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木剑白线【加更二】
“太......有失体面了!”
一个教习捂着脸说道:“这哪里像是两个修行者的对决,倒像是街头泼皮打架,用板砖......丝毫也不优雅,也不大气!”
另外一个教习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确实......不过观赏性还是不错的。”
常欢寒着脸一直看着,看到安争两板砖把丁盛夏放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早就料到了安争肯定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这个家伙总是能让人刮目相看。当你觉得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他还是会让人惊讶不已。
一个教习忍不住说道:“安争,想不到你也已经进入须弥之境了,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不过既然你已经到了须弥之境,就要有须弥之境的修行者应有的风范。你这样用手拿着一块板砖打人,显然......显然不太雅观。”
安争哦了一声:“我是须弥之境的修行者,所以不能用手拿着板砖拍人......”
他一招手,从墙上有凌空抠出来一块板砖,然后凌空拍在丁盛夏脸上:“这样如何?”
那教习顿时闭嘴,不想再和安争说话了。
安争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丁盛夏一眼,跑过去问杜瘦瘦:“赢了多少?”
丁盛夏指着那堆满了桌子的银子:“全都是!”
安争随手抓了一把银子放进那个茶摊老板的怀里:“给你的茶钱。”
那老板都傻了,然后不住的道谢。安争看了看角落里有个麻袋,应该是装木柴的。安争过去把麻袋拎过来,然后又抓了一把银子塞进那老板怀里:“买你这口袋。”
杜瘦瘦嘿嘿笑啊,笑的那叫一个猥琐。安争撑着口袋,他一把一把的往里装银子,满满当当装了足足一麻袋,剩下一小部分杜瘦瘦就塞进自己怀里。
茶摊老板在旁边喊:“我还有个口袋,买不买?买不买?”
杜瘦瘦瞪了他一眼:“贪心死你。”
老板嘿嘿笑,一脸红。
安争扛起麻袋,杜瘦瘦扛起安争,就那么小家子气的走了,看起来别提多开心了。
远处那些下注赌丁盛夏赢的人一脸沮丧,不过燕人赌品都不错,愿赌服输,所以沮丧归沮丧,也能为看到这么别开生面的比试而心满意足。
丁盛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而去。和安争杜瘦瘦他们开开心心的离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满脸花的丁盛夏觉得自己又被羞辱了一次,彻彻底底的羞辱。他本以为自己一举升入须弥之境,就算抛弃了可以参加拔魁之战的资格,但是能报仇也算是值了。
可是现在,安争却依然用那么粗野的不讲道理的方式将他击败了。他想起安争之前说的那句话......你早已经不是你,而我还是我......也就是说,安争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了须弥之境。也就是说,第一次和安争交手的时候,如果安争愿意的话,可以让他败的更加丢人。
丁盛夏觉得自己差不多死了,最起码所有的自尊在这一刻都被安争撕碎,一点儿都没有给他剩下。
凭什么?
为什么?
他身后是整个丁家,是他父亲礼部侍郎丁误用了大半生的时间构架起来的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他能从这个关系网里得到的好处,理应是安争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可是,为什么他学会的功法安争也会,为什么他的法器还不如安争手里的一块板砖?
常欢看了看丁盛夏一眼,然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天赋不错,心性太差,难成大器。”
说完这十二个字的评语,常欢转身走了。
四周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大街上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丁盛夏就那么一直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感觉连天空上的浮云都在嘲笑自己。他有一种拔剑向天穹的冲动,若是可以,把那该死的老天也要捅一个窟窿。
“我一定要杀你!”
丁盛夏攥紧了拳头,眼神凶狠。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凝冬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伸出手想把丁盛夏拉起来:“哥,咱们回家吧。”
丁盛夏看了丁凝冬一眼:“滚!”
丁凝冬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咱们回家吧,别躺在这了好吗?”
丁盛夏一翻身坐起来,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是不是觉得我丢人了?丢了丁家的人?丢了你的人?你马上给我滚,觉得有我这样一个哥哥让你没脸见人,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犯不着假惺惺的在这可怜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一定会杀了他,让所有人知道我比他强!”
他站起来,将自己的长剑捡起来,落寞无比的离开。
桑柔拉起来丁凝冬:“别理他,他现在就是个疯子。”
丁凝冬摇头:“可他毕竟是我的哥哥。”
常欢走回武院,一进门就看到武院院长言蓄站在门口等他。
言蓄看了一眼常欢,一边走一边说道:“似乎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安争,现在看来他已经具备了拔魁之战的能力。可惜了,他才刚刚进入武院,还不能参加拔魁之战。不然的话,有他和聂擎两个人进入拔魁之战,武院的胜算很大。”
常欢摇头:“看起来他也不过是才刚刚进入须弥之境,所以才会一直隐藏实力。大鼎学院可不止一个苏飞轮,太上道场也不止一个风秀养。别忘了,苏飞轮之下还有一个奇才唐放牛,还有一个低调的经常让人把他忘了的李十三。太上道场那边,风秀养之下还有一个丁婉秋,还有那个天生道胎的韩若。”
言蓄道:“武院这么多年才出了一个聂擎,可比起大鼎学院和太上道场来,还是丝毫优势都没有。”
常欢回头看了安争一眼:“四年之后,或许大鼎学院也好,太上道场也好,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言蓄摇头:“我等不及四年,让聂擎上三层。”
常欢脸色一变:“万一出了事,聂擎废了的话......”
言蓄道:“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就看他的造化了。”
安争这边,四个看起来视财如命的家伙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开心。古千叶一边走一边把一块银子抛起来又接住:“真好笑,那个丁盛夏一定以为这次必胜无疑了。”
杜瘦瘦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咱们有逆天印那样逆天的东西。”
古千叶道:“老霍不是经常说吗,安争这家伙气运奇怪的一塌糊涂,好运气总是那么多。你们说,会不会是上辈子他好事做的太多了,所以这辈子给他的补偿?”
别人没怎么在意,安争倒是心里一动......会是这样吗?
他们选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酒楼进去,很不节俭的点了一大桌子酒菜,然后胡吃海塞。这酒楼的厨师手艺真的不错,虽然菜品看起来并不精致,但却把家常菜做到了极致。来这里吃饭的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但生意好的不行。安争他们运气不错,还能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找了个座位。
吃到一半的时候,安争看到下面大街上站着一个年轻人,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藏青色的道袍。这个少年看起来很干净,不是衣着干净,而是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
道袍上有太极图案,衣服剪裁的极为合体。他袖口挽着,露出雪白的里衬。脚上穿着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鞋,鞋子上一尘不染。
他背后被这一把木剑,颜色暗红。
安争在看那少年,那少年也在看安争。
然后那道袍少年向后退了一步,从后背上将木剑摘下来,于地上轻轻一划。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安争的脸色却变得格外凝重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起身,缓步走下二楼出了大门,站在那道袍少年的对面。两个人之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地上的那道白线将两个人分开。
“我叫丁婉秋。”
道袍少年说话的声音很柔和,似乎有些腼腆,更像是个女孩子。
他将木剑放回背后,然后抱拳:“刚刚你击败了我的哥哥,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安争沉默了足足两分钟左右的时间,然后迈步越过那条白线。
他的脚在半空之中稍稍停了那么一下,然后一步跨过去。此时两个人的距离连半米都没有,眼睛看着眼睛,彼此之间眼神里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丁婉秋很漂亮,漂亮的有些不像话。他的皮肤很白,并不是病态的那种白,简直比一般的少女皮肤还要好些。他的脖子修长,手也很漂亮修长,若是换上女装的话,可能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眼白之中没有一点杂质,那么透彻。
当安争跨了一步迈过那条白线,丁婉秋的脸色随即变了变,然后再次抱拳:“果然很好,他败给你也不算耻辱,那颗丹药也不算受辱。”
说完之后,丁婉秋转身走了,步伐似乎有些不稳。来的莫名其妙,走的莫名其妙。
安争转身招了招手:“咱们回家。”
杜瘦瘦和曲流兮古千叶连忙从楼上下来,发现安争的脸色白的吓人。安争往前走了几步,脚步虚浮。走到第六步的时候,嘴角溢出来一缕血迹。
杜瘦瘦吓了一跳,把安争背起来就往天启宗跑。等到了宗门之后,将安争的上衣解开,发现安争的身体都是一种诡异的红色,整个人都在发烫。曲流兮脸色凝重,将安争的裤管拉起来看了看,发现安争的小腿上皮肤都已经被烫的裂开了,好像被滚油泼过似的。
“照看好他,我去配药。”
曲流兮转身往外跑:“想不到那样文质彬彬的一个少年,修为之力居然炽热狂暴到了这种地步。”
安争的衣服鞋子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身体越来越烫,好像一直被火烤着。
而在距离天启宗打越几里之外,丁婉秋和安争分开走出去几百米之后也坚持不住,张开嘴喷出来一口血。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挽起来的雪白袖口顿时红了一片。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有至少几十条伤口。他将袖管放下来,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淌。
“好强。”
丁婉秋感觉自己背后的木剑依然在蠢蠢欲动,那是遇到了对手的兴奋和激动。他用那只流血的手轻抚木剑:“桃花你乖些......还不到时候,咱们的目标是秋成大典。”
他的名字叫婉秋,他有一柄木剑叫桃花。
丁婉秋扶着大树喘息了好一会儿,吃了一颗丹药后才继续迈步,一边走一边苦笑:“修道近十年,心性还是这般的不稳,好端端的去找他做什么。伤成这样,若是毁了秋成大典的准备,不值也不智。”
他脑子里想到安争跨过来那一步,如绝世的宝剑,气势凌厉,还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霸道和王气。
“这个人......好奇怪。”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是我师父【加更三】
曲流兮一边为安争敷药一边说道:“莫名其妙的又和人打了一架,自己一身的伤。原来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添了不少,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
安争笑道:“这不是没打输吗。”
曲流兮的伤药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非但没有那种刺鼻的中药味道,竟然还能勾起人的食欲。药膏涂抹在身上,丝丝清凉。那药才接触到皮肤,安争就感觉火烧火燎的那种疼顿时减轻,他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杜瘦瘦问:“那个家伙很强?”
安争道:“比我差一点。”
杜瘦瘦撇嘴:“比你差一点,你还能伤成这样。”
安争道:“他也不比我好。”
杜瘦瘦:“那最多也是平分秋色。”
安争:“我有伤。”
杜瘦瘦道:“我给忘了......不过这个家伙的修为之力很奇怪,为什么能把你的身体烧成这个德行,就跟退了毛似的......”
安争:“你要是现在闭嘴,我还把你当朋友看。”
杜瘦瘦笑起来:“不过你放心就是了,小流儿的医术天下无双,给你敷药之后也看不出来你被烤过。安争你知道吗,那会看到你被烤成那样,我想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安争道:“你要敢说你想去找孜然我就杀了你。”
杜瘦瘦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人的修为之力为什么这么怪?”
安争道:“简单来说,修行者分为两种。一种可以称之为普通修行者,一种称之为特例修行者。两者的区别,就是对天地元气的感知。你,我,小叶子,小流儿都属于普通修行者,我们能够将天地元气转化自己的修为之力。而特例修行者,比如说丁婉秋这样的,他们感知的不是全部的天地元气,而是天气元气之中蕴含的某一种力量。比如说有人对水气很敏感,有人对火气很敏感,有人对金锐之力很敏感。这个丁婉秋,对火气的感知很可怕。”
杜瘦瘦道:“也就是说,他只是单独的修行火这种力量。”
安争道:“术业有专攻,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我们这种普通的修行者对整体的天地元气都能感知,说起来好像比较牛的感觉,其实不然。丁婉秋这样的专注于一种元素的修行,对比来说,就好像一个武者,一辈子刀枪剑戟都练了,样样都会但样样都不精通。而丁婉秋就好像一辈子都只练一种兵器,往往能修行到极致。”
杜瘦瘦道:“也就是说,咱们这博学全才比不过人家专一的。”
安争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修行者哪里有什么固定的高下之分。不过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小满境之上的绝顶修行者,特例修行者的数量比普通修行者要多些。”
杜瘦瘦:“所以这样特例单一的修行者,反而大部分都是天才?”
安争点头:“基本上就是这样,如丁婉秋这样的修行者,哪怕就是放在大羲,也会得到宗门的重点培养。太上道场的风秀养据说比丁婉秋还要强,所以可能他也是个特例修行者。”
杜瘦瘦叹了口气:“原来占有的多,在有些时候并不是好事。”
安争笑道:“我刚才说了,修行上的事,哪有什么固定的高下之分。单一元素的修行者在修为进境上可能会更快,因为他们集中凝练。但他们不是没有任何缺点......他们的修为之力,普遍比较少。他们可以修行出威力巨大的招式,以单一的元素攻击,往往能造成毁天灭地一样的威力。可是正因为他们只对单一元素有感知,所以修为之力的积蓄会低于普通修行者。”
杜瘦瘦摇头:“那有什么用呢,人家一招就能灭掉你了,你修为之力储备的再多也没用。”
他问:“安争,你知道天境的修行者有多强大吗?”
安争道:“天境分成两种,大天境和小天境。放眼整个天下,能够达到小天境的修行者只怕也没有三十个。就算有不少到了那个高度人不愿意入世,自己潜心修行,隐居于某处。把这些人都算上,也未必超过五十个。而大天境的修行者......据我所知,却也仅仅是怀疑着可能只有一个。”
“谁啊?”
“大羲的圣皇,陈无诺。”
杜瘦瘦咽了口吐沫:“大天境的修行者,天下唯一......怪不得大羲那么强大,圣皇天下无敌,只这一点就可保大羲江山稳固。”
他问:“你见过大天境的修行者出手吗?”
安争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杜瘦瘦讪讪的笑了笑:“你不是天授者么,就算没见过应该也知道吧?”
安争摇头:“我没见过大天境的修行者出手,不过倒是知道一个大羲小天境强者的传说。大约三十年前,大羲南疆的蛮族叛乱。九沟十八寨的蛮族史无前例的团结,选举出蛮王,然后封锁了山道,宣布脱离大羲。当时大羲的圣皇陈无诺指派圣麟将军之一的胡牧鱼带兵去平叛。南疆的蛮族仗着有险恶的臧璐河,并不认为大羲的军队能够攻打过去。”
“臧璐河很宽,河水很急,而且白天有妖兽出没,晚上有瘴气浮于河面,想要渡河比登台还难。当时蛮王阿比合站在臧璐河对面叫嚣,说若是大羲的军队只要能过去,他就投降。圣麟将军胡牧鱼以马鞭断河,河水一炷香的时间不能复合,上游一侧的水形成水壁,最高处有数十米。大浪向蛮人那边席卷,蛮人损失惨重。”
“胡牧鱼带精兵八百渡河,八百人破蛮兵三万。蛮王阿比合跪地求饶,说愿意归降。他说蛮人重诺,说了大羲的军队能渡河就偷袭,他愿意履行承诺。胡牧鱼摇头,不受蛮人投降,斩杀蛮王于臧璐河河畔。他带兵深入丛林,走一路杀一路,蛮人人口锐减三成,九沟十八寨的所有番主不得不求饶,愿意献出蛮族至宝神月钩。自此之后,蛮人再也不敢造反。”
安争的话说完,杜瘦瘦一脸的心驰神往:“投鞭断河......好霸气。”
古千叶的小嘴巴张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我的族人一直以为,十六国的修行者已经很可怕了。这样看来,十六国的修行者和大羲的修行者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安争道:“大羲太大,所以修行者多些实力强大些也是可以理解。大羲有四个圣麟将军,我只听说过胡牧鱼的事,至于其他的三个是否也到了小天境,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人曾经说过,到了小天境的强者可移山填海,所以投鞭断河自然轻而易举。可实际上,哪有那么离谱。真要是可以移山填海了,还要大军做什么,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杜瘦瘦道:“即便不能,以胡牧鱼那样的实力,一个人杀过去,还不是能把蛮王杀掉。”
安争道:“小天境的修行者也不是不死不灭,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大,终究有穷时。你不要小看蛮人,当时为什么胡牧鱼要带着八百精兵过河?因为他忌惮蛮族的血兽阵,所以他以八百精兵破阵,而他只追杀蛮王。”
然后他笑了笑,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大羲明法司的首座也是小天境的强者,还不是已经被人杀了。”
杜瘦瘦立刻说道:“不许你胡说八道,大羲明法司的首座是我的偶像,是我的目标,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杀?”
安争笑道:“没死没死,你说没死就没死。”
杜瘦瘦看向天空,眼神之中都是向往和敬畏:“当初在幻世长居城的时候,我最喜欢听的就是那些旅人带来的关于明法司的传说。在我看来,明法司的首座就是人间正义公平的象征,是天神的化身。那个时候,我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去大羲,成为他的手下,和他一样为民除害,铲除所有的罪恶和不公。”
安争道:“你跟着我也一样。”
杜瘦瘦瞪了他一眼:“你不能和他比!”
安争耸了耸肩膀:“你说不能就不能咯,你开心就好。”
杜瘦瘦认真起来:“安争,你要有敬畏!”
安争心说我敬畏自己干吗,但他使劲儿点头:“从今儿开始,我敬畏还不行?”
杜瘦瘦这才放过他:“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他就是我认为的英雄。我记得在幻世长居城的时候,一个浪迹天涯的老旅人说过。这个世道诸人诸事大多险恶肮脏,就像一股洪流卷带着泥沙奔涌。而明法司的首座,就好像一艘战舰,在这洪流之中逆向而行。有人说,他做的都是除逆之事,可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大逆。”
安争拍了拍杜瘦瘦的肩膀:“他要是听到你这些话,会很感动。”
杜瘦瘦:“那你眼睛红了是为什么?”
安争:“我也感动啊。”
正说着这些,天启宗外面有人敲门。老霍从门房探出头问:“你找谁?”
那人笑了笑:“我找安争,我是从天极宫里来的。”
老霍连忙出来:“请进。”
那人随着老霍进来,老霍先进屋子告诉安争他们,然后又请那个人进来。那人一进门就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受不了屋子里的药味。可事实上,曲流兮的药膏清香淡雅,一点儿也不刺鼻。
“安公公,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天极殿秉笔太监安承礼。
“大王让我来看看你。”
安承礼手里拎着一个小礼盒,随手放在桌子上:“看起来你似乎并不好。”
安争笑道:“被人揍了。”
安承礼道:“揍你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你和丁婉秋交手的事大王已经知道了,亏你还能躺的这么舒服,整个太上道场都快被你气疯了。马上就要秋成大典了,你把太上道场排名第二的学生打伤,那些牛鼻子道人可没那么好安抚。大王已经把太上道场的人招进宫里,替你擦屁股。”
安争道:“然后呢?”
曲流兮她们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安承礼和安争两个人。
安承礼道:“没有然后,你能和丁婉秋打一个五五开,大王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让那些道人难为你。我来,其实是为了别的事......前些日子,玄武和白虎两营的人除掉庞春梅和刘元杜周的时候,你去了?”
安争点头:“去了。”
安承礼道:“那些人对你很不满,认为你对大王不够忠诚。”
安争道:“他们怎么认为,我并不在意。”
安承礼道:“这个自然,你也无需理会太多。只是今天我和王开泰将军闲聊的时候说起来,你似乎对李昌禄也很感兴趣?”
安争简单直接的说了三个字:“想杀他。”
安承礼叹道:“不好杀......不过我可以帮你,没几个人比我更了解他。”
安争问:“为什么?”
安承礼回答:“他是我师父。”
第一百五十章 投名状【加更四】
安承礼看了安争一眼:“连杯茶都不给?”
安争招呼人给安承礼沏茶,安承礼等沏茶的人出去,他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捧着杯子往后靠了靠。他似乎在这里表现的很轻松,而在宫里的时候,他的后背永远都是弯着的。人和人不一样,安争看到过时时刻刻弯着腰的李昌禄,也看到过时时刻刻弯着腰的安承礼。
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区别很大。李昌禄的弯腰,纯纯粹粹的卑躬屈膝。而安承礼的弯腰,更像是时刻保持着警惕。
“茶真烂啊。”
安承礼品了一口茶:“你那么有钱,干吗不买些好茶喝?”
安争道:“越贵的茶越没味道,我喜欢味道重些的。”
安承礼笑着摇头:“有钱也不会享受的命,回头宫里送来新茶了,我让人给你送一包过来。高家的人每年都会从大羲买上好的茶叶送进天极宫和锦绣宫,我沾光,每次都能分到几包。”
他将茶杯放下:“现在说说李昌禄,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进了宫和入宗门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要认个师父。在宫里那种地方,比在宗门里还要凶险的多。有个师父带着,好办事。我和李昌禄是同一年进宫的,也是同一个师父。”
安争微微一愣,刚才安承礼说李昌禄是他师父,现在又说两个人是同一个师父,显然有些矛盾。
安承礼似乎看出来安争的疑惑,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李昌禄会经营,跟着师父的时候,就把师父哄的开开心心。我不一样,刚进宫的时候唯唯诺诺,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拍马屁,所以师父待我冷冷淡淡。后来,师父因为有一件大事没做好,惹怒了太后。”
“什么事?”
安争问了一句。
安承礼笑了笑:“你还真是好奇心重......那年大羲来了一位亲王殿下,大燕自然不敢慢待。在一次夜宴的时候,我师父不小心碰洒了一杯酒,好死不死的洒在了那位亲王殿下的衣服上。当时太后极信任我师父,锦绣宫里,我师父也算是说一不二。”
“可任何事任何人都要看场合,那一杯茶就断送了我师父的前程也断送了他的命。他觉得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时俯身下来要为那位秦王殿下擦,结果那亲王殿下说......酒不脏,无妨。你脏,滚开。”
安承礼摇了摇头:“我师父也是平日里被太后宠惯了,当时就气呼呼的要走。结果因为这件事,太后派人把他当众打了四十大板。四十板子啊,本来我师父就因为得宠而骄横,在锦绣宫里人缘不太好。行刑的太监哪个没受过他欺负?所以那四十板子,差不多实打实的打下去的。”
“他又是个不能修行的,挨了四十板子几乎就去了半条命。好歹那些人也知道不能真把他打死,不然太后那边不好交代。当时李昌禄和我扶着师父回去,师父一边走一边骂。李昌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当时没明白。李昌禄瞪了我一眼,骂我说还不去给师父找伤药。”
“我就连忙跑出去找伤药,回来的时候,李昌禄抱着师父的尸体正在哭,哭的撕心裂肺。我问这是怎么了,他说师父受了欺辱,一时想不开自尽了......呵呵,当时我也是傻,明明看到师父额头上那么大一个血洞,脖子上还有手印,居然就信了李昌禄的话。”
“可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明白其实是李昌禄杀了师父。再后来,太后提拔了李昌禄。而李昌禄知道我已经明白了那天的事,所以逼着我认他做师父,不认,他就说想办法弄死我。”
安承礼道:“我虽然笨些,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所以我就认了李昌禄做师父,因为这事,锦绣宫里的人嘲讽讥笑了我足足一年。”
他问安争:“你们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些人不嘲笑讥讽我了吗?”
安争摇头。
安承礼道:“因为我成了大王的人,大王提拔我做了秉笔太监。”
安承礼喝了一口茶,茶不好,所以很苦。因为茶苦,他倒是觉得自己嘴里没有那么苦涩了:“恰好那个时候太后需要安插到大王身边一个人,我知道这是唯一脱离李昌禄控制的机会,就跑去自荐。没想到太后居然应允了,让我去了天极殿那边。大王当然也知道我是太后派来监视他的,所以故意提拔我这个根本不懂得什么事的小太监做了秉笔太监,他当然也是做给太后看的。”
安承礼说的口渴,将茶一饮而尽:“所以,锦绣宫里就再也没有人敢讥讽我了。”
他的姿势看起来很优雅,优雅到最苛刻的负责宫廷礼仪的官员也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安争忽然发现,一个人的改变真的可以这么大。一个小太监的身上,居然看到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安承礼似乎是感受到了安争的眼神,不过也误会了安争的眼神。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这样一个太后派过来的人,居然成了大王的心腹......我知道你并不笨,所以这件事的关键所在你只要仔细思考一下就明白了。”
安争点了点头:“因为你不想死。”
安承礼哈哈大笑:“就说你不是一个笨蛋,没错,我不想死。若是我把这件事对蠢人说了,蠢人的想法一定是,我的天啊,你背叛了太后背叛了李昌禄,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没错,但凡是个人就会这样想。然而我不想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也不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随随便便的死在太后的手里。”
“唯一的办法是什么?当然不是更加听话,我师父听话不听话?还不是死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当然是让太后倒下去,让李昌禄倒下去,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真正正的安全。”
他的小拇指往上扬着,比女人的兰花指还要漂亮些。
安争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承礼是一个恶人吗?算不上,他只是一个想靠自己的能力改变未来的人。安承礼这样的选择有错吗?也算不上,甚至有些决绝有些壮烈。
“大王让你进了朱雀营,你可能还不了解什么是朱雀营。”
安承礼抿了一口茶:“这是一个很大的计划,牵扯到的人和牵扯到的事多到无法估量。而大王是有意让你成为朱雀营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可是大王觉得他感受不到你对他的忠诚。你应该知道,大王顶着多大的压力在保全你,甚至给你更高的地位,更好的未来。你觉得,自己该怎么回报?”
安争耸了耸肩膀。
安承礼道:“我对江湖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有一些耳闻。据说,一个人要想进山成为某个土匪团伙的新成员,不是随随便便就行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噢......投名状。”
他看向安争:“一个小小的土匪团伙,新人入伙还要一份投名状,你觉得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安争问:“我能选择退出吗?”
安承礼笑起来,笑的特别灿烂:“你觉得我对你说出这些话之后,你还有退出的余地吗?你知道了我的过往和我的想法,也知道了大王的想法,所以你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看着手里茶杯,用热气熏自己的脸:“人啊,总得拼一把。你可以为了别人一怒杀人,也可以为了别人而赴汤蹈火,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也那么决绝一次?你应该知道,大王既然想用你,而且是重用你,就说明已经对你格外在意了。聚尚院是兵部的产业,庄菲菲是兵部的人,所以你因为庄菲菲杀了苏飞云的事,兵部别人不知道,尚书陈在言是知道的。陈在言知道,大王自然也就知道了。”
安争也想笑,因为安承礼这样的威胁稍显低级了些。
安争没笑,还做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
他沉思,当然不是因为安承礼的威胁,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契机。他之所以来方固城,是因为有两件事必须解决。第一件事是叶大娘,已经从天牢救出来,虽然还没有安排好退路算不上完美解决,但毕竟已经告一段落。第二件事是关于安争自己的,他要报仇。
有人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最让人无法释怀的。其实还有一种更让人无法释怀的,那就是自己被杀了......这就是一个悖论,自己被杀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安争被杀了,但他没死。所以他的报仇的愿望更直接也更炽热,那就是为了自己。
他现在知道自己的仇人就是曾经的挚友大羲亲王陈重器,可陈重器是主犯,还有很多从犯。安争要报仇,就要一点一点的来,一个一个的找。
他的实力还不行,还不能去大羲。但是他可以查出来燕国都有谁参与了那件事,然后找到一个除掉一个。
现在安承礼代表沐长烟来说了这些话,从态度上来说当然是对安争的威胁,可安争接受了......因为他同样需要这样一个身份来追查当年的事。
安承礼见安争始终不说话,他笑了笑后继续说道:“男人硬气一些当然没问题,我虽然已经不算个完整的男人,但也知道骨气这两个字对男人的重要性。一个男人若是没了骨气,那还不如一条为了肉骨头去撕咬的狗。可是安争,有骨气和有未来并不冲突。我之前说的话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听,然而正因为我想和你推心置腹才会说这些话。若是对别人,我只需要给他勾勒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就够了。”
“对你不一样,你很重要。若你认为现在就答应了我的话,对你来说是一种没骨气的表现,那么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不急。”
他站起来,放下茶杯:“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包一斤三千芽的莲心。”
安争笑着道谢:“若是喝上了瘾,再也喝不惯我自己这苦茶可怎么办?”
安承礼道:“到你喝惯了莲心,喝惯了大红袍的时候,你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办?”
安争也笑起来:“安公公慢走。”
安承礼点了点头,缓步走出房间。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安争一眼,然后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位实力很强的药师,还是个女孩子?”
安争皱眉。
安承礼指了指安争身上的绷带:“丁婉秋的实力很强,你的伤似乎影响不大,所以你家里应该有一位很强的药师。至于为什么我知道是个女孩子......因为那蝴蝶结打的很漂亮。”
安争看了看,不由得苦笑。
安承礼出门之前,安争忽然问了一句:“李昌禄够不够?”
安承礼问:“什么够不够?”
“投名状。”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心中可有恨?【加更五】
安争喜欢这个投名状,还有什么比明目张胆的做自己本来要偷偷摸摸做的事更爽的吗?
应该是有的吧。
可安争觉得现在很爽,就在他想着怎么从李昌禄身上做文章的时候,安承礼过来代表燕王给他送来了一支笔,还有一张纸,告诉他,这个文章随便做,你写什么都是满分。老霍说,安争的气运奇怪到了极致,有时候那好运气来的莫名其妙。老霍一直很担心这样的气运会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可现在这不好的结果不是一直没来吗。
李昌禄
安争看着安承礼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国家给了我一个正大光明报私仇的机会,该来的时候就这么来了。这就好像一个人很饿了随便走进一个特别豪华的大酒楼,还在算计自己该吃些什么的时候。酒楼的老板跑过来,不由分说的塞进他手里一张卡......还是至尊卡,只要你来就一辈子白吃白喝白住的那种。
接下来的几天特别安静,似乎没有人关注安争和丁婉秋之间的那场莫名其妙的比试。但这件事毫无疑问已经在整个方固城里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之中传开,而几个大的宗门和学院都开始动心思了。
相对来说,武院和大鼎学院以及太上道场相比一直不占优势。大鼎学院和太上道场的天才都是一批一批的出,如苏飞轮,唐放牛,李十三。如风秀养,丁婉秋,韩若。而武院这边近四年只出了一个聂擎,现在终于有人再一次能让武院为之提气,就算是武院院长言蓄再不喜欢安争,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其实在安争和丁婉秋交手之后的当天晚上,言蓄就和常欢在商量一件事,到底有没有办法把安争送进拔魁之战。虽然聂擎上了三层楼,三层楼上有些令人仰视的金品功法,还有一本让人跪拜的紫品功法,可聂擎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太上道场和大鼎学院的底蕴比武院还要深厚。
对此,常欢的态度是格外反对的。
常欢觉得,与其现在就拼尽全力的把安争送进拔魁之战,让安争勉强和苏飞轮风秀养那样的真正的天才对决,不如给他四年的成长时间。四年之后,即便大鼎学院和太上道场依然人才辈出,以安争的潜力或许足以横扫。
安争不知道这些,也暂时对这些没兴趣。他对名气和地位没有那么多**,这当然不是他无欲无求,是因为他曾经到达过别人可能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甚至就拿那几个被人视为天之骄子的人相比,他们的成就在未来能够达到安争曾经的成就吗?
安争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从李昌禄这个人身上找到答案。
安承礼来过之后的第五天,安争觉得可以出门了,就和杜瘦瘦两个人带上小七道闲逛。叶大娘还在治疗期,所以曲流兮和古千叶都没有跟着出来。
杜瘦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安争,修为境界有划分,可是自己知道吗?”
安争没理解:“什么意思?”
杜瘦瘦道:“你想,当我们的修为实力到了一定地步之后,自然而然的升入更高层次的境界,这种自然而然,我们自己似乎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安争笑了笑:“你这个问题和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一样是千古难题。简单来说人的身体本身就有这样的构造,你可以认为人本身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但是这条走廊上有无数个门。你的进境,就好像开门。你一岁的时候能打开一岁的门,两岁的时候能打开两岁的门......对比之下,就是你升粹之境打开升粹之境的门,须弥之境打开须弥之境的门。”
杜瘦瘦:“所以门开,其实还是不自主的。”
安争耸了耸肩膀:“可是这个东西你追求自主做什么?”
杜瘦瘦:“没什么,就是不自主不爽。”
他问:“也不知道真正的大修行者出手,是怎么样的一种威力。”
安争道:“那天在天极宫里,幽国人出手刺杀燕王和太后的时候,我见到了......在那个石精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以为燕王和太后必死无疑。幸好那只是一个急于出世的石精,若是他再修炼千年,出世则无敌。即便他早了千年,身体欠妥,灵智未满,可依然强大到令人窒息。”
杜瘦瘦问:“不是说有个老供奉出手将石精抓住了吗?”
安争点头:“那只是对百姓的说法,其实是天极宫的大阵幻化人形。传闻燕国曾经出过一位小天境的高手,不过已经过世百年。料来,那大阵便是那位小天境的强者临终之前所造,封存自己的修为之力。不过这种大阵,开启一次损伤一次。即便不开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阵之中封存的修为之力也会逐渐流失。”
杜瘦瘦叹道:“可惜了那天我不在,真想看看那种绝顶修行者的风采。”
安争道:“算不得绝顶,其实那石精的实力很强,只是被幽国的人施了血咒,反而制约了他。真要是让他肆无忌惮的打下去,天极宫的大阵也未必能镇压的住。”
杜瘦瘦问:“那石精呢?”
安争想到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那红光,总觉得有些熟悉。
“不知道,我感觉是被人从天极宫大阵里抢走了,不过天极宫里放出来的消息是那石精逃走了。”
杜瘦瘦道:“那种东西,若是没人控制,也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安争摇头。
小七道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然后拉了拉安争的衣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安争笑了笑,走过去买了三串。两个大男人加一个小男人,啃着冰糖葫芦在大街上闲逛。
与此同时,在武院二层。
丁盛夏疯了一样的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以他的资格只能登上二层楼,虽然按照实力来说他完全可以参加拔魁之战。不过他自己舍弃了在大鼎学院数年的积累,到了武院之后也只是一个新生。不管你修为多强,天赋多好,按照武院的规矩,最多就能登上武院二层。
而且停留的时间不准超过一个时辰,功法不准带出。
“一定有的!”
丁盛夏的眼睛发红,就好像一头饥饿的野兽。
丁家所藏的功法他都已经看了个遍,他知道那些功法对安争没有任何用处。他昨天夜里逼着他父亲礼部侍郎丁误再去太上道场讨丹药,丁误一急之下说出那丹药根本不是买来的,而是他弟弟丁婉秋在太上道场得到的奖励给了他。丁盛夏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所有人都在羞辱他。
“我要上三楼!”
站在一堆书册之中,丁盛夏猛地抬起头看向楼梯,然后大步冲了过去。
坐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椅子上安静看书的一个少妇淡淡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继续看书:“你没资格上三楼。”
丁盛夏怒吼:“我就要上!”
他往前迈步,眼看就要跨上楼梯。
少妇也不抬眼皮,左手抬起来,拇指,中指,食指,三根手指动了几下,嘴里念了一个字:“缚”
嗡的一声!
丁盛夏感觉自己脑海里响了一声炸雷,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眼前一黑,身体在瞬间失去了自由。似乎有几十口铜钟在他脑海里同时敲击,一下一下,震得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可就是寸步难行。他的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在那。
片刻之后,他的汗水已经将衣服全都打湿了。耳朵里好像被刀子在无情的切割者,一双一双的手从耳朵里往脑袋里伸。
“回去吧,念你初犯。”
少妇抬起头,依然平淡的看了丁盛夏一眼:“这般的心急,小心怒火攻心。便是练功,也可能走火入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丁盛夏的身子骤然一松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往下滴,很快就把木地板打湿了一片。
“谢......谢先生。”
丁盛夏艰难的站起来,双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才勉强没有再次摔倒。他调理了好一会儿,全身的血脉才顺畅过来,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回书架之中。
“麻烦你把刚才丢的到处都是的书放回去,尽量轻些。对你来说无用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就是至宝。”
少妇在丁盛夏身后说了一句,古井不波。
丁盛夏不敢不从,他根本就无法探知那少妇的修为到底有多强大,但他确定就算二十个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一本一本的将自己刚才从书架上扯下来的书捡起来,然后规规整整的放回去。就在他捡起最后一本书的时候,手指尖忽然疼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不知道什么东西刺破了他的手指,一滴血从那细细小小的针孔里渗出来,鲜红鲜红的一点。
那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初级功法,按照品级来划分的话,也就勉强才入品。
封面上有一些野兽的图,线条很粗糙,也只是有个形态而已。在那些兽图的上面有三个字《兽戏》
丁盛夏刚才翻过这个东西,里面都是一些模仿野兽攻击形态的图画罢了,配合修为之力的话,倒也灵活犀利。可这东西对于升粹之境的修行者来说可能还有些帮助,但对于须弥之境的修行者来说就和这东西老年人锻炼身体的那些动作没有多少区别。
丁盛夏本打算把这本书放回去就此离开,那少妇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可就在他要把书放回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指尖上的那滴血变成了一条红线,如一条细小的灵蛇一样蜿蜒的自己爬上了那本书,然后钻进书页之中。
丁盛夏连忙翻开书页,一页一页的找,终于在第十九页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那滴血。可是那滴血已经变成了一个浅浅的图案,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指尖上再次一疼,血止不住的从他的指尖上往外涌。一开始是一条红线,逐渐的变成了筷子粗细的一条小小的血河灌进书页之中。
更可怕的是,书页不湿。
突然之间,一个很刺耳的声音出现在丁盛夏的脑海里。那声音很大,吓得丁盛夏脸都白了。他往四周看,可是二楼只有他和那个依然安静看书的少妇。
“你打开了一扇门,这扇门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你准备好走进来了吗?”
声音就在他脑海里回荡着,如洪钟大吕。
我......
丁盛夏张了张嘴,却发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书页上出现了一张狰狞的脸,额头上纹着十九两个字。
“我是十九魔,引领你成为魔的一员。先不要恐惧,不要逃避,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心中可有恨?”
丁盛夏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跳【加更六】
丁盛夏感觉自己就要疯了,那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里都在渗透出恐惧。
十九魔?
十九魔是什么东西?
他低着头看着书页,上面狰狞的面孔逐渐发生了变化,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书页上:“进来。”
那人影一伸手,手居然从书页上探出来一把抓住丁盛夏的衣领,然后将丁盛夏拽进了书页之中。
楼梯转角出的少妇微微皱眉,侧身看了看,发现丁盛夏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身子一动不动。虽然觉得丁盛夏气息有些混乱,她只是以为丁盛夏还没平复心情,所以并不在意,收回视线。
丁盛夏感觉自己被那只手拽着飞出去好远好远,放佛离开了这个世界。四周都是流离的乱光,照的他眼睛格外不适。然后他感觉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面前是一座高山。树木稀疏,野草也很少,灰黑色的岩石是这里的主色调,如金属般厚重。
高山的最高处似乎有一座雕像,看起来像是一头展开了双翅的狼。
他面前是一个山洞,洞口两侧分别有一根两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的都是那种肋生双翅的狼。看起来这些狼的体型很大,除了正常的双眼之外,在额头上还有一只竖着的眼睛。
山洞的门开着,那是两扇黑色的大门,左面的大门上雕刻着十九两个字,右面则是洞天两个字。
十九洞天?
丁盛夏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可是又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在驱使着他,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从那两扇开着的大门之中走了进去。
两侧是黑色的石壁,石壁上有很多壁画,倒是色彩艳丽。丁盛夏的注意力都在山洞深处是否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冲出来,所以没有在意石壁上那些壁画画的是什么。他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隐隐约约觉得那壁画上描述的应该是一场战争。有人就有战争,就有矛盾,现在十六国每一年每一天都在厮杀,所以丁盛夏对战争并不感兴趣。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走了大约一百多米之后,前面出现了一条深沟,深不见底。沟上有一座石桥,并不是很长,也就十几米左右。可是丁盛夏走上石桥的时候才发现,这石桥不是堆砌的,而是一整块巨大的岩石雕刻出来的.....那是一种怎么样的鬼斧神工?
走过石桥,他看到了花海。
那条深沟也就十米宽,可在石桥这边的时候,他看不到对面,一片迷雾横陈在深沟上面。穿过迷雾,走过石桥之后豁然开朗。原本以为里面依然是石洞的一部分,可过来之后才察觉这里居然是一片原野。
到处都是花,一模一样的花,没有第二个品种,都是一种红色的,花朵好像丝绒所做的灯笼一样的花。花的叶子很少,茎秆却很长。每一株都只开一朵花,高矮大小几乎完全一致。所以往远处看过去,感觉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花海,而是血海。
丁盛夏在这一刻生出退走的念头,他开始后悔走进来。然而他回头,发现石桥没有了。他快步走到深沟边上,发现下面都是沸腾的岩浆。丁盛夏大惊失色,立刻纵身掠向来时的方向。深沟上面漂浮着的那一层迷雾,放佛变成了铜墙铁壁。丁盛夏的脑袋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然后跌回地面。
他的脸色煞白,觉得自己走进了地狱。
“已经到了这,你没有回头路了。”
声音从花海深处传来,丁盛夏硬着头皮往声音出现的方向走过去。
花海之中没有路,他往前走,那些花就自动的闪开,等他过去之后,那些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丁盛夏感觉自己走了一年那么久,而他回头看,依然能看到重新出现的石桥。只是那迷雾变得更加飘忽起来,似乎有一团一团白色的虚影来回飘动。
一瞬间,丁盛夏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后背上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衣服。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迷雾,那是死者的亡魂。一个一个亡魂聚集在深沟上面,形成了雾气。
丁盛夏的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窟之中,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害怕,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他担心自己再走一步,也会成为那雾气之中的亡魂之一。
但是花海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城堡。看起来能有数十米高,孤零零的更像是一座被废弃的塔。
城堡的大门开着,门上面雕刻着三个字......十九尊。
丁盛夏双腿发颤的走到门口,然后把头探进去看了看。里面是一条不算宽大的街道,冷冷清清。破败的房屋,掉落在地上的城砖,已经枯萎的树木,树上有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冰冷的盯着他。
一个身穿白色儒衫的中年男人就站在那枯树下面,面对着丁盛夏。他看起来丝毫也不狰狞,那张脸甚至有一种儒雅俊逸的美感。这个人身上没有一丁点危险的气息,这让丁盛夏心里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些。
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卷书,似乎已经看了一大半。
那只乌鸦从枯树上飞下来,落在中年男人的肩膀上,依然冰冷的注视着丁盛夏。
“不要害怕,过来坐。”
中年男人朝着丁盛夏招了招手,然后他面前就凭空出现了桌椅。不是木制的,也不是石头的,而是白骨所做。凳子是一根一根的骨头搭起来的,而桌子则是一个一个的头骨粘在一起。桌子上有精致的玉质酒壶和酒杯,和白骨的颜色竟然那么融洽。而那个白衣的中年男人和他肩膀上的乌鸦,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色的城堡,黑色的枯树,却有白骨森森。
中年男人先坐下来,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既然已经来了,还害怕什么?”
丁盛夏颤抖着走过去,先是极为谦卑的俯身一拜,然后才敢在白骨的凳子上坐下来。在那一刻,他放佛感觉到屁股下面有无数只骨手在抓他。
“这里很隐秘,外面里那个女人不会察觉到。她的实力不俗,但远远没有达到能察觉到我存在的境界。”
中年男人将书卷放下,看着丁盛夏微笑。他的笑容和蔼亲切,眼神里甚至有一种温情。
“为什么......带我来这?这是哪儿?你是谁?”
丁盛夏紧张的问。
中年男人的笑容让他心里越发的踏实下来,那是一种无法抵抗的魔力。尤其是那中年男人的眼神,竟然有一种让他沉沦的光彩。
“因为你我有缘。”
中年男人微笑着说道:“你在那本书册上留下了血引,而血引则把你带到了这里。这是堕落魔界的十九洞天,我是这里的主人,十九魔。对于魔,你们似乎都不了解。但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那就是魔始终都和你们生存在一起。大街上那些看起来寻常普通的百姓,也许就是魔界的一员。”
他看了丁盛夏一眼后继续说道:“我说你我有缘,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你心中的恨意。但凡恨意,都和我有缘。”
他看着丁盛夏的眼睛:“告诉我,你恨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丁盛夏咬着嘴唇回答:“安争!”
中年男人笑了笑:“一个处处比你强,处处压着你,随时随地能撕碎你自尊的人?”
丁盛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柔声道:“我也最恨这样的人,凭什么他就要比你强?若是因为天赋,凭什么天赋不如他?若是因为底蕴,凭什么底蕴不如他?可实际上,没有什么凭什么,只有你输了才是真实的。”
丁盛夏大声喊道:“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中年男人缓缓摇头:“魔从不发誓,因为直接去做比发誓更有意义。若是你愿意拜我为师,我可以让你变得强大起来,随随便便把你恨着的那个人踩在脚下,让他万劫不复。不要怀疑我的能力,你看到沟壑上那些亡魂了吗?”
丁盛夏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道:“那些都是曾经认为可以蔑视我的人,有一个,我就杀一个。一个男人,没有必要给自己的对手留下什么活路,假慈悲是禅宗的人才会做的事。死在我手里的人到底有多少,我自己已经不记得了。正因为我手下的累累白骨,才让我成为可以蔑视别人的人。”
他抬起手指了指丁盛夏:“你难道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丁盛夏犹豫了一下:“我不想杀无辜的人,我只想杀死安争。”
中年男人笑起来:“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无辜和不无辜,只要是挡在你面前的人,全都死有余辜。他们的原罪,就是挡路。凡是挡路者,都要死。你说的这个叫安争的人,就是挡在你面前的人。难道你自己没有察觉到,他已经破坏了你的心境?你变得不自信,对未来充满了迷茫,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不是吗?”
丁盛夏点头:“是”
中年男人道:“跪下来,向我叩拜,我收你为徒。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堕落魔界十九魔尊的唯一弟子。”
丁盛夏还在犹豫,但内心的仇恨逐渐让他失去理智。他站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求师尊让我强大起来!”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咧开嘴的时候,那鲜红的舌头好像是一条蠢蠢欲动的毒蛇。
“我可以给你力量,给你一种让你无法想象的力量。可虽然你已经是我的弟子,但我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你力量。你我之间,需要一个契约。”
丁盛夏问:“什么契约?”
中年男人问:“你想不死不灭吗?”
丁盛夏点头:“想!”
中年男人站起来,走到丁盛夏面前俯身说道:“那就把你的心交给我,我来保存你的心。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而这个世界上可以杀死我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只要我永生,你也永生。”
丁盛夏吓得哆嗦起来,向后退:“心......心怎么能随便给你呢,给了你我就死了......师......师父,你不要开玩笑了。”
中年男人笑的依然那么温和:“我怎么会和我的爱徒开玩笑?”
他突然伸出手,噗地一声刺入了丁盛夏的心口,然后一把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取了出来。他随意的从白骨凳子上折断了一根骨头塞进丁盛夏心口里,将那颗心脏收进了自己袖口:“我给了你不死不灭的肉身,再给你我十九魔尊的修为功法。堕落魔界,一定会东山再起。”
那棵黑色的枯树上,忽然盛开了一朵一朵鲜红鲜红的小花。和枯树对比,如此的诡异。
丁盛夏啊的叫了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里。
他惊恐的摸了摸心口位置,发现没有任何伤口。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卷轴,他脸色惨白的将卷轴收起来,然后快步离开。
楼梯口读书的少妇看到丁盛夏急匆匆的走了,又低下头看书。片刻之后她又把头抬起来,眉宇之间都是疑惑:“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清【求订阅】
安争和杜瘦瘦小七道三个人在大街上逛吃逛吃的时候,丁盛夏经历了一次噩梦。也许谁也不会想到,在武院里居然有那样一本书,居然有那样一个人。丁盛夏到逃离的时候都不明白十九魔尊是什么,而堕落魔界又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被噩梦缠住了,他想摆脱,又被噩梦之中的许诺吸引,舍不得摆脱。
小七道很快就啃完了糖葫芦,问安争:“安争哥哥,你带我逛街是要干嘛?”
安争笑了笑回答:“小七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很特殊吗?”
小七道点了点头:“知道。”
安争嗯了一声:“所以这不是带你逛街,而是带你认识方固城。你虽然知道自己特殊,但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殊。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卷进这个国家最大的纷争漩涡里。所以不但安争哥哥胖子哥哥和大家所有人都要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小七道习惯性的伸出手拉着安争的手:“我会的!”
安争笑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都带着你出来逛街,让你熟悉这座城。如果有一天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我们都不能及时保护你的时候,你就要靠你自己。你要记住这些街道,记住哪里隐蔽,哪里可以暂时藏匿。让你不会在被人追赶的时候误入一个死胡同而无法逃脱,当然也没有一个死胡同能挡住你。可对于修行者来说,死胡同的意义不是那些墙壁,而是借助地形拦截你的人。”
小七道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很懂,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记住安争哥哥说的话。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吃,似乎漫无目的。
走到东九条大街的时候,安争对小七道说道:“让胖子哥哥带你继续逛街,安争哥哥要去见一个朋友,一会儿就去找你。”
小七道点了点头:“那你快点来。”
杜瘦瘦拉着小七道的手,然后指着前面一座三层楼说道:“我带你去那边玩啊。”
他的话才说完,屁股上就被安争踹了一脚。
杜瘦瘦讪讪的笑:“开玩笑......开玩笑而已。”
他拉着小七道快速的跑走了,经过那楼的时候,小七道看了看牌匾:怡红楼。
安争看着杜瘦瘦狼狈逃走的模样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了怡红楼对面的酒楼。这家酒楼叫醉仙楼,很多地方都有这样名字的酒楼,大部分时候只是一种巧合,因为很多人都认为醉仙楼的名字很不错。
二楼靠窗的位子上,一个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正坐在那等着安争。
“好皮囊。”
安争坐下之后笑了笑。
那公子正是钟九歌,一个集美貌和骗术于一身的家伙。
钟九歌只有在安争他们面前的时候,可能才会多少暴露一些自己的真性情。说实话,他去了大羲一次之后,对于骗术似乎有了不少新的领悟。对于千门的人来说,最基本的要求就就是装什么要像什么。这只是初级阶段,到了高级阶段则是......装什么就是什么。
“皮囊再好也要保养。”
钟九歌取出来一个圆圆扁扁的小铁盒:“这是宝知堂秘制的护肤膏,你要不要?送你一盒。”
安争:“你是收了人家好处吧。”
钟九歌严肃的说道:“怎么能叫收好处呢,我负责宣传一下他们的东西,他们免费给我用一些东西,顺便还能得到一张全场半价的优惠券。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有一天开一家店,整个城的名媛贵妇都来我这里买东西。”
安争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银票:“拿去开。”
钟九歌道:“你这样让我很不容易接受啊,哪里有你这么做老板的,下属说什么你就满足什么,这像话吗?像话吗?”
然后他把银票收起来:“不过我很喜欢。”
他看着安争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开一家那样的店吗?”
安争:“因为你流氓。”
钟九歌正义的说道:“不要污蔑一个纯洁的人的纯洁的梦想......太后那边是怎么收集消息的?是青楼。太后的势力把控着京城所有的青楼,那些江湖客,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去青楼的?在软玉温香之中,谁也不知道怎么就犯迷糊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还有高家......”
钟九歌道:“高家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入仕了,按照道理,就算老一辈军功再大,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已经被排挤到一边去了。然而高家的老太太到现在为止,还能让官场上的那些人保持敬畏......可不仅仅是因为高家祖上出了一位开国公。大燕的官场可算不得干净,尤其是京官,哪个没有见不得人的收入?”
“可是大燕不禁制赌博,这就给了那些当官的一个合理的财产来源通道。那些当官的拿了贿赂,然后去赌场,随随便便赌几把,就能赢一大笔银子回去。当然这些银子还会原封不动的送回高家的赌场,这就是洗钱。高家掌握着几乎所有官员的秘密,你说高家的老太太能不德高望重吗?”
“然而!”
钟九歌笑道:“然而青楼也好,赌场也好,和我的店相比都有差距。我开的店,面对的是谁?那些达官贵人的老婆啊,她们知道的秘密比寻常江湖客可要多多了。”
安争道:“你这样的人才,真是不可多得。”
钟九歌嘿嘿笑:“要不要追加投资?”
安争笑道:“以后让小流儿闲着无聊的时候,随随便便帮你想几个美颜的方子就是了。”
钟九歌立刻高兴起来,比拿了银票高兴一万倍:“这才是真正的投资啊......对了,你让我查的那个人,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
钟九歌看了看外面那家怡红楼:“这是太后势力的产业之一,算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楼。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就是谈些冷门偏僻的知识,她们也能和你聊几句。所以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上层人物。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京城的青楼九成九都在大鼎学院院长苏裴手里,而最大的几家青楼则直接归李昌禄负责。”
安争问:“有规律吗?”
钟九歌点了点头:“有,每个月的初六,十六,二十六这三天。李昌禄都会离开天极宫巡查这些青楼,怡红楼是必来的。我观察了一段日子,发现每次李昌禄来之前,怡红楼的账房都会去通运天下钱庄。我想办法打听到,这个账房在初六,十六,二十六这三天之前,必然会往一个账户里存进去一些银子。”
安争道:“给李昌禄的。”
钟九歌嗯了一声:“没错,就是给李昌禄的。你想,一个太监,不可能做官做到多大,也不可能娶妻生子,唯一的**就是要钱了。我查到李昌禄除了从这些青楼之中抽取红利之外,还在京城里买下了几个宅子。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健全了,所以贪欲也越发变得畸形起来。”
安争道:“把这些宅子的位置给我。”
钟九歌早已经准备好了,将一张纸条放在茶杯下面递过去。安争喝茶的时候,顺手将纸条收起来。
钟九歌喝了口茶:“这个李昌禄不简单,出行必然有大内的高手随行。他个人会不会修行暂且没有消息,但是那些大内高手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要想对他动手,并不容易。”
安争道:“不可能没有破绽,越贪心的人破绽就越多。因为他不会让那么多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总有些时候需要独处。”
钟九歌:“这倒是,我回头加紧盯着他。”
安争起身:“开店的事,银子不够了就找我要。”
钟九歌道:“你能再大气一些吗,我马上就要被你折服了。”
安争转身离开:“一会儿你把账结了。”
钟九歌:“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崩塌。”
安争离开酒楼,然后去找杜瘦瘦和小七道。
钟九歌是安争的另外一只眼睛,出了他自己双眼看到的之外,钟九歌能给他带来更多的视野。
安争找到杜瘦瘦他们俩的时候,这俩正站在一边看大街上的人下棋。安争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是最普通的骗局之一......摆残局。一般来说也挺有诱惑的,一局一两银子,如果你赢了的话,摆残局的人就赔给你十两。一赔十,所以不少人上当。
那残局根本就无解,就算是棋道的国手来了可能也一样。但偏偏看起来有机可乘,所以不少人上当受骗。
不少人围在那看,不少人给挑战的那个人支招。安争很清楚,这些支招的人都是庄家的人。这种事已经极为常见,大部分人是不会上当的。要么是没见过这棋局的,要么是贪心的才会上当。
安争走过去的时候,那个挑战的已经输了。他不情愿的掏出来一两银子放下要走,结果立刻就被庄家拉住:“等下。”
挑战的是个看起来朴实的书生,读书读傻了的那类人:“我已经给你银子了。”
庄家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眼神凶戾:“是你听错了吧,我说的可不是一局一两银子,我是说一步一两银子。你走一步棋就是一两,刚才我算过了,你一共走了六十五步,我给你优惠,你给我六十两银子。”
那书生立刻就怒了:“你这是......你这是欺诈!”
庄家笑道:“愿赌服输,你这人怎么无赖?”
书生激动的话都说不利落:“你......明明是你无赖!”
旁边的人立刻围上来,将书生团团围住:“怎么,输了就想走,天子脚下京城之地,你也想耍无赖吗?”
几个人推推搡搡,那书生很快就怂了:“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我只有十几两银子,还是家乡父老给我筹集起来,送我到京城参加科举的......你不能这样,让我怎么回去见家乡父老?”
庄家一把将书生推倒:“老子管你这些,输了就要给钱!要不你跪下给我磕头,我少要你五两银子?”
书生站起来道:“不能跪,只求你们慈悲。”
几个人围着骂,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可没人愿意管。这事说不清楚,燕人最尊重的一条就是愿赌服输。虽然这是个坑,可书生跳进去了,别人没法救。
“我来替他给吧。”
安争走过去,笑了笑说道:“六十两对不对?”
那庄家见安争器宇不凡,也不愿意多惹事:“行,只要有人出钱就行。”
安争掰着手指头算:“你们一共五个人,如果是断腿断手的去看病,每个人最少也要花几十两银子......所以这样,你们几个凑一下,再给我一百两银子就算两清了,可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只是看看【求订阅】
那个摆残局的汉子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上的狰狞逐渐清晰起来:“你他妈的是谁啊?”
安争笑着回答:“我他妈的叫安争啊。”
然后那个汉子嘴角的狰狞就变成了抽搐:“安......安爷......”
安争道:“别这么客气,我今天心情好所以不打人,你们凑一百两银子给我,然后从今天开始别再摆残局也别再靠骗人赚钱。能做到呢就走吧,不能做到我就帮你想个法子。你们这种人其实是教育不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死拉倒。可是人命受之父母,我打死你,你爹娘也活不长。”
那汉子连话都没敢说,几个人凑来凑去把银子都掏出来也不过七八十两:“真的凑不齐了,要不您等等,我去借一些?”
安争摇头:“你们这几个骗人的也够落魄的了.....给我一半。”
那汉子愣住,没明白什么意思。
安争从那个汉子手里取了四十两银子,剩下的没拿:“把你们的银子拿光了,你们就会去偷,去抢,去祸害人。给你留下这些,以这个为本钱去我天启宗外面租一个店面,学学怎么做小吃。我进进出出的都能看到你.....哦对了,天启宗外面的店面差不多都是我的,我给你打折租给你一间位置不错的。不管好吃不好吃,天启宗的人会给你把小吃店撑起来。”
“谢谢安爷!”
那汉子抱拳:“安爷是真仗义,我服了。”
安争一摆手:“赶紧滚蛋,顺便说一句。一个月之内你可以做的不好吃而我的人还保证让你赚到钱,一个月之后你的饭菜要是做的还不好吃,我就天天去打你,一天打三顿,没准还有宵夜打。”
那汉子连忙走了,连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安争把那四十两银子放进书生手里:“蠢货,拿着这些银子找个客栈住下等着科举。要是中了,记得做个好官。若是没中,去那几个混蛋开的店面做账房。”
那书生道:“我......会的。”
他从安争手里拿了一两银子,然后转身离开。
安争脸色微微变了变,朝着那书生喊了一声:“你叫什么。”
书生站住,回头道:“我叫顾朝同。”
安争又问:“你从哪里来?”
书生回答:“自西东南疆来。”
安争道:“东南边疆,日日开战,百姓流离,生活凄苦。即便如此,他们还拼凑了几十两银子送你到京城赶考,你却花了其中一两银子来解残局。”
顾朝同叹道:“乡亲们一共给我凑了十四两银子,我变卖了家产之后得了十五两银子。现在乡亲们凑的十四两还没有动过,我想着若是可以不用,就等到回去的时候还给他们。但即便如此......我错了就是错了。不管那银子是我自己的,还是乡亲们凑的,我都错了。房产不是我的而是我过世的爹娘积攒下的产业,我已经变卖了产业,是不孝。现在拿着这银子对赌,更为不孝。”
安争觉得这人有些意思:“你现在住哪儿?”
顾朝同道:“明安桥下。”
安争问道:“朝廷为你们这些参加科举的人都在驿站预留了位置,就算驿站没有地方了,便宜的客栈也有不少,为什么住在桥下?”
顾朝同道:“因为舍不得花钱,刚才要破那棋局,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赢。我知道那多是骗局,但我自幼除了读书之外只爱下棋,以为自己可以解得。”
安争指了指小七道:“我弟弟缺一个先生,你暂且跟着我吧。别的我可以教他,但学问教不了。我管你一日三餐和住的地方,每个月再给你十两银子作为酬劳如何?”
顾朝同摇头:“不行。”
安争问:“为什么?”
顾朝同道:“太多了,一日三餐加上住的地方已经足够,银子我不要。我看你弟弟极有神韵,将来或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为他启蒙教授,也算是我的运气。”
安争问:“你会看面相?”
顾朝同点了点头:“我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所以对风水面相略懂。但有些书玄之又玄,所以多半是骗人的。”
安争忍不住笑起来:“你也是个磊落的,你打听着去天启宗,跟门房的老霍说是我让你去的。我叫安争,以后你就住在我那,直到科举开考。”
顾朝同微微俯身:“多谢。”
杜瘦瘦过来叹道:“你就是烂好心,这样的人明明只是自己傻才会上当受骗,让他吃一次亏,也就长记性了。”
安争道:“小七道正好缺一个文书先生,我可以教他修行可在这方面确实不怎么样。这个书生看起来还行,养着就是了。”
杜瘦瘦撇嘴:“有捡钱捡东西的还有捡破烂的,你是捡人。前些日子捡了个朗敬,现在捡了个顾朝同,以后还不知道捡多少。”
安争:“你才是贱人......”
杜瘦瘦哈哈笑起来:“你大爷的。”
三个人溜达了足足半天,让小七道认了很多地方,然后又找了个酒楼吃了午饭。然后安争让杜瘦瘦带小七道回去,他一个人去了聚尚院。
安争现在已经是聚尚院最尊贵的客人了,甚至已经不能说是客人。所以当聚尚院门口的伙计看到安争的时候,老远就打了招呼。安争和伙计开了几句玩笑,然后先去见了张逸夫。
大掌柜张逸夫在聚尚院已经超过十五年,德高望重。正因为当初有了他,聚尚院的名气才会越来越大。
见到安争来了,张逸夫连忙起身:“正愁着,救星就来了。”
这老人家对安争极好,又兴趣相投,把安争当做了好友一般。忘年交,就是如此吧。
“怎么了?”
安争被张逸夫拉进屋子里,适应了一下屋子里稍显昏暗的光线。
张逸夫道:“这些东西......这是上次天极宫里大战之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就是那个石精的石壳。这石壳异常坚硬,除非紫品神器不能破。你想想那天发生的事,就连谭松那样的强者用流枫刀那样紫品的神器,尚且也只是切开一条口子而非彻底劈开,可想而知这石壳有多坚固。当时大战之后,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碎开的石壳,我就找机会都收集回来了。”
张逸夫看着那些碎石说道:“本想这东西只要做好了,最起码是一件金品的铠甲,卖出去就是一大笔收入。可现在面临的难题就是,怎么把这些碎石加工出来。寻常的东西切不开,哪里去找紫品神器?”
安争道:“未必非要用紫品神器切开,若是有造器大师,以紫品鼎炉炼造当然也可以。不过我想,燕国之内也找不到这样一位造器大师。”
张逸夫叹道:“可不是,所以这么好的东西,眼睁睁的就要看着糟蹋了。”
安争笑道:“糟蹋不了,这样吧......东西我先带走,我给店里留下十万两银子的定金。若是真能打造出来甲胄,我想也就不便宜给外人了,送我兄弟杜瘦瘦。若是打造不成,这十万两银子算是我给聚尚院的补偿。”
张逸夫连连摆手:“东西你拿去就是了,银子是万万不能留下的。”
安争把银票放下:“我不缺钱,情义归情义,东西归东西。”
张逸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先生庄菲菲听说安争来了,正好走到门口:“张老收下吧,他不缺钱,十万两对他来说也不伤筋动骨。上次咱们聚尚院把银子多数送去了边疆,店里恰好有些周转不开。除了这些石壳之外,我再卖给他一个消息,也就值了那十万两。”
安争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消息值十万两。”
“你跟我过来。”
庄菲菲看了安争一眼,然后轻摆柳腰上了二楼。安争走在庄菲菲后面,觉得女子这走路的姿态真是美到了极致。
两个人上楼之后,庄菲菲让红鸾沏茶,红鸾知道是有要事商议,上了茶之后就快步走了。走之前回眸看了安争一眼,眼神里有些很奇怪的光彩。安争是个蠢货,看宝物一眼看穿,看女子的眼神就是个蠢货一样。
“说吧,什么消息值十万两银子。”
安争问道。
庄菲菲看着安争:“若是没有生意上的事,没有必须要谈的事,你就不能来找我?”
安争往后缩了缩身子:“能啊,今天这不是来了吗。”
庄菲菲冷笑:“若没有事,你会来?”
安争讪讪的笑了笑:“还是说说消息的事吧。”
庄菲菲叹了一声后说道:“你前些日子不是一直让我为小流儿寻星纹陨铁吗,那东西是紫品的东西,指甲大的一块也价值连城。要想找,怎么可能容易。不过最近我倒是得到消息,知道谁手里有......而且这个人,似乎你也很有兴趣。”
“谁?”
“李昌禄”
庄菲菲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据说当初那些幽人为了刺杀燕王和太后,礼品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就是为了麻痹燕王和太后的警觉。当时不是有一口箱子,说里面有三件宝物吗,原来真的有。其中一件是流枫刀,如今已经落在太后手里了。还有一件就是大概拇指那么大的一块星纹陨铁,价值不可估量。还有一件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据我得到的消息,那块星纹陨铁太后交给了李昌禄,让李昌禄想办法出手卖掉,用以继续建造锦绣宫。李昌禄没来聚尚院,而是去了另外一家拍卖行,是大羲的人在方固城开的。”
安争道:“拇指那么大的一块星纹陨铁,若是能得到的话给,给小流儿打造一个丹炉,也算是次神器了。”
庄菲菲笑:“也就你敢这么说,次神器......那些炼丹的人,能得到指甲大一块就会疯掉吧,哪怕就是丹炉只有百分之一的星纹陨铁,在炼丹的那些人看来也是可以称为神器的。不过在你眼里,也就是纯粹的星纹陨铁制作的丹炉才叫神器。”
安争道:“告诉我那个拍卖行叫什么。”
庄菲菲问:“叫清斋,你还打算去买下来?”
安争摇头:“买不起......这东西若是别人的,当然只能卖。然而这东西在李昌禄手里,那就不用买了。”
庄菲菲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安争:“这个你用的着。”
安争打开看了看,发现是李昌禄这段日子的行踪。原来不只是他盯着李昌禄,聚尚院也时时刻刻都在盯着。
“谢谢。”
安争站起来准备告辞。
庄菲菲问:“那你这次来,是要干嘛?”
安争笑了笑:“说实话吗?”
庄菲菲嗯了一声:“实话。”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只是看看你,为了那句姐姐。”
第一百五十五章 瞎子【来啊订阅啊】
庄菲菲张开嘴,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安争已经施施然走了,就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看着安争缓步下楼的背影,庄菲菲忽然红了眼睛。
我曾经有个弟弟,我们相依为命。
后来......
庄菲菲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就那样痴痴呆呆的站了很久很久。
安争回到天启宗的时候天还亮着,他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在半路买的刚出锅的猪头肉还有几个同样刚出锅的火烧。把猪头肉放进烫手的火烧里,等上那么一两分钟再吃,那种感觉没有吃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安争到家之后把火烧和猪头肉给了古千叶和曲流兮,两个小丫头拎着又去找小七道。
杜瘦瘦抿了抿嘴唇:“重色轻友!”
安争撇嘴:“昨天晚上你出去是不是买了烤串?”
杜瘦瘦脸一红:“那不是看你在修行就没打扰你么......再说了,你对羊宝这种东西也不喜欢啊。”
安争:“我可以不喜欢,但你不可以不给我买!”
杜瘦瘦表示我服气了,然后指了指远处站在树下发呆的顾朝同:“那家伙怎么看都像是读书读傻了的人,站在那半个时辰了,一动不动。”
安争走过去,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怎么了?这里人太多不适应?”
顾朝同摇头:“没有,我虽然从十一岁开始独居,但打心里还是喜欢惹恼的。十一岁之后,每次过年也只能站在院子里看别人家灯火通明,看别的孩子放烟花,所以格外渴望将来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安争道:“都是些粗鲁的汉子,和我一样。所以你可能会稍有不适,住一阵子就好了,你了解他们之后也会喜欢他们。”
顾朝同点了点头,坐下来之后说道:“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这里地处方固城的闹市,可我却觉得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没有什么道理,也解释不上来,我就是这种感觉。”
安争笑了笑:“那是因为这里自己人之间没有纷争。”
顾朝同道:“嗯......对了,我刚才测过小七道的学问,基础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可教授的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找不到不认识的字,真的难能可贵。我故意找了些生僻的字,怕是绝大部分成年人,哪怕是读书人也不一定认得的,他都认得。”
安争道:“小七道生性单纯,我不希望你教给他阴暗的东西,但我希望你能让他认识阴暗。”
顾朝同愣了一下:“好难。”
安争道:“确实难,孩子还是一张白纸,你在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小七道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我亲弟弟一样。若是你教的东西让他心思偏了,走上邪路,我就杀了你。”
顾朝同道苦笑:“突然之间,觉得这一日三餐来的好难。”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问先生一个问题。”
顾朝同知道安争这是要考量自己,坐直了身子道:“东主请问。”
他不知道安争的身份,所以只好以东主来称呼。
安争道:“帝王用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如何看待?”
顾朝同道:“帝王家,说过的谎话只怕多的数不胜数,而这用人不疑四个字怕是最美的谎言之一了。帝王心术,哪里有什么用人不疑之说。君上若是对臣子说,我信你,用人不疑,那多半其实是不信此人。若真信,何必明说出来?用人不疑,只是相对来说更信任一些的人罢了。至于疑人不用......寻常帝王,多半做到自己不信任的人当然不用。而不寻常的帝王分成两种,一为明君二为昏君。昏君用人,无迹可寻,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用,不看事只看心情。明君用人,明明怀疑也用,是因为被用的这人有用,而帝王实权稳固,用过再杀。”
他问安争:“为什么东主问这个问题?”
安争笑了笑:“没什么......你看得阴暗,但说的透彻。小七道交给你,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顾朝同觉得安争的气质和他的年纪完全不成比对,很奇怪。
“东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准备一下给小七道的教授课程了。”
“先生稍等。”
安争问:“对当今大燕的局势,如何看?”
顾朝同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叹道:“大燕?我为燕人,所以不能多说什么。只一句......若非父母遗命,让我此生必须入仕光耀门楣,我宁做一小店账房数钱为乐。又或是,建一私塾做先生,育人为乐。”
安争笑道:“先生这两个为乐,似乎相距颇远。”
顾朝同道:“因为我对大燕失望,所以即便做官,多半也不会快乐。”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萧条。
等到了夜里,安争换上一身夜行衣,一个人离开了天启宗。他按照钟九歌给他的线索,再综合聚尚院给他的线索,打算先摸清楚李昌禄那些私宅的情况。
李昌禄在虽然在京城经营的时间并不久,真正得宠也是在三四年前,可这短短几年的时间,谁也无法估量他到底搜刮积累了多少财富。一方面是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领着微薄的军饷,一边是李昌禄这样的人大肆搜刮中饱私囊。顾朝同和安争聊天的时候有一句话想说而不敢说......太后党羽一日不除,大燕一日不得复兴。
安争的身影如鬼魅一样在夜色之中穿行,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安争才敢肆意施展自己的修为。
这几年来,逆天印给了他比别人多几百倍甚至上千倍的修行时间,虽然别人在外界修行一天的时间比他在逆天印里修行一天的时间收获要大的多,可是时间的积累下来,安争的修为进境还是超过了绝大部分同龄人。虽然随着安争的修为增进逆天印对他的帮助也会变得越来越小,但这种帮助是不可忽视的。
黑色夜晚,黑色的安争,悄无声息的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留在一座木楼的屋顶。
木楼后面的那个院子,就是李昌禄在京城的产业之一。那院子里没有一点灯火,似乎没有人居住。但安争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若李昌禄真的在这些宅子里藏着大量的钱财宝物,不可能没有修行者守护。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修行者是高高在上的。可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并不一定清高。
能用金钱和宝物驱使普通人去做的事,一样能驱使修行者去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情怀,情怀也不能当饭吃。
安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青铜铃铛随身带着,血培珠手串随时能为他将圣鱼之鳞召唤出来。不但如此,许眉黛送给安争的那块可以召唤天昊宫门人的凝脂玉他也带着,当然还有天昊宫的至宝之一,当初天昊宫开创者的随身法器,紫品神器之一的黯然剑。
黯然剑不同于其他的紫品神器,不仅仅是具备紫品的品质,还因为其中封存这一道剑意。这种威力的东西安争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拿出来使用,即便是在天极宫被幽人袭击,石精大肆杀戮的时候,安争也没有使用黯然剑。
安争从木楼上掠下来,轻的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落地无声。
他先是靠近门口,侧耳倾听,感觉不到院子里有一点异动。安争微微皱眉,那么多年在明法司的经历告诉安争一个道理......越是看起来平静安全的地方,往往越是藏着无法估量的危机。
这次探查,安争宁愿不进去也不愿意打草惊蛇。这是李昌禄的一个宅子之一,万一因为不小心惊动了李昌禄的,可能以后再下手的机会就不多了。
安争的双脚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掠起来落入院子之中。这宅子很大,前院种植了很多花草树木,但多是低矮的东西,所以虽然黑暗但对于安争来说视线还好。安争没有在过道上走,选择了从草地上往屋子那边靠近。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到安争脚下的话,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来话。他的脚底踩在草叶上,而那细嫩的草叶居然不弯。
安争静悄悄的靠近屋子,然后在窗外停下来,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的停了一会儿。
就在安争刚刚要站直了身子的瞬间,一柄长剑毒蛇一样从窗户里刺出了出来。
安争听到了破空之风的瞬间向后疾掠,而握剑的人也从窗户里撞出来长剑疾刺。若是能把动作放慢几十倍的话,就会看到那长剑的剑尖和安争的耳朵之间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安争向后退,那人向前追击,长剑始终差了这一厘米不能刺入。
安争强行扭身,避开追击的一剑。可是后面低矮的草丛里却忽然有个人冒出来,一剑刺向安争的后背。这个人身上披着一层和草一模一样的东西,之前躺在那,根本没有办法察觉。
恰好一团乌云从天上飘过,将本就惨淡的月光挡住。四周黑的更透彻了,连剑上都失去了寒芒。
安争靠着那细微的风声又避开了背后的长剑,脚下一点朝着门口的方向掠过去。突然之间,脚下忽然裂开一个大口子,一扇门板似的东西打开,安争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安争伸手在那翻板上抓了一下,身子借机升起来滚向一边。而他落下去的地方,几十支弩箭激射而出。若是安争再慢哪怕一秒钟,那些弩箭也会全部钉入安争的身体。
这只是李昌禄的一座宅子而已,居然如此的机关重重。
安争伸手往前一推,一股沛然的修为之力倾泻-出去,将那些自下向上激射出来的弩箭横向打飞,弩箭比激射出来的时候速度更快。追击安争的那个人手腕抖转起来,长剑如毒蛇点头一样将所有的弩箭全部击飞。在这样的黑夜之中,面对如此众多且速度奇快的弩箭,他居然没有落下一支。
乌云移开了些,安争皱眉看了看。
面前站着两个握剑的男人,身穿灰布长衫。诡异的是,两个人的眼睛那么的特殊......没有黑眼球,只有眼白。所以哪怕是在黑夜里,也那么明显。
瞎子!
安争缓缓站起来,感觉到背后也有轻微的声响。他没有回头,也大概猜到了背后还有人就站在差不多五米之外的地方,从气息来判断只有一个人。
“你是谁?”
对面的瞎子问。
安争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
“不回答,那就死。”
瞎子剑花一抖,三十六朵剑芒如五瓣梅花一样,旋转着刺向安争身上的穴位。在这个瞎子出手的同时,另外两个瞎子也同时出手,将安争全部的退路封死。
安争心念一动,血培珠手串上北冥有鱼四个字骤然一亮,三片圣鱼之鳞围绕着安争,将所有的五瓣梅花剑芒都挡在了外面。
可就在这时候,一片如同飘起来的黑布似的的东西,静悄悄的漂浮在安定头顶。
一个人蹲在黑布上,等待着最后一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还是这么爽
【恭喜你,因为订阅本章你得到一个知白~】
三个瞎子,放佛用他们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安争。那三柄长剑上森寒的剑意,似乎随时都能割裂人的肌肤。而安争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头顶上方不足五米之处,静静的漂浮着一块黑布。
那黑布如夜色一样深邃,即便是仔细去看,也会觉得那只是夜幕的一部分。而在黑布上,蹲着一个黑巾遮面的男人,他的手里同样有一把被掩盖了锋芒的长剑。
“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该来这。”
站在安争对面的瞎子语气很平淡的说了一句,平淡的好像他不是要杀人,而只是在做一件日常的小事,比如吃饭,比如喝水,比如睡觉。
安争本来想第一时间召唤青铜铃铛,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青铜铃铛威力太大,一旦使用的话就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安争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只求财,何必要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瞎子摇头:“你进来了,就只能不死不休。”
安争问:“你确定杀的了我?”
瞎子讲手里的长剑缓缓举起来指着安争的头:“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被杀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这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我不确定能不能杀了你,我只确定你会死。”
安争深吸一口气:“真不知道谁给了你们自信。”
他猛的往侧面移动,面前的瞎子长剑一抖,一朵旋转着的如同五瓣梅花一样的剑气直追安争而去。
想不到李昌禄居然能请到这么多高手。
这是安争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
这只不过是李昌禄名下房产的其中一处而已,在这就至少有三个须弥之境的修行者出现。除了安争这样的异类之外,没有谁能在升萃之境催发剑气。
到了须弥之境后,体内的修为之力可以有两种使用方式,其一是将修为之力化作绳索一样控制飞剑等法器远程攻击,其二是用法器将修为之力送出去远程攻击。
这三个瞎子,显然更擅长后者。
安争回身一劈,手里一点寒芒炸起。
他手里的匕首轻巧而精准的劈在那一团剑气上,匕首的尖点在那旋转着的五瓣梅花正中,然后顺势一带,那梅花剑气便飞向了别处。
这匕首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当然仅仅是对于安争自己来说。他这几年都在燕国和赵国边疆生活,平日里就在燕赵两国之内寻找好东西,经手的宝物算不上不计其数也差不了许多。
这把匕首是一件红品法器,是当初安争在燕国边疆的战场上捡回来的。当时这把匕首已经破损,匕首原来的主人也在厮杀之中身亡。安争带着匕首回到宗门,老霍讲匕首修复。并且根据匕首的特点,赋予了它一个新的名字。
冰魄
老霍说,冰魄应该是极北苦寒之地,大雪山之中蕴藏的寒钢所造,本来材质是很好的,但可惜是由一个不怎么识货的人锻造而成,反而降低了品质。
这件匕首,若是当初打造的时候加入血引,就是一件金品的法器。
冰魄在安争的手心里舞蹈,带着一种仿若波澜不惊的美。匕首的尖在那五瓣梅花剑气上点了一下,讲剑气引偏,剑气旋转着刺向别的地方。可就在半路之中,剑气竟然实质化,从凌厉的剑气变成了冷硬的冰。
这就是冰魄的妙处。
当的一声脆响,那冰冻的剑气被安争引向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瞎子。第二个瞎子出手,长剑在半空之中画出一条如闪电般光芒夺目的直线,讲那冰冻剑气击碎。
可此时,安争也已经冲到了他身前不远处。
第三个瞎子在安争移动的瞬间就向前疾冲,在安争到了第二个瞎子身前的时候,第三个瞎子的长剑一件快要追上安争的后背。而第一个瞎子,身形已经掠起来,在半空之中一抬手,长剑化作流光直刺安争的后脑。
三个人配合默契,远非一朝一夕就能培养而成的。
如果安争的匕首刺中第二个瞎子,那么第一个瞎子出手的飞剑和第三个瞎子手里的长剑,会同时刺穿安争的后背和脑壳。
在这一刻,安争空着的左手忽然向后一甩,一件东西瞬间挡在安争的后背。
不是圣鱼之鳞,而是一件残破的长刀。
这应该是一柄类似于陌刀的重型兵器,不过刀身上本已经破损多处。
这陌刀长有一米五,被安争抛出来之后恰好挡在后脑和背心这一条直线上。第一个瞎子的飞剑和第三个瞎子的长剑,同时打在陌刀上。
而此时那第二个瞎子,长剑在身前甩出来十几朵梅花剑气,直奔安争的面门。
安争的冰魄在身前一挥,一片银芒撒出去,那些梅花剑气瞬间就变成了手掌大小的雪片,只不过不是六瓣而是五瓣。冰魄上带着的修为之力讲这些雪片送出去,绕过安争的身子刺向他背后的瞎子。
两柄长剑同时刺中了陌刀,巨力之下,陌刀虽然曾经品质不俗,但最终还是没坚持下来,被剑气和飞剑击断。
可就是这片刻之际,安争已经用冰魄挡开了面前的梅花剑气,然后冰魄直刺第二个瞎子的咽喉。
当冰魄出现在那瞎子咽喉前不足五厘米的时候,瞎子的长剑恰到好处的挡在那,将冰魄挡住。
可安争却诡异的笑了笑。
他空着的左手,以很缓慢的速度伸过去,然后在那个瞎子面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发力。一股强劲的修为之力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直接轰在那个瞎子的脸上。
砰地一声,那瞎子向后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安争头顶上那个黑衣人动了。他好像一团雾气一样从黑布上飘落下来,伸手一拽,黑布也被他拉下来。他手拉着黑布,就好像举着一柄伞从半空之中落下。
然后他将黑布随手一裹,他的身形就失去了踪迹。然后一柄如毒蛇般的长剑,瞬间出现在安争的脑后。
悄无声息,这一剑来的毫无征兆。
就在这一刻,剩下的两个瞎子甚至已经预感到了安争的死亡。虽然他们有一个同伴被安争击倒,但最终还是他们赢了。靠着这默契的配合和那块诡异的黑布,他们在江湖上这么多年,已经杀死过很多对手。
然而这一次......他们失望了。
安争的脑后忽然出现了一面盾牌,这盾牌看起来也不是完好无损的,上面最起码有四五道裂痕。这东西在好的时候,最少也是一件白品巅峰的防御性法器,可是现在看起来不堪一击。
而事实上,这盾牌也就挡住了一击。
对于安争来说,这就足够了。
破败的盾牌挡住了那一剑,让安争看到了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一只手。黑布裹住了那个人身体的大部分,但握剑的手却露了出来。
噗的一声,安争的冰魄飞出去,刺在那个人的手背上。然后那个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冰冻,不过一秒钟,那只手就变成了硬邦邦的冰。而且这种冰冻的蔓延并没有停止,顺着他的手臂继续向上迅速的移动。
“啊!”
一声惊恐之极的嘶吼从黑布后面传出来,那个黑衣人用左手抓着受伤的右手惊骇的惨呼。
“看你还有多少法器!”
第一个瞎子感觉到安争的冰魄出手飞了出去,立刻一剑刺向安争的咽喉。
安争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柄残破的战斧,当的一声把五瓣梅花剑气挡开。
安争耸了耸肩膀:“法器这种东西,我多的是。”
被击倒的第二个瞎子挣扎着站起来,也一剑刺向安争:“哪里那么多破烂!”
安争一抖手,一柄大锤飞出去将梅花剑气撞碎,然后凶猛的砸在第二个瞎子的胸口上。这人本来就受了伤,躲闪不及被大锤重击之后再次倒了下去。而大锤在轰在他胸口上的瞬间也碎了,就好像被敲碎的石块一样。
“什么破烂不破烂的,能用都是好东西。”
安争左手一件白品,右手一招冰魄飞了回来,一个人和剩下的两个瞎子激战在一处。
第一个瞎子不敢和安争的冰魄硬碰硬,被安争逼的节节后退。就在这时候,第三个瞎子一剑将安争左手的白品法器挑飞,然后扑过来刺向安争的心口。
安争左手里忽然又多出来一面大鼓,变戏法似的,突然就出现在他的手里。他托着那大鼓往外一推,第三个瞎子连人带剑一块冲进了鼓里。那大鼓上本来就有个破口,敲是绝对敲不响的。可是这鼓足够大,刚好把第三个瞎子装了进去。
安争连击三次将第一个瞎子逼退,然后脚下一踩将倒下那个瞎子的长剑震的飞了起来,他的身子旋转半圈然后一脚踢在长剑上,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入大鼓之中,片刻之后,裂缝里一股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安争的手里法器层出不穷,而且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剩下的最后一个瞎子被一件一件破破烂烂的法器逼的几乎吐血。这是他有生以来打的最艰苦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一场架,自己竟然是被一件一件破败的法器击败的。而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家伙好像是一个大口袋,从这个口袋里可以无穷无尽的拿出来这些破烂。
砰地一声!
最后一个瞎子,也就是看起来像是首领的那个人额头上被一件铁壶似的东西砸中,额头上瞬间被砸出来一个大包,重击之下他的身子笔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此时那个被冰魄刺中的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冰块。
安争走过去一个侧踢,脚一扫而过,那人哗啦一下子就碎了。无数的冰块掉落在地上,散碎的到处都是。
“我知道你们。”
安争从地上捡起来一把快要折断了的狼牙棒,朝着之前昏迷过去的那个瞎子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只一下,那个瞎子的脑袋就好像被杂碎的西瓜一样爆开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安争连续砸了三下,那个瞎子的脑袋已经彻底变成了肉泥。
“你们不是燕国人,是大羲人。当初你们四个人盗掘了青衫宗历代门主的坟墓,从其中偷走了不少宝物,以至于被青衫宗追杀。后来你们走投无路,竟然干脆做起了强盗。半年时间,你们连续灭了十六家满门,带着抢来的财物远遁。”
“大羲明法司的执法者最终还是追上了你们,但没有想到你们身上居然带着一件从青衫宗门主墓地里带出来的宝物,就是这个。”
安争将那块黑布捡起来:“所谓的隐身衣......青衫宗因为丢了这件东西,担心自己宗门之前做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曝光出来,所以没有对明法司汇报。当初青衫宗起家的时候,也不干净。”
“结果明法司的执法者追上你们,就被你们用这件隐身衣偷袭。不过那个执法者的实力比你们强的多,受伤之下,还能一剑刺瞎了你们四个的眼睛。但他也受了伤,没办法继续追击。你们也不敢返回杀了他,只好落荒而逃。”
“没有想到,几年之后,你们居然在燕国做了别人的看门狗。”
那最后的一个瞎子脸色明显变了:“你到底是谁?你是专门来追杀我们的?你......你年纪轻轻,居然是大羲明法司的人!”
安争摇了摇头,将手里沾满了血的狼牙棒丢在一边:“我不是明法司的人,不过也不介意替天行道。当初大羲被你们灭门的十六家冤魂,只怕到现在都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安争将隐身衣收起来,看了看四周:“说实话,按照我原来的性子,应该会一刀一刀割死你,最少也要割一百刀以上。不过现在不会了......我现在最起码不会执着于用刀,用什么都行。”
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来那个砸中瞎子的铁壶,蹲在瞎子旁边:“你们灭的那十六户人,加起来超过七十条认命,都在等着你去找他们,然后他们会一口一口的把你的鬼魂撕成碎片。”
安争把铁壶举起来,微微皱眉:“咦......怎么把这个也扔出来了。”
他往下猛的一砸,砰地一声把那瞎子的脑门砸出来一个血洞:“这是一个夜壶,一个用来撒尿的东西。我有个不好的习惯,一个东西用习惯了都随身带着。”
砰!
砰!
砰!
安争一边脸色平静的说话,一边一下一下的砸着:“用这东西来结束你的命,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可惜了我的夜壶。”
砰!
脑壳碎裂。
安争把夜壶随便丢在一边,然后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杀恶人,还是这么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获颇丰【求订阅】
安争站直了身子舒展四肢,汗水稍稍打湿了他的后背。这四个瞎子该死,而遇到这种该死的人安争从来也不会心怀善念。所有的善念,都不应该给这种人,一分一毫都不给。
他转身进了屋子,没有点燃灯火。看守这里的是四个瞎子,即便再黑的夜晚也从不会亮起灯光。也许在远处某个可以看到这里的地方,就有人盯着是否有灯火点亮。当灯火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就证明那四个瞎子已经死了。
安争这只是一种积累了足够多经验之下的反应,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又救了他自己一次。
安争其实一进门,借助乌云散开后微弱的月光就看到了烛台。但他没有去点燃,所以那用剧毒之物所做的蜡烛,也就没有办法释放出毒气。
屋子里很简陋,只有几口大箱子。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也没有去打开那几口箱子。因为这些箱子太过明显,就如同那摆在明面上的烛台一样。
那四个瞎子是什么人?他们在大羲的时候曾经造下过连灭十六户的杀孽,贪得无厌。所以若这些大箱子里真的有价值连城的东西,那四个瞎子会老老实实的在这守着?
只怕,这四个人早已经卷带了东西跑了。以他们这么多年藏身的经验,就连大羲明法司的人找起来都那么困难,李昌禄想要找到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四个瞎子的屋子里居然有烛台有蜡烛,显然也有些奇怪。安争的经验就是,对于不合常理的事,就算再好奇也不去触碰。有的人就算明明想到这些大箱子可能只是诱饵或者说陷阱,可还是会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去打开。
所以箱子里机关,就会顷刻之间将打开箱子的人击杀。
安争转身离开屋子,没有多停留一分钟。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合常理的人,但这不合常理是建立在符合常理的推测之上。
这四个瞎子一定也不知道李昌禄把东西藏在哪儿了。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四个瞎子一定已经把前前后后所有的房间都翻过了。
安争心里想着,然后开始在四周寻找。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院子里那个不是很大的假山。这假山似乎有些粗糙,显然是新堆砌起来的,走到假山近处的时候,安争哑然失笑。
这个李昌禄,也真是够欺负人的。就是因为那四个瞎子看不到,所以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东西堆积在院子里,然后在外面堆砌了一些石头。
假山后面有一个小洞,人低着头可以走进去。假山就在院子里,如果东西都藏在假山之中的话,那么李昌禄是怎么瞒住那些瞎子进去的呢?那些瞎子看不到,但是他们的感知力必然十分灵敏。
是了......安争忽然明白过来。李昌禄将东西藏进假山里之后,才请的这四个瞎子来这里看护。这四个瞎子来了之后,李昌禄一次也没有进过假山。每一个院子都只存放一些东西,放进去之后李昌禄就不再来看,这样就能保证那些看护的人不会监守自盗。
安争捡了一块石头丢进去,里面传来空荡荡的回音。然后安争将一团修为之力推进去,修为之力在假山之中轻微的爆开,也没有引起什么反应。
试过之后,安争才弯着腰钻进假山里面。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两三米左右,而且很低矮。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即便光线很暗安争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然后安争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对李昌禄的手段有些刮目相看。
他看了看四周,靠左侧的地方有一块石头稍显突兀了些。安争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也不敢耽搁太久,将那块大概一米左右的石头搬起来收入血培珠手串的空间里,然后迅速撤离。
安争穿过大街小巷,故意绕了很大的圈子之后才回到天启宗。进入自己的房间,安争将灯火点亮,把那块石头从血培珠手串里取出来。
果然如此。
安争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大石头的表面,是石壳粘起来的。石壳又叫玉衣,就是灵石外面包裹着的石层,坚固且封闭性极好,所以才会诞生了赌石这个行业。如果一眼看破玉衣里有什么东西,也就不会再有赌石之说。
李昌禄收集来这些被切掉的玉衣,重新黏贴在一起,将宝物封存在其中。这样一来,玉衣封住了宝物的气息,所以那四个瞎子就算感知力再敏锐也不可能察觉的到。
安争没有切石刀,但安争有的是好东西。他从血培珠手串的空间里将黯然剑取出来,这是许眉黛送给他的,换走了安争之前的红鸾簪。黯然剑的强大之处在于,非但它本身就是一件紫品神器,还因为其中蕴含这一道天昊宫开创者的剑意。
安争用黯然剑将石层重新切开,然后不得不对李昌禄这个人刮目相看。重新包裹石层必然是李昌禄自己动手的,那次幽人在天极宫行刺燕王和太后之前,太后也说过李昌禄在鉴宝上实力不俗。
石层粘结,不管用的是胶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薄弱之处,宝物的气息也能从这些缝隙里释放出来。可是李昌禄用的不是胶水也不是寻常的东西,用的是化开的玉衣。也就是说,李昌禄手里最少有一件品级很高的丹炉或者鼎炉。
他用丹炉或者鼎炉将切开的玉衣烧成岩浆,然后重新灌注,这样一来,石层就没有了缝隙,里面的东西气息也就不会外泄。
安争的手很稳定,黯然剑也很锋利,石层一片一片的被他切下来,这么大的一块石头里谁也不知道到底藏着多少东西。大概十几分钟之后,石层的一侧被安争彻底剥落,里面竟然是一口铁箱子。
安争又用了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吧石层全部清除,然后用黯然剑将铁箱子的封口切开。一股让安争有些熟悉的气息从箱子里释放出来,安争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件东西。
圣鱼之鳞
安争将箱子打开,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圣鱼之鳞安安静静的躺在箱子最里面。显然李昌禄并不知道圣鱼之鳞有什么作用,只是当做寻常的东西一并收起来了。其实到底圣鱼之鳞有什么用处,安争到现在也不知道。
从箱子里东西的摆放位置分析,圣鱼之鳞被丢在最里面边角位置,应该是不怎么重视。安争小心翼翼的将这块鳞片收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收集了四块。古千叶说圣鱼之鳞一共一百零八片,都收集起来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当然,这也仅仅是古猎族的传说。
除了圣鱼之鳞外,箱子里还有几块灵石。安争看了看,其中有一块金品灵石价值连城,剩下的都是白品以下,若是吸收灵石的灵力,这些灵石加起来足以让杜瘦瘦的修为境界提升两个层次。
杜瘦瘦的天赋实在算不得好,若是天赋好的修行者,在升萃之境,一块上好的金品灵石,足以让修为境界有一个大跨步。但对于杜瘦瘦来说,这块金品灵石也甚至可以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有所突破。
不过对于安争来说,这没关系,杜瘦瘦的境界,就是他考发掘灵石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哪怕就是有逆天印的存在,以杜瘦瘦一星半的天赋,修为的提升也还是太慢了些。
将灵石从箱子里收起来,安争发现里面有一条像是丝巾的东西,气息很浓郁。他将丝巾从箱子里取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在边角处绣着四个娟秀的小字。
天边流云
竟然是这个东西!
安争的心里一震,心说这次运气真是好的没边了。在大羲,有两个女修行者站在了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度。一个是天昊宫宫主许眉黛,一个是凰阁的阁主楚流云。这件看起来像是丝巾的法器,就是楚流云最初修行的时候随身带着的东西。
楚流云和许眉黛同样都是天之骄女,即便是她们早起使用的法器,也一样都品级不俗。不过显然李昌禄对于大羲的事不是很了解,不知道天边流云的出处。当然,知道这丝巾上绣着这样四个小字的人,也不超过十个。
这丝巾有着绝强的防御力,安争想了想,应该把它送给古千叶。那个小丫头性子太急,有天边流云守护会好很多。
天边流云是金品法器,但因为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所做,所以不认识它的人往往都会低估它的价值。李昌禄就算在鉴宝上有一定的天赋,但阅历不足是他致命的缺陷。他没有走出过燕国,所以见识还是太低了。
李昌禄在鉴宝上和安争的差距,就如同燕国和大羲的差距一样大。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但正因为李昌禄不知道这几件东西的来历和品级,所以才会将它们统一藏起来,而且是藏在最稳妥的一个宅子之中。看护院子的是那几个瞎子,所以算是李昌禄比较重视的地方。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卷轴。其实对于鉴宝界来说,最难鉴定的就是卷轴。因为不可打开,光凭外面看到的东西很难确定它的价值和意义。而且卷轴存世很少,即便是造器大师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造出来的。
往往在卷轴之中,都藏着控制空间的力量。对于修行者来说,空间力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所以只要是卷轴,都有很大的价值,而且对于修行者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这个卷轴李昌禄显然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品级和作用,所以和他看不懂的东西都装在这箱子里了,结果被安争一锅端。
说实话,很少有安争看不透的东西,卷轴就是其中之一。卷轴的制作及其繁复,不只是将上好的灵石之力转移到卷轴之中,还有符文大师参与其中。最重要的,恰恰就是那些符文。安争对很多事都有涉猎,唯独对符文一点儿都不敏感。他在大羲明法司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想去钻研一下符文,可惜不管怎么去努力,都没有一丁点的进展。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修行者不计其数,但符师的数量如凤毛麟角。十万个修行者之中,也未必有一个符师。符师得到的是上古的启示,修行的是上古的文字,若是对上古灵力没有感应的修行者,永远也不可能修成符文之术。
安争以前见过卷轴,唯一的一次是他在大羲的时候,亲自追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那也是安争成为明法司首座之后,唯一一次失手。就在他只差一点就把那个人诛杀的时候,那个人激发了一个卷轴,然后瞬间消失,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根本就无从查起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安争得到的这个卷轴,不知道是什么用处。
圣鱼之鳞,天边流云,卷轴,这几件东西简直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相比来说,那块有价值的金品灵石就显得很平凡了。实在想不到,只是燕国的一个太监而已,这短短几年竟然收敛了这么多东西,而这还仅仅是李昌禄好几处宅院之一罢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里面还有八十万两银票,都是大羲通运天下钱庄的通兑银票。不记名,可在天下流通。
总之一句话,这次安争赚翻了。
安争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把那口铁箱子藏好,天亮之后就让老霍熔了它。然后安争就进入了逆天印之中修行,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让自己变强,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为自己报仇。
天亮之后,安争将那些银票留下了十万两,然后派曲疯子把剩下的七十万两都送去聚尚院给庄菲菲。南疆还在开战,安争打算用这笔钱来安置难民。不管国与国之间怎么打,最终受苦的还是那些百姓。
安排好了之后,安争忽然想到一件事。以后这些事也不能都靠聚尚院,毕竟聚尚院是军方的,谁也不好保证没有李昌禄的人。所以安争立刻又派人把曲疯子追了回来,他亲自带着银票去找钟九歌。
钟九歌的店面正在装修,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开业。看到安争来了,钟九歌显然诧异了一下。
“东家,这是来巡查了?”
钟九歌嬉皮笑脸的迎上来。
安争笑道:“交给你一件事,你筹备建一个货行,和你的脂粉店挂钩,你来做老板。脂粉店赚到的钱,一半提出来用于安置帮助燕国边疆的难民。这是七十万两,你把货行建起来之后,就亲自带着这七十万两银子去南疆。”
钟九歌道:“银子你出,好事我做,万一以后得道成仙的是我,那可怎么办。”
安争摇头:“天没那么瞎。”
钟九歌哈哈大笑,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个看起来特别漂亮的女人轻摆着杨柳一样的腰身走进来,说话的语气格外的甜腻:“小哥儿,你的店还没装修好,等的急死人了呢。”
钟九歌在安争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很重要,和李昌禄有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踪
安争示意钟九歌过去接待一下,自己在屋子里闲逛。这店面很大,在方固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买下这么大的店面,足以说明的当然不是钟九歌本事大,而是安争给他的启动资金足够多。
其实屋子本身装修的就很不错,也只是稍稍改动一下而已,所以工程不是很大。
钟九歌和那女子很快就聊的火热,看起来比亲姐妹还亲,所以安争不得不佩服钟九歌的本事。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那女子拿了钟九歌送她的一盒胭脂走了,心满意足。临走之前那回眸一笑的眼神里,给钟九歌送了好几百斤的秋波。
钟九歌带着安争进了里屋,坐下来喘了口气:“应付这些女人,比应付那些江湖客要麻烦多了。”
安争问:“你说这个人和李昌禄有关,什么关系?”
钟九歌笑道:“让你猜你都猜不到。”
安争:“李昌禄的女人?”
钟九歌:“老板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没错,她就是钟九歌的女人。你说一个太监,居然在外面养女人。我也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这个女人和李昌禄有婚约,不过后来李昌禄家崩落之后婚约就解除了。”
“后来李昌禄在宫里得宠,心里越来越恨,就想着当初你悔婚,那我也让你嫁不出去。索性就砸钱,把这个女人给包养了。这女人本来就是个嫌贫爱富的,不过确实生的美......”
安争递过去一块擦桌布:“把口水擦擦。”
钟九歌讪讪的笑了笑:“她叫周梦蝶,家里也算是小富之家。现在她自己和几个下人住在城东的一个宅子里,是李昌禄买下的。周梦蝶的爹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女儿是怎么了,也管不了。”
安争点了点头:“看起来这个女人对你有意思。”
钟九歌摇头:“老板你可别这么说,李昌禄是没把儿的,这女人对有把儿的都挺感兴趣的。”
安争噗嗤一声笑了:“嘴上积德。”
钟九歌道:“不是我不积德啊,李昌禄拿银子养她,她拿银子养小白脸。”
安争叹道:“以李昌禄现在的实力,也不动她,可见对她是动了真心的。”
钟九歌道:“所以我才说,这个女人很重要。如果抓了这个女人,李昌禄说不定就会就范。以这个女人来逼李昌禄单独现身的话,应该不难。”
安争看了钟九歌一眼:“不管李昌禄作恶多少,不管这个女人的品行如何,都不能用绑架一个女人的方式去得到结果。”
钟九歌问:“为什么?李昌禄和这个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鸟。”
安争摇了摇头:“有些底线,终究还是不能去碰的,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将来做这样的事就会习以为常。”
钟九歌道:“那只好慢慢打听消息了。对了......你说要建货行,打算怎么运作?”
安争道:“这个不难,我回头去兵部说一下。兵部往南疆运送物资的车队本来就不够用,征调的民间马车也不够。我让曲疯子在做货行的掌柜,为兵部往南疆运送物资。但曲疯子做事不够底细,这个货行暗地里还要你来主持。”
钟九歌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只要明面上的东西理顺了,其他的都好说。”
安争站起来:“事不难,我也信得过你。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我所拨给你送去边疆救治安置难民的每一个铜钱你都不能碰,碰一个我就杀了你,那都是救命钱。”
钟九歌道:“老板,我也有底线的。那些阔太太们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但这个钱我不敢贪,就算不怕死,也怕做恶梦。”
安争笑了笑,拍了拍钟九歌的肩膀:“亲兄弟明说话,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钟九歌送安争出了铺子,看着安争离开的背影,钟九歌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安争,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次和安争对视的时候都会觉得,那双眼睛可以看穿一切。所以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修行千门骗术这么多年,为什么在安争面前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安争和钟九歌聊天的时候,在天启宗里,小七道收拾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个小水壶,一个小背包,背包里面放了些银子和零食,然后意气风发的出门了。
叶大娘站在房间门口目送孩子,眼神里都是欣慰。
“你小心些。”
她喊了一声。
小七道也没回头,摆了摆手:“放心吧娘亲,安争哥哥说我已经长大了,所以要变得坚强和成熟起来。安争哥哥说我要熟悉这座城,安争哥哥那么多事要做,所以我必须靠自己。我这段时间每天都自己出去转转,不会有事的。”
他已经连续好多天出门熟悉方固城了,所以叶大娘也没有多担心。看着儿子小小的但挺拔的身影出了大门,叶大娘也转身回到房间。在进门的时候,她抬起头看了看房间门口上挂着的那面酒旗。然后她想到了那个在自己人生之中至关重要的男人,和那个男人临死之前的嘱托。
那酒旗是他送的,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若是当初他自己留下这面酒旗的话,借助酒旗里那惊世骇俗的剑意,杀出方固城浪迹天涯应该不难吧。可是他在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选择把酒旗留给了叶大娘。
“孩子长大了,越发的像你。”
叶大娘抬着头对酒旗低声说道:“我会听你的嘱托,不让他为你报仇,也不让他参与大燕的事。等到我身体恢复,我就和安争告辞,带着小七道离开这里。我们会循着当初我和你一起走过的那些路走一走,告诉小七道当初他的父亲都到过什么地方,他的父亲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古千叶看着喃喃自语的叶大娘有些伤感的说道:“一段感情到底能把一个女人影响到什么地步?看看叶大娘就知道了。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始终都忘不了那个男人。”
曲流兮点了点头:“现在我倒是对那位大燕的前太子有些好奇,他应该也是一个特别好的男人吧,不然也不会让叶大娘以身相许,念念不忘。”
古千叶一把拉住曲流兮:“咱们去找找答案。”
曲流兮被她拽着跑:“去哪儿找?”
古千叶一脸狡猾:“你忘了那个李大人?”
曲流兮这才想起来,前礼部主客清吏司的李延年就在距离天启宗不太远的地方住着。两个女孩子现在好奇心重就忍不住了,不过也没莽撞的直接跑过去,而是故意绕了很大的圈子之后,确定没有人跟踪才进了那个小院。此时李延年的院子里种的瓜果蔬菜已经看起来颇具规模,带着草帽的李延年也更像是一个老农,而不是曾经的那个礼部官员了。
见到这两个小女孩过来,李延年显然诧异了一下:“是安宗主让你们来的?有什么事吗?”
古千叶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算了,我还是直说吧。我们只是对大燕的那位前太子忽然特别好奇,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太后杀掉的。”
李延年的脸色猛的一变,连忙摆手,然后转身快步走进房间。古千叶和曲流兮跟进去,才看到李延年的脸都吓的发白。
“你们俩啊,真是不知道危险。万一刚才问的话被路过的人听了去,就有可能招惹来杀身之祸.....不过,你们为什么忽然对他好奇?”
古千叶也不想解释什么,干脆耍无赖:“你就告诉我们吧,不然我们今天是不走了的。”
李延年叹息一声,或许也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和他聊过天,所以也颇有谈兴。他沏了一壶茶,坐下来之后说道:“前太子沐长安......是一个性格很强势也很公正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太后所不容。先王对太子殿下格外的器重,早早的就安排政务交给太子处理。犹记得......那一年大燕连续下了差不多半个月的雨,南边永定河泛滥淹没了不少人家和良田。先王连续派了三位大臣去地方上救灾,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太子请命亲自前去,到了南边才发现,原来朝廷拨给当地百姓的救灾款,都被太后的人挪走了。前面三位大臣来了,手里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太子性子直,一口气在南边杀了一百三十七个人,全是太后在地方上的党羽。然后把从南边打算运送到方固城准备用以扩建修缮锦绣宫的木材和石料都截留了,用以稳固堤坝。”
“太子在南边停留了一百三十七天,几乎天天都杀人,但也仅仅用了一百三十七天,就把耗时十几年都没有建造好的大堤建造完成。当地的官员是真的不能把大堤建好吗?当然不是,他们指着修大堤年年伸手跟朝廷要银子呢。结果这下,太子不但得罪了太后,也得罪了地方上的那些势力。”
李延年长叹一声:“正因为如此,太后深知一旦以后让太子继位,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古千叶一握拳:“这个女人,当真该杀!”
李延年摇头:“该杀?谁不知道她该杀?可是自从先王去世之后,已经没有人能对她怎么样了。现在的大王其实比前太子聪明,所以他还活着。但即便如此,我在想太后一定也在暗中筹谋着什么,早晚都会对大王下手的。”
与此同时,小七道背着小背包,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一边走一边吃,他将瓜子皮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没有随地扔下去一片。因为他的安争哥哥说过,随地丢垃圾的人也是败类。
他那稚嫩的身影穿过大街穿过小巷,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深深的记在脑子里。小七道生的是如此漂亮,以至于走过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就在转过一个街口,小七道走进一条小巷子后发现是死胡同准备往回转的时候,站在路边的一个人忽然朝他洒了一把粉末似的东西,然后用麻袋往他脑袋上一套,然后拎起麻袋转身飞奔。片刻之后,装着小七道的麻袋被丢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顺着大街朝距离天启宗更远的地方离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带你回家【欢迎订阅】
入夜之后,小七道还没回来,叶大娘就已经坐不住了。她去找安争,得知安争去了兵部见兵部尚书陈在言还没有回来。又问古千叶和曲流兮,得知两个人也都不在,她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只好自己出门去寻。
刚要出门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杜瘦瘦,被杜瘦瘦拦了下来。问明白了怎么回事,杜瘦瘦安慰道:“大娘你安心就是了,小七道什么修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不可能被人欺负了,你也别急,我和朗敬出去找找。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朝廷钦犯,你可别出去。”
杜瘦瘦找了正在和那些大汉们闲聊的朗敬,两人分别带着几个汉子出门去找。
杜瘦瘦道:“小七道性子单纯,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被骗了。不过以他的实力,想要脱身应该也不难。咱们俩分开走,尽快找到他。”
朗敬自从到了天启宗之后就喜欢上这里的一切,每一个人甚至每一块石头都喜欢。这里的人友善真诚,拿他当朋友当亲人。听说小七道找不到了,他也心急:“不管怎么说小七道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江湖险恶手段复杂,他没遇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咱们快点找到,万一吃了亏可怎么办。”
两个人带着手下,朝着不同的方向去找。一开始还不算太心急,觉得小七道可能是贪玩忘了时间。可是当他们找到过了子时还一无所获之后,每个人的心都变得急迫起来。
安争得到消息,从陈在言那边赶回来,把天启宗的人全都分派了出去,一条街一条街的翻。可是找到了后半夜,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朗敬往四周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已经将整个方固城笼罩其中,他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分开找。”
朗敬摆了摆手,吩咐跟着他的几个大汉全都散出去。方固城算不上什么绝世的大城,可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大了些。小七道就算天赋再好,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只怕也会慌了手脚。
朗敬顺着大街一直往前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只是大概上知道,已经到了西城。
方固城里的百姓经常会提到这样一句话,说方固城里住着的人是东富西贵南穷北贱,东城住的都是商贾或者豪绅,个个都是大富之家。而西城住的,多半都是朝廷官员。至于南北,都是穷苦百姓。唯一的例外就是,天极宫坐落在北城。所以北城的百姓最起码在明面上看起来,比南城的百姓好些。
西城住着很多大户,所以看起来静悄悄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说不定什么地方就有高手隐藏。可此时朗敬已经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盲目的四处寻找,渴望在下一个路口一转过去,就看到小七道站在那等着他。
朗敬走到一家还开着的店面门口,里面灯火通明。这是一家赌场,在方固城里十二个时辰都不停业的只有赌场。而方固城里任何一家上的了台面的赌场,都是高家的。朗敬往里面看了一眼,心想着小七道会不会被人骗去赌钱了,然后就急忙跑进去。
这赌场不大,装饰的再豪华也掩饰不了那种赌场特有的污秽。难闻的气味,颓废的人群,已经快一夜了,这里的人全都脸色发白。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生的很精神漂亮,眼睛大大的,特别爱笑。”
朗敬问屋子里靠门口的赌场伙计,那伙计正困着,一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没看到,愿意赌两把的就进来玩玩,不愿意的话就别碍事,赶紧走。”
朗敬往屋子里看了看,也没看到有小七道的身影,所以转身往外走。就在这时候,忽然从赌场里传出来砰地一声巨响,紧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朗敬一回头,就看到脸色惨白的小七道将赌场后面的墙壁撞出来一个破洞,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七道!”
朗敬一把将小七道抱住:“怎么了?”
小七道看到朗敬,那小小的身躯从紧绷着的状态也稍稍松下来一些:“这里的人......掳走不少孩子,都关在后面......我不小心被他们抓住,显示被洒了什么东西,又被针刺了一下,瞬间失去了力气,现在刚刚恢复一些。”
朗敬看到小七道的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从额头上往下流,显然刚才他是一头撞在墙壁上撞出来的,也就是他修为强悍,不然这一头早就把自己撞晕了。
“你们这群废物!”
一个中年胖子从后院掠过来,看了一眼朗敬和他怀里的小七道:“这位朋友,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是高家的地方,你想想得罪高家是什么下场。”
朗敬冷哼一声:“你们抓了我弟弟,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下场。”
那胖子脸色变了变:“抓?我想你是误会了。这样,你进来,我给你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令弟可能是玩的太久了,所以迷糊了。”
小七道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没玩,我是在半路被他们抓住的,后院屋子里还有至少十几个小孩子,都是他们抓来的。”
朗敬看看四周围拢过来的赌场的打手,低声问小七道:“到我后背上去,自己能抱住吗?”
小七道点了点头,但手脚确实没有什么力气。朗敬一边缓步后撤,一边将衣服撕开,然后把小七道绑在自己身上:“传闻高家的人仗义,公道,素有侠者之风。想不到高家的赌场居然是这样的地方,贩卖儿童......看来高家的人也是一群混蛋罢了。”
那个中年的胖子抱拳:“朋友,咱们之间肯定出现了什么误会。不如这样,你进来,我请你喝杯酒,听咱们好好解释一下。”
他一摆手,四周的赌场打手全都围了过去。
那胖子低声吩咐道:“这件是不能传扬出去,不然咱们都得死。今晚上在这赌场里的人,一个也别放走。”
朗敬从小被野狼养大,耳力远比普通人要强的多。所以那中年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没有漏下。朗敬往四周看了看,那些赌场的打手似乎都算不得实力有多强,唯独那胖子看起来有些看不透彻。
感觉到背后的小七道似乎又要沉沉睡去,朗敬忽然一转身,大步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出去。
“你们杀光了屋子里的人,手脚干净些,这个人交给我。”
中年胖子冷冷的吩咐了一声,然后脚下一点朝着朗敬追了过去。半空之中,胖子一抬手,一道流光直刺朗敬背后。朗敬感知力惊人,感觉到了背后的威胁,唯恐伤了小七道,奔跑之中猛的一扭身,然后顺势抽刀劈了出去。
当的一声!
朗敬手里的长刀顿时断裂,他右手的虎口也裂开一条口子,手臂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巨力之下,朗敬和小七道被震的向后飞出去几米远才停下来。朗敬的左手抠住地面,在大地上留下五道指痕。
“你们走不了的。”
中年胖子狞笑道:“真要是让你们走了,我就得死。”
他伸手一指,之前被朗敬长刀挡了一下的那道流光再次出现,迅疾的朝着朗敬的面门打了过来。朗敬手里的长刀已经断了只剩下半截,他咬着牙再次劈刀,也再次精准的劈在那流光之上。
随着一声脆响,他手里的断刀碎裂,同时断了的还有他的腕骨。他的右手垂了下去,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真是想不到。”
中年胖子声音冰冷的说道:“一个不过区区升萃之境的修行者,居然能连续两次挡开我的飞剑。想来你也有什么奇遇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敏锐的感知力和这么强的眼力。以你的天赋,只要稍稍努力些,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但是可惜,今天你们都得死。”
他往前迈了一步,身上那股强者的气息骤然升腾起来:“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所以死有余辜。”
朗敬深呼吸,感觉背后的小七道没有被伤到他心里稍稍踏实了些。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中年胖子的对手,该怎么办才能把小七道安全的带回去?
“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没有任何机会。”
中年胖子一抬手,那流光漂浮在他身边。随着他的手势,流光再次激射出去。朗敬此时已经没有兵器可以阻挡了,只能靠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力和眼力来判断来避让。他脚下一点,身子掠出去,半空之中双手双脚同时在墙壁上蹬了一下,身子如炮弹一样平射。他把小七道绑在了自己背后,如狼一样四肢狂奔。
“找死。”
中年胖子轻飘飘的掠起来,流光快如闪电般从朗敬背后袭来。朗敬在狂奔之中向一侧避让,流光扫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朗敬疼的闷哼一声,背后的小七道问道:“朗敬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朗敬强撑着笑了笑:“朗敬哥哥没事,放心,朗敬哥哥会把你带回家的。”
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大腿上的血一路洒下来。
中年男人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实力垃圾,没想到跑起来倒是很快。可就算你再能跑你也跑不了,你跑的越快,血流的越多,到最后不用我杀你,你自己也活不下来。”
朗敬用四肢狂奔,手掌在地面上磨破了皮,血开始渗透出来。大腿上的伤口咧着口子,肉往两边分开,血如泉水一样往外涌。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小七道就危险了。
“朗敬哥哥,你放下我自己走吧,我知道你受伤了,你这样会死的。”
小七道的声音在朗敬耳边响起,微弱但那么温暖。
朗敬回头:“小七道你放心,朗敬哥哥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受伤呢。朗敬哥哥在逗着玩呢,一会儿朗敬哥哥就会把坏人打跑的。”
“不知死活!”
中年胖子怒喝一声,伸手一指,流光再次激射出去。朗敬担心飞剑伤到小七道,只好转过来倒着跑。
噗的一声,流光在他小腹上划开了一条口子,若非他躲闪的快,飞剑就直接把他的身体击穿。可这口子毕竟太深太大了些,肠子都要从里面流出来了。朗敬一边跑一边撕开衣服将伤口勒住不让内脏往外挤,而力气也在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消失。
他失血太多了,脚步开始踉跄起来。
“朗敬哥哥,你放下我吧......”
小七道试了几次想出手,可是对方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能修行,打算把他卖个更好的价钱,唯恐他跑了所以药量加了好几倍,他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朗敬抬起手揉了揉小七道的脑袋:“放心吧,朗敬哥哥厉害着呢,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去交给你安争哥哥。若是以后小七道想起朗敬哥哥,就给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飞剑再一次袭来,直接将朗敬抬起来的那条手臂斩断。断臂在半空之中旋转着飞出去,落在很远的地方。
朗敬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倒下去,在倒下去的时候他硬生生的转了身子不让小七道撞在地上。他趴在地上,靠着剩下的一只手一条腿往前爬:“小七道不怕,朗敬哥哥一定会让你回家,让你回家......”
中年胖子从后面追上来,飞剑一挑,将绑在小七道身上的布条切开。他一把将小七道抓起来,然后一脚踩在朗敬的后脑上:“你这种弱者,这种卑微的人,居然没有一点觉悟......若是你早些妥协,可能会死的舒服些。”
他把朗敬的头踩下去,朗敬的脸贴在青石板地面上已经扭曲。
失血过多的朗敬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嘴里只是断断续续的说着:“小七道不要害怕,朗敬哥哥可能没办法把你带回家了,你自己要冷静,要保护好自己......”
中年男人怒了:“闭嘴!”
他一把将小七道举起来:“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他不愿意让你看到残酷的一面,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不久之后他将死去,而你将会被我灌下去让你失去记忆的药物,然后卖一个好价钱。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弱者不配生存。”
他的手掐着小七道的脖子,小七道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中年胖子冷冷道:“你放心,你这样的孩子虽然年纪稍稍大了些,但你能修行,所以价格卖的不会很低。你会活着,但他却必死无疑。”
他抬起脚,朝着朗敬的后脑狠狠的踩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章 计较的还不够
朗敬在被压迫着趴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平静,曾经那么惧怕死亡那么惧怕孤单的他,在这一刻居然没有任何恐惧。模糊之中,他依稀看到了两头老狼肩并着肩在雪地之中渐行渐远。也放佛看到了,安争他们挥舞着手臂在和自己道别。
中年胖子的脚重重的落了下来,踩向朗敬的后脑。他是一个须弥之境的修行者,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将朗敬虐杀。
可是他不能。
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青铜铃铛从天空斜着飞过来,疾如闪电。中年胖子的反应也是奇快,一抬手飞剑硬着青光激射而去,下一秒飞剑碎裂,铃铛如重锤一样将中年胖子撞飞了出去。
那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青铜铃铛缓缓旋转着漂浮在那,将朗敬护住。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迅速的掠了过来,蹲下来查看朗敬的伤势。原本被中年胖子抓在手里的小七道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蹲在朗敬身边的人也没回头,一伸手把小七道接住。
进方固城开始,安争的杀心没有这么重过。哪怕是在刚刚进城就遇到了大方介所那群败类,哪怕是在那个残破院子里怒杀苏飞云的时候,他的杀心也没有这么重。这一刻,在安争的心里放佛有一柄剑出了鞘。
安争为朗敬简单包扎了伤口,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赶过来的杜瘦瘦:“带他回去,交给小流儿。”
杜瘦瘦将朗敬抱起来,然后又跑出去将朗敬的断臂捡起来,他问安争:“你呢?”
安争看向那个手扶着墙壁挣扎起来的中年胖子,眼神里的杀意好像潮水一样往外涌。
“不用管我,先回去救朗敬。”
安争一伸手,铃铛从半空之中飞过来落在他手心里。杜瘦瘦知道这个时候救人要紧,让手下人把小七道也抱起来,然后朝着天启宗的方向飞奔出去。
安争缓步走向那个中年男人,那人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他看着安争,讪讪的笑了笑:“这位小哥,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争没有说话,他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他往前走,那个中年男人开始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后退。安争的脚步并不是很急,那轻轻的脚步声却好像闷雷一样,一下一下的在中年胖子的心里炸起,炸的他血液的流动似乎都变得混乱起来。
“我是高家的人。”
中年胖子压着心里的恐惧,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怎么才能将面前这道难关度过去。
“小哥,你也知道高家在方固城有多大的势力,当然不仅仅是在方固城里,整个大燕,甚至大燕之外,高家的影响力都很大。今天这件是确实有些误会,打伤了你的朋友我也很内疚,不如咱们各自退一步,若是以后有什么用的着高家的地方,你尽管说。”
中年胖子不住的后退,试图缓解面前的危机:“我似乎看着你有些眼熟,说不定以前咱们还一起共事过,你当然也知道我们高家行事的风格,宁愿多交一个朋友也不愿多出一个敌人。”
安争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一步一步的朝着中年胖子走过去。中年胖子从安争身上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无法理解,一个少年人身上的杀气怎么会那么重。恍惚中,他竟然错觉自己看到安争的背后有一头恐怖的凶兽虚影出现,那凶兽的眼神和安争的眼神一模一样。
啪的一声,中年胖子的脚踩在一块碎石上,身子踉跄了一下。他以为安争会趁机攻过来,所以拼了命的将修为之力释放出去,四周的墙壁都被他的劲气震得粉碎倒塌。就连十几米外的一座房屋,房顶都被那狂舞的劲气掀飞。
狂暴的修为之力逐渐散去,飞舞的烟尘也缓缓落下。安争的身子穿过浓浓的烟尘,那修长笔直的身影如同在迷雾之中走出来一样。
依然一言不发。
喘息着的胖子刚直起腰,啪的一声脖子被安争一把掐住,他还想再说什么,可已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那只手上的力量,几乎让他窒息。然后他感觉自己被安争举了起来,从高处往下看,安争的那双眼睛更加的令人畏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逐渐被乌云占据。当第一个雨点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一道闪电炸起,仿佛从天空直插入大地的利剑。也就是在闪电驱散了黑暗的一瞬间,那中年胖子终于看清了安争的面容。
那个名字也如同天空中炸起的闪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炸起。
“安争......你是天启宗的安争!”
中年胖子挣扎着扭曲着,嗓音沙哑的说出这句话。他听过安争的很多事,也特意去看过安争到底什么模样,只是后来时间久了,那面容也就逐渐模糊。况且安争从来都不是一个漂亮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少年,没有那么夺目的外表。
闪亮之中,中年胖子看到安争的另外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然后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安争的眼睛,比闪电还要凌厉还要明亮。他看着中年胖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事自你开始。”
自我开始?
中年胖子脑子迷糊了一下,不明白安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了......咔嚓一声,他的胳膊被安争直接拽了下来。
安争拽掉了中年胖子的左臂,然后又攥住对方的右臂往下一拽,一股血从断口处喷涌出来,染红了安争的衣服。安争随手把断臂丢掉,然后把中年胖子摔在地上。
“在哪儿?”
安争问。
中年胖子疼的几乎昏厥过去,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安争问的是什么。安争如同恶魔一样走过去,一脚踩碎了胖子的左腿腿骨。碎裂的骨头从肉里面刺出来,那伤口看起来狰狞的让人不寒而栗。
安争低头问:“在哪儿?”
中年胖子疼的哀嚎着,然后下意识的回答:“就在前面,高家的赌场。”
雨逐渐大了起来,安争附身抓着中年胖子的脚踝,在雨幕之中一步一步走向远处。他穿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穿过层层雨幕,走到高家那个赌场外面。此时那些赌场的伙计正在清理屋子里的尸体,看到安争拖着胖子站在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吓懵了。
安争拖着中年胖子走进屋子里,胖子的身体被他拖过了台阶和门槛,脑袋一次一次的撞击着,而胖子早已经昏迷了过去。安争随手把胖子丢在一边,看了看脚边有一根折断的凳子腿,他弯腰将凳子腿捡了起来。
那些伙计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们能肯定,这个看起来凶悍如上古洪荒猛兽的少年是来杀人的。十几个伙计互相看了看,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们选择了逃走。十几个人一哄而散,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出去。
安争开始杀人,从背后追上一个伙计,手腕粗的凳子腿从这个伙计的后背戳进去,从心口戳出来。血瞬间将木头染红,粘稠的血液顺着凳子腿往下滴。安争一脚将尸体踹开,然后追上第二个伙计,一棍将那伙计的头颅打爆。
最快的一个伙计跑到了窗口还没有来得及跳出去,被安争一棍扫断了双腿,然后再一棍刺穿了心脏。
那根断裂的凳子腿,此时此刻变成了最凶残的杀人利器。屋子里很快就又多了不少尸体,只剩下最后一个伙计跪在那瑟瑟发抖。
安争自己拽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正对着赌场门口的位置,然后用带血的凳子腿指着外面:“去报信。”
那伙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连滚带爬的冲出赌场。
外面的大雨下的越来越大,门外不远处的大街都不能看的清晰。安争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凳子腿上挂满了碎肉和血珠。
大概几分钟之后,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大汉从门外闯进来,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尸体,然后吼叫着朝着安争冲过来。安争抬起手往前指了指,青铜铃铛飞过去,然后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响。肉眼可见的音波荡漾出去,冲进来的十几个人瞬间就被这强大的冷了震死。脑壳碎裂,十几具无头的尸体砰然倒地。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迈步从外面走进来,也是先看了看屋子里的尸体,然后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安争。这老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抱拳:“这位小哥,我是高叠峦,在高家还能说的上几句话,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在我高家的赌场里如此大开杀戒。高家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若你是故意来找事的,只怕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安争往后一甩手,那木棍旋转着飞出去,轰的一声吧墙壁砸穿了一个大洞。那屋子里,十几个被捆绑着的孩子惊恐的乱叫起来,挣扎着挤在一起,看向外面的眼神都是恐惧。
安争抬起头看向高叠峦:“你刚才说我大开杀戒?嗯......这句话你说对了。”
他眼神一凛,青铜铃铛随即朝着高叠峦疾飞过去。高叠峦修为不俗,一眼就看出那铃铛的强大,以他将近四十年的修为,竟然不敢硬接。这铃铛是当初陈少白送给安争的,老霍看过之后说铃铛是魔器。安争不理解什么是魔器,可安争此时就如同一个恶魔。
高叠峦双手往前一推,一面铜镜出现在他面前。这铜镜上有繁复的花纹,隐隐之中似乎还有一种大海波涛般的水汽,显然不是凡品。以安争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这件东西是红品中阶的法器,万金难求。
可是在青铜铃铛面前,这万金难求的铜镜连两秒钟都没能坚持。这老者的实力在须弥五品以上,远比安争的实力要强大,可是就法器来说,他的法器和安争的法器根本没法比。就算安争的实力弱,可在法器上有这足够多的弥补。
砰地一声,铜镜裂开了一道口子。高叠峦是走进来的,却被震的倒着飞出去。可还没等高叠峦飞出房门,安争的身子已经到了。高叠峦头先出了房门,脚踝被安争一把攥住,重新拉回屋子里。
站在门口,安争看到雨幕之中已经站满了人。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高家的黑衣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长刀。遇到闪电落下,那至少数百柄长刀上反射出来的光如此的冷冽。可安争就在那数百条大汉的注视下,拽着高叠峦的脚踝把他拉回屋子里,然后从地上捡了半片铜镜,噗的一声戳进高叠峦的脑门之中。
血激射起来,溅了安争一脸,可他却丝毫也不在意。将高叠峦的尸体丢在门口,安争重新走到椅子那边坐下来。
外面的人群一阵阵涌动,然后开始有人发出命令。紧跟着数不清的黑衣大汉开始朝着赌场里猛攻,窗户被击碎,大门被拽掉,几十个人同时从外面闯进来。连弩,飞镖,各种暗器率先闯进来朝着安争激射而来。
青铜铃铛旋转起来,一层浓郁的青光将安争护住,所有的暗器都被青光挡住然后激射回去。那些暗器如同扫射一样,将冲进来的大汉放翻了一层。没有了门和窗户,雨水开始往屋子里洒,然后将血液带回到大街上,地上一片暗红。
又一批人试图往赌场里冲,却被一辆突然到来的马车拦住。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条长枪。这人白衣银枪,看起来格外的潇洒帅气。从面容上来看也就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身形就如同他手里的银枪一样笔直挺拔。
他走到门口,双手握着银枪抱拳:“安宗主,你好。”
安争微微摇头:“人杀的少了些,还不够好。”
白衣的年轻男人苦笑:“这件事到现在来看,可能确实是我们高家出了什么意外。有些败类打着高家的旗号做恶,我们自己却没有察觉。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于高家来说影响实在太大了些。”
安争淡淡的说道:“所以你们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年轻男人摇头:“不不不,高家不是这个意思......我叫高盛炊,能代表高家。现在的局面安宗主难道还不满意吗?你杀的人足够多了,想必心里的怒火也发泄的差不多了。高家可以对这件事不计较,还请安宗主也到此为止。”
安争忽然笑起来,嘴角上的笑意如此的冷:“有件事你错了......不是你们高家计较不计较,而是我。我非但要计较,还要计较的更大些。”
他抬起手勾了勾手指:“你再往前走两步。”
高盛炊脸色变了变,眼神里怒意一闪。他握着银枪往前迈了一步,可再抬头看向安争的眼睛,第二步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修行十五年的心境败了。他没有出手,安争也没有出手,可他却败的如此凄凉惨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论谁【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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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在大燕的地位很特殊,特殊到一旦高家出事,可能牵连到燕国朝廷九成的官员。所以安争在杀入高家赌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整个方固城掀翻了。
高盛炊是高家年青一代最有潜质的人,虽然他没有苏飞轮和风秀养那样大的名气,但不代表他不行。高家行事向来低调,高盛炊也如此。事实上,从修行开始,他到现在都未尝一败。更主要的是,他是被高家当做未来继承人来培养的。
可仅仅是差了那么一步,高盛炊的心境破了。
我本无敌。
奈何世有安争。
他没有走出那一步,是因为他心中牵挂太多。他知道自己不能败,一旦败了,在高家他将失去以往那么稳固的地位。他是高家未来的接班人,他将来要扛着高家这面大旗。顾虑太多,所以他无法静心。
安争有没有顾虑,有没有牵挂?
当然有,但是安争也有既然出手就必须全力面对的决然。
高盛炊的脚最终落在了原地,没有踏出。
又一辆马车碾碎了积水从远处行驶过来,大雨打在马车上,给马车披上了一层水汽。马车很普通,看起来就和大车行里那些送客的马车没有任何区别。当然,没有区别的仅仅是车。拉车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头叫不出名字的兽。
拉车的兽漆黑如墨,四蹄如牛,头大如斗,身躯如鹿。体型很大,比寻常的战马最起码要高上半米,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懒洋洋的,放佛对四周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极为不屑的态度。这东西的头和大角鹿的脑袋差不多,只不过角没有那么大。
从这四不像的兽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息,竟然是蓝色,瞧着好像一道一道喷涌而出的蓝色火焰。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四周围着的那些高家的大汉全都往后退腾出更大的地方来。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迈步下来,啪的一声撑开一柄黑色的雨伞,伞面上绣着红色如火般的一个高字。
中年男人缓步走到赌场门口,将雨伞举高了些,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安争后微微颔首:“见过安宗主。”
安争看着他:“高先生。”
来人正是高家在方固城明面上的大掌柜高远湖,一个在方固城黑道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高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是赌场,然而见不得光的部分才是高家的基础。有人说过,方固城里那些自认为混黑的人,和高家相比其实连不会走路的小娃娃都不如。
高远湖招了招手,有个亲信伙计随机跑过来,放在门口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木箱,不是很大,也就一尺多长。
高远湖深吸一口气然后附身一拜:“我代表我们高家向天启宗表示歉意,向那位小朋友和你受伤的朋友表示歉意,向你安宗主表示歉意。”
他站直了身子:“有件事我需要说明,虽然你可能不信。高家虽然做着很多生意,但只要是姓高的都不会去做贩卖儿童这样的龌龊事。这不仅仅是我的态度,也是高家的态度。已经被你打伤将死的那个人叫刘卫东,是我高家这个赌场的管事。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所以即便安宗主不出手,我也会杀了他。”
他指了指那个木箱:“这里面是一颗金品的丹药,可以帮助你那位朋友恢复。若是安宗主愿意,我们高家可以派人去为那位朋友医治。断臂可以再接,他的修为境界也能有所提升。除此之外,我们高家愿意赔偿,只要你开口,我就不会拒绝。”
安争缓缓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双臂。他走到门口蹲下来打开那口小箱子,里面顿时一阵金光穿透出来,似乎连雨幕都驱散了。一条一条的金光笔直的射出去,让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不能平静。
那是金品丹药,用价值连城四个字都无法匹配的金品丹药。
安争用两根手指捏着那颗金品丹药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啪的一声把丹药捏碎,随手洒在地上的积水里:“这些东西,不需要你给。我想要的也不是什么丹药,什么钱。”
他把小箱子里价值不明的银票撕碎,然后语气坚定的说道:“涉及到了贩卖孩子的所有人,全都带到我面前来。这个刘卫东的一切同伙,少一个都不成。我当然相信高家不会做这样的龌龊事来赚钱,也当然相信高家的态度。但这件事,我打算自己来找结果。”
高远湖眼睁睁看着那颗金品丹药被捏碎洒掉,脸色忍不住变了变:“安宗主,似乎有些过了。”
安争拖着椅子走回门口,椅子腿在地面上拖行摩擦的声音那么的刺耳。他有些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语气平淡的回答:“高先生认为我过了?那么高先生认为,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若是我弟弟找不到了,我会什么样?”
高远湖道:“高家会赔偿那些人的。”
安争问:“那些被卖出去的孩子还能找回来吗?如果找不回来了,你就算赔偿给那些家庭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
他指着那个之前跑出去报信又被带回来的赌场伙计:“你过来。”
那伙计吓得浑身发抖,可是又不敢不去。高家的人都在这,他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他颤抖着走到安争面前,安争一把将他的头发抓过来,然后一拳击碎了这伙计的咽喉。尸体被安争举起来抛在大街上,将地面上的雨水溅起来很高。
安争从袖口里摸出一把银票丢在地上:“我杀的这些都是你的人,他们该死,他们家里人不该死。你帮我把这些银子赔给他们家里人,你看看他们会不会原谅我?”
高远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看着那些银票怔怔出神。
安争重新坐下来:“你的人该死,我杀之。但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原谅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我报仇。那些孩子该死吗?他们的爹娘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你拿着一些银子送过去,他们就会把你的银子当他们的孩子?”
安争道:“这是底线,不管是不是你的,是我的。这件事我不需要高家给我一个什么交代,也等不及你们高家的人去把这件事办完。我自己看到的,我自己做完它。”
他指了指自己:“高家若是认为我毁了你们的脸面,以后随时都能来杀了我。但是今天,我就在这里。要么那些人死绝,要么我气绝。”
高远湖站在那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连雨伞都挡不住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安争并不是一个在他看来不能得罪的人,可是安争却把高家推上了一个极为艰险的境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高家声誉扫地。
马车那边旁边站着的一个伙计快步过来,在高远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高远湖随即转身离开。不久之后,又一辆马车从大街远处过来,马车四周跟着一队令人畏惧的千机校尉。
兵部的马车。
高远湖快步走到马车边上,把陈在言从马车里接下来。身为兵部尚书,南疆还在全面和幽国开战,在这个时候陈在言却来了。安争当然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分量重,而是因为高家的分量重。
陈在言摆了摆手示意随从不必给自己打伞,他就淋着雨大步走到安争面前,看了安争一眼后走进屋子里。
等到安争进来,陈在言转身把房门关好。
“你觉得还不够?”
陈在言问。
安争点了点头:“不够,死的人少了些。”
陈在言道:“那让高家以后补给你怎么样?高家的人固然做错了是,但终究不能逼的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安争摇头:“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陈在言瞪了安争一眼:“高家才刚刚带头捐款一百万两用以对幽国的战事,这一百万两银子能救多少咱们的战士?现在你把高家逼到无路可退,对战事来说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安争道:“这是两件事,高家给燕国给兵部捐多少银子都和这件事无关。前线的将士们生死重要,但他们若是知道这些银子的来路,怕也不敢接受。”
陈在言微怒:“我很忙,来劝你是因为我很看重你。因为来管你的事,可能会耽误一些紧急的军情。”
安争道:“请大人回兵部。”
陈在言的脸色猛的一变:“安争,有些事不能做绝。你杀的人已经不少了,高家也表现出了他们的诚意。说实话,我很心疼那颗金品丹药。若是卖了它换银子,就能给我们大燕在前线的将士们换新衣,新装备,甚至换来胜利!可是现在,居然换不来你的退一步。”
安争再次摇头:“有些事,一步不能退。”
陈在言一时之间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的前程无量,总该为自己考虑。”
安争道:“学生目光短浅,只看眼前。”
陈在言一甩袖:“安争!我苦口婆心,考虑的也不仅仅是你自己。大燕现在不能动荡,你应该也知道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很多人都会跟着遭殃。”
安争指了指外面:“所以我猜着,可能方圆至少千米之内,都已经被高家清空了吧?所有的居民都被冒雨带走,所有的街道都被高家的高手封锁,说不定还是兵部调集了兵马协助。所以这件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宣扬出去。”
陈在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件事不可能被宣扬出去。不久之后,会有人对外宣布,高家的赌场里抓到了幽国的奸细,今天的事都是为了抓捕这幽国的奸细而准备的。被暂时带走安置的百姓不会怀疑,很快这件事就会过去。”
安置笑起来,笑的有些决然:“所以大人以为,高家能打算给个交代已经不错了对吗?但这个交代本来就不是给那些百姓的,也不是给那些在暗中看着的人的。而是我的!”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安争的语气骤然凌厉起来:“既然是关于我的,那就必须我自己来。人一个都不能少,若是高家的人今天不把那些涉及此事的人全部带过来,我天启宗就自己查自己找。对于大燕来说,对于高家来说,我天启宗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天启宗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妥协,死也要死在追讨公道的路上。”
陈在言再次沉默,比之前沉默的时间更久。因为他确定,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无法劝动自己很看重的这个学生了。可是忽然之间,他觉得安争的坚持才是自己看重的一部分甚至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若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功。
他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走到门口,陈在言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高远湖。
高远湖微微垂首:“大人,这件事确实是高家的错。不过这件事也确实张扬不得,所以最终我们会给安宗主一个交代。有多少人,回头我都查出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陈在言扫了扫周围那些拿着刀的大汉,然后问高远湖:“你们高家现在围在这的人很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兵器。而安争只有一个,现在手无寸铁。但你想过没有,你的人是否比安争更有勇气,是否更无惧?”
高远湖的肩膀微微一颤:“大人的意思是?”
陈在言道:“安争是武院的弟子,是兵部的人,我身为兵部尚书有义务有责任告诉他应该怎么处事。但今天我不能强迫他做什么,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你们手里有刀,但你们没有底气。我这个兵部尚书的官衔也就是我手里的刀,比你们那看得见的刀可能还要锋利些。但在安争面前,我也没有底气。”
陈在言走进雨幕,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高远湖看着马车离开,然后仰天一声长叹。他猛的一转身:“派人去查,有一个算一个,凡是涉及到了贩卖孩子的人,都给我抓来。不管是不是高家下属的人,查到一个抓一个,天黑之前,若是没能把这些人都抓过来,我就那你们补人数。”
高家的那些大汉轰然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竟是训练有素。
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的安争,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有些事和他有关,有些事和他无关。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吓坏了的孩子,然后笑了笑,尽量温和善意。
有关也好,无关也罢,这是底线,不可触及。
无论谁。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然不能留
【明天恢复这个月的保底三更,但这个月内规矩不变,订阅涨一百就加一更,累死我算你们本事,累不死算你们没本事......】
天极宫
东暖阁
作为曾经的燕国权力中心的中心,东暖阁即便在失去了以往地位之后也依然有着毋庸置疑的重要分量。哪怕沐长烟这样的大王再名不副实,可他依然是燕王,是大燕唯一的王。
对着镜子,沐长烟看了看脖子侧面的那条淡淡的黑线。虽然到现在为止这毒性还没有被完全消除,可好歹已经不至于危及生命。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垂首站在他身边,态度谦卑:“大王,您体内的毒性已经差不多能全部拔出了,只要再针灸一次,然后服药一月,就能彻底让毒性消失。”
沐长烟忽然摆了摆手:“不......让毒性继续存留着,这黑线对我还有用。”
那老者,正式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诸葛愁云。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沐长烟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那臣回去仔细想个法子,把毒性去掉,但表面上看不出来毒性已除。”
沐长烟坐下来:“这件是绝对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诸葛愁云刚要说话,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安承礼,安承礼则抬头看天。沐长烟道:“你先去回去吧,孤的身体多亏了你这些日子的调理,已经比原来好了许多。回去之后你早些把药送来,随时可以进宫。”
诸葛愁云附身:“臣明白。”
等诸葛愁云走了之后,沐长烟问安承礼:“高家赌场那边怎么样了?”
安承礼回答:“回大王,还对峙着......安争这次,似乎有些犯楞,铁了心和高家硬抗到底了。看起来兵部尚书陈在言应该是表了态,所以高家应该不敢对安争真的下杀手。但依着高家人的性子,只怕这件事最后也不会轻而易举的了结。”
“对了......天启宗那边的人要闯过去救安争,被奴婢拦住了。奴婢告诉他们,安争会完好无损的回去。”
沐长烟点了点头:“安争还有用,虽然我看不透这个人,而且知道他来大燕肯定有所图谋,但这个节骨眼上,恰好需要他这样一个愣头青来闹一闹。高家的人最近越来越过分,也该让他们知道一下宫里的态度。高家若是再往太后那边靠,他们在方固城乃至于整个大燕的生意,也该放一放了。”
安承礼问:“大王,那安争呢?您不是说他来历有问题吗?”
沐长烟笑道:“我就喜欢用来历有问题的人,因为他的问题在于他自己,而不是大燕。我在幻世长居城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个安争应该不是一个纯粹的小孩子。我可以给他一些自由,让他去做他要做的事。把方固城搞的乱一些,这样对我来说更有利。”
安承礼道:“那现在,咱们出面还是不出面?”
沐长烟道:“当然不出面......去给王开泰透个风,就说我不想让安争死。”
安承礼垂首:“奴婢这就去。”
走出东暖阁,安承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大王要用安争,哪怕他信不过安争也怀疑安争的来历,依然要用。是因为安争是彻彻底底的外人,安争怎么闹,怎么乱,最后哪怕安争死了,对大王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安争本来就不属于这,活着死了都不属于这。
至于为什么大王让他去通知王开泰......那是因为王开泰在某些方面和安争很像。王开泰对于方固城里的那些大家族大势力来说,也是个外人。一个寒门出身靠战功攀爬起来的人,对于京城里那些贵族来说依然是个土鳖。
燕王若是必须损失一些人手,那么只能是安争和王开泰这样的土鳖。
长街
高家赌场
安争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大雨之中那依然没有离去的马车。拉车的那头兽依然傲慢,连看都没有看安争一眼。马车里的人也没有再下来过,安争怀疑马车里不只是高远湖一个人。
而在雨幕之中,那个败了心境的高盛炊依然落寞的站在那。他手里的银枪依然锋利,他的人站在那依然笔直挺拔。可是这个年轻人只怕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自己的自信......这一切,只是因为安争那一句话。
你再往前走两步。
两步而已,高盛炊最终还是没有走出去。他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坚信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败安争,毕竟他有着安争不可能有的过往。高家的培养,大量灵石丹药的堆积,让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实力。
而安争呢,比他小几岁,还是幻世长居城那种蔽塞地方出来的苦孩子。
可是在高盛炊走出第一步准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看到了安争的眼睛。他后悔,自己不该去看那一眼。在安争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战败之后的自己......那是一种恐惧,一种毫无道理也没有来由的恐惧。
高盛炊知道自己输了,再出手也是输。他一直站在那,似乎在懊恼,似乎在后悔,似乎是在谴责自己的懦弱。没有人过来安慰他,甚至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这一刻的高盛炊就好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了的人。
在高盛炊对面,安争忽然站起来,然后走进赌场里面。他在打烂了的房子里穿行,最终找到了厨房。他从柜子里找到了面粉,找到了鸡蛋,也找到了一些不太新鲜的肉。
安争挽起袖口,认认真真的洗了手。然后将肉也洗干净,切成细丝。他站在那开始和面,加水,搅拌,动作娴熟且自然。那些孩子们小心翼翼的偷看他,然后被他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吸引。原来一个男人,专心做饭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帅气。
外面是数不清的拎着长刀的汉子,其中不乏真正的高手。外面还有一辆马车,拉车的是一头品级不低的妖兽,而马车里还有一个实力逆天的高先生。
外面是一地的死尸,还散发着血腥味。
而在厨房里,安争把手洗的干干净净,开始做面条。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在饥饿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放上一个鸡蛋,几根肉丝,若是再有几根青菜最好。
洒上一些葱花,点上几滴香油。
厨房里东西不少,基本上都完好无损。安争和面,切面,下锅,出锅,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小时。对于这样的事安争从不陌生,哪怕是在大羲明法司为首座的时候,他也喜欢用一碗面来犒劳劳累了一天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安争清高且冷酷,现在的安争,比那个时候的他自己多了几分温情。也许是杜瘦瘦改变了他,也许是曲流兮也许是古千叶也许是老霍,也许是安争自己。
安争走出厨房,找了两张完好的桌子重新放好,把椅子拉过来围成一圈。然后一碗一碗的把面摆在桌子上,筷子摆在碗旁边,整齐有序。
“来吃饭。”
安争朝着那些孩子们笑了笑,笑容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对待敌人时候的冰冷。孩子们有些恐惧,不知道该不该出来。年纪大些的那个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出来,对安争使劲鞠躬,然后坐在那开始吃,小心翼翼。一口之后,忽然开始加速,吸溜吸溜的吃着。
其他的孩子觉得安全了,学着之前那个男孩,先给安争鞠躬,然后再做下去吃饭。没有一个人哄抢,没有一个人排挤。安争端着自己的那碗面走到门口,蹲在房门和雨幕的分界线这边,先喝下一口热汤,然后把面送进嘴里。
他没有去看外面雨幕之中还围着这的人群,当然也没有注意到那些看着他的黑衣大汉之中,有人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动了动。也有人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只是舔到的只能是带着些腥味的雨水。
脚步声响起,收起了银枪的高盛炊走到安争面前:“还有吗?”
“锅里有,自己盛。”
“哦”
高盛炊走进厨房,学着安争的样子把袖口挽起来,然后认真洗手,盛了一大碗面条后走回来,挨着安争蹲下。也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吃。
一大碗热面下肚,高盛炊长出一口气,然后站起来竟然对安争深深一拜:“谢谢。”
安争道:“如果是高家教导出你这样的人,高家不会太坏。如果你自己是这样的人,你这个朋友可交。”
高盛炊道:“我相信高家即便做坏事也在明面上,这些孩子的事,高家真的不知情。”
安争点头:“你这个人我信了,高家的事我不知道信不信。”
高盛炊走进雨幕,头也没回的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也许今天这没有打起来的一战,才是他到现在为止收获最大的一战。破坏他心境的,是安争的眼神。恢复他心境的,是安争的那一碗面。
安争放下碗,年纪最大的那个小男孩走过来,默默的拿起安争的碗,然后将所有孩子的碗都收拾起来,默默的搬着进了厨房开始刷。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安争忍不住去想,他的父母应该是一对很明事理的夫妻,所以才会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刷完碗之后,男孩走回来,默默的抱起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女孩,带着孩子们走到一侧。小女孩在他怀里睡着了,其他的孩子吃饱之后之前的恐惧也稍稍少了些。一直没有人说话,他们安静的让安争心里发疼。
又半个时辰之后,开始陆续有人回来。那些黑衣大汉将一个又一个捆绑着的人丢在赌场门口,人越来越多。没多久,大概四五十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一排一排的跪在那。所有人都在颤抖,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
安争吃饱了饭,还喝了一壶酒。然后从屋子里走出来,顺手从一个黑衣大汉手里拿过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现在你后悔了吗?”
安争问跪在那的一个汉子。
那人立刻点头:“后悔了!”
安争又问:“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做这样的事吗?”
那人忽然开始磕头:“爷,我再也不会了。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了,拿刀子逼着我我也不会了。”
安争嗯了一声:“可惜,我不想给你一次机会。”
手起,刀落,人头滚。
四五十个人,四五十颗人头,就那么滚落在雨中。围观的那些大汉全都感觉自己冷的出奇,忍不住瑟瑟发抖。可让他们感觉到寒冷的不是雨水,那寒意是从心里发出的。安争的每一刀落下,就好像那刀子也斩落在他们心里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的去想,幸好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恶事。
安争把最后一个人砍翻,然后把长刀丢在地上。他扫了一眼那些围着的汉子,那些人开始往后退,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黑压压的人群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驱赶着往后走似的,一层推着一层。
高远湖从马车上下来,递给安争一把雨伞:“满意了?”
安争摇头:“很失望。”
高远湖楞了一下,看了看那一地的死尸:“是啊......我也很失望。这些人如果有本事,做事就不应该被人抓住把柄。腌臜的事,别人看不到就不算腌臜。比如你去面馆吃一碗面,锅脏不脏,手脏不脏,你不知道。”
“那你觉得够了吗?”
他问安争。
安争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没有冲洗干净的血迹:“杀人这种事,杀一个我都觉得多。永远没有够不够的想法,若是这世上永远没有杀人的人,比杀够了去震慑别人更好。”
高远湖看着安争,觉得安争有一种和年纪不相符的东西。
四年多前,安争在幻世长居城。那个时候的沐长烟能看出安争有些不对劲,是因为安争刚刚重生。并不是代表着高远湖的修为不如沐长烟,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安争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自己。现在的安争,已经没有人可以看出来他的不同之处。
所以高远湖也只是觉得,安争远比一般的同龄人更为成熟。可是他不觉得安争足够成熟,因为安争今天强势的拒绝了高家的好意。那可是一颗实打实的金品丹药,放在黑市上能牵扯多少条人命可想而知。
安争往前走,那些挡在大街上的汉子不知道怎么办。但他们却不由自主的往两边分开,给安争让开了一条很宽敞的过道。那密集如林的刀子能把一个人切成肉泥,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举起长刀的勇气。
很多躲藏在暗处一直看着时态发展的人都有些失望,本以为高家会做出比安争更强势的反应,没有想到高家居然就这么在安争面前妥协了。
高远湖回到马车里,躬身对坐在马车里的老妇人施礼:“我想我犯了一个错误,母亲......几年前,咱们在幻世长居城的人送回来消息,说幻世长居城有个叫安争的少年可以培养可以收为己用,我没有在意。”
老妇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那不是你的责任,换做是我也不会在意的。世上总是这么多变故,幻世长居城里那个高先生比不得你这个高先生,他觉得安争可以收为己用是因为他只是看着一个幻世长居城而已。而你这个高先生,要看着高家在整个大燕的产业。这件是就到此为止吧,安争替咱们给的警告已经足够了......告诉下面人,都老实些,朝廷里也许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高远湖问:“有人提议除掉安争,高家的面子不能都丢了。”
老妇人指了指那破损的高家赌场:“高家丢的面子不在安争身上,在那!传我的话,让那些管事的都去这赌场外面瞧瞧,就站在雨里瞧着,什么时候雨停了再回去。另外......你亲自把那些孩子一个一个送回家,就说是高家帮忙找到的,顺便高家灭了一个败类的团伙。至于安争……当然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