我做好事,当然要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做坏事的人吃香喝辣会享受,凭什么不许做好事的人享受?

    所以这匹战马也很优秀,安争不喜欢骑马,不代表不喜欢马。相反,作为当初大羲明法司的首座,安争博学多闻,对于相马之术也有些钻研。战马不容许买卖,安争的战马都是在边城的时候收留下来的在战场上受了伤被遗弃,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马。可是经过天启宗的人悉心照顾,大部分都恢复过来。

    安争曾经说过,多少人赞美大燕骑兵的天下无双,却赞美的只是兵而不是马。士兵立功能授奖获封,但是战马最多也就是多吃几口好的草料而已。

    这是一匹在战场上经历过血海厮杀的战马,不需要安争费力的去控制也能驾驭的很顺畅。从天启宗赶到天极宫外面,安争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当然,若是比安争自己全力去奔行的话,还是稍稍慢了些。

    天极宫外面的禁军将安争拦住,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骑马直接冲到宫门外的。

    安争报了自己的姓名,禁军知道今天晚宴有安争这个人参加,没怎么难为也就放进去了。主要还是因为安争在聚尚院里把幽国人弄的灰头土脸这件事已经传开,禁军士兵们也觉得扬眉吐气。对幽国人,每一个燕人都不会生出什么好感来。

    安争快步进了天极宫,然后直接奔了天极殿要见燕王沐长烟,但是到了天极殿的时候,被人告知沐长烟去了锦绣宫,准备和太后一起出席晚宴。安争想去锦绣宫的时候却被拦住,没有太后的旨意,谁也不能随意出入。安争让人去通报一声,可守在锦绣宫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理会他。

    安争又打听着想找陈少白,问了不少禁军和大内侍卫,没有人谁不知道这个人去哪儿了。陈少白是锦绣宫的领侍卫内臣,相当于锦绣宫侍卫统领,按照道理必须在锦绣宫当值。可安争转来转去,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去人。

    安争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油纸伞,真想一生气把它给扔了。

    找不到燕王见不到太后也找不到陈少白,安争转而去找安承礼。又在天极宫里游荡了半个多小时,才打听到安承礼去了御膳房监督。

    安争找了个小太监,塞给他一百两银子,请他帮忙找安承礼。那小太监认得安争,连忙去找。

    安承礼急匆匆的从御膳房赶出来,安争刚把情况对安承礼说了说,还没说仔细,天极殿那边就传来一阵阵钟声。

    “要开始了。”

    安承礼道:“我现在赶去天极殿那边,希望还能来得及请示大王做好准备。希望你的担忧不会出现,不然今天晚上就会出大乱子。”

    安争和安承礼分开后也去了天极殿那边,此时已经彩灯高悬,天极宫里一片灯火辉煌。幽国人来求和,对于燕国人来说极大的满足了自尊心。两国征战这么多年,幽国这也算认了怂,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燕人和幽人在战场上那么多年没分出胜负,今天总算是压过了幽人一头。

    安争走到天极殿外面的广场上,这里已经摆好了桌子,宫里的侍女来回穿梭着,有的手里捧着美酒,有的则端着水果,忙忙碌碌。

    满朝文武都已经到了,还包括方固城里身份不俗的人。安争离着很远也看到了高远湖的身影,他陪着一位老妇人在人群里慢慢的走过,而那些官员全都起身对老妇人行礼问好。高家没有人入仕,但在朝廷里的影响力还这么广,足可见高家的势力有多庞大。

    安争找到兵部的人,想见陈在言,可是陈在言此时陪着燕王沐长烟,根不不在这。

    安争又辗转找到了王开泰和方道直,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王开泰和方道直对视了一眼,然后留下方道直坐镇,王开泰快速的离去。

    又半个小时之后酒菜上齐,燕王沐长烟和太后苏晴暖在一些重臣的簇拥下从天极殿里出来。所有燕国的官员都起身行礼,也包括幽国的使团。

    燕王,太后和幽国郡王谭松坐在高台上同桌,还有左丞相苏茂,大将军苏纵,礼部尚书,兵部尚书,以及几位王族的成员。

    在他们长桌的对面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有舞女翩翩起舞。在高台的一侧,就放着幽国人带来的那口大箱子。

    方道直示意安争不要冲动,他往下压了压手,低声对安争说道:“你既然已经告诉了安承礼,安承礼必然会告诉大王。宫里面的高手足以应付突发状况,王将军也已经赶回兵营调动骑兵,只要防范得当,幽国人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

    安争指了指站在燕王身边的谭松:“我担心的是那个人,我觉得他有问题。”

    方道直道:“幽国现在内忧外患,咱们燕国的三十万大军就陈兵在东疆一线,而渤海国的十六万大军已经杀入幽国境内,所以幽国人才会来求和。除非幽国人有把握同时击败咱们燕国和渤海国,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敢在这个时候来方固城里闹事。若是他们要刺杀大王,最好的选择是潜藏暗算,没必要用一位郡王做筹码。”

    “一旦这个郡王出手,幽国和燕国之间就再也没有转还的余地。幽国人只要不傻,就不会做这么明目张胆的事。”

    安争道:“怕的就是幽国破釜沉舟。”

    方道直摇头:“若是大王出事,燕国必然报复,到时候幽国挡不住燕国倾力进攻。”

    安争也能理解这种想法,可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候,安承礼代表燕王致辞,然后宣布晚宴开始。宫廷乐师奏响了美妙的音乐,舞女则将自己的身段和舞姿之美展现到了极致。

    燕王沐长烟端起酒杯对谭松示意了一下:“毅郡王,你觉得我燕人之舞如何?”

    谭松面无表情的说道:“燕人豪迈,便是这女子之舞也透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又不失婉约之美,当得起天下无双这四个字。”

    沐长烟大笑:“毅郡王真会说话,不过我大燕雄踞北方,兵马立国,便是女子也有一股英气这是确实。传闻大羲江南女子婉约如水,孤王觉得,怕也不如我大燕女子有风情。”

    谭松道:“大王所言极是。”

    而坐在不远处另外一张桌子旁边的红袍神官,眼神则不时往这边看看。他似乎心不在焉,身边陪着的燕人官员几次举杯,他都敷衍了事。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都那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王开泰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赶回来,在安争身边坐下:“我已经将兵部在京城的所有骑兵都调集起来,安排在天极宫外面。兵部的修行者也都已经集结,千机校尉布置在四周,一旦有事立刻就能做出反应。刚才我和安承礼见了一面,安承礼说,大内侍卫已经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坐镇天极宫的高手也都在暗中戒备着。”

    安争点了点头:“但愿是虚惊一场。”

    就在这时候,幽国的那位红袍神官走上高台:“诸位!”

    他喊了一声,场面随即安静下来。

    红袍神官先是朝着四周抱拳,然后大声说道:“或许诸位没有想过,有一天燕人和幽人会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说实话,我在之前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旨意。我知道诸位对幽人都有一种抵触,因为我们两国之间确实存在一些矛盾。可是今天,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相信,从今天开始,幽国和燕国,将会彻底抛开以前的恩怨,成为真正的兄弟。我代表不能亲自前来的幽王,也冒昧的代表在座的诸位,敬太后和燕王一杯酒,为太后寿!为燕王寿!”

    所有官员都站起来举杯:“为太后寿!为燕王寿!”

    红袍神官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了笑说道:“之前在聚尚院的时候,燕人可是给了我们不小的教训,让我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此,我们幽人愿赌服输,也发自真心的敬佩大燕的贤才。虽然为此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过这一堂课对我们来说也上的很有价值。”

    “然而!”

    他话锋一转:“虽然在聚尚院我们输了,可并没有彻底输掉。有一件事为我们幽人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那就是我们大幽的真正的国宝。”

    他一指身边:“这些石头,是不久之前在聚尚院剩下的,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有被选中,所以侥幸到了天极宫参加这次盛会。就算是我给诸位上的一道开胃菜,我们现场切石,不管切出什么,都当做我们献给太后和燕王的礼物。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场而已,真正的要献给太后和燕王的宝物,在这里。”

    他指了指身边的那口大箱子:“这箱子里封存着幽国的三件至宝,如果我说出名字,诸位想必都听说过。这三件东西,代表着我们幽国的诚意。”

    “第一件,是流枫刀。”

    此言一出,场下一片沸腾。

    “流枫刀,传说那是紫品的神器啊。当初幽王的佩刀,曾经斩杀过魔。”

    “想不到幽国这次真的这么有诚意,带来的居然是国宝。”

    “流枫刀可不仅仅是国宝那么简单,那可是幽国王族的象征。幽国将流枫刀献出来,那就是俯首称臣的象征!天佑我大燕,终于等到今天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兴奋到了极致。

    就连太后苏晴暖的表情都变了,之前的礼单上可没写着流枫刀,她忍不住看向沐长烟,后者也一脸的惊讶和兴奋。

    “第二件......”

    红袍神官笑着说道:“我还是卖个关子吧,现在先请燕王派人上来切石,等到将石头切开,咱们再宣布不迟。”

    “切石?”

    沐长烟笑道:“直接切石太无趣了些,安争来了吗?让他到孤王身边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血【三更求月票】

    王开泰拍了拍安争的肩膀:“不用担心,现在宫里宫外都已经戒备森严,不会出什么差错。而且在聚尚院的时候,那些石头你都是已经看过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有,也在那口箱子里。幽国人就算再有诚意,没有必要,也不会把流枫刀带来献给燕王,只要注意那口箱子就是了。”

    安争点了点头,刚要走,又被方道直拉住:“这个给你。”

    安争下意识的接过来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很小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支笔。

    “家父用过的东西。”

    方道直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安争道了谢,也没有特别在意,将那支笔攥在手心里。

    安争走上天极殿前面的平台,到了沐长烟的面前。

    沐长烟站起来,拉着安争的手走到众臣面前:“你们都知道之前聚尚院有人为我大燕挣足了脸面,但你们可知道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吗?”

    其实下面人都知道,不过为了配合燕王,全都一脸哎呀卧槽的表情。

    沐长烟道:“人都说英雄出少年,孤看来,安争就是我大燕的英雄。年少而博学,而且一心为大燕建功立业,如今已经顺利晋入武院。孤王觉得这还不够,再过一段日子就是秋成大典,孤要在秋成大典上看到你,可好?”

    安争道:“多谢大王垂爱,但大燕人才济济,臣这点微末的本事,若是想进秋成大典,实在难为臣了。”

    沐长烟哈哈大笑:“孤知道,现在大燕的少年一辈之中确实是人才济济。不说别的地方,便是方固城里就有几个人的名字一直在孤心里。大鼎学院的苏飞轮,太上道场的风秀养,武院的聂擎,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现在再加上一个安争,我大燕何愁不兴?”

    所有燕国的官员都垂首抱拳:“天佑大燕,天佑大王!”

    沐长烟显然很高兴,指了指那高台说道:“幽国的使臣说,那些石头切出来什么都献给母后,但这显然无趣。不如这样,你上去先看看,直接告诉他们石头里有什么东西,或是没有。若是你说错了,孤可是要罚你的。”

    看到沐长烟的眼神,安争就知道沐长烟其实也在担心什么,让自己上去是先看看幽国人是否真的存了什么龌龊心思。那些石头安争在聚尚院基本上都看过了,确定其中没有东西。可此时幽国人又搬到了天极宫里,当然尤其原因。

    安争点了点头:“那臣就献丑了。”

    他转身走上高台,而那个红袍神官却一脸奇怪的表情,就好像知道安争会上来,却根本就不在意。

    “安公子,又见面了。”

    红袍神官抱拳。

    安争也抱拳回礼:“又见面了。”

    红袍神官道:“这些石头安公子之前也都看过了吧?”

    安争点头:“看过。”

    红袍神官问:“那么想必其中有什么东西,安公子也已经了然于胸。”

    安争摇头:“还是要再仔细看过的才行。”

    红袍神官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安公子过目,之前安公子的本事我也是佩服之极的,有幸再见安公子神技,倒也是我的运气。”

    安争不敢大意,走到那些石头前驻足仔细观看。尤其是那块组有一米多高的石头,他围着转了几个圈,可依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管怎么看,以安争的眼力都可以确定里面没有灵石。依然是有妖兽晶核和丹药的气息,但绝对没有灵石的气息。安争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却有些嘀咕。若是善爷在就好了,可安争在这种场合也不敢让善爷露面。

    “没有。”

    安争指了指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

    天极宫里的切石匠师上来,手法娴熟的将石头切开,果然什么都没有。

    下面一片叫好声,安争再一次证明了自己。

    红袍神官站在一边啪啪啪的鼓掌,丝毫也不吝啬对安争的欣赏和赞美。

    “安公子,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愿意到大幽的话,会比现在得到的要多的多。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你一个人就能为一个国家带来多大的利益。”

    他这话说的很轻,但在这种场合如此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对安争来说可未见得是好事。

    燕王沐长烟和太后苏晴暖距离这也就几米远,红袍神官的话一字一句都被能被他们听的清清楚楚。沐长烟微微皱眉,苏晴暖则动了杀念。

    安争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神官听没听说过,二十多年前,幽国出了一位画师。下笔如有神,画作流传到了大羲,就连大羲圣皇都赞不绝口,几次派人去求画。大羲的人自然盛气凌人,所以每次去都会对那画师说,你在幽国的待遇不好,若是去我大羲,必然会得到什么什么。一次没事,两次没事,说的次数多了,幽王便动了怒,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那画师砍了脑袋。”

    红袍神官的脸色难看起来,讪讪的笑了笑:“画师杜无礼的事我当然知道,但杜无礼是因为牵扯进了谋逆的大案里,所以死有余辜。”

    安争笑道:“我就怕我将来也落一个死有余辜。”

    沐长烟哈哈大笑:“安争你且安心,孤不是幽王。”

    安争回身,俯身道:“多谢大王。”

    苏太后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心说这个少年倒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对幽国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哪怕就是幽国这次带着厚礼来求和,她对幽人的厌恶也没有丝毫改变。而且这安争实打实的为燕国长脸增光,苏晴暖对他的态度也在发生着转变。

    安争也不再理会那红袍神官,伸手指着面前三块石头:“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天极宫的匠师连切三块石头,全都没有。

    下面的人开始欢呼起来,不少随着父亲来参加晚宴的贵族少女也都变得两眼放光。任何时代,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少年英雄都有些难以抵抗,安争现在那种淡然却自信的气质,简直能让人着迷。

    只剩下那块一米多高的石头了,安争走过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伸出手按在那石头上感知,最终却摇了摇头:“大王,这块石头臣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沐长烟微微一怔:“居然还有你看不出来的石头,既然这样那就让其他人试试。你们谁觉得自己可以,都上去试试吧。”

    安争退到一边,眼睛一直盯着那块大石头,总觉得这石头有些奇怪。

    一些人开始登台,然后都是摇着头离开。最后甚至就连一些多年都不曾出手过的真正的大师级人物也上来了,围着石头走了一圈后也没有什么办法确定。一部分是真的看不出来,一部分人是认为其中没有灵石,却因为安争的态度而让他们也变得谨慎犹豫起来。安争说看不出来,他们也不敢确定说看得出来。

    太后苏晴暖道:“这倒是奇事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不过是大些罢了,这么多才俊居然都有些束手无策。李昌禄,我知道你对此也颇有研究,你也去看看。”

    李昌禄连忙垂首:“奴婢这点微末的本事,怎么敢拿出来丢人?不过奴婢听说,大鼎学院的苏飞轮苏公子,丰神秀远,慧眼如炬,不如让他看看?”

    苏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好看起来,心说还是李昌禄会做人。

    “那就让苏飞轮也上来看看?”

    苏太后转头看向沐长烟问道。

    沐长烟当然不能反驳:“那就让他来看看吧。”

    其实沐长烟何尝不知道,苏太后这是见安争有些出了风头,所以故意拿苏飞轮上来压一压。只要在这种场合压住了安争,苏飞轮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名头也就真真正正的叫响坐实。

    人群之中,苏飞轮脸色平静的走上来,依次施礼,然后转身对安争抱拳:“安公子。”

    安争回礼:“苏公子,请。”

    苏飞轮认真的说道:“你看不出来的,我也看不出来。”

    说完之后,再次朝着苏晴暖施礼,然后转身下去了。

    这一下场面顿时变得有些难堪起来,苏晴暖的手攥起来,眼神里溢出来一抹怒意。这个苏飞轮太让她失望了,她有意在这种场合把苏飞轮捧起来,可苏飞轮居然丝毫也不领情。

    苏飞轮一走,四周一片寂静。

    沐长烟憋着笑,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既然都看不出来,料来这石头真的有些神异。不如就直接切开来看看吧,若是真切出什么宝物,倒也是天照祥瑞,利我大燕。”

    那匠师连忙过去,将切石刀往石头上一放,手腕往下用力......啪的一声,切石刀居然断了。

    一般的切石刀也造价不菲,像燕国天极宫里的匠师所用的切石刀,本身就算得上一件宝物。可如此锋利坚固的切石刀才往下一压就崩断了,可见那石层有多坚硬。

    “换刀来。”

    匠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徒弟连忙捧着一把新的切石刀递上去。

    再切。

    再断。

    石头上连一道白印都没有。

    安争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怪不得这块石头越看越诡异,初看的时候觉得里面没东西,是因为石层太坚硬,挡住了里面的气息。连续崩断了两把切石刀,这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石头本身就算是宝物了。

    “再换!”

    匠师嗓音发颤的喊了一句,语气之中都透着一股子心疼。切石刀对于匠师来说就是命-根-子,连续断了两把,对他来说损失太大了。第三把切石刀递上来,也是这匠师的最后一把。

    啪的一声,切石刀又断了。

    “看来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红袍神官在旁边似笑非笑的说道:“似乎也低估了这块石头,三把切石刀都切不开它,且不说它里面是否蕴含灵石,就算是什么都没有,这石头本身也算是宝物了。能挡得住切石刀,寻常的羽箭兵器也破不开它,便是一般修行者的法器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微臣试试。”

    沐长烟身边的侍卫大步过去,抽刀,斩落,行云流水。

    当的一声,石头上一阵火星四射。那侍卫首领震得向后连退几步,低头看时,这件红品的长刀竟是崩出来一个缺口。

    “哈哈哈哈。”

    红袍神官大笑起来:“看来若是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要毁掉多少好东西。不如......我现在请出流枫刀?”

    众人这才醒悟,他就是故意用这石头来彰显流枫刀的。不等燕王说话,红袍神官将那口箱子打开,顿时一阵紫光直冲天际。

    他双手将一柄古意昂然的长刀捧出来,眼神得意:“这是我大幽的至宝,诸位请看!”

    他手腕一翻将流枫刀握住,然后一刀劈下去,噗地一声将石头劈开一条口子。

    场下一片惊呼。

    可是紧跟着,那石头里似乎有什么发出一声哀嚎,然后从切开的缝隙里,一股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不助我大幽

    在红袍神官将流枫刀刺出去的那一瞬间,天空似乎都黑了。好像有一层无形的不可见的乌云突然出现,笼罩在大燕的国都方固城上空。

    紧跟着就是一阵凄厉的哀嚎声从石头里传出来,很微弱,却给人一种被撕裂了耳膜的错觉。

    然后一股血,从刀子切开的缝隙里缓缓流了出来。

    “石头流血,大不吉!”

    李昌禄忽然喊了一声,然后一转身把苏太不抱起来:“护驾!”

    随着他一声喊,不少护卫从后面涌上来。

    可是为时已晚。

    石头里一阵强烈的紫光迸发出来,好像一道一道的利箭。那紫光所过之处,人不留命。

    紫光如神剑,一条一条激射而出,所有站在紫光那条线上的人全都死了。有的人脑壳被紫光击穿,有的人被削掉了半边脑袋,而且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哈哈哈哈!”

    红袍神官手持流枫刀笑的那般放肆:“你们这些白痴,真以为我大幽会对你们燕人屈服?我大幽自立国以来,百战千战,纵使敌人万千从不曾低头过。你们燕人就算联络了渤海国的人,也休想让我大幽灭国。我大幽之人,每一个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而就算死,也要拉上仇敌同下地狱!”

    紫光迸发出来的瞬间,安争离的几乎是最近的。

    一瞬间,安争心念所致,血培珠手串上的圣鱼之鳞护在他胸前。可那紫光实在太强大,安争感觉自己真的就要死了。

    就在那紫光即将突破圣鱼之鳞的时候,第二道第三道圣洁的光辉从血培珠手串里浮现出来,三片圣鱼之鳞叠加护在安争胸前将紫光挡住。可巨大的力量之下,安争的身子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去死!”

    一直盯着他的红袍神官喊了一声,凌空一刀斩落。流枫刀上,一条巨大的刀气劈落下来,直奔安争的脑袋。此时圣鱼之鳞的力量都被紫光缠住,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挡住流枫刀。这不是圣鱼之鳞不够强大,而是安争不够强大。

    就在这时候,安争手里的那支笔忽然亮了一下。

    那笔自己飞起来,在半空之中写了一撇。

    只是一撇。

    那一撇和流枫刀的刀气在半空之中相撞,紧跟着就掀起一股狂澜。剧烈的气旋向四周荡漾出去,天极宫不少屋顶上的碧瓦都被震碎激荡而起。

    那是重重的一笔,浓墨,下笔如刀。

    这笔意之中的刀,比流枫刀那真正的刀气似乎还要强上不少,半空之中的红袍神官闷哼一声,手里的刀子握不住掉落下去,胸口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然后身子啪的一声裂开了。他的身子从中间断开,血和内脏呼啦一下子散落下来,也不知道洒了多少人一身。

    安争的身子倒飞出去几十米,重重的撞在一根柱子上,后脑重创之下,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根本就没有力气。

    倒在地上的安争,看到王开泰和方道直两人从人群之中掠了起来,朝着平台上扑了过去。可是一道身影骤然而起,只一掌,便将方道直和王开泰同时逼退。

    那身影击退了王开泰和方道直,一伸手把掉落下来的流枫刀接住,刀锋在他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下,一条血痕随即出现。

    “我大幽面临最危险的时候,我谭松身为王族后代,愿意以自己的生死,换来敌国的灭亡。石中流血我流血,以此为血咒。”

    他凌空漂浮在那,他手里的流枫刀紫光璀璨。流枫刀上的紫光,和石头里迸发出来的紫光遥相呼应,似乎有某种契合。

    动用了一位郡王,两件紫品神器。

    幽国这次,算是下足了血本。

    “给我开!”

    谭松将流枫刀向下一斩,一道紫光劈在石头上,然后一阵巨响,那石头轰然碎裂。比切石刀还要坚硬的碎石如子弹一样到处乱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碎石击杀。石头里,一个看起来如七八岁孩童大小的人影被紫光围绕,紫光之中有两团绿色闪烁,看起来像是那东西的眼睛。

    “我以血咒开神石,命你杀光这里所有人!”

    谭松以流枫刀一指那自光之子的矮人,矮人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声音之中似乎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却又好像被什么力量束缚,不得不听从谭松的指令。

    就看到一个紫色的光团飞出去,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那矮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些,快到根本无法闪避。冲上去的大内侍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直接震碎成了肉泥。

    “石精!”

    安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看到三条灰色的身影朝着石精扑了过去。安争的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那是三个大袖飘飘的老者。

    石精?

    安争脑子里嗡嗡的想着,却还是涌出来对石精的记忆。

    传闻之中,灵石经过十万年甚至百万年的修行,最终能生出灵智,转而化作人形。到了人形的石精,比寻常的紫品神器还要强大。他的肉身,就相当于紫品神器。而他还是活的,有自己的思维,有强大的战力。可这只是传说,安争有那么深厚的阅历,也不曾见过真正的石精出世。

    “给我死!”

    三个灰袍老者扑过去,三人同时出手。浩瀚的修为之力,犹如长江大河一样席卷而来。

    “我历经百万年才修成人形,吸天地日月精华,感悟大道,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杀?”

    石精仰天一声长啸,身上的紫光向外迸发。那三个灰袍老者的修为之力撞击在紫光上,顿时本消弭无形。可无形之中,还有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反扑过来,三个实力惊人的老者在半空之中就被反震了出去,落地之后纷纷吐血。

    “请尊者出手灭此妖孽!”

    三人奔行到一处,手握着手,同时念念有词。

    “杀了燕王和太后!”

    谭松用流枫刀一指那边向大殿里撤走的太后和燕王,石精抱着头像是忍受着剧痛一样惨呼一声,然后朝着天极殿那边扑了过去。他向前移动,就好像一道紫色的闪电袭来,根本就挡不住。

    数十个大内侍卫拦在太后和燕王身后,动作整齐划一,刀阵将石精卷进去,一片刀芒闪烁。

    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所有的长刀都被震断。

    “你们不配做我的对手,我是天地之精,万古唯一!”

    石精随手一挥,那几十个护卫顿时化作了血雾,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李昌禄抱着苏太后向后疾掠,想不到这个人修为居然很强,转瞬之间就把燕王那群人丢在后面,朝着锦绣宫那边逃走。而燕王这边没有高手护卫,他自己虽然实力不俗,可远远比不上石精。不过片刻,他身边的护卫就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安承礼拉着燕王向后跑,眼看着护卫挡不住了,安承礼喊了一声大王快走,然后他转身扑向石精。

    燕王沐长烟一愣,眼睛都红了:“小安子!”

    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个灰袍老者同时仰起头高呼一声:“请尊者出手!”

    天极宫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光芒,那不是一条一缕,而是整个天极宫都被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光芒之中,似乎有很多线条流转,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白光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长须白发,道骨仙风。

    “妖孽,就算你修行万年而成人形,你还是妖孽。”

    老道人踩着白光,站在天极殿的上空,伸手往下一抓:“我以无上道法,将你镇压!”

    那只大手从白光之中伸出来,竟是在半空之中将电一样迅速的石精一把抓住。石精嗷的叫了一声,手脚都被大手攥着无法挣脱。那只大手上还有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符文流转,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若你再修行千年出世,或许才是真的天下无敌。但你太心急了,这天下还是有不少人能制住你。”

    老道人手一握紧,石精再次哀嚎一声。

    那老道人看起来有些特别,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又在光影虚幻之中。安争此时受伤颇重,所以只能看着却连起身都不行。

    此时石精被老道人一把抓住后发了疯,不断的挣扎,一道一道的紫光从老道人的手指缝隙里激射而出。附近的人遭了秧,凡是被紫光击中的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安争低头看了看,发现之前方道直给他的那支笔不知道掉落在什么地方,而自己的圣鱼之鳞也已经回到了血培珠手串里。

    之前紫光那一击实在太过强大,远非安争现在的实力境界能抵挡的。三片圣鱼之鳞才堪堪将紫光挡住,但是已经暂时失去力量回到血培珠之中。

    忽然之间,那把安争带来的油纸伞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打开了,飘飘荡荡的飞到安争身边,恰好张开将安争护在下面。

    安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一个受伤倒在安争不远处的人,却发现安争忽然消失不见了。

    安争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窒息,疼的几乎难以忍受,也不知道自己断了多少根骨头。眼前越发的模糊起来,他在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一片山峦,似曾相识。安争觉得那最高的一座山峰如同一柄倒插进大地之中的利剑,山峰之上自有一股冷冽浩然的气息。

    看到这一幕之后,安争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那利剑一样的山峰之中,忽然红光一闪。原本密封着的水晶棺突然之间打开,里面沉睡的中年男子一声长啸后消失不见。

    幻世长居所在的沧蛮山距离燕国国都不下数千里,可那红光却一闪而至,如同跨越了虚空。

    红光之中,那相貌威严的中年男人伸手往下一抓:“石精归我,饶你不死。”

    方固城中,光影之上的老道人脸色猛的一变:“妖魔未死?!”

    他抬起另一只手抵挡,两只大手掌在半空之中相遇,紧跟着就是一阵风暴席卷了整个方固城,也不知道多少房屋倒塌,多少人被埋在瓦砾之下。

    老道人闷哼一身,身影变得虚淡起来。

    中年男人一把将石精抓在手里,然后红光一闪,不知去了何处。

    石精消失之后,谭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是天不助我大幽?!”

    他啊的喊了一声,持流枫刀直奔天极殿:“纵然只剩我一人,也要杀了你们!”

    即将消失的老道人叹了口气:“也是一个执迷之人,罢了,擒不住那石精,先把你擒住。”

    他虚空一抓,谭松的身子突然被定在半空,好像石像一样不能动弹。不少大内侍卫赶了过来,一阵连弩激射过去,谭松身上立刻就被射出无数个血洞。

    他喷了一口血,嘴里依然自语:“天不助我大幽......天不助我大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孤就是要重重的赏他

    这一天,燕国到底死了多少朝臣,百姓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但是从第二天,满城白幡。

    安争醒过来的时候没在天启宗,而是在兵部的一座牢房里,四周是光秃秃的石壁,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两把椅子。他试着睁开眼睛,眼皮沉重的好像压着一座大山似的。

    “醒了!”

    声音在安争身边传来,是古千叶的。然后安争感觉自己的两只手同时被人握住,一边是曲流兮,一边是古千叶。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鹰扬将军王开泰大步从外面走进来:“醒了?”

    曲流兮对他微微点头:“刚睁开眼,怕是还不能说话。他伤的太重,还需要调理好一阵子才行。”

    王开泰站在安争身边说道:“你不用跟我说话,听我说就是了。你现在在兵部的大牢里,这样做第一是因为朝廷里有人怀疑你和幽人勾结,当然这是扯他妈的淡,没人信。第二,兵部刚好借助有人扯淡把你保护起来,现在这里里外外都是兵部的人,谁也不能靠近。第三,大王没事,大王信你。第四,太后那边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据说太后也不认为你会和幽人勾结。”

    王开泰一口气说完:“我现在还要赶去天极宫,你放心,这屋子外面有一队的千机校尉,外面还有兵部的精骑。没有兵部尚书大人的指令,谁也不能轻易接近你。”

    说完之后王开泰俯身轻轻拍了拍安争的肩膀:“若非是你提醒宫里提前做出准备,三位小满境的高手及时开启了天极宫的大阵,只怕连燕王和太后都没准出什么意外。所以不管外人怎么说,你对大燕只有大功而没有任何过错。你安心养伤,等咱们兵部先把方固城里的事稳定下来,再一个一个的去找那些诬陷你的人。就算你自己受的这委屈,兵部也受不得。”

    说完之后,王开泰对曲流兮和古千叶说道:“你们两个安心照顾他,不用担心天启宗。兵部调了五百精兵守在天启宗外面,任何人不准靠近。”

    他又看了安争一眼,然后快步走了。

    古千叶怒道:“若没有安争,也不知道那个太后那个大王死不死,现在居然还会有人在朝廷里说安争是幽国的内奸,气死我了!”

    曲流兮道:“别生气,尚书大人之前来过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谁也不能诋毁安争,这口气他会替安争出了。燕王那边对安争深吸不已,若非安争先找到了安承礼,安承礼派人调集了大批的护卫准备,那天也不知道会多死几个。”

    安争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的问:“咱们的人可有事?”

    曲流兮连忙回答:“没有没有,咱们的人都安好。你先不要说话,你嗓子也受了震荡,还有淤血在。骨头断了十几根,我已经都帮你接好,你只需安心养着就是了。”

    安争微弱的点了点头:“咱们的人都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不在意。”

    古千叶道:“枉你还赶去天极宫救他们,一个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安争嘴角往上挑了挑:“我做事,又不是图谁感谢我,只是不想太多人死。”

    古千叶道:“话是这么说,但这口气真的让人难受。”

    曲流兮对她微微摇头,古千叶连忙闭嘴:“不说了不说了,你先躺着休息,想吃什么就说,我去给你买。”

    安争心说这个傻丫头,自己现在能吃什么。

    曲流兮在一侧柔声说道:“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记什么。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以你的体质只怕也要至少半个月才能下床。”

    安争只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难受,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天极宫东暖阁。

    燕王沐长烟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摔的粉碎:“谁再敢在孤面前说安争是内奸,孤就问问他是那只眼睛看到他和幽人勾结的!安争察觉到了幽人可能对孤不利,立刻从外面赶来。若非如此,三位供奉也不可能那么快从宫城各处汇合。三人不来,大阵不开......后果不堪设想!安承礼,你告诉他们那天安争都做了些什么!”

    站在一侧的安承礼胳膊断了一个,挂着绷带,他声音不大但格外清晰的说道:“当天安争骑马直接闯到了天极宫外面,守城的禁军看到了。安争进宫之后要面见大王,但大王在锦绣宫。锦绣宫的守卫不让安争进去,安争在那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守卫将其挡在门外。然后安争打听到我在哪儿,又赶去御膳房。他在御书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我赶去见了大王和太后,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礼部侍郎丁误低声道:“虽然如此,未见得不是他故意这样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沐长烟冷哼一声:“丁侍郎,孤刚才的话你没听到?”

    丁误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垂首:“臣不敢,臣知错了。”

    “你给我滚去外面跪着,孤什么时候让你起来你再起来。”

    丁误心里骂了一句,也只好到天极殿外面跪下来。天极殿外面的广场上满目疮痍,坑坑洼洼,不少地方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丁误跪在那,还有血腥味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他跪了一会儿后忽然后悔,是自己太心急了。安争的表现有目共睹,根本不可能是内奸。可他一心想借机除掉安争,所以显得太明显了些。

    他一阵阵的后悔,自己怎么这么不理智?若是因此而丢了前程,那就太不值得了。可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只能等着燕王稍稍消气之后再去告罪。

    屋子里,沐长烟气的手都在哆嗦:“看看这些人的嘴脸!觉得安争功劳太大了,所以一个个都眼红了。孤就是不信安争会是内奸,孤就是要大大的奖赏他!孤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在孤面前说三道四!”

    安承礼垂首道:“大王消消气,丁大人他们也未必都是嫉妒,或许也是为大燕考虑。”

    “他们为大燕考虑个屁!”

    沐长烟一拍桌子:“去,现在你就去兵部传话,孤要封安争为侯爵!”

    安承礼没动,屋子里的朝臣们就乱了。

    “大王,万万不可啊。那安争就算是有些功劳,但也不能封侯。多少战将在疆场上为国杀敌战功赫赫尚且没有封侯,安争他不过才十五岁,还在武院学习,绝对不能封侯啊。”

    “大王,臣知道大王爱才。可安争毕竟太过年幼,若是这就封侯,怕是对他以后反而不利。”

    “大王,封侯乃是大事,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沐长烟怒道:“你们是觉得,孤连封侯的权利都没有了?!”

    屋子里的朝臣连忙跪下来:“大王息怒,臣等也是为大王考虑。”

    兵部尚书陈在言道:“大王......安争封侯之事,确实有些不妥。第一,安争年幼,现在才刚满十五岁,若是封侯,难免让边疆的将士们有所不服。第二,安争少年成名,若是捧的太高,臣怕他心浮气躁,以后行事会有偏颇。”

    沐长烟就知道他们不会答应给安争封侯,他也不过是借机打压一下这些让人厌恶的大臣而已。他一摆手:“也罢,不能封侯,那就封伯,不能更低了。”

    朝臣们也知道不能这样一直和燕王作对,只好勉强接受。有人垂首道:“封伯也不是不行,臣觉得,封个三等伯也就够了,无封邑,不世袭罔替,这已经大燕立国以来最大的特例。”

    沐长烟道:“那就这么定了,小安子你去传孤的旨意,封安争为三等长信伯,赐黄金千两。加天极宫领侍卫内臣衔,可自由出入天极宫,随时可以进来见孤。”

    这个领侍卫内臣衔只是虚职,也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安承礼连忙垂首:“奴婢这就去。”

    沐长烟看了一眼陈在言,陈在言不漏痕迹的微微点头。君臣两个人演了一出戏,最起码将那些人对安争的抵触都压下去了。

    “接下来说说对幽国的事。”

    沐长烟坐下来:“幽王谭柘,这次真的把孤激怒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朝臣和士绅身亡,大燕立国以来都不曾遭此大难。他们就是来杀孤的,来杀太后的!这是国仇,永生永世也不能消弭的国仇!”

    陈在言道:“臣已经下令,边疆三十万大军集结,随时都能对幽国开战。不过,军费的事有些紧张,所以之前聚尚院安争从幽国人身上赚来的那些银子,臣已经下令直接送到边疆去了。”

    户部尚书王滨一愣,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沐长烟给拦住了。

    沐长烟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次对幽国开战不能有失,钱粮若是不够,让王滨给你调拨。此事最大,谁也不能耽搁懈怠。户部有一个铜钱也要给孤用在军务事上,除此之外,任何花钱的事都暂且停了。”

    王滨有些为难的说道:“锦绣宫那边的修缮还没完工......”

    沐长烟一怒:“此事孤会亲自去想太后提起,你只管把户部的银子拨给兵部。”

    王滨垂首:“臣遵旨。”

    沐长烟道:“传旨给还在边疆的大将军方知己,孤认命他为征东大元帅,总领三军。有临机专断之权,四品以下官员,无论文武,若有违抗军令不尊法纪之人,他可先斩后奏。”

    陈在言垂首:“臣这就去办。”

    沐长烟沉思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此次征东,还要联络盟国。派人去渤海国,告诉渤海王,若是灭了幽国,孤与他平分幽国疆土。另外,再给他五万石粮食。回头孤去见太后,请太后派人去赵国。若是赵国肯发兵相助的话,灭幽指日可待。”

    陈在言道:“永国,霸国这两国和幽国向来关系亲密,只怕会出兵协助幽国。臣以为,可派人去这两国,分化其与幽国的关系。买通两国的重臣,最好能阻止两国出兵。聚尚院在这两国之内都有生意,可以让聚尚院的人试着去办。”

    “准了!”

    沐长烟道:“这些事就这么定下来,兵部总理,其他各部各衙协从办理,不得有误。”

    “周深。”

    沐长烟转头叫了一声。

    刑部尚书周深连忙垂首:“臣在。”

    “把礼部凡是参与接待了幽国使团的人都给孤拿了,一个一个的去审问,孤就不信,这些人没收幽人的好处。”

    跪在外面的丁误吓得哆嗦了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刑部尚书当然知道沐长烟是想趁机把礼部的人拿下,可他此时也不敢违抗,只好点头。

    “孤要去锦绣宫给太后请安,你们都退下去吧。陈在言,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随时可以进宫,十二个时辰,随时进宫都不会有人阻拦你。”

    说完之后沐长烟站起来,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门外,跪在那的礼部侍郎听的心惊胆颤。等沐长烟一出来,他立刻不住的叩首:“臣有罪,臣知错。”

    沐长烟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径直走了。

    对于沐长烟来说,这本就不仅仅是外战的开始,也是内战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章 小心劫狱

    沐长烟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太后一眼,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开始反抗的打算和准备,但每次直接面对苏太后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害怕,是那种骨子里的怕。甚至每个夜晚他闭上眼,只要想起苏太后的眼睛他都会颤抖的害怕。

    苏太后侧卧在床榻上,两个侍女在一侧伺候着,而李昌禄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时看看苏太后的脸色。

    屋子里的檀香味道稍显重了些,而紫色的窗帘和床围让这里的气氛又显得有些别扭。这种别扭让沐长烟有些局促不安,因为他总觉得这屋子的陈设和青楼里那些女子的房间有些相似之处,有些暧昧。

    可他当然不敢说。

    “你要办礼部的人?”

    苏太后慢慢的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沐长烟垂首:“礼部的人这次失职严重,不能不查。若是真有人勾结仇寇,不能不办。”

    苏太后:“哦,那就查吧。”

    沐长烟见苏太后居然是这个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苏太后的态度会很强硬,毕竟礼部基本上都是苏太后安插进去的人。

    “母后有什么指示吗?”

    沐长烟问了一句。

    苏太后微微摇头:“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自己把国家大事都处理好,我作为你的母亲,该帮的差不多都已经帮到了,能做的也差不多都做完了。以后你自己多注意些,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我提醒的。若是事事都需要我帮你拿主意,那你怎么做好这大燕的大王?”

    沐长烟一怔,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后会一反常态?

    苏太后停顿了一下后说道:“说起来礼部那边也确实不太像话,该整治一下了。幽国的人这次过来,若是礼部的人谨慎些,也不至于让咱们大燕损失如此惨重。礼部尚书在那天夜里死了,既然人已经死了,家眷就不要牵连。礼部侍郎丁误做事倒还是稳妥,要我看,就留下来以观后效。至于其他人,你愿意怎么动就怎么动吧。”

    沐长烟心里有些迷惑,不明白太后今天这种态度是因为什么。

    “这些都是小事......”

    苏太后坐起来,理了理发丝:“大事是征东,这个仇,非灭幽不能报。我听闻你已经任命了方知己为征东元帅?”

    沐长烟垂首:“是,方知己一直在东疆那边,对局面了解,而且用兵也有办法。”

    苏太后点了点头:“苏纵这个人啊,就是有些不堪大用。”

    沐长烟连忙道:“苏将军也是很有能力的,只是还没去过前线,对局面不是很了解。”

    苏太后道:“那就让他去,跟着方知己学学。”

    沐长烟脸色一变,心说果然有阴谋。怪不得你在礼部的事上表现的这么大度,除了保住一个丁误其他人都不管了。原来是想插手军务......苏纵那个废物,一旦让他领兵,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沐长烟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儿臣觉得,苏将军和方将军对比,方将军的长处在于临阵用兵,在于对大局的掌控,对变故的应对。而方将军的长处......长处......在于对细节处的梳理,若是母后觉得他应该去边疆的话,儿臣也觉得跟着方将军很好。”

    沐长烟的话到了一半又改了,本来他想说苏纵的能力在于对细节处的梳理,对后方的稳定,但这几个字被他憋了回去。他担心让苏纵掌控后方的话,方知己会被苏纵彻底掐死。到时候被掐死的可不是一个方知己,而是数十万大军。

    所以他临时改变看法,心说还不如把苏纵送到前线去。

    方知己那个人,只要不在方固城,要想把苏纵修理一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苏太后只是想让苏纵去分兵权,所以点了点头:“那就看大王怎么安排吧,若是觉得他可以,就让他去东疆为方知己分忧。他没有多少领兵的经验,所以不如做个督军?”

    沐长烟心里恨的几乎骂出来,没有领兵经验的人做督军,权利尚且在大元帅之上,这仗怎么打?

    “儿臣以为,可为副帅。”

    苏太后沉默片刻:“也好。”

    然后沐长烟就愣住了,心说自己果然还是上了当。苏太后当然知道苏纵没有做督军的本事,他让苏纵去前线只是去捞些军功作为资本的。苏太后当然也很清楚这一战的意义,若是败了,大燕都可能不保。她还要享受太后的地位,怎么可能那么糊涂。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苏纵做副帅,现在反而是由沐长烟自己提出来的,这口老姜真是辣嘴辣眼睛啊。

    他刚刚在天极殿东暖阁里和陈在言配合着演了一出戏,表面上是他做出了让步,然而该得到的都得到了。现在这场面原封不动的转移到了锦绣宫,只不过苏太后一个人就把这戏做的完美无瑕。苏太后最初要的就是让苏纵出任副帅,现在目的达到了,还是沐长烟自己提出来的。

    沐长烟觉得自己有些蠢。

    苏太后语气轻柔的说道:“你已经成熟了,很多事都能自己拿主意。所以,以后我只会在你不得当的时候稍稍提醒一下,不会再替你做决定。”

    沐长烟心说我要是信了你的邪,指不定死的有多惨呢。

    刚才的对话让他变得警觉起来,所以他知道自己要想一点点把权利拿回来,就不能一味的退缩。

    “对了母后,刑部那边,要让李昌禄过去问问情况。”

    站在一边的李昌禄脸色立刻一变。

    苏太后却面不改色:“去就去吧,李昌禄......你自己有什么事就交代清楚,到底有没有拿幽人的银子,是不是你里应外合和幽人勾结?”

    李昌禄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啊,太后,奴婢对大燕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奴婢......奴婢确实拿了幽人一些银子,但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居然居心叵测。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

    他一下一下的磕头,很快额头就肿了起来。

    苏太后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犯了错就要认罚。不过......那天你护驾有功,我看功过可以相抵。你去吧,到了刑部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交代什么就交代什么。多大的罪,受什么罚,你都要老老实实的接着。”

    她侧头看向沐长烟:“不过,交代清楚了,该领的责罚领了,还是把他送回锦绣宫来,我还要罚他。”

    沐长烟点头:“母后做主就是了。”

    他心里发寒,李昌禄就是太后的一条忠犬,和宫外的联系都是李昌禄去办的。若是能除掉这个人,就相当于斩掉了太后一条臂膀。可现在沐长烟根本没办法除掉李昌禄,因为刑部那边绝对不敢忤逆了太后的意思。和太后撕破脸?显然还不到时候。

    “儿臣还要回天极殿处理一些事,就先告退了。”

    他站起来俯身告辞。

    “对了。”

    太后抬起头看着他:“我听说你要给那个安争封伯了?”

    这不过是才发生的事,太后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沐长烟相信,只要自己身边有人,不管这个人是谁,都有可能是太后安插的。

    “是。”

    苏太后点了点头:“那个少年还不错,封伯就封伯吧,回头让他也多到宫里走动,有什么好东西让他送过来给我看看。”

    沐长烟垂首:“儿臣知道了。”

    苏太后摆手:“你去吧......另外,户部的银子不用再往锦绣宫这边拨,战事要紧。一日不灭幽,我的锦绣宫一日不修。”

    这句话倒是让沐长烟颇感意外,他俯身一拜:“谢母后!”

    苏太后重新躺下去:“我乏了,那日受了些惊吓,还没缓过神来。你先去吧,有什么事自己做主就是了,不用每天往我这跑。大丈夫当有大丈夫的果决,不能婆婆妈妈。”

    沐长烟弓着身子退出去,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自己身边到底谁是隐藏最深的那个探子?刚刚在东暖阁里发生的事,转眼就到了苏太后的耳朵里,这些话是谁说出来的?

    安承礼?

    沐长烟侧头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安承礼,然后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念头。安承礼本就是太后派过来的人,明面上的事他确实要一件一件的报告给太后,所以太后现在依然对他深信不疑。但是很早之前,安承礼就已经对自己坦承了一切。这段日子以来,安承礼也确实为自己做了很多事。

    除了安承礼之外,还有谁?

    沐长烟觉得,有必要找个借口把身边的那些人换掉了。

    “小安子,那天幽国的刺客出手的时候,只有你在我身边。天极殿的那些侍卫,当时居然全都自己跑了......我看,这些人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沐长烟一边走一边说道。

    安承礼点头:“奴婢回头让陈少白从玄武队里选一批人补进来,最起码用着放心。”

    沐长烟嗯了一声:“咱们去天牢。”

    “啊?”

    安承礼一惊:“去天牢?大王,太危险了。”

    沐长烟一摆手:“无妨,人已经废了,还能怎么样。我就想再去看看那个谭松,问问他,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冒险。”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从远处跑过来:“大王,长信伯派人过来谢恩了。”

    沐长烟一怔:“长信伯是谁?”

    安承礼提醒:“安争......”

    沐长烟一拍脑门:“瞧瞧我这记性,让他过来见我就是了。”

    曲疯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个人物,虽然跟着安争之后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毕竟这是第一次见到一国之君。所以曲疯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两条腿在发颤。

    沐长烟看到曲疯子的样子有些好笑,一边走一边说道:“安争让你来谢恩的?”

    曲疯子跟在沐长烟身后:“是......不过大王,安争让我来,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沐长烟往四周看了看:“一边走一边说,尽量声音轻些。”

    曲疯子从袖口里翻出来一个字条递给沐长烟:“这是安争让我呈给大王的。”

    沐长烟心说安争果然是个底细的,知道在宫里任何话都可能被人听了去。他将纸条打开看了看,上面只有几个字。

    小心劫狱

    小心劫狱?

    沐长烟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安争什么意思,难道说幽国的人在方固城里还没有杀绝?就算是没有杀绝,那些人敢劫狱去救谭松?

    安争到底想提醒我什么?

    沐长烟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忽然之间恍然大悟,然后他忍不住笑起来,笑的格外灿烂。

    “没错,是应该小心些。那些幽国人贼心不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安子,你陪我去天牢看看,是否应该再加强些戒备。”

    安承礼没看到字条上是什么,只看到了沐长烟的笑逐颜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喜

    燕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开始去推想可能秋成大典不会如期举行了,甚至可能会被取消。在幽人对天极宫的袭击之后第五天,从天极宫里传来消息,说无论如何,秋成大典也要进行,不过会向后推迟一阵子。

    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说,燕王的原话是......国家遭此大难,理应举国治丧,但更应该让那些年轻人站出来,不能只让他们看到太平也要让他们看到战争。而国家也不能因此而让那些一腔热血的少年辜负了大好年华,战要战,查要查,秋成大典也要办。不过为了节省钱粮作为军费,秋成大典的规模要缩减一些。

    这一番话让学子们热血沸腾,国有难,但不能辜负学生。

    只这一句话,就为燕王收获了大量的忠诚。

    不过具体秋成大典什么时候举办,要看事态什么时候差不多平息下来了。现在满城都在搜捕幽人,不管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联,只要是幽国来的一律拿下。听闻刑部和方固府的牢房已经人满为患,实在关不下那么多人了。而对于幽人的态度,天极宫里的意思是有罪当诛,无罪也罚。

    一些随使团来燕国的幽人算是倒了霉,这些人审问之后没多久就全都被砍了脑袋,一个不留。

    安争回到天启宗,是在刺杀事件发生的第十天。一个小队的千机校尉护送着他乘坐马车回到天启宗,然后这些留下一半的千机校尉,剩下的人返回了兵部。

    曲流兮扶着安争进门,安争快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快......快!”

    曲流兮吓了一跳:“怎么了?”

    安争道:“快给我来一碗肉吃!”

    曲流兮愣了一下,然后瞪了安争一眼:“你才勉强可以走路,不能暴饮暴食。”

    安争道:“不暴不暴,随便来几口就行。”

    老霍笑道:“我去炖肉,你先歇着,肉不炖上三四个时辰不好吃。”

    安争道:“我能等!”

    老霍一挑大拇指:“你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汉子。”

    安争笑道:“你变坏了。”

    老霍转身:“我先去买肉,然后让人在院子里架起来一口大铁锅,要用劈柴火炖肉,最少要有一半的猪五花才行。”

    安争抹了抹嘴角:“来几个人,抬着霍爷去买肉。”

    老霍笑起来,拎着篮子出了走出天启宗。

    “那些女孩子的事怎么样了?”

    安争问。

    杜瘦瘦回答:“什么事都没有,天极宫里发生了那么大事,谁还有心思去管一个青楼?刑部和方固府一个人都抽不出来,这次也算是那青楼倒了霉,根本就没人有闲工夫搭理他们。况且兵部的五百精兵把外面的道路都封了,谁也不让靠近,所以这些女孩子都很安全。”

    安争道:“那就好,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做完做好。这些女孩子暂时留在宗门里,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能修行,能修行就带入门。不能修行的,就教授一些强身健体的本事,最起码以后不会吃亏。”

    古千叶道:“就算你想送走也送不走咯,我说过这些女孩子我都留下了。我和小流儿甄选了一下,十二个人,其中可以修行的只有一个,以后跟着我就是了。不过除了这一个之外,剩下的十一个都被小流儿抢了去。”

    曲流兮笑道:“医术入门的门槛比修行低些,所以只要她们肯踏实下来学,终究还是能学会一些的。将来就算不能成为什么名医,靠着治病救人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再学一些护体防身的武功,今后生活不成问题。”

    安争道:“有件事要注意......这些女孩子在那个环境下被训练了一阵子,所以彼此之间应该不会太相信,这种改变是可怕的。可以修行的那个要多关注,不是指导爱护,而是她性格上是否有什么突变,会不会因为自己可以修行而别人不能,对其他的女孩子看不起。要平等,而不要欺凌。”

    古千叶道:“放心吧,她们跟着我和小流儿,所有的那些坏习惯臭毛病我都会给她们改过来。”

    此时,在天极宫天极殿后面的花园里,沐长烟带着几个侍从随便走着。准备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沐长烟觉得时机也已经到了。

    站在他身边的,是已经失踪了十天的陈少白。

    “少白”

    沐长烟看向陈少白:“你和安争,都是我最看重的年轻人,你们两个就是我未来的柱石之臣。这次你趁着宫里乱着离开了锦绣宫,以后就一门心思给我训练玄武营和白虎营的人。”

    陈少白心里有些想笑,他对燕国这弹丸之地根本没有什么兴趣,若不是安争在这,他早就已经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安争的重要性,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当然,连安争自己都不知道这种重要性。

    陈少白当时离开天极宫当然不是为了成功身退,而是为了指引。

    那天,那道自沧蛮山来的红光,和他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臣已经都安排好了,有一个和臣非常相似的人在那天幽人的袭击之中死了。臣和他换了衣服,所以太后那边不会有人知道臣还活着。”

    陈少白道:“玄武营和白虎营的人,至少还要再训练一年的时间才能用,现在他们还太幼稚了些。”

    沐长烟道:“不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营的人都是我为将来做的准备,莫说一年,便是三年五年我也可以等。不过今夜要做的事,是确实等不得了。”

    陈少白俯身道:“臣会尽力。”

    沐长烟道:“安争当时派人给我送来一个字条,字条上只有四个字......小心劫狱。我当时想了好一会儿,这小心劫狱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这小心两个字的含义真是微妙。小心,可以说是让人去防备什么,比如小心某个人,小心某件事。当然也可以是谨慎做某件事,比如小心上路,小心驾车。”

    陈少白道:“安争说的小心劫狱,是后者。”

    沐长烟道:“安争很聪明,给我提了个醒。谭松还在天牢里关着,完全可以利用他来做文章然后将叶韵救出来。既然这是安争想到的办法,我想他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今夜你们得手之后,立刻把人送到天启宗里去。”

    陈少白道:“大王放心,保证万无一失。不过......不死几个人,这个局做的就不会太完美。”

    沐长烟道:“死几个人是正常的,你看着安排就是。需要的人手从青龙营里调,人没有了可以再招,但叶韵我必须救出来。”

    陈少白道:“青龙营的人,都是从江湖上召集来的,修为参差不齐,也不知道自己在对谁效忠,他们看重的当然也只是足够多的银子。所以青龙营调出来的几个,必须全死。”

    沐长烟走到凉亭里坐下来:“我让安承礼秘密筹建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营。青龙营的人都是招募来的死士,本身修为都不算弱,他们这些人只要给钱就肯卖命。玄武营和白虎营,是谍报和刺客,你对这两件事最擅长,所以都交给你管。而朱雀营......都是我这两年从寒门子弟之中选出来的青年才俊。”

    安承礼道:“大王的意思是,把朱雀营的人分开,然后秘密的送进大鼎学院,太上道场,武院,这些大的学院或者其他的宗门之中。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是朱雀的人,他们将在这些学院或者宗门里接受最好的教导。他们会成长,会变得强大,成为这些学院和宗门之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人。等到将来......”

    沐长烟接过来说道:“尤其是大鼎学院和太上道场,这其中出来的佼佼者都被太后那边收揽了过去。那就让她继续收,将来朱雀营的人,会干干净净让她查不到一点瑕疵的进入她的视线,会得到重用。和太后之间的较量,不是一年两年能结束的,所以朱雀营在未来才是关键。”

    陈少白问:“大王的意思是,想把朱雀营交给安争?”

    沐长烟摇头:“安争是全才,不可多得的全才。不说别的,他那一身鉴宝的本事,若是让朱雀营的人能学去一二分,将来这些人能为我做多少事?可我看不透安争,因为我感觉不到他对谁是忠诚的。”

    陈少白在心里笑了笑......那个家伙,对自己的初心是忠诚的。

    沐长烟道:“所以,暂时我还不能把朱雀营交给他。”

    陈少白道:“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臣在今夜子时动手,会猛攻囚禁谭松的地方。到时候必然会引来朝廷里的强者,最难的就是保证不会有人被生擒。到时候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谭松那边,叶韵那边就会无人在意。臣已经物色了一个女子做替死鬼,是一个女盗,死有余辜。然后就会带着叶韵去天启宗。半路上,希望大王的人能支援。”

    安承礼道:“我会去。”

    陈少白道:“春阳街路口,在那个地方交接,我把人给你,然后我引走追兵。若是没有追兵,我负责会去杀死青龙营的人。”

    安承礼点头:“好。”

    陈少白抱拳:“臣告退。”

    他离开花园,然后先去一趟御膳房,从御膳房出来之前撑起一柄油纸伞。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走出天极宫,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天启宗

    陈少白走到门口,看着热热闹闹的院子忍不住有些羡慕。安争这个家伙,身边的人总是那么开朗阳光,放佛生活在一个独特的小世界里,和这个大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您找谁?”

    朗敬从门房里探出头问了一句,老霍正在给安争炖肉,所以门房暂时他来看着。

    “麻烦你告诉安争,今晚准备接人。”

    陈少白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朗敬。可朗敬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去找到安争将陈少白的原话说了一遍。

    安争深吸一口气:“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以为要耽搁好一阵子才能把叶大娘救出来,结果幽人给了一个机会。今夜子时,咱们几个谁都不能休息,就在这等着接叶大娘回来。”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演武场上那些大汉追逐打闹的小七道:“先别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背剑的人【明天上架】

    子时

    大门口

    “等一下!”

    神情紧张激动的叶大娘忽然站住,然后看向站在门口迎接她的安争:“我想换件衣服。”

    安争点了点头:“有准备,小流儿先带你去洗漱更衣。”

    叶大娘身上的衣服有血污,很脏,她的肩膀上还有两个血洞没来得及治疗,还在流血。天牢的铁链穿过了她的肩膀,若非诸葛愁云隔一段日子就去为她治疗,怕是早已经死了。苏太后的人日日折磨她,而沐长烟不断派人去救她,就这样被折磨被救,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可想而知她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说体无完肤,丝毫也不为过。好端端一个绝色女子,现在已经快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安争回头看了看曲流兮:“带叶大娘进去吧。”

    曲流兮和古千叶一左一右扶着叶大娘往院子里走,叶大娘的双腿都在发颤:“小七道......在哪儿?”

    安争回答:“已经睡下了。”

    叶大娘声音颤抖着说道:“带我先去窗外看他一眼,行吗?”

    安争笑,可心在疼:“当然啊,快去吧。”

    曲流兮她们两个扶着叶大娘进了院子,安争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伤势确实影响还是很大。断开的骨头虽然接好了,而且曲流兮的药绝对一流,不过也不是十天就能彻底康复的。可是他觉得今天夜里如果不去做点什么,他没办法睡着。

    “叶大娘。”

    安争叫了一声,笑着问:“平时在天牢里,折磨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叶大娘回答:“一个叫刘元,一个叫杜周,还有一个女医性子最恶毒,叫庞春梅。怎么了?”

    安争嗯了一声:“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他看了杜瘦瘦一眼,杜瘦瘦心领神会。

    “我们出去买些宵夜,叶大娘怕是也饿了。”

    安争拉了杜瘦瘦,两个人离开宗门。曲流兮在后面喊:“胖子你照看好安争,他的伤还没好。”

    杜瘦瘦一边摆手一边走:“放心就是了,我还能把你的小安争弄坏了不成。”

    安争摇头:“这个弄字用的不好。”

    杜瘦瘦认真的问:“那换成一个玩字?”

    安争:“滚......”

    两个人顺着大街一直往外走,杜瘦瘦忍不住问:“安争,这深更半夜的,而且天牢那边说不得还打的一塌糊涂,咱们就这么出去找人,能找到吗?”

    安争道:“若是现在才去打听,当然没地方去。从进了方固城开始我就一直在打探天牢那边的情况,这三个人的名字我都知道,只是当时并不知道他们三个就是看管叶大娘的。不用说,这三个人都是太后那边的人。尤其是那个女医庞春梅,身为医者,心思却那么毒,我觉得我一定忍不住今晚。”

    杜瘦瘦道:“我觉得我也忍不住过今晚。”

    就在这时候,后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是古千叶的声音:“你们两个大男人,想去找女人的麻烦合适吗?”

    她跳过来,一手挽着安争的胳膊一手挽着杜瘦瘦的胳膊:“还是我比较合适。”

    “你不去照看叶大娘,跑出来干吗?我们......只是去买个夜宵而已。”

    “呸,胖子我告诉你,要是说谎话的人遭报应,只怕你天天被雷劈。”

    “你开什么玩笑,胖爷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了。我是一个诚实可靠的男人,男人之中的典范。”

    “行了行了,说说吧,先去找哪一个啊,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安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刘元和杜周两个人都没有家眷,天牢里专门用刑的人不敢让自己家眷在身边,怕遭报应。他们都住在天牢里,平日并不出门。”

    “那上哪儿找去?”

    “今夜天牢那么乱,他们敢继续留在天牢吗?”

    “天牢附近的客栈找一找,他们也不敢走远,一定会找个方便的地方看情况,等到事情平息了,他们还得跑回去。”

    安争看了看天色:“咱们小心些,朝廷的人一定已经赶去天牢那边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忽然看到远处街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手里擎着一把油纸伞。此地距离天牢还很远,依稀可以看到那边有火光。这个人就那么突兀的出现,拦在那,透着一股子诡异。

    “是谁?!”

    杜瘦瘦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安争道:“你们在这等我,我认识他。”

    安争加快脚步过去,离着近了就看到陈少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去替叶大娘报仇的吧?”

    陈少白问。

    安争点了点头:“你没猜错。”

    陈少白微微摇头:“那就别去了,现在天牢方圆五里之内全是兵,谁也没办法靠近。从天极宫里赶去的修行者随随便便一个都能把你们三个灭掉。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连一晚都忍不了?”

    安争道:“我不是君子。”

    陈少白道:“真巧,我也不是。但是今夜你们还是回去吧,总不能把自己折在那。”

    安争抬起手指了指陈少白:“你受伤了?”

    陈少白的额头上,有一条血缓缓的往下流。

    陈少白嗯了一声:“把叶大娘带出来之后回去杀了几个人,结果遇到了个刑部赶去的硬点子,虽然我是绝世的天才,不过也有大意的时候。当然若不是恰好看到你们过来,我已经找地方藏起来养伤了。可是现在,也许用不了多久天极宫的人就会闻着血腥味找过来。你说,为了保护你,我付出这么多,你该怎么报答我?”

    安争道:“赶紧走吧,我不去了。”

    陈少白道:“嗯,这才像话。”

    他转身,走路的姿态有些别扭,安争看到他的后背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血已经把他的整个后背都浸泡透了。

    “别逞强了。”

    安争掠过去,将陈少白一把抓住,然后扛在肩膀上往回疾掠:“今儿别的事先放放,就是他把叶大娘救出来的,现在受了重伤,必须先带他回去治疗。胖子,想办法把血腥味清一清。”

    杜瘦瘦点头,找出曲流兮给他的药粉。这些药粉可以隐藏气息,算不得多珍贵,但却是曲流兮的独家秘方。他将药粉洒出去,药粉随着微风散开,那血腥味立刻就淡了不少。

    古千叶和杜瘦瘦一左一右护着安争,安争咬着牙扛着陈少白往回跑。

    “喂!”

    安争听到后背上的陈少白喊了一声。

    “干吗?”

    “这个姿势很难受啊白痴。”

    “闭嘴!”

    陈少白道:“这算是你报答我的一些恩情好了,我也不说谢谢。不过白痴,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呢?”

    安争的后颈上忽然一疼,身子往前扑倒,再看时陈少白已经消失不见。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杜瘦瘦将安争扶起来,安争往四周寻找,连个人影都没有。

    距离安争他们至少一里之外,屋顶上,一个背剑的年轻男人扶着陈少白站在那。

    “我先把你送回去。”

    背剑的年轻人看了看安争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倒也奇怪了,血培珠手串居然都没有让他的修为停滞不前,以前主人可没有选中这么好的器皿。”

    “你闭嘴。”

    陈少白微怒:“这个人于父亲有恩,你说话客气些。”

    背剑的年轻人垂首:“少主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是谁伤了少主?”

    陈少白摇了摇头:“算了,你若是出手,整个方固城都会乱成一团。先带我回去治疗伤势,伤我的人,我自己会去杀了他。”

    背剑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先回去,主人也很想念少主了。”

    他脚下一点,带着陈少白飞上天空,两个人好像箭一样笔直的飞上去。天空上,好像一朵漂浮着的黑云的东西,其实是一辆战车。那车是青铜铸造,古朴而肃杀。战车上有着稀疏简单的条纹装饰,又像是什么隐晦难懂的符文。拉车的是一头独角兽,如马,有独角,生双翅,悬停于半空。

    背剑的年轻人带着陈少白上了战车,独角兽低低的叫了一声,然后拉着车飞向远处,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后来人们听说,那天夜里,一群从幽国来的修行者攻破了天牢,试图将幽国郡王谭松救出。天牢的守卫和幽人恶战,损失惨重。不过后来天极宫和刑部的高手赶到,将幽人击败。虽然谭松没有被救走,不过幽人为了制造混乱,将天牢里好几囚徒放走,还杀了一些。

    这一战,来袭的幽人总共有十六个,全部被杀。

    锦绣宫

    李昌禄跪在床边低声说道:“太后,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对劲,若真是幽国的后援到了,不可能实力普遍比较低微。这次的劫狱,怎么看都像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来的人全都死了,奴婢问了一下,至少有一半不是咱们的人出手击杀的。”

    苏太后冷哼一声:“还不是为了那个叶韵,倒也是费尽心机。不过现在大燕局面紧张,先由着他来。等到对幽国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再收拾他。”

    李昌禄道:“不过,由此可见大王暗中积攒了不少实力呢。”

    苏太后道:“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军方的人站在他那边,但军方的人难道敢在明面上对抗我?也仅仅是站在他那边,保证他不会被我废掉罢了。至于其他的,那些江湖草莽,无需在意。京城之中,所有的宗门所有的学院,都是我的人。大燕之内,江湖也是我的江湖。”

    江湖当然不是谁的江湖。

    天牢的事过去三天之后,京城里对于幽人是搜捕更加的严密了些。

    安争和杜瘦瘦几次想出去,都因为盘查太严所以不得不无功而返。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曲疯子终于带回来一些消息。

    安争发现回来的曲疯子脸上肿了,忍不住问了一句:“挨打了?”

    曲疯子叹了口气:“你不是让我假扮成算命的,走街串巷的去打听那个刘元和杜周吗,终于给我打听出来了。这两个人在天牢的事发生之后,知道叶大娘逃出去了,唯恐被报复,一直不敢露面。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情人叫小萱,住在东四条大街上。”

    安争问:“我是说,你被谁打了?”

    曲疯子:“能不问吗?”

    “我的人被欺负了,怎么能不问。”

    “也不是......也不是被欺负了。唉......就是我打听到那个小萱住在哪儿之后,打算在她门口探探消息。我刚找地方坐下,过了一个女子问我是算命的吗?我说是啊,你算什么东西?然后她说你算什么东西!就给了我一个嘴巴。”

    安争咬住嘴唇:“这个......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第一百四十三章 理想【明天上架】

    安争和杜瘦瘦勾肩搭背的从天启宗离开,一出门就一路小跑唯恐古千叶又追上来。

    东四条大街距离天启宗其实并不远,距离天牢倒是不近。刘元和杜周两个人跑这么远来安身,怕的就是被叶大娘报复。结果他们也能怎么也不会想到,叶大娘此时就住在距离他们不到一千五百米远的地方。

    安争和杜瘦瘦先是进了一家赌场,方固城里任何一家赌场都是高家的产业,秩序很好。除了那些特别黑的地下赌场之外,燕人其实很少因为赌而出现什么争端。好赌,但大部分人赌品都不错。

    两个人在厕所里换了衣服,一个装扮成白头发的老者,一个装扮成壮年的货郎,然后绕开赌场的护卫从后窗跳了出去。

    “安争,我怎么觉得这身份都有些问题啊。”

    “怎么了?”

    “我这身强体壮的,居然是个货郎?我觉得还是保镖啊,护院啊比较适合我,哪怕就是个苦力也比现在看起来顺眼。”

    “那你把担子给我。”

    安争身后把担子要过来自己挑着:“我来假装一个年老的货郎,你来买东西不给钱,然后欺负我。在那个小萱家门口吵起来,看看刘元和杜周出来不出来。这两个人现在也算是惊弓之鸟了,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害怕。若是他们离开那个女人的家最好,跟上再找地方下手。”

    杜瘦瘦问:“杀了吗?”

    安争摇头:“你做事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暴力,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那怎么办?”

    “还是杀了吧。”

    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半路上说了很多折磨人的法子,但实际上他们肯定办不出来。先找刘元和杜周,然后再去找那个女医庞春梅的麻烦。

    可是才走到东四条大街上小萱家附近,就看到几个人神色可疑的从那院子里出来,然后加快脚步走了。

    安争一拉杜瘦瘦:“有变,你帮我看着,我从后面进去。”

    杜瘦瘦点了点头,两个人绕到院子后面,安争将东西交给杜瘦瘦,然后一翻身掠过院墙。院子里很安静,也不大,有些局促的后院里长满了野草,看得出来这位小萱姑娘也不是个勤快人。房屋很破旧,只有一间屋子看起来还算干净,旁边那间窗户都歪了。

    安争一推开后窗,一股子血腥味就从屋子里溢出来。

    安争皱眉,跳进去看了看,发现屋子里躺着三个死人。刘元,杜周,再加上那位小萱姑娘都死了。三个人身上都只有一处致命伤,所以不可能是遭遇了抢劫之类的事,凶手就是杀人来的。

    安争想到那几个从院子里出去的人,转身就离开了院子,然后拉着杜瘦瘦从另外一条小巷子绕过去,跟上那群人。

    离开东四条大街之后,那几个人显然放松了不少,脚步也变得慢了一下。他们看似漫无目的的逛街,但是几个人之间始终都在配合向前,不断的交叉换位,不断的观察四周的情况,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安争皱眉,心说这是谁的人,难道是太后那边的?

    跟着那几个人穿过大街,安争和杜瘦瘦也不敢靠的太近,以安争的侦查和反侦查惊艳,不让那几个人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后这几个人又转过一条街,在一个小院子外面停下来。

    安争和杜瘦瘦上了距离那些人几十米外的一座房子,爬上屋顶,稍微露出头往那边看着。

    “这是......那个女医庞春梅的家?!”

    安争忽然反应过来,这本是他和杜瘦瘦打算教训那个刘元和杜周之后要来的地方。只是因为刚才注意力都在跟着那些人上,所以这才反应过来。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留下两个人在外面守着,一前一后。剩下的三个人从院墙外翻了进去,进去之后就看不见了。

    杜瘦瘦道:“难道这些人和咱们是一伙儿的?”

    安争:“大概......是燕王沐长烟的人。我本以为是太后的人杀人灭口来的,可是刚才想了想,太后根本没必要那样做。叶大娘当然知道那些折磨她的人都是太后派去的,太后也不屑于掩饰什么。所以不是太后杀人灭口,而是燕王在杀人为叶大娘出气。”

    杜瘦瘦不打算再看了,躺在屋顶上说道:“早干嘛去了,自己的女人在天牢了受苦四年,现在人出来了他也想起来为叶大娘出气了,反正我是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安争盯着那边,算计着那些人进去的时间。大概三分钟之后,三个人抬着一个昏迷的女人从院子里出来。安争看得清楚,那女人正是女医庞春梅。

    守在外面的两人取出一个麻袋将庞春梅装进去,几个人抬着口袋迅速的离开。

    “他们这次为什么没有杀人?”

    杜瘦瘦爬起来看了看,然后要从房顶上下去。

    安争一把拉住他,然后就看到街口有个穿白裙的少女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篮子。

    “这不是那个丁凝冬吗?”

    杜瘦瘦道:“她来这干什么?”

    安争摇了摇头。

    丁凝冬走到庞春梅到家门口,显然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敲门。敲了一会儿之后没人应,她喊了一声师姐,还是没人理会,她只好转身离开。

    “师姐?”

    安争皱眉:“原来庞春梅是诸葛愁云的徒弟......那就奇怪了,作为弟子,庞春梅为什么和诸葛愁云作对?庞春燕折磨叶大娘,诸葛愁云救治叶大娘,就算有太后那边的要求,庞春梅完全可以作假甚至可以避开。”

    杜瘦瘦道:“这个叫小叮咚的女孩子也挺神秘的,她爹是礼部侍郎丁误,她哥哥就是一心想弄死你的丁盛夏。她居然还是这个庞春梅的师妹,这关系真够乱的。”

    安争道:“跟上去。”

    杜瘦瘦:“大白天的跟踪一个小女孩不太好吧。”

    “我说的是跟上那些人!”

    安争在杜瘦瘦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先一步跳下去。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确保不会被那些人发现。

    显然那个几个人也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不然他们怎么会抬着一个口袋这样在大街上走。估摸着就是因为知道了丁凝冬会突然出现,他们才会选择把人带走。安争脑子里一直想着,如果这些人足够凶狠的话,应该是把丁凝冬一块杀了才对。

    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这些人选择带着庞春梅走,是因为惧怕丁凝冬?

    那个瘦瘦小小可爱的小丫头,有什么可怕的?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路口,那几个人随即上了马车。显然他们早就有第二套的方案,做事极为稳妥谨慎。马车顺着大街一直走,眼看着是往城外去了。安争和杜瘦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随后跟了上去。

    出了城之后马车走了至少四五里路,安争和杜瘦瘦也不好继续跟下去了,大路上人不多,这样一直跟着太明显。

    他俩刚要回头,背后十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像是学生结伴出游的走了过来。安争和杜瘦瘦侧身让开,然后那些人突然动手,两个大麻袋撑开就往安争和杜瘦瘦的脑袋上扣了下来。安争向后一掠,双脚将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踢翻。杜瘦瘦则更一手一个将那两个人抓起来,狠狠往地下一摔。

    两个人出手放翻四个,剩下的人不敢贸然出手。

    安争看到,那些人腰畔都挂着牌子。

    “自己人。”

    安争把刻着朱雀的牌子亮出来,那些人表情明显轻松下来:“你们这是干吗?奉了谁的命令?”

    安争道:“一样的命令,只是盯着看看是否成功。”

    那些人深信不疑:“你们朱雀营的人就是好运气,总是接一些轻松的任务,我们玄武和白虎营的人,干的都是苦差事。”

    安争笑道:“我们干苦差事的时候,你们也不知道啊。”

    被击倒的人站起来,一脸的沮丧:“知道是自己人,下手还这么重。”

    杜瘦瘦道:“真要是下手重,你们早就被干掉了。”

    有人道:“既然你们也是为了一个任务来的,那就过去看看吧。反正也遇到了,再分开走还有什么意思。”

    安争点了点头,然后和那些人一块往前走。又走了几里路,进了一片树林。马车停在林子外面,有两个人在那望风。看到安争他们过来,那两个人显然紧张了一下。确定是自己人之后,才放安争他们过去。

    林子里,一个看起来十**岁的年轻人手里拎着刀,看着跪在面前的庞春梅:“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庞春梅冷哼:“你们这些不入流的狗东西,我知道你们是燕王的人,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居然还想对抗太后。就算你们杀了我,早晚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年轻人朗声道:“我们都是大燕的有志青年,为大燕复兴而奋斗。燕王把我们团结在一起,就是为了消灭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要想平外患,就要先除掉内忧。太后就是大燕最大的蛀虫,早晚有一天我要将她手刃。现在,我代表大燕的百姓除掉你这个败类!”

    他看着庞春梅说道:“不要看不起我们这些年轻人,将来大燕的未来是我们扛起来的。”

    “杀!”

    他一刀斩落,将庞春梅的脑袋砍掉。血从脖子的断口里喷出来,染红了那个年轻人的衣服。可是他却丝毫也不在意,放佛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自豪。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上始终有一种正义感。

    安争心里有些发毛,觉得这些年轻人似乎被洗脑了一样。他们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燕的未来一切都是为了大燕的百姓。

    那年轻人杀人之后,其他人围拢过来,双手放在胸前念念有词:“以我们的血肉之躯,换来大燕光明未来。所行之事,皆忠于燕王,忠于大燕百姓。”

    站在安争他们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也全都把双手放在胸前一同说着这些。安争和杜瘦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不寒而栗的东西。

    杀人,庞春梅死有余辜不假,可这些年轻人杀人真的就代表着正义?

    他们不去怀疑,他们坚信。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强大,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理想,谁也不能阻拦的理想。

    安争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寒,脑子里出现沐长烟那张脸,那脸逐渐扭曲起来,变得狰狞。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说李昌禄【爆更求订阅】

    安争觉得可怕的不是那些十**岁甚至更小的年轻人杀人,他觉得可怕的是那些人杀人之后的仪式。

    这不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东西吗?

    安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幽国,庄菲菲曾经跟他说过关于幽国的事。一百多年前,幽王担心自己的统治被推翻,为了让百姓们不再将注意力都集中对抗朝廷上,他让手下重臣纪长戚创建了神会。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神会就野蛮生长成为足以左右政权的大势力。

    以至于到了现在,幽王任免,军队的指挥,乃至于一国的经济都掌握在神会手里。

    庄菲菲知道这些事,燕王沐长烟当然也知道。

    安争在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沐长烟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懦夫,一个连为了自己的女人都不敢反抗的懦夫。试想,叶大娘在天牢里被折磨了四年,他始终都没有想过去把叶大娘救出来,对太后的忍让和惧怕到了这种地步,确实让人看不起。

    可是安争在看到那些挚诚的将双手放在胸前的年轻人嘴里念念有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沐长烟不是一个懦夫,而是一个魔鬼。

    他用了四年的时间让太后相信他是个懦夫,而且在绝大部分人面前他都成功扮演了一个懦夫的角色。而最明显的证明他是一个懦夫的事,恰恰就是叶大娘被关在天牢而他不敢救。所以,他也算利用了叶大娘。叶大娘受的苦难越多,他利用的也就越多。但就是这被人看不起的四年之中,他控制了很多人,很多这样的年轻人。用的,不正是幽国神会的办法吗?他给了那些年轻人信仰,他就是他们的信仰。

    也许有一天,这些年轻人也会促使他们的力量好像幽国的神会一样迅速的生长起来,到时候就足以帮助沐长烟将所有的权利抓回到自己手里。

    安争转身默默的离开,而那些年轻人却根本没有在意。

    有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安争他们走,因为身份令牌的缘故没有人组织他们离开。可是在那些人的眼神里,安争和杜瘦瘦放佛都是异类。

    “你们两个对大王的忠诚不够!”

    有人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安争和杜瘦瘦则加快了脚步离开。

    安争一个人就能把那些年轻人全都干掉,可是安争却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多停留。

    两个人都有一种逃离般的感觉,似乎自己从一个可怕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生活的世界,看不到那些人之后,安争和杜瘦瘦都不由自主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

    杜瘦瘦问:“他们像是邪教。”

    安争点头:“他们就是。”

    两个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天启宗,然后安争把人曲流兮她们都叫过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两件事怎么处理。

    第一件,叶大娘和小七道才刚刚团聚,但如果叶大娘留在京城里的话会有危险。安争征求了一下叶大娘的意见,是带着小七道离开,还是留下。第二件是关于那十几个少女的,她们的去留也必须自己做决定。

    出乎预料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走。

    叶大娘的气色好了不少,她对安争充满谢意的看了一眼:“天大地大,我愿意带着小七道离开这找个安生的地方生活。可离开京城,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他。最起码等我恢复之后,再选择走还是不走。小七道的意思是跟着你,不管你去哪儿他都跟着你,我尊重孩子的想法。”

    古千叶耸了耸肩膀:“我问过了,那些女孩子都不愿意离开。对于她们来说现在这就是世外桃源,而离开这就是地狱。她们已经害怕了外面的世界,所以谁也不想走。”

    安争道:“那就留下,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能随便出去。”

    这两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安争接下来要为自己的事考虑了。

    现在已知的对当初大羲亲王陈重器来燕国的事还知情的只有三个人,太后,太后身边的李昌禄,还有诸葛愁云。诸葛愁云的家里时时刻刻有人盯着,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后那边的人。太后因为某些事不得不留下诸葛愁云,需要这个人,又或者杀不了这个人。但她不放心,所以时时刻刻派人盯着诸葛愁云。

    安争去过那个小院,从丁凝冬的反应来看,诸葛愁云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三个人做一下对比,最不好下手自然是太后苏晴暖,其次就是诸葛愁云。至于李昌禄......比起诸葛愁云来似乎更容易下手些。

    安争开始收集一切和李昌禄有关的消息,然后发现这个人也很复杂。

    安争先去了一趟兵部,到了夜里拉着忙了一天的王开泰回天启宗喝酒。此时兵部的事情太多,王开泰累的几乎快要散架了。若是被人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跑去外面喝酒,显然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安争和王开泰没有去酒楼,而是在天启宗的演武场上摆开桌子喝了一顿。

    王开泰这些天都没碰过酒,看起来也是馋坏了。菜还没上来,两碗酒已经灌进肚子里。

    “说吧,你没事把我拉到这来喝酒,没事献殷勤,肯定有什么图谋。”

    王开泰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看着正在切肉的安争。

    杜瘦瘦在劈柴烧炭,曲流兮和古千叶正在洗刚买回来的水果。

    安争摇头:“真没有什么事,知道将军这些日子累了,特意拍马屁的。”

    王开泰扑哧一声笑了:“我还真不信你是个会拍马屁的人。”

    安争嘿嘿笑:“就是想问问,将军你去不去东疆前线。”

    王开泰问:“你是怕我走之后,京城里没人照应你?”

    安争没回答,王开泰道:“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以你现在的名气,和大王对你的看重,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敢难为你的。我应该很少去东疆,大王让我负责后勤补给,大不了就是手下没人的时候亲自护送粮草兵械去一趟,来回也就三五个月的时间。”

    “那就好。”

    安争问:“太后那边的人呢,就没插手军务?”

    王开泰接过来曲流兮递给他的一个水果,咔哧咬了一口:“太后那边当然不会那么安生,她已经让苏纵做了副帅,还想让苏茂全权负责后勤补给的事,不过大王这次倒也强硬,没让苏茂插手。真要是把这些事交给苏茂,钱粮还没送到前线,至少有一半进了苏茂自己的口袋里。”

    安争叹道:“后勤才是重中之重,一旦补给跟不上,前方的将士们再拼命,也是寸步难行。”

    王开泰道:“这次不一样。”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以前征战,不管战局如何,明面上是不能袭扰百姓的。大燕历来号称礼仪之邦,大燕的军队历来号称仁义之师,所以明面上不可能去抢夺幽国百姓的东西。这次幽国做的太绝了,而且咱们大燕其实支撑不了这么庞大的攻势,所以大王下令......以战养战。”

    安争的脸色一变:“这......边疆的百姓算是遭了秧。”

    王开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仇必须报,而补给线太长,别说咱们的钱粮不充裕,就算充裕,这么长的补给线消耗也太大了。这样说吧,假如从户部调拨十万石粮食,几千里的补给线,送到前线这十万石粮食还剩下多少?半路上人吃,马吃,再加上风吹雨打的损耗,能有一半到边疆就不错了。可是以战养战呢,把士兵们的野性放开,抢夺幽国的粮食补充自己,一切钱财归士兵自己所有,这样对士兵们来说也有很大的鼓舞。”

    安争叹道:“可这样一来,也把幽国的百姓逼到和咱们大燕的军队死战的绝境上了。”

    王开泰一摆手:“那他们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们那个白痴的幽王居然想要刺杀大王和太后?这是他们没有成功,假如他们成功的话,现在咱们大燕会乱成什么样?到时候幽人就会联合永国和霸国的军队,倾尽全力的杀过来。大燕若是战败,渤海国也只能退兵了。说不得,渤海国的人还会和幽国勾结在一起来分一杯羹。”

    安争:“若是太后不插手军务还好些,方知己大将军领兵的话,取胜应该没问题,但是灭幽只怕没那么容易。”

    王开泰道:“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灭幽是不可能的。这次幽国自己越过了底线,所以大燕就算再穷也必须打下去。不说别的,幽国真要是被灭了的话,永国和霸国就将直面咱们大燕,这是那两个国家不愿意看到的事。而且南边的大羲......也不愿意看到哪个国家被灭。大羲愿意看到的,是十六国之间打来打去。这次,就是能杀多少人杀多少人,能抢多少抢多少,总不能一点交代都没有。”

    安争嗯了一声:“太后身边倒也没有什么太需要在意的人,苏纵做副帅,在京城仗着太后还能耀武扬威,到了边疆之后,无论如何是斗不过方知己大将军的。”

    王开泰道:“那是自然。”

    安争问:“那个李昌禄呢?这个人什么来历?似乎很得太后的信任啊。”

    安争聊了好一会儿才聊到这个李昌禄身上,王开泰也没有在意:“这个人啊......说来话长。李昌禄原本是大学士李朝宗的独子。当年李朝宗也算是个奇人。一直默默无名,科举屡屡受挫,三十岁放弃入仕的念头,娶妻生子归于田园。三十六岁的时候,在茶楼巧遇微服私访的老燕王。”

    “老燕王和他长谈一番,李朝宗的诸多见解让老燕王欣赏不已,回去之后就派人将其带进了天极宫。后来这个李朝宗的仕途一帆风顺,才过四十五岁便是大学士,太子少傅。”

    说到这的时候,安争忽然有一种预感:“因为前太子的事,他也被牵连进去了?”

    王开泰点了点头:“是啊,因为前太子的事他也受到牵连。李朝宗被赐死,独子李昌禄被阉了之后送进宫里做了个小太监。可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居然深得太后的信任,成为锦绣宫的总管太监。”

    王开泰叹道:“他爹是太后害死的,现在他倒好,成了太后的一条走狗。有时候我就想,到了夜深人静,他会不会想起自己家破人亡是谁干的?每天卑躬屈膝的面对太后,他是真的对太后忠心耿耿,还是另有所图?”

    “可能......是我对男人始终都有一种血性的幻想,我曾经心里一直想着,李昌禄那么奴颜的伺候太后,应该就是为了报仇的吧。可是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多了。”

    王开泰将一碗酒灌进去:“他不是个男人,那一刀割掉的不只是他的鸡-巴,还有他的血性和忠孝。”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王开泰道:“他若是不插手军务倒还好,真要是插手军务去了前线,老子一定想办法弄死他,就算是帮他爹清理门户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拔魁,盛华,储雄

    认仇人做主人,这李昌禄也算是做人做到了极品。

    安争和王开泰闲聊似的打探消息,王开泰喝了些酒话也多了些。他本就瞧不起李昌禄那为人,一边说一边骂。几个人喝酒吃饭一直到深夜,王开泰索性就没有回去,直接住在了天启宗里,第二天一早才急匆匆赶去兵部。

    王开泰走了没多久,武院那边就派人来送了消息,让安争他们务必尽快赶到武院参加选拔。

    安争问那报信的:“为什么今天选拔,今天才送消息过来?”

    那人道:“是言院长一早突然决定的,昨天夜里还没有消息。”

    安争微微皱眉,也不明白这个言蓄这是要干什么。他给了那送信的一些银两,这么早就跑过来报信也不容易。那人道谢之后走了,走了几步后又转身回来:“安公子,我不过是个武院的杂役,有些话本不该说。可是我素敬佩你的为人,所以就多几句嘴......只怕这次言院长突然决定今天选拔,多半和你有关。一来你伤势没有痊愈,能不让你出头自然最好。二来,有人等不及想让你出丑呢。”

    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快步走了。

    安争知道他说的是谁,最近丁盛夏一直住在武院,据说和言蓄走的很近。礼部侍郎丁误因为在燕王面前说了安争的坏话险些被革职,若非太后出言保他,说不定已经牵扯进幽人的案子里。安争可谓是丁家的苦主,丁盛夏早就憋着一口气要报复安争了。

    想必言蓄也是一直在等着,若是安争刚受了伤他就开启秋成大典的选拔,燕王那边不好交代。现在安争休养了十几天的时间,燕王问起来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秋成大典考虑,不得不办。

    安争和杜瘦瘦曲流兮古千叶四个人收拾了一下,然后乘车前往武院。半路上遇到几个赶去武院的弟子,也是行色匆匆。等赶到武院的时候,武院的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这本就是武院内部的选拔,所以不必惊动兵部,言蓄是武院院长,自然有这个权利。

    安争等人虽然考进了武院,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分配班级归属,也不知道自己的教习是谁。

    门口贴着一张很大的名单,上面写着所有新入武院学生的分配。安争找到自己的名字,和杜瘦瘦曲流兮还有古千叶倒是没有分开,因为同样成绩优秀,所以分在一起。而这个班的教习,正是言蓄的弟子,现在武院的副院长常欢。

    杜瘦瘦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噢,现在咱们算是落在人家手里了。”

    安争耸了耸肩膀,跟着人群往武院里面走。

    绕过莲池,安争就看到一脸严肃的常欢站在那等着,一些分到他手下的学生已经聚集在他身后。看到安争他们几个,常欢的脸色显然也变了变,却也没有说什么。巧合的是,安争发现丁凝冬和桑柔也在这个班里。

    “跟我过来。”

    估计着看人到齐了,常欢转身就走。一群人跟在常欢后面,都有些觉得运气不佳。常欢是武院里有名的冷面阎王,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据说这个人极为苛刻,不管是谁,只要做的不让他满意他就会严厉责罚。传闻当初有个武院弟子就因为忍受不了他的这种苛刻,竟是向他挑战。

    结果常欢也没理会什么师徒关系,接受挑战,然后直接把那个弟子打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才能活动。

    有人说,常欢其实修为不怎么样,而且运气也不好,所以本就阴损的性子变得更变态了些。

    所以越是天赋好的弟子,他越是看不上,总是挑刺找麻烦。

    众人跟着常欢到了一个独院外面,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外面就是个小竹林,还有一条小溪,不远处还有假山和花园。这就是优秀弟子和那些寻常弟子的区别,优秀的人被分到优秀班级也分到优秀的环境之中。

    “未来几年,你们的一大部分时间将从这里度过。”

    常欢看了看这些年轻人:“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知道,每个人的过去我也都知道。事实上,作为武院的副院长,你们都是我一个一个从今年的新生之中挑出来的,也就是说,七成以上最好的学生,都在我手下。我这样做,你们是不是觉得对其他的教习来说不公平?没错,就是不公平,我是副院长,我有权利干这种不公平的事。”

    他语气冷冷淡淡的说道:“所谓的优秀学生,就像是一把好刀。可以伤人,也可能伤到自己,我把你们都选到我手下,不是因为我需要你们来替我提升什么名气。而是因为你们,需要我这样一个先生。现在你们可能不理解我这句话的含义,将来你们会明白的。”

    “话说到这,有一个问题就必须要说出来了。所有新人之中七成最好的都在这了,稍后选拔的时候如果你们不能全部进入第三轮比试的话,都给我直接滚蛋走人。”

    有人问:“先生,第一轮考试是什么?”

    常欢回答:“第一轮是各班的教习自己选人,选择优秀的送去比试。”

    他指了指自己:“我选,所以你们都去。”

    有人欢呼起来,心说这个常副院长倒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恶啊。

    “不要以为你们必胜无疑,因为这次选拔可不仅仅是新生参加。你们都知道秋成大典分成三个层次的比试,第一个层次,简单来说就是聂擎他们那个层次的人之间的比试,包括大鼎学院的苏飞轮,太上道场的风秀养。这个层次的比试,叫做拔魁。最受重视的,当然也是这些人的比试。”

    “第二个层次,叫做盛华。这个层次的人,其实很尴尬。他们属于在各学院或者各宗门之中的优秀弟子,然而没有办法和拔魁的那批人比试。但对于他们来说,盛华比试,是他们人生最大的转折点。盛华比试的前五名,将直接被选走。第一选择是天极宫,成为大内侍卫或者禁军,要么就分派到刑部,兵部这些衙门之中做事。”

    “至于你们,只能参加秋成大典第三个层次的比试,叫做储雄。储雄比试,简单来说就是为下一次的秋成大典拔魁之战提前物色优秀的人才。四年之后,储雄比试的前几人,基本上就是拔魁之战夺魁的有力竞争者。”

    常欢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不要以为储雄比试只是走个过场,这涉及到了你们会不会进入朝廷的视线。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记住的就是,所有参加过储雄比试的人,四年之后都可以直接参加盛华比试。”

    安争一直没有仔细问过关于秋成大典的事,别人也以为他早就清楚,所以也没人主动给他解释这些。现在安争才知道,新人就算再优秀,也没有资格进入真正的秋成大典,也就是拔魁之战。这次的秋成大典,可以说完全就是为聂擎和苏飞轮他们那批人准备的。

    有人问:“先生,那我们就不能参加拔魁之战了?”

    常欢冷冷的说道:“若你们不怕死,当然也可以去试试。不过,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参加拔魁之战的人,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也不会对任何一个对手手下留情,出手必然全力以赴。你们当然也都知道......夺魁者,可以自己选择去哪儿,大燕的各部各衙,包括军方,包括各学院和宗门,夺魁者说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另外,夺魁者若是入仕,品级不低于正五品。你们要知道,有些人在官场挣扎一辈子,也到不了这个高度。还有就是,夺魁者将得到燕王的赏赐,一颗红品丹药,一件至少是红品的法器。并且将有机会得到宫里供奉的指点......最后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有多大的意义。”

    很多人都已经脸上变色,全都心动不已。而对于安争他们来说,这其实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人站在的高度不同,决定了眼光的长短。安争他们拿红品的丹药其实不怎么当回事,可对于那些寻常的学生来说,别说红品,他们很多人连翠品的丹药都没有见过。

    安争和天启宗的人起点实在太高了,因为有安争在。

    杜瘦瘦心里也不以为然,这个从沧蛮山走出来的穷苦小子,现在可不是一颗红品丹药就能诱惑的。至于红品法器,想想他现在用的是什么吧......海皇三叉戟,堕落紫品,哪怕就是现在也具备金品巅峰的实力。

    再说安争,紫品的神器也不是一件两件......

    所以对于杜瘦瘦他们来说,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修行为了成长。而对于安争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一个答案。

    常欢的话说完之后,扫了一眼这些武院的新人:“你们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吗?”

    有人回答:“当然是紫品神器。”

    常欢摇头:“最珍贵的,是功法。什么是功法?是那些江湖前辈用毕生的心血创造出来的道。如果你们靠自己去摸索,那么你们的道可能走起来格外艰难。而若是得到一本适合你们的功法,那么你们的道就会变成坦途。看到你们身后那座三层楼了吗?”

    众人回头,那里有一座三层的小楼立于竹林之中。

    “在那里,有武院这么多年来收集的修行功法,我可以说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道。所以我在这单独给你们加个奖励......这次武院内的选拔,新人之中,谁能夺得头名,我就送谁进选择一本功法。一楼是翠品白品的功法,二楼是红品,三楼则是金品,还有一本武院的镇院之宝,紫品功法......”

    常欢问:“你们知道紫品的功法是怎么出现的吗?”

    没有人知道,一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原来功法也有这么清晰的品级之分。

    “只有天镜的修行者,才能写出紫品的功法。”

    常欢叹道:“我希望有一天,你们之中有人能走上三楼,看一看那本功法。我上去过,但我看不懂。”

    他的视线似乎是无意的扫过安争,然后又迅速的离开:“现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选拔如战场,上了战场就不能输。你们可以输给自己身边的同伴,我的弟子可以输给我的弟子,但不能输给别人的弟子。去吧,刮目相看这四个字,终究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

    他一摆手:“储雄之战,我希望代表武院出战的,都是我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先生不讲理【求订阅】

    就在安争转身准备去参加选拔的时候,常欢却把他叫住:“安争,你留一下。”

    “嗯?”

    安争的脚步停住,回头看向常欢:“先生有事?”

    常欢道:“你就不要去了。”

    安争微微皱眉:“理由?”

    常欢道:“我是这个班的先生,武院的副院长,而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的决定不需要给你什么理由。”

    安争问:“只是我?”

    常欢点头:“只是你。”

    安争拦住要发怒的杜瘦瘦:“你们先去,不要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修行。不要忘了,你们比别人多付出了多少。做到不辜负别人之前,先做到不要辜负自己。去吧......好好比试,天启宗来了四个人,除我之外,你们三个都要赢,不讲道理也不给别人机会的赢。”

    常欢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微微一震,他想不明白安争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出不讲道理也不给别人机会的赢这句话。

    可是想想,既然是比试,当然理应如此。

    曲流兮见安争的心情没有什么起伏,似乎也没有生气,拉着气鼓鼓的古千叶走了,古千叶一边走一边回头瞪常欢,而后者完全不予理会。杜瘦瘦是最后一个走的,那种眼神恨不得把常欢暴揍一顿。

    常欢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来一个烟斗,动作很熟练的磕了磕,然后塞进去烟丝,用火折子点燃。

    他这个年纪,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就好像是一个已经七十岁的老者。

    安争饶有兴趣的看着常欢,总觉得这个人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可是常欢使劲吸了一口烟斗之后,起身走了。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再看安争一眼,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安争居然没有生气,还有心情还笑了笑。他走到竹林里,找了个假山跳上去,站在那可以看到远处的选拔场地。他对杜瘦瘦曲流兮和古千叶都有信心,哪怕就是几个人之中资质最差的杜瘦瘦,获得一个名额也不是太难的事。至于曲流兮,安争更加的不会担心。最不担心的古千叶,那个小妮子只要别尽全力就好了......

    “呦呵。”

    远处几个新入学的学生走过,显然是最快被淘汰的那一批:“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安争吗,怎么连参加选拔的资格都没有?”

    另外一个人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自以为是的代价啊,做事不想后果,不过莽夫而已。我看还不如咱们呢,虽然咱们被淘汰了,可终究还是能上去拼一把。这个人倒好,还没开始就出局了,哈哈哈哈......”

    总是有这样人,以无法去理解的心态在最底层嘲笑着站在高处的人。

    安争觉得自己若是理会他们,真的掉了身份。

    其中一个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些人啊,就是运气太好了。可真要是到了节骨眼上还是不顶用,为什么不让他上选拔呢?还不是因为他不行,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露馅了。不就是打了个武院招生的老头吗,一下子就被人捧成英雄了,真是笑话。什么时候欺负欺负老人家,也能成英雄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真是没意思,早知道咱们也去打个老头儿啊。”

    安争在忍不住笑了笑,这些人可真讨厌啊,自己若是理会他们,确实会掉身份。

    于是他从假山上下来,痛快利落的把那几个人揍了一顿,很直接,很暴力,连个开场白都没有,上去就打。那几个人开始还想反抗,结果安争连修为之力都没用,只是靠体术就把那四五个人放翻在地。然后把这些人的腰带都抽了,把这几个人绑着脚踝倒挂在竹林里。竹子很粗,竹节很大,挂人不是问题。

    然后安争又跳上假山,继续看那边的比试。

    常欢在几个教习的陪同下往选拔那边走,正好看到安争往竹子上挂人,其中一个教习的脸都绿了,因为那几个人正是他挑出来去参加选拔的。本来这么快就被淘汰已经让他觉得憋闷了,结果又被安争揍一顿挂竹子上了。他觉得挂的不仅仅是那些人,还有自己的脸。

    出于预料的是,常欢居然面无表情的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几个教习也不好说什么,跟在常欢后面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其中一个教习忍不住说道:“这个安争有些过分了,若是不加管教的话,说不定还会出了什么乱子。虽然他是兵部尚书陈大人看重的学生,但这样由着他的性子来,只怕也让我们武院脸面扫地。”

    常欢一边走一边问:“刚才挨揍的是你的学生?”

    那教习点头:“是......”

    常欢依然面无表情:“哦......那颜面扫地的不是武院,是你。”

    那教习脸色一阵阵发白,恨不得上去把常欢也揍一顿,可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常欢,而且现在常欢已经是副院长了。

    安争一直看着,最初的选拔其实挺没意思的,学生的资质参差不齐,基本上没有什么精彩的比试。尤其是常欢的学生,几乎上去就是碾压。最好的学生都被他挑来了,仗着自己是副院长就可以这么不讲理的人,当然也能获得安争所说的那种不讲理的胜利。

    安争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杜瘦瘦上场,本以为可以看到杜瘦瘦大发神威一次,结果对方直接认输,这让安争顿觉无趣。

    接下来更无趣的事发生了,常欢的学生上去,对手差不多都会认输,以至于场上嘘声不断。因为这嘘声,安争反而觉得好玩起来,所以从竹林里离开,跑到选拔的场地那去看。他站在人群后面的高坡上,看着常欢的人上去一个然后就闷闷不乐的下来一个。

    坐在远处高台上的武院院长言蓄脸色有些不好看,侧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常欢说道:“这样似乎是不是太过了些?你把好的学生都挑走了,其他教习的学生根本就不愿意和你的学生比试,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什么进取之心?”

    常欢即便是在恩师面前也一样的面无表情:“本就没有机会的人,要进取何用?就算是拼尽全力的打了,可还是会输,一点机会都没有,与其如此还不如认输,学生倒是觉得,这些人不是愚蠢而是聪明。”

    言蓄低声道:“你总要考虑一下其他教习的脸面。”

    常欢依然那样冷冷淡淡的回答:“考虑他们的脸面做什么?他们不如我,我自然挑走最好的。他们比我强,那他们当然也可以挑走最好的。”

    言蓄张了张嘴,最终叹息一声:“你这个性子......”

    常欢道:“学生本意是要上战场的,先生当时留我,就应该知道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我若是会顾忌那么多,便不是我了。”

    言蓄道:“所以我才没有让你入仕,而是把你强留在了武院。以你的性子,若是入仕,也许现在已经是哪块黄土下的白骨。以你的天赋和能力本来有大成就,但你的性格注定了你适应不了朝廷里那些人。所以,与其让你白白送死,还不如把你留下来教学生。”

    常欢道:“若非学生是这个性子,也不会有先生所说的那种成就。”

    言蓄道:“你再顶嘴,我就让你去管后勤诸事。”

    常欢道:“先生这样有些不讲道理了。”

    言蓄摇头:“你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常欢不再说话,表达自己的抗议。

    言蓄问:“你没有让那个安争参加选拔,他就没有闹一闹?以他那种丝毫也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只怕也不会给你留什么面子吧,就好像你当初也没怎么给我留过面子一样。”

    常欢居然笑起来:“先生错了,他没吵没闹,给足了我面子。”

    言蓄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顿时觉得无趣起来。”

    常欢转头看了看,发现安争站在远处高坡那边笑嘻嘻的看着比试,也觉得无趣起来:“这个家伙,为什么不闹?若是闹了,我就可以揍他一顿了。”

    整整一天的比试都有些无聊,强者胜出弱者淘汰,没有一点波澜。因为常欢把好学生都挑走了,所以几乎就没出现强强对抗的局面。安争在人群后面看到几个赌场的人垂头丧气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这特么的叫什么比试,一点意思都没有,连赌局都没法开!”

    “就是,这么敷衍草率的比试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武院选拔好歹还能看到些精彩的对决,现在就是看是谁学生了。”

    这几个赌场的人越说越生气,最终的矛头对准了常欢。

    “我听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个叫常欢的副院长不要脸,把好学生全都抢走了。结果其他的教习手下根本没有好学生,怎么比试?还不是随随便便选几个人上去走个过场,这要是开赌局的话,咱们坐庄的就得把裤头都输了。”

    另外一个人说道:“裤头?老子现在就想把裤头套在那个常欢的脑袋上。”

    几个人笑起来:“真可恶啊,这样的家伙是怎么混上副院长的位子的。套裤头都不能出我心里这口恶气了,要是我就非但要把老子三天没洗的裤头套他脑袋上,还要把他扒光了挂在武院大门口。”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安争下意识的往高台那边看了看,发现常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等了没一会儿,杜瘦瘦他们三个回来,也都觉得有些无趣。

    杜瘦瘦道:“真是没意思,我的对手认输,这让我有一种憋着一口气却没地方发泄的感觉。”

    古千叶勾着曲流兮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知足吧,我以为对手见我是个女孩子,怎么也要打一打的。结果他说好男不和女斗,然后就认输了。认输就认输吧,还说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让我赢的都那么没面子。”

    曲流兮道:“所以你下台之后又把人家揍了?”

    古千叶讪讪的笑了笑:“我揍的那么隐秘,你也知道了啊。”

    正说着看到安争在等他们,想到安争没能比试,三个人更觉得没意思了。

    “安争你怎么没生气?”

    杜瘦瘦问:“我以为你会翻脸的,还担心你和那个常欢吵起来。”

    安争耸了耸肩膀:“我生气干嘛?”

    杜瘦瘦道:“他不让你比试啊。”

    安争道:“他只是不让我比试啊,又没说不让我参加秋成大典。”

    曲流兮笑道:“刚才我说了啊,你俩也不听我说的。常先生不让安争比试,没准只是不想让其他教习觉得更没劲吧......”

    四个人走出武院大门准备找地方吃饭,然后就看到武院门口的大树上挂了一排光屁股的汉子,安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那几个人正是之前出来的那几个赌场的人。每个人脑袋上套着一个裤头,衣服被扒光了,屁股上都是被拿树杈抽过的血痕。

    而不远处,常欢背着手一脸面无表情的走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法你大脑袋【加更一】

    安争他们才走出武院大门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站在那冷冷的看着他们。

    丁盛夏

    安争当然知道丁盛夏是要做什么,他肯定是在武院内部选拔上等着和安争比试,结果安争根本就没有参加选拔。丁盛夏憋着的那口气,可想而知有多凶猛。

    “原来你只是个胆小鬼。”

    丁盛夏看着安争嘲讽道:“知道我在选拔比试上等着你,所以你就做了缩头乌龟?”

    安争道:“是不是有一种很愤怒的感觉?你一直等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的机会,结果始终等不到,怪难受的吧。”

    丁盛夏道:“我说过,要当众击败你,让武院的人,让整个方固城的人看到,我丁盛夏比你强的多。所以你躲得开这一次,躲不开下一次。我知道武院已经内定了你肯定要去参加秋成大典,你是大王面前的红人,我在想,如果在秋成大典上我当着大王的面把你击败,你会不会想死?”

    安争道:“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吗?”

    他指了指武院外面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你们先去那边要几杯茶,要些点心吃,一会儿再去吃大餐庆祝下。对了......胖子,吆喝几声开个赌局。”

    杜瘦瘦一愣:“开什么赌局?”

    古千叶一脸兴奋,跳起来拍了杜瘦瘦的脑袋一下:“笨啊,开安争和那个丁贱人的赌局呗。”

    安争将袖口挽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和你的区别就在于,我想揍人的时候可不会等着。”

    丁盛夏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变得狰狞起来:“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我已经不是之前被你打败过一次的丁盛夏了,我已经超越了之前的自己,我要把你......”

    “啰嗦!”

    丁盛夏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安争的拳头就到了:“打就是了。”

    丁盛夏向一侧闪身,然后掌刀切向安争的后颈。安争的身子向前急冲,丁盛夏的掌刀落空。可是一股劲风斩落,竟是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切出来一道刀痕,笔直整齐,青石板的断口极为平滑。

    “我说过,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你自己等不到秋成大典的时候再被我羞辱,那我就赏你这个脸。”

    丁盛夏一转身,伸手往前一抓:“现在就让你知道你们这些寒门之人和我的区别。你们就算再辛苦,再拼命,差距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拉近的。我可以得到家族的一切力量支持,而你呢?靠的还不是运气?我有的,你有吗?”

    他的手往前一抓的时候,从五根手指上分别有一缕修为之力激射而出。这种将修为之力分作几份而且能够精准控制的手段,远远的超出了升粹之境的范围。就算是一般的初入须弥之境的修行者,也无法做到。

    “缚龙手!”

    随着丁盛夏的一声暴喝,五条修为之力形成了五道淡青色的气流长鞭,好像蔓藤一样延伸出去,迅速的缠绕向安争的后背。

    曾经有人说过,修行者的境界实力,从对修为之力的掌控来看,有三种状态或者说领悟。第一种是有形,那就是将自己体内的修为之力转化为有形的力量,须弥之境的修行者才能做到。有形之后,便是无形,若是能将修为之力转化为无形之力,战力将会成倍成倍的增长。等到了真正的高度之后,其实就已经不在乎有形还是无形了。

    安争的脚下一转,脚尖在青石板上碾了半个圆,脚下踩着的地方青石板都碎成了粉末。

    “你不是原来的丁盛夏了,可我还是原来的安争。”

    安争一拳砸出去,一个气团在他身前三米左右爆开,将那五条淡青色的气流震的散乱起来。

    丁盛夏冷哼:“老套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这样的野路子自己修行出来的人,懂什么叫功法吗?我想要什么样的功法就有什么样的功法,你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一招,怎么和我打!”

    随着他一声喊,那五条气流变得更为凝实起来,然后原本如蔓藤一样的气流突然崩的笔直,形成了五条长枪。

    “五形枪!”

    丁盛夏伸手往前一推,那五条修为之力所化的长枪立刻刺了出去。这五条长枪并不是齐头并进,而是好像有五个枪法大家分别控制一样,一枪一枪递进,此起彼伏。每一枪都很快,每一枪都直奔安争的要害。

    安争向后一闪,一杆枪刺到他的鼻子前面。才刚避开,第二杆枪从侧面刺过来,直奔他的太阳穴。

    丁盛夏的五根手指不停的动着,那五条长枪也随之而动。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狠准。手指的动作幅度那么小,远比一个人闪避要快。所以看起来安争险象环生处处被动,被那五条毒蛇一样的长枪逼的节节败退。

    而远处茶摊上,杜瘦瘦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面铜锣,敲的咣咣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大家快来下注啊。我坐庄,买安争赢,你们谁不服气就来和我对赌。”

    这一嗓子喊出去,立刻围过来一群人,燕人的好赌之心可见一斑。没多大一会儿,至少几百人围着查探往桌子上拍银子。

    “我赌二十两安争赢!”

    “我赌一百两丁盛夏赢,他显然已经到了须弥之境,安争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赌丁盛夏赢,须弥之境的修行者要想碾压安争这样升粹之境的修行者,简直是轻而易举。”

    古千叶在那指着曲流兮喊:“别急别急,排成两个队。下注安争赢的去那边,下注丁盛夏赢的来我这边!”

    没多久,连武院里的教习都惊动了。不少人从武院里跑出来,看的目瞪口呆。

    被挂在武院门口大树上的那几个赌场的人这个气啊,心说早你们干嘛不打。

    一个倒挂着的汉子憋的脸红脖子粗,屁股被揍的比脸还红,他朝着杜瘦瘦喊:“你过来你过来,我衣服口袋里有银子,帮我下注啊。”

    常欢和几个教习快步走出来,看到安争和丁盛夏打起来了,几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成何体统!”

    一个教习怒道:“这个安争也太不像话了,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另一个教习道:“这也不难怪安争吧,那个丁盛夏早就想憋着一口气想报复安争,不然他怎么会从大鼎学院离开到咱们武院来?他本来今年就可以参加拔魁之战了,却自己把几年的修行才换来的资格抛开,就想击败安争出气。以他现在须弥之境的实力,可能击败安争不算难了吧......可惜了,本来武院还打算让安争做奇兵,不让他出手,等到秋成大典的时候再亮出真本事,现在和丁盛夏这一打,他必然会被逼出全部的实力。”

    另一个人道:“还是去阻止一下吧,不然安争可能不只是输,还会被打伤。他不可能击败已经到了须弥之境的丁盛夏。”

    “等等。”

    常欢一摆手:“让他们打。”

    几个人都愣住,他们都知道常欢不喜欢安争,心里猜着常欢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教训一下安争。让丁盛夏把安争打伤,他看着解气,还不用负什么责任。

    “这样不好吧,毕竟......毕竟安争是陈大人看重的学生。”

    常欢脸色一变:“我说让他们打,就是让他们打。”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盛夏见安争不住的闪避,知道安争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他变得越发狂躁起来:“我早就说过了,你拿什么和我斗?你们这些乡下来的穷小子,真以为进了方固城就能一步登天?你们这样的人和我抢未来,抢地位,你凭什么和我抢?之前败给你是因为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现在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差距!”

    他的五根手指不断的伸展,那五条长枪越发的凌厉起来。

    安争向后一退,五条长枪依次刺过来,在他身前不断的刺落,地面上被戳出来一个又一个洞,随时纷飞。

    看起来安争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之前排着队押安争赢的人开始后悔了,原本排在曲流兮那边长长的队伍,呼啦一下子全都往古千叶那边跑了过去。

    古千叶居然不生气。

    安争避闪的慢了一些,一条长枪将他衣袖划出来一条口子,险些受伤。这一下,那些仅存的下注安争取胜的人,也开始往古千叶那边转移。

    “我手里的功法,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

    丁盛夏的另一只手抬起来,衣袖好像吃饱了风的船帆一样鼓起来:“混元一气!”

    随着他一声喊,那鼓起来的袖子里一个青色的圆球从里面喷射出来,这圆球是纯粹的修为之力,极为凶猛。气团朝着安争激射过去,所过之处,气团下面的青石板裂开了一条笔直的沟。

    随着气团射出,丁盛夏的另一只手五指连动,五条长枪突然转了个弯,从背后刺向安争。而那个气团,已经到了安争的身前。

    不管安争是往后退,还是往两侧避让,都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去死吧!”

    丁盛夏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安争看着面前轰过来的气团,双手忽然往前一伸:“比功法?”

    他的左手五根手指同时一动,五柄长刀一样的气旋出现,然后斩断了那五条长枪。右手手心里一个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的气团迎了过去,和丁盛夏的气团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你用什么功法,我就用什么功法。”

    安争左手五根手指一收,那五柄长刀消失,他的修为之力却抓住了丁盛夏的修为之力,将那五条长枪从背后拽了过来,然后速度更快的刺向丁盛夏。

    而安争的气团和丁盛夏的气团相撞之后,一股剧烈的风向四周扫荡了出去,两侧的墙壁轰然倒塌。

    丁盛夏的气团更大,可居然被安争的小气团撞飞了,然后那小气团朝着丁盛夏的胸口轰了过去。

    丁盛夏的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他双手连着勾动,可是自己的修为之力已经被安争斩断,他无法控制。

    他双手忽然收回来,虚空一握,一柄精光四射的长剑出现在他手里:“给我开!”

    那长剑斩在安争的气团上,竟是将气团劈开。紧跟着长剑一扫,将五条长枪断开:“你也会这功法,但你有我的法器吗!”

    他的话才喊完,就看到安争竟然已经冲到自己面前了,右手握着一块刚刚从墙上抠出来的板砖:“法你个大脑袋!”

    砰地一声!

    那板砖直接拍在丁盛夏的额头上,顿时拍了一个万点桃花开。血花四溅,如同被风吹落的桃花瓣。

    安争这一下把丁盛夏拍的向后退,没等丁盛夏反应过来,板砖的第二下又到了,这次更重!

    嘭!

    板砖在丁盛夏的脑门上碎开,一片猩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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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之门介绍:
让每一个心怀善念的人过最土豪的日子,再把每一个心怀恶念的人送进地狱。法到底是约束好人还是坏人?尊法的人为什么反而处处受制?开一扇门,逆世道而行。以大凶之手段行大善之事。我念为天意,我怒为天威。【圣裁廷群】517832051大逆之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逆之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逆之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