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者为大
以白苏荷上辈子的经验来看,一个城市里,总会有两个与它的繁华万千格格不入的地方,这两个地方,一般就是养老院和孤儿院。
她看着面前这个陈旧的大院儿,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这里果然是孤儿院,房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院子里宽阔的的地上,连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水泥都没有覆盖到,裸露着土黄色的泥地面,在这飘着秋雨的天气里慢慢显出泥泞的面目来。
白苏荷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一时竟然有些思绪潮涌,感慨万千。这就是林乐从小长大的地方,那样一个好看得无以复加的人,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
所以林乐这个人,才会在混账一样的表面下,掩藏着那样的热血心肠,就算他要失去自由了,也还惦记着这个地方。这样的感觉,白苏荷是深有体会的,一个没有爸妈的人,对于养育他长大的人和事,总是有一种深重的感情,虔诚不移。白苏荷心中油然升腾起一种对眼前所有的一景一物的亲切感。
还好,就算是有些破败,这所孤儿院也还是有门卫的存在的,看大门的老大爷听说她要找孤儿院的院长,连忙扯起嗓子向院子里喊了几声:“老陈,老陈!有人找!”
刚才还很安静的一排房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喧哗,一个人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门缝里,露出了几个小脑袋,正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大门口瞅。
那个人影渐近。白苏荷才看出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伯,脊背已经有些弯曲了,头发花白,脸上严肃的神色仿佛是深深刻在皱纹里的,他抬头看向白苏荷的时候,白苏荷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性情严肃板正的人。
“你是谁,找我有事情?”
在白苏荷打量着他的时候,这位被称为老陈的孤儿院院长也在打量着白苏荷。
这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像是想来领养孩子或是寻亲的人,他不禁地皱起了眉头。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
白苏荷也顾不得说什么废话。直接说出了来意:“我有个朋友,叫林乐,他是在这边长大的,他——委托我来调一下他的资料。”
白苏荷还是没把林乐的事情说出来。她只想要拿到林乐的资料。证明这个人是存在过的。下一步寻找林乐才有可能。
年过半百的孤儿院院长却好一阵子没说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目光古怪地看着白苏荷,表情几度变化却看不出端倪。
直到白苏荷都有些绷不住想要问出声的时候,他才表情漠然地摇摇头:“你弄错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做林乐的人,你找错地方了。”
“什么?”白苏荷被这句话打击地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漫天的雨丝扑面而来,她却觉得像是被无数的细针扎在身上一样,铺天盖地的痛楚笼罩了她的全身。
“不可能,林乐他还委托我给这边送钱,怎么可能没有过这个人?您查一查好吗?”
白苏荷在与林乐相处的时间里,听过林乐提起过几次这个地方,而且,林乐临入狱前还交代她给这里定期送钱,她今天甚至已经把那一万块钱放在了包里准备留下来,可是眼前这个院长竟然说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做林乐的人?
尽管白苏荷的脸色在这秋雨里发白得令人担忧,但仿佛是嫌给她的打击还不够,这个看起来对人不怎么亲近的院长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铿锵地反驳了她的话:“我在这里三十多年,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我都有印象,根本不用查,我就可以肯定这里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我们也没收到过他的钱。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说完也不再跟震惊绝望的白苏荷有任何的纠缠,转身踏着脚下的泥水一步不歇地走了回去,门“啪”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里面那几道好奇的视线。
白苏荷站在这连绵细雨中,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冰水里,从头顶凉到脚底。
又是这样的说法!到底是谁,是谁这样神通广大地抹去了林乐的痕迹?她真的不相信,她不相信命运这个东西真的能够这样强大!
难道说,命运把她送回到自己的少年时,只是为了让她再把上辈子的路再走一遍,连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朋友都要这样无情地抹去吗?
这是她心底最隐秘的恐惧,白苏荷的手无力地松开了,手里拿着的碎花雨伞随着秋雨慢悠悠地飘落在地,沾染了地上的泥泞,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委顿在地。
冰冷的雨丝一点点打湿了白苏荷的头发,衣裳,整个人都水汽蒙蒙。
看门的老大爷为难地看了看白苏荷,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着的门,有些无奈地劝说起来:“姑娘,你走吧,老陈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没有,不过一份资料的事儿,兴许,你是弄错了地方呢?”
白苏荷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那扇门,散发着让人心惊的执拗光芒。
然后她站起身,踩着地上的泥水,跑向了那扇门。
“开门,院长,开门,求求你开开门,再帮我查一查好吗?我真的没有弄错地方,真的!”
这绝不仅仅是一份资料的事情,她真的不愿意向这个事实屈服!
但是回应她震天的拍门声响的,只有一片死寂。
门里没有人搭话,没有人走动,什么声音都没有。
“求求你开门,你再帮我查一查好吗?求求你了!”
白苏荷不停地哭喊着,但是这扇门始终都是紧闭着。没有一点点回应,只是冷眼看着她在这冷风凄雨里崩溃绝望。
当白苏荷像一只水鸭子一样出现在a市第三高级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的门卫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肯放这个精神恍惚,形象狼狈的女人进去。
最后实在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好给学校里的校长直接打了电话。
出乎门卫意料的,当他说有个女人来调林乐的资料的时候,校长沉默了一下,挂了电话,竟然很快就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白苏荷远远地看见在雨中走来的那个中年人的时候,两行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她上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他一定是记得林乐的!
中年男人走到白苏荷面前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光一如上学时候一样带着和蔼,他把手里撑的伞往白苏荷头上挪了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之后,神色间带着一丝恍然。声音温和:“是白苏荷啊。这几年。你没有什么变化啊,今天回学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眼前的这位老师能记住自己,白苏荷并不觉得意外。托了她给卫鹏的那巴掌的福,她这辈子在高中也算是出尽了风头,他们那一届的老师对她,都有印象。
那么林乐……虽然不是什么好印象,林乐给他们的印象应该更深刻才对吧?
白苏荷心里充满了希望地笑了起来:“我这次来,是想帮林乐调一下他的资料,您能行个方便吗?”
但是刚刚还笑容和蔼的老师却是皱起了眉头:“林乐?哦,我们学校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哪。刚才我接到电话说你想调林乐的资料,我就顺手查了一下你们那几年的学籍,没有这个人,苏荷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满满的希望瞬间破碎,白苏荷真的要疯了!
怎么会,怎么会又是这个结果?
“真的吗,您真的查了吗?怎么会没有呢老师?他和我是一届的,经常打架,在学校大会上老是作检讨的那个,您不记得了吗?”
听到白苏荷这么说,老师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你怎么说话呢,你们那一届哪有这样的学生?你也是咱们三中出去的人,那年你考上a大也给咱们学校争了光的,你可不能随便抹黑咱们学校啊,没有这个人就是没有,我怎么会骗你呢……”
老师言之凿凿,白苏荷却再也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
她已经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再问,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忽然间众口一词了,他们都在跟她说,你弄错了,根本就没有过林乐这个人!
就算她以为的重生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那么葛羽呢,方豹呢?还有吴丽娜,杜美美呢?这些人也都是不存在的吗?
明明这些人都还好好的,为什么就只有林乐就像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一点有说服力的证据都找不到?
白苏荷出现的下一个地方,就是a市的松山公墓。
昨天她只看了一眼这块冰冷的墓碑,就再也不愿意第二眼,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这个坟墓是假的。
可是现在,当她抱着这块冰冷的墓碑痛哭失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这块墓碑上的名字,还能证明,林乐是真的存在过的!
空寂无人的墓地里,传来女孩子悲恸的哭声,伴随着飘拂的细雨在墓地上空盘旋不去。
墓地里有哭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站在这片碑林间的一个男子,听见这悲恸绝望的哭声,一颗心却在不断地往下沉,落在了一片苦海中,觉得再也不得解脱。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大过死人?还有什么能比死人在她的心里铭刻更深?
林乐,竟然死了,他竟然死了!
他见过林乐的次数,说不上少,却也绝对不算多。每一次见到林乐,他都会恨得牙痒痒,都会恨不得在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狠狠揍上几拳才能消了他的心头之恨。林乐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天敌,一次次出现在小荷的身边,夺走她的注意力,挑拨她和自己的关系,每一次他和白苏荷矛盾爆发,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窥伺一旁。
都是男人,他如何不明白林乐看着白苏荷的眼神,和他那些挑衅的举动?
可是,他从来也没想过,林乐会死。
不是说林乐很厉害的吗,不是说他是宝乐宫的二把手,a市的风云人物吗,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留下这样纷乱复杂的局面,让白苏荷搅在里面不得抽身?
许峻只有二十多岁,但他也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就算林乐从前有再多的不是,再多的不好,他这一死,也是烟消云散,恩仇尽泯了,更何况,在小荷这个单纯的人心里面,林乐何曾有过什么不好?从此林乐在她的心里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答案不言而喻。
白苏荷这段时间的状态,和这几天几近癫狂的追究,如何能不惊动许峻。他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情焦头烂额,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像前段时间一样跟着白苏荷,没想到,仅仅只是四五天的时间,林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许峻看着那个曾经眼里直看的见自己的女孩子,伏在林乐坟前痛哭,除了心疼那个单薄的身影,还有着无尽的懊恼。
曾经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还要永远地去嫉妒一个死人,去和一个死人争白苏荷心里的那一席之地。
林乐果然是他的克星。如果林乐的死亡,能够稍微正常那么一点点,或许白苏荷也不会这样刻骨悲伤,偏偏是这样诡异的死去,才会让白苏荷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再不能忘。他太了解他心爱的这个女孩了。
凄风苦雨里,他仰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把手里的伞全部遮在了白苏荷的头顶。再这样淋下去,她大病一场就是肯定的。
坟前痛苦的女孩子,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她的体温和身下的墓碑几乎是一个温度,说不上谁更热谁更冷。
但是那无情地飘落在她全身的雨滴打在脸上带来的轻微刺痛感忽然没有了,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雨停了吗?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见头顶遮风挡雨的打伞,还有伞外神情灰败的人。
“许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妈疯了
许峻对上了白苏荷那双悲伤冷寂得仿佛没有一点光彩的眸子,心尖上一阵抽痛。他曾经想要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的人,竟然要受这样的罪!
他把手里的伞柄塞进目光呆滞的白苏荷手里,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套,俯下身披在了她的肩头。
“小荷,跟我回去,回去再说,好吗?”
白苏荷的瞳仁终于转了几转,慢慢地反应过来:“许峻,是你来了?”
许峻再也忍不住满心的酸楚,屈膝跪蹲在了地上,一下把白苏荷拥进了怀里:“是,是我来了,对不起,小荷,我来晚了……”
白苏荷苍白的唇微微翘了翘,似乎在微笑,是许峻啊,许峻还活着,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许峻还活着。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和上辈子一样的……
紧绷的心弦在看见这个前世她最重要的人到来以后,终于松了一松,恐惧纷乱的头脑再也不能保持清醒,她就这样一头扎进了甜黑的梦乡。
好像是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没有人死去,没有人离开,没有冷冷的雨,只有围绕着她的温暖,暖得让她想永远都不睁开眼睛。
因为贪恋着这梦里久违的安逸和温暖,白苏荷迟迟不愿意醒来,闭着眼睛努力地跟耳朵边尖利的叫骂声做着斗争,不愿意妥协。
“妈……你冷静……”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那个一直在尖叫的声音似乎远离了一点。但是下一刻,却有什么东西猛地一下砸在了她的头上,突然间袭来的剧痛让她瞬间放弃了抵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声痛呼脱口而出。
“妈!小荷!”
耳边有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她愣愣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手捂着被砸过的地方,一时间闹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白苏荷只觉得头昏脑涨,努力地坐了起来,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个房间。桌子,柜子,怎么都这么眼熟?还有眼前的人,是许峻和李月。难道说。她又重生回了年少时住在许家的日子?
白苏荷甩甩头。想确认一下这个惊悚的想法是不是真的,老天爷不会玩她的吧,动不动就把她甩回过去?
“小妖精。贱人,不许再来我家勾引许峻,赶快滚,滚出我家!这房子是我的,是我的!”
看到她醒来,李月却是一下子扑了上来,被许峻从后面紧紧抱住之后还是尖着嗓子挣扎着向白苏荷破口大骂。
不对,年少时候她认识的李月,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李月,至少还是让人感觉优雅温和的!
白苏荷这才仔细地打量起来眼前的两个人,许峻,不是年少时候的样子,李月么,白苏荷彻底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披头散发,状若疯狂的李月,眼前的李月明显不正常!
白苏荷迷茫的神色里蓦然出现的惊讶让许峻不由地低下了头,一阵难堪,但他只能强装镇定地扭过头朝门外喊:“黄阿姨,来照顾一下我妈!”
楼下有人应了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那个在许家帮佣了十多年的保姆出现在了门口,从许峻手里接过了制住李月的任务,并且很熟练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药,眼疾手快地塞进了李月的嘴里,然后才强抱着李月往客厅去了,好像这件事情已经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白苏荷呆呆地目睹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才又看向了许峻,却见许峻正盯着地上的某一处出神。
循着许峻的目光看过去,白苏荷看到了地上摔得裂开了的木质纸巾盒——这就是那个砸到她头上的东西吧?白苏荷摸摸还在泛着疼的额头,似乎有个大包正在慢慢鼓起来。
客厅里还在不断传来李月的叫骂声,只是很快就低了下去,直至彻底安静了下来。
经历了刚才的闹剧,这样的安静却让白苏荷觉得尴尬,她带着些许猜测和安慰看向许峻:“许峻,阿姨这是……”
许峻抬起头看了白苏荷一眼,刚才拥堵到心口的难堪已经散去,只有说不尽的悲凉:“小荷,我妈疯了。”
“疯了?”白苏荷不自禁地发出来低低的呼声。
李月竟然会疯了?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发疯?白苏荷努力地发动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去运转,才想起不久前许峻说过的话,许恒志不禁出轨,还有了一个私生女。
对于李月来说这肯定是致命的打击,可是,白苏荷还是没法相信,李月那样刚强的人,这样的打击会让她直接疯了!她所了解的李月,绝对不可能是这样内心脆弱的人!
许峻露出一个苦笑,走上前坐在了白苏荷的身边,伸出手抚了抚她头上被砸得通红的地方,话语里饱含着内疚:“真是对不住,把你带回来,却让你又挨了这一下……我妈,自从知道我爸有私生女以后,精神就不大好了,最近更是严重,只要看见不想见的人,就会受刺激,对人又打又骂,也是因为这个,我最近,对你忽视了,不然,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为了林乐四处奔波……”
晕倒之前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一点点涌了上来,白苏荷想起来今天的遭遇,心里一抽——林乐,林乐一定是存在过的,许峻也还记得他,不是她一个人在做梦!
白苏荷这才冷静下来,这么说,是有人刻意抹去了林乐的痕迹,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不放过林乐?又是谁有这样大的权势,就连林乐的户籍,也被注销?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手心里传过来的滚烫让许峻心里有些后悔,小荷已经发烧了。干嘛还要跟她提起林乐,万一她再那样跑出去四处寻找林乐,该怎么办?
许峻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捧住了白苏荷烧的通红的脸颊:“小荷,你发烧了,我之前已经给你喂了退烧药,你再睡一会儿吧?”
白苏荷一个激灵,这才觉得许峻的手很凉,看来不是他的手凉,而是她自己太烫。
白苏荷摇摇头。她现在已然明白再这样毫无头绪地去找林乐。那是怎么也找不着的,这件事,看来需要从长计议了。只是要再睡一觉么,面对许家这样的状况。她能睡得着。那才是真正奇怪。
白苏荷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许峻却紧紧扶着她的手阻拦住了她:“小荷,你是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白苏荷看向门外:“我去看看阿姨,她刚才吃了药。大概,不会再被我刺激到了吧?”
许峻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不会了,医生开的镇定药物,还是很有用的,你,真的要去看她吗?”
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对妈妈和小荷之间的关系抱什么希望了,这不是小荷的错,但是也无可奈何的事情。
白苏荷无言地点点头,她要去的。
上辈子她对李月,只有满心渴求却不可得的孺慕,这辈子虽然和许家闹翻了,但是看见李月这个样子,就算她们之间有再多的恩怨,也都计较不起来了。
吃过药的李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阳台的方向,保姆黄姨正坐在一边帮她整理头发。
许峻带着白苏荷走进客厅的时候,眼神从她们身上掠过,语气还是很感激的:“我妈成了这样,大部分时间,还是多亏了黄姨的悉心照顾,要是没有她,我真的是一刻也不敢离开。”
白苏荷点点头,虽说这个她也很熟悉的黄姨对并没有特别好,但是她对许家人,真的是很用心的。
听到他们说话,刚刚给李月挽好头发的黄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有明显的责备:“许峻,你明明知道你妈妈现在不能受刺激,你怎么还要带她回来?”
严厉地甚至有些苛责的目光看得白苏荷一阵不自在,作为一个无意识被带回来的人,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许峻刚刚的满心感激却是瞬间就被自家保姆的质问冲散了不少:“黄姨,小荷她晕倒了,我当然是要带她回来,若说我妈受不了刺激,那怎么每次我爸进来的时候,你从来没拦着?”
说起这个,许峻也是有一些不满意的,妈妈很多次都跟他说过,不想看到那个人,他也叮嘱过黄姨,但凡许恒志过来,要他在场才行,但是每次那人过来的时候,黄姨还是二话不说就开门让他进来,最后闹得受不了场了,才会通知他。
许峻这话一出口,黄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干脆转过身来语气冷然地训起了许峻:“许先生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他当然可以随时回来,但是白小姐,她算什么,这能放在一起比吗?还有白小姐,我知道许家曾经收养过你,你觉得你也算是半个主人,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了。你就算不知道回报,也不要再来给许家添麻烦了,以后你还是别再出现在许家的好。”
这段时间李月生病,许家的人对她多有倚重,许峻也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让这个小心翼翼做了十几年事情的保姆心里的主人翁意识得到了大肆的膨胀,以前她觉得许峻也是小主人,有些话不好说,现在在她眼里,许峻就是一个晚辈,有什么说不得的,她就不相信说他一句他还要跟她对着来吗?至于白苏荷,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吃白饭的,说了也就说了,一个孤女而已。
这样一通话下来,不仅仅是许峻心里的气不顺了,就连白苏荷也觉得诧异万分——这是怎么了,这还是上辈子那个一直谨小慎微的忠厚保姆黄阿姨吗?以前这个保姆跟李月一起时刻严密监视她,那也就罢了,吃人家的饭,做人家的事,她能理解,除此以外,对她也是很客气的,什么时候竟然会跟从前的李月一样,骄矜高傲地这样来教训许峻和她了?
且不说她跟许家之间的恩怨,就说这样貌似忠心护主却不和她身份的言辞,就让白苏荷觉得深深地违和。
“黄姨,我敬重你对我妈妈的照顾,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这样跟小荷说这样的话,以后她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最好,对她客气一点,行吗?”许峻本来就为李月和白苏荷的关系感到烦恼了,现在小荷已经有不计较的趋势了,黄姨却又是跳出来生什么事?
许峻话一出口,这段时间一直被许峻恭敬对待的黄姨脸皮立刻紫胀了起来,这样明显打脸的话,还是当着白苏荷的面说出口,以前和现在巨大的落差让黄姨“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手都气得发抖:“许峻,我说的有错吗?你明明知道你爸妈不喜欢她,你还非要跟家里人作对?我整天劳心劳力的照顾你妈妈,你就这样为了她来说我吗?”
许峻无力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过于依赖眼前这个曾经忠厚的阿姨了,让她这样插手自己家的事情。
“黄姨,你对于我们家的事情都了解多少,全部了解吗?你照顾我妈,我非常感激,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家给你的报酬是一般情况下的三倍,更不要说你的薪水本来就比一般的保姆要高得多,而且,这并不是说你就可以这样擅自做了我们全家的主,这样对待小荷!”
十几年来,许峻都没跟眼前的黄姨摆过什么主人家的谱,但是她如果要这样对待小荷,他也绝不容忍!
黄姨本来还觉得自己十分占理,现在被许峻这么一说,既难堪,又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许家的事情,她确实是知道的不全,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她都被打发的远远地,知道的也不清楚,而且,许峻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让她拿钱做事,不要倚老卖老,多管闲事呀!
这都十几年了,许峻都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却一下子把她的面子下了个干干净净,都是因为白苏荷这个孤女!
黄姨不敢再说许峻,却是狠狠地剜了白苏荷一眼,主人家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就是个小妖精,专门来人家家里惹是生非的!
哼,她也不屑于跟这样的人多说,她就不相信,白苏荷能进得了许家的门!黄姨憋着一股气,甩手丢了手里的梳子,“啪”地一声撂在了茶几上,就气呼呼地下楼去了。
白苏荷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深了,是谁给了这个曾经多一点是非都不肯沾惹上身的保姆这样的底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是苏蝉
被自家保姆这样不给面子地甩了脸色,许峻平时为人再宽厚,心里也有了恼怒。他自问这十几年,他不曾对家里的保姆佣人有过任何的刁难轻视,对她们都是很尊重的,可是现在他收获的,就是黄姨都敢这样毫无遮拦地为难小荷了。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吗,他越是宽厚,她就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白苏荷这两辈子被许家人甩的脸色都够多了的,也不多这一桩,或许这位黄阿姨确实是在为自己的主人家着想吧。她也不愿意再去计较这样的小事,而是看向了沙发上安安静静端坐着的李月。
上辈子的李月,在白苏荷的心里,是需要高高仰望的存在,不能有任何的不尊敬和违抗,不然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就会严严实实扣在她的头上。
而这辈子,她以为她和李月,永远都将是对立的局面,李月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好脸色了,事实上,也是如此,李月即使是疯了,看见她也是咬牙切齿瞬间就会发飙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安静茫然,目光呆滞的李月,白苏荷心里却觉得一阵心酸。曾经不可一世的李月,一向非常注重保养的李月,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不止,那双一直流露着精明犀利的眼睛,此时也是眼角耷拉了下来,神色浑浊,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她的神智出了问题。
“阿姨怎么会成了这样的,只是因为你爸爸做的事?”白苏荷在李月身边坐了下来。李月却连头也没转一下,与之前对她又打又骂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丈夫出轨这件事,真的能够把一个看起来无坚不摧的女人打击到这种地步吗?白苏荷怎么也没法想象。
许峻在李月的另一侧坐了下来,拉过母亲的手,给白苏荷看:“医生说可能她心里压了太多的事情,积郁成疾,而且,她有的时候也会自残,好像不单单是我爸的事情,可能是以前就有了抑郁症的先兆。现在。她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来。”
出现在白苏荷面前的那只手,手腕上布满了密密的伤痕,整齐却很狰狞。是属于刀片这样的利器所造成的特有伤口。
白苏荷鼻头一酸。心里划过不忍。她扭过头去没有再看,只是默默地捉住了李月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离李月最近的距离。
孤女和收养她的女人,本来应该是亲如母女的关系,可是李月从来都没给过她机会,她也从来不曾这样温情地拉着她的手,感受过任何的温暖。
现在李月疯了,她们反而有了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的机会,这可真是一件无比讽刺的事情。
白苏荷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许峻,医生有没有说,阿姨到底是精神上受了刺激,还是身体出现了问题?”
白苏荷眼角噙泪的样子落进许峻眼里,让他心里一阵悸动,小荷她始终还是个心软的人,他就知道小荷不会笑话他们家现在这个样子的。之前心里的那一点点难堪和担忧,也随之不见了。
“医生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两方面都有吧,现在只能慢慢治疗,我不愿意我妈住进精神病医院去,就让她在家里,让保姆照顾着,我随时回来也能放心。”
说起保姆,许峻仍然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小荷,黄姨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个家,其实都是你的……”
白苏荷和许家的恩怨,这真是一个沉重无比的话题,一提起来,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们这十多年的感情,现在都不能有个结果,以前是许家人的坚决反对,现在却是白苏荷执意坚持,不肯妥协。
白苏荷唯一爱过的人,就只有许峻,甚至她重生以后,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许峻。但是现在一旦想到她和许峻已经因为这些恩怨分开了,白苏荷就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痛,又全部都回来了,那些做出抉择时候撕心裂肺的感觉,又一次清晰浮现。
她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许峻也意识到自己开启了一个不合适的话题。如果,这个话题能聊得下去,他和白苏荷,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许峻心里的难过和痛苦并不比白苏荷少一分一毫,为了掩饰自己涌动的心潮,许峻放开了李月起身去给白苏荷倒水,不再停留在这让人几乎窒息的氛围里。
两个人各自痛苦,安静下来的李月却还是那么安静,就好像世界万物,都已经跟她隔了一个世界,毫不相干了。白苏荷轻轻地握着李月的手,试着唤了一声:“阿姨。”
虽然李月看见她就会发疯,但是白苏荷还是不想面对这样让她从心里感到难受的李月。
李月对白苏荷的声音并不是毫无所觉,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白苏荷,眼神迷惑起来,似乎是在仔细思考眼前的人是谁。
“阿姨,我是小荷。”白苏荷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但是李月却摇了摇头,好像是自己冥思苦想之后得到了一个答案:“不是,你不是小荷,你是苏蝉……苏蝉,你是苏蝉?”
李月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白苏荷,忽然亮起来的眼神,迸发出的光芒,说不清是吃惊,还是害怕,但是她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白苏荷,整个人都往沙发里面缩了进去,嘴里低低说着话,似乎是在求饶:“苏蝉,你走开,你走开,我没有弄死你女儿,你别来找我,我没有弄死她。我把她养大了,你别来找我了!”
李月人虽然疯了,但是力气并不小,这一推之下,白苏荷竟然被她推得一个倒退没坐稳,跌坐在了地上。
许峻拿着杯子转过身,刚好看到这一幕,已经对李月的症状很熟悉的他很快意识到,是李月推了白苏荷,但是让他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的。是李月抱着自己的头。惊恐的喃喃自语:“苏蝉,别来找我,事情是阿恒做的,不是我做的。我真的已经把你女儿养大了。我没让她死。真的没死……”
白苏荷被这样语意不详的话惊得坐在地上忘了动弹,许峻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带着几分绝望地扑过去捂住了李月的嘴:“妈。你别说了,你别胡说了……”
李月“呜呜”地挣扎着,随后却似乎是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一把打开了许峻的手,抱着他瑟瑟发抖:“许峻,许峻你来了,你快让她走,你告诉她,我们都对白苏荷很好的,你跟她说啊,我们把白苏荷养大了对不对?让她别来缠着我,她的死跟我无关……”
许峻被李月抱着,却是转头来看白苏荷,眼神里带着死寂,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出来……
白苏荷怔怔地看着惊恐不安的李月和面如死灰的许峻,忽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
原来,这才是李月心里积压着的事情,原来,这才是李月为什么一看见她就大受刺激的原因。刺激李月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母亲,苏蝉。李月说的话里,明明白白地在透露出一个意思,自己母亲的死,和许家也有关系!就算已经做了太多的心理准备,就算隐隐有过猜测,白苏荷都没觉得,自己能听到这样的话!
许峻看到白苏荷这样又哭又笑的的样子,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被带走了。他带着乞求地看向白苏荷,眼神里透着卑微,声音都开始颤抖:“小荷,你别听,我妈她已经疯了,她是在胡说的,你不要听……”
尽管知道白苏荷已经把那些话听进了心里,他却还是这么卑微地希望,能够骗过她。
白苏荷像是没听到许峻在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去看许峻,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月,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了李月的面前。
“李月,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都忘了吗?”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李月,居高临下,气势凛然。
许峻瞬间就明白了白苏荷的用意,她是要利用李月的恐惧,诈出她心底的话!
许峻什么也来不及想,一下子挣脱李月站了起来挡在了她的面前,隔绝了她们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小荷,我妈真的只是胡说的,你不要再刺激她!”
白苏荷带着冷意的目光缓缓地往上抬,许峻线条俊秀的脸庞和不住地上下翻动的喉结一起映入了她的眼帘。
白苏荷看得出,许峻在紧张,是啊,他怎么会不紧张?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怎么会不紧张!
白苏荷看着许峻这样戒备的样子,心里念及“苏蝉“这两个字带来的揪痛让她瞬间爆发:“许峻,你身后的人,是你的妈妈,你想要维护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苏蝉她,是我的妈妈,为什么不能让我问个明白?我的妈妈难道就应该不明不白躺在地下十几年?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不,小荷,我妈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你就不能放过她吗?”许峻坚定地护住了身后的人,对着白苏荷苦苦恳求,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一点都不想!
“你的意思是说,我妈妈死了就死了,我就不应该再追究,你的妈妈还活着,我就应该什么都不问,是这样吗?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的妈妈?”
白苏荷锐利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许峻,以往秀气的眉目散发着凌厉的气息,让低头看着她的许峻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但是,他真的不能让开,到了这个关头,他才知道自己以往的那些恐惧与此刻相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他真的不想就这样,彻底失去面前这个女孩子,即使她因此恨他,怨他,他也不愿意失去!
他心里如同明镜,一旦那最后一层纸被捅破,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恩怨仇恨,就一定是覆水难收的结局,再也不会有任何在一起的希望!那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小荷,你真的要这样对待我妈和我?你真的不在意我了吗?一点都不在意了吗?”许峻终于把他们的感情拿了出来作为威胁,希望白苏荷还有那么一点的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够为他们的感情退让一步。
“我不在意你了?”白苏荷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对上了许峻带着威胁的目光,悲凉彻骨的感觉笼罩了她。
她怎么能不在意许峻了呢?可是,那个一心只要爱情的白苏荷,已经死了呀,现在的白苏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再也不能,也不愿像只愚蠢的鸵鸟一样妥协了啊!
“许峻,我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楼下却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气氛瞬间就被那轻微的声响冲淡了,两个人一起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黄姨絮絮的声音传了上来,虽然声音不大,他们却听得足够清楚:“许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少爷非要把白小姐带回来,太太受的刺激可不小,刚才真的是一团糟哦!”
白苏荷狐疑地看了一眼许峻,许恒志这回来的也太巧了吧?
许峻听了保姆的话也皱起了眉头,心里却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想见到那个人,但是这个时候,谁能来打断他们之间的这场对峙,谁就是他的救星。
“哦,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马上过来了,他们还在楼上吗?”
是许恒志低沉的声音。
许恒志的声音刚落,就有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跟着响了起来:“黄阿姨好,我是宝宝!”
“哦,宝宝啊,真乖,许先生这是?”黄姨的声音里带着疑问。
许恒志沉默了一瞬,才解释道:“这是,许峻的妹妹。”
“妹妹……哦,先生,您上楼吧。”黄姨似乎很有眼色地不再追问。
白苏荷立刻明白过来,许恒志赶在这个时候过来,原来是保姆的通风报信。
还有这个“许峻的妹妹”,许恒志已经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自己的私生女前来刺激李月了吗?白苏荷看向了许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许峻青白交加的脸色。
许峻没想到家里的保姆不但是对许恒志毫无阻拦,根本就是和他同一战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喜欢你们在一起
她口口声声指责白苏荷刺激到了李月,却又转过身就打电话把许恒志叫了回来,这是根本就没把他的任何话放在眼里吧?
许峻的手指关节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可见他心中的愤怒,白苏荷对这个黄姨的感觉瞬间就恶劣了下来。看人下菜碟儿,就是这样做的吧?
许恒志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客厅门口,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正睁着一双宛若黑曜石的眼睛骨碌骨碌四处看,在看到许峻的一刹那,立刻就拍手笑了起来:“哥哥,好久不见你了,宝宝好想你呢!”
许峻的脸色更难看了,对这小女孩的热情没有半点回应。
这个自称宝宝的小女孩是挺可爱的,但她的身份,实在是尴尬,白苏荷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小女孩对许峻的冷待不以为然,又把目光放在了白苏荷的身上,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上上下下一通打量,又甜甜地笑了起来:“这位姐姐是谁啊,看起来好漂亮啊,宝宝喜欢你!”
对于如此可爱又机灵会说话的小孩子的示好,按照白苏荷的性格,应该是笑脸相迎的,但是因为知道了这孩子和许峻的关系,白苏荷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听见了,仅此而已。她没忘记上一次见许峻的时候,许峻那些痛苦的诉说,这个孩子再可爱,再无辜,给许峻带来的痛苦。也是巨大而不可磨灭的。
她和许峻在李月面前是对峙的,但是在许恒志面前,他们却是一个立场的。
当年的事,她已经明白跟李月脱不了关系,但是,李月在其中的角色,肯定是比不上许恒志的。李月现在疯了,还有可能说漏嘴,但是对上眼前这个性格偏向阴沉的男人,白苏荷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把握。
但是许恒志这只千年的狐狸很快就从她和许峻的站姿和她泪痕未干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许峻。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白苏荷怎么还会出现在咱们家里?白苏荷,你还是不死心,想要图谋许家的家产吗?”
真是好极了。如果不用他动手。这两个人就能自己彻底决裂。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许峻和白苏荷还没说话,一道稚嫩的嗓音就加了进来:“分手?姐姐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吗?你们怎么能分手呢,我好喜欢你。我喜欢你们在一起,你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白苏荷只觉得自己仅仅攥起来的手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正在轻轻地来回晃着,腿边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里似乎只有纯净无瑕的祈求。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像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但是白苏荷只觉得一股若有似无冷意沿着自己的手臂传了上来,那种说不清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三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有些太早熟了?关键是,她和这小女孩是头一次见面,如果这小女孩真的是天生聪慧,会看不出许峻根本不喜欢她这个妹妹,她还要搞不清立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这,到底是小孩子的无心之语,还是……白苏荷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就轻轻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小女孩看到白苏荷缩回了手,似乎有些受伤,眼睛忽闪了几下,就低着头走回了许恒志的身边不再说话了。
只是在她低头的一刹那,眼睛里闪过了一缕嘲弄中夹杂着焦急的神色。
这果然是白苏荷,还是那个倒霉蛋,笨笨的连好听点儿的话都不会说,活该被许家的人全体讨厌,哦,除了自己这个有眼无珠的便宜哥哥。不过白苏荷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她和许峻,可千万千万不能分手啊,他们要是真的分手了,许峻什么时候才会死啊?她还指望着这个倒霉蛋克死许峻呢!
许峻看到许恒志的这个私生女来缠着白苏荷,脸色早就变了几变,他没有忘记上次这个小女孩在自己家掀起的风波,对这个孩子,他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也不认为她说这话会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还好白苏荷也没有多理她,许峻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对于白苏荷的感激——无论如何,她总是还在意他的感受的。这种微妙的心理一拂而过,他很快就沉沉地看向了许恒志,嘴角的弧度变得轻蔑:“这是我和我妈的家,我想请什么人来就请什么人来,至于你,已经要和我妈离婚了,你管的着我吗?再说了,你有什么家产可让小荷图谋的,这家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许峻这样近乎直白的话让许恒志心里一阵不痛快,这个儿子还是个死心眼,现在都看不出要跟谁站一边!他心里恼恨,脸上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朝着许峻走了过去,绕过他把手搭在了他身后的李月身上:“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抛下她不管,和她离婚呢,我是那样丧尽天良的人吗?”
许峻瞠目结舌地看着忽然变身温情好男人的许恒志,差点没问出声来,你难道不是丧尽天良的人吗?
他轻轻地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却觉得许恒志这样的表现让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许恒志对他们母子,是不可能有任何余情未了的,这一点很清楚,那天他们之间关于离婚的争执他还记得很清楚,现在想来,许峻忽然发觉,从那天以后,事情几乎就是在朝着许恒志想要的方向来发展的!
许峻心里一个咯噔,妈妈的发疯,到底是意外,还是许恒志……
没容他多想。许恒志就又发话了:“总之以后,不要让白苏荷再来这里刺激到你妈妈,如果再被我发现,我就把你赶出去!”
“你这是威胁谁呢,这是我和妈的家,你有什么权力说这样的话?”
说实在的,有过几年不回家的经历,许峻根本不在乎自己住不住这里,如果不是李月的病情,他根本就不想回到这个让他总是觉得压抑的家里来!只是许恒志的话。却让他实在气不过!
“只要我和你妈一天没离婚。我就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还太嫩了,分不清是非。对了,以后你最好对黄姨客气点。她在咱们家做了这么多年事情了。劳苦功高。你不能那样为了一个外人不给她面子。”
许恒志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出了这段几乎让许峻鼻子都气歪的话。他身旁的李月,还是紧紧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这些平时对她刺激特别大的人,她都奇异地视而不见了。
许峻一个人面对着许恒志这样捧起下人来打他的脸的言论,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峻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冷笑起来:“黄姨是吧,劳苦功高是吧,告状真是告得彻底!这样的佣人我和我妈也真是用不起了,黄姨,您老人家上来一下!”
为了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付出了整个青春的李月,他的妻子,他都能随意抛弃伤害,见了鬼了他才会对一个付了高价钱请来的保姆有情有义!还不是因为这个保姆现在已经成了他在这栋房子里的眼线!劳苦功高,呵呵,黄姨是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年事,但是该拿的钱却一分也没少拿过,说白了就是雇佣关系,难不成他们家花了这么多年的钱还要养出一个祖宗来供着不成?!他曾经对于自己家的这个保姆有过的感激尊重和类似亲人的感情,都在今天这一系列的事情里化成了飞灰!
站在楼下的黄姨闻声很快就走了上来,但是再也没了从前主人家吵架时候的惴惴不安,表情平静的脸上还隐隐带有骄矜的神色。
“黄姨,你私自给这个人打电话的事情,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许峻强忍着心里的气愤,指着许恒志问自家的保姆。
黄姨一点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许峻:“我觉得这不需要什么解释,他是你的爸爸,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有义务通知许先生。”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这样的说法没有什么问题,很正确,可是现在许家的情况复杂成这样,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这父子俩已经反目成仇,黄姨却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为了对许恒志忠心,她算是豁出去了。
许峻气得一连说了几声“好”,断了自己对她的最后一点希望:“既然你是这样觉得,那我也不多留黄姨你了,你以后不再是许家的保姆了,我相信,许恒志是会给你一个合理的安排的,以后我妈这边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要解雇我?”黄姨万万没想到这个结果,这和许恒志跟她做过的保证不相符!她惊讶过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许恒志,但她心里并不是很慌,毕竟,在她心里,这个家做主的人还是许恒志,还轮不到许峻来解雇她。
但是许恒志却一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轻轻地拉着李月的手,替她理着额前的掉落下来的头发,专注的眼神仿佛看着自己的爱人——要是从前,他这样的动作和眼神是再正常不过了,就是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而言,但是此刻他这样做来,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许先生,您发句话吧!”许恒志不说话,黄姨就没那么笃定了,按捺不住出声催促了一下许恒志。
被人点名了,许恒志终于在深深看了李月几眼以后,转过头来面对这个争执不下的局面了。
许恒志看了看许峻,笑了一下:“黄姐,许峻是我的儿子,他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而且,这几个月你的工资都是许峻开给你的,严格说来,你端的是他的饭碗。以后,你就不用再到许家来了,该给你的补偿,我一定会给,您看怎么样?”
许恒志这样的话,除了李月以外,剩下的四个人都觉得大出所料——包括站在黄姨后面的那个三岁的小女孩。
这话是顺了许峻的意的,但是从许恒志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感觉深深的郁闷,许恒志他到底是唱的哪出戏?
白苏荷和三岁的许宝婷都看向了黄姨,她们都觉得,许恒志这样过了河立马拆桥的做法,这个保姆一定是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果然,黄姨确实是没想到许恒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也保持不了刚才的淡定了,大滴的汗珠顺着额头涔涔而下,看想许恒志的眼神焦急中带上了不满。她一向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的,对这个家尽心尽力,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功劳在他眼中还是及不上许峻的面子,至于这几个月的工资,她真的没在意到底是谁给的,虽然是许峻亲手交到她手里的,但她还以为是许恒志的钱。现在看来,她是拿着许峻的钱,白白给许恒志做眼线了?
许家这样工资高的活计可不好找,她这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换地方,况且今年她儿子还要考研究生,她要是失业了,哪来大把的钱再去供养儿子上学?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想来想去,她总是为许恒志做了事的,她对着许恒志就要抗议,但是她刚要张口说话,许恒志就把话头截了过去:“黄姐,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说了,我会给你补偿,你先回去吧。”
许恒志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温文无害,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憨厚老实的的感觉,但是沉下脸的时候,眼神看起来阴鸷吓人,黄姨被他隐含暗示的眼神一瞪,心里一抖,满腔的话就都憋了回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满额头急出来的热汗一下子就变成了冷汗,心底里有些悔意涌了上来,要是她从一开始就别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现在也不会这样啊!
但这世上,是从来没有后悔药卖的,面对许家父子俩一起跟她翻了脸的事实,她只能把这枚苦果强自咽下去了。她脸上的自以为是终于消失无踪,低低地说了一句“那您可别忘了“,就往楼下奔去了,满心惶惶然却也无可奈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的衣服呢
许峻敏锐地察觉到了许恒志和这个保姆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互动,狐疑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许恒志的脸。但是许恒志这只老狐狸,依然是老神在在,抚着李月的手一脸淡定,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只是白苏荷和许宝婷两个人,虽然没有对视一眼,却也是各自心惊,比许峻更加确定这中间一定有猫腻!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她们两个都对这个黄姨的印象非常深刻,深深知道,这个在许家工作了十几年的保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份高薪的工作,但是现在黄姨却几乎连句反驳恳求的话都没说,就被解决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背后要是没有什么事儿,那就是见了鬼了!
先来说白苏荷,她的怀疑来源于她上辈子知道这个黄姨的家庭状况。黄姨有个花销非常大的儿子,她尽管每个月工资不少,算得上保姆界的高薪人士了,但还是入不敷出。所以这个保姆格外珍惜这份工作,没有别的原因,她是万万不会自己作死把这份工作丢掉的。最后直到她死的时候,这个谨慎小心的黄姨还在许家,貌似在许峻的灵堂上还跟着李月狠狠推了她好几下呢。可是看看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黄姨,自以为是地搅和进了许家的是非里,丢了工作也没见她有什么激动情绪,除非是她的记忆出了错,不然就是这中间有问题。她暗暗打定主意,待会儿必须提醒一下许峻。
而对于许宝婷来说。上辈子黄姨跟她的关系,那只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那就是“水火不容”。那时候许峻的死对李月的打击是非常大的,许恒志把她领回家说是找的养女,李月也没心思多注意,对她的态度不好也不坏,但是这个黄姨,可能是看出了点什么,就处处跟她过不去,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正经的许家大小姐看待!
上辈子的许宝婷从小顶着私生女的名头长大。别人无意中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她敏感孤僻的心灵受伤害。更别说黄姨这样一把年纪眼睛毒辣的老女人的审视和轻慢,简直让她恨之入骨。她许宝婷又不是白苏荷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她是许家货真价实的大小姐,一个低人一等的保姆凭什么看不起她?她可不会像白苏荷那个傻子一样忍气吞声。她直接就找了个借口要求许恒志赶走这个碍眼的老保姆。她要让这个保姆知道她许宝婷不是吃素的!
然后这个黄姨先是惊慌失措地哀求她。诉说她们家怎么怎么困难,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工作什么的。着实让她的心里大大的爽快了一把,但她也没打算放过她。谁知道这个老货一看打动不了她,转身就去跟李月报告了她的怀疑,换来了李月的强势插手,赶走她的事情最终就不了了之了。更重要的是,从那以后李月对她的态度直线下降,刀子一样的眼神没事儿就往她身上飘,她和这个老保姆之间,也算是结结实实结下了梁子。直到她意外惨死之前,她跟这个老保姆之间,都是水火不容的状态,这个老保姆借着李月的势跟她打擂台,没少让她吃暗亏。上次来许家,她没看见这个老保姆,还以为她已经被辞掉了呢,默默开心了好久,这次看见她吃瘪,心里也是很爽快的。
可是,虽说她上辈子死的时候年纪小,但是那种两世为人带来的敏锐直觉,还是让她肯定,这个保姆和许恒志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协议的。
哼,既然这样,以后再慢慢收拾她!这段时间,她充分发挥了一个可爱的三岁女儿的优势,时时黏着许恒志,许恒志对她也是宠爱有加,这不,来许家也会不假思索地带上她了。相信再过不久,她就可以正式进入许家了,想想那样的美好生活,她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
本来白苏荷和许宝婷各想各的事儿,互不干扰,但这么多的思绪在心里过一遍,其实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白苏荷看完了许峻对许恒志暗藏警惕的打量,不经意地顺带看了站在不远处的这个小女孩一眼,但是这一眼,却让她悚然一惊!
三岁的小娃娃,就算再聪慧,那样笑眯眯的表情,撞进了她的眼里,都让她觉得像是看见了一个成年人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白苏荷以为自己眼花了,甩甩头再次看向这个小女孩,果然小女孩脸上成熟化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在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注目有些小小的疑惑。
“姐姐,你是白苏荷吗?我听到他们这样叫你。”小女孩声音稚嫩,完全听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盯着别人看却被逮到,就算这个别人只是一个小孩子,白苏荷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小女孩这句轻轻的“你是白苏荷吗”却让白苏荷呼吸一滞,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上次被一个孩子问这样的话,是在她和许峻那场没能成功的订婚宴上,许志娟的儿子樊康康也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风波乍起,发生了后面的所有事情。
这句话,就像是开启潘多拉盒子的咒语,开启了白苏荷和许峻生命里所有的黑暗。更何况现在问出同样话语的,是一个让她感觉古怪,心里有些不安的孩子,于是她无意识地紧抿着唇不想回答。
小女孩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白苏荷越发觉得这孩子人小鬼大,也就干脆转开了脸,什么话也不说。
许宝婷是因为觉得白苏荷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这才给她个面子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没想到这个倒霉蛋这么不识抬举,哼。等以后许峻死了,看她还会不会理这个傻呆呆的白苏荷呢!
但她也不想这么放过白苏荷,直奔着许恒志去上眼药去了:“爸爸,这个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宝宝啊,宝宝跟她说话她都不理宝宝!”
许恒志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刚才还阴沉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看了白苏荷一眼,嘲讽一笑,出言哄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心:“她不是不喜欢你,是她自己人品有问题。宝宝不用放在心上。宝宝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你啊!”
这样毫不留情地把一个孩子的话上升到白苏荷的人品问题,且不说白苏荷是什么反应。许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两个人在这里秀他们的父女感情。干什么要把小荷莫名其妙地扯进去?!
许峻正要开口跟许恒志理论几句,衣袖却被人轻轻扯住了。他看向扯住了他的衣袖的人,白苏荷正在跟他轻轻摇头。并且朝楼下看了一眼,示意两个人去楼下。
白苏荷并非是对许恒志的话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现在她并不想在许家多生是非,再没有真凭实据来和许恒志算账之前,她没有必要和这样的人打嘴官司。就是许峻,她也看得出来,爱之深责之切,许峻现在对许恒志的痛恨,何尝不是因为从前对许恒志这个父亲的感情太深?这样的许峻,除了跟许恒志做一点毫无意义的口头之争以外,又能如何?
李月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只要许恒志坚持不离婚,许峻也是拿许恒志没有办法的。
她现在还发着烧,实在是没力气也没心思在这里观看这父子两人的战争了,她只想提醒一下许峻关于黄姨的异常之处以后,就告辞回家。
许峻面对许恒志,其实也真是从心底感觉到无力的,所以他在看见白苏荷已经烧得绯红的脸颊和疲惫不堪的神色以后,也就顺从地带着白苏荷下楼去了。
许恒志没有等来许峻和白苏荷的反击,未免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是非要现在就把白苏荷踩进泥里去,日子还长,他有的是办法。
他只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李月的身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和那无神的瞳孔可能会有的每一丝变化。良久才轻轻地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无限的温柔:“阿月,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吗,我很满意,你觉得呢?这样,我们都能好好过下去,你说是不是?我也再不会离开你了,多好……”
温柔缱绻的声音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低低地回荡着,李月还是那样双目无神,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有站在他身边玩着自己衣服上的蝴蝶结的许宝婷一双白胖的小手猛地僵在了那里,三岁的小女孩心里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原来……
楼上的种种,许峻和白苏荷不得而知,许峻只是在听白苏荷说了黄姨的种种反常之后,心里隐隐的想法进一步得到了印证。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谢谢你了……小荷,真是抱歉,我带你回来,却没能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你既然想回去,我也不阻拦你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许峻痛恨这样的事实,但是把白苏荷强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她只能更不开心,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巴不得永远不会来吗?
白苏荷连忙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送我回去,阿姨一个人在家不行的。”
许峻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是啊,虽说那个人也在,但是现在想想,这简直比让妈妈一个人在家更让他不放心。看来朋友介绍的那个保姆需要尽快联系了。
“那我把你送上车吧,这个你可不能再拒绝了。”许峻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雨声似乎已经停了,但是他还是去门口的鞋柜里拿了把干净的伞出来。
白苏荷看了看自己身上质地上乘款式新颖却完全陌生的衣服,咬了咬嘴唇:“许峻,我的衣服呢?”
许峻一愣:“你的衣服?”
旋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张白净俊秀的脸蓦然就红了起来,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忽然就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说起话也是支支吾吾:“你,你的衣服回来的时候就湿透了,这个,你穿的这个,是我在带你回来的路上买的,你,你将就着穿吧!”
白苏荷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她只是想起来那次自己被吴丽娜撞到,不知情之下换了许峻买的衣服以后,林乐那莫名其妙的出离愤怒和指责,心里有些闷闷地痛而已,现在她再想要林乐那样来大骂自己一通,都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许峻这样慌里慌张的样子却是引起了她的怀疑,只是给她买个衣服,许峻这个样子干嘛?她仔细想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许峻,这衣服,谁给我换上的?”
她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的衣服里里外外都被换过了,至于是谁换的,李月是不可能的了,剩下的,要么是保姆,要么,就只能是许峻了……她忽然想起来,从前的许峻,每次吻了她,都会脸红好久……
许峻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儿,他有些不敢去看白苏荷愕然的眼睛,却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他窘迫之下还是别扭地承认了:“这个,是我换的……但是,小荷,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干……”
说完了他又觉得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他确实是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悄悄地吻了小荷一下……但是那一刻,心里悄悄冒出来的那一丝不甘心和痛楚,让他自己都害怕。
曾经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拥抱,亲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天经地义,浓情蜜意。可是,可是他们那些甜蜜的过往,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遥不可及,他于她而言,竟然成了需要防备,需要保持距离的陌生人。
在一起这么多年,从年少到如今,很多次,他都在抱着白苏荷的时候觉得情难自抑,毕竟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了,可是每一次,他都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等到他们结婚以后,日子还长,他不想吓到这个乖巧的女孩子,不想让白苏荷觉得他是一个坏人。
他的小荷,理应得到最好的珍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别问我是谁
但他没想到,他们的以后,竟然这么短暂。他很清楚他在给白苏荷换衣服的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按捺住自己没有冲动地继续下去。女孩子娇美的身躯在他的眼里,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那一刻,自己心里好像住进了一个恶魔,一直在他耳边叫嚣,继续吧,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你,这样,你们就不会再分离了……
可是他的理智最后还是让他浅尝辄止,最终给白苏荷完整地穿好了衣服。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从前的白苏荷可能会认命,但现在的白苏荷,一定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用痛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再不甘心,再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敢去冒这样的险。
许峻心里剧烈的挣扎白苏荷是不知道的,但是她也能看出许峻激动的情绪,和彼此之间不能言说的尴尬。
这种尴尬里包含的痛惜和无奈,她和许峻都感同身受。所以,白苏荷很干脆地不再纠结衣服的事情,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包伸手去开门。
她的手接触到门把手的时候,一阵冰凉从指尖传来让她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那个小女孩抓住她的手之后那股莫名其妙的冷意又浮现了出来,她看了看精美的雕花门,忽然想起来许恒志和这个小女孩进门时的那段对话。
“黄阿姨好,我是宝宝!”
“哦,宝宝啊。真乖,许先生这是?”
……
哪里不对呢?白苏荷恍惚地想着,忽然间像是有一道白光从她脑子里闪过,她一个激灵,霍然回过头看着许峻:“许峻,这个,这个宝宝,是第一次见到黄姨吗?”
许峻被白苏荷忽然的回头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先回答了白苏荷的话:“应该是的,她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黄姨根本就不在。”
“你确定?”
“确定。那天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妈都要气疯了,黄姨从始到终都没出现。”许峻想起那天的事情,心情就很不愉快。“怎么了?”
白苏荷惊魂未定地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临出门前。白苏荷还是向楼上望了一眼,却没再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许峻却被白苏荷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到了,改了主意想送她去医院。但是白苏荷因为这个细小的发现带来了满腹的不安。还是坚决要回家。
送白苏荷上车的时候,许峻沉默了一瞬,敢在车门关上之前,低低地说了一句:“小荷,林乐的事情,你节哀……”
车子开走了,白苏荷没来的及对许峻的这句话做出什么回应,许峻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林乐的离去,对白苏荷和对他的影响,肯定不是一个等级的。他没办法像白苏荷那样悲伤,但是心底到底还是被勾起了无限的愁思。如果有一天他这样死了,小荷会不会也这样?
一路上,白苏荷都在思考她最新发现的那个问题。
这个宝宝从来就没见过黄姨,进了门也没人告诉她谁是黄姨,却能精准地一口说出黄阿姨好,反倒是黄姨,表现的是货真价实没见过这个小女孩。
这就说明,两个人得得确确是从来没见过面的,那么一个三岁的孩子,是怎么能未卜先知,对许家的保姆这么熟悉的?
到底是许恒志宠爱这个女儿到连自己家保姆的照片都给她看过了,还是说,这个小女孩,真的能够未卜先知?
在白苏荷这样的人心里,只有一种人能够未卜先知,那就是像她这样的,死了之后再次回来的人……
这样的推测让白苏荷有一种瞬间炸毛的感觉,难道说,这个小女孩也是……这不太可能吧?!
白苏荷一瞬间浑身都在发抖,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摊上的吗?难道是老天爷给她行了个方便的时候,给顺带下了一场红包雨,接到的人都有这项福利?
白苏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觉得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不管这个小女孩有什么诡异之处,总归她上辈子是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的,这辈子,想来打交道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她一定要稍安勿躁,以后要更加小心。这个小女孩的不对劲都能被人看出来,她自己的不对劲,也肯定有人能够看出来。上次卫燕不就揭穿了她,甚至连许峻都对她产生了怀疑,以后可千万不能大意了。这要真是被人知道她这个最大的秘密,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当成妖怪呢?
宝乐宫门前的大理石地面,因为经过了一场秋雨的冲刷,比平时更显得干净清爽。接近天黑时分,门口的霓虹灯一一亮起,照射在湿润中带着水光的地面上,更显得整个世界清新而斑斑,如同一个美好的琉璃世界。
但是迈着大步急匆匆走进去的方豹,是没心思体会外面一场秋雨过后清新的空气的。
自从林乐出事之后,作为一方大佬的他也再没了从前的稳重如山,也是整天惴惴不安地过日子,尤其是这几天,白苏荷这个死女人就没有一天不出去惹事儿的。
手下报上来的信息,都是白苏荷去了哪里打听林乐,去了哪里寻找林乐的户籍等等,最后的消息则是白苏荷去了墓地,终于在林乐的坟前痛哭一场,被前男友带了回去。
原本得到这样的结果,他是应该稍微松一口气的,但是实际上,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不堪。
白苏荷四处碰壁,一点林乐的痕迹都找不到,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暗地里的人物,比他想象的还要权势通天!试问,在如今这样的社会。谁能这样不露痕迹不留破绽地全面抹去一个人的痕迹?户籍被注销了,从小到大待过的地方众口一词,矢口否认有过这个人的存在,这是一般的权势能够做到的吗?绝对不是!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如果那个背后的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要求他完全忘记关于林乐的所有事情,他都不会再感觉到惊奇了。
他现在最弄不明白的事情,就是这个背后的人用意何在?从前他还怀疑过这是不是要借着林乐的事情来整倒他,后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重点的的确确是放在林乐身上的。只是林乐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值得别人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说起来,对于林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他心里的不甘心。不下于白苏荷。他一手打造了一个空坟。只是为了把白苏荷糊弄过去。但是他却不能像白苏荷那样不顾一切,他还有手下百十号的兄弟需要庇护,还有这么多年拿命打拼来的家业地位舍不得丢弃。
这就注定了。他只能割舍了他对林乐的兄弟之情,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把自己尽早从这场是非中摘洗干净。
抱着这样的心情,方豹打通了自己一个内部眼线的电话:“风声过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疑惑:“怎么说呢,你们的,过了,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插手,你们宝乐宫以前的所以事情,包括这次的拐卖妇女案,都一笔勾销了……你是不是又搭上了哪条线?”
得到这样的消息,方豹内心骤然一松,随即升起的浓浓疑惑都让他没有心思再和那人多说,胡乱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躺倒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伸手一摸,满脑门的冷汗。他要是能搭上这件事情背后的这条线,那林乐也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风声过了,这是好事,但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过程,太过匪夷所思。
他心里清清楚楚,他手里的线,绝对是没有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的。他有预感,这次林乐的人间蒸发,和这些事情莫名其妙的结束,或许会成为他这一生中最大的谜团,偏偏在他有生之年的岁月里,都不能对这个谜团有任何的碰触。
这就意味着,他的余生,都将带着愧疚和忐忑度过。
他吁了口胸中的闷气,看着自己头顶奢华的吊灯,有些怅惘。这一切的现实安稳,都是要用过命的兄弟,和心爱过的女人来换的。
想起那个骄傲的女孩子远去的背影,方豹闭上了眼睛,沉入了一个悲伤的梦里。
这一天,对于白苏荷来说,是徒劳无功的一天,也是心绪激荡的一天。
她失去了林乐的任何消息,知道了许家和自己之间更多的秘密,还有着被人看穿的忧虑,这样她原本就有些沉重的病势一下子汹汹起来,回到家不久,她就彻底卧床不起了。葛羽只好跑去附近的诊所给她买了药回来,让她吃了以后就心急如焚地等着她退烧。
一直到半夜十一点多,葛羽已经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时候,白苏荷才退了烧,清醒过来。
头脑里那种晕晕乎乎的沉重感过去之后,白苏荷眼神清亮,喝完了葛羽端过来的白粥,还是精神奕奕地不想去睡觉,虚弱地趴着被窝里扯着葛羽絮絮地说着自己这一天的遭遇。
葛羽已经困得不行了,对于白苏荷这意外的健谈虽然很不感冒,但也不想拂了她说话的兴致,干脆回自己卧室把被子搬过来,挤上了白苏荷的床。
葛羽躺进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才打着哈欠眼神迷离地对白苏荷说:“好了,我今晚不走,就在这里听你说,你慢慢说,我慢慢睡……”
“葛羽……”白苏荷一阵痛苦的**,天知道她心里有鬼半夜睡不着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葛羽,也太无辜了点,“我已经说完了,葛羽你睡吧。”
葛羽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总结:“那就好,我觉得吧,林乐的事,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是省省吧,想都不要想了,等哪里你权势熏天了,再来查吧。至于许峻么,他们家有那么些个极品的人,烂事破事肯定不会少,你就别操心了,想办法先把你的记忆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许峻这人,也是可惜了,他算不上坏人,就是命太不好了,摊上这样的父母家人……好了,我总结完毕,你慢慢想,我睡,ok?”
除了ok,白苏荷还能说点别的吗?葛羽为了她守了半夜,是得好好休息了,这不,她再看过去的时候,葛羽已经跟周公牢不可分了。
后半夜的时光,白苏荷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痛苦不堪,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葛羽起床的时候,白苏荷还在沉睡,葛羽就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然后想起白苏荷交代的那个还钱给方豹的任务,不禁蹙起了眉头。
不光是白苏荷不想要那三万块钱,她卡里那静静待着的十万块钱,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她和方豹之间清清白白,就算曾经有过一点小小的暧昧,也随着方豹的翻脸无情烟消云散了。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胸怀能接了这十万块钱。
可是,她今天在白苏荷出门后去了一趟宝乐宫,却发现自己连那里的大门都进不去了,更别提见到方豹了。她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方豹故意的,心里的恼怒更上一层楼。这就是有钱人的做法吗?喜欢的时候把她当只小猫小狗来逗逗,不喜欢的时候给点钱就打发了?
她只想跟方豹这个人彻底撇清关系,而不是接受这在她看来简直是羞辱的十万块钱!
钱是好东西,人人都喜欢,她葛羽也不是清高的人,也喜欢人民币,但她还是一个年轻地容不下自己的感情有任何污点的女孩子,她对于手里的那张卡恨不得能扔进下水道里去!
想来想去,她只好压下了自己这大清早的冲天怒气,等白苏荷醒来了再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办。
本来白苏荷的美梦应该是无人打扰的,但是她的手机响起来的音量,还是足以把她从好梦里拉出来。
她迷迷糊糊摸到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是白小姐吗?我找您有点事情谈,关于您想要找到的真相的,您什么时候有空?”
手机里的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傲慢,让白苏荷听在耳中一阵不舒服,但是话里的内容还是让她混沌的大脑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清醒了不少:“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给你提供全部的真相就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要你忘记他
ps: 很荣幸今天登上了vip精品推荐,故事正在发展,精彩还在继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那你,要我做什么?”白苏荷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常常有天上突然掉馅饼砸到她的好事。
手机里那个神秘的声音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识趣表示极大的满意:“这样吧,我们面谈,您想得到的,都能得到,我想要的,也会跟您说清楚,如何?”
白苏荷有那么几秒钟是呼吸都停止了的。
她想要的真相,都能得到,这是她这辈子都抗拒不了的诱惑。她现在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即使知道许家和自己父母的死有一定的关系,她却没办法再进一步去查明。李月所说的那个叫秦梓梁的人,也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林乐不在了,能帮助她的人几乎半个没有。至于许峻,她也不曾想过真的要用他来对付他的父母,就算许峻说的再咬牙切齿,不也会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再对李月追问下去吗?
这个时候,有个人跳出来说,可以让她得到所有的真相,她能对自己说,不动心吗?就算此刻她拒绝了,这个声音听起来傲慢自负的人,真的就能放过她吗?
短短的几十秒沉默里,白苏荷的脑子转了不知道多少圈。重生之后,除了大学那四年,其余的时间,她的生活都是水深火热。这样的生活。虽然让她身心俱疲,但是也极大地打磨了她的性格,她已经完完全全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头脑简单,遇事从不多想的白苏荷了。这真的说得上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了。
手机里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耐性不大好,白苏荷这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就已经让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焦躁:“白小姐,我的事情很多,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我只提醒你一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直接给我个答复吧。”
到了这个地步。白苏荷也不想矫情地再说什么了。对她而言,这根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
“好,我们面谈。但是地方,得由我来定。”
“没问题,你说个地方,我在那里等你。”那个人一点也不在意她这个小小的要求,白苏荷却忽然生出一种这人想尽快完事交差的感觉来,他要向谁交差?
那人对白苏荷这时不时的走神儿十分不满意,提高了音量一声大喝:“白小姐!你跟别人说话能不能讲一下基本的礼貌?”
白苏荷也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刚才走神儿了,我们就在南区公园附近的森林咖啡馆见面怎么样?”
“好,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你。”那人干脆利索地准备挂电话。
白苏荷急忙喊了一句:“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没关系,我认得你。”
这次电话是彻底地挂掉了,那人话里透露出来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的自得之意,让白苏荷从心底里冒寒气。
莫名其妙地,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她见都没见过,人家都把她的一切情况了解的透透的,就连那一个小时的期限,都好像是精确地掐算出来的——她现在立刻起床,出门打车到南区公园旁边的森林咖啡馆,一个小时真的是不多不少。
可她呢,对这个约她的人一无所知,却不得不冒这个险去见他。白苏荷捧着脑袋低吟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失败。
作为一个重生女,她自打重生以来就没有过什么金手指,异能啊什么的,反倒是过得比上辈子还要狼狈,一路走来,她都感觉自己是不是衰神附身了,身上基本就没发生过好事。上辈子心心念念的爱情,老天爷倒是给了她,但是被无情地拿走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没给她任何能够缓冲的余地。没办法,这辈子的白苏荷,要是问她许峻的爱情和父母的冤屈哪个更重要,她只能选择后者。
她没有那么宏大的心,没有那种淡漠了恩怨情仇一心只为爱情的情怀。
或许,这才是她和上辈子最大的区别。
现在呢,老天爷貌似是给她一个达成心愿的最简捷的途径,但是谁又知道这背后,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呢?她从来不相信,自己能有什么逆天的好运气。
“小白,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葛羽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看手里的招聘信息,考虑着得重新找份工作,就听见白苏荷的说话声了,出于尊重一直等白苏荷说完了,她才开口询问。
白苏荷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才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跳了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跟葛羽做好部署:“我要出去一趟,见见给我打电话的这个人,详情么,回来了跟你慢慢说,时间上快来不及了。”
吃了葛羽买的感冒药,又沉沉睡了一觉,白苏荷现在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思路也格外清晰。
葛羽吃惊不小,这人小妞感冒还没好,又要出去折腾什么?
“你去哪里?我得跟你一起去!”
前天回来天都黑了,昨天更差劲,发着高烧回来,今天呢,能不能好好地回来了?她可得跟着。
白苏荷一口否决了:“你千万不能跟我去,我给你留个手机号码,如果我下午两点之前还没回来,就拿着这个号码去报警!”
葛羽一把扔了手里的报纸,明媚的大眼睁得溜圆:“白苏荷你又要干什么?”
“不是我要干什么,是我要去看看别人想对我干什么。”
白苏荷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报警”这两个字还是让葛羽心里不安。白苏荷这一出去,危险程度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白苏荷动作利索地洗漱完毕,就拿了包出门,葛羽一再要求跟同,都被她拒绝了,理由么,很简单,要是两个人一起完蛋了,谁来救她们?留下葛羽在家,还有个后手。
虽然不情不愿。葛羽最终还是目送白苏荷上了出租车。一个人怏怏地在门口站了好久。
森林咖啡馆,精致的卡座内,坐着一个男人,不时端起面前的咖啡轻啜一口。慢悠悠地看着手里的杂志。似乎只是在这个早晨没什么人来喝咖啡的清净地方好整以暇地度过一段悠闲时光。
但是他时不时地看向手腕上的手表的眼神。却泄露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情绪,他有些不耐烦了。他的时间很宝贵,要不是这事情僵在那里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才不会纡尊降贵地来跟这么一个路人甲耗费心神。
离他打过电话,已经五十八分钟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女孩子墨迹什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
于是他频频望向门口的目光里,就带了上一点厌恶的神色。
五十九分的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蓝色牛仔裤的身影,扎着马尾的纤瘦女孩子脸色平静,但是紧抿起来的红唇却又显得过于防备。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带着几分二十几岁女孩子特有的娇柔。
他轻轻笑了起来,真人和照片当真是不一样的,照片上的女孩子看起来苍白无味,一直让他想不明白这个路人甲一样的女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现在看来,倒不是一点趣味都没有。
白苏荷赶在那一个小时的时限之内踏进了森林咖啡馆的门,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她一路上也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已经能够冷静地面对这次吉凶未卜的见面了。还是那句话,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呢?
咖啡馆内没有几个人,她扫了一圈,就锁定了靠里面那个位置上单独坐着的一个男人。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男人正在眼神犀利地打量她,嘴角还挂着一股隐隐带着性味的笑容,就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一样的眼神,让她打从心底不舒服。
她没有再看向别处,挺了挺脊背,昂头迎着那道视线走了过去。如果这是第一次交锋,她不能这样自己站到低处。
正凝视着她的那道视线在咖啡馆内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缩了缩,他还以为她会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呢,真无人意料啊。
白苏荷一步一步纹丝不乱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我没有迟到吧?”
眼前的男人离得近了,才能看出来那种与她从前见过的人不同的卓然气质来。质地优良裁剪合身的西装,干练潇洒,不是她的阶层任何一家店里几百块的西装可以相比的,雪白的衣领,衬得那张线条优美却带着硬朗的脸气质更上一层楼,细长的眼睛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薄唇微弯,俊逸风流里带着强大的气场,尽管看起来才二十几岁最多三十岁的年纪,却让白苏荷一点都没有放松。
他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脚上的皮鞋不是锃亮却泛着那种质地优良的暗光。手里随意地拿着一本杂志,此时正卷成一卷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如果白苏荷心理素质再差一点,一定会随着这轻微的敲击声开始紧张的。
她一张口,这男人就立即把自己的右腿从左腿上撤了下来,手里的杂志也整整齐齐地放回了桌面,那微微的不羁意态瞬间就收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微微欠身,算是打招呼,然后才开始了自己的指控:“你是没有迟到,但是再过几秒钟,你就没有资格再跟我说话了,白小姐,看来你对于时间的掌控,很是精炼啊。”
白苏荷微微一滞,这样看起来像个富二代公子哥的人,严肃起来,倒是一本正经。只是这说话的风格,真是骨子里都在散发着高人一等的味道。
她也不说废话,不等眼前这人邀请,就自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嘴角的微笑再也不见了:“您也说了还有几秒,那我们就不用再讨论关于时间的这个话题了。既然您知道我是谁,那么现在,是不是也该让我认识一下您?不然,接下里我们之间的谈话不好进行。”
对面的男人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平民出身的女孩子就是没有教养,这样不等他开口就径直坐下,哪里有一点点的淑女风范?
他却完全不知道白苏荷已经把他当成了对手,自然不会在他面前讲究什么淑女风范,或者说,他太缺乏跟这样的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了。
还好他还记得他不是来这里跟白苏荷这个人计较淑女风范的,他也坐了下来,如果白苏荷已经坐在了那里,他还站着说话,这样主次颠倒的感觉一定是不会让他愉快的。
只是,他是谁么,说了估计眼前这个明显跟他不是一个阶层的女孩子,都是不知道的,那他还是不对牛弹琴了吧。
“我是谁,你也别问了,你只需要知道,我能满足你最大的愿望就可以。我知道你在查十四年前发生在镇坪的有关你父母的命案,也知道你想找回幼时的记忆,也知道你最近想找一个叫秦梓梁的人。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这些,我全部都可以帮你办到——三天之内!”
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子尖尖的小脸慢慢褪去血色,原本就有些干皮的嘴唇都变得苍白,眼睛里更是蕴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终于很是满意地魅惑一笑,心情好极了。
一个平民出身的路人甲,对上他不紧张不害怕,还这么淡定,他却能亲手打碎这样的表情,真是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但是白苏荷的心情,真的没有任何的愉快。这个人,她从来没见过,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自己却是被人家紧紧掐住了七寸,没有一点挣扎的力量。她耗费了那么多的心神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在他口中,似乎就只是一件三天就能解决的小事!这就是高于她的存在吧,这个人背后依靠的,肯定是她从未想过的权势。只是这滔天的权势,为什么要来管她一个小人物的事情,这世界,并不是人人都是林乐。
想起林乐,白苏荷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既然这个人把她的一切,都打听得这么清楚,那么她最近对于林乐的寻找,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那么,这个人的要求,难道是跟林乐有关……
“你,你的要求是什么?”白苏荷简直都不敢问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眼前的男人笑得就像抓着老鼠的猫,语气里尽是高傲的命令和笃定:“我要你忘记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晕,拖走
“你要我忘记谁?”白苏荷瞬间就像一只软弱的小老鼠遇见了一只大猫一样全身都绷紧了,戒备地看向面带微笑的男人。但她也像小老鼠做梦不会被猫抓到一样不肯死心,不肯就这样轻易就范。
“白小姐,到了这个地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男人嘴角撇了撇,这女孩子,要么就是太不识趣了,要么就是智商有问题,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白苏荷转过头不再看他。是啊,她的生活里只有那么一个人,全世界的人都想忘记他,唯独她不肯忘记。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是,要是她也把林乐忘记了,任由林乐这个人湮灭在时光的尘埃里,她这辈子都不会释怀。如果有一天林乐回来了,她又有什么脸去面对他?时至今日,她都不相信林乐死了!更何况,这个男人,和林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一瞬间,白苏荷心里掠过各种念头,一时看着桌子上的杯子怔怔地出了神。
白苏荷的动作看在男人的眼里,就是明显的抗拒,看来她是不识趣了?
“白小姐,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件事情,你最好答应下来,忘记林乐。不然,于你于我都不好。”他耐着性子强调道,但是白苏荷还是盯着那只杯子,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好像那只陶瓷咖啡杯上有什么绝世美景似的,专注得很。
他的眼神立刻暗了下来。在他面前这么不把他的人,他的话,当回事的人,这还真是第一个呢!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他非常陌生,陌生到他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既然她这么没礼貌,不想专心听他说话,也不知道积极配合,那就别怪他了!
他拿定主意,就立刻站起身来。一步跨到白苏荷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他隐现怒火的狭长眼睛。
突如其来的钳制,让白苏荷的脸颊一阵吃痛。她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就被迫对上了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白玉一般的脸颊被他有力的大手捏得泛起青白。骨头像是要碎了一样痛不可当,白苏荷气愤地瞪向了眼前的人,黑亮的眸子里都是愤怒的火焰!
“现在。能好好听我讲话了吧?”跟她的脸相距只有十公分的这个男人,恶狠狠地说道,狭长的眼睛里奔涌着危险的气息,让白苏荷心里一阵颤栗,随后升腾而起的,是更重的恼恨!
即使她知道在面前这个男人眼里,她身份卑微,不值一提,但她也忍不住因为这样粗暴的动作感到愤怒!她一把打向他的手腕:“放开我!”
只是她的手刚刚抬起,就被男人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按在了她的身后,眼前的男人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翻滚着暴虐的气息:“你最好别乱动,也别乱喊,只需要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上辈子憋屈了一辈子,这辈子打定主意不再轻易屈服于人的白苏荷!这个男人粗暴的言行忽然激起了她心中坚定的反抗,她忍着脸颊的剧痛,狠狠地瞪着眼前不可一世的男人:“我凭什么答应你,我不答应!我不愿意忘记林乐,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跟林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你以为我的大脑,我的记忆,你都能掌控的了?”
白苏荷的眼睛里熊熊燃烧的不屈意志,让还在紧紧地捏着白苏荷的男人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个一吓就倒的软脚虾,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不识时务的蠢货!他也不再多说,只是看着白苏荷邪邪的一笑。
白苏荷看到这人脸上带着张狂恶意的笑容,脑子里有后悔的念头飞快地一闪而过,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地就来见他。这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跟她讲道理!只是她好不甘心,凭什么这辈子她还要受到别人的摆布,就连这样的一个陌生人,都要来掌控她的思想!
只见眼前的男人放开了捏着她脸颊的手,微微往她跟前又凑近了一点,一股热流随着轻轻的气息窜过她的耳廓:“我既然要你忘记他,那就有的是办法!不识好歹的女人,现在,我说了算!”
白苏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反驳,就觉得脑后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之前,她隐隐约约想起,这好像是第二次了……
男人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了,他那只捏过白苏荷的脸颊的手刚刚砍出了一记漂亮有效的手刀,这说明他的身手还没退化。其实面对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原本没打算用这样的手段的,但是他的耐心有限,在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她以后,他觉得自己最正确的做法,只有四个字:打晕,拖走!
一般的人,都是有个三亲六故的,说不动她本人,可以找其他人来下手,可这个白苏荷偏偏就像个天煞孤星一样,无亲无故,孤儿出身,有个男朋友还跟她闹掰了,唯一亲近的那个朋友葛羽,他偏偏还千年一见地动不得,为此他也是满肚子的憋屈,再加上这个女人实在不配合,他也就不客气了。
他在她闭上眼倒下去之前,上前半步把她稳稳地揽进了怀里,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转变成严肃的神色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扬起声音喊道:“服务生!结账!”
负责他们这桌的服务生一溜小跑地跑了过来,看到晕过去的白苏荷,顿时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第一时间看向了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先生。这是?需要我帮忙联系医院吗?”
只见这男人一只手伸进西装内的口袋,摸出一只钱包扔到桌子上,冷声吩咐道:“不用,自己从里面拿钱结账,我女朋友晕倒了,我急着带她去医院!”
这种事情服务生也不是没遇到过,这位还算好的了,还记得结账,以前的两次人都是什么都忘了直接抱着人往医院奔。服务生手脚麻利地结了账,体贴地准备过来帮他扶人。却在他冷厉的眼神下缩回了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他收起钱包,微微弯腰,一把抱起怀里的女孩子扬长而去。
看着他步履稳健的背影,服务生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来。这。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着急的样子啊。可是看着他们两个刚才也是腻的那么近。应该没有问题吧。可怜的小哥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站在白苏荷身后,只看见了那男人带着笑容抚上了自己女朋友的脸。却不知道那个时候白苏荷经受着什么。
姚斌的心理诊所一般都是中午以后才开门的,没办法,他爱睡懒觉的习性决定了他的工作风格。但是平时都要睡到十一点以后的人,被一个电话叫醒之后,就很快地起身穿衣,冷水洗脸,迅速地把自己捯饬到高度清醒的状态,然后奔向了楼下,拉开了自家门口的卷闸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细长的眼睛精光外射,正在微眯着眼打量他这光秃秃的门口,怀里还打横抱着一个女孩子,看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果然是他,姚斌心里打了个突,却很快带上了笑容把眼前的人往里面让:“原来是林公子大驾光临,请进请进!”
被称为林公子的男人只是瞟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旁若无人地迈着大步走了进去,随口还吩咐了一句:“把门关上,进来!”
姚斌心中对他这样像对待下人一样的语气有些不悦,但是想想这人的身份,他只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唰”的一声拉下了卷闸门,屋子里的光线顿时又暗了下来。他急忙紧走几步,越过那个男人,按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白炽灯的光亮瞬间照遍了这间凌乱的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男人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他这里的凌乱,就一脚把他电脑桌前那张这屋子里唯一算的上是宽大舒适的椅子踢了过来,把怀里的人随意往上面一扔,自己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看着进来以后就只看着他不说话的姚斌。
“您这是要做什么?”姚斌其实非常不想跟眼前这人打交道,可以说,只要这个人来找他,基本上没好事,尤其这次还带了个人来。
男人的下巴朝着椅子上扬了扬,言简意赅:“想办法,把她脑子里的一段记忆洗去。”
姚斌这才转身看向椅子上歪着头让人一看就觉得那个姿势很难受的女孩子。
女孩子小脸尖尖,眼睛紧紧闭着,头上扎的马尾都松散了开了,几缕乱发披散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女孩子,他见过。
他还记得林乐的嘱托,这个女孩子后来出现过,她叫白苏荷。
姚斌的心底颤了一颤,这个白苏荷,是怎么跟这个姓林的混世魔王扯在一起的?
短暂的惊讶过后,姚斌很快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眼睛闪了闪,回过头去看着灯影里的男人:“林公子,她是谁?”
“她叫白苏荷,我要你想办法,把她脑子里,关于一个叫林乐的人的所有记忆,都全部抹去,一点都不能剩下,记住,那人叫林乐。”
这男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可是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而且,就算可以做到,他也根本不想做!这个混世魔王大概也还不知道,这两个他恰恰都认识!
姚斌又回头看了看白苏荷,摇摇头:“林公子,这个女孩这样被您带过来,估计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吧?而且,她现在还是昏迷状态,不管是现在,还是她清醒以后,只要她自己不愿意,我没办法做到您的要求。”
“你这是拒绝咯?”手插裤兜的男人挑眉看向姚斌,脸色没什么变化,语气却莫名地阴森了起来:“姚斌,如果不是看在你死去的师傅巴远山的份儿上,你以为谁会来你这个破地方吗?在我面前,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办得到!现在,不管你用什么药,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做到!不然,你这个破地方,也没有必要再开下去了!别忘了,你都给我做过什么事,你还差这一桩吗?别的心理医生要求接受治疗的人这样那样,你这样的高手,真的需要吗?”
这不仅是强势的鄙视,还是毫无顾忌的威胁!姚斌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心底有一些久违的情绪在翻腾。如果不是因为师傅,他怎么会上了这个人的贼船,不是上了他的贼船,他又怎么要看他的嘴脸?
可恨!
姚斌的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但是被称为林公子的男人还是一眼就看穿了。相识多年,对于这样一个握在手里这么好用的“人才”,他又怎么会不了解透彻呢?但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笃定地一笑,等着姚斌的妥协。
果然,姚斌脸上的挣扎之色褪去以后,已经双眼清明,神情平静地答应了:“好,我尽力。”
“我就知道,姚医生你的本事,是实打实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男人的嘴角也绽开了笑容,说话的客气程度也瞬间上了好几个台阶。
姚斌定定地看着瘫软在椅子上对自己的遭遇毫无所觉的女孩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整个过程,只有我能在场,您还是在这边等着吧。”
这个么,倒是无所谓,他要的只是结果。男人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就在这里等着,对了,除了把那段记忆抹去,你试试能不能把她八岁以前缺失的记忆找回来,能找回来是最好。”
“好,我记下了。”姚斌毫不犹豫地应允了,走过去推着那把椅子,走到墙壁前,打开了屋子后面的一扇小门,直接走了进去,“啪”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男人得意中带着探究的眼神。
男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也没计较姚斌这次连杯水也没给倒的冷待,反正就算倒了他也是不会喝的。这种地方,也就是姚斌这样的人能长久的待得下去,真让人恶心。但愿这次能顺顺利利,自己也好早点回去交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真是个人才
姚斌一个人在这间几乎是密封的工作室里坐了好一阵子。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个人,屋子中间的躺椅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白苏荷。但是姚斌不想转头去看这个无辜的女孩子。
他听林乐提起过很多次这个女孩子,在林乐的描述里,这是一个单纯心软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又是怎么招惹到林公子这样的恶魔的呢?偏偏这个时候,林乐还下落不明,他还被迫要对这个女孩子的记忆动手脚。
真是造孽啊……
姚斌抹了抹自己脸,还是认命地面对现实。他起身把室内的光线调到一个淡雅适中的程度,总体来说,就是要让人感觉到温馨。
按照他原本对于白苏荷的治疗计划,是想要按部就班,谨慎地进行的,尽量不去给她的心理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可惜,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白苏荷是清醒的状态,是不可能同意和好好合作的。一般人接受治疗之前要做的四项最基本的测试也是做不成的,他想要保住自己现在的生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用非常手段。
他从屋子角落里的柜子里拿出一剂针剂,稳了稳有些颤抖的手,还是缓缓地把针管里的液体推进了白苏荷的身体里。
既然没办法拒绝,就只能尽自己的能力让白苏荷少受一点罪了。
随着液体的推进,躺椅上的女孩子依旧是静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反应。浅淡的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阴影,神情平静,就像每一个好梦而眠的人一样。
姚斌在她面前重新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白苏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的全身仿佛浸在柔和的海水里,又好像躺在温暖的棉被里,舒服地让她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睁开眼睛。
她的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她努力地看了看,眼前好像是一片衣角。
她顺着那片衣角看上去,看到了一张和她一样的脸。一张温柔含笑的脸庞。
“妈妈。”她听见自己毫不迟疑地叫道。声音清脆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苏苏,你又在捣乱了,你看妈妈的衣服又被你弄皱了……”那女人笑里含嗔地说道。
妈妈,妈妈。苏苏。她在叫谁?
白苏荷觉得这个梦真诡异。她已经长大了啊。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啊。
可是她努力了很久,还是睁不开眼睛,全身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死死地就缠着她。
“苏苏。快睡觉,妈妈抱着你睡,别捣乱了!”
好像又是那个女人在说话,话音一落,白苏荷觉得似乎真的有人把她抱进了怀里。那么柔软的躯体,那么温馨的气味。
嗯,这是妈妈的怀抱吗?她不再挣扎,放任自己安心地睡了过去。
躺椅上的女孩似乎很痛苦,在不停地辗转,不时还会呢喃几声“妈妈”,姚斌停下了自己的言语暗示和诱导,等待着她自己平静下来。
看来,她也曾经有过一个美好温馨的童年,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只是把她的这段记忆埋藏起来的手法,像极了一个人。姚斌得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难道这真的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是不应该相信鬼神之说的,但是姚斌却深信因果报应。不然的话,眼前这个女孩子出现,简直就没有办法可以解释。
姚斌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起身,拿出了另一种针剂,推进了白苏荷的身体里。罢了,祖上没积德,他就手下留情吧,关于林乐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起。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姚斌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躺椅上长睫颤动的女孩子。
白苏荷在深沉的梦里沉沦着,却忽然像是有一股清流涌入脑海,将那些昏沉的睡意逐渐驱走。
不,她不要离开妈妈的怀抱,她不要清醒!
姚斌不出所料地看到躺椅上的白苏荷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就像蝴蝶即将破茧而出那一刻扇动的翅膀,展开的,或许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妈妈!”
温暖舒适的感觉迅速地从她身边流走,后脑的剧痛和心底忽然的空茫让她一声大喊,最终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柔和的光线,但是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的感觉让白苏荷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搭在了眼前,努力地去回忆,这到底应该是什么地方。
“白小姐,把手拿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耳边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对她说话。好像是个男人,白苏荷模模糊糊地想着,却连照做的力气都没有。
“你可以睁开眼了,看着我。”白苏荷的迟钝反应让姚斌心里一沉,难道是这样强行进行催眠治疗的方法伤及了她的心智?
从精神贯彻到身体的疲倦让白苏荷真的一动都不想动,但她却觉得自己没办法抗拒这个人的要求。她还是努力地拿开了自己的手,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出现在她眼前的这张男人的脸似曾相识,有一种熟悉感,但是在哪里见过呢?白苏荷在自己还是混乱得像是一盆浆糊一样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觉得头痛欲裂,就干脆放弃了。
只是这个人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白苏荷本能地心中一凛。
下一刻,就听见这个人郑重中带着焦急的声音:“白苏荷,你听我说,如果你将来还想见到林乐,如果你还想保全自己,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听明白没有?”
什么?白苏荷的注意力终于集中了起来。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光彩。
凌乱狭窄的屋子里,散发着与这个空间格格不入的华贵气质的男人已经蹙起了眉头,死死地盯着那扇还没打开的门,恨不得上去直接踢上两脚。
这个姚斌,以前做事不都挺利索的么,这次是搞什么鬼?这都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犹如困兽一般踱了几个来回,终于忍耐不住,抬手去敲那扇门。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接触到门板的一刹那,门从里面“咯吱”一声打开了。
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疲累的姚斌还是如同进去的时候一样。推着那把带轮子的椅子走了出来,椅子上的女孩,却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目光还有些不太灵活。直愣愣的。
“怎样?”来不及等姚斌把女孩子安置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话。
姚斌点点头。目光示意了一下椅子上的女孩,什么也没说。
他这才想起来,对哦。这个白苏荷已经不是刚才他们说什么都听不见的状态了。
他强自压制着自己的好奇,等到姚斌把椅子放好,他才蹲下身,探究的目光直直射向女孩苍白的脸,语气幽然:“你还记不记得林乐?”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女孩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他立刻抬头,眼神如冰地看着姚斌:“你把她整成了个傻子?”
姚斌摇摇头:“没有,只是又要找记忆,又要……这样剧烈的心理活动,总要给她一会儿缓冲的时候,要不是怕您等得着急,我会晚点儿再让她出来。”
男人冰冷的眼神这才又重新放到了白苏荷的身上,把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椅子上歪着的女孩仿若大梦一场,眼神里还带着恍惚,她闭了一下眼睛,睁开以后满看得困惑:“你说谁?林乐是谁啊?”
宾果!真棒!
刚才还目光阴沉犹如寒冰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全部绽开来,帅气中带着几分得意的邪肆。
“姚斌,我可真是没有看错你,这次的酬劳,我会直接转到你的卡里,辛苦你了。”男人对姚斌的态度也随着目的达成有了大角度的转变,“对了,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呢,有没有发现什么?”
姚斌带着受宠若惊的神情小心地回答道:“有发现,不过,她还需要再进行两次治疗,才能全部想起来。”
男人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又看了看椅子上重新陷入呆滞的女孩子,挥了挥手:“那行,就这样吧,你继续给她治疗,费用一并记在我账上,这也算是,给她兑现的承诺吧。现在,我先把她带走,什么时候再来?”
“既然已经采用了非常手段,那就明天吧。”对于白苏荷,姚斌心里的感觉是很难说清的,有同情,更多的却是愧疚。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俯身一把抄起椅子上的女孩,如同来时一样大步往外面走去,这个破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姚斌恭敬地送他出了门,目送着他的车子远去,回神紧紧地关上了门,坐到电脑前面,找出来一个储存在硬盘里从来没打开过的文件夹,快速浏览起来。
很快地,他手里的鼠标就停在了那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和案例,姚斌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瘫软在电脑桌上,心头千般滋味一一闪过,最终只是一声喃喃的叹息:“师傅,你英年早逝,是不是也算一种报应呢……”
回家的路上,一路白苏荷都在打量着她左侧认真地开着车的男人。
“你这样帮助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呢?”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安地问道。
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那抹古怪的笑意又出现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他很快抢人了自己的笑意摇摇头:“不,不需要你的任何报答。我帮助你,不需要报答。”
呵呵,你的报答么,我已经拿到了,这个姚斌,真是个人才!刚才他又对她进行了一番试探,没想到她不仅仅是不记得林乐了,反而认为是他要出手帮她,完全忘了他们之间的交易,真不知道姚斌是怎么做到的!
“哦。”白苏荷轻轻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又安静地坐好了,满脸的忐忑和感激落在男人的眼里,就是标准的感恩戴德。
白苏荷走进家门的时候,还是回头跟这个笑得十分畅快的男人告别:“谢谢您了,再见。”
男人也很有礼貌地颔首:“嗯,明天我来接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直到白苏荷走了进去,关上了门之后,男人才忍不住一把撑在门前的栏杆上,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笑死他了,非常时期,暴力手段果然很好用啊,看,这不是圆满完成任务,还顺带收获了这个傻瓜死心塌地的感激么?他生平缺德事没少做,这却是第一次做得把自己在受害人的心里都变成了个圣父一样的存在!真是有成就感的事情!
等他笑完了,乐完了,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去之后,铁门上的猫眼背后,看着他的女孩子,这才轻轻地转过身,无力地靠着门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混蛋,王八蛋!
白苏荷狠狠地捶打着身下的地砖,皮肉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都感觉不到痛了,这一刻,只有满满的愤怒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屋子里的葛羽听到声响,出来看到这一幕,简直觉得魂儿都飞了,她一把扑了过来攥住了白苏荷的手腕:“白苏荷你疯了?!你干什么?”
白苏荷的嘴唇都在哆嗦,上下牙关碰撞着,发出咯咯的声响,努力了好几次,才能稍微平静地回应眼前满脸担忧的好友:“没事,我,我只是想起来一点事情。”
“你想起什么了?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葛羽站起身,用力地把白苏荷从地上拖起来,扶着她往沙发那边走。
等她在沙发上坐下,葛羽看着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眼圈都红了:“小白,你是不是又去找林乐了?你,你还是不相信他死了吗?”
沙发上的女孩子却一下子转过头来,眼神怪异地看着她,一脸迷茫:“葛羽,你在说什么?谁死了?林乐又是谁啊?我今天只是去见了一下心理医生而已,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你怎么这么伤心?”
什么?!
葛羽准备好的安慰都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白苏荷的话雷得外焦里嫩,这,这是白苏荷吗?
许久葛羽才颤抖着嗓音试探着问道:“你,你不记得林乐了?”
白苏荷的表情比她还要不可思议:“林乐是谁啊?怎么你们都问我记不记得他啊,我认识过这个人吗?”
葛羽张大了嘴巴久久合拢不上。这到底是她的脑子不够用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诡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我曾是你手心里的宝
“还,还有谁问过你啊?”葛羽看着白苏荷平静茫然的神情,心里惴惴不安。
葛羽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她这几天心头偶尔也会掠过这样的想法的,想着要是白苏荷能够忘记林乐该有多好啊,这样白苏荷就不会天天跑出去把她自己折腾得又是生病又是发疯的。但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真的还有发生的一天!
白苏荷竟然能够忘记林乐,她曾经这么执着寻找的林乐,一个早上的功夫,就被忘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逆天的事情?她到底还该不该再提起林乐?葛羽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好矛盾,她又想白苏荷真的就此忘记林乐,又想知道到底是谁删去了白苏荷脑海里关于林乐的记忆。
白苏荷却好像一点都体会不到葛羽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情,转而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就是那个今天约我的人啊,他说,会帮我查清楚事情真相,三天之内。葛羽,你说我是不是遇上贵人了,难不成我终于时来运转了……”
巴拉巴拉,白苏荷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但是一个字也没提起过林乐。
葛羽从白苏荷的话里知道了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这个人就好像是个一心助人为乐的活雷锋一样,对白苏荷只付出,不求回报。
葛羽扶额叹息,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她可以断定。白苏荷今天早上的经历,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但是她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估计白苏荷肯定也已经忘记了。她看得出来,白苏荷虽然神情很平静,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疲惫的气息,好像被人从精神上折磨了很久似的。
葛羽暗暗心惊,却也没敢再多说多问什么,只是顺着白苏荷的话附和了她几句,就把她打发去睡觉了。白苏荷也好像是已经瞌睡极了。挨着枕头没多久。就沉沉地睡着了。
葛羽这才表情凝重地打量着睡着的白苏荷,看来看去,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白苏荷苍白的小脸,白苏荷都睡得像只小猪一样毫无反应。葛羽想了想。轻手轻脚地除了白苏荷的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了。才猫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了白苏荷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
其实葛羽一直是很犹豫要不要去管着白苏荷的。从她的角度来看,白苏荷是她目前最好的朋友。她理所当然地不希望白苏荷再因为林乐的事情受到伤害,但是从白苏荷的角度去看,林乐却是白苏荷的至交好友,林乐出了事情,白苏荷怎么会坐视不理?
就是自己这样罕见出现一次的拖拖拉拉,才让白苏荷这些天一个人受了这么多煎熬,现在连记忆都被人洗去了。她不能再犹豫了,白苏荷的事情,她必须插手,不然的话,今天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以后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号码拨出去没一会儿,就被接通了。
“你是?”电话那边没有惊讶,也没有礼貌的问候,只有简短中带着质疑的两个字。
是个男人,葛羽心里嘀咕了一句,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是白苏荷的好朋友,今天你是不是约她出去了?”
那边的男人仅仅沉默了几秒钟,就反应过来了:“没错,可是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你没见到她吗?”
葛羽一阵心惊:“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呵呵,我不光知道你们住在一起,还知道你叫葛羽。说吧,美女,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你,你调查过我!?”葛羽这下不仅仅是震惊了,简直就是惊悚了:“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葛羽的惊慌却激起了电话那边的男人心里的得意:“白苏荷跟我呆了一上午,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凭什么就想知道我是谁?”
“还有,我警告你,我跟白苏荷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葛羽的脾气让她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威胁:“是不是你洗去了白苏荷的记忆,让她忘了林乐这个人?”
男人的语气里难掩惊讶:“哦?这个都被你知道了?对啊,是我,那又怎么样?我帮助白苏荷,她付出这样的代价,不是很公平吗?”
这样理直气壮到没法反驳的话被他漫不经心地说出来,葛羽听在耳中气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满腔愤怒却没有一个突破点:“你,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有错?还有,你不是也希望白苏荷别管这个闲事吗?现在不是挺好,如你所愿,白苏荷忘掉她不该记得的事情,也能完成她自己的心愿,谁也不吃亏,你还想怎样?”男人一声带着冷嘲的笑声过后,话里又多了几分随意和轻佻:“对了,你要真想知道我是谁,那也可以,哪天出来陪我喝一杯,自然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你这个王八蛋!”葛羽一拳捶在身边的软枕上,要是这个猥琐的王八蛋现在站在她面前,她一定要他好看!
这是被骂了?电话那边的男人瞬间沉了脸,声音冷厉:“葛羽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随便管白苏荷和林乐的事情,以后这世上,没有林乐这个人!这一次,我看在你舅舅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如果有下次,你外公亲自出面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舅舅?外公?葛羽心里一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显示出了通话结束的字样。
葛羽握着手机,曲线优美的胸部剧烈起伏了很久,才惨然一笑,把手机扔在了床上。一头埋进被子里,无语哽咽。
舅舅,呵呵,这真是她最惨痛的记忆。什么舅舅,什么外公,谁又稀罕他们?
葛羽如同一个备受欺负的小女孩一样,缩在被子里默默痛苦,隔壁的白苏荷,也在同一时间,无声落泪。
刚才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
仍旧是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仍旧是疲惫憔悴的样子,但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再无丝毫睡意。
她不是不累。不是不想睡的。可是心里无边无际的愤怒和愤怒过后涌上来的凄凉让她无时无刻不清醒着经历那些煎熬。
林乐。是她这辈子不能或缺的好朋友,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忘记?
以前她还曾对姚斌有过些许怀疑,但今天她才真的相信。林乐的眼光不错,姚斌顶着那人施加的压力,还是对她手下留了情。
她从混沌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高度集中注意力听姚斌的安排。
姚斌说的没有错,她现在的处境,已经是不仅仅救不了林乐,还可能随时把自己都搭进去,她再固执下去,就不是有情有义了,而是愚蠢不堪了。
根据姚斌的分析,这个人既然是因为林乐才找上她,那就说明林乐的消失跟这个人脱不了关系,她还不如暂时伪装起来,顺势而为,就当自己是忘记了林乐,等这个人放下了戒备,再做打算。
她很快就答应了。她知道姚斌没有按照那个人的吩咐洗去她脑中关于林乐的记忆,已经是天大的恩义了。她要是再任性下去,且不说她的记忆最终还是会被动手脚,只说姚斌,就一定会被连累。
所以当那个人问她还记不记得林乐的时候,尽管她最想做的就是一拳打在那张恶心的脸上,最后却还是默默忍耐,用反问来证明自己的忘却。
而且她从来都不知道,从前连谎话都不怎么会说的自己,原来演技这么好。透过门上的猫眼,她看见那个人在她的家门口笑得得意而猖狂,那么无所顾忌,却什么都做不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从前追寻的是爱情,后来追寻的是真相,但是她现在却一点一点发现,自己真的错了。她作为一个重生女,最先应该追寻的,是金钱和权势。
因为这样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摆在了她的面前。
就因为不够强大,所以在对上那样绝对的权势以后,林乐轻易地就被从这个世间抹去,是生是死,无人敢问,甚至连别人对他的记忆,都不允许被存在。
因为不够强大,她孤苦伶仃寄人篱下十几年,却查不到任何的真相,她的记忆,陌生人想要抹去,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她百般珍惜的友情,在那人的眼里,真的是连一粒尘埃都不如的存在,随手就能拂去。
白苏荷,原来,你早就错了。
她心如刀绞地闭上眼睛,这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看的重生小说里面,每一个重生的人,最先汲汲营营的,就是权势或者金钱。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于冷酷,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保住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那些想要与世无争的想法,最终的结果不过就是把上辈子的悲剧再重复一遍。尤其是她,既然想要改变,想要推翻上辈子的那些憋屈,又怎么能妄想和自己生命里不再满意的那些人们相安无事?
那么,她就把这场戏演到底吧,就连葛羽,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告知真相。那个人绝对不是傻子,他既然之前就把她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那么以后也绝对不会就此撒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揭穿的危险。
更何况,这是她的事情,她的责任,又何苦要把无辜的葛羽也拖进这场危机四伏的是非里。那个危险的男人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把她打晕直接拖到姚斌那里洗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样的命运,以白苏荷现在的能力,绝对是没有办法反抗的,那她也只好擦干眼泪,开始好好接受自己在这次的事件中唯一能够得到的好处。
这个好处目前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她消失的那段记忆,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像。
上辈子她从来没想过,只觉得是自己命不好,但是这辈子她意识到了自己那段记忆消失得突兀而诡异,闲来无事就总会努力回忆。
以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点点印象,只是一栋大房子,和两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他们唤她乳名的声音,苏苏。
可是今天在姚斌那里,不知道姚斌用了什么办法,她做了那样美好而温暖的一个梦,就算醒来,也还记得大概。
这个梦里,有一个眉眼温柔的女人,叫她苏苏,她心里清晰地知道,那就是妈妈。
她的妈妈也曾把她搂在怀里哄她安睡,那样温暖亲昵的气息萦绕全身。
或许,这并不是梦,而是她被尘封的记忆中的一小段。在这段消失的记忆里,她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白苏荷忍不住用被角盖住了自己的脸,覆盖住了脸上纵横的眼泪。
妈妈,妈妈。
我也曾是你手心里的宝。你也曾是我最幸福的依靠。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离开了我,抛下我在这世间孤苦飘零?又是因为什么,才让我想起你的时候,却再也不能见你一面?
白苏荷拼命地想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过着这段温馨的记忆碎片,却完全想不起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记忆里的那栋大房子,她从未见过。无论是许家原本低矮的土坯房,还是后来豪奢的独户别墅,她都有印象,唯独那栋她记忆里的大房子,她遍寻不到。
那一定是她曾经的家。
她从前想不起来,也就罢了,现在记忆打开的这个缺口,却让她生出了无限的渴望。她想回到自己的家,想找到那个温暖的地方,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那个人说了,还要再去姚斌那里几次,想来也是要巩固一下她“失忆”的效果,这对她来说,也是找回记忆的必经之路。
她之前对于姚斌的催眠心生戒备,其实最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她多了一世的记忆,她害怕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看穿。但是现在,终归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种发自心底,源自血脉的渴望,已经让她不再顾及这一点了。只希望,这个恶棍一样的男人,不要让她失望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不是要命吗?
白苏荷就这样一时哀伤,一时担忧,心绪激荡了很久之后,也实在是抵不住经受心理治疗之后的困倦感,终于真正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获得了一段静谧安宁的时光,但是其他的很多人,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白苏荷今天的经历,感到不可思议和慌张的,除了葛羽,还有方豹。
方豹的手下一直是紧紧盯着白苏荷的,当然也清楚地看到了白苏荷被人打晕带走直到回家的全过程,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苏荷遇到的这件事,说是危险,却也没什么太严重的后果,至少白苏荷回家的时候,跟踪的手下看到她的情绪还是很正常的。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方豹想来想去,干脆就让手下撤了回来,不再去关注白苏荷了。
并非他不想继续看下去,看看白苏荷还能做些什么,而是他已经从这件事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如果让那人发现他的人在跟踪他和白苏荷,那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好。那人他并不认识,但他却从手下人的描述里,猜出了个大概。这份纵横江湖多年的敏锐直觉,让他果断结束了对白苏荷的监视。从此以后,白苏荷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一定是林乐失踪这件事的幕后主导者,在进行最后的清理。他对林乐这件事的不闻不问,终归还是正确的吧。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半生得意,一朝尽毁,他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拍着胸脯说自己无愧于心了。
围绕着林乐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好像就此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人会提起了。
而许家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李月的疯病,已经一天比一天更严重了,许峻新请来的保姆。因为跟李月相处的时间短。并不了解李月从前的性情,李月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因为保姆的不得心意大发脾气。
许峻再也没有精力加班了,一下班就直奔回家。安抚李月的情绪。而最让他烦恼的。就是许恒志还是时不时地会带着那个私生女上门。
李月浑浑噩噩的时候。对那两个人是视而不见的,但是一旦清醒着,看见许恒志就会发狂。每一次闹得不可开交之后。许峻还是要因为保姆的电话急匆匆赶回家。
但是今天许峻接到保姆的电话很是意外,因为保姆给他打电话并不是因为李月又受刺激控制不了,而是保姆的一个发现。
“许先生,电话里我不好讲,您最好赶紧回来一趟。”保姆是这么说的。
又发生了什么事?许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开着车就往家里赶。
一进家门,他就四处寻找李月的身影,发现李月很是安静地坐在二楼的阳台前晒太阳。秋季的太阳,已经没有夏季那么灼热了,但是在正午时分,还是很有些让人受不了的。
“吴阿姨,我妈这是?”许峻悄悄走到李月身后,放低了声音问站立在一旁的保姆。
对于李月大中午晒太阳的事情,保姆也觉得很无奈:“许先生,早上太太就一直喊冷,非要来这里晒太阳,晒了一上午了,我想带她回客厅去,她也不肯走。”
许峻抬起手轻轻地放在李月日渐消瘦下去的肩头,心里一阵酸涩难过。疯了之后的李月,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强势和精明,整日浑浑噩噩,要么就是歇斯底里把她自己折磨得筋疲力尽。
许峻按了按发酸的鼻子,低下头,正对着李月的头顶,蓦然就看见了李月头顶中心部分发丝上的那一片银白。
自己的母亲,竟然已经有了白头发!
这样银白的颜色,却给许峻的视觉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激起一波一波酸楚心痛的涟漪,生生让许峻一刹那就掉下了不轻弹的男儿泪。
从他有记忆以来,李月就是一个很注重自己外貌的人,有钱以后更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钱来保养自己,白头发这种东西,对于李月来说,那绝对不是不能容忍的存在。可是,现在呢,李月面容上的衰老已经是无可逆转了,她的头发,也再没有人关心了。
而这样大中午晒太阳的事情,对于从前的李月,那也简直就是死也不能忍受的事情。现在却坐在这里不肯走,非要汲取这一点虚无的温暖,又何尝不是她心里觉得冷呢?这个世界,已经让她觉得太冷了!
许峻强忍着自己想要保住李月痛哭一场的冲动,默默地擦去了脸上泪水,然后才在李月面前蹲下身下身,握住她有些汗湿的手,语调柔和地哄劝她:“妈,我们先进去好不好,你跟我来,我把空调温度开高点,你就不会冷了,好不好?这样晒太阳对皮肤不好的。”
李月这才慢慢地转动着眼珠子,飘忽的眼神慢慢凝在了许峻的脸上,慢吞吞地反问道:“哦,你是说对皮肤不好啊?那我就回去吧,要是皮肤不好了,你爸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就会去找外面的小妖精的,我要回去,回去躲起来!”
任是许峻做了再多的思想准备,甚至连李月忽然暴起伤人的准备都做好了,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妈!”许峻再也忍不住,一头趴在李月的膝盖上飙出了眼泪。
那个人早就不喜欢她了,那个人给了她无数的伤害,可是,她心底深处,还是害怕那个人会不喜欢她!
许恒志,许恒志,你知不知道,你伤害的,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许峻忽然的大放悲声,让李月的眼神终于有了新的变动,她抚摸着自己的儿子的头发。惊奇而焦急地问他:“许峻,你哭什么?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妈妈去帮你出气!”
许峻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李月,那双属于慈母的眼睛,就像他长大的岁月每一次不开心的时候一样,闪动着焦急担忧的情绪。
许峻想说自己没事,可是他却没出息地像个女人一样哭得哽咽难言。
“许峻,你别哭啊。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
许峻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揪着一样。悲凉,伤感,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其间弥漫。现实和过往的记忆错综纠缠。即使明亮火热的阳光就散落在他们母子的身上。他却忽然间对母亲所说的冷感同身受。
李月又着急地问了几遍,得不到回答的她眼神渐渐烦躁起来,这是她即将失控的前兆。
许峻这才立刻警醒起来。迅速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努力地恢复自己之前在李月面前露出的微笑:“妈,没事,我是看你不进去,心里着急,你跟我进去吧?”
“哦,因为这个啊,你早说啊,我这就进去,我困了,想睡觉。”
李月对自己一上午的固执完全忘了个干净,为了不让儿子再哭,她赶紧站了起来,却觉得浑身疲乏,顿时又有些睡眼迷离的迹象。
许峻忙不迭地点头扶住李月往她的卧室走:“嗯,你困了就睡,我送你过去好好睡一觉。”
李月不再说话,忽然袭上来的困意,让她顺从地被许峻和保姆喂了一杯水,扶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许峻看着李月难得平静安然的睡颜,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精神烦躁的人是很难睡上一个好觉的,尽管医生一直说优质的睡眠有利于李月的病情恢复,但是常常遭受许恒志刺激的李月,又哪里能好好安睡一场?
“许先生,咱们出去说吧。”保姆轻手轻脚地给李月盖好了被子,有些严肃地跟许峻说。
许峻点点头,他没忘了保姆给他打电话的初衷。
保姆先走出了房间,加快脚步下楼去了,不明所以的许峻轻轻地掩上了李月的卧室门,诧异地看向了楼下。
保姆只在楼梯间转了一圈,就很快地返了回来。
她径直走到许峻面前,摊开掌心,掌心放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许峻疑惑地看向保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吴阿姨,这是什么?”
年过四十的新保姆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药瓶递向了许峻:“许先生,这是我在你们家的楼梯间发现的,据其他人说,楼梯间的所有东西,都是原来在这里工作的黄女士留下的。这瓶药,是不是也是黄女士的?”
许峻接过瓶子,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瓶子,发现这瓶子上面没有任何的标签,他拧开盖子,倒出了几片白色的药片,药片上也没有任何的标示。
“这是什么药?”许峻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保姆的面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您不知道这是谁的药?”
许峻顿时觉得手心的小药片温度灼人:“这是什么药?”
“这个药的名字挺长的,我忘记了,但是这个药我认得。这药和维生素c的大小形状都很相似,不过它里面含有一种东西,叫做苯丙胺,这个东西,是用来刺激大脑的,说白了,这就是兴奋类药物。如果一般人吃了,最多也就是失眠,精神亢奋,但要是太太这样的情况吃了,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保姆很快地说完了自己的发现,并且做了补充说明:“我之前曾经工作过的人家,有个女儿是有轻度抑郁症,医生开有这个药,为了防止我给她喂药的时候把药弄混,主人家特意跟我说明过这一点,让我认过这种药。”
许峻看着手心的药片,觉得自己的脑子在慢慢地充血。
很多以往不曾注意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慢慢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医生当初对李月的病情态度还是很乐观的,也开了药,但是后来李月的病越来越严重,医生也找不出原因。而医生开的药,一直都是以前的黄姨负责喂给李月的,他亲眼看着的时候,都是很少的。那个时候,他根本不会去怀疑一个在自己家工作了十几年的人,而黄姨这个人,很显然,一直是许恒志的心腹,对他们母子来说是不可靠的。
许峻心里的惊恐慢慢积聚,最终酝酿成一个可怕的猜想:“您是说,我妈可能吃了很多这种药?”
保姆摇摇头:“这个倒不能肯定,我只是发现家里有这种药,害怕弄混了,特意问您一下,如果不是家里人的,最好还是扔了。太太的情绪不稳定,万一误食了……您想想,给一个精神病人吃这种药,这不是要命吗?”
许峻的眼角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要命?谁想要李月的命?
许峻攥紧了手心里的药片,强忍着自己心里翻滚的猜疑和惊惧,对保姆的提醒表示感谢:“吴阿姨,谢谢您,这个药,我先收起来,以后您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尽管说!”
“没问题,您既然花了大价钱让我来专门照顾太太,我就一定会尽力的。”吴阿姨也没有什么华美的言辞来表忠心,但是这样的话听进许峻耳中反而更觉得踏实。
黄姨在他面前一直打得是感情牌,但是拿薪水是从来不手软的,要不是上次黄姨对小荷的态度让他无法忍受,结果扯出了后面的事情,说不定自他到现在,还是会对黄姨没有一点怀疑的。
这个药既然是在楼梯间被发现的,那就十有**是黄姨的。黄姨在这个家里的佣人中间一直自恃资格老,她放东西的地盘是没有人敢于侵占的。只是黄姨一个年近五十的人,没病没痛的,这种兴奋类药物总不可能是她带着自己吃的吧?
这时候,“要命”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地就又从许峻脑子里跳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要李月的命呢?
除了许恒志,他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许恒志既然有了私生女,并且都已经闹到台面上来了,他第一次带着那对母女来这里的时候就说了要离婚。而关于离婚的事情,当时母亲就说得很清楚,要么许恒志净身出户,要么上法庭。
自己家的财产,明显是有鬼的,上法庭,许恒志绝对不敢。也就是从那之后,许恒志就绝口不再提离婚的事情了,反而三天两头来李月面前晃悠。
后来,李月就疯了。
而如果李月疯了以后吃错了药,不知不觉中要了命,中年丧偶的许恒志,他的情人和私生女要住进这个家来,还需要任何的理由吗?
推断出这个结论的瞬间,许峻生生出了一头冷汗。这,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这根本就是畜生不如!(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许先生
白苏荷怀疑她父母的死跟许家是有关系的,但是许峻一直下意识地抗拒去相信这个推测,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愿往这方面去想。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父母会是丧心病狂的人。可是现在手心里的这些小药片,如果真的是许恒志指使黄姨喂给李月的药,那又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许恒志的丧心病狂,已经是习以为常!
他还清楚地记得樊永平和许恒志之间那个杀鸡抹脖的动作,也是因为那个,他那段时间才特别紧张白苏荷的安危。这段时间因为李月的事情分身乏术,他对白苏荷的事情已经无能为力,每每想起来就心急如焚。可是谁又想得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李月的生命或许早就遭受到了威胁?
今天家中保姆的提醒,就像是当头一棒,瞬间打碎了许峻所有的逃避和幻想,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让他觉得残酷无比的现实。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白苏荷的推测,是真的,那这一辈子,他和她之间,还会不会有再回到从前的可能?
许峻站在这栋富丽堂皇的房子里,心如死灰。
因为有了一次被自家保姆阳奉阴违的先例,许峻谨慎起见还是拿着这瓶子药片,去了医院给医生鉴定。
负责李月的医生已经见过许峻很多次了,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个年头,对患有精神病的母亲耐心温柔的儿子已经不多了,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母亲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很顺眼。只可惜李月的病情控制得不太理想。他对这一点也是深感遗憾。
“许峻啊,我觉得,你要不还是让你母亲来住院治疗吧,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你母亲在精神病院生活,可是,你母亲全天在这里,我们才能随时对她进行观察,找出她病情加重的原因啊,不然的话,治疗效果到底是没那么好的。”没等许峻说话。他就先说了自己的意见。“对了,这次怎么没带你妈妈来啊?”
这样的话医生已经对许峻说过很多次,但是许峻总是想着传说中精神病院的种种可怖之处,怎么也不愿意自己的母亲住院治疗。还想着住在自己家里李月面对着熟悉的环境会好一些。
只是现在许峻再次听到医生的这个建议心里却是泛起了一阵阵后悔。如果他能早些让李月住院。许恒志真的想动手脚。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您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回头。就送我妈来住院吧。”
许峻的决定让医生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他还以为自己这次的劝说又会是徒劳无功的多管闲事呢,谁知道这小伙子真的这么快就想开了?
但是许峻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马医生,以后,我妈的病,就拜托您了。今天,我来找您,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种药,我妈吃了以后会产生什么效果?”
医生伸手接过许峻递过来的小瓶子,打开倒出了一片药仔细地看了看,最后还亲自舔了舔。
然后这位医生看向许峻的目光里就带上了愤怒:“你竟然拿这个药给你妈吃?你是嫌你妈死的不够快?”
亏他还觉得这小伙人不错,原来也是个黑心肝的!
他把剩下的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额上的青筋都在跳:“许峻,你到底是想让你妈的病好还是不想让她好?你妈妈的病,吃这种兴奋类药物,会一天比一天严重,累积到最后最后死亡都是有可能的!难怪你妈妈的病会越来越重,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医术不精呢,原来是这个药在作祟!”
许峻在听到医生最开始的质问之后,就已经面无人色了。这个药,真是如吴阿姨所说,是会要了李月的命的。他终于是一点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了。
他默默地收拾起桌子上倾倒得到处都是的药片,重新把瓶子握在了手里,才咬着牙跟医生说话:“马医生,这是我的错,是我看护不周,这样吧,明天我就带我妈过来入院,您帮我妈检查一下,看她到底有没有吃这种药,吃了多少,到底,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马医生四十多岁,见过的事情也多了,一看许峻的表情就猜了个大概,知道这中间必定是有一段他所不知道的内幕了。李月这个患者的家庭状况,在她第一次来看病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了解了。
身处大富之家,却人到中年,被丈夫背叛,还要面对丈夫的情人和私生女的挑衅,作为一个女人,李月得这个病也算不上意外。可是现在看看许峻带过来的这些药,和许峻这样如丧考妣的表情,马医生也只能一声暗叹,真是富贵人家是非多,这世上的富贵,原本就不是人人可享的。
“这药,是怎么来的?”马医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还是想着问问,不弄清这药的来源,万一李月最后真的死于这个药物,那么这也会是他的行医生涯中的一个说不清的污点。
“这是我的家事,很抱歉现在没法儿告诉您,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我妈接触到这个药的。”
许峻知道马医生的好意,也知道马医生清楚自家的情况,但是这样耸人听闻的家丑,他真的难以启齿。
许峻走出了马医生的办公室,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眼里慢慢透出了冷光。
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他都绝不会放过!
他生来顺遂,一直活着父母的羽翼下,养尊处优,可是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他尝尽了人世间的辛酸滋味。他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就连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靠自己。甚至。连个可以倾诉一番,商量一番的人都没有。
唯一的一家亲戚,他的姑姑,他却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如果李月真的死去,他们一定是乐见其成的。而从前唯一一个不管他遇到什么,都站在他身边的白苏荷,却已经离他那么遥远。
他许峻,终于在家庭支离破碎以后,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而这几年的种种磨练。都让许峻不再像过去那么单纯了。在没有拿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去惊动许恒志的。
他第一时间要攻克的,只是前任保姆黄阿姨而已。
幸好,虽然辞掉了这个人,但是他的手机里还有她的号码。
接到许峻的电话。已经被解雇的黄阿姨心情是相当得意的。其实走的时候她冷静下来也想过了。许峻现在不知道天高地厚辞退她。过不了多久肯定还是要来找她回去的。
为什么呢,因为李月这个人,太难伺候了啊。她在许家十几年。已经把李月的性格摸了个透,她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许家那一大帮人里面,只有她黄翠莲才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是李月疯了,那也只有她能搞得定。
没办法,黄翠莲十几年前还是个刚刚进城务工的农村妇女,本人的见识非常有限,她根本不知道做保姆这件事还有比她专业无数倍的,人家能完美顶替她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按说许家这样高薪的工作,那时候是落不到她头上的,但是架不住李月也是农妇出身,非常不喜欢城里保姆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所谓气质,所以她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人反倒入了李月的法眼。之后一直到被解雇,她在许家也算过的稳稳当当,刚开始她身上特有的那种纯朴和谨慎,也慢慢被这种安稳的生活磨灭掉了,她成了一个自视甚高到把自己过分当回事儿的人。
所以当她接到许峻电话的第一时间,她的语气还是带着些许拿捏的:“许峻啊,是不是太太有什么不适应的啊?毕竟是相处十来年的人了,我也知道太太离不得我,可是现在,我都被扫出你们许家的门了,你再给我打电话,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她竟然以为自己是要请她回去的?纵然许峻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也被黄翠莲这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黄阿姨,是这样的,我是想问问,你离开我家的时候有没有忘记带走什么东西?”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落下,是我的东西我都带走了。”哼,在许家这么多年,添置的好东西,也不少,她才不会落下什么东西便宜别人呢。
“哦,是这样啊——”许峻故意拉长了腔调:“可是我怎么在楼梯间发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两万块钱,不是你的吗?不是那就算了,我再问问别人去。”
“什么?”黄翠莲的心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等等,你说什么,钱包?我想想啊……哦,许峻啊,我想起来了啊,我走的时候,确实是落下了一个钱包没拿,哎呀,幸亏你给我打电话了,不然……哎,人上了年纪,记性就是不好,忘东忘西的,那,那我这就过去拿?”
隔着电话,她没看见许峻瞬间阴沉下来的脸,也没听出许峻语气里的肃然:“那你尽快来一趟吧,我刚好在家。”
“哎,哎,我马上就过去!”黄翠莲语声欢快地挂了电话。
这就是所谓忠心耿耿,对他像长辈一样的保姆,并没有问过一句李月最近如何,他最近如何,只有提到钱,才会奔向许家。
十几年的相处,终究也只是一个“钱”字而已。那么,她为什么就不会被许恒志收买呢?
这就是人心啊。许峻还没见到这个前任保姆,心里的猜想就已经证实了个七八分。
楼梯间里的东西,不是她的也是她的,两万块钱呢,两万!她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再说,借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说不准李月一看见她就又把她留下来了呢!黄翠莲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一点犹豫也没有地就直奔许家而去。
黄翠莲敲响许家大门之后,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妇女,白白净净的,一看就很利落。看见她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是黄女士吧?许先生正在楼上等你。”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开门的保姆还一无所觉呢,黄翠莲就已经把她当成仇人恨上了。肯定就是眼前这个人夺走了自己的工作!哼,等我哄好了太太,有你哭的时候!
黄翠莲却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和她素未谋面,她被解雇的事情和人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黄翠莲冷哼一声,也不接这个保姆的话,瞪了她一眼之后就不客气地直接上楼去了。她身后的人却好像是对她的敌意一无所觉,还是微微笑着,神情平静。
由于新保姆说的是许先生,所以黄翠莲看见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许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很有些疑惑,随后就四周看了几眼。
看见她这个样子,许峻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笑了起来:“黄阿姨,你找谁呢?”
黄翠莲一怔,下意识地就说:“不是说许先生在吗?”
但是许峻不说话,只是笑看着她,直看的她不自在起来。可是,可是她也没说错啊,许先生不是许恒志吗?难不成是刚刚那个保姆摆了她一道,许先生根本没回来?哎,管他呢,不在就不在吧,她是来拿钱的,也不是来看老东家的。
想到这里,黄翠莲就摆摆手解释了一下:“都是刚刚楼下那个女人忽悠我,说许先生也在,许峻啊,这新请的保姆到底靠不靠谱啊,说个话都说不清楚……”
许峻盯着杯中的茶叶浮浮沉沉,脸上的笑忽然间就没了:“黄阿姨,她没有忽悠你,她说得没错,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一个许先生,那就是我。”
“许峻,你……”黄翠莲透过茶杯上的热气袅袅,看到了许峻肃然的脸。
那张脸,她很熟悉,但是给她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了。已经不再是前段时间她离开的时候,还带有稚气和冲动的年轻人的感觉了,而是,和她之前口中的许先生一般无二的沉沉严肃。(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许峻的指控
从许峻给她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黄翠莲,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她曾经很不放在眼里的幼稚公子哥,现在已经长大了,他沉下了脸之后的神情和脸部轮廓,与他的父亲许恒志,实在是像极了。
他们真不愧是父子……可惜,许恒志不是什么善茬,许峻变得像他,对自己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黄翠莲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掠过一阵不安的感觉,她的右眼皮都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呸呸呸,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今天是来发财的,这算是怎么回事?
黄翠莲抬手按了按自己还在抽搐的右眼皮,收起了自己有些轻慢的态度,脸上堆起了笑容:“许峻啊,你不是打电话说捡到我的钱包了吗?你看,我事情还挺多的,拿了钱包我就得赶紧回去了……”
许峻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暗紫色带花纹的女士钱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那厚度,看得黄翠莲的心里一阵火热。
两万块,两万块啊!足够自己的儿子花上好几个月的了!黄翠莲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喜滋滋地就走了过去准备接过来。
许峻却没有把钱包给她,而是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拍了拍,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这才慢悠悠地招呼她:“黄阿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急什么,坐下,喝杯茶再走。”
“这……许峻,我看你平时也挺忙的。我还是不打扰了吧?”两万块钱干看着拿不到手,黄翠莲心里就像有二十五只老鼠在打架一样,百爪挠心地痒痒啊,那是怎么都不情愿坐下来喝什么茶的。
许峻却把钱包紧紧地捏在了自己手里扬了扬:“黄阿姨,你还是喝了茶再走吧,至于这个钱包,等我们叙完旧,就给你。”
许峻语气温和,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但是他这个动作中透露出来的不容拒绝却让黄翠莲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了。
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很强势的许峻。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还是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顿时就有了掉头就走的想法。但是看看许峻手上那个厚厚的钱包,她的双脚却像是黏在了客厅光滑如镜的地板砖上一样,怎么都挪不动。
最后她还是向许峻手里那个似乎泛着金色光芒一样的钱包妥协了,不情不愿地挨着沙发边坐了下来。
久违的这种高级沙发柔软的触感从她的屁股底下传了上来。她的全身一下子都放松了不少。感受这样的舒适。再看看这间从前觉得很熟悉。现在离她很遥远的豪华大客厅,黄翠莲刚刚还紧张的心情忽然就转变成了不忿和隐约的不甘。
在许家十几年了,许家人对她再怎么尊重客气。但她到底是个保姆,这样豪华柔软的沙发,她坐在上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看到李月舒展地享受着这家里的每一件她碰都不敢随便碰的东西,她心里总会有些感慨自己的命运。同样是农村出身,同样是没什么见识,但李月的运气就比她好。人家可以做有钱人家的贵太太,她就要做伺候人的保姆。一开始她只是无奈,但是十几年这样日日夜夜的对比下来,黄翠莲的心里,其实是很有些不平之意的。那种鲜明的对比,渗透在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李月用的是动辄几百上千的化妆品,而她只能买几块钱的擦脸霜,李月买的都是她看都不敢多看几眼的名牌,而她只能穿街边买来的大路货。偶尔李月不想用的化妆品和衣服,也会甩给她,但是她从一开始的感激不尽到后来,就完全变成了屈辱和不忿。她渐渐觉得,她就好像是李月的一个陪衬,衬托出李月和她同样的年纪却要比她年轻十来岁的面容,她的卑微更是衬托得李月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且她还要绞尽脑汁去讨好实际上脾气并不好的李月。
她对李月的这种微妙的心情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直到后来许恒志和李月之间闹了矛盾,李月变得憔悴衰老,甚至疯了以后从高高在上跌落尘埃,她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那些时候,心里是感觉到说不出的痛快的。
都是女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凭什么就要差别这么大?所以在李月疯了以后,她在这个家里的腰杆不知不觉就硬了起来,以前或许是李月看不起她,把她当个玩意儿一样呼来喝去,但是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月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只可惜……她瞅了许峻一眼,却又觉得许峻的心肠没那么狠,说来说去,都怪白苏荷,撺掇得许峻非要辞了她,让她的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就完蛋了。唉,就是不知道,许峻还会不会再挽留她?
她的种种表情变化,落在许峻眼里,虽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许峻也猜的出来不会是什么好想法。
如果她刚才拒绝了他请喝茶的要求,扭头走人,或者说一开始就一口否认不来这里,许峻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可是既然来了,那就说个清楚吧。
许峻直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药瓶,“砰”地一声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被这个声响打断腹诽的黄翠莲一下子抬起了头,对上了许峻冷凝的目光,才猛然醒悟,自己这是在许家呢,这个当口,怎么走神了,真该死!
“许峻,你这是?”黄翠莲随着许峻的手看到了茶几上的药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黄阿姨,我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瓶药是怎么回事?”许峻忍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才没让自己一把将这个药瓶子砸到对面这个死女人的脸上去!
黄翠莲这才把集中注意力仔细地看了看这个药瓶。然后就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哦,这个呀,许峻,你真是吓我一跳……”
黄翠莲漫不经心地笑了,许峻的脑子里却在回响着医生的那句“你是嫌你妈死得不够快”,这个死女人,这个药真的是她的!
许峻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像是带有灼伤人的温度一般,让黄翠莲脸上的笑容一接触就完全僵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许峻看起来像要吃了她一样?这是。这是哪里不对嘛?
带着委屈。这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前任保姆呐呐地解释道:“许峻,你这是怎么了?这,这药,是许先生给我的……哦。不对。是你爸给我的。说是医生另开的药,不能跟你妈那些药混着一起吃,需要单独吃。每天一片,我可是从来没忘记给你妈妈吃的,你,你可不能怪我,我最多,也就是走的时候忘了跟你交代……”
其实吧,她也是带着私心故意没交代的,许峻敢于那样把她赶出许家,总得给他添点堵不是……可是,可是这也犯得上做出这幅吃人的模样吗?
“你说,这是我爸给你的药,你确定?”
“确定,千真万确,真的是你爸给的,说是贵着呢……”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
“给了我……什么?许峻,你什么意思?”就在黄翠莲以为许峻已经不再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许峻忽然转了话题的问话让她心里一个激灵,钱?
许峻已然从黄翠莲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意思,合着眼前这个蠢女人根本就不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却差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了李月的命?他这是 该哭还是该笑,是该诅咒眼前这愚昧无知的保姆,还是该诅咒心狠手辣的许恒志?
“黄翠莲,你收了我爸多少钱?”许峻冷冷地又问了一遍。
他看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以后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个已经利欲熏心的人,她不可能白白给许恒志做事。
一听到许峻对她直接喊名字,黄翠莲有些恼怒,却很快心虚地低下了头,心里一阵慌张。她,她是收了许恒志的钱的,可是,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五千块钱,许先生说了,这算是给我的加班费……”
许峻不禁为眼前这女人的思想感到悲哀:“黄翠莲,你都没有想过,作为我们家专门照顾我妈的保姆,你每天喂我妈吃药,这是最正常不过的本职工作,凭什么要再给你加五千块钱的加班费?你觉得这钱挣得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容易吗?”
黄翠莲都被许峻说的蒙圈了,许峻这是什么意思啊到底?他是不是觉得这钱给亏了?至于说这钱挣得容易不容易,她,她是拒绝去深想这个问题的……
但是,一涉及到钱财问题,黄翠莲还是很快生出了各种不服:“许峻啊,我可告诉你,这钱是你爸给我的,已经给了我的,我不可能再给你退回去的,你也不能这样啊,我在你们家十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多给我五千块钱的辛苦费也不算多吧……”
可是许峻已经再也没有了和这个人说下去的心情了,他站起来挥挥手,阻止了黄翠莲的絮絮叨叨:“这钱你留着,我不会要的,您是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到每天辛辛苦苦给我妈喂毒药,好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跟公安局的同志说吧,我不想再听了!”
既然该吐的话她都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他就再也不想面对着这张脸了,免得自己一个忍不住一把把她掐死!剩下的话,就劳动公安局的人去问吧!
“许峻,你,你说什么?”黄翠莲完全被许峻的话说的蒙圈了,什么公安局,什么毒药?这都是哪跟哪儿啊?
许峻不说话,转过身去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不过从旁边许峻的卧室里走出来的两个穿警服的人,很快就让她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冰凉的手铐拷到她的手腕上的时候,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挣扎着大叫起来:“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什么毒药,我什么时候给你妈喂毒药了,许峻,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三个人谁也没理她,制住她的两个警察跟许峻做了个说明:“刚才的对话我们已经录过音了,对于你报案的情况,现在看来基本属实,我们会把她带回去仔细审问的,有情况会通知你的。”
许峻沉重地点点头,跟两个警察道了辛苦,然后他像是深思熟虑过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又跟他们说了一句话:“我除了指控黄翠莲在我们家向我妈投毒之外,还要指控一个人。”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很快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聆听了整个对话的他们对许峻接下来的指控一点都不意外。
“我,许峻,要指控我的父亲,许恒志,买通保姆,毒害我的母亲李月,还要指控他,与人合谋非法谋夺他人财产,欺瞒孤女白苏荷,并且对其有杀人意图!”
什么?!
许峻前边的指控,他们两人还能理解,可是后面这项指控,算是怎么回事?这许家的内幕,是不是也太多了点?受了朋友之托才来许家的两个警察简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样儿子告老子的案件,本来就罕见,现在竟然还有这等后续?
黄翠莲本来还在喊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听到许峻连他自己亲爹都要告了,惊讶之下都忘了继续给自己喊冤了,她这才觉得后怕起来,她,她这是不是掺和到什么不该掺和的事情里去了?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她的腿,瞬间就软了。
跟着两个警察一起出门的时候,许峻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十四年的家。
或许不久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姓许了。但是,他并不后悔。
这个光鲜亮丽的家,背后掩藏的,一直都是让人不能直视的肮脏龌龊,现在,终于是捂不住了,那就彻底揭开这个疮疤吧。
或许,这还能助白苏荷一臂之力,还能,让她对他的憎恶,少一点点吧。
就这样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是你老子
出门之前,许峻已经叮嘱吴阿姨照顾好李月,等他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再收拾东西,明天就送李月去医院住院。
许峻把自己家最大的秘密揭露在了阳光下,但他却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觉得浑身轻松,这四年来第一次站在这个家门口会觉得阳光格外灿烂明亮,好像那些笼罩了他多年的阴影,都在这明亮的阳光下化为乌有,烟消云散了。
但是黄翠莲却没有这样的平静心情了,对她来说,这正是祸从天降,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抓了起来,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警官,警官,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回来取我的两万块钱的,许峻,你说的你捡了我两万块钱!”
黄翠莲不停地哭骂着,许峻跟在后面微微地叹气。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啊。
扭着她的两位警察已经见惯了各种各种不配合的嫌疑犯,所以对黄翠莲的哭骂充耳不闻,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许峻听着这让人烦心不已的哭声,还是觉得,应该让黄翠莲对这诱导她来许家的两万块钱做个说明,他走到了黄翠莲的面前,手里竟然还拿着那个暗紫色的女式钱包。
黄翠莲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钱包!”
许峻摇摇头,笑得很嘲讽:“首先,这个钱包,是我回家的时候在路边花了十块钱买的。不是你的,其次,我看错了,里面没有钱。”
许峻说完拉开了钱包的拉链,把里面装的东西翻给黄翠莲看,黄翠莲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个钱包里哪有什么钱,鼓鼓囊囊的都是白色的纸巾!
黄翠莲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这次啊醒悟过来自己是完完全全被许峻给耍了,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凄厉起来:“许峻,你个不得好死的。你怎么能这么骗我。你跟你爸一样,都是个不得好死的!”
她现在如何还察觉不出来,所谓的投毒肯定是许恒志利用了她!
许峻一口反驳了她的话:“住口,不要拿我去跟那个禽兽比。至于好死不好死的。我已经不在乎了。如果不是你贪心,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两个警察押着黄翠莲出了小区的门,很快地上了一辆警车。飞驰而去,黄翠莲在车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刚才在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是看见过这辆警车的,但是她打死也没能想到,这是给她准备的!
许峻开着自己的车也往公安局的方向驶去,一边给自己的老板王大头回了个电话:“王总,谢谢您了,您的朋友已经帮我把人带走了,这几天,我还是得请几天假,我家的事儿,唉,都是家丑啊……”
电话那边的王大头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哦,行,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就先处理你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专心上班!”
许峻应了声好,又再三道谢,才挂了电话。
他往年也和一些有钱有权人家的子弟有过来往,就说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吧,一般没什么钱的人,也住不进来。
可是,这世上,永远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自己家的这种处境,不管去劳动谁,人家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从前单纯善良的许峻,一旦开始变得成熟,对于人情世故的理解,是惊人地通透。
他最后求助于自己的老板王大头。王大头能在a市开起来自己的公司,方方面面的关系肯定是有一些的,关键是,王大头现在还是需要他的阶段,就一定会帮他的。这种帮助,不再是像以往的朋友一样是看在许家的面子上,而是只基于他个人的原因。曾经富贵的许家,就要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在a市的富豪圈子里,消失不见了。
许恒志是在第二天下午在金池小区门口被突然出现的警察直接逮住的。
因为事先毫不知情,也没有任何的准备,就那样措不及防地被突然出现的警察截住了,他一看眼前的阵势就心中雪亮,却只能选择束手就擒了。
他坐在警车上,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惊慌失措的阿琴母女,心里升起一股恨意,一定是白苏荷,一定是白苏荷!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没有了林乐,白苏荷又能查的出什么?在这个谁主张谁举证的法制社会,白苏荷手里到底有什么底牌就想这样把他扳倒?
他知道白苏荷猜到了很多事情,但是时日久远,当年的痕迹基本都半点不剩了,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白苏荷能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所以,他还是有翻身的余地的,还不到无力回天的地步,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要怎么办!
但是到了警察局,办案人员冷冷的一句话把他直接打击得一向强悍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坐在他面前的警察在他还没来得及喊冤之前就已经很干脆地告知他:“许恒志,你儿子许峻现在对你提出控告,指控你买通家中保姆投毒谋害你妻子李月的性命,同时指控你与人合谋非法谋夺他人财产,欺瞒孤女白苏荷,并且对其有杀人意图,现在我们对你进行提审,请你积极配合。”
“你说什么,谁要告我?”许恒志一瞬间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对面的警察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你儿子,许峻。”
说实在的,他见过很多丧尽天良的凶徒,但是对于这样一个看起来气质温厚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的亲人和对外人都一样的心狠手辣,他的心里还是不由得带上了厌恶的情绪的。
此人真是。畜生不如。
许恒志直愣愣地瞪着面前的两个警察,目眦欲裂,怎么会是许峻,许峻是疯了吗?
还有,许峻是怎么发现他想要李月的命的?他怎么会发现的?!
许恒志一生精明,这个时候也被这样的事情打击得心如死灰。谁来告他他都能接受,都能冷静,但是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啊,他曾经那样捧在手心养大的儿子啊!这个逆子!
许恒志几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久久都无法说话。
尽管心里对许恒志这样做人如此失败的嫌疑犯不怎么待见。但是两位警察同志还是很人性化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让许恒志有个能够消化这个无情事实的缓冲时间。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许恒志却完全消化不了这个事情,挣扎着大喊起来,“我也绝对不会认罪。我不认!”
这是反了天了么。儿子竟然要告老子?至于要他积极配合。那就是做梦!开玩笑,他要是认了,还有活着走出去的那天吗?他不相信许峻真的想要他的命。许峻他就不怕白苏荷彻底跟他决裂,就不怕他自己也会跟着一无所有颜面扫地吗?
他一点都不相信富贵窝里养出来的许峻会有这样的勇气,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要等着许峻自己后悔,撤销所有的指控!
鉴于许恒志的这种想法,审讯是没法儿再进行下去了。两个人用尽了办法,许恒志最后只有一句话,他要见到许峻再说话!
但是天色已晚,他想见许峻,也得明天早上了,于是许恒志在拘留所里度过了作为一个在押犯的第一晚。
许峻听说许恒志要见他,也不矫情,确认李月在精神病院不会有什么问题以后,他就如约前来见许恒志了。在前天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有了很充分的思想准备。父子成仇,一贫如洗,遭人白眼等等等等,各种结果他都仔细想过。只是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许恒志变本加厉,他再拖下去,李月的性命不保,白苏荷的性命也可能不保。他和许恒志的父子缘分,已然被耗尽。
许峻因为思想准备太充分了,所以看到穿着囚服,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的许恒志的时候,他至少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
但许恒志就不一样了。他恨不得一拳打碎隔在他和许峻之间的铁窗,然后狠狠地揪着许峻的耳朵把他揍上一顿,揍到他清醒为止!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许恒志在看见许峻那一刻开始熊熊燃烧的怒火烧的再炽烈,他也只能不甘地拍打着铁窗冲着许峻咆哮:“许峻,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脑子?!你这个蠢货!”
“我是你老子,你把我弄进来,你和你妈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以为白苏荷会看在你这么做的份儿上跟你在一起?你做梦吧!为了个女人,你竟然这么狼心狗肺,许家的财产你都想拱手让人,你亲生父亲你都要害死?你醒醒吧,我要是真的栽了,你什么都得不到你知道吗,什么都得不到!”
许恒志红着眼睛怒骂了一通之后,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又接着教育许峻。
“你给我立刻撤诉!你只要乖乖听话,出去以后,爸爸就不会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许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会和你妈好好过日子的,我毕竟是你爸,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全心全意对你好,你赶快撤诉,就说都是一场误会!”
……
许峻却一点都不为所动,还是那样表情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铁窗内跳脚怒骂,软硬兼施。
这一切并不是误会,这个世界上,他的爸爸也不是全心全意对他好的那个人。
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一个离开他了,一个疯了。
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所以,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只为把这个人送进这里,只为能给那两个受到伤害的人讨回一点公道。
“好了,你有什么事情都好好跟警察同志交待吧。你现在见过我了,该说的话你也说了,以后,要好好配合警察同志的审讯。我会给你送生活费和生活用品的,毕竟,你曾经是我的父亲。”
等许恒志说的嘴巴都要干了,许峻才说了这么几句话。没有解释,没有后悔,没有内疚,只有孤注一掷的坚持。
许恒志几乎是不认识许峻一样地死死盯着许峻,通红的眼睛里露出了震惊的光芒。
这是许峻吗?为什么他许恒志会有一个这样不孝的儿子?为什么就连李月都没有办法抗拒钱财富贵的诱惑,都不敢这么明晃晃地对付他,许峻就敢?
他舍得他拥有的豪宅名车吗?他能够忍受去过那种贫贱交加的生活吗?他能够忍受天上人间的巨大差别吗?
他是不是得认为,自己这个坏事做尽的人,竟然有一个正义化身的儿子?
哈哈哈,多么可笑的事情!就像是一潭污浊不堪的泥水里,竟然长出了一朵纯洁无暇的白莲花一样,多么可笑!
许恒志时而怒骂,时而大笑的举动,让他身后站着的警察非常担忧他的精神状态,这人要是疯了,接下来可怎么审哦!
只有许峻低垂了眼睑,默然一刻之后,转身离去。
他深知他的父亲,拥有强大的内心,也没有人给他吃不该吃的药,他是不会疯的。上天也不会允许他疯了的。到了这个地步,他如果真的疯了,那不是折磨,反倒是一种幸运。他的这一生,恶事做尽,也总该头脑清醒地面对他自己应得的结局吧?
许峻出了公安局的门,一时有些茫然。心中最初的轻松过去之后,他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想来想去,他还是拨出了白苏荷的电话。这件事情,总该要让她知道的。
但是白苏荷的手机里传来的,只有关机的提醒。许峻二话不说又拨出了葛羽的电话。
“喂,许峻……我们,我们在天源大酒店旁边,你……算了你过来吧。”
葛羽吞吞吐吐到最后还是报上了她们的地址,就挂上了电话。
小荷去那里干什么?许峻也来不及多想,就直奔着天源大酒店去了。
许恒志进去了,樊永平还在外面,小荷还是会有危险的。他现在也无法天天守着李月了,干脆,就去守着白苏荷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太晚了
天源大酒店旁边有一溜驻扎着各行各业小生意的商品房,这里因为靠近天源大酒店,地段也很好,一向都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样子。为了招揽生意,身处其中的商户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招牌上下了大工夫。一个个店面的门口,不说金光闪闪吧,但是都有自己的风格,至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唯有从右往左数第三间的门面是个奇葩,门口光秃秃的,什么标记也没有,平时自然也是门可罗雀,跟其他店面比起来怎一个冷清了得,甚至还有不明就里的人来打听这间疑似还没出租的店面一年多少钱。
店面的主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也不像个做生意的样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卷闸门开着的时间,基本都不超过两个小时。
此时的葛羽,正正好,就站在这间罕见地开了门的小店面里,跟自己对面的一个穿着西装的清俊男人大眼瞪小眼,火药味儿十足地对峙着。
那男人等葛羽挂了电话,就毫不客气地发难了:“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里的地址?”
葛羽也毫不示弱,冷硬地回话过去:“这你管的着吗?你控制了小白你了不起啊,你有资格管我的事情吗?我警告你,白苏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哎呀,我真是害怕啊,你不放过我?!葛羽,我再说一遍,我是看在你外公和你舅舅的面子上。才不动你,并非是我不敢或者不能!白苏荷的事情你少插手。一边好好待着就行,不然我不保证后果!”
男人愤怒地屈起手指把姚斌的小店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敲得“砰砰”响。试图震慑住葛羽。
但是葛羽的脾气,怎么可能被他震慑住,葛羽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泛起嘲讽的感觉来,说来说去,这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跟到这里来,能容忍自己挑衅他这么久,还不是因为顾忌自己那所谓的外公和舅舅,既然这样。还想让她害怕,做梦么?
“那你也少管我做什么,不然,我也不保证后果!”
葛羽把这个男人的嚣张威胁模仿得十成十的话语气得她对面的男人脸色铁青,心里的憋屈感扑头盖脸地笼罩了他。
他以为之前白苏荷的不配合已经让他够憋屈了,没想到真正的憋屈他现在才真的体会到!偏偏,偏偏他还真不能把葛羽怎么样!
原本在看到葛羽的那一瞬间的惊艳和旖旎的小心思,在这样一个让他尊严扫地,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的瞬间。都统统消失了个干净,这个可恶的女人!这是对他的挑衅!
他一个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葛羽却没事人一样地转了身,看也不再看他。这种比挑衅更要让他难以忍受的无视。彻底引爆了他心中积聚已深的愤怒,他一个箭步窜到葛羽面前,指着葛羽的鼻子咆哮:“葛羽。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葛羽嗤笑一声:“我就是挑战了又怎么样,你自己想好了。今天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不就是仗势欺人么,既然他顾忌那两个人。那自己也干脆借一借他们的势好了!
就算从小受到的教育中绝对没有打女人这一项,葛羽面前的男人这会儿都无师自通地想把眼前的这个可恶的女人抓起来胖揍一顿,但是他的手指头抖啊抖,最终还是紧握成拳,一寸一寸地缩了回去。
他不可一世肆无忌惮的人生,到此为止,他终于遇上了比他还要强大的权势,一向以权势在这世上横行无忌的人,今天终于不得不含恨咽下这口恶气。虽然他得到的消息是葛羽从来不承认那两个人是她的外公和舅舅,但是他却很明确地知道,在那两个人心中,葛羽的地位不是一般地高。
即使葛羽再把他气得要发疯,他都不能像对付白苏荷一样对付她!
他深吸了几口气,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是来解决白苏荷的事情的,他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大事!至于今天所受到的挑衅,他总有一天要千倍万倍地讨还回来!
毕竟还是不到三十的人,这辈子又顺风顺水,身边敢于违逆他的人还真是不多,所以在掩饰自己的心思这方面,这个男人就难免差了一点,他满脸的阴冷和仇恨葛羽看得一清二楚。
葛羽更加不屑了,这样的人,外强中干,撑死了就是一个二世祖,这么一点小挫折都能把他气死,可见这人的心眼之小,胸怀之窄。
这样的男人,真是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
葛羽面向大街,一心一意地瞪着许峻的到来。许峻这人虽说也让她看不顺眼,但是和里面的这个男人比起来,还是不错的,至少,懂得谦和不是?
许峻赶到天源大酒店的时候,就及时接到了葛羽的接引电话,往右手边一看,那个没有招牌的店面格外地醒目。
他拔腿奔了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袭长风衣格外高挑的葛羽。但是他也没顾得上看第二眼,就开始左张右望寻找白苏荷的踪迹。
不过他没有找到白苏荷的身影,反而先看到了一个满脸阴沉,目光阴测测地瞪着葛羽的男人。许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从这个男人的衣着和气场上,他很快就把这个男人和自己身边出现过的二十多岁的普通男人区分了开来。只是这男人一看就是对葛羽极其不满的样子,许峻自然而然地就对他生出些许戒备来。
那个男人正是满肚子的怒气没地方发,一看见许峻这东张西望的模样,就差不多明白过来这就是刚才葛羽给他报了地址的那个人,满心的郁闷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扬起眉毛就开始为难许峻:“你谁啊,干什么的?”
许峻莫名其妙地看了这男人一眼。对他这样不善的语气很是反感,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来找白苏荷。他没心思跟眼前这人说废话,就理也没理他,回过头问葛羽:“小荷呢?”
葛羽在许峻焦灼的目光里,不由地低下了头,心里一阵沮丧难过。
“小荷,在里面进行心理治疗。”
“什么治疗?”许峻觉得自己没听明白,小荷的心理有什么问题吗?
“你他么的到底是谁?不回答就给我滚出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现场的第三个人实在是受够了。一声暴怒的咆哮粗暴地打断了两个人简短的对话。
葛羽瞪了这个男人一眼,拧着脖子不说话,许峻也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人到底是谁,无缘无故的,对他的态度这么恶劣?许峻就算平时修养再好,这个时候乍闻白苏荷正在接受心理治疗这个消息,也是心烦意乱的,偏偏这人还这样的语气。他也沉不住气了:“你又是谁?”
“许峻,这人……”葛羽见状想要跟许峻提醒一下这个男人是个有权有势的真小人,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家是有钱,但是光有钱。对上权势的时候,那是一定会吃亏的。
没等葛羽想好措辞,就忽然听见那人一声笑:“哈。原来是许峻!”
许峻和葛羽齐齐向那个人看去。
就像是学习过变脸这门技艺一样,刚才还满脸阴霾的男人忽然之间就换了一副表情。脸上浮现出了畅意的笑容来:“真是好极了,白苏荷的前男友么。我知道你哦!”
“你……”
许峻想问他到底是谁,但很快就被男人截住了话:“嘘,别说话,待会儿,给你看场好戏!”
男人的食指轻轻搭在自己的嘴唇上,语气温文,笑容里却是满满的恶意。他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公文包,想到里面装着的所有资料,刚才被这个人无视的怒火瞬间就转变成了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意。
呵呵,真相,真是让人不忍目卒呢!
许峻看懂了男人脸上这种复杂的恶意,忍不住心头直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屋子尽头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胡子拉碴,看起来邋里邋遢,但是葛羽和那个男人都快速迎了上去,热切地看着那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怎么样了?”
姚斌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先对那个男人点点头:“彻底都忘了。”
然后才看向葛羽,眼神说不清是悲是喜:“都想起来了。”
听到姚斌的回答,男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而葛羽,却是带着和姚斌类似的眼神回头看向了许峻。
小白都想起来了。许峻,他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葛羽就是觉得,小白想起来的记忆里,许家人的角色,一定会更加不光彩的。
许峻有片刻的迷惘,什么是彻底都忘了,什么又是都想起来了?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去深想,轻轻地打了个寒噤之后看向姚斌:“小荷在里面吗?”
姚斌点点头:“嗯,总要让她先平复一下心绪的,她想一个人待会儿,我就先出来了。”
许峻看着那扇半掩着的门,觉得像是面对着一个无底的深渊,好像那里面潜伏着未知的恶魔,就要吞噬掉他生命里全部的光明。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小荷在那里。只要白苏荷在的地方,不管多么让他害怕,他都是要去的。
许峻大步走进那扇门的时候,被留在身后的三个人才反应过来,急忙想要阻拦,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关上的门隔绝开了,再也听不清楚了。
屋子不大,但是很干净,很温馨。
屋子中间那张看上去就让人想要好梦沉眠一场的躺椅上,躺着一个面色憔悴苍白的女孩子,双目紧闭,身上宽大的米色风衣铺开在躺椅上,柔弱的样子美得有些凄然。
她一只手放在胸前,那里的血肉下面,心脏还在急促地跳动着。另一只手放在额前,好像那样的动作能减轻头部剧烈的疼痛。
白苏荷觉得好累,真的不愿意醒来。就算她做的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都不愿意醒来。因为醒来,就要面对着更加可怕的苦痛。
可是,有人在她耳朵边不停地呼唤。
小荷,小荷,你怎么样了?
许峻,是许峻的声音……白苏荷陡然睁开了眼睛,许峻还活着,许峻还活着,他没有死!
“许峻,许峻!”白苏荷猛地坐起来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在她的指尖接触到眼前这个人的脸,感觉到这张脸上真实的温度的时候,她一下子僵住了。
许峻没有死。许峻当然没有死,他还活着。
脑子里的无数碎片和梦里的一个个片段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明朗,一点点涌进她的意识里,她也一点点想起了自己身处何方。
“小荷,是我,是我!”许峻没有察觉白苏荷突如其来的僵硬,激动地一把握住了白苏荷的手,大声地回应着,心里为白苏荷这样的呼唤掀起万般波澜。
可是白苏荷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许峻,眼神不断变幻,从爱恋,到震惊,到失望,最后,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许峻在白苏荷的沉默里慢慢变了脸色。他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白苏荷接受心理治疗后的正常反应,但是渐渐地,他看懂了白苏荷眼神里从未有过的疏离。
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从前的白苏荷,看着他的时候,有过如水般柔软的眼神,有过缠绵的爱恋,就算后来是有过愤怒和失望,甚至是冰冷疏离,可是那些眼神,至少,还是有波动的。
但是眼前的这双眼睛,还是那样黑白分明,清澈无瑕得让他心醉,却满满地都是陌生。
那种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的眼神,死寂得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有无尽的淡漠,一直寒到他的心里。
许峻的手都在抖,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荷……”许峻觉得喉咙哽咽,怎么会这样?
白苏荷却低下了头,声音清冷如冰:“许峻,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八岁以前的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
许峻被这句话轰得头脑都蒙了,小荷是说,她的失忆,已经被治好了?那么,当年的事……
许峻的嘴唇哆嗦着,转念之间,想也没想地快速解释起来:“小荷,我已经对许恒志提出控告了,你的家产,一定都会还给你的,你想没想起来,都没关系的,真的……”
白苏荷低垂的眼眸终于再次看向了许峻,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太晚了。”
终究是太晚了。(未完待续。)
ps: 好久没有满地打滚跟大家求订阅求推荐了,看在我这么乖巧的份儿上,订阅赶紧多多的来吧,推荐票票赶紧多多的投吧,爱你们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