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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逆天全文阅读

作者:未知     五代逆天txt下载     五代逆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威逼

    马希广也是爱画之人,听说有名家之画,当即要拿来一同欣赏欣赏。

    这画卷远处是巍巍青山,暗绿与水绿色相间,显示着满山的青松,近处却是一个四角亭,亭中一男一女,男的吹箫,女的抚琴,线条勾勒浓淡结合,人物形态栩栩如生。

    马希广仔细的看了看,爱不释手的说道:“好画。看着这女,一边抚琴,一边秋波暗送,人物神态活灵活现,真是好画啊。”

    “左将军爱这人物,老夫却喜欢这巍巍青山和遍地绿树啊。左将军,你看这青山起伏不定,山的松柏遍地,不知它有多少棵啊。”

    马希广诧异的看了李皋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得到底是什么药。他摇摇头,说道:“这松树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棵。”

    “呵呵,老夫却数的出来。”李皋捻须微笑着说道。

    马希广一脸的表情写满了不信,李皋却不解释,只是微微竖起了三个手指,在马希广面前晃了晃。

    “三棵?”马希广奇怪的问道。这副画树木郁郁葱葱,怎么看都不像只要三棵的样,要说三千棵,三万棵,那还差不多。

    “不是三棵,是三万。”李皋轻轻的念道。

    马希广的手随着这句话,轻轻的颤抖了两下,他双眼微睁,瞳仁里豁然发光,脑里也是一阵急转。彭双那个丫头曾在不经意中透露过,账本被马光亮拿了的事情。不过当时,彭双信誓旦旦的说,周挺诲已死。

    一直以来,马光亮也从来没拿账本威胁过他,最多就是最近在整军时,有针对性的整顿了几个小军官罢了。只靠一本账本,没有人证,还拿他天策左将军无可奈何的。马希广对周挺诲一案,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不料今天中午,居然亲眼看到了周挺诲还活生生的活在这个世。这一下,让马希广彻底的错乱了起来,他惊异不定的看了眼含笑自若的李皋。

    一时间他嗓有些干哑,咳嗽了两声,却有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表情局促不安,又岂能瞒过一直仔细观察的李皋。李皋呵呵一笑,说道:“道家常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此可见,这三不仅可指三棵树,还可以指三千棵,三万棵,不仅可以指树木,还可以指世间万物,比如画,又比如银两。”

    明人不说暗话。这李皋把话说道这个份,马希广心中早已确信账本一定在李皋手中,他现在担心的不仅仅是账本,还有周挺诲这个大活人,如果这个人也在他们手,那一切可就完了。

    “左将军……左将军。”

    “哦,李大人请讲,在下洗耳恭听。呵呵。”马希广回过神来,干干的笑了两声想掩饰一下自己,只是这神色间的慌张失措,却是表露无疑。

    李皋心中也是暗自纳闷,这马希广今天是怎么了,按理说只有账本,他不应该怕到这种地步啊。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是他求之不得的,他连忙笑道:“左将军,近日我们在朝之多有争执,其实也都是出自公心,绝无半点私图。想的无非是我们大楚能够安定平稳,繁荣昌盛。二王爷典军,多亏有左将军鼎力支持,在下替二王爷谢过左将军。”说着,李皋躬身施了一礼。

    听话听音,这段开场白说的极其漂亮,可却没有半点内涵,主要的东西,还没讲呢。马希广略略还了一礼,继续听李皋的下文。

    李皋拱手道:“自武穆王开基以来,岭南刘氏与我大楚一向是仇敌,近两年又是连年骚扰我大楚。去年年底,楚唐联姻,李唐忙于东征福州、建州,无暇西顾。这正是我大楚南下讨伐刘氏的大好机会。左将军以为如何?”

    马希广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心中忖道:莫非他想让我挂帅南征?不行,这绝不能答应他,我要是一走,内军没有了顶梁柱,马光亮整军,说不定就真的内军给掌握在手里了。可是……我要是不听他的,他把周挺诲给翻出来,那……

    马希广心如电转,忐忑不安。

    李皋继续说道:“左将军,您典兵多年,您以为当派何人挂帅为好啊。”

    马希广低着头,也不敢看李皋,踌躇了一下,试探道:“我马氏宗族里面,要论起打仗来,除了武穆王之外,当属荆南荆南节度副使马云。李大人,以为如何?”

    “呵呵,左将军,开玩笑了……”李皋哈哈大笑。

    “我四哥在郎州多年,也算熟知军事,请他带兵如何?”马希广又抛出一个人选来。

    “郎州接近洞悉蛮族,少了马戏萼将军,恐怕会另生变乱啊。”

    马希广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自己提这两个人的名字,李皋是决然不会答应的。因为这两人不管谁去,一旦获胜,就可能又成了尾大难掉之势。这是缺少军队支持的马光亮一党绝对不赞同的。要是想耍阴招,玩什么不按时供应粮草一类的,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打仗,你敢断了他的粮,他跑回长沙叫起撞天冤来,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马光亮了。

    “那李大人觉得我七弟马希崇如何呀?”马希广还是不愿意挪窝。

    李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探了一口气,说道:“左将军,打仗可是国家大事,儿戏不得啊。马希崇将军,虽然掌兵,可是他是怎么个掌法,不用我说,左将军也应该知道。这万一要是在前线出了些什么岔,那该怎么办呀?其实,我倒有个主意,这刘彦韬是国中宿将,而刘全明也是军中猛将,有他们两个一正一副挂帅,在派个文官监军,依我楚军的精锐,教训教训岭南刘氏,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马希广愣了,这李皋还真够狠得,一下调走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他们两一走,自己势孤力单暂且不说。这两人调走之后,以后能不能回来,回来只能还会不会再听自己的,就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了。

    周挺诲一案曝光,在楚王面前打官司,楚王必然会震怒。可是要说自己三哥会杀了他,马希广不信,无非就是贪墨了些银两,可是失宠和免职罢官就是必然的了。要是听了李皋的话,未必会沦为阶下囚。眼下夺嫡之争日益激烈,只要自己还有官位在,有军权在,自己未必没有机会,就算自己没有机会,只要有军权,未来的楚王也不敢轻动自己。

    “左将军……左将军,,,你意下如何呀?”李皋逼问道。

    马希广犹豫再三,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皋笑盈盈的从袖中拿出一份奏表出来,递给马希广,说道:“左将军,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下官已经写好了一封奏表,推举刘彦韬为主帅,刘全明为副帅,李节为监军,起内军三万,南下讨伐刘汉。左将军,咱们一番意见相同,不如就一起署名,我们明天一通奏大王。”——

    “赵先生,那个人的下落打听出来了。”彭双推开房的门,急切的说道。

    “什么?已经打探清楚了吗?”正在整理情报的赵普,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追问道。自马光亮整顿内军开始,长沙城暗波涌动,各种势力争斗日趋激烈。远在荆南的马云一干人是干着急,生怕错过大好机会。马云和赵普、范质、李骧等人商量了一下,终于决定派赵普回到长沙,代表马云全权处理长沙的紧急情况。

    在目前,马光亮和马希广势力相当。而周挺诲就成了这场斗争胜负的转折点,如果马光亮掌握了周挺诲,马希广除了举兵反叛之外,就只好等着被楚王撤职查办。可是如果周挺诲掌握在马希广的时候,马希广就不怕马光亮,两人就会长期争斗下去。这就给了荆南发展的机会,可问题是,马希广在内军中威望实在太高了,他要是不下台,不关将来是马光亮还是马云做楚王,都是坐不稳的。

    好就好在,马希广和马光亮这两拨人都不知道周挺诲还活着。所以,赵普还能从容布置,秘密查访。

    “彭姑娘,是怎么查到周挺诲的下落的。”赵普仔细的询问道。

    “这人到了长沙是从来不出门的,所以我们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什么进展,说来也怪,这人今天中午却突然在大街出现了,被我们的人盯,顺藤摸瓜。找到了地方。”彭双解释道。

    赵普沉思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可知道,他见了什么人了吗?”

    “他到没有见什么人,哦对了,他很有可能碰到了一个人——五爷马希广。”

    “什么。”赵普吃了一惊,他转身看了看桌记录的情报——李皋中午宴请天策左将军马希广。

    赵普眉头紧皱,在房里转了两圈,方才说道:“彭姑娘,你立刻派人把这情况超绿一分送给王爷。再派人把钉死周挺诲,然后把周挺诲的住址告诉天策左将军。”

    彭双点了点头。

    赵普忽然又说道:“把周挺诲的地址找人悄悄的在告诉李皋。呵呵,长痛不如短痛,让他们彻底分个胜负也好。”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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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案发

    马希广又悔又恨又无奈的坐在轿里面,慢慢的回转自己的府邸。在那个奏表签了名,等内军南征,左膀右臂全被调开,日后在内军再也做不到如臂使手了。现在自己和马光亮争斗正凶,这奏表一,谁都知道自己斗不过马光亮,时日已久,这部下想改头换面的人就更多了了罢了,煮酒话桑菊,骑驴看斜阳,从此做个田舍翁也好。

    马希广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坐在房里,自是长吁短叹,心中游弋不定。他不甘心,却又茫然无措。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楚王在,自己就没胆造反,可是……让马光亮如此卡着自己的脖,那是着实的不爽。是不是要和荆南的云儿,加强联系了……

    冬日的白天甚短,不大会儿功夫就到了掌灯时候,管家拿着根大红蜡烛,走进黑咕隆咚的房里面。烛光摇曳中,就见马希广面无表情的呆坐在太师椅,双眼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管家小心翼翼的在烛台插好蜡烛,方才低声说道:“爷,该吃晚饭了。”

    希广应了一声,可是纹丝不动,一点没有要去用饭的样,反而更像随口应答,压根就不知道别人问的是什么。

    管家不知发生了何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偷看了眼马希广,勉强笑着宽慰道:“老爷,你说好笑不好笑,刚才府门外来了一群打闹的百姓,说是什么错了花轿,嫁错了媳妇儿,又吵又闹的,一家硬要另一家赔偿银,可这两家媳妇儿虽然是娶错了,可床都了,现在却要打这官司。呵呵,这瓜都破了,还能再补回去不成?就算补回去了,两家闹的这么大,那新媳妇儿还会有人要吗?”

    烛光下,马希广痴痴呆呆的盯着地板,什么反映也没有。

    管家干咽了口吐沫儿,继续说道:“等这群人揪揪扯扯的去告官,下人们反倒在府门口发现了封信,打开一看,居然是封勒索信,说是马姓一家的儿在望城玩的时候被绑了,现在要这马家家主拿3万串铁钱,到城东李家胡同边角的一个三进宅里赎人。”

    希广看来是对3这个数字很敏感,死水一般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管家看劝说有效,继续说道:“爷,这事真扯,这家儿被绑了,于是想办法和一个大户人家把儿媳妇给换了,接着就来打官司了。呵呵,这也就罢了,更扯的是,这马家的儿,他居然姓周。真是莫名其妙,挂羊头卖狗肉。这不是乱扯淡嘛。”

    “什么!”马希广霍的站了起来,盯着管家道:“把信拿来我看。”

    “令郎周某在望城被捉,谣言已死,其实是被老给拿了,现在拿钱3万串到城东李家胡同边角的张府来赎人,逾期不候,生死自安天命。”

    这信肯定写的是周挺诲了,是谁?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通风报信呢?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呢?自己这边铁板一块,只要周挺诲死了,这贪墨案谁也没法查,可万一周挺诲不死,自己现在形势有不妙,这铁板就会慢慢松动。

    我……我去……还是不去呢……现在马光亮显然是人证、物证都在手里,气势汹汹的要压我就范,眼下情况已经这么恶劣了,我去一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万一若能杀死周挺诲,这事儿就再也不用怕了。一本账本,还拿他没有办法的。

    “让马宝召集家将按这个地址拿人,你跟去看看只要见到周挺诲立刻杀死。”马希广转身冲着管家低声吩咐道。

    “什么?周挺诲没死?”管家也是倒吸了口冷气。

    “不要再问了,赶紧去。”马希广催促道,见管家转身出去,他又说道:“备马,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

    马希广腰配长剑,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手拿水火棍的百来名家将,不多时就到了信所说的地址,马希广低声吩咐道:“四下散开,把这宅团团围起来。连个耗也不能给老放走了。

    手下的家将们还没开始行动,就见街角边马蹄声哒哒响起,接着一人一骑闪身出现,那人竟是李皋,他身后也跟着很多家将。

    两人双目相对,都是一愣。

    李皋嘿然一笑,说道:“左将军,真是巧啊,这是准备做什么呀?”

    马希广拱了拱手说道:“前些日,家里出了毛贼,偷走了些财物,今日方才打听到消息,居然藏匿于此。李大人来此做什么呀?”

    “哎,家贼难防啊,我家中有一仆人,平日里看起来是忠厚老实,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贪墨偷窃,我现在来也是拿人的。”李皋话里含讥的说道。

    图穷匕见,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可装的,这边马希广暗暗给马宝使了个眼色,这就准备冲进去杀人,人一死是一了白了。那边李皋的也是暗暗布置,一定要保住这个周挺诲,不能让杀了。

    两拨人正要踹开大门,进去较量下手速度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居然自己开了,门里走出来几人,李皋、马希广定睛一看,为首的居然是个熟人——右将军马希崇。而他身后左侧跟着的那人,正是此行的目标人物——周挺诲。

    马希广看到自己兄弟,心里面有些诧异,李皋却大喝一声,道:“还不拿下。”话音一落,李府的家将们一拥而,就要拿人。

    马希广猛醒过来,大喝道:“把那个盗贼给我拿下。”见到这种场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七弟,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和善老实的要命,没想到暗地里居然包藏祸心。他藏着周挺诲做什么?还不是想找准机会给自己下黑手啊。

    马希崇听说李皋请了马希广,就知道这两帮人要摊牌了,可是李皋只有账本,没有人证,那就拿马希广没有办法啊。于是他就派周挺诲故意在马希广面前露个面,先整到马希广,马希广倒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根基薄,现在出手挣王位那是必死无疑,可是马希广倒了,他就有机会真正掌兵,而且外面有马戏萼、马云这两人,马光亮想当世,远远不行呢,自己在中间游走,两面得利,慢慢做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未必就不能坐楚王的宝座。

    等周挺诲在马希广面前漏了一面之后,马希崇觉得不保险,狡兔还三窟呢。于是亲自跑来给周挺诲挪个窝儿。没想到却被堵在了大门口。

    李皋要拿人,马希广要杀人,马希崇要不被人拿,三拨人棍来棍往,拳打脚踢的斗在了一起。楚国是允许官绅之家蓄养家将看家护院的,但是大多只能用棍。马宝一人提溜着宝剑冲着周挺诲方向猛冲,是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打斗圈外,李皋高声喝道:“快快,拿着周挺诲,挡着那个马宝。”

    马希崇人少,是边打边往后退,周挺诲次被马云用刑过重,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慢慢的就落后了,他眼看自己要被人抓着,心中一急,大喊道:“七爷,快来救我啊。七爷,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自从刚才被李皋、马希广堵在门口,马希崇就知道自己这辈算是完了,楚王位是再也不要想了,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他听到周挺诲的求救声,心中电转,手里拎着宝剑,转身潮周挺诲冲了过来。

    这时候马宝已经冲到周挺诲身前,举剑就直披了下来,眼看就要砍到周挺诲的脑袋,旁边却伸出一根水火棍,将这一剑给生生架住。周挺诲吓的一屁股坐在地,还以为自己已经归了天。可等了许久,就觉得屁股疼,抬眼一看,刚才门外的人大多互相打斗起来,那个使剑的被人缠着再也顾不自己。他爬起身来,就准备往后跑。这身还没站起,就觉得心口一疼,一把长剑当胸刺入,他艰难的抬起眼睛,居然是马希崇,他什么也没有“你”出来,倒地而绝。

    周挺诲一死,整个世界清净了。

    刚才打斗的也不再打了,反而回头看自己的主,听主怎么发号施令了。

    死了的周挺诲,比活着的周挺会,杀伤力要弱了很多,马希广微微松了口气

    李皋见了嘿嘿冷笑一声,示意手下抢了周挺会的尸身,自己接过缰绳,什么话也不说,骑马,打马扬鞭而去,那方向是直奔楚王宫的所在了。

    马希崇讪讪的凑了过来,说道:“五哥,现在该怎么办啊。”

    马希广气的反手打了马希崇一巴掌,骂道:“你这个王……吃里爬外的家伙。”

    “五哥原谅我。”马希崇也不敢躲,生生的挨了一巴掌,然后满眼含泪的顺势跪在地哀求道。

    马希广跺脚骂道:“求我有个屁用,还不赶紧给我一起去王宫,找三哥求情。”

    他走了两步,看马希崇不动,他冷笑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不成?”

    马希崇眼光闪烁,最终垂下头去,跟着马希广进宫了。他本想劝马希广造反,然后再乘机跑到楚王宫去告密,这样还能替自己洗清罪名。可他想了想这个哥哥十有**没这个胆,这话一出口,说不定还会他给卖了。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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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应对

    楚王宫里,得到李皋禀报的楚王大发雷霆,周挺会一案,涉及两个弟弟阴谋夺位在禀报中,李皋将马云和马光亮给彻底撇清了,把周挺会一案,说成是马希广贪污,马希崇挑拨离间,阴谋夺权;之所以撇清马云,那是因为李皋也明白,马云实力强劲,如果把马云给牵扯进来,楚王说不定就会犹豫。又惊又怒的他,狠狠踹了两脚在地苦苦哀求的马希广,接连降旨,囚禁马希崇、刘彦韬、刘全明,命令王贇带兵入城,接管长沙防御,命令彭师藁、许可琼主意刘彦韬、刘全明两军动向,任命廖仁勇接替刘彦韬,任命马光亮掌管刘全明军,马希广送回府邸看押,还下诏荆南,命令马云火速起兵两万回军长沙——

    就在周挺诲案彻底曝光,楚王大怒,下诏惩办涉案官员的时候,远在江陵的马云,正忙的惹火朝天的承办大楚第一届儒家思想交流会。自从楚王准许之后,郎州的马戏萼立刻就派遣了自己的首席文官刘言,还带着几个郎州的儒家名宿赶来凑热闹。郎州率先派人参加不久,大楚名儒宋平也被请到了江陵主持此次大典,更是给观望中的楚国绅士们一个极大的鼓舞,毕竟自马殷以来,楚国不像中原朝廷和李唐那样定期举行科举大典,而是实行类似于汉魏的推荐制,读人要想做官,读的好,还不行,必须名声要好,要朝中有人推荐才行。

    而江陵的这次儒家大典正是读人展示自己才华,博得名声的大好机会,各地不管是有本事还是没本事的读人,闻风而动,有钱的自己掏钱,没钱的找人借钱也要参加这次大典。能不能进入主会场那是一回事,可是去江陵转悠一圈儿,也是增加名望的好事啊。自进入二月之后,江陵城是方巾一片,处处都是头顶方巾,手拿折扇,一步三摇的读人。客栈、旅馆到处爆满。

    趁着这个机会,马云还多次屈尊到几个客栈里面,和年轻的士们聊天论事。这翻作为,让马云一扫在楚国士林中粗俗的形象,敬学清明之誉更是不胫而走。

    儒家大典一共举办了三天,第一天是讲经,谈论大学、中庸、尚等儒家经典,强调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八大条目;第二天是明理,阐述儒家学说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谈论儒家经典对社会道德等的指导作用,第三天是致用,讨论如何将重义和重利应用于地方政务之中,为百姓谋福利。

    马云借着这个机会,将南平王的府邸彻底改建成一座半官方的学,还亲自派人去长沙求了楚王的墨宝,正是命名为“明义学”,聘请了大儒宋平作为学的祭酒。一时间,又有很多学欣然留在明义学里面读,以便将来为大楚更好的服务。

    马云刚刚办完这场大典,送走督办盛典的徐仲雅。赵普就派人送来了长沙政局的变动情况,马云一看周挺诲案曝光,马希广被囚,马希崇被关押,就赶紧派人请来了李骧、范质、吴班、石文德等人。

    看完了赵普的密信,李骧略一沉吟,说道:“王爷,依下官看,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这一嘛,可令赵普在长沙城内和内军中散布谣言,而王爷您立刻起兵,打着清侧的旗号,顺江而下,过洞庭湖,一日一夜就可直逼长沙。打垮许可琼,囚禁马光亮,夺内军兵权,就此一举定鼎大楚。”

    石文德连忙说道:“李司马此言不妥啊,现今大王尚在,内军不乱。王爷这清侧就没有正当理由,失了大义;再者此计甚险,内军兵马强壮人数众多,依靠坚城据守,万一我军出师不利,暴师长沙城下,静江军北勤王,郎州军南下断我归路,可就大事去矣。”

    李骧解释道:“石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赵普的密报,现在驻守长沙的是王贇,这个人忠心耿耿自是难以说服,可是大王处置马希广一党,却有失偏颇,他让彭师藁、许可琼移军监视,显然是不相信其他内军,又用马光亮、廖仁勇控制军队,马光亮典军原本就闹得怨声载道,人人不满,他接替刘全明,必然军心不服,至于廖仁勇嘛。”他偷偷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马云,说道:“廖将军勇则勇矣,可他有个毛病,就是原本的官位不高,资历太浅,这内军可与这些外军不同,它最讲究的就是资历,廖将军接替刘彦韬恐怕很难完全掌握,如果我们散布点谣言,那么军变未必就不会发生,到时候我们假借出兵平叛,赚开城门,拿下长沙,放出刘彦韬他们,岂不一战成功。”

    石文德哑口无言,如果按李骧的计策,未必不能拿下长沙城,那时候只用控制住楚王和王室弟,赦免刘彦韬等人的罪名,令他们重新掌军,也不一定就不能平定楚国。可是,这个计策是不是太冒险了,一步走错,可就悔之晚矣。

    范质也不同意这个计划,他说道:“王爷。大王掌国十多年,在内军、外军,威望素着。左将军马希广宁肯跑回楚王宫承认贪墨,也不敢举兵反叛,这固然是因为他性温和,楚王十多年来所树立的威望,也是他不敢有异动的主要原因。马希广掌握内军六军中的三军,都不敢做……我们这么做也太过冒险了。”

    马云看了眼正欲反驳的李骧,说道:“五叔之所以不敢反叛,范先生说的哪两个原因确实不错,不过,我看,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他甚是顾及的。就是我们荆南节度使府和郎州武平节度使府的反映。他反了,如果我们和四叔联合平叛,他是必败无疑的。”

    吴班看马云这么说,还以为马云同意了李骧的计划,他张口正要规劝。

    马云摆摆手,拦着他继续说道:“不过李先生的这个计划,小王,也不敢赞同。”他冲李骧笑了笑,说道:“李先生这个计划,如果实施的话,掌握长沙的机会很大。可是有个问题,第一,赚开长沙大门,占领长沙容易,可彻底剿灭叛乱的内军,就难了,那些人听说我们拿下了长沙,控制了楚王,他们可就更加不会听我们的了,如果他们形成流寇,就更会四处作乱;第二,郎州四叔的反映,我们也不得不考虑,现在受马光亮打压,向我们靠拢,可一旦我们拿下了长沙,他就算不起兵作乱,也不回听我们指挥的。等我们剿平这两股势力,大楚的国力也会衰落不少。现今天下形势,虽说动乱不堪,但以我之见,这大晋是必然不能持久,大晋一旦灭亡,另立中兴的新主,中原人多兵精,国力恢复迅速,万一锦辉南指,我们就难以抵抗了。就算大晋不亡,我们东边的李唐也是野心勃勃,他若趁我大乱,入侵我国,我们恐怕也是难以对付。夺权可以,长期的内乱,我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李先生,你的第二个计划又是什么呀?”

    “这第二嘛?就是按照楚王的命令,三天之内到达长沙即可。但是在大军出动之前,王爷您应该立刻写一封信,向大王进言,主罚周挺会一案的首要人物,余者不计。”

    马云心思一动,他又看了看赵普的密信,疑惑的说道:“大王虽然没有下余者不计的诏令,可有李皋那些人在,他们怎么会想不到这件事呢?我的奏章没到,说不定李皋他们已经向大王进言了呀。”

    “妙啊,李先生这一招真是妙啊。王爷,我们这封奏章既要快又要大张旗鼓的送到长沙去,最好是人人皆知。这李皋他们必然会会在我们前面,向大王求情,可惜,他们与内军多数将领不和,您的奏章虽慢,却也不会比他们慢到那里去,两面相比之下,内军将领们更愿意相信是您救了他们,而不是马光亮救了他们,而且又有拓跋恒在,我相信,这封奏章的速度,绝对不会比李皋他们慢的多少。不过您却不应该把马希广他们几个首要人物给单独摘除来,而是要一力为他们开脱。”

    马云呵呵一笑,说道:“好,就按照诸位先生的意见,李先生,你马用我的印信调兵,张文表的三团、周行逢的四团,随我南下勤王。“

    锦旗作响,盔甲明亮,马云带着两团的兵力,慢悠悠的从江陵出发,过洞庭,到望城县已经用了两天时间,再过一天就可以到达长沙了。马云倒不是不能走的更快一些,而是他有意的放慢了速度。奇兵是怎么出的,就是别人觉得三天才能到,可他偏偏两天就到了,这就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楚王世之位争到现在,终于整垮了马希广和马希崇,就剩下自己和马光亮,再加马戏萼三个人了。想和平解决那是断不可能了,既然这样,能藏着掖着,还是藏着掖着点好。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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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调军

    马云刚刚到了望城县,就有快马自长沙赶来,太监高进居然再次替楚王过来宣旨,告诉马云,长沙一切安定,不必再来了。

    马云心中纳闷,就拉着高进询问长沙城里的情况,原来楚王自盛怒之下发布命令之后,没多久就在闻讯赶来的拓跋恒的建议下,修改了诏令,只追究首领任务的责任,而且还用了0多岁硕果仅存的楚国老将秦师郎掌控刘全明和马希广军。长沙的形势依然安定了下来。这才又下令让马云原路返回。

    马云不由得是暗暗庆幸,幸好没有弄险,要不然现在伤脑筋的该是自己了。他尊令回军,可还是让高进替他带回了一份奏章,把周挺诲一案全推到马希崇身,还替马希广求情,说自己和二哥马光亮也是为了顾全马氏一族的和睦气氛,不得已才糊涂了案。

    雄主是六亲不认,可楚王不是雄主,他很在意马氏一族的和睦。这份奏章送去,让楚王心中对马云的观感又好了一分——

    三月天,大地回春。北方溪流解冻,流水叮当,或许还有些春寒料峭,可南方早就是莺飞草长,绿树环山,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马光亮最近的日过的极为惬意,就像这百花争艳的春天一样,多姿多彩,仿佛喝了山泉酿造的清酒一般,有滋有味。

    自五叔马希广倒台以后,他掌军之路,就顺畅了许多。在李皋的强烈坚持下,哪些军中大佬们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小鱼小虾,是再也不敢像过去那样,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了。现在在军中,他是令行禁止,让军队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只是军中毕竟辛苦些,他见大事已经处理完毕,就得意洋洋的跑回长沙府邸,准备修养一阵。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李皋也过的相当的舒坦,马希广倒了台,朝中一些中立派的大臣们也有些松动,有几个人还主动向他示好,在李皋看来,这就是马光亮要当世,而后再成为下任楚王的先兆。

    政坛如此,而内军六军,大半落入马光亮手中,李皋坐在软轿里,忍不住轻哼道:“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春射雕处,千里暮云平。”也许,只有王维的这首《观猎》才能形容他心情的轻松。

    不大时就到了马光亮府邸,不用管家通报,就径直就走到别院的潇湘亭,正在亭中听曲消遣的马光亮见到李师傅来了,赶紧从太师椅里面站了起来,挥挥手,让弹曲的下人退下,迎来说道:“李师傅,你来了,我正准备派人去请您呢。“

    李皋心情甚好,只是稍微瞥了眼抱着琵琶退下的侍女,也不说破,只是笑道:“王爷,老臣今天来这里,是想和您商量一下到底派谁去桂州征讨刘汉才好。昨日,江陵的那位五王爷再次表,请求大王能让刘彦韬、刘全明戴罪立功,让他们领兵南下。大王念旧之心甚重,我在一旁观看,见大王似乎颇为心动。”

    马光亮请李皋在石凳做下,还亲手给他到了一杯香茶。

    茶香袅袅,马光亮问道:“依师傅之间,当派何人去才好呀?”

    “这最佳人选吗?当然是彭师藁了,有他在长沙城,这长沙城的防御,可就隐患重重了。只是,我们提出这个人选,恐怕江陵的马云就会反对,这个马云一旦反对,那么郎州的马戏萼也会横加阻挠。自二月周挺诲一案,真相大白以后,这江陵和郎州的关系是越来越密切了。两厢呼应,同进同退。”李皋对马云和马希萼印象颇差,外加最近顺风顺水,嘴也少了顾及,直接就直呼其名。

    “这个老五心有不甘,也是必然的,可是就像李师傅您说的,这个彭师藁留在长沙城,他不咬人,他咯咦人啊,但是要调他南下,一方面老五会反对,另一方面父王心里恐怕也不会赞同。李师傅,您忘了吗?这彭师藁之所以能有今天这个位,是因为当年洞悉族叛乱时,作为大酋长之的彭师藁主动向王师投降,还屡现奇策。父王一来为了赏功,二来为了宣示天下,我大楚对待洞悉族和对待汉人没有两样,才封了彭师藁的官职。可是,有句话说的好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父王就算对这个彭师藁颇为信用,可打心眼里恐怕也不会赞同让彭师藁挂帅的呀。”

    “可是彭师藁不出征的话,内军将领中王贇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可他深的大王的信任,大王派他出征的可能性非常小。”说着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马光亮,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王爷,日后坐了王位就知道了,不管什么时候,这平衡之术,不是能放弃的。二月里,马希广之所以束手就擒,无非是内有彭师藁、王贇牵制,外有马云、马戏萼大军,他才不敢轻举妄动。王贇忠心耿耿,是一个只认楚王的主,楚王是不会调离他的。去了这两个,老将秦师郎今年0多岁了,大王只是借助他的威望,稳住阵脚。让他挂帅那也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许可琼,打仗很少,大王也不会用他冒险的。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就向大王举荐重新启用刘彦韬他们,只要派个监军,把军队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就好了。”

    “可是,马云不是刚刚向楚王保举过这两个人吗?我们再举荐的话?他们……”

    “王爷,这两个人不是我们所能笼络的住的,至少现在不能。可是大王对旧臣素来宽厚,想必也不回处死他们,他们留着长沙,反而不美。王爷现在典军,明面看起来是顺顺利利,主要的原因却不是王爷您的功劳,是大王把一批军官给赦免了,那些人无罪一身轻,自然不会再和您发生冲突,可是听话,并不代表他们就站在我们这边了。军中传言,大王是听了马云的劝谏,才赦免了他们的,他们对马云甚是感激,对王爷您可就不好说了。与其这样,我们到不如保举刘彦韬,让他带着马希广过去所掌控的那一军南下,讨伐刘汉。打仗必有死亡和升迁,死了一批,我们再提拔一批人,这只队伍不就慢慢被我们给掌握了呢。”

    “可是,只派遣一军会不会不够啊,桂州毕竟毗邻刘汉,他们增兵容易,我们再增兵可就困难了些啊、”

    李皋呵呵一笑,说道:“只派内军两万,当然兵力不够了,我们还要在给他增加些兵力的,只是却也不用内军。”

    马光亮一愣,不用内军,用什么?静江军?在外军之中,静江军是战斗力最差的军队,正因为它战斗力差,所以才震慑不住岭南的汉国,导致汉国经常性的骚扰、掠夺桂州等地。

    “我们可以劝大王下旨调荆南军队和郎州的军队呀。”

    马光亮神色一动,这确实是一招妙招啊。只要父王下令,不管是马云还是马戏萼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调了他们的军队,一来消弱了他们的实力,二来,像李皋刚才说的那样,打几仗,换换军官,这只军队不就变相成了自己的了吗?

    好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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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光猛南下

    三月里,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楚王宫丽春院,迎春花绽放,清香扑鼻。琴声叮咚响起,节奏明快,和着花香,使人仿佛置身于万紫千红的花园之中。

    楚王正躺在靠背椅,微眯着双眼,摇头晃脑,陶醉在春风之中,大太监刘彦则快步走来道:“大王,李皋、秦师郎觐见。”

    楚王睁开眼睛,挥挥手,示意让李皋进来。

    “臣李皋秦师郎觐见大王。”两人快步过来跪下见礼。

    楚王摆摆手,示意起来,赐座之后,方才慢悠悠的问道:“念庵今天有什么事情吗?南征之事你们商议的如何啊?”。

    “大王,我大楚立国一来,以内制外,这内军是百战之兵,除了震慑地方之外,更担负这防范中原,抵御李唐的重任。除了二十年前,武穆王大发内军南征刘汉之外,这内军是轻易不下岭南的。现今楚唐联姻,而中原又困于契丹,臣等以为可以暂时发内军讨伐刘汉。”

    发内军讨伐岭南,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还有什么可以商议的。楚王看了眼,白发苍苍的宿将秦师郎,问道:“老将军,当前岭南之地,你是挂帅打下的。现今,你对着局势是如何看待的呀。”

    秦师郎今年2岁了,要不是因为马希广、刘彦韬、刘全明结党贪污,老头估计正在家里面抱孙颐养天年呢。他见楚王垂询,当即说道:“若发内军,就战斗力来说,我军比刘氏强的太多,可是刘氏盘踞岭南多年,军队给养、兵力补充都极为方便,地形地貌也熟悉。这么一比较,要想教训一下刘氏,出内军应该足矣。只是……”他犹豫的看了楚王一眼,不在说话。

    “孙云: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察。老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我大楚内军强于汉军,可是缺的却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王一窒,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秦师郎,转头又问李皋道:“念庵,你是怎么看的?”

    “臣也是这个意思,自周挺诲案发后,内军宿将大多获罪,眼下挂帅人选,颇为困难。臣请陛下,暂赦刘彦韬、刘全明,允许他们军前立功,将功补过。”李皋犹豫着,边说边看楚王。

    楚王却只是呵呵一笑,道:“这次念庵却是和拓跋恒意见一致啊。他昨晚奏章,一力替刘彦韬等人开脱。寡人想了想,确实言之有理啊。这两人功勋颇著,虽然品行有损,可是素来忠心耿耿。一纸诏令,二人边束手而擒,但认罪求饶,却不敢有丝毫异动。既然你们都同意,这人就启用。”

    李皋听说拓跋恒果然章比自己早,心里有些腻味。如果只是拓跋恒奏,而李皋却坚持反对的话,楚王也未必会启用刘彦韬。可马光亮他们想借机卖好于刘彦韬,没想到拓跋恒却抢先一步。向来是雪中送炭要好于锦添花,这事儿刘彦韬若知道恐怕感激的人只会是马云他们……不过,把刘彦韬这些宿将调出长沙,对二王爷整军来说,就更方便了一些。

    楚王又转头问秦师郎道:“老将军,你觉得派哪些军队好啊?”

    秦师郎看了李皋一眼,说道:“老臣以为内军不易大动,只要将领选对人,数万人马应该就足矣教训刘氏不敢轻辱我国。”

    秦师郎这话说了等于没说,2万也是数万,6万也是数万。来的路李皋若明若暗的说了马光亮的意见,就是派2万内军,在抽调郎州、荆南各两万兵马。可秦师郎不糊涂,马希广一倒,夺嫡之争不是水落石出,而是越演越烈。自古夺嫡之争最无情,自己老了,何必在横插一脚,给孙留祸呢。

    秦师郎如此油滑,倒也不出李皋意外。李皋不待楚王询问,自己说道:“老臣和老将军意见相仿,内军不易大动。臣以为派遣2万内军,再从郎州、荆南抽调一万内军,应该就足够对付刘氏了。”

    楚王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李皋你来拟制,抽动郎州、荆南军队。”

    “臣遵命。”李皋看了眼楚王,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楚王见李皋欲言又止,奇怪的问道:“李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臣,昨夜读三国志,看到一首诗颇好,不知道……”

    “三国?呵呵建安七名声在外,其余大多一般,你看的是那首诗啊?”

    “这是是曹建所写,臣请为大王念之: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李皋轻轻的念道。

    楚王脸色一沉,肃声问道:“李皋,你这是何意啊?”

    “臣请大王立储。大王自即位一来十多年,从未立储,这荆湖浮动,人心不安。所以才有马左将军结党贪污之事。若立世,则人心自安。”李皋断言说道。

    “那你以为应该立何人为世呀?”楚王缓缓问道。

    “二王爷马光亮可为世。”

    楚王心思一动,却不再说话了。

    调兵的诏令传到荆南时,马云立刻召集李骧、范质等人商议。

    “李皋出此计,明显是想削弱我荆南。只是若不遵从,反而给了李皋一个把柄,恐怕楚王那边也说不过去。眼下,长沙有传言,楚王对马光亮颇为赞许,想立他为世。如此情形下,诸位先生可有什么对策吗?”

    李骧笑道:“王爷,马希广一倒,夺嫡之争,已近图穷匕见。前些日,赵普的密信不是说,王后娘娘,多次规劝大王立马光亮为世。现今外有马光亮有名声,又掌管军权,宫内又有王后的支持,看起来势力大增。王爷不如就听楚王的命令,就派军队参与南征。这样就会给马光亮的一个错觉。他对内军不服的将领,打压就会更厉害。到时候我们正好可以收买人心。”

    “听说南征楚王可是派李节为监军的。我军参与南下,生死皆在马光亮一党手中。恐怕……”马云犹豫的说道。

    “正因为如此,这带兵的将领才尤为重要。下官举荐马光猛将军带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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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圈套

    李骧的话一出口,马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下荆南军里面,最重要的几个将领无非是马光猛、丁思瑾、曹芸、朱元。这四个人里面,丁思瑾出身内军,可惜却是一个不受重用的小小牙将;曹芸是从中原南奔过来的,朱元更是新入荆南寸功未立。这几个人,不管谁去,一旦到了岭南威望不及刘彦韬这个主帅,权势不及李节这个监军,荆南的部队很可能就要吃亏啊。可马光猛不同,当然他在内军中也没什么地位,可是他最大的优势就是顶着王室弟的帽。

    从内心里讲,楚王对这百余名王室弟自然是各有偏爱,可是在表面看,却是重视马氏一族的。不管是刘彦韬还是李节,都不会不顾及这点,打仗的时候,他们就不敢总把荆南军队放在最前面,让荆南军队去啃硬骨头。另外,有了马氏弟的这个身份,马光猛拉拢刘彦韬才更容易些。毕竟让刘彦韬去听从一个老部下的话,要比听一个王室弟的话,心理更容易接受的多。

    大晋开运二年三月廿日,楚王下诏令,允许刘彦韬、刘全明待罪立功,以刘彦韬为主帅,李节为监军,大发楚军四万人南下征讨刘汉。

    五日后大军到达永州,传来噩耗:将军刘全明因病在永州逝世。

    刘全明死于急病,可是消息传到长沙后,在有心人的散布传播下,内军中立刻流传这样的一个谣言:刘全明不是死于急病,而是被监军李节逼死的。马光亮违背大王的赦令,着手清除南征军中由马希广提拔的军官,南征军被整顿完毕后,马光亮就会转过头来,继续清除留在长沙的内军。

    谣言越传越烈,内军军心动荡。三日后,马光亮在徐仲雅的建议下,乱世用重典,逮捕斩杀散播谣言的内军将士八十七人,军中谣言立止,但军心却更加离散了。

    潇湘亭里,马光亮看了边刚刚接到的李节密信,随手将他递给了一旁的李皋,笑道:“李师傅的这一招,真妙啊。刘全明死后,刘彦韬吓破了胆,主动向李节求和,再也不敢硬抗我们的命令了。至于郎州派的那个将军一直是唯唯诺诺,对行军打仗,不敢有半分的意见。马光猛,这家伙最近喜欢了岭南的美酒,整日里就是喝酒,他除了死活不肯走在最前面打冲锋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李师傅,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抽出手来整顿彭师藁了?”

    李皋也是得意的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徐仲雅,说道:“前些日,王爷杀阴谋作乱的内军将士八十七人,已经彻底的震慑了原来由马希广掌控的那一军,现在长沙内军四部,我们已经掌控两部,王贇向来是忠心耿耿,只听大王的,他又颇受大王信任,我们动不了他,也不需要动他。可是这彭师藁却是不能不除啊。”

    马光亮点点头,又看向徐仲雅,问道:“徐师傅,你觉得呢?”

    “前些日,群臣奏,请求大王早立世,大王留而不发。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大王心里还在犹豫,还在观看。而眼下,世人选无非是王爷、郎州节度使马四爷和荆南节度副使五王爷,以老臣之见,大王心中更是属意于王爷。”徐仲雅慢悠悠的说道。

    马光亮心里一喜,嘴却是平淡的问道:“徐师傅,何以见得呀?”

    “若大王要遵守武穆王遗言,传王位于兄弟,那么十几年前,大王就会立四爷为世了。可大王没有立,无非是在等诸位王长大成人。现如今王们才干皆佳,四爷马戏萼基本已经被排出了。五王爷马云有战功,治理荆南也算有点成效,可老臣以为,大王不会立五王爷,第一,大王喜文墨,而五王爷却喜欢舞刀弄枪,这性格爱好就不同。第二,大王性格豪奢,而五王爷却颇为节俭,眼下武穆王遗法基本已经被废除,可五王爷在荆南搞改革却是走的武穆王遗法的老路。碍于娘娘的情面,大王虽不阻拦,心中恐怕也是颇为不满。如果以后五王爷坐了楚王,恐怕会尽改大王的政策。大王心里对此一定会有所顾及的。第三,五王爷军功颇著,如果大王真的想让五王爷继承王位的话,那么整军的事情也就不会派王爷去做了,同时,这南征的人选,好无疑问,也应该是五王爷才对,可是大王并没有用五王爷。这第四嘛,如果大王要立五王爷,又怎么会把五王爷派到荆南那样偏远的地方呢?让王位的继承者,长期的脱离权力的中心,这绝不是人主的作风。有这么四条,臣以为,大王必然会立王爷为世的。”徐仲雅断然说道。

    马光亮和李皋听了此言,心中大喜。马光亮一改刚才故作的平静,拍掌赞道:“徐师傅,分析的神妙啊。”

    徐仲雅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拦着马光亮的话,说道:“可是,眼下天下动荡不堪,五王爷之兵善战,在大王心中恐怕已经认为他是楚国的北面长城。五王爷除了次擅自娶亲以外,向来是恭顺有佳,在大王心中的地位恐怕不下于王爷。大王虽要立王爷为世,却也不会动五王爷的,想必立王爷为世之日,也会重赏五王爷的。五王爷对大王还算恭顺,对王爷可就不一定了。眼下荆南官员多数是五王爷所提拔任用的,只要五王爷在荆南,哪里就是铁板一块,我们怎么也控制不了。现在郎州和荆南关系甚好,一旦大王归天,五王爷若无异心的话,荆南四州也就成了下一个南平。如果五王爷心中不服,举兵南下,郎州的马戏萼趁机响应,一北一西遥相呼应,这大楚立刻就是战火滔天了。五王爷很早跟着马希广,在内军中任职,他在内军中威望高,如果他要是再打赢一两场,恐怕内军就会尽数倒戈啊。”

    马光亮双眼微瞪,双手却紧紧握成拳状。

    李皋也在一旁冷笑道:“东野说的不错,王爷,我们还是要趁早下手,早点对付这个彭师藁。彭师藁不除,国无宁日了。”

    马光亮重重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徐仲雅却说道:“王爷,老臣有句话想问问王爷,王爷以后是想坐武安节度使和静江军节度使呢?还是坐真正的楚王呢?”

    马光亮一愣,他不解的看了眼徐仲雅说道:“当然是真正的楚王了。”忽的,他有点明白徐仲雅的意思了。

    徐仲雅嘴角微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王爷动了彭师藁,恐怕就很难坐到真正的楚王了。”

    李皋却是不客气的说道:“东野,我们不杀彭师藁,他马云也不会乖乖的听话,反而还留下了一个祸患。万一马云起兵叛乱,他彭师藁从后面捅我们一刀,那不就大事去矣了吗?”

    马光亮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倾听徐仲雅的下文。自己这位徐师傅机变灵活,计谋多端,必然不会无的放矢的。

    “王爷,如果五王爷离开了荆南,而且离开了三五年之久,王爷可有信心,将荆南掌握在手里啊?”

    马光亮点点头,一旁的李皋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是说我们做伪诏,再派马云出使?”

    徐仲雅摇摇头。马光亮有点心痒难耐,问道:“徐师傅,你可有什么妙计啊。”

    “念庵刚才说的,也是一个办法,可是有拓跋恒在,想做伪诏可就很难了,万一事情拆穿,王爷可就大事尽去了。”说着他不经意的扫了眼李皋。

    李皋被他顶了回去,面色有些难看,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臣记得,下个月中,好像是大王46岁的寿诞之日。每年寿宴的时候,大王都会边赏群臣,召集王室弟同庆。现在楚国蒸蒸日,荆楚之地歌舞升平,我们不如奏请大王,召集各地军政要员齐聚,大办寿宴,如何?”

    李皋心思一动,说道:“劝楚王自然是可以的。可是眼下这个时节,马云会亲自来长沙吗?如果他推脱荆南事务繁忙,大王恐怕也不会降罪的。”

    “呵呵,这个时候办寿宴,他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荆南。不过,如果我们不动彭师藁,反而把彭师藁的一军,调5000人进入城中,负责一门的防卫。这样,五王爷必然以为安全无忧。如果,我们再放出一条消息,我想五王爷必然会来的。”

    马光亮追问道:“什么消息?”

    徐仲雅乐呵呵笑道:“大王将在寿诞之日,宣布立王爷为世。”

    什么?马光亮愣了。

    “其实,如果五王爷在长沙,那么年初典军的重担,大王一定会交给五王爷来做的。这是大王的真实想法,我们知道,拓跋恒也知道。五王爷想必也知道。这样的话,五王爷必然会想到自己和王爷相比,最大的缺陷是什么了?那就是他远在荆南,而王爷却在长沙城。长沙政局的变动,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没有任何影响力。他野心勃勃,想当的自然不是什么南平王,而是楚王。如果他知道大王将立世,无论如何也会回长沙做一番努力。他一来长沙,我们立刻发动朝臣,奏大王将他留在长沙。离开荆南一久,他就再也算不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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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洞庭密议

    “赵普密信说,现在长沙官场有流言,下月大王寿宴之,将立我二哥马光亮为王世,而且楚王已经派遣高进来荆南传旨要招我进长沙共庆寿宴。诸位先生,你们看我应不应该去长沙啊。”荆南节度使府房里,马云淡然的对李骧、范质等人说道。

    赵普在送密信的同时,还送了一条建议:参加长沙寿宴,伺机夺得世位。至于怎么夺取他没有明说,不过却说自马希广倒台之后,彭师藁和赵普在军中秘密活动,已经游说争取了一部分军官。眼下两虎竞争,这部分人自然会站在我们这边。一旦世确立,名分确定,这些人恐怕就朝秦暮楚,不复为荆南所用了。

    滋事重大,马云谨慎的招来了李骧等人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范质神色一暗,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王爷不能去。如果大王确实要立二王爷为世的话,王爷去了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身陷险地。如果大王没有立世的意思,这流言我们自然更不必理会。”

    一旁的李骧却呵呵笑道:“范先生说得不错,这大办寿宴是李皋提出的,这立世想必也是二王爷他们一党放出的风声。他们这么做,明显是想设一个圈套。眼下王爷拥兵于荆南,兵精粮足,马四爷拥兵于郎州,有湖山之险足以自守,如果二王爷将来继承了楚王位,有我们和郎州在,估计他睡觉都睡不着。所以,他们故意设这么一个局,把王爷您和马四爷给框到长沙去,然后在用高官羁留在长沙,这样一来,他们就高枕无忧了。这一点,从他们力主将彭师藁调进长沙城,就可以看出。如果王爷推脱荆南事务繁忙,大王想必也会谅解。”

    这番话说得范质、吴班练练点头,马云神色间似乎也有些犹豫。

    李皋押了口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王爷和二王爷相比,最大的劣势就在于,您远在荆南,他却在长沙,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管是探知楚王的心意也好,还是拉拢楚国官员也好,还是整顿内军,掌控内军也好,都比王爷要方便的多。眼下多数官员还保持中立,无非是觉得王爷还有反击之力,怕站错了队。周挺会案发,马五爷倒台,现在长沙城里,没人有能力牵制二王爷。时间一长,楚王的心意定了,内军被他掌控了,那么朝臣们估计也会纷纷倒向他,到那个时候,他就算不是世,也差不多了。王爷可就彻底被动了。“

    “依眼下的形势来看,王爷要想做世,做楚王。有两条路,一是说动楚王,让大王自己立王爷为世;二嘛,就是联合马四爷,等大王百年之后,一起发兵,征讨长沙,用武力将王位给夺回来。大王个性犹豫不决,如果他再犹豫个一年半载,到时候长沙政局尽入二王爷手中,大王就算想立王爷为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第二条嘛,战乱一起,荆湖硝烟滚滚,我军兵精,二王爷兵多,如果不能快速击溃二王爷,一旦李唐插手,我们就难免成了为他人做嫁衣,到时候悔之晚矣。”

    “这么看来,李皋他们现在虽然设了一个圈套,可对于王爷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事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周挺会案发之后,楚王震怒,对兄弟的信任恐怕要大打折扣,他要立世也只会立儿,而不会再考虑兄弟了。这样以来,只有二王爷和您都是嫡,才最有资格。如果二王爷出了什么事情,比如造反,或者……让大王深深的伤了心,这么一来,大王不就没有了选择了吗?”李骧阴阴的说道。

    李骧又道:“彭师藁进驻长沙城,控制了东门,这是李皋他们想安抚王爷您,生怕您不来。可是这一招也蠢到了极点,彭师藁进长沙,王爷安全就有了保证,而且在关键时候,甚至可以调荆南兵进长沙城。”

    这一招有点弄险,范质和吴班纷纷反对。

    马云心中暗暗盘算了一下,眼下对他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别人不知道,马云可是穿越人士。虽然名人没记着几个,可大晋朝眼看就要完了,代替晋朝的汉朝是没有存在几年的,如果等到郭威当了皇帝,而自己却才开始和马光亮开打谋取楚王的大位,那不是找死吗?所以,夺取世的时间不能往后再拖了,这一次是一定要进长沙城的,而且,自己还有一招留手,关键时刻,说不定可以扭转局势,一举击溃马光亮。

    马云宽慰了范质等人几句,确定了进长沙城的计划。等高进传完楚王诏令之后,马云便收拾行装,让曹彬带虎贲军300人做护卫,从江陵出发,过公安,直趋洞庭湖,准备坐船,取到望城县,进长沙——

    这一日刚刚到达洞庭湖边的进安镇,曹彬来到马云坐的马车前,禀报道:“王爷,前面有人送了一封请柬。”

    这次去长沙,因为紫英怀孕了,马云就把自己的妻妾们都留在了荆南。这一路马车,坐的他也是甚感无聊,听说有人送请柬,马云连忙掀开车帘,从马车跳了下来,进过请柬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四叔,武安郎州节度使马希萼送来的,他约自己到洞庭湖边一聚。

    马云心中暗笑,终于来了。今天你要不来,我可得在这儿住一晚,等等你了。楚王大摆宴席庆祝寿辰,除了正疲于应付刘汉骚扰的静江军节度使马希隐之外,其他在外的马氏宗族弟,基本都被召回长沙。二哥马光亮的胃口很大,想一举把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全部拿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又不是什么四十、五十的大寿,却搞得普天同庆的样,无非是想把在外手握重兵的马云、马希萼给羁留在长沙罢了。至于漏网的马希隐,马光亮是一点都不怕,首先这个马希隐人老实,再次这静江军人数少,实力弱,不然也不会被刘汉压着打了。更重要的是,有李节这个监军在,有内军两部在,也不怕他马希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李皋的这个圈套马云看得出来,有野心的马希萼肯定也看得出来。

    而且这个圈套,说白了就是十足十的冲着马希萼和马云去的。在这种情况下,马希萼不找马云聊聊,采取共同行动,那才怪了呢。

    马云吩咐曹彬准备南下的船只,自己带着李二狗等几个卫士,信马来到洞庭湖边,马希萼约定的地方。

    南方春天来得甚早,远处洞庭湖波光荡漾,近处芦苇随风摇摆。马云翻身下马,紧走了两步,躬身拜倒道:“四叔,都一年没见您了,一向身体可好啊。”

    马希萼也是一脸的笑容,他一把扶起马云,说道:“云儿,你可是令叔叔我打仗了见识啊。南平一战,可让我们楚国出了一口恶气啊。”跟着马希萼身后的郎州推官刘言也过来见礼。

    马云自是略略的谦虚了几句,两人温言慰问,亲情毕露。

    这洞庭湖江边,居然还有个小亭,两人到了亭中坐定。一旁的刘言说道:“五王爷,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马节度前来洞庭和王爷相会,可不是什么巧遇。眼下,李皋设计,调集马氏宗族弟进长沙入贺大王寿诞。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王爷想必心中有数。”

    马云看了眼刘言,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无非是想把我们羁留在长沙。再不遣返罢了。”

    马希萼一愣,反问道:“云儿,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去自投……去自陷险地呢。”他本想说自投罗网,可是想想不太适合,就改了口。

    马云淡然一笑,说道:“眼下形势变化太快,二哥实力大增,小侄是心灰意冷,此去长沙当卸甲归天,颐养天年。”

    马希萼差异的看了一眼马云,这个家伙二十不到,就说什么辞官归隐。刘言却是打心眼里不相信马云小小年纪就想光荣退休。他说道:“要说二王爷嘛,他最近是顺利了很多。自五爷倒台后,二王爷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啊。下官以为,王爷去了长沙,低头向二王爷求和,就算能保的一时的平安。将来大王一旦故去,王爷就算想做个富家翁恐怕就做不到啊。”

    马云似被刘言侦破内情,他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刘大人这是何意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爷功高盖世,眼下若和二王爷修和,二王爷自然大喜,可是等二王爷当楚王之后,王爷有功无赏,再加李皋等人推波助澜,悔之晚矣。”

    看样,这刘言是以为马云要倒向马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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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翻手为云

    一旁的马希萼看了一眼刘言,说道:“其实这世位嘛,我看只有云儿你当,才最是合适。光亮可差的太远了。如果云儿同意,四叔我原作前锋,为你火中取栗。”

    马云站起身来,仿佛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四叔,有何对策吗?”

    “眼下如果我们两人都不去参加大王的寿诞,如果李皋再进些谗言,大王必然心疑我等。我们是不得不去长沙,可是也不能全去,云儿,四叔一大把年纪了,这去长沙的事情,就由我来做。云儿你不如返回江陵去。有你在江陵坐镇,我去长沙想必也能安全返回。”

    马云看了眼马希萼,明白他的意思了,自己这个四叔,还是不想去长沙,他说这话,无非是挤兑自己去的。而且,还想让我在大王面前给他说几句好话。郎州地势严峻,这个家伙要是据险而守,想对付他也很麻烦。马云想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一枚印信,递给马希萼,动情的说道:“四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长沙一行,还是由侄儿替您去。这是荆南节度使印信,如果我在长沙有什么变故。荆南还望叔父多加照顾啊。”——

    大晋开运二年四月十五,荆南节度副使马云,回到长沙城为楚王祝寿。

    四月十六日,在大楚朝会,李皋表奏马云为天策府司马;而拓跋恒则针锋相对的表奏马光亮为荆南节度副使。对这种情况,楚王只是微微一笑,将两人的奏章全部留中不发。长沙谣言四起,原本以为看清了局势的官员们,再次迷茫了起来。

    四月十七日下午,官拜天策府左将军的马光亮来到楚王宫,准备觐见楚王。

    得知楚王正在丽春院观赏歌舞,马光亮也不等太监高进进宫通报,直接就进了楚王宫。楚王重亲情,对马氏弟向来优待,马光亮此举虽然形同闯宫,可高进也不敢多拦。大白天的这种闯宫时间,他马光亮做的可多了,也没见楚王多说什么。楚王不发话,高进这样的下人就只能唯唯诺诺,听之任之了。

    马光亮急匆匆的进了皇宫,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中午的时候,郎州安排的密探,送来一份绝密的情报:在四月十日,武平节度使马希萼在洞庭湖边,秘密会见了荆南节度副使马云。两人歃血为盟,以马云入长沙祝寿,马希萼留在郎州观望,一人在外,一人在内,大王寿诞之日,他们发动群臣,劝谏大王立马云为世,如果不果,一方面调彭师藁的大军进宫楚王宫,另一方面,马希萼将从郎州发兵,合武平军和荆南军主力,以清侧为名,进攻长沙,发动兵变,武力夺取楚王王位。

    得到这封密信之后,马光亮连忙召见李皋、徐仲雅商议对策,徐仲雅不巧有政务,被楚王留在了王宫,没等及时通知到。

    李皋见到密信后,略一沉思,立刻劝谏马光亮:一方面调动许可穷军进入长沙戍卫,另一方面调动廖仁勇帅五千人,进驻郎州到长沙的必经之地益阳防守,防止郎州马希萼率军南下。

    楚王寿诞之日,马云必然会入宫参加宴会,一旦他入宫之后,就立刻派人将他拿下,然后再假传楚王诏令,命令彭师藁觐见,在控制住彭师藁。等到楚王寿宴的时候,在抛出密信,纠结群臣弹劾马云造反,劝谏楚王立马光亮为王世。名分定了之后,在派人去郎州,安抚马希萼。

    许可穷军的调动、捉拿马云,都是不需要楚王下令,自己就能完成。可调廖仁勇进入益阳驻守,没有楚王的诏令,恐怕益阳刺史,是绝对不会从命的。所以,马光亮进宫,就是劝谏楚王同意廖仁勇的军事调动。

    形势危急,马光亮心情像绷紧了的弓弦一样。他在楚王宫里,穿庭院,走近道,恨不得赶紧飞到丽春院,立刻争得楚王的同意。

    眼看着拐过前面的墙角,都到了丽春院,他走得极快,不料刚刚转过墙角的时候,对面竟然也转过一人。两人想是都没料到对面会拐过人来,身形控制不住,“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马光亮年轻力壮,两脚轮换,向后退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形。对面那人却被马光亮给直接撞了一个坐墩儿。

    马光亮心中有些不悦,定睛看去,脸的那点怒容却立刻换了一副关切的表情,他紧走两步,弯腰搀扶起被撞到在地的那人,有些愧疚的说道:“徐师傅,您没伤者?小王刚才走得太急。真是……真是……”

    看样徐仲雅撞的不轻,面来都挂在脸的那副笑容不见了,他揉了揉屁股,说道:“无碍的,王爷走得这么匆忙,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马光亮扫视了一下四周,扶着徐仲雅在一旁石墩坐下,悄声将郎州的密信,和自己与李皋的商议,说了一遍。

    徐仲雅眉头紧皱,捋了捋鄂下的胡须,沉思了一阵,方才说道:“对付五王爷的办法确实良谋益阳是长沙西面的门户,断不可掌握于外人手中。王爷,您觉得这廖仁勇到了关键时刻,他会听我们的吗?”

    马光亮又扫了下四周,直接说道:“这廖仁勇是老臣廖框图的儿,这廖框图年纪已大,最近不仅不关事,而且还不大出来。我想他无非是要处在一个中立的地位罢了。这廖仁勇……李师傅倒也说他不太可靠,可是眼下我们手里无人,实在是拿不出品级足够高的人物出来啊。”

    徐仲雅截道:“益阳至关重要,如果无人可提,我们宁可不换人,也不能临时换一个可能背叛我们的人啊。这廖仁勇是前些年是怎么当时指挥使的,还不是五王爷推荐的,后来又是怎么当时银枪营主将的,还不是因为陪着五王爷出使中原,立下了功劳。“

    马光亮明白过来了,可他还是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徐师傅,可是现任的益阳刺史,有可能就是马……马希萼的手下,我们不换人,那不是开门揖盗吗?”他本想说四叔来着,可想到这个四叔背后的小动作,就忍不住直呼其名了。

    “老臣的意思,是派许可穷为主将,廖仁勇为副将。他们将原来马五爷所掌握的那一部内军全部调往益阳驻守。有许可穷在,足够镇住廖仁勇,让他无所作为。许可穷出身功勋世家,现在也立了些功劳,在军中也有威信,有他在,也能完全控制那支内军。”

    “至于长沙这边,彭师藁虽然是五王爷的人,手下有一万内军。可是大寿之日,五王爷是必然要进宫入贺的,要拿住五王爷,可不需要什么千军万马,只要三五力士就足矣。只要我们拿住了五王爷,他彭师藁投鼠忌器,就不敢乱动。等到王爷成了世,名分一定。那个时候,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马光亮思索了一下,笑道:“还是徐师傅真知灼见,我就按你的意思,去求父王恩准。”听了徐仲雅的意见,马光亮心神突然安定了许多。

    徐仲雅笑着点点头,见马光亮离开了两步之后,突然又说道:“王爷,今天我是我长孙的百日,晚我准备摆个小小的百日宴,王爷若是有空……”

    马光亮一笑,说道:“那真是恭喜徐师傅了,小王今晚必到。”说着马光亮又是拱手一礼,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向丽春院走去。

    晚,城东的徐仲雅府邸,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院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徐仲雅行事低调,虽是长孙的百日,所请的宾客却也不多,无非是李皋、刘昭禹、廖框图等几个学士,这酒宴也才仅仅摆了两桌。

    看看天色依然暗淡下去,正在围坐在深红的梨花木方桌前,只是喝茶聊天。徐仲雅所请的宾客,除了二王爷之外,已经全部到齐了。可是权势最大的那人没来,徐仲雅也不好命令立刻开宴。只是看看天色已晚,众人只是干坐着,徐仲雅神色间似乎也有些焦急。

    来的人都是见多识广,通达人情。一见徐仲雅的表情就知道,肯定还有大人物要来,楚王恐怕不会屈尊,来得很可能就是二王爷了。这里面的一些人,并不像李皋、徐仲雅那样经常见到二王爷。古语说得好:不知那块云彩会下雨,他们虽然保持着中立,可是有机会接近一下二王爷,作作感情投资,也是一桩美事。他们脸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乐呵呵的和旁边的人谈笑着,心里更是暗暗希望二王爷能来得晚些,自己这些人能等得时间更长些,这些给二王爷的印象也更深刻些。

    可是李皋心里就难免有些醋意。廖框图垂垂老矣,他就自诩为十八学士之首,他文采激昂,才华横溢,往日里也确实出尽了风头。谁知道储位之争愈加紧迫之时,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马云,明枪暗箭,各展其能,李皋应变能力不足,这大的主意,反而往往是徐仲雅出的,这李皋有从云彩头坠落的感觉,心里就难免有些愤愤不平。二王爷出席徐仲雅的长孙的百日宴,那更是给足了徐仲雅的面,李皋看着眼里,酸在心头,巴巴的盼望着二王爷不来才好。

    又等了一阵,徐府的管家从前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马光亮府的管事太监宋明,这宋明进来以后,冲着徐仲雅深深一礼,方才说道:“徐师傅,诸位大人,我家王爷,让咱家给诸位大人道个歉,今个儿楚王在宫中留下王爷用膳,所以,王爷来不了了。他趁空从宫中递出话来,让咱家替王爷给徐府大少爷送些小小的礼品,以为祝贺。”说着他一挥手,前院月门处几个壮小伙抬着几箱礼物走了进来。

    徐仲雅连忙站起身来感谢,赴宴的诸位大臣也是齐声夸赞马光亮仁德之心。

    其后,徐仲雅便命人菜开宴。徐仲雅人逢喜事精神爽,和在坐的诸位好推杯换盏,杯碰酒干。酒过三巡,徐仲雅酒色熏熏,自夸道:“若是文章、诗词,诸位兄长各善所长,小弟是拍马不及。可是说道着随机应变,你们就远远比不我了。念庵兄,你说老夫说得对吗?”

    徐仲雅明捧别人,实赞自己,他说话的时候,偏偏不看别人,就是直盯盯看着李皋,李皋以为徐仲雅故意折损自己的面,心头不禁火气。他看也不看徐仲雅一眼,恍若未闻,自斟自饮起来。

    看李皋如此不给面,徐仲雅似乎也有些生气,他说道:“念庵,过来给老夫斟酒,我们再喝。自今日以后,恐怕我们再也没什么机会能这么畅饮了。”徐仲雅本来就不善饮酒,他这话意思恐怕指的是,错开了今天这个大喜的日,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和大家畅饮了。

    可在李皋看了,徐仲雅口呼念庵,而自称老夫,呼唤自己,如使小儿一般。他心中大怒,今日若给他徐东野倒酒,自己岂不是要在官场被他压的丝丝的,再也不要在长沙官场混了。他站起身来,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骂道:“徐东野,让老夫给你斟酒,你配吗?呵呵,山野之人,若非武穆王仁者之风,哪有你的出头之日啊。”他徐东野聪明,老也不笨,这人想必是看到二王爷即将立为王世,故意借机要压在我的头。

    见李皋气冲冲甩袖而走,众人尽皆吃惊,唯有徐仲雅望着李皋远去的身影,嘴角反而浮起丝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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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覆手为雨

    大晋开运二年四月十八日午。潇湘亭里,马光亮送走许可琼,自己一个人坐在靠背椅,正手拿折扇,轻轻摇着,他一脸淡然的望着庭前飞鹰假山,心中正仔细的思索着。

    许可琼走了以后,这长沙城,只剩下三万内军了,其中彭师藁、王贇和自己分别掌握一万人,从军力来说,自己和马云,那是旗鼓相当,不过彭师藁进驻长沙的军队只有5000人,更关键的是,负责守卫王宫银枪营的主将是自己一派的,只要马云进了王宫,立刻将他拿下,彭师藁投鼠忌器,自然束手成擒。万一马云不当,他不进王宫,那自己和李师傅、徐师傅他们立刻将密探查来的荆南、郎州连谋判断的消息奏父王,由父王下旨,罢马云官职,捉拿他。这样一来,王贇必然听令,以两万对付一万人足矣。这样一来的话,长沙城的安全可以交给王贇负责,自己的军队则布置在长沙东门外埋伏,一旦彭师藁战败出城向荆南溃逃,自己伏兵四起,一定要彻底的消灭马云。

    正在马光亮思考自己的行动计划还有没有破绽的时候,只听见远处前院有人高声问道:“王爷呢,宋明赶紧带我去见王爷。”

    马光亮微微一笑,只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来了——李皋。

    马光亮不仅会想起昨晚宋明告诉自己的事情了,徐师傅喝多了酒,自夸了两句,结果李师傅却是大发雷霆,一点面都不给。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李师傅对他那是忠心耿耿,没什么话说,可是对待官场的同僚,哎,多少有些嫉贤妒能啊。

    马光亮站起身来,正准备吩咐人请李皋过来商议。李皋自己便已经从松柏环绕的林间小路走了过来。李皋脚步急促,看见马光亮后,更是大声呼道:“王爷,你错了。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啊。”

    马光亮正在得意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见李皋这么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差异的问道:“李师傅,何出此言啊。”

    李皋匆匆走到马光亮面前,也不施礼,直言斥道:“王爷,我们昨天明明商议好,派廖仁勇驻守益阳,今天为什么派了许可琼去了呢?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啊,是不是徐仲雅。”

    马光亮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确实是徐师傅建议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许可琼去了反而更好一些。”

    “王爷差异!这个徐仲雅包藏祸心,这是要置王爷于万劫不复之地啊。许可琼去了益阳,如果长沙发生战乱,我们这边又有谁能指挥的了军队呢。王爷,这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啊。如果没有些沙场的贯将坐镇,这仗打起来恐怕是一败涂地啊。”

    马光亮呵呵一笑,说道:“李师傅过滤了,这件事,徐师傅考虑的要比我们周到啊。那个廖仁勇态度模糊,关键时刻恐怕不一定会听从我们的命令。由他看守益阳,万一他投靠了四叔,荆南、郎州大军齐出,势无可挡,到时候,后悔的就是我们了。”

    李皋尤不服气的说道:“王爷,由廖框图和廖氏一族在长沙,我就不信廖仁勇他就真的敢和马希萼同流合污。徐仲雅出这个主意,明着是向着王爷您,事实,确实把我们这边唯一一个能打仗的将领给调走了。王爷,徐仲雅此策绝不可用,您要赶紧派人召回许可琼才对呀。”

    马光亮看李皋气冲的表情,心中暗暗猜测今日李皋如此诋毁徐仲雅,多半是因为昨晚徐仲雅酒醉自夸的原因。徐师傅喝多了酒,说了些大话,可是你李师傅可以由此大动肝火,我这个以后做主的人,却不能偏听偏信。

    马光亮支吾了一下,方喃喃说道:“可是此时父王已经下了诏令。现在若要反悔恐怕也来不及了,再说父王哪里,也过不了关啊。”

    李皋急道:“眼下已经到了要紧关头,不必在乎太多,不然,一旦被人所趁,可就悔之晚矣啊。”

    马光亮支支吾吾,终是不肯调回许可琼——

    马云府邸房。

    “王爷,刚刚接到的消息,许可琼和廖仁勇一起,率领一万内军向益阳进发,名义是换防,实际,恐怕是二王爷对郎州的四爷是不放心啊。”赵普边说边将密信递给马云。

    “王爷,不过,这里面有些怪异。按理说,廖仁勇将军和王爷的交情确实不错。这种时候,二王爷把他调出长沙免得他突然倒向王爷,确实是一步高招。廖氏一族都住在长沙,只要二王爷控制住了长沙局面,就相当于抓住了廖将军的命门,就不怕廖将军突然反水,可是二王爷却又出了蠢着,居然把许可琼也给派了出去。这许可琼虽然本事不大,可其父许仲勋威名尚在,许可琼自己也打过仗,多少还能镇得住台面。一旦出事,二王爷想控制内军可就难了。王爷……这是个机会呀?”赵普笑盈盈的说道。

    这赵普确实名不虚传,由许可琼被调走这一件事,居然能想的这么多,想的这么远。马云微微一笑,说道:“赵兄,走,我们去街转转,顺便带你去见一个人。”

    赵普一愣,没想到到了这种关键时刻,马云居然还有心思逛街,也不知道要见的这个人是谁。

    马云和赵普同坐一辆马车,从东城走到西城,又从西城绕到南城,一路漫无目的,倒像真的逛街一样,买了不少的东西。赵普知道马云这么做是想迷惑跟踪的人,可是到底是要见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在府外见,而不再府内见呢。

    马车萧萧,转眼到了长沙城最大的古玩店,马云从马车下来,对赵普说道:“赵兄,我们到着古玩店看看,有什么中意的东西,尽管买好了。前些日紫英还对我念叨,赵兄的婚事呢。等到,长沙事了,我就亲自主婚,给赵兄办个盛大的婚礼。今天,咱们就先买些东西,也好留给你和巧娘以后用啊。”

    听了这话,赵普喜从天降,追问道:“真的。巧娘可同意了?”

    马云呵呵大笑,三两步就走到了店中。进了店中,赵普才发现店主居然楚国有名的商人李招。李招见马云进了店中,连忙过来见礼道:“王爷,真是多日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到小店啊。真是蓬荜生辉啊。”

    “老李,少打屁,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古玩拿来给爷看看,要是好得话,爷就买下了,钱不是问题。”

    李招听了之后,登时是眉飞色舞。他笑的像朵花儿似得,躬身屈臂做出请的姿势,说道:“王爷,您往里边走。到雅间,您在仔细看,仔细瞧。”

    李招开得这个古玩店,一般的古玩就是大厅的面铺放着,真正的好东西,却是在后院,只有有人身份,有ney,有购买**的客人,才会被他请进后院的雅间。

    跟着李招来到了后院,见四下无人,李招方才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您要见的人,已经来了。正在天字号一间,我带您去。”

    不多时便到了哪里,李招甚为殷勤的将门帘拉开,马云闪身进入,里面有一人看来是听到脚步声刚刚站起,马云紧走两步,躬身一礼道:“徐师傅,别来无恙。”

    这房间里站着的人居然是徐仲雅。

    徐仲雅连忙扶着马云,笑道:“王爷客气来。如此大礼,下官受之不起啊。”

    赵普心思电专,原来五王爷居然在长沙城里还布置了这么一手。拓跋恒一直游离于长沙权利的最高层,而马希广也未必会事事都通知荆南,可彭双收集的情况,却是又详细又准确,怪不得……怪不得啊。

    三人坐下之后,李招亲自了香茶,然后将门关闭,退了出去。

    徐仲雅押了一口茶,将马光亮、李皋等人的计划详细的告诉了马云,末了方才问了一句:“王爷,您有什么打算吗?”

    马云重重的谈论一口气,说道:“哎,没想到,自己亲兄弟,居然如此不能相容是父王知道了,想必会更加的担心。”

    马云什么都没说,旁边的赵普反倒忍不住了,他说道:“王爷,眼下情况紧急,现在已经是四月十八了,后天二王爷就就要发动了。我们要抢在他们的前面,不然大势去矣。”

    马云踌躇了一下,看了看两人,方才问道:“徐师傅,赵兄,你们可有良策吗?”

    有了徐仲雅这个内应将马光亮的计划和盘托出,还能想不到对策吗?赵普张口就要说,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的意思:“徐大人想必已经是胸有成竹,何不说出来,我们一同商议商议。“

    徐仲雅意味伸长的看了眼赵普,这个人向来以机智著称,这对策想必早就有了,却是碍于情面,不好抢着说出,就不争功这点,比起李皋就强太多了。

    他仔细的将计划说了出来。三人又商议了半天,最终确定了下来。四月十九日晚,发动军变,囚禁马光亮,斩杀李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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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四月里,正是春夏相交之际,没了三月的料峭春寒,也没有五月天地闷热烦躁。春风荡漾,细柳摇曳。这时节白昼渐长,黑夜渐短,春耕已过,夏收尚早,百姓人家也是乐得清闲,每日侍弄庄稼地时间也是大大的减少了。

    洞庭湖,楼船、舢板连成一线,应接不暇。这些大小船只到得渡口之后,并没有什么人来装卸什么货物,反而每只船都走出不少持枪挎箭的军士来,他们了岸,分成若干队,在各自队长地指挥下,朝着各个不同地方向飞奔而去,竟是将湘阴县这个小小地渡口,完全地控制起来。

    其后,船只往来不断,这军士也越聚越多,看样竟有万人左右。这时方才从一只三层楼高低地楼船,下来三五个将军,他们岸之后,左首那个人拱手对右首地人说道:“林兄,多谢你地军船相送,曹某告辞了。”这人竟是曹芸,身后跟着曹彬和张文表,而右首那人却是林仁肇。

    小眼睛塌鼻梁的林仁肇,列开大嘴,哈哈一笑,说道:“祝愿曹将军旗开得胜,希望我主能一举定鼎。”说着他也冲着这几人拱了拱手,径直了楼船。白帆升起,在南风吹拂下,高高鼓起,战船如箭一般,向着岳州方向急驰而去。另一面,曹芸收拢队伍,人卷旗,马摘铃,朝着长沙急驰而去。

    暮霭沉沉,“空空”的暮鼓声绵绵从长沙北城地明远寺传来。

    马云府邸房里,赵普手里拿着茶杯,看似不慌不忙地饮茶,可是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更像在等待着什么。他斜对面,主座,马云虽在轻轻地翻阅着唐传奇,可那一脸地肃容,却分明表示着他此时地心情,并不像翻那么轻快。反倒是,站在马云身边的彭双,神色轻松,正用她那双白嫩柔滑地小手,轻重适宜地给马云按摩着肩膀。

    她抽回自己地小手,轻轻的理了下眼前的刘海,抬眼望了望窗外漆黑地夜色,红润地樱桃小嘴动了动,又继续按摩了一阵,方才说道:“王爷,眼下已是戌时了,是不是让人……”

    这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外李二狗高声说道:“王爷,高公公来了。”

    赵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热切地看了眼马云,见马云下巴虚点了两下,方才转过头去,说道:“快请高公公进来。”

    门帘挑起处,一个身穿黑边红底长袍,腰束藏青色长带地人闪身进了房,他白面无须,三十四岁年纪,胸前不知藏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地。正是楚王宫地太监高进。这人进来之后,一脸喜色,快步前驱,连走几步倒了马云面前,翻身拜倒,说道:“恭喜,王爷。有赖王爷之福,小人幸能成功,大王地兵符,小人已经拿来了。”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二寸见方地木匣来。马云一手连忙接过,并顺手将它递给了赵普,另一只手扶起高进,连声地宽慰了几句。那边赵普已经打开了木匣,拿出一枚碧绿通透的印信来,他仔细地看了看,冲着马云点了点头。

    马云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神情从三九酷寒一下变的春暖花开起来,马云高声说道:“李二狗点起孔明灯来,给大王祝寿。”

    这孔明灯据说是当年武侯诸葛亮发明的,它部用纸糊成一个一米见方的正方体,正下方那个面空缺,四边分别引下四根麻绳,系着一个铜盘,铜盘里盛着麻油。当麻油燃气时,孔明灯里空气受热膨胀,密度变小。灯内密度大,灯外密度小,孔明灯就在内外压差地作用下徐徐升起了。

    听到马云的吩咐,李二狗连忙指挥人将六盏孔明灯一一点起,麻油噗噗爆燃,孔明灯徐徐升起。这灯具是红底,在灯体前后左右四个面,都写这斗大地金字。六个盏灯分别写着“大”“王”“万”“寿”“无”“疆”六个大字。

    马云望着徐徐升起地孔明灯,冲着赵普说道:“赵兄,走,拿大王地兵符,我们去看看那位文武双全地王赟王大将军。”

    明远寺里,刚刚参禅完毕地楚王在老臣寥框图地陪同下,走出大雄宝殿。七十余岁地寥大学士,眼神似乎甚好,一眼就看到了高高飘在空中地孔明灯,看到那斗大地祝寿金字。他笑着对楚王说道:“大王,请看,不知是何人放的祝寿灯。金光闪闪,长沙城内外都可看到。大王寿辰,普天同庆,荆湖同乐,莫过于此啊。”

    楚王也是心中大乐,他笑着对刘彦说道:“老刘,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心,想出这种祝寿地法来。寡人明日重重有赏。”

    长沙城北门外,快马加鞭,悄悄赶到长沙地荆南军也看到了着斗大地孔明灯。曹芸高悬了半天地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轻轻一笑,低声说道:“传令,朝长沙北门进军,进了城后,曹彬率一营守住明远寺,张文表帅两营接管王宫,如遇抵抗,尽皆处死,不留活口。其他兵马,跟随本将军入城捉拿叛贼马光亮、李皋等人。”

    三军闻令而行,齐刷刷地杀向北门。北门———居然开着。驻守北门、西门、南门的王赟部,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荆南军杀入城中,而不闻不问。

    李皋府邸里,大学士李皋正在吃饭,眼前七个碟、八个碗,有时令地新鲜青菜,也有油光可鉴地闷蒸蹄髈,香气怡人,让观者无不大动口舌之欲。可惜,李皋却是典型地猪八戒吃人参果,从头到尾不知道是啥滋味,又象马嚼牡丹,净是糟蹋东西。只见他两眼圆瞪,眉毛吊扫者,气鼓鼓地生者闷气,香润可口地粟米羹也好,松嫩脆滑地油炸松鱼也好,到他嘴里,只是一通猛嚼,然后咽到肚里面去。看他吃饭之时,一脸狠色,嘴里嚼地仿佛不是什么饭菜,更像是官场地政敌。

    讲究食不语,对女来说,可难忍地紧儿。只是见李皋神色不善,不管是一起生活多年地黄脸婆,还是新纳地身材凸凹有致、眉目顾盼神飞地爱妾,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低着头默默无语地吃饭。

    就在这时,前院踉踉跄跄地跑过一个人来,他也不管自己地声音,在寥寂之中是多么的突兀,也顾不看,正在吃饭地这桌人神色是多么地怪异,他只是大声地表达着自己地惊慌失措:叔,……是不妙了。不知道……那来得军队居然进了长沙成了。”

    “呼”地一声,李皋占了起来,随之还有一声清脆地“浪荡”之声,竟是,李皋站起太快,袖带动了饭桌边放在地青瓷碗,这一碗掉在地摔了个稀烂。

    李皋不管不敢,恨不得飞过饭桌,一把揪住报事地侄。他绕过桌,边走边问:“有多少人,向着什么方向去了。”

    “不知道有多少,我正在监视东门地动静,没想到,身后居然来了人,那些军士地服装和内军不一样,我赶紧跑回来给你报信。”

    还没等李皋说些什么,就听见远远传来,“同”地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撞到在地地声音。李皋地侄,再也顾不礼节,蹭地一下占了起来,满脸焦急,声音打蝉儿地说道:他们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皋心知必有大变,马云忍不住抢先出手了,他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地吩咐自己地侄道:“你赶紧从后门跑到西城外丹山大营里,通知许乙帅兵进城平乱。”

    见侄慌不跌地从向后门跑去,李皋整了整衣冠,正准备去前院,舌战群兵,用自己地官威加三寸不烂之舌,振住荆南军。他还没走两步,月门处就闯进了几个大头兵,这几个人拎着血粼粼地大刀,不怀好意地看向李皋,李皋沉声说道:“住手,你们将军是谁,我是大楚天策府学士李皋。你们……”

    他敢说完自己是李皋,就见对面那几个腾身冲过来地大兵们,神色间似乎一喜,接着一柄大刀呼的一下,直唰唰地看了过来。李皋吓了一条,转身向后就跑,再也不敢继续说教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军士砍翻在地,割了脑袋。

    在饭桌憋了甚久地妻妾们,一齐高呼道:“救命啊,老爷被杀了。”

    “刘彦,查清楚是谁放地孔明灯吗?恩,东野,你怎么也来了,你身后跟的有是什么人啊。”楚王笑眯眯地说道。

    楚王地话刚说完,身旁地侍卫就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带刀见大王。”说话间这几个侍卫就要前拿下那人。那人正是曹彬,瞧见他不慌不忙,左手微微一摇,身后左侧地照壁墙两侧,出来数队持枪地军士来,将侍卫制住。楚王愕然变色。

    徐仲雅紧走两步,躬身拜倒,道:“回禀大王,二王爷起兵阴谋反叛请大王降旨,派人赶紧讨伐啊。”

    什么???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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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马光亮反叛为何却是徐仲雅带兵前来就驾,再看看站立在徐仲雅身后左侧地将领,十六七岁年纪,竟是年轻地出奇。马希范当大王多年,性情豪奢,绝对不是什么体恤百姓的仁,可他也不是汉献帝那样被权臣控制,没有丁点自主地傀儡。这内军地将领,百分之九十都是他提拔任命地,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他认识地。而曹彬,他却压根就不没见过,他心中早就断定,这个人绝非内军将领。刚才冲进来制住王宫卫士的军士,看他们地着装就知道,他们也不是内军将领。

    “他们是谁?怎么突然出现在这这里?”楚王指着曹彬等人,冲着徐仲雅责问道。

    徐仲雅刚刚禀报地是二王爷马光亮反叛,楚王对此虽然吃惊,却并不细问,反而追问起曹彬他们地来历。这话问的极好。虽是大变剧生,楚王倒也不失冷静。

    多年地积威之下,即便是极力鼓吹先下手为强的徐仲雅,也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一眼楚王,察言观色一翻,方才整理了一下自己地思路,再次回禀道:“大王,二王爷马光亮阴谋造反,臣请大王赶紧下旨平盘。”

    楚王冷笑道:“寡人问你,这些人是谁,他们是怎么来地。”

    事到临头,徐仲雅反而没有来地一阵慌乱。他见楚王如此镇定自如,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见徐仲雅迟疑,楚王心中生疑,他正要再说。一直跟在徐仲雅身后,默不作声地曹彬,反而踏前一步,躬身拱手道:“秉大王,末将奉五王爷将令,进明远寺保卫大王。请大王不必生疑,带平定叛贼之后,五王爷自会前来恭迎大王。”

    听了这话,楚王象被偷摸了屁股,冒犯了虎威的老虎一样,愤怒的跺脚斥道:“你大胆是荆南军。你们远在数百里之外地荆南,居然能未卜先知,抢来赶到长沙来平乱,真是好本事,好手段。让你们主来见我,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啊。哈哈”说道最后,他居然大笑起来,只是神色间说不出地有种伤怀地感觉。

    徐仲雅脸色微变,熟知楚王的他明白,现在地楚王已经怒到了极点。

    不料,曹彬却似宛若未闻,只是继续说道:“请大王稍安勿躁,五王爷不久就会赶来亲自护驾地。”

    “呵呵,你以为你是昔日之尉迟恭吗?”楚王阴沉沉地说道。

    “臣愿效尉迟将军,愿五王爷象唐太宗一样名震天下,更愿我大楚象昔日之大唐一样,一统,成就千秋大业。”说着,曹彬抬头看了看楚王,咬了咬牙,再次说道:“末将请大王下旨,讨伐逆贼,册立五王爷为王世。”

    昔日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正是尉迟恭帅兵觐见唐高祖李渊,名为平乱保护唐高祖,事实,却是武力犯禁,威逼唐高祖下旨册立李世民为太。

    这段典故,楚王自是明白,听了曹彬的话,楚王怒急而笑,正要说话。这明远寺内外,突然之间,不知有多少人,随声附和道:“请大王册立五王爷为世。”声势如虹,在天空中回荡传播,不绝于耳。

    楚王色变,迟疑之间,到了嘴边地话语,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吐出。一时之间,不知道楚王是被声势所震慑,还是气的无话可说,他沉默了。整个明远寺沉寂了。

    寥框图颤颤巍巍地从椅顺流这滑下,低声说道:“大王,臣请大王嘉奖众军士远来勤王,请……”

    楚王恍然大悟,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报来,寡人升任你为州刺史。寡人……”楚王手筹码不多,自己只有25州,四个节度使。开出州刺史地价码,已经算是楚王地最大让步了。

    还没等楚王说话,曹彬断然道:“五王爷众望所归,请大王立为王世。以便安定军心、民心。大王若再犹豫,恐怕大楚就此动荡难安了。”曹彬心中暗暗忖道:你升我做州刺史也没用,我要地是横扫江南,饮马黄河,要使你继续当楚王,这辈就没有这个希望了。小小地州刺史,又哪有一代名将,开国元勋更加地有吸引力啊。

    众军士再次齐声喝道:“请立五王爷为世!”

    “大王,老臣请立五王爷为世。”见事不可谓,寥框图当即就做了识时务的豪杰,话锋一转,当起了求立世的急先锋。他见楚王还有些迟疑,忍不住用手偷偷地拉了拉楚王衣服地下摆。

    楚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准了,徐卿,你草诏令。”

    徐仲雅看了眼突出身前半个身位地曹彬,暗暗地出了口气,说道:“臣,遵命。”

    此时,曹彬方才站直身,指挥军士,押解着楚王地卫士,退到明远寺外,团团守住了明远寺。倒了此时,楚王也是徒唤奈何,身边除了刘彦、寥框图,竟然连个使唤丫头也没有一个。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许多军队,将王府给团团围住了。”管家慌不跌地跑进了潇湘亭禀报道。

    马光亮并没有意识道此军非彼军,危险已经暗暗来临,反而有些生气道:“可是许乙来了吗?怎么比约定时间早了这么多啊。万一,五弟知道了,从东门逃走,那可就悔之晚矣。”

    “呵呵,多谢二哥挂念,长沙城有岳麓之俊秀,湘水之飘逸,小弟乐不思蜀,想长居于此,不再回荆南了。”别院月门处,忽然传来马云的声音。马云去了天策将军府稳住了正在执夜的王赟,方才和曹芸汇合,匆匆赶到马光亮地府邸。

    马光亮霍地站起,透过婆娑地乔木朝声音传来地方向望去,但见那里灯笼火把熊熊燃烧,将院照的白昼一般。马光亮心中惴惴,亟不可待地跳出潇湘亭外,沿着细石小径,边走边笑道:“老五,你最爱开玩笑了,现今恐怕倒了戌时了,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了过来。”

    “大概是春风。不是有句诗这么说嘛:春风得意马蹄疾。说得可不就是我吗?”马云笑嘻嘻地说道。

    无心理睬马云的拽文,马光亮试探性地说道:“老五,我府外地兵马,可是你派来地,你可有父王地诏令吗?”

    “明日寅时,我一入宫,就会被银枪营直接拿下,请问二哥,可有父王地诏令吗?”

    什么?马光亮惊呆了,他怎么知道了……

    马云冷冷一挥手,道:“拿下。”——

    最近内军出动繁多,驻地大量地空缺了下来,马光亮以加强长沙防卫为名,将驻扎较远地许可琼移到了丹山大营。十卫兵马,齐齐驻扎在这里,时刻待命。

    西城大营里灯火通明,旌旗猎猎作响。得到李皋侄李全禀报地丹山大营主管许乙,立刻命人擂鼓聚将。

    聚将鼓连敲了三次,十卫十位指挥使、十位指挥副使,除了前锋卫地李林,都到齐了。许乙冷冷地看了一眼前锋卫地指挥副使,他大声说道:“奉二王爷诏令,立即起兵从南门进驻长沙,现今五王爷鼓动家将叛乱,只要将其击溃,抓获五王爷,就赏银万两,官拜内军主将!诸位可听明白了没有?”

    还没等这些指挥使回话,只听有人呵呵笑道:“这是谁呀?狐假虎威,假传军令,可是要阴谋造反不成。”

    说话间,帅帐地门帘跳开,闪身进来,三五个人,为首一个面白短须,身穿黄底三爪金龙袍,腰束白锦绣金边地蟒玉带,脚踩翻云朝天官靴,竟然是被楚王勒令回府读地原天策府左将军马希广马五爷。他一旁跟着李林,这李林还拖着一个木匣,其后还有马宝等几个侍卫。

    马希广进了大帐看也不看许乙一眼,径直走到帅椅一屁股坐在面,方才说道:“本将军奉王命宣召。”他顿了一下,威严地看了一眼帐下着九个指挥使,十个指挥副使。

    他话音儿刚落,便有几个军官翻身拜倒,在他地目光地逼视下,其余地将领们略施迟疑,也是纷纷跪倒在地。只有那个许乙,却呵呵地笑道:“五爷,你不在府邸里呆着好好念,若是让大王知道了你,三更半夜到处瞎跑,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许乙,大王地诏令,你敢违抗不成。”李林在一旁斥道。

    许乙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大王地诏令,末将自然不敢不尊,不过,也得千真万确是大王地诏令才好,免得被小小所趁,我许氏一门,世受国恩,乱臣贼要想作乱,也要试试许乙地剑锋利不锋利才好。“

    许乙地话一落,刚刚跪倒在地的军官们似乎也有点骚动。马希广看样最近读颇有心得,修养甚好,见许乙如此顶撞竟也不怎么生气,反而转头冲着李林,说道:“李林,将大王地引信取出。给众位将军看看。“

    李林奉命取出木匣里的碧玉兵符,果然是楚王地引信。众将再无迟疑,齐声说道:“紧遵大王令。“

    许乙犹不死心,一把抢过印信,反复观看,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你们怎么可能又大王地印信呢?“

    “马光亮违背王命,阴谋叛乱,五王爷已经奉大王令,率军平叛,眼下大乱已经评定。楚王有诏令,许乙依附马光亮,为乱臣贼,诏令立斩无赦。其余诸将不论。来人哪,将许乙拿下。”

    听了马希广地话,再傻地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帐下诸人,颇有听令地样,许乙急喝道:“二王爷有令:马五爷作乱,众将给我拿下,杀进长沙城,剿灭乱党,任大军抢劫三日,以为军饷。大家莫要迟疑,小心了他地当,悔之……啊!”他话刚说了一半,马宝抽出剑来,当胸一剑刺入,许乙大叫一声,到底毙命。

    见许乙已死,马希广方冷冷说道:“嘿嘿,许乙,你难道不知道内军将士,家眷多在长沙城,大抢三日,抢地不是自家吗?愚不可及,自找死路啊。诸将,大王诏令,尔等可有何异议呀?”

    “末将等……尊令。”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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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就在马云拘捕马光亮的同时,楚王宫里正是展开了一场厮杀。张文表带人团团围住王宫之后,并没有立刻进攻王宫。相反,驻守王宫地银枪营主将许可明却在惊恐不安中下令向宫外突围。

    在二王爷马光亮地计划里,负责守卫王宫擒拿马云的部队,正是他的银枪营。而内军则主要集中在东城,围攻驻守东城门的彭师皋所部。换句话说,这楚王宫自始至终,都是由他一人负责地,可现在外面居然被团团围住了。

    长沙城中必然另有变故。那位自进了长沙城开始,就显得异常放松,经常逛街ing,经常在王室内部走动地荆南节度副使马云,外松内紧,终于动作了。他许氏一族,所有地筹码都压在马光亮地身,眼下马云先下手为强,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有所行动,默然不动地结果,必然是明早一纸王令,他就要束手就擒了。

    原本楚王在宫中,万不得已地情况下,他还可以挟持楚王,让马云投鼠忌器,有所顾及,可偏偏昨晚寥框图进宫,请求大王赶往明远寺祈福。偌大地王宫,最高领袖却不在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惶惶不安。

    许可明踌躇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集中银枪营朝着西城方向突围。“嘎吱吱”王宫地西门——瑞安门,缓缓大开,银枪营地军士门,在许可明地催促下,强压着内心地恐惧不安,呼喝一声,齐刷刷地向着宫外冲去。

    什么叫做团团围住?可不是手拉着手,背靠着宫墙,组成一个圈将楚王宫给圈起来。团团围住,就是离王宫一箭之地地地方,列出三列地箭阵,两列地枪兵,同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聚集数百兵丁,以为机动力量,随时应付可能出现地状况。

    “嗖嗖”,箭矢如雨,迎面直扑过来。银枪营号称是楚国精锐,个头基本都是175以。可惜,楚国平安无事数十年,外又有内军精锐驻扎,这银枪营也就是楚王大朝会地时候摆摆样,平时最多就是喝止迷了路而又手无寸铁地老百姓,赶紧原路返回,再朝前走就是楚王宫了。这支部队在马希范时代,摆设地作用,要远远大于它实际地震慑力,连用地枪都要用纯银打造,还不是为了摆样。就连银枪营自己地军士,都知道自己地明确任务——摆谱,压根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战场。

    在火把地照射下,手里地家伙银灿灿,身穿地锁甲也是闪烁着耀眼地光芒,队伍里任挑一个出来,都是标准地帅哥,可惜,帅则帅矣,却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看着迎面而来地箭雨,这些人既没有下舞动银枪,将自己护个严丝合缝,水泼不入,箭到磕飞,也没有就地卧倒,再来个赖驴十八滚,险险地避过箭雨。

    这些人转身掉头就跑,人的速度,又哪有离弦地利箭快,再加宫门不大,里面的人还不知道外面地情况,正推推搡搡地往外走。堵塞,在宫门口,意外地出现了。

    “啊!”凄厉地叫声,贯穿了整个夜空。银枪营地士兵掉头就跑,却纷纷中箭而倒,凄惨地吼叫声,阵阵传来,还没冲出宫门地军士们,心里更是暗暗打鼓,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脚下地步,不知觉地就放慢了。

    宫门口地士兵也不再急着往外走了,刚才是运气好,跑在最前面地兄弟们,够义气,反身扑过来,舍生取义,拼死当箭,自己才幸运地活了下来。外面已经变成了修罗屠场,对面地那些军士,简直就是从十八层地狱里面爬出来地索命厉鬼。拱形地三排人齐刷刷张弓持箭对着宫门口,他们进退有序,一排射完,另一排补,箭雨虽不密集,却从不间断。

    宫门外此刻已是血流成河,刚才还哀嚎遍野,中箭地军士匍匐着,想爬到宫里面去。现在那些人却一个个躺在地,身最少地也中了七八支箭。刚才堵塞之时,仓皇间不及逃进宫中,有些人便狗急跳墙,可惜却没有狗地本事,竟然被活生生钉死在墙。

    “箭雨……箭雨……天啊……快跑……哀嚎声后,终于有人清醒了过来,哭爹喊娘地紧靠着宫门内两侧地红墙,吓地两腿打颤,软瘫在那里,再也不肯,也不能前行一步。恐惧就这样从前面传到了后面,有些人乘着群情忐忑,瑟瑟发抖之际,悄没声儿地溜回了宫中。

    许可明知道不好突围,可是不突围是必死无疑,突围了反倒还有一线生机。他看群情不安,却也不敢杀人立威,眼珠一转,说道:“来人哪,将王后娘娘请了出来,由她老人家打头,谅乱军也不敢射箭。”

    他这话儿,刚出口,银枪营地士兵全然差异地望着他。这些人打仗虽然不行,可久经官场熏陶,脑是一点也不笨。劫持王后,那可是死罪啊,不管是马光亮当政还是马云当政,都饶不了自己。这些人互视一眼,谁也不敢乱动。

    许可明正要再说,猛地觉得后心剧痛,他艰难地扭过头去,却见自己地副手,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许将军,在下的大好前程,要借将军头颅一用了。”那副手一看看出,眼下马光亮必然倒台,自己跟下去,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当机立断,杀了许可明,约束银枪营,竖起白旗,向宫外地张文表投降了。

    楚王枯坐在大雄宝殿里,一夜未眠。不管寥框图,还是住持老和尚空文禅师都再三劝说他放开心事,回禅房休息,都被拒绝了。他就盘腿坐在大雄宝殿下地蒲团面,对着门口,一坐就是一夜。这一夜除了亥时,王宫方向传来星星点点地哀嚎声外,竟是异常地安静。可楚王心里,却是波澜丛生,他最心爱地两个儿,相互残杀,而他却只能坐在一旁,彷徨地等待着最后地结果,没有一丝一毫地干预能力,只是在等着最终地胜利者地到来。他异常地愤怒又异常地无奈,他甚至觉得,自己地老爹武穆王兄弟传国地决策是明智无比地,如果他当时坚定的立马希萼为世,就没有今天地兄弟相残了。

    拂晓时分,大殿外地灯笼被人依此吹灭,藏青色地天空笼罩着整个大地,清风徐徐,树影摇曳,晨鸟啼鸣,池蛙呱呱,仿佛都在呼唤着黎明地到来,期盼着旭日东升,光照大地。这时,大雄宝殿传来沙沙地脚步声。

    忙碌了一夜地马云,来到楚王面前,楚王呆做蒲团,目光空洞,不知道望向何处,想些什么。马云定了下心神,跪倒在地禀报道:“启禀大王。昨夜马光亮阴谋叛乱,先欲劫持大王,后欲祸乱宫中,幸好祖宗有灵,天佑大楚,使其张狂失机,行藏暴露,有赖群臣用心、诸将士用命,已将马光亮一党,全部缉拿。现查马光亮、李皋等人结党谋乱,共大罪十八条,小罪三十九款:一,阴谋叛乱,劫持大王;二、祸乱中宫,逼迫圣母;三……”

    马云字正腔圆地读着徐仲雅等几人事先草拟地奏章。原本奏章并没有李皋阴谋叛乱地罪名,可是马云基于某种考虑,硬生生地给他添了这个罪名,这个罪名一成立,李皋是必死无疑,当然事实他已经死了。

    许久,马云终于读完了奏章,直视楚王,倾听楚王地训示。过了许久,楚王终于把目光移到了马云脸。四目相对,马云一脸正气,没有一丝一毫地退步。又沉默了半晌,楚王方才说道:“亮儿呢?寡人要见见他。”

    “启禀大王,昔日梁武不明,赦谋乱之亲弟,杀忠义之大臣,随有侯景,饿毙宫中,社稷不保。今日马光亮阴谋作乱,乃乱臣贼,大王岂可只念亲情而不顾大义呢。臣请陛下准臣所奏。”说着马云叩首在地。其后地徐仲雅、曹彬等人也跟着叩首。

    楚王被马云这么顶了回去,却也没有昨夜地暴躁。过了一会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削爵为民,撵出庙,卿以为如何呀?”

    马云见楚王呼之为卿,而不称“云儿”,心知楚王依然心生嫌隙,他淡然一笑,说道:“为臣遵命。”

    大晋开运二年四月二十日,正是楚王马希范46岁的生日。这一天楚王接连下诏,宣示荆湖,二王马光亮阴谋作乱,有赖五王马光云帅兵平叛。因此,册立马光云为王世。削马光亮为民,圈禁岳州。诛杀李皋、许可琼全族。并杀附逆地大臣29人。派人阵前斩杀李节。

    同时楚王同意了马云地奏请,正是恢复王国官职。以马云判内外诸军事,徐仲雅为左相,范质为右相,以刘昭禹、吴班等人为尚,复设监察院,以拓跋恒为监察院御史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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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许可琼带着自己亲领了年余的内军,晃晃荡荡地由长沙出发,顺着湘江而下,准备到了湘阴,再折向西行,最终到达目的地益阳。

    二王爷地计划,他知道的七七八八,在他看来,当受骗,被匡进长沙的五王爷已经是落翅凤凰不如鸡了,离开了荆南大军地护持,在长沙城里,他就只能束手待擒,想搓他圆,他就得变成圆,想搓他方,他就得变成方。如果他伶俐点,当即立断,靠着彭师皋驻守东门地5000兵马,或许还能全身而退。一旦,他进了楚王宫给大王祝寿,那必然是瓮中捉鳖,被银枪营给当场擒下,拿下了马云,又有自己死守着益阳,郎州的马希萼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这迎立的大功非自己莫属了。

    许可琼时而策马狂奔,时而驻马赏景,心情怡然自得。忽的,他回头看了看一直被他留在身边地廖仁勇,揶揄地笑道:“廖兄,看你神色郁郁,可是有什么心事呀?如果你信的过我,就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廖仁勇一路心神不属,他无非是在家族和马云之间反复地衡量。大王寿诞,二王爷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五王爷又是未雨绸缪、来者不善。这一点从马光亮临时调派内军驻守长沙西北地门户益阳,就可以看的出来。马光亮斗倒了马希广这只猴,现在派他们过来震慑马希萼这只鸡。做完了这事,下一步马光亮想做什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过去还有马希广、马希萼这些人在中间平衡,现在却是马光亮和马云赤膊阵,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再也不能又什么回旋余地了。

    如果廖仁勇天生地养,就他一个人,那他肯定是选择站在马云这边。可是,他是寥框图地儿,站错了边,寥家一二百口就全交代了。左边还是右边,这成了一个问题。

    见许可琼一路,眉飞色舞。趾高气扬,又有点小人得志地样。廖仁勇的心里更是暗暗替马云着急,却又有些气恼,恨不得抽许可琼两鞭,许可琼现在这幅样,不就说明,马光亮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五王爷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见许可琼突然问自己话,廖仁勇憨厚的笑了下,说道:“也没什么?我就在想着怎么和我们家老爷和好呢?”

    廖仁勇和寥框图父不合,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现在见廖仁勇这么一说,许可琼反倒收了一脸轻蔑地表情,难得地对着廖仁勇挤出些许笑容,好言宽慰了他几句。

    春日暖阳,和风习习;旌旗迎风飘摆,色彩鲜明,艳如火团,盔甲银光闪闪,亮晶晶一片,眩人双目。万人的大军紧遵号令,张弛有序,沿着湘江,顺着官道逶迤而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许可琼和廖仁勇处在中军,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面又跟着大部队缓缓前行。正无聊间,忽听后面马蹄声哒哒传来,扭头看去,三人骑着骏马疾驰而来,后军因此有了些许地骚动。

    那骑者看似重任在肩,心情颇为急促,不住地“啪啪“挥舞着马鞭,催促着马儿快跑。一面还高声叫道:“许将军,请留步。许将军,请留步。大王有旨。”

    这人来得极快,一箭之地,转瞬即到。许可琼定睛看去,竟是个熟人,楚王宫内宦高进高公公。许可琼心中暗想,莫非二王爷行动成功,已然拿下马云。现如今是催促我挥军速行,赶在消息传到郎州之前,彻底掌握住益阳城吗?

    高进到了许可琼面前,勒住缰绳,高声说道:“大王有令。“

    许可琼和廖仁勇等人连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恭听楚王地训令。

    高进眼角地余光快速地扫了一眼,跪在地地许可琼等人,唯独在廖仁勇身,眼光停留地时间稍稍长了些。他下了马,挺起胸膛,拿出楚王诏令,高声念道:“许可琼听令,命尔部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两日之内赶到益阳。特赐许可琼、廖仁勇专断之权,紧急事务可权急处理,事后再秉……“这一纸诏令,竟是催促许可琼加快行军速度,另外授予许可琼事急便宜之权地。许可琼笑容可掬的山呼千岁,谢了楚王地恩旨。楚王不早不晚,这个时候下诏,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长沙大变已起,二王爷大获全胜,这是再催促他赶紧驻守益阳,震慑马希萼,让他打消觊觎之心。

    传完了旨意,高进一改刚才冷冰冰的样,笑吟吟地扶起了许可琼等人,口中还不断地倒着恭喜。内军将领虽多,可有专断之权地可没有几个。就连老将刘彦韬出征,还不是派了监军的。这许可琼虽然官职没有升,可这分殊荣却也让他一时无两。

    这事情虽然是按部就班,和他临走前与马光亮商议地几乎一模一样,可许可琼仍然忍不住询问道:“高公公,请问,这长沙城里情况如何呀?”

    高进淡然一笑,说道:“这才刚刚离开几日光景,许将军可是想家了吗?呵呵。”忽的,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许将军,临走前二王爷托我给你带句话:伏虎已毕,望射狼。”

    许可琼眉目一动,他明白了过来,二王爷这话明明是告诉他,马云已经被收拾了,现在要看他能不能震慑住马希萼,至少也要能守住益阳。许可琼再不迟疑,当即传令三军,向益阳急速进军。

    许可琼传令地当空,高进当着他地面,笑嘻嘻地将一个包裹交给了廖仁勇,说是寥框图给让他捎带地一点衣物,还传了句话,让廖仁勇回长沙之后,抽空回趟寥府。老爷年纪大了,有些想儿了,所以主动求和,这本是人之常情,许可琼也没有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能够好好地守住益阳,比别地什么都重要。

    在许可琼地不断催促下,这一万大军,终于在第三天地傍晚赶到了益阳城外。夕阳西下,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益阳城门大开着,三五个守门地军士懒洋洋地站在城门洞下,无聊地打屁聊天。这会儿已近黄昏,或许是由于很快就到了闭门地时间,进出城地百姓竟然一个都没有。

    城旌旗猎猎作响,城楼垛口却不见巡逻地军士地影。承平日久,这些人恐怕早就丧失了军人应有地警惕。许可琼地大军竟然是城门洞下地守军,最先发现地。在伸着脖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开始找级汇报情况。等他们把情况报告给益阳县令地时候,竟然有一匹快马由黑压压地军中飞驰过来,等到了城门口,方才大叫道:“赶快报告吴县令,许将军奉王命驻军益阳,让他赶紧到许将军军中听命。”

    这个吴县令知道了情况之后,并没有立刻赶赴许可琼地中军,反而惊慌失措地指挥着军士,将四门给紧闭了起来。把驻军在离益阳城一里之外地许可琼给气了个半死,就凭这益阳500守军,顶不住他大军地一个冲锋。可这县令说得没错,想让他出城见许可琼,当然可以,拿出大王地诏令来,有了诏令什么都好说,没有诏令,那就对不起了……

    本来想借此立威的许可琼,碰了一个敢较真儿地,他无奈之下,只好公事公办,再派人拿着楚王地诏令,传吴县令晋见。

    “下官,叩见许大将军。这益阳地处偏远,一向又没有得到长沙府地文公,以至下官冒犯了大将军地虎威。下官惶恐啊。请大将军赎罪。“看着一个肉乎乎地家伙跪在地,不断地叩头饶命,许可琼刚刚升起来地怒火,又消了不少。

    “不知者不罪。吴县令请起。本将军奉大王之命,驻守益阳。你是本地知县,要妥善安排好我这一万大军地食宿,否则,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将你军法从事。“

    那肉球又是连连作揖,口中说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只是益阳天色已晚,而益阳又是小县,城中军营有限。大将军,可否让大军今晚暂时驻扎在城外,明日,下官一定,一定将大军妥善安排到城中安歇。”

    “恩?”看了眼这个令人讨厌地胖,无奈地点头同意了。这人虽然看起来想猪一样蠢笨可说得却是实情,眼下天色已晚,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见许可琼点头同意了,一旁地廖仁勇却笑道:“吴县令,我听人说这益阳有‘益阳美人窝’之称,可是真的呀。”

    吴县令似是一愣,接着一脸笑容,满脸横肉颤抖着谄媚地说道:“寥将军真是见多识广,咱们益阳就是盛产美人啊。晚下官设宴,请诸位将军,一同赏赏风景,领略一下益阳特色如何?”

    不等许可琼说话,廖仁勇就拍手说道:“好啊,好啊。许兄,我们一齐去逛逛如何?”

    自高进传召之后,廖仁勇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路对许可琼着实巴结。许可琼被说得心里痒痒地,也想领略一下这益阳特色,而且也不好太不给廖仁勇面,他踌躇了一下,同意了。

    就在许可琼等高级将领前脚刚刚进了益阳城,内军地名将王赟便跟着进了许可琼地大营,随身带的还有楚王地诏令。要想在万人的军队擒拿主将自然不容易,可是一旦这主将离开了军队,两三个勇士就足矣擒拿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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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王赟设计在益阳城夺取许可琼地军权,并押解许可琼赴长沙地同时,远在郎州地马希萼就得到了马云政变成功地消息。

    在得到消息地第一时间,马希萼就赶紧请来了自己的首席智囊——刘言。刘言沉思许久,方才凝视着马希萼,诚恳地说道:“大人,下官看今日长沙政令,五花八门,看似凌乱,却招招老练,紧紧地抓住了官心、民心。大王寿诞之日地第一个诏令,就是册立五王爷为王世,诏令一下,臣身份已定,名分、大义尽归五王爷了。其后第二份诏令却是对马光亮一党的惩罚,一个沉重地叛国帽盖过去,二王爷削爵被囚,李皋、李节、许可琼等骨干分全然被杀,余者皆赦免,人人皆称赞五王爷仁德;接着就是重建王国官职,过去位高权重,却有责权不分的天策学士府,彻底变成头衔,重新设立了相国、尚等官衔,这一招一出,立刻就把百官地注意转移到了官职设立了。虽然六部高官都已经有了人选,可是下面地大小官职多如过江之鲫,足矣安抚百官了。接下来,楚王又下令,六月份在长沙仿照中原地科举制度,举行大比。过去那些有学识,可没有背景,没人推荐地读人,立刻就回站在五王爷那一边。最后,大王还下令罢黜疏米之政等不得民心地暴政,百姓也是交口称赞,明赞楚王,事实却是暗暗感激五王爷。这一道道政令下来,换来地却是荆湖内外粗安。哎,事已至此,大人若还想有所行动,可就困难了。”

    得到马云政变地消息,马希萼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惊得是马云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怎么看他一进长沙就是身处劣势,没想到却绝处逢生,拼死一击,竟赢得盆满钵满。喜得却是,马云这么莽撞都能成事,他在郎州谋划多年,这种时候又岂能拱手而让。

    可刘言地一席,就像迎面泼过来一盆凉水,他觉得刘言地分析有些道理,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神色间就显得颇为犹豫。

    刘言跟随马希萼多年,看他目光游弋,双手不断地摸索着青花茶杯,就知道这位马节度满心地不甘。刘言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可是以为五王爷在长沙是临时反击,一时走运才得以侥幸成功地吗?”

    马希萼抬头看了刘言一眼,虽没说话,可一脸地神色却将他地内心想法表露地一览无余——难道不是这个样吗?

    刘言缓缓地摇了摇头,方才说道:“其实在洞庭湖边,我见五王爷一脸萧索,神色黯然,还以为他真的是毫无准备,或者是把全部地希望寄托在郎州。可是,现在看五王爷地行动,只能说明我看出了,他藏的太深,把我们都给骗了。长沙政变绝对不是万不得已地临时举动,而是五王爷早有预谋地一次行动。李皋死了、许可琼死了,可是在二王爷那边的地位一点都不低于这两个人的徐仲雅却高官得做,骏马照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徐仲雅是暗藏在二王爷身边地一枚棋,有这枚棋在,二王爷所有地计划,五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既然这样,五王爷还敢去长沙,难道真的只是害怕大王发怒吗?显然不是地。”

    马希萼目光一闪,一双手忍不住扣紧了茶杯。

    刘彦继续说道:“其实二王爷和我们都错了。内军是个什么地方?又岂是拿着大王地诏令狐假虎威几天,就可以将内军完全控制住地吗?大王控制内军向来用的是平衡之术,看看内军地将领,王赟忠心耿耿,他未必终于楚王,却一定忠于王室;彭师藁是五王爷地人,许可琼是二王爷地人,刘彦韬、刘全明是大王用熟了地老人了。所以周挺诲案发,手握重权地马五爷却只能束手待擒。不是五爷没有胆,是五爷聪明啊。大王念旧,贪污结党都不会要了五爷地命,要是举兵谋反,那可就是自己找死了。五爷倒台以后,二王爷肯定觉得控制内军不容易,所以他把最刺头地两只刘彦韬军和刘全明军给派到了岭南。这两个刺头一走,对二王爷那是一个机会,对远在荆南地五王爷就更是一个机会了。五王爷从小就是在天策府长大,对内军将领本来就很熟悉,很容易就把那些人给拉了过去。可是五王爷有个缺点——他远在荆南,对长沙政局影响很小,时间一长,那些人说不定就会动摇了。所以,五王爷设了一个圈套,除了彭师皋,他一定是暗中命令自己地人听二王爷地话,给二王爷造成了一个错觉——内军已经尽在掌握了。于是,二王爷迫不及待地设计了一个新地陷阱,他想以有心算无心,匡五王爷进长沙,然后再囚禁他。可惜,这个计划,却完全处在五王爷地掌握之中。”

    马希萼一愣,不相信地说道:“可光亮为什么这么急呢?为什么不多等两年呢?”

    刘言冷笑道:“大人,二王爷他等不及啊。荆南地情况,可和咱们郎州不一样,咱们虽然是武安节度使府,可是官员地任命,还是出自于楚王命令。可荆南不是,那里地官员都是马云一手提拔地。马云在荆南已经是尾大不掉,再过两年,荆南实力增强,到时候就算楚王立了二王爷为世,五王爷和大人您联合起来一起反对,内有彭师拓跋恒,外有荆南劲旅,二王爷恐怕睡觉都睡不安稳啊。所以,他等不及。”

    马希萼沉默不语了。

    刘言看了看马希萼,微叹了口气说道:“大人,眼下地局势,下官有三个方法,供大人自择。”

    有三个方法?马希萼刚被刘言说得有些灰心,却又突然听到刘言竟有三个注意,忍不住追问道:“刘大人有话,但说不妨。”

    “这策吗?大人可以立马写奏章述楚王,表示对五王爷地拥护,并且自辞呈,请求告老归长沙,以下官看,大王重亲情,五王爷对宗室也算照顾,想必不会为难大人。”

    这话说完,马希萼一张老脸拉的老长,他虽然心惊马云地手段,却还没有到低头等着挨宰的地步,刘言这话,让他心里很是不悦。

    “这中策吗?自然是联络洞悉族,互为犄角,割据郎州,名为楚臣,却不奉其诏令。眼下,大楚粗安,又在岭南与汉军争锋,下官以为,五王爷必然无暇顾及郎州。大人在郎州也算暂时无忧。可是一旦五王爷腾出手来,郎州必然危矣。”

    马希萼听了这话,有点心动地样,却最终摇了摇头。

    “这下策,就是收武安节度使府军士,鼓众北。五王爷在荆南实行乡兵加精兵地政策,正规地军队数量不过三万,马光猛带到岭南一万,据说还有一万人参与了长沙事变,那么现在留在荆南地不过一万精锐,以及在石首驻扎的朱元训练地5000新兵,另外就是些乡兵,战时为兵,平时为农。这乡兵战斗力不强。整个荆南异常空虚。大人振兵而北,说不定便可收复荆南,地跨荆郎,外加湖山之险,足矣自守了。”刘言将下策也缓缓说了出来。

    马希萼眼睛一亮,他捧着茶杯,站起身来,走了两圈,顿住身,问道:“刘先生,有人劝说我,打着勤王的旗号,整军南下,你觉得胜算几何呀?”

    刘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既然号称智囊,这南下地法,他自然是想过百遍,可是前思后想,那都是死地啊。他苦笑着说道:“大人,要进军长沙,必走益阳。廖仁勇已经率领一万内军驻守在那里了。一旦我军起兵,大王讨逆地诏令必下。益阳的吴县令,虽然是大人过去的属下,可他却是大王提拔任命地。您更不要忘了,咱们武安节度使府下下地官员,可都是大王任命地,有些人名义是您地部下,这紧要关头,听不听您地命令,甚至会不会倒戈一击,可就难说了。一旦大军困于坚城之下,内军自南而来,朱元自北而下,前后夹击,我军首尾难以兼顾,败局已成,就是神仙也无法挽回了。大王,这是下下之策,万万不可采用啊。”

    马希萼竟然难得地笑了一下,说道:“荆南兵力空虚,只有朱元的5000人马可以调动。如果我们能调动朱元地兵马,我们不就胜算大增了吗?”

    刘言明白马希萼的意思。马云和马希萼洞庭湖密会的一个重要地密议,就是马云将自己地荆南节度副使的印信交给了马希萼,急迫之时,允许马希萼调动朱元部。眼下,马希萼想必是要用这个印信,调集朱元,图谋夺取朱元的兵权了。

    刘言颇有点悲悯地看了眼马希萼,问道:“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夺取朱元的兵权呢?眼下,我们能得到长沙地密报,朱元不能得不到长沙地密报,他既然知道了五王爷夺位成功,又怎么回轻易当呢。”

    “他知道长沙地密报,可是想必还不知道许可琼已经被杀地事情,如果我们假装许可琼侦破了马云地计划,现在正率军回长沙。你说,朱元会不会急切之间和我们汇兵一处,从郎州出发追击许可琼呢?到时候,我们设宴招待朱元,席间杀了他,夺了他地兵,没了后顾之忧,全力南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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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自古有言:利令智昏。

    看着马希萼异想天开的样,刘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徐徐说道:“大人,我只想问您一句话,如果大王传召郎州,安抚武安节度使府帐下军将,大人能保证有几人会跟随大人南下‘勤王’呢?”

    马希萼默然不语,许久才说道:“马云发动政变,囚禁大王,我打着勤王地大旗,想必应者应该不少?”

    刘言忍不住继续说道:“大人,现今李唐嗜好空谈,不恤国力民力,中原又是动荡不堪。五王爷此人颇有武穆王遗风。得军心,识民意,志向高远,知人善用,荆湖之地恐怕只是他的踏脚板,此人乘虚而起,将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翻王霸之业。从长沙政变之中,也可以看出来,此人谋定而后动,绝非粗鲁武夫。智者谋国,如手谈围棋,一未落,便看穿其后数十步,徐徐布局,谈笑间收水到渠成之功。五王爷有意于天下,恐怕是绝难容忍大人您独掌郎州,早晚必然回收复郎州的。现今,南有廖仁勇拥兵在益阳,北有朱元驻守石首,郎州外有大义所在,内有军将失控之忧,大人您若在迟疑,恐怕会有大变发生啊。五王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来掌控郎州地。现如今,荆湖之势如一盘棋局,长沙局势平稳,内有大军数万,外又掌控了西北门户益阳,大人若直接南下无异于以卵击石,决不可取。至于诓骗朱元,夺其军队,大人您想,那朱元官拜防御使,可谓是荆南军中的高层,五王爷夺权地计划,朱元这样地大员,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这个计划无异于与虎谋皮,恐怕还会引狼入室啊。“

    刘言眉目间颇为激动,这话也是越说越快,声调越来越高。这话音刚落,就听房外有人嗤笑道:“刘大人,马云许了你多大的前程,给了你多少好处啊。你居然如此卖力的替他鼓吹。难道你忘了我父亲数年来对你的扶持之力吗?“

    门帘挑开处,却是马希萼的儿马光赞进到了房。他用一种看家贼的目光直盯盯的看着刘言,眼光犀利,仿佛要剖开刘言的胸膛,直视其肺腑一般。

    刘言坦然地站起身来,冲着马光赞深施一礼后,方才说道:“大公,下官只是就事论事,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所言或许难听,可毕竟眼下,形势比人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啊。大公,起兵举事,绝非儿戏,一旦事起,就如利箭离弦,泼水至地,再也没有后悔的时候了。孙曰: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啊。若不深思熟虑,布置完妥,万一……“

    刘言言正意切地急急表白着,劝解着。马希萼被他说得心思犹豫起来。可这话还不等他说完,马光赞就不以为然地笑道:“刘大人危言耸听了。照你的想法,这要准备多久才能算作布置完妥呀?我父亲担任武安节度使已经五六年了,在郎州诸地威望宿着,虽然说不登高一呼,应者如云,可也是令行禁止,闻着莫不瑟瑟发抖,垂首听命。武安节度使府节制郎、酆、溪、辰、岳诸州,拥兵四万,且是与洞悉族久战之兵,可谓兵精粮足。而内军不过区区四万,而且首领被杀,军心动荡不安。父亲鼓众南下,在遣人游说洞悉族出兵叙州,让马云首尾不能相顾,他想坐稳长沙可就难了。“

    “此计不妥,马大人,您忘了内军主将彭师皋可是洞悉族大酋长之,他若出面游说洞悉族,那些蛮人恐怕不但不会出兵进攻长沙,恐怕还会趁虚而入,攻我腹背之地。洞悉族不是援军,反而成了要命地杀手锏了。“

    “洞悉族内部矛盾重重,并不相互统属,我就不信,彭师皋能把他们全部说服不成。”马光赞心中不忿的说道。

    八年前洞悉族谋反,楚王马希范派张少敌、刘全明等人率军大破之,筑铜柱刻功而返,洞悉族或逃或降,从此彼此对立互为牵制,再也不能成事了。马光赞说得虽是实施,可是,把希望寄托在洞悉族身毕竟是飘渺不可及啊。

    马希萼左看看自己心腹谋士,摇了摇头,右看看自己地爱,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关键时刻,是发兵犯,还是表称臣,他犯了犹豫。鱼与熊掌,怎么样才能兼得呢?

    看着马希萼沉默不语,马光赞再次说道:“父亲,就算您犹豫不定,那不如先下令把武安节度使府节制地军队,全部积聚在郎州如何?拥兵自重,或战或降,全部由我做主,岂不大妙。”

    这话却说到了马希萼地心坎,他赞赏的看了自己儿一眼,这么绝妙地注意,他居然都能想的出来,正是妙极啊。

    刘言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马希萼再次站起身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就依我儿之见,速速下令,调集军队齐聚于郎州。”

    刘言插言道:“大人,您想用什么样地名义来调集军队呢?”

    “这个……这个……”他看了眼马光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眼下楚汉正在岭南激战,为臣者当先为父谋。我们调集大军汇演,选拔精壮之士南下援助。就是大王想必也会重重地嘉奖于我们。”

    大晋开运二年四月底,武平节度使马希萼调集酆、溪、辰诸州兵马于郎州汇练。这些军队刚刚在郎州集结。驻守石首地朱元,竟也帅兵南下,进驻了酆州,而彭师皋也奉命在溪、辰二州巡视,安抚当地的洞悉族百姓。这些人都是奉有王命,当地的官员们俯首听命,竟没有一点点的反抗。郎州竟是被四面八方团团包围了起来。

    马希萼跌落在房地太师椅,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刘先生,以你之见,这马云,阿,不,大王是何意思啊?”见刘言进来,马希萼忙不迭的追问道。

    刘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昔日郑庄公明知其弟,野心勃勃,图谋不轨,却没有立刻发兵,反而封他大城,以骄其志,等到他反行暴露,方才发兵讨伐。这是为什么?无非是因为先前的时候,他虽有反心,却无行动,贸然拿下,恐人心不服。这是有意地养虎除奸啊。大人,驻守郎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世心中就算再对您忌惮,恐怕也不会擅自发兵征讨,他政变夺位,恐怕心中对名声甚是担忧,您无异动,他是万万不会发兵地。可是您贸然聚兵,无异于给他了一个口实。如果此时,他派人传大王地诏令,调您进长沙或移镇他地,您是从命还是不从命。如果他先在派人去郎州城外地军营里,传大王地诏令,您觉得城外领兵而来的辰、酆诸州将领们,是回听您地,还是听大王地。您若奉王命,进长沙,那你聚兵岂不是没有一点用处,反而增加了五王爷对您地猜忌之心。如果您举兵南下,根本不用长沙派一兵一卒,就城外那三万兵马,就足矣攻下郎州了。大人,大局已定,您赶紧奉表祝贺五王爷为世,不然悔之晚矣了。“

    “父亲,不如您立刻下令,将辰、酆诸州地将领们,召集到城中威逼他们一同举事,这大局未必想刘言说得那样啊。“

    忠言逆耳,刘言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事已至此,生死就让马节度自己选择。

    “大人,大人,大王派使者来了。“管家慌不跌地跑了进来,高声禀报道。

    什么?一直握在马希萼手中地茶杯,当啷一声坠地,摔了个粉碎。马希萼惊慌失措地说道:“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管家诧异地看了一眼,马希萼说道:“就是一个宫中地内宦,还加八个护卫,一行总共九个人。“

    马希萼等人放下心来,马光赞脸似乎还有点不以为然的表情。刘言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草包。大势已去,尚且不知。

    传诏令的却是宫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养移体居移气,见惯了高官的他,仰着头,挺着胸,趾高气扬地大声念着楚王的诏令,果然不出刘言的推断,这诏令真的就是招马希萼进长沙,拜为太尉,天策府大学士的。马云是判内外诸军事,这太尉的职衔恐怕已经变成了荣誉头衔了,至于天策府大学士,更应该是给老臣的恩荫了。这马云好绝情,竟然是要将他马节度给一捋到底。这让一心一意想继续节度武安的马希萼心中不满了起来。

    看着马希萼迟迟不奉召,这太监心里有些着急,忽的,他想了起来,继续说道:“咱家在进城之前,先去了一趟城外地大营,已经将楚王地诏令宣示给了城外地将领们,他们欢声雀跃,正准备开拔了。“

    马希萼心里咯噔一颤,失声道:“是什么诏令?“

    那太监不满地说道:“是大王体恤将士,大赏三军地诏令,另外就是调动晋升军职,哦,对,大王有令,自今日起,裁撤武安节度使和荆南节度使,设置武安道都统,有张少敌担任,设置荆南道都统,由丁思瑾担任,主管军事;复设了武安道安抚使和荆南道安抚使,主管民政等事务。哦,还有武安节度使和荆南节度使印信全部作废了。”

    “什么?”失声地轮到马光赞了。马云这一手竟是将马希萼剥得精光。现在真的是大势已去了,杀了这个太监,硬生生举事,不是不行,可眼下马希萼能控制的主地恐怕就只有郎州这一万守军了。郎州有湖山之险,那是指龙阳县守着洞庭湖地渡口,可将洞庭水军拒之门外,而武陵县靠着沅江,足矣抵挡难免来得危险,而酆州又有巴山余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城外被自己糊里糊涂地调来了三万大军,除了孤零零地郎州城,又哪有什么据险而守地说法啊。知道自己反叛,那城外地三万人,恐怕会高兴地跳起来,这可是平白送给他们一场大军功啊。

    马希萼还在犹豫,对面地太监却迫不及待地催促道:“马太尉,您赶紧奉召。大王很是想念您,您就赶紧跟着我回长沙。耽搁了时日,大王会不悦地。”

    马希萼左看看右看看,半天方无可奈何地说道:“微臣奉召。”

    让马云颇为担心地郎州变乱,最终没有发生。

    大晋开运二年,五月十日。马希萼一家迁居长沙地第五天,楚王下诏,正式禅让王位于马云。江南的政治格局为之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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