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上品寒士TXT下载上品寒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上品寒士全文阅读

作者:贼道三痴     上品寒士txt下载     上品寒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六、大集流民帅

    …备贱陈操点众般肯定地说半月点内就会有慕容恪避兵圳懈恐传来。不敢不信也不敢深信,慕容恪虽未能占据蒲圾,但关中因四荷之乱民心未定,亦是用兵的好时机,八万大军既已渡河,又怎么会轻易撤军!但陈操之是狂温倚为左右臂、江左盛赞有王佐之才的青年俊彦,陈操之既敢这么笃定地说慕容恪会退兵,想必也是有根据的,而且半月之期不远,到时就能验证一

    田洛说道:“陈司马远来。先在敝坞小住几日,然后再议重建北府军之事,如何?”

    陈操之微微而笑,田洛这是耍看他的预言能否应验,当下道:“在下还要拜访其他一些坞堡,共议建军大事。只怕不能在此久留

    田洛已下定决心,若慕容恪真能如陈操之所料会退兵,那他就接受朝廷任命率部加入北府军,当然他还有一些相关条件,而若陈操之只是信口开河。那他宁愿驻守观望。以待时变

    田洛笑道:“江淮五大坞堡小戴氏、蔡氏、郭氏、魏氏,还有我田氏。其中戴氏居于临淮郡萧县、郭氏居于沛郡相县,距此不甚遥远。与我田氏亦是姻亲,陈司马和刘将军父子就在敝坞小住,田某派人去请这两大坞堡的的宗主来此相聚,这徐州周围的一些坞堡宗主我亦一并请来,可好?”

    陈操之大喜,拱手道:“如此则有劳田将军。”

    这样,陈操之与刘建、刘牢之、苏驮一行就在田氏坞堡住下,田洛则派出十余名干练庄客持他书帖快马赶往萧县、相县以及徐州诸郡县,约诸流民帅在本月二十五日齐聚下邳田氏坞堡,共商大事

    陈操之甚喜,这样省得他奔波,刘建、刘牢之父子则颇为忧虑,陈操之说半月之内刻会有燕军退兵的消息传回。这要是料事不中呢。那在这么多坞堡宗帅面前可就颜面尽失了,刘建暗暗摇头,认为陈操之虽然有才。但毕竟年轻,言行尚不谨慎,不需耍把话说得那么死嘛,但陈操之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有焦灼等待了

    刘牢之见苏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仙知道苏驮曾追随陈操之出使长安和邯城。便问苏驮:“苏军曹。陈司马说慕容恪会退兵。不知何所据?”

    苏驻是仅有几咋,知道陈操之诱使慕容恪服五石散这一隐秘之人。他知道这事绝对不对他人说起,笑道:“在下也不知陈司马何所据。但在下追随陈司马一年来,陈司马料事必中,应验如神,在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刘参军不需焦急,消息很快就会到的

    刘牢之点点头,他听丹盛说过。关巾四荷之乱就是出自陈操之的谋戈,可笑荷坚却蒙在鼓里,以为是鲜卑人的污蔑,恨之入骨一

    此后数日,陈操之与刘牢之、苏骖在倚宿山下纵马游玩,黄小统架着“戾天。和“扶摇。二鹰。这一对辽东白隼疾飞如电。闻哨而回。已是十分驯服,陈操之让刘牢之、苏驮等人穿戴上鲜卑军队的黑盔黑甲。往艾山那边隐蔽行动,然后练双鹰去追寻这些黑衣军。起先“戾天。和“扶摇”对这些黑衣军视若无睹。只顾搜寻山野的兽物。陈操之又命刘牢之、苏驶捕了两只大山猫,用绳索套着颈部,大山猫跟着奔跑。这下子飞在百丈高空的“戾天”和“扶摇”很快就现黑衣军的踪迹了,在空中盘旋,跟着黑衣军不舍。如此练了数日,“戾天。和“扶摇”也不需要看到大山猫等兽类了,看到黑衣军就会追踪

    刘牢之惊喜道:“这大白鸟可用于哨探啊,而且飞行迅捷,方圆三十里不需小半斤,时辰即可搜寻一遭,比骑兵斥候厉害得多。”

    苏驻却担心道:“这白隼产于鲜卑,只怕鲜卑人也会用鹰隼来哨探

    陈操之笑道:“鲜卑人只用于政猎,还不知道练鹰来哨探。不过这也只能起个斥侯应急辅佐作用。行军打仗不能过于倚仗这无知的禽畜

    四月二十一,这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陈操之与刘牢之、苏驻、黄小统诸人正在倚宿山和艾山之间纵马飞鹰,田洛派人骑马赶来。请陈操之回堡中议事,苏驶立即道:“慕容恪退兵的消息传回了?”

    那庄客答道:“是有北边的探报回来报讯。”刘牢之喜道:“那肯定是了。”

    陈操之与刘牢之、苏骇策马奔回田氏坞堡,田洛立在大堂廊下相迎。抢掌大笑道:“陈司马。真妙算也!”待陈操之下马,便执手道:“田某想请问一下,陈司马何以知道慕容恪要退兵?我闻陈司马精于易理,莫非是卜算而

    陈操之笑道:“非也,在下去年曾见过慕容恪,察知其有消渴之疾,料知其开春必疾病大,领军作战,有心无力,蒲圾既不能得自然要退兵

    田洛惊奇不已,他也听闻陈操之是丹道大师葛仙翁的弟子,治好了陈郡谢氏女郎的顽疾并因此喜结良缘,所以说陈操之去年便看出慕容恪将大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一

    田洛问:“慕容恪之疾能瘙愈否?”

    陈操之道:“寿不过今年冬月。”

    田洛迟疑了一下,又问:“陈司马不辞辛劳急于建军,莫非朝廷将有北伐之举?”

    陈操之微笑道:“慕容恪身故,燕国将乱,此非北伐良机乎?田将军欲肛立业,回归祖宗生息地。更待何时”。

    陈操之从容自信,寥寥数语却有强大的感染力,田洛顿觉心头一热,北伐,北伐。回到河北卢龙故园,这是田洛从他祖父、父亲那里常常听到话,尤其是祖父,对家乡是魂梦与之。幼年时的田洛,常在祖父膝下听祖父讲家乡的饮马河、大武山,祖父讲得象仙境似的,让田洛不胜向往,现在,离永嘉南渡已经五十年了,当年被迫背井离乡的祖辈已凋零殆尽,年轻后辈对重返家园的念想日趋淡却,他们以为徐州下郊就是他们的家园,忘却幽州辽西郡的卢龙才是他们田氏祖辈生于斯、死于斯的故土,田洛作为宗主,既感忧虑又无奈,而陈操之的话点燃了田洛内心的渴望,大武山、饮马河。这是他血脉里印记,北伐,过河,回到列祖列宗生活的家园。让祖父和父亲的骸骨归葬卢龙田氏墓园。这是为子为嗣的孝道,孝大于天

    当夜,田洛邀陈操之、刘建秉烛长谈,说到壮怀激烈处,不禁嘘唏流涕,,

    四月二十四。临淮郡萧县的戴氏宗主戴循、沛郡相县的郭氏宗主郭栓同时赶到,陈操之与田洛相迎。这一日,徐州三百里内的大小坞堡的郎主基本上都到齐了,计十九人,这十九个大小流民帅辖下流民宗部二十余万、私兵近四万,聚集起来势力庞大当夜,田氏坞堡大开筵席,田洛邀请陈操之与他一起居主人之席,田洛向在座流民帅说道:“田某受陈司马之托,请诸位到此共商大事。

    陈操之先向众人敬酒,然后说了朝廷欲重建北府军、需耍在座的群贤鼎力相助云云

    戴循、郭栓等人看着年纪轻轻的陈操之。虽然早闻此人大名,但陈操之毕竟只是一个次等士族、六品司马,他能带来什么优厚条件来招揽他们?

    郭栓性直,当即便开口道:“敢问陈司马,朝廷要征用我等为国效力,焉知不是借此机会削弱我等武力,与我等争夺流民?要知渡江的流民帅除了都太尉,无人能有善终!”

    陈操之道:“渡江何为?除了觐见皇帝、接受封赏,不需诸位渡江,朝廷重建北府军是为了北伐,诸位各领本部私兵,接受北府军建制。领取军粮,等待时机,建功立业,重返故园

    诸坞流民帅一听,这个条件不错,各领本部,还有粮草供应,耍知道这些坞堡要养大量的私兵实在是捉襟见肘。农耕之外只有靠劫掠维持。若有朝廷供应粮草,那当然轻松了许多。而对于朝廷而言,这些流民武装练有素,兵器盔甲齐备,略作补充即可,一旦成军就有战力。这可比招募新军节省何止数倍

    这些流民帅见田洛为东道主为陈操之出面邀请众人商议此事,那么田洛肯定是支持陈操之的,田氏是徐州一带最大的流民宗部。田氏归附北府军,另一些小宗部自然是唯田氏马是瞻,但他们各有自己的顾虑,担心被吞并、担心受欺凌,他们纷纷向陈操之问,陈操之作答,基本上就是各依所领私兵的多寡接予相应的武职,从骑督至游击将军、龙爆将军,那些流民帅对此表示认同。毕竟谁手下的兵多、谁的武职品阶就高是最合理的,然后就看军功,立功升赏

    而陈操之的料事如神也通过田洛在诸个流民帅中传扬开来,这些出身庶族的流民帅对寒门崛起的陈操之非常佩服,陈操之的言谈更是极富感染力,给了他们希望,通过北伐建功,他们可以重归故土,而且家族子弟可以入仕,而不是局促坞堡之内一

    脚掌扭伤,走不得路了,耍请假几天在家休息,看来今后几天不会断更了。汗

二十七、苏蕙的心思

    十九坞流民帅在田氏坞堡共聚三日。这些流民帅虽是唬联山刀。但绝非粗鄙之人,都自幼经过儒学熏陶,其中几个对老庄玄学还颇有涉猎,魏晋,是一个崇尚学问、崇尚思考的时代,很少有人敢轻视饱读诗书的文士,就是武将也讲究手不释卷,豫州诸将因为谢万把他们比作劲卒而愤恨就是为此,陈操之身为掌管军事的司州司马,学通儒玄,对于兵法、地理、国事无不精通,这让诸流民帅大为钦佩,而且陈操之分析的三国形势也是深玄精细,目下鲜卑燕国虽然强大,但皇室纷争,一旦慕容恪身死”必致内乱,那时岂非北伐良机?至于待秦,因四符之乱消耗了国力,又与燕军厮杀数月,短期内不敢倾全国之力伐燕,而且桓豁的荆襄之众也会在汉中一带牵制氐秦军队,北府军明年定能立下彪炳史册的功绩

    四月二十八,陈操之离开下邳前往汝南,五大坞堡还有新蔡的蔡氏、舞阳的魏氏需要拜访,而会盟于田氏坞堡的十九流民帅已经与陈操之约好,先各回坞堡招揽流民入军,六月底各率本部至长江北岸的广陵,领取粮草军械,坞堡宗主进京接受任命封赏,然后返回广陵练兵一

    戴循、郭栓与陈操之同路西行,刘建没有再随行,只让儿子刘牢之追随陈操之,四月三十日,一行人在沛郡相县的郭氏坞堡歇了一日,次日一早,陈操之与苏驶、刘牢之继续向西赶路,戴循送别陈操之后则归萧县,相县距新蔡八百里,新蔡的蔡氏坞堡在平舆的东南方,距苏家堡不过百里,陈操之一行准备先到苏家堡,稍事整顿,再赴新蔡一

    归家在即,苏驻分外快活,对陈操之道:“陈使君,我苏家堡年前便开始招揽河南流民,都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壮汉,都是能舞枪弄棒的,今已聚起六、七百人,加上我苏家堡的八百私兵,可得一千五百军士。”

    陈操之道:“苏家堡的八百私兵有一大半是半耕半兵,北伐之前,燕国未灭,坞堡照样需要私兵防卫和精壮劳力耕作,兵贵精不贵多,苏军曹从贵堡私兵中选四百人、加上六百流民组成一支千人队即可

    苏驻连声称是,他相信陈操之的能力,相熙名义上是司州刺史、北府军统帅,但以桓熙的气度和能力,显然不能胜任,陈操之将是北府军实际上的掌权者。这从田洛、戴循等人对陈操之的推崇可知,徐州和准上十九坞大约可聚起三万劲卒,这三万劲卒绝对是北府军的主力,因为其宗主与陈操之的良好关系以及陈操之的个人能力,陈操之是可以深刻影响这支军队的,待北伐建功,陈操之擢升雄镇一方的刺史是完全有可能的,他苏驮是陈操之的心腹,到时凭借军功成为一郡之长吏也完全可以期待,始平苏氏是庶族,在两淮势力也是平平,若无上位者提携是很难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所以陈操之是苏驶一心要追随攀附的人,二月初他离开苏家堡下京口,就对父亲苏道质说起要将妹妹苏慧嫁给陈操之为妾,因为陈操之与陆、谢二女的婚姻已成,纳妾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世家大族的嫡子为求子嗣兴旺都是广蓄姬妾,如荀奉倩那样的情痴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即便是荀奉倩,也是迷恋其妻曹氏的美貌而不愿另娶而已,荀奉倩有名言:“妇人德不足称,当以色为主。”苏慧貌美,且才华横溢,苏驶不信陈操之有何理由能拒绝,当然,这需要他母亲部氏和妹子苏慈答允,父亲苏道质此时想必已经说服了母亲和妹子了吧?

    这年的端午就在行旅中渡过,五月十二,陈操之一行四十余人抵达平舆县,先一日,苏瑰派一名私兵持他书信快马赶回苏家堡,说明陈操之即将抵达、并询问父亲苏道质是否已说服母亲和妹子?

    苏家堡的郎主苏道质的爱女苏慈今年十五岁,已到了婚嫁的年龄,苏慧才貌在两淮闻名,回文诗和织绵乃是双绝,西至荆州襄阳、东起合肥淮北,诸坞子弟皆慕苏氏女之名,前来求婚者是月月不绝,苏道质都一一婉拒,五月初,新蔡县的蔡氏宗主蔡丰遣人为其子说媒,蔡氏是汝南最大的坞堡宗主,实力远在苏家堡之上,而且蔡氏原是陈留士族,其先祖是大名鼎鼎的蔡邑,到了蔡丰祖父蔡豹一辈,因中原战乱,遂举族从陈留南迁五百里至新蔡筑堡而居,当时是淮上屈指可数的大宗部,晋廷任命蔡豹为徐州刺史、建威将军,但是在与后赵石勒部将徐翕的交战中蔡豹贻误战机大败,解赴建康论罪被斩,尸于市三日,蔡氏由此一蹶不振,家族再无人出仕,蔡豹在淮上内抚将士、外怀诸众,声誉颇佳,众闻其死,,叮,之。蔡氏宗部怨恨晋迂寡恩,吊未叛千后赵和鲜卑贮牲奉晋廷诏命,对汝南郡的长吏也是敬而远之、不相往来,今蔡丰为其子向苏氏求婚,算得是屈尊下就了,蔡氏联姻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闻得苏道质之女貌美有才,又且贤惠,所以请人上门求婚

    苏道质一直未与老妻部氏说起要把若兰许给陈操之为妾的事,老妻视若兰如珍宝,只怕不肯让爱女委屈为妾。苏道质想觅个好时机与老妻商量此事,没想到大族蔡氏登门提亲了,部氏一听是陈留蔡氏,大为意动,见夫君皱着眉头,似乎不甚满意,便道:“蔡氏是大族,祖上曾任尚书、太守,近年虽然衰微了一些,但与我苏氏相比门第是只高不低,若兰能嫁入这样的家族也是不错,夫君还有何顾虑?”

    苏道质踌躇了一下,终于开口道:“阿娥,我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去年那位陈使君你是见过的,阿娥以为此人品貌如何?”

    部氏说道:“那陈使君当然是人中龙凤,江左第一美男子嘛,驶儿不是说陆氏、谢氏的女郎都要嫁他吗,太后都赐婚了咦,夫君说起陈使君做什么,他与我若兰儿的婚事何干?”

    苏道质只好直言道:“驻儿极力赞成让若兰做陈使君之妾,陈使君”

    话没说完,部氏就恼怒地嚷了起来:“不行,绝不行,让若兰做妾,任谁都不行”。

    苏道质劝道:“我苏氏是庶族,那陈使君现在虽只是次等士族,但久后必成一等门阀,我苏氏能与其联姻,绝不至于辱没了门庭

    部氏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夫君你是不知道做妾的苦处,那是忍气吞声、看人眼色、日子难熬啊,就是生的子女也必那正妻的出的低一等,我若兰儿才情高、心气傲,自幼也是和世家大族女郎一般娇生惯养的,如何受得了那种委屈!”

    苏道质辩不过老妻,说道:“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家,为妻不见得就赏心惬意,为妾也不见得就日子难过,也有专宠妾的。”

    苏道质也有两个小妾,部氏一听更恼了,问道:“你要专宠那两咋小老婢?。

    苏道质赶紧道:“说的什么话,东拉西扯的,现在是商量女儿的婚事

    部氏负气道:“你舍得让若兰做妾,那你和若兰说去,反正我这介。做娘亲的是无颜在女儿面前提起这样的事

    苏道质摇头道:“妇人之见,目光如豆,待我自与若兰说去。”

    部氏恼道:“你去说,现在就去。苏道质道:“若兰儿若肯,那你如何说?”

    部氏料想女儿决不肯,说道:“若兰愿为他人妾,那是她命该如此,但做父母的决不能逼她

    苏道质道:“我岂会逼她,总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才是。”说罢,便出门往内院而去。

    部氏独自生了一会闷气,想了想,还是要跟去监视着,莫让夫君用振兴家族这样的大义来压迫女儿一

    苏道质来到女儿苏惹居住的院落,嗅到一种兰慧和艾叶的混杂的清香,嗯,今日是五月初四,明日便是端午佳节,这是准备辟邪祜病的香草呢一

    苏道质步入院中,前院悄然无人,唯闻后院笑语,此时是午后申时,想必若兰和诸婢都在后院紫藤花棚下织锦绣各香囊,苏道质绕过土木小楼,在一株桃树下立定,他看到后院紫藤花架下铺一张莞席,摆放着几只做女红的箩筐,女儿苏慧穿杏黄衫子、系丹碧纱纹裙,跪坐在莞席上,正在织锦,边上三个小婢一边小声说笑,一边在绣香囊

    苏您穿针引线,手势优美,不似织锦,似在手挥五弦,有时停下手,仔细端详着面前用竹框绷起的一块织锦,片刻后又运针如飞。神情专注可爱

    苏道质看着恬静美丽的爱女。觉得老妻说得不错,这样的女儿岂忍作他人妾,陆、谢二族何等的强势,女儿做陈氏妾处处低人一等,这样过一辈子让他这做父母的于心何忍,罢了,就允了那蔡氏求婚吧。

    苏道质心意已决,转身出院。却没有听到女儿与小婢青葫的对话

    青葫道:小娘子织这回文诗,又没有人解得,何苦来哉”。

    苏慧脱口道:“有一人解得一”闭嘴已然不及,赶紧乱语道:“回文诗只是自娱,何须他人解得,你三人香囊织得如何了,让我看看

    青葫与另两个小婢皆懵懂,未悟苏惠偶露的心意,便都叽叽喳喳品评起各自的香囊来了。

二十八、为妻为妾

    止了十日傍晚。苏膜派回来送信的私兵回到苏家堡,走苏道质,呈上苏大郎的信,苏道质看罢信,知陈操之一行明日便到,即传命下去好生准备,迎接陈使君。心下却有些愁,想道:“不知驻儿是不是已经向陈使君提起过若兰的事,若提起了,陈使君又答应纳妾,我苏氏岂好反悔,那么若兰还真逃不了做妾的命,若尚未提起,还是嫁给蔡氏子吧。”

    一端午节前蔡氏宗主蔡丰派人来向苏氏提亲,苏道质态度暧昧,他还在女儿为妻为妾之事上摇摆不定,说耍等长子苏棋回来再商议,那蔡氏媒妁虽未得到苏氏肯定的答复,但苏氏上下对其很客气,想必苏家堡现在是苏大郎当家作主了。苏大郎不是出仕为官了吗?苏道质要等长子回来商议也在情理之中,所以那蔡氏媒妁决定待苏驰回堡后再来一趟一

    苏道质把他的担忧对老妻部氏说了,部氏道:“驻儿不会这么性急吧,巴不得把妹子送人做妾!”

    苏道质道:“若真的提起了,怎生是好?”

    部氏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女儿是不给人作妾的。”

    苏道质道:“我不好和若兰说,你去问问女儿心意,我看女儿对陈使君甚有好感,去年陈使君与窦滔比试解回文诗,若兰不待窒滔交卷就判陈使君胜,岂不是意有所属?”

    部氏道:“去年陈使君未婚,而今他将双娶,完全不一样的一一也罢,我去试探一下若兰心意细一。

    夜里,部氏到女儿苏慧闺房与她闲话,先说陈留蔡氏来求亲的事,苏慧手拈裙带。俯无语,部氏道:“陈留蔡氏乃汉魏名门、冠缨世家,而且求婚的是蔡氏宗主的嫡子,为娘以为是好姻缘,若兰你意下如何?。

    苏惹不语,半晌轻声问:“未知子弟如何?”

    邹氏一笑,说道:“蔡氏是大家族,诗礼传家,嫡系子弟哪里会差呢。你爹爹说前两年曾见过那个蔡煮,那时才十五、六岁,就很有世家子弟的风范了

    苏惹微微一叹,心道:“只好这样了。女孩儿家还能自择夫婿吗?象吴郡陆葳蕤那样坚贞苦恋的也要有值得付出之人。

    想着陆葳蕤苦恋而终成眷属的男子正是自己芳心暗系之人,苏惹心下黯然。她见过那个男子。念念不忘,可那个男子却是连见都没见过她呢,在那男子心里不会有她的半点影子,唉。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啊!

    邹氏见女儿低头无语,就以为是允了蔡氏的求亲了,很是欢喜,说”

    苏惹猛地抬起头。问:“是谁?”

    部氏看着女儿的脸色,徐徐道:“便是来过咱们坞堡的那位陈使君。”

    苏您一颗心剧烈跳荡,霎时间连耳根都红了,说出来的却是这样四个字:”欺人太甚!”

    部氏见女儿反应激烈,担心女儿怪罪其兄,赶紧道:“汝兄亦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我苏氏虽是庶族,但也决没有把女儿给人作妾的道理,好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汝兄和陈使君一行就到了,这次就把你与蔡氏的婚姻定下

    苏慧很想问问是不是陈操之向阿兄提出想纳她为妾,嘴唇动了动。问不出口,送了母亲回出去回到房中对着铜雀灯怔,陈操之又没见过她,只见过她织的锦绣回文诗。怎么可能就要求她为妾!而且即便是陈操之开口求的,她难道就会心软答应?

    苏惹摇了摇头,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要给人做妾,陈操之再优秀她也不愿意在陆、谢二女面前卑躬屈膝、谄笑承欢,嗯,就是这样,她的心意很坚定,可是,可是为什么又觉得这么难过?

    小案上一方尚未织成的锦绣回文诗在灯光下泛着鲜艳色泽,等待着主人穿针引线完成它,苏惹对织锦和回文诗有着与生俱来的喜爱和天赋。但这一刻,她觉得索然无味,她动手拆掉那个细竹架,那方绷紧的尚未织好的锦锻顿时松萎下来小好似一片落叶

    欲织回文诗,恨无知音赏。

    五月十二日午前,陈操之一行赶到平舆苏家堡,苏道质迎出数里,与陈操之寒暄毕。即悄声问苏驻是否对陈使君提起苏慧为妾的事,苏驶以为父亲苏道质已经说服了母亲部氏和妹子苏惹,是以这般迫不及待提起此事。赶紧道:“待入堡坐定。儿便向陈使君道明,爹爹不需心急,哈哈。”

    苏道质听儿子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没提起就好,你母亲和若兰都不肯啊。今有新蔡县的蔡丰托人为其子蔡煮来向若兰求婚,这倒是好姻缘。苏棋愕然半晌,方道:“既然父亲大人也有决定,儿还有何话说抬眼见陈操之骑在黑俗与一,正与第次来苏家堡的刘牢之指点平原壮阔。黄小只白隼正冲天而上

    陈操之哪里知道苏棋曾这么热切地要把妹子苏慧送与他做妾。他虽然久闻回文诗苏才女之名,但两次在苏家堡,只听苏惹说过一句“陈使君胜出”更无别的交集,哪里会动过要收苏惹为专宠的思,而且对陈操之来说,苏道质父子没有提出送苏惹给他做妾实在是让他少了一次抉择的为难,于理,他应该收小苏氏宗部亦是一个强援,多多益善;于情,他不应该收,这不用多说一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用去想,陈操之对苏家堡的这个纳妾风波是毫无察觉,苏氏父子也很快就会忘了这事的吧,只有闺中少女苏慧,隔帘隐约见过陈操之的容貌、隔院依稀听过陈操之的竖笛,这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子,也许也是最后一个,彼时的女子,深居简出,一生又能见到几个陌生男子呢?当然,不需要这份动心她也可以活着。也可以嫁作他人妇并且生儿育女,只是既然遇到了这么个让她动心的人,因为内心的矜持不甘为妾,但心里的怅惘应该不是很快就能忘却的吧?

    陈操之在苏家堡只歇了一夜,十三日一早便由苏驰陪同前往新蔡县的蔡氏坞堡,苏家堡距蔡家堡百余里,陈操之、苏驮一行在新蔡县西境却遇到上次去苏家堡提亲的蔡氏媒妁,那蔡氏媒妁识得苏棋,招呼道:“小苏大郎,鄙人正要前往贵的提亲。”

    苏驻道:“家父和我说过这事,在下乐见其成,只是在下要陪陈司马去拜见贵坞宗主,失陪了。”

    这蔡氏媒妁也是当地名士达人,陈操之招揽两淮诸坞私兵的消息早已传至新蔡,当即道:“就由鄙人了路吧。小

    一行人于十四日午后赶到新蔡县,新蔡县是春秋时蔡国都城,千年古城,众人一路行来,但见洪汝河两岸,平畴旷野,一望无际,田地里是小麦新割后留下的短茬。今年两谁小麦大丰收,沿途民户喜笑颜开

    苏骇感慨道:“往年麦收季节,鲜卑人便率军来攻,掠取小麦而回,准上百姓辛辛苦苦种下的麦子自己却收不到多少,所幸此地朝廷也未申令要交赋税,不然日子更是艰难。

    陈操之道:“我等齐心协力小北伐建功。淮上就不会是临战之地,此地将是粮仓,国殷民富不远矣。”

    蔡氏宗主蔡丰闻知陈操之、苏驻到来,迎出堡外,蔡丰已经知道徐州一十九坞流民宗部归附北府军的消息。蔡氏作为两准五大流民宗部之一,自然不甘心被边缘化,但是蔡氏与田氏、戴氏不同,蔡氏原为士族,被晋廷排斥在世宦之外,失落可想而知,对于陈操之的招揽,蔡氏既想摆点世家大族的架子,又自感三十年来无人为官的气馁,心情极是复杂,而且前几日请人去向苏氏女提亲,竟未获当场允诺,虽也未遭拒,但蔡丰已是十分郁闷,连区区始平苏氏都未把他蔡氏放在眼里,家族衰微莫此为甚,即便有宗部数万、私兵数千又如何,在仕途中没有地位。就是让人看低一等啊!

    陈操之见到蔡丰,执礼甚恭,表达了对蔡丰先祖蔡琶的仰慕。更取出柯亭笛表示要物归原主。蔡丰连道:“岂敢岂敢。”因问此笛来历,陈操之说是狂伊所赠,蔡丰不胜叹惋,请陈操之吹奏一曲,陈操之更不推辞,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蔡丰赞叹不已,说此笛归于陈使君可谓得人

    陈操之在蔡家堡小住了三日。因陈操之的恭敬有礼,蔡丰感到了家族的荣耀,对陈操之极有好感,允许让陈操之上蔡氏藏书阁浏览蔡氏藏书,当年蔡邑藏书万卷,战乱焚毁,后由蔡文姬凭惊人的记忆手录八百卷传世,都是经典之著一

    三日后,陈操之辞别蔡丰暂回苏家堡。蔡丰已决定由其弟蔡广六月底领三千私兵至广陵听命,而陈操之也答应回建康为蔡氏请命。恢复蔡氏士籍,让蔡氏子弟可以入仕为官

    陈操之与苏棋等人离了蔡家堡,沿洪汝河往东北方向而行,行出数里,却见蔡家堡方向有人追了上来,不知有何变故?

    这章一出小道又要遭骂名了吧,昨天就有书友说不收苏惠就下架,吓得小道昨天没敢更新,小道挺无奈的,当初双娶,被围攻了一通,现在不收苏慧也要被骂。左右不是人啊,难道在写书就是要纯粹,要么种马全收,要么一个不收?小道只是按自己的计划写。按书中人物的性格写,不迎合,也不放弃,就是这样,请书友们多包涵一下吧,无奈的小道告白。(未完待续)

二十九、赠琴

    船氏宗率蔡丰领着数人快马赶!陈操!行,高叫道沁洲一君,请稍待”

    陈操之下马,待蔡丰奔近,拱手问:“蔡宗主还有何事见教?”

    蔡丰跳下马,笑道:“与使君三日长谈,大畅胸怀,今朝分别,甚觉愕怅,几将昨日备好的一份薄礼忘却。”

    蔡家坞堡方向一辆牛车渐渐驶近,停在陈操之身前,两名蔡氏仆役抬出两个箱子,一个是方形的樟木箱子,另一个是长条形的楠木箱子一

    蔡丰道:“使君风雅之士,在下不敢以俗物亵渎,今以家传藏书百卷相赠,内有先祖伯嘴公手书的原帖五卷,还有家藏伏羲式旧琴一张,一并赠于使君

    周易论语》这七部经典的全文,然后由石工雕刻而成,因制于汉灵帝嘉平四年,故称《嘉平石经》,留在长安的原碑裳历经战乱已破损,陈操之曾在陆纳府上见过部分残碑的拓本,蔡邑的书法笔力劲健,结构严谨,是汉隶集大成者,现在蔡丰赠给陈操之的是当年蔡笆手书的《鲁诗》原帖,其珍贵可知一

    而蔡丰说的伏羲式旧琴,赫然是蔡甑手制的焦尾琴,蔡笆此人乃旷世逸才,音律、书法、辞赋、经史学问俱为汉末第一人,其于音律,著有《琴操》二卷,他不仅善于鼓琴和吹笛,更能制作琴和笛,正如柯亭笛有着奇妙的来历,关于这焦尾琴也有一则奇闻,蔡邑在游历三吴时,借宿农家,农妇烧火作炊,蔡笆听到那木柴在火里燃烧时出的清脆裂响,心有感触,赶紧将那块灶下正在燃烧的桐木抽出来灭火,手被烫伤都不察觉。他用这块桐木制作了一张琴,琴音美妙无比,因琴尾有烧焦的痕迹,故名焦尾琴,与春秋时的两具古琴还有司马相如的绿绮琴并称四大名琴,没想到陈留蔡氏还保有这张琴!

    陈操之大喜,长揖到地:“多谢长者厚增,在下一定精心爱护书与琴

    蔡丰见陈操之喜形于色,知道陈操之对这份礼物十分满意,他自然也很高兴,拱手道:“陈使君一路平安,蔡某不远送了。”

    那蔡氏媒妁这次随陈操之、苏骇到苏家堡,苏道质这回答应得很爽快,蔡氏大喜,便行纳采、问名之礼,婚姻就这么定下了。

    陈操之只在苏家堡呆了两日,便赶赴舞阳拜访魏氏宗主魏乾,此行亦极顺利,魏乾知道其他四大坞堡俱乙归附北府军,为家族利益计,岂甘落后,魏乾请陈操之在舞阳小住,十日后他就亲率两千私兵随陈操之南下广陵,舞阳距洛阳五百余里,陈操之原想赶去洛阳与沈劲一晤,但往返需半个多月,六月底就不能赶回广陵了,便给沈劲写了一封长信,派得力手下送去

    六月初二,陈操之、刘牢之一行踏上归程,魏乾率两千私兵随行,这三千军士都是步卒,自带半月粮食,行至平舆苏家堡,与苏骖率领的一千苏氏私兵汇合,至新蔡,又与蔡广的三千蔡氏私兵汇合,浩浩荡荡六千余众,于六月十六日至合肥,豫州刺史、西中郎将袁真亲至城外迎接,以一千解米、三百只羊搞军,去年四年陈操之在寿州与袁真相见,袁真颇为傲慢,此番再见,袁真的态度大为不同,对陈操之是礼敬有加,陈操之现在是六品司州司马,更主要是陈操之与陆、谢两大门阀联姻,地位骤升,而且这次游说两淮诸坞成效显著,看这六千兵士就可想而知,袁真甚有危机感,这几年他也想游说这些流民帅为他所用,但因为他只是一个方镇,没有朝廷的诏旨,那些流民宗部不肯听命,而今陈操之有桓温的支持、奉朝廷诏旨,竟是一呼百应,这让袁真既妒且恨,十分忧惧,现在庚希已败亡身死,权温所忌者只有他的豫州兵了,早晚会来夺取豫州兵权的一

    袁真请陈操之、刘牢之、苏驻、蔡广、魏乾这些脑入城赴宴,筵席间,袁真向陈操之询问重建北府兵的目的,对于袁真,陈操之决不能推心置腹,此人与桓温积隙已深,很难化解,史上的袁真受桓温逼迫后就据寿阳叛燕,后又叛秦,终被桓温剿灭,陈操之当然不能把自己建北府军而实欲削弱桓氏的真实想法告诉袁真,这是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一

    袁真知道桓温有北伐之谋,说道:“我闻慕容恪因病退兵,慕容垂亦从灵武、潢关退兵回巩义。燕吞并氐秦之谋未成,自然也不会有犯我晋境之心,但二胡占我中原、关中,凡我晋民,无不痛恨,请陈司马代我禀知桓公,若桓公北伐,我当效力。”

    桓温第三次北伐,袁真出兵诡、梁,因未能开通石门以至于水运不通,桓温兵败后归罪于袁真,袁真反叛也是因于此,当然,这些现在都不会生了,但以袁真与狂温的关系,想要他在明年的北伐中出死力是不可能的,豫州也有三万劲卒,不能在北伐中挥作用实在可惜,史上袁真还是死在桓温之前,狂温与袁真是老朽对老朽,桓温为早日篡位才会急于铲除袁真,而陈操之则根本不会把袁真当作对手,时间是陈操之最强大的助手,他只需静候良机便可,袁真、桓温都会被无情的岁月击败一

    陈操之与袁真饮酒尽兴、言谈甚欢,次日,陈操之引军东下时,袁真又赠粮草酒肉若干。

    六月二十七日,陈操之率六千军士抵达长江北岸的广陵,广陵新城是狂温年初筑成的,城垣坚固,已成江北军事重镇,桓温已知陈操之游说两淮诸坞大获成功,所以自姑孰顺江而下至广陵,等候陈操之与淮北诸帅到来,要加以恩抚,收揽人心一

    六月三十日,以田洛、郭栓、戴循为的徐、豫二州一十九坞流民帅齐至广陵,田洛领有四千私兵、郭栓、戴遁各三千,其余小坞堡共计一万五千私兵,总计两万五千军士,与先两日到达的蔡广、魏乾、苏驶部合计三万两千军士,桓温大喜,对陈操之赞赏有加,并立即表奏朝廷,举荐陈操之为五品鹰扬将军、田洛为五品宣威将军、蔡广为五品讨逆将军、郭栓为五品讨寇将军、戴循为五品破虏将军、刘牢之北府六品平虏校尉、苏骖为北府六品珍虏护军、沈石黔由骑督擢升八品北府参军一

    同时,狂熙、桓石秀从晋陵、京口一带招揽了乐安高衡、东平刘轨、娘娜诸葛侃这三大流民宗部的嫡系子弟入北府军,各有一千多私兵,加上孙无鼻、何谦,皆授六品校尉、参军之职,又在江淮招募流民入伍,共得两万三千军士,桓石秀加五品威远将军

    如此,北府军就有了五万五千步卒,桓温还要把段思、冉盛统领的三千甲骑具装的重骑兵交与桓熙,短短数月,一支近六万的大军集结于广陵,京口北府拥有了几乎等同于西府的强大军事力量!

    桓温自然视北府兵为他狂氏掌控的武力,欣喜之情可想而知。对北府军在军械、钱粮上是大力支持,从荆州、江州调拨钱粮至京口供北府军支用,这也是他控制北荐军的手段,掌握了军事后勤,就掌握了这支军队的命脉,所以他宁愿由他极氏掌控的荆州、江州出钱出粮支持北府军,而不愿让朝廷来供养这支军队。

    七月十二日,北府军完成建制,田洛、蔡广诸人依然各领本部,但已按魏晋军制逐级建立了部曲屯伍,至此便在京口和广陵两地展开练兵,北府军的统帅就是安北将军、司州刺史桓熙,陈操之、桓石秀为副,作为司州长史的谢琰,未兼武职,统领日常诸务。

    陈操之是主管军事的州司马,自然要常与北府诸将打交道,他让沈赤斟所领的左右二曲演示步兵战阵,田洛、郭栓等人都深感此步兵战阵攻守兼备、威力巨大,于是。这个命名为“却月阵”的步兵与战车结合的军阵就在全军开始推广一

    七月二十一日,朝廷任命陈操之、狂石秀、田洛等人将军职的诏令下达,宣陈操之等人入都觐见皇帝,领取印绶

    陈操之向桓熙辞行时,狂熙笑道:“子重亲迎之期在取,回京领将军衔,正好完婚,可谓双喜临门,熙军务在身,不能参加子重的婚礼,薄礼一份已备,待子重亲迎之日,自会派人送上。”

    谢琰、沈赤黔为陈操之送别,谢琰道:“我将于八月初七赶回来。赤黔也与我一道来。”

    沈赤欺笑道:“陈师的婚礼将是江左最盛大的婚礼,弟子不胜期待。”好了,重建北府兵的事完成了小道如释重负,下面就要浓墨重彩双娶了,这洞房花烛夜也费神哪。谁先?(未完待续)

三十、难缠的侄女

    二十五日,陈操点与桓石秀、田洛、蔡广行两曰联出肌妆都城建康,建康城自去年被天师道妖人卢辣攻破广莫门后,晋室君臣痛定思痛,聚钱五千万,开始修建都城六门城墙,篱笆土墙的风格是一去不复返了,广莫门周遭的城墙已先期建成,高峻雄伟,警卫森严,这才是帝都气象。

    初秋阳光斜照,碧天如洗。大城岿然,陈操之骑在马上,眼望广莫门城楼。感慨万千,自二月十二离京,先是赴姑孰,再至京口,然后渡江北上游说两淮诸坞,在下相县刘家堡闻知戾希叛乱攻破了京口城。当即星夜赶回,设计瓦解了庆希叛党的军心,擒获叛党领解送京师。又再赴淮上,拜访诸坞民帅,从二月至七月。马不停蹄,行程将近万里。辛苦自不待言,且幸诸事也算顺利,北府军已成建制,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来享受这甜美的生活了,亲迎、双娶、洞房花烛。人生第一美事就在近前

    田洛等人自有吏部官员接待,陈操之带着黄小统一干陈氏私兵仆从径回秦准河畔陈宅东园。来福正在在指挥下人搬取器物。见陈操之归来,大喜,叫道:小郎君回来了,小郎君回来了,哈哈。”

    婢仆奔走相告,阖府欢动,一种喜气霎时弥漫开来。

    陈操之先去拜见四伯父陈咸,年近七十的老族长陈咸的满头银比年初又白了几分。精神却依然窒织。见十六侄如期赶回。乐呵呵道:“伯父早间还在念叨着你呢,说你这两日应该要回来了,果然!”又道:“陈家坞族人近日也将入都,钱唐七姓士族都将派人来贺喜,到时会极其热闹。”

    陈操之向四伯父略略禀报了游说两淮之事,便即入内院去拜见妓子丁幼微,网走到双廊楼后的曲池畔,就见丁幼微、润儿,还有小婵、阿秀诸婢正往前院行来,陈操之急趋数步,施礼道:“嫂子安好。”直起腰,又对润儿道:“润儿又长高了些。”目视小婵,微笑致意。

    丁幼微、润儿、小婵诸人惊住了似的,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陈操之不说话。似乎不认得陈操之一般一

    陈操之诧异道:“嫂子,怎么了?”

    丁幼微这才莞尔一笑,说道:小郎奔波辛苦,现在回来要好好歇息。”

    陈操之醒悟道:“嫂子是说我黑瘦了是吧,嘿,这可没办法。一路都是骑马,四月至今。每日在炎阳下赶路,晒脱了几层皮,这次比去年出使长安还辛苦一些。”

    润儿七前。拉起丑叔的手,果然是粗糙纹裂,不复往日白哲温润,不禁眼围一红,险些要掉下泪来。小嘴微微噘着,说道:“丑叔太辛苦了一”

    小婵望着操之小郎君,心里怜惜的柔情却不能象润儿这般表露。

    陈操之笑道:“怎么了,丑叔晒黑了就把江左卫阶的名号给丢了吗?”

    丑叔回来了就是最高兴的事。润儿立即转悲为喜,“格格”娇笑道:“谁抢得去?丑叔就算晒黑了一些也还是没人比得上。”看了看母亲丁幼微,又望向小婵,问道:小婵姐姐,你说是不是?”

    小婵含笑应道:“是。”眼望陈操之,心道:“我倒是觉得操之郎君晒黑了一些更好看了。”

    陈操之笑道:“我已成黑瘦老兵,和江左卫阶远矣,让宗之接任这一绰号吧。

    丁幼微抿唇而笑,润儿笑得清脆,说道:“阿兄可以和丑叔比了吗,不知道哦。”

    陈操之问:“宗之还没从吴郡来京吗?”

    丁幼微道:“上月有信来,说这月月底会到,也就这两日了,小盛五月间回来过一次,说八月初会再回来。”

    进水香榭坐定,阿秀上茶。陈操之问丁幼微:“嫂子在京中可住得惯?”这样问时。眼睛打量着妓子丁幼微,见其脸色莹白里透着粉红,气色甚佳。

    丁幼微笑道:“似乎比陈家坞还习惯了,我和润儿网从乌衣巷回来,一日去乌衣巷,一日去横塘一”

    润儿道:“两个丑叔母赛着对润儿好,润儿好快活。”

    陈操之大笑,因问:“妓子,道桃虚劳肺疾痊愈否?”

    丁幼微道:“月前请宫中太医诊治过,都说已瘙愈。”陈操之甚喜,这时黄小统托仆妇来问,那一箱书籍和焦尾琴存放何处?陈操之便让搬取到水香榭来。一面对嫂子说这是陈留蔡氏族赠送的,他准备把那五卷蔡邑手书的《鲁诗》送给陆葳蕤,把焦尾琴送给谢道韫一

    润儿近来就是向谢道韫学琴。见到这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琴不胜艳羡,这焦尾琴未上琴弦,不知弹奏出来的琴音何等美妙?润儿轻抚琴轮。忽然道:“丑叔送给两位丑叔母的礼物,两

    丁幼微忍不住笑。手指虚点着润儿的脑门,半恼道:“你你你一

    小婵、阿秀皆掩口而笑。润儿眼睛睁得大大,装作无辜,可爱极了。

    陈操之笑着起身道:“我现在去乌衣巷,润儿要不要随我去?。

    润儿正想应声说好,一转念却道:“丑叔还是独自去吧,下次润儿再陪丑叔一起去。

    丁幼微忍着笑,送小郎出门。润儿陪丑叔在曲池畔走了一段路,池里的荷花已经凋谢,荷盖也开始枯黄,菱角却正是将熟时。绿叶紫藤。很是鲜艳。

    润儿道:“丑叔,告诉你一件事,五月间这里荷花最盛时,两位丑叔母都来这里赏花呢,悄悄来的,嘻嘻

    陈操之微笑。三吴旧俗订婚后亲迎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未亲迎就登夫家门更会被人取笑。不过他与葳蕤和道愠都未遵守,双娶两大门阀女郎本就是惊世骇俗之事,岂在乎那些枝末小节,现在,他就耍去见谢道粗

    润儿忽问:“丑叔是不是喜欢谢家丑叔母多一些?。

    陈操之知道润儿为什么会这样问,说道:“谢道韫患有肺疾所以先去看她,夜里再去陆府拜访

    润儿抿唇一笑,这含羞神态酷似其母丁幼微,好奇心不减,说道:“两个人,总应该有一咋。多一些、另一个少一些的

    这个侄女颇难缠,陈操之道:“润儿和宗之,你们娘亲喜爱你们两个孰多?。

    润儿瞪大眼睛道:“丑叔愚弄人,这母子和夫妇是不一样的情,不能这么譬喻,而且就算是娘亲对我和阿兄,也是有点差别的,润儿觉得呢。娘亲更喜欢我,嘻嘻

    陈操之笑道:“是是,好了,待丑叔回来再与你分说。”

    陈操之沐浴更衣后来到乌衣巷谢府,正是黄昏时分,先拜见谢安、谢万,呈上谢琰的家陈操之招揽谁北流民帅大获成功的消息,都甚是欣喜。陈操之现在是他谢氏的佳婿,陈操之建功立业、地位提升,对他谢氏亦有荣焉。

    陈操之向谢安、谢万禀报了游说五大流民宗部的经过,谢万点头赞许道:“先说服了田洛,另几个就容易了,操之的鉴人之术实在神奇,竟能看出慕容恪今春将病,田洛自然惊为神算。拜服不已,哈哈。

    陈操之微笑,又叙谈半晌。请示道:“两位叔父,操之想去看望一下道桃

    谢安笑道:“去吧,礼教岂为我辈而设

    陈操之在前,黄小统抱着琴盒在后,走上听雨长廊,就看到廊那端的蔷薇小院柳絮在张望,一看到他,赶紧扭头传声道:“陈郎君来了一”

    蔷薇小院,花团簇簇,各色蔷薇争奇斗妍,淡淡花香缥缈,谢道韫迎出院门,看着陈操之大袖飘飘走来,便施下礼去,低低说了一声:“陈郎安好知道陈操之没听见,低眉一笑,抬起头来却是一愣一

    陈操之立在谢道韫面前,含笑问:“英台兄,对面不相识了吗。”谢道韫没顾陈操之的德笑,只是看着陈操之的脸,轻声道:“陈郎清减了好些,淮上之行劳心费力是吧。

    陈操之打量着谢道韫,说道:“还好,不算太累,道愠身体大好了吧,甚慰诚然甚慰,谢道掘开口叫他陈郎了。

    此时的谢道韫比当初未患病时气色尤佳。也丰腴了一些,当然。这丰腴是相对谢道韫以前的清瘦而言的,并非真正的丰腴,高挑的身材姿态绰约婉妙。瓜子脸。双眉斜飞,狭长眼眸盈盈春水。肤色也比先前白腻了一些

    陈操之也不待入房坐定。就抓起谢道韫的手为她切脉,半晌,松开指尖,却又握住她修长手掌,说道:“真是天遂人愿。”

    谢道韫见陈操之虽然黑瘦了一些,但精神焕,更有一种英气让她迷醉。当年文弱秀美、被人看杀的卫阶何曾有这样俊拔清隽之美!

    谢道韫被陈操之看得有些难为情,低头道:“子重。

    “陈郎陈操之纠正道。

    谢道韫面色一红,低声道:“嗯,陈郎,陈郎是何时到的?。

    陈操之道:“午后到的,拜见了我四伯父和嫂子,就来这里了。”

    谢道韫心里极是甜蜜,倒不是因为觉得压了陆葳蕤一头而得意,她明白陈操之是关心她的病情,世事神奇,何曾想到疾病亦能促成姻缘呢!

    书友们,是不是来二张票票为小陈同学的洞房花烛夜预热一下啊?(未完待续)

三十一、最爱西楼

    二桌!命黄小一统将佳尾琴旱卜,谢道韫其是欢喜,说道,日,待我上弦、正音之后,再请子重来听琴

    谢道韫称呼子重习惯了,陈操之也未再纠正,微笑道:“过两日,就应该是在我陈氏东园弹琴了吧

    谢道褪脸色一红,垂眼看着陈操之白绢单祷的下摆,唇边勾笑,低声道:“还早呢”

    陈操之道:“如隔三秋吗?”

    夕阳斜照在廊外小池上,波光岚滟,荷盖青黄,池畔垂柳轻拂,两个人在听雨长廊上一边漫步一边说话,谢道韫告诉陈操之,谢玄三月初九完婚后即与其妻桓氏一起回了荆州,上月有书信到,说八月初一定会赶回来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谢韶过来请陈操之去用晚餐,陈操之辞以他四伯父还等着他回去用餐,便带着黄小统回秦淮河畔陈宅,却见顾怕之、刘尚值、孔汪三人已在厅上等他多时了,当即一起饮酒夜宴,老族长陈咸不耐久坐小饮了两杯京口酒,嘱咐陈尚、陈操之兄弟好生待客,便先入内休息了,免得小辈拘束,那顾忧之不待筵席散,就开始吟诗,刘尚值击节赞叹,孔汪持重,微笑倾听,陈操之则说些两淮风物和趣事,友人重聚,极是开怀一

    来福进来禀道:“小郎君,陆府管事板栗等候多时了。”

    刘尚值笑道:“子重今日去了谢府,敢不去陆府乎?”

    孔汪忙道:“子重请便,我等也该告辞了。”

    顾恺之已有几分酒意,对孔汪道:“德泽兄,我等自顾饮酒吟诗,子重自去拜见外舅,两不耽误。”

    陈操之便笑着起身,对陈尚道:“三兄陪客,弟先去了。

    陈操之带上黄小统,跟着板栗来到横塘陆府拜见陆纳,寒暄数语,便有一个两尺高的小童蹒跚着进来,奶声奶气地唤陆纳“爹爹”正是一岁半的小道辅,厅前传来陆夫人张文纨的笑语:“操之来了吗一

    陈操之赶紧向陆夫人施礼,陆夫人打量着陈操之,说道:“操之奔波淮上,甚是辛苦啊,莫要过于积劳。”

    陈操之躬身道:“是,多谢张姨关心。”命黄呈上,说明来历后道:“一

    葳蕤好习汉隶,蔡中郎五卷《鲁诗》就送给葳蕤临摹吧心里有些奇怪葳蕤怎么没随陆夫人一起来?

    陆纳嗜碑帖如命,一翻看这蔡邑手书的《鲁诗》便入神,陆夫人唤了他几声才醒悟,陆夫人道:“葳蕤想和操之说一会话呢。”

    陆纳端谨贞厉,严守礼仪,对男女婚前不能见面的这种三吴习俗也要遵守,这时听妻子请求,又看看陈操之,便道:“那就隔帘说话吧陆夫人笑了笑,对陈操之道:“葳蕤就在间壁,你去吧。”

    陈操之向陆纳夫妇施了一礼,跟着一个婢女来到左边侧厅,举目一望,灯火高张,几个婢女恭立一边,见西侧还有一门,垂着珠帘,便走过去,尚未走近,便听到帘后陆葳蕤的声音:“陈郎,我在这里。”随即珠帘一掀,陆葳蕤走了出来,双眸凝视陈操之,盈盈含泪,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未出声,她方才听侍婢短锄说陈郎君又黑又瘦,心里极是牵挂,现在看到了小果然如此,不禁心里有些难受一

    陈操之柔声道:“只是晒黑了一些而已,葳蕤不喜欢吗?”

    陆葳蕤绽起笑颜,轻声道:“无论怎么样,都喜欢。”

    侧厅的婢女们这时都退到廊上去了,只余陈操之和陆葳蕤两个人接膝对坐,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陆葳蕤忽然闭嘴不言,面红再三,欲语还休一

    陈操之抚着她贴在膝盖上的手背,问:“葳蕤想说什么?”

    陆葳蕤贝齿咬着下唇,“嘤嘤”道:“陈郎,那西边的双廊楼请留给我说罢,头都抬不起来了。

    陈操之迅即明白,陈宅东园有两座双廊楼,东西相向,西边那座双廊楼是去年二月葳蕤与他缠绵定情之处。葳蕤想必是从嫂子或者润儿那里得知这两座双廊楼将作为她和谢道韫的居所,她当然想要那西楼

    陈操之道:“好,就西楼

    这时,那个不的生人的小道辅又走到侧厅来了,短锄和另一个陆夫人的贴身侍婢紧紧跟着,小道辅走到陆葳蕤跟前,很乖地叫了一声:“阿姐一””

    小道粗看着陈操之,觉得悦目可亲,果真就叫了一声:“姐夫

    短锄和另一个婢女捂着嘴“咕咕”笑,陆葳蕤脸儿红红,又羞一一。

    陈操之摸了摸小道辅的粉嘟嘟的脸蛋。笑道:“道辅乖,姐夫送你一件小玩物从腰间帛鱼袋摸出一只小小的金铃,轻轻一摇,就叮叮作响

    小道辅顿时眼睛一亮,接过小金铃,握在手里使劲晃动,握得太紧,铃声闷响,不如陈操之摇得清脆,摇着摇着,金铃脱手甩了出去,一路滚着叮叮响小道辅大乐,从此就丢金铃玩了。

    二十六日上午辰时,陈操之入台城太极殿觐见皇帝司马昱,晋朝皇帝是半月一朝,指大集百官的朝会,平时只在太极殿东西二堂或者式乾殿接受尚书令、侍中、中书侍郎以及诸部尚书奏事,其他官吏是见不到皇帝的,有事则通过各部长吏转奏,但陈操之一入台城,即有殿中监迎上前来说皇帝已有口谕,司州司马陈操之一到,立刻巍见。

    陈操之跟随殿中监至太极殿西堂,尚书令王彪之、中领军谢安、侍中高歉、吏部尚书陆纳、中书侍郎郗诸人都在,陈操之行礼后恭陪末座,向皇帝禀报了重建北府兵的经过,司马昱是喜忧参半,六万北府兵半年间招募成军,这是长江下游强大的武力,其重要性已经过了徐、充二州刺史,但陈操之能不能掌握这支武力?即便掌握了这支武力又是否真正忠于晋室,这都是不能确定的事,若陈操之决心依附桓温,那晋室就无望矣

    皇帝司马昱对陈操之自然是好言嘉奖,决定明日在朝堂上大会百官,召见桓石秀、田洛、蔡产等北府诸将,授予印绶,各赐绢帛一

    皇帝司马昱回式乾殿后,陈操之与郭去中书省相谈,陈操之说了在淮阴拜见鄱暗之事,郗道:“家父有:“按制,子重有婚假两个半月,只是北府军人心未定,子重还应早日返回京口为佳

    晋代官员正式婚假为十二日,加上回乡祭祖的旅途耗费的时日,本郡的婚假一个月,外郡的婚假两个月,最长的竟然有半年婚假那应该是交州、广州那么遥远的地方了

    陈操之明白郗所指,部这是提醒他莫要放松对北府军的控制,郗也不愿意看到桓氏完全掌握北府军,因为那样他父亲徐、充二州的刺史之职只怕要被桓氏架空,他父亲都悟对桓温并不顺从,所以若桓氏坐大,都氏早晚会被完全排挤出京口,为家族利益计,鄱不愿意桓温墓位后形成强大皇权,而愿意保持现在的皇权与门阀共同执政一

    陈操之道:“多谢嘉宾兄提醒,我会以国事为重的。”

    郗也笑道:“子重婚后回钱唐一趟是必须的,领着两个新妇回陈氏家庙祭拜舅姑神位,礼仪不可失。”

    陈操之微笑道:“九月底一定返回京口

    郗哈哈大笑,他是担心陈操之新婚燕尔,有两位娇妻要应付,沉迷于温柔乡而迟迟不归京口啊。

    出了台城,陈操之去大司马府拜会狂石秀,请祖石秀与田洛诸将傍晚到陈宅东园赴宴,狂石秀对陈操之的才干甚是佩服,对陈操之也十分敬重,说道:“贵府近来大忙碌小在下就不叨扰了,待子重兄大婚时再讨一杯喜酒喝,而今夜,由在下宴请子重兄和北府诸将

    陈操之道:“也罢,子庄兄今日设宴,那我就明日设宴。”

    当夜,陈操之赴桓石秀之宴。席散后陪蔡广去拜访谱谍司令史贾弼之,陈操之曾答应蔡氏宗主蔡丰要为陈留蔡氏重入士籍出力,他婚后就要回钱唐,在京时日不多,必须尽快办好此事,贾弼之是他好友,所以虽然已是亥夜时分,却还是领着蔡广上门去拜访

    贾弼之听陈操之说了陈留蔡氏入士籍之事,他对这些事是了如指掌,当即对蔡广道:“元帝时重修南渡士族谱,陈留蔡氏已然列籍,令祖士宣公(即蔡豹)虽因罪获刑,但并未累及家族,所以蔡氏依然是士族

    蔡广愕然,谱谍上他蔡氏依然是士族,可三十年来却无人为官,这象什么士族!

    拜辞了贾弼之集来,蔡广怏怏不乐,陈操之宽慰道:“蔡氏乃数百年的世家,南渡之初受挫,从此未涉足江东,以至于声名不显,今蔡兄励志出仕,正是陈留蔡氏中兴之始。”

    蔡广想想也是,蔡氏子弟出仕就从他开始吧,坚冰已破,仕途会越来越通畅的。明日可以成婚了,求票票,莫让小陈同学太冷清啊,拜谢。

三十二、倾动三国

    二十七甲戌日辰时。皇帝司马男在大极殿召集百口,物且府诸将印绶,其中陈操之与狂石秀更得皇帝御赐宝剑,以彰显二人在北府的然地位,陈操之现在是以六品州司马兼领五品鹰扬将军、狂石秀是六品州别驾兼领五品威远将军,文官兼武职时高一品是很正常的事

    朝会散后,柜石秀、田洛一众北府将领共计一十二人随陈操之至秦淮洱畔陈宅赴宴,饮京口美酒、品尝陈氏家菜,陈操之善能做主人,热情、优雅、谐趣,宾客如坐春风

    蔡广对狂石秀道:“明日我等就要回京口和广陵,但若不能参与陈司马的婚礼将是一大憾事,太后赐婚,左右夫人,旷古未有的奇缘和盛事。在下敢请狂别驾届时为我等向桓刺史缓颊,给假五日,让我等可以来建康喝一杯陈司马的喜酒

    田洛、魏乾诸人皆称是,请狂别驾务必美言。

    狂石秀点头道:“好,子重兄的婚礼是不容错过啊,京口离建康”

    次日,狂石秀与田洛、蔡广等北府诸将回京口,至安北将军府向狂熙复命。因为距八月初八陈操之的婚期时日已然不多。桓石秀便向狂熙提起给假之事,这狂熙眉头一皱。左颊箭疤歪拧,神情肃然,显得军国大事十分紧迫似的,说道:“北府草创之初,正要加紧练兵。如何”

    狂石秀顿觉脸上挂不住,没想到堂兄这么不给面子,他受北府诸将之托,若这么点事都求不下来。以后在田洛、蔡广诸人面前如何还有威信。当下忍着怨气,说道:“此去建康不过百五十里,参加陈子重的婚礼往返不过五日。此非军情紧要之时,何妨和睦诸将,与众同乐”。

    桓熙倒不是故意要扫堂弟桓石秀的颜面。他只是想要显得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御下之术不轻许诺,这是权谋之术,这也算是活用《老子五千文》里的“将欲夺之,必先与之。”这是要让狂石秀觉得他威严莫测,这也是他父亲狂温教导他的,只是狂温没想到儿子对堂弟先用上了

    桓熙威严了一把,又放缓口气道:“子庄,既是你提出此事,我怎会不允,初六便去,初十定要赶回来。”

    狂石秀虽然得到了狂熙的同意,心里却甚是不爽,心道:“既要答应。何必先前又说什么甚是不妥!我与你同祖同宗,是伯父让我辅佐你的,你却与我耍这拙劣权术,真是可笑!可鄙!”

    桓熙则以为自己展现了恩威并施的手段,甚感得意。

    这日午后,陈操之从鄱宙所回到陈宅,却见谢府的两个仆妇候在门厅前,说是道粗娘子请丁嫂嫂和润儿去府中听琴,焦尾琴已上好弦、调正音一

    正说着,润儿跟着柳絮出来了,说道:“丑叔,谢氏丑叔母请润儿去听琴,丑叔陪润儿去吧?。

    陈操之冉:“你娘亲欺。

    润儿道:“娘亲不去又轻声一笑,说道:“谢氏丑叔母其实是要请丑叔去听琴呢。

    柳絮在一边抿着嘴笑。陈操之和侄女润儿来到谢府蔷薇小院,谢道韫对这次弹琴十分郑重。沐浴、焚香,见陈操之和润儿到来,浅笑施礼,未有他言,便即调弦,低眉垂睫。左手按弦,右手弹弦,“铮。的一声悠悠颤音,清风雅韵满室一

    谢道韫弹奏的正是前年在会稽她二十岁生日之夜、陈操之冒雪赶来送她的那曲《流水》,罕有知音者,空劳《流水》声,而今二人将结为夫妇,此间曲折,真如溪流潺缓,百折不回,终而豁然开朗,正音奏雅一

    谢道韫弹了两曲,便开始指导润儿弹琴,润儿聪慧颖悟,虽然学琴不久,但因为有弹箜篌的底子,所以对琴艺技巧掌握得甚快,已能弹奏简单的琴曲,并且大得曲意一

    陈操之坐在一边默观静听,谢道粗有时抬起眼来,现陈操之微笑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谢道韫虽善解人意,此时还真没猜到陈操之的想法,陈操之想的是:待他与道愠、葳蕤婚后,生下一堆孩儿,便由道愠教导,一代才女谢道蛆成了幼儿园教师,哈哈,妙哉!

    夕阳将下时,一位仆妇急急来到蔷薇小院外,与因风说了几句。因风便进来禀道:“陈郎君,贵府管事来福来报,陈家坞的族人到了,还有钱唐、会稽的贺客一起到了。”

    的儿喜道:“阿兄

    陈操之辞了谢道旭,带着润儿回到陈宅。但见车马填路、宾客盈门。除了六伯父陈满与长子陈昌、东楼的五伯母、在吴郡求学的陈读、陈诸和陈宗之这些陈氏族人之外,钱唐七姓士族都派了族中重要人物前来参加陈操之的婚礼,丁氏族长丁异更是亲自赴京,丁夏商和丁春秋二子也都来了,丁异对陈操之说丁幼微的嫡兄丁立诚将会在初五前后赶到。丁立诚现为吴宁县令

    与陈氏世交的冯梦熊让十六岁的儿子冯宣随阿姐冯凌波前来贺喜,冯凌波的幼子徐豁自然也带来了,而徐邈近日将从荆州来建康参加陈操之婚礼,顺便与妻儿相会一

    与陈氏族人、钱唐士族一同到达的还有会稽虞氏、谢氏、魏氏的贺客,一时间,陈宅三厅人满为患。

    陈满、陈昌父子这次又押送了二十辆牛车的婚礼器物、羊酒入都,白苍苍的富家翁陈满现在最感兴趣的是陈郡谢氏、吴郡陆氏嫁女的嫁妆会丰厚到何等地步,真是睡梦里都在筹算、期待啊

    徐邈和张彤云之兄张玄于初三日同船抵达建康,丁立诚初六日赶到,北府诸将狂石秀、田洛、蔡广、苏驮、沈赤弊一行数十人初七日傍晚从京口赶至,还有附近诸郡远道来观看这旷古未有婚礼的闲客,把建康城的客店都住满了

    而更让建康朝野士庶惊叹的是,氐秦承相王蒙派承相长史席宝送来贺礼参加陈操之婚礼,席宝去年就作为使臣耍随陈操之南下建康却在洛阳城外被鲜卑人俘往邯城,其后被遣返长安,这次奉荷坚、王蒙之命来建康,一是为参加陈操之的婚礼,二是想借机与晋室交好,因为秦国近来内忧外患不断,担心晋军与燕军联手夹攻,那秦国危矣一

    席宝一行是八月初四到的。后一日,八月初五,燕国的贺客两百人也风尘仆仆赶到,为者是吴王慕容垂世子慕容令,两个月前从邯城启程,奉太宰慕容恪之命来参加陈操之婚礼。重申去年皇甫真与晋室达成的友好盟约,燕国的国策是先灭氐秦、再图江东,现今氐秦未平,自然要曲意与江东交好,而陈操之与陆、谢两大门阀女郎的婚礼就是一个燕晋修好的契机

    陈操之的婚礼,倾动三国!

    先一日,陈操之去驿馆拜访了秦宾席宝。都是故人了,言谈甚欢,陈操之还为席宝引见郗,席宝自然知道郏是晋廷的实权人物,能见到郗。席宝深感此行不虚一

    吴王世子慕容令至建康的当日,陈操之也去拜访,感谢远客厚意,却在慕容令的贴身侍从当中赫然现金蓝眸的凤凰儿慕容冲!

    时隔一年,慕容冲身量长开了一些,虽年仅九岁,但鲜卑人高大早熟。九岁的慕容冲与江东十二、三岁少年身高相仿,湛蓝的眼神更见冷酷,俊美、骄傲、自命非凡,与宗之那种温和秀雅之美相比,金蓝眸的慕容冲的美鲜艳而锐利。更具冲击力一

    陈操之不能装作不认识慕容冲,乃见礼道:“中山王殿下远来辛苦。”同时眼睛朝两边一扫,心想既然凤凰儿慕容冲来了。那个同样骄傲爽烈的鲜卑公主慕容钦忱会不会也来了?

    慕容冲冷淡地还了一礼,猜到了陈操之的想法,说道:“我代姐姐来看看那个陆氏女郎有多美,到底什么样才是白苍苍也不会衰减的美”。

    那日陈操之离开邯城回江东,清河公主慕容钦忱与慕容冲姐弟拦在漳河南岸。慕容钦忱见留不住陈操之,便问陈操之:“你说的心爱女子是那陆氏女郎吧,她有多美,让你这般不舍?。当时陈操之答道:“很美,那种美到了白苍苍也不会衰减。”

    现在,慕容冲代姐来验证了。

    这个慕容冲年纪虽但性情暴烈,谁知道他在婚礼上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陈操之眉头微蹙,眼望慕容令,说道:“世子殿下,在下的婚礼乃人生之重,绝不能出什么意外语气颇严厉。

    慕容令赶紧道:“陈洗马放心,中山王殿下只是观礼,绝不会有任何冒犯,来江东之前,中山王殿下立了誓的,否则我也绝不会带他来。”

    一边的凤凰儿慕容冲冷着脸小默不作声。

    哦,原来是明天结婚小陈同学面临抉择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址办山。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三十三、嫁妆斗富

    八月初八,天高气爽,风和日丽,辰时初,侍中张凭与中书侍郎郗超这两大媒人分别登乌衣巷谢氏和横塘陆氏之门,呈递亲迎版文,再纳亲迎贽礼,豕雁笼盛、羊酒缯裹、腊脯果珍,络绎递进,谢氏、陆氏在门前设青布幔为青庐,建康城中未嫁的士族女郎倾巢而出,但南北士族依然泾渭分明,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太原温氏、琅琊诸葛氏、汝南周氏、颖川荀氏这些南渡大族的未嫁女郎前往乌衣巷谢氏青庐为谢道韫助嫁,而三吴、会稽、钱唐的士族女郎则聚在横塘陆府门前青庐中陪伴陆葳蕤一一

    辰时三刻,褚太后分遣两名崇德宫女侍中各领宫娥八人至陆府和谢府,传旨宣陆葳蕤、谢道韫入崇德宫,媒人前导,陆纳夫妇、谢安夫妇跟随,那些助嫁女郎一起乘车入台城,两府队伍一齐于止车门下车,步行入崇德宫一一

    亲迎之礼,原本是要新郎至女方家布置的青庐中与新妇行共牢令卺之礼,就是说新婚夫妇在一个牢盘里进食,再把一个瓠一分为二,夫妇各用其一酌酒对饮一一

    若无谢安睿智巧为安排,那陈操之可就要两头奔走,陆府这边牢盘吃一餐、喝半瓠,将陆葳蕤迎至陈宅,又要再跑到谢府与谢道韫共牢合卺,忙乱无序,荒唐失礼,那样的婚礼就不是百年盛事,倒象是一场闹剧一一

    而现在,二女齐至崇德宫,褚太后早命女官、内监在宫前广场张布青庐,宴请陆崴蕤、谢道韫和一众士族助嫁女郎,褚太后亲自赐陆、谢二女左右夫人诰命,方镙牢烛,雕费彩饰,金银连缯,杂器豪华,礼仪隆冬,前所未有,那些助嫁的士族女郎歆羡不已,能得太后赐婚,这是何等的荣耀!

    新安公主司马道福也来崇德宫观礼,见陈操之与陆、谢二女的婚礼如此繁华奢费,比她前年嫁给桓济的婚礼还要隆重热闹,再看谢道韫高挑秀丽、陆葳蕤温婉纯美,这两个人都要嫁给陈操之,司马道福真是心如刀割啊,看不下去了,出了崇德宫径去式乾宫中斋向父皇司马昱哭诉去了一一-

    未时初庄。1,身着曲裾深衣婚礼吉服的陈操之由两名女官领着来到崇德宫,先觏-见褚太后,褚太后将陆、谢二女一并召至近前,说些吉祥祝福语,陆葳蕤、谢道韫高髻崩,癌,、霞帔华丽,二人手里都有一柄精致纨扇,面对陈操之时则以-扇遮面一一

    共牢合卺之礼开始,那漆器牢盘也是特制的,格外大一些,以便陈操之与陆葳蕤、谢道韫三人共同进食,进食时,陆、谢二女也是纨扇遮面,很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陈操之看着扇下那两张小口小口咀嚼的嘴,谢道韫的嘴唇略薄、唇色稍淡,但唇线极美;陆葳蕤的嘴唇红润娇嫩,如两瓣樱桃,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去亲吻一一

    面对陆、谢二女,陈操之食不知味,心里感慨万端,他终于可以娶妻成婚了,虽说古礼有男子三十、女子二十始宜婚姻,但对魏晋这样人寿短促的世道,二十岁尚未成亲的不多,葳蕤自十五岁始等了他三年又三年,现在他终于可以娶她过门了,而道韫,为他付出的又哪里会少,清谈拒婚,千里同行,那种微妙的情感转化,不知不觉,铭心刻骨,现在,这两位美丽的女子都要成为他的妻子,这是一种怎样的不可置信的幸福啊!

    饮合卺酒时,那个瓠也选的是特大的瓠,一分为三,三人各执一瓢酌酒,陈操之看着陆、谢二女出神,陆葳蕤和谢道韫也是从扇后偷窥陈操之,见他饮酒时,不慎酒水滴到胸襟JL,二女对视一眼,不禁莞尔一一

    良辰吉时至,两位新妇要去夫家,宫城止车门外,陈操之的族人、朋友、同僚,挟车敌百乘,等待陈操之领着两位新妇出来,俗礼是要大呼:“新妇子,催出来。”即所谓的催妆,但在宫禁中则不敢放肆,众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又觉好笑,低笑声不绝一一

    未末申初,崇德太后亲迟陆葳蕤、谢道韫出崇德宫,那样子陆、谢二女倒象是太后的女儿,谢安夫妇、陆纳夫妇反而成了宾客,崇德太后不是没有想过认崴莫、道韫为义女,但她是太后,太后认义女是要赐爵封公主的,此事牵涉过大,崇德太后素来行事谨慎,所以念头一起便即压下一一-

    陆葳蕤与谢道韫一同登上画轮四望车,这画轮四望车是贵族妇女才有资格乘坐的婚车,只有顶盖,四面无遮,以便他人看新妇子一一那陆葳蕤和谢道韫立在画轮四望车上,都是双手持扇遮面,但娇美容颜欲遮还瘩,数百迎亲队伍齐声喝彩,车队启行,沿城中主要大街绕城半周,沿途观礼者摩肩接踵,皇帝都只有一个皇后,陈操之却能双娶,此等奇事,前所未闻,但这绝对是好事、是喜事,而且陈操之声誉素佳,与陆、谢二女的恋情又如此美好,现在好事得偕,真是举城同庆,好似过节一般”

    凤凰儿慕容冲骑着龙城名马也作为亲迎队伍的一员跟着车队游行,慕容令怕他做出失礼的事,跟在一边紧盯着他,慕容冲对他这位从兄说道:“阿哥,我既已立誓,就绝不会坏了阿哥此行的使命,我只是想看看陈操之的两个妻子到底有多美,是不是胜过我姐姐。”说罢,努力催马靠近那辆画轮四望车,先前隔得远,只看到陆、谢二女的身形,看不到面容,好不容易挤近一些,二女又是纨扇遮面一一

    慕容冲还想挤近些,猛然觉得鞍座一震,胯下坐骑停住了,催促都不是,眼见画轮四望车驶远,正发急纳闷呢,忽听得耳边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道:“小白奴,你想干什么?”

    慕容冲大怒,扭头一看,此人身如铁塔,站在地下比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还高一戬,满脸的胡茬如森森铜戟破土而出,鼻翼翕张,眼神凶狠,单手抓着他坐骑的后鞍,这神骏的龙城名马竟开不得步一一

    慕容冲虽然有胆色,但毕竟只是一个九岁孩子,被这凶神恶煞的巨汉吓了一跳,认得这是陈操之的族弟,定下神来,说道:“远客来观礼,有诃不可?”心下有些畏怯,没敢追究被骂“小白奴”之辱。

    冉盛沉声道:“若敢捣乱,搅了我阿兄的婚礼,我一把捏死你!你要明白,这里是建康,不是邺城。”

    慕容令和几个鲜卑侍从催马过来,冉惑便松开慕容冲坐骑的鞍座,朝慕容令略一拱手,大步追画轮四望车去了一一慕容令问:“中山王,这个陈子盛对你说了什么?”

    慕容冲被骂白奴,却发泄不得怒气,心哟L极是愁闷,恨声道:“此人无礼,有朝一日,我必提兵踏平建康,第一个就饶不了这个陈手盛。

    慕容冲倒不是毫无心机,说这话时是用鲜卑语,但慕容令还是大为紧张,低声道:“中山王,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我等此来,是有求于陈操之的,四伯父太原王旧疾复发,群医束手,只有陈操之或许有良方,我等必须要忍这一时之气,久后当有扬眉吐气之日。”

    慕容冲努力平息胸中怒气,点头道:“我明白的,我岂是不明事理之人。”眼望被簇拥远去的画轮四望车,说道:“陈操之的这两个妻子容色平平,简直可以说是丑陋,慢说与我姐姐比,就是与我的胭脂武士比都不如,这个陈操之真是有眼无珠啊!”

    慕容令方才也看到陆、谢二女,虽然纨扇遮脸看不周全,但显然都是汉人中极为出色的美女,和丑陋哪里沾得上半点边,但既然慕容冲要这么说,只好附和他,让他消消气,说道:“中山王所言极是,要说美女,当然是我鲜卑女子更美,陈操之不肯留在我燕国,那是陈操之的巨大损失,早晚要追悔莫及一一”

    不料慕容冲蓝眸一瞪,说道:“阿哥,你休要对我说这等话「当我是幼童吗!”一摧胯下马,往北而去。

    慕容令摇摇头,这个凤凰儿,你当他是孩子嘛他又精明得很「但他自己方才说的颠倒黑白的话岂不是孩子气!

    亲迎队伍从台城至横塘,陆府作为陆葳蕤陪嫁的仆役、健妇、婢女便跟上了,足有百人之多,妆奁器物襞了整整八十辆牛车,绵延数里,沿途看热闹的民众啧啧赞叹,皆道吴郡陆氏家财雄厚,看来是决心要在嫁妆上胜过谢氏的,以彰显陆葳蕤左夫人的地位一一

    谢夫人刘澹与夫君谢安同车,有仆妇向她荼报陆府嫁妆的数日,谢夫人刘澹惊道:“我谢府只为阿元准备孓四十婢仆、四十车妆物,追不是被陆氏比下去了,我阿元在陈府要比陆葳蕤低一等了!”

    谢安手摇蒲葵扇,不以为意,笑道:“和陆氏斗富,那是以卵击石,你可知道陆氏还有六十顷良田的陪嫁!你放心,阿元绝不会因此就低陆氏女一等。

    各位观礼的书友,是不是用票票作为贽礼啊,参加这样难得的婚礼空手多不好意思。

卷六 奏雅 三十四、难登双廊楼(求票票)

    陈操之族人、友人、同僚的三百乘亲迎车,过横塘时加上陆府陪嫁的婢仆、妆奁,过乌衣巷时再加上谢府陪嫁的妆奁、婢仆,一路上车马如龙、行人如织,在秦淮河畔绵延敏里,万众争看,盛况空前一一

    陈操之身着白底金纹的礼服,骑在黑骏马上,身边是缓缓行驶的画轮四望车,陈操之侧头望向车中人,那车中的两个女子就微微侧过脸来面对着他,屡试。不爽,那两个女子始终在留心着他,虽然纨扇遮面,但露在扇面上的秋水眸子表露倾心一一

    亲迎队伍前驱者已抵达陈宅东园,而缀在最后的还在乌衣巷,此时已是薄暮酉时初,秦淮河畔的陈氏宅务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堂人执烛,杂器豪华,那些原本对钱唐陈氏犹怀轻视之人,见陈氏宅第宏丽,陈设华侈,始叹服,颖川旧族,果然有底蕴一一锦毡铺地,鼓乐喧天,陈操之下马,走到画轮四望车,双手齐伸,陆葳蕤、谢道韫各出一手搭在陈操之手上,盈盈下车一一

    陈操之居中,陆、谢二女一左一右,鸾带相结,在赞者的唱礼声中步入陈宅,过门厅、茶厅,直入正厅,拜见族长陈咸和陈氏长辈,又拜见嫂子丁幼微,丁幼微身穿曲裾深衣、美丽雍容,见小郎牵着葳蕤和道韫向她行礼,欢喜得眼含泪花,阿姑临终的心愿终于得成,小郎今日娶回了陆小娘子,还把谢氏女郎也一并娶回来了,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大喜事啊!

    陆府、谢府的管事大声报唱陪嫁礼单,一项一项报了半天,观礼的宾客赞叹声不绝,不说其他,单是陆氏陪嫁的六十顷地就值亿钱,这六十顷地属于陆氏在嘉兴县的一个小庄园,与钱唐离得近,陆氏就把那个小庄园里的一应佃户、器物全部作为陆葳蕤的陪嫁给钱唐陈氏了一一

    谢氏也有二十顷地的陪嫁,另有帛书八百卷,彼时书籍紧缺,八百卷帛书价值不可估量一一陈操之的六伯父陈满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秦淮河畔陈宅占有四十亩,东园只G四分之一稍强,陆葳蕤住西双廊楼,谢道韫住东双廊楼,这已安排好,楼中器物摆设都是陆府、谢府派人来布置,四月间陈操之往淮上游说诸流民帅时,谢安和陆纳曾来陈宅作客,觉得东园虽然精致华丽,但陈操之双娶后陆、谢二女有大批的婢仆陪嫁而来,这东园住不下,便辂陈操之留下的陈宅全景图,于濒临秦淮河的一侧盖了一排简洁的房舍,分隔男女,供婢仆居住,所以今日陆葳蕤陪嫁的八十名婢仆、谢道韫陪嫁的四十名婢仆都有安身之处一

    陈尚已料到参加十六弟婚礼的贺客将会出奇的多,东母正厅绝对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与陆纳、谢安商议了一下,早两日便命人于东园以西的空地上,以军帐方式盖起三十六个大锦帐,每个大锦帐内铺毡席,设筵席,可容二十名宾客饮宴,各依身份地位巧为安排,这样,到贺的六、七百名宾客皆大欢喜一一

    陆葳蕤和谢道韫向陈氏长辈行过礼后分别入住东、西双廊楼,陈操之则要在外陪宾客饮宴,三十六个大锦帐要一一应酬到,冉盛和沈赤黔跟在他身后,一人手里提个大酒尊,陈操之向来客敬酒都他二人为陈操之斟酒,陈操之酒到杯干,众宾客甚喜,认为陈操之热情豪爽,不但才华横溢,酒量也是惊人,孰不知冉盛、沈赤黔二人提着的酒尊里威的乃是蜜水,若是平日何妨一醉方休,但今日是大喜日子,陈操之可不想喝得酩酊大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那岂不是辜负了两位娇妻!

    一一而且即便没喝醉,洞房花烛夜饮酒过多也是不宜子孙的,陶潜《责子》诗云:“一十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陶渊明是何等聪明的人,但因为好酒,生的儿子就成这样子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阿雍和阿端都十三岁了还不识六与七,九岁的幼子就只知道吃,可悲!

    氐秦席宝与鲜卑慕容令此次送给陈操之的贺礼价值近八百万钱,所以堂而皇之地各据一锦帐,陈操之分别进去敬酒,席宝除了恭喜祝福之外无他话说,到了鲜卑客人那座锦帐,只见慕容令,不见凤凰儿慕容冲,却原来是慕容令担心-慕容冲年幼任性得罪陈操之,干脆送他回驿舍不让他参加婚礼,慕容令说了一通祝福话语后,问知陈操之三日后就将启程回钱唐祭祖,不禁焦急起来,当即道:“今日是陈司马的大喜日子,在下本不敢以不情之请打扰,只是兹事体大,而且非陈司马不能解敞国之忧,是以在下失礼进言一十”

    陈操之猜到是何事,和颜悦色道:“世子殿下何事需要在下效劳?”

    慕容令便说了其伯父太原王慕容恪旧病复发、沉疴日重之事,慕容恪始终没有疑心到陈操之建议他服用五石散其实是包藏祸心,因为消渴之疾他本来就有,而且慕容恪服五石散也是得到燕国医暑的两位名医首肯的,服药之初,颇见疗效,陈操之还叮嘱慕容恪勿劳累、勿忧思、服散后要严格注意饮食,但慕容恪去年冬和今年春两次集结重兵、处心积虑要扫平关陇,能不忧思操劳吗?而且军旅之际,饮食肯定没有居于邺城时不厌精细,所以慕容恪只以为自己是劳累过度、饮食不节造成旧疾不发,服了燕国名医开出的药剂皆无效,病情愈重,是以想到来向陈操之求个方子一一

    陈操之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冉盛冷哼一声道:“今日是我阿兄的婚庆喜日,汝等却在婚宴上求医问药,是不是太失礼了?”慕容令尴尬无言。

    陈操之示意冉盛不要多言,对慕容令道:“太原王应是劳累过度导致旧疾复发一十”

    慕容令连声道:“是是是,陈司马所言极是,不知陈司马可有疗救之方?”

    陈操之眉锋徼蹙道:“消渴之疾非窜棘手,待我好好思索,定会在回成唐之前给世子一个答复。”

    慕容令简直感激涕零,陈司马真仁义人也,洞房花烛夜还要苦思疗疾之策,此等厚道人当有以厚报之,日后大燕灭定了氏秦铁骑南下时,定要重用陈操之一一

    出了鲜卑人锦帐,冉盛低声问:“阿兄,那慕容恪还有救否?”

    陈操之笑了笑,说道:“若有救,明年我等如何北伐!”

    冉盛、沈赤黔皆嘿然而笑。

    陈操之走到顾恺之、徐邈、张玄之、范汪、刘尚值诸友的那个锦帐,刘尚值善谑,见冉盛、沈赤黔提着的大酒尊,便笑道:“子重好酒量,准备借醉躲避入洞房吗?东西双廊楼、两位新妇子,子重今夜登楼难,或恐彷徨其间矣。”

    众人皆笑,这事他们也都想过,只是不会象刘尚值这般说出来而已一一

    此时的陈宅内院,东、西两座双廊楼的仆妇、婢女们各为其主,已严阵以待,东楼谢府陪嫁来的婢仆要把新郎陈操之引到东楼去,西楼陆府陪嫁来的婢仆要把新郎陈操之引到西楼去,陆蒇蕤、谢道韫当然不合指使她们这样做,忠心耿耿的婢仆完全是自主、自发的行动啊,这关系到她们日后在陈府的地位,婢仆也讲究地位的一一

    八月初八,秋夜星河璀璨,一弯眉月偏西,前院的喜笑嘈杂声隐隐如沸,阜卜经是亥时了,守候了近一个时辰的陆、谢陪嫁来的婢女、仆妇开始有些懈怠、困倦,不知谁喊了一声:“陈郎君来了!”这两边数十位婢仆顿时精神一振,谢府这边是以谢道韫的两位贴身侍婢柳絮和因风为首,因为这两人和陈操之相熟,而陆府那边则是短锄和簪花出马,领着一群婢女、仆妇守在了内院大门后一一

    陈操之三十六锦帐一一应酬后,在一众宾客祝福声中入内院而来,先是看到宗之、润儿兄妹二人,还有其他七、八个陈氏男女幼童,其中陈满的孙子居多,除宗之、润儿外,那几个陈氏子弟一见陈操之进来,立即笑嘻嘻围上向十六叔讨要喜钱,嫂子丁幼微先前已给陈操之准备数十枚特制的小金币,这时一人两枚分发,陈操之见宗之和润儿立在一边只是笑,便走过去也给兄妹二人一个装有金币的小帛鱼袋一一

    陈宗之都快有陈操之那么高了,赧然道:“丑叔,侄儿都这么大了!”陈润儿笑眯眯接过金币,先恭喜丑叔,又道:“丑叔,你看一一

    陈操之举目一瞧,好家伙,两支巾帼队伍虎视眈眈,回头看看润儿,润儿笑得好甜,笑容可掬、兴致勃勃等着看热闹一一

    这个这个,小道觉得好冷清哇,书友们对小陈同学的婚礼热情不高吗,未点票票吧,让小道也码得有劲点,求栗票鼓励鼓励。

三十五、洞房花烛夜上

    新月如美人眉,淡淡一抹在西边天际,广褒无银的星空下,建康城如局、秦淮河如带,河畔的陈氏宅第灯火辉煌,前院喧哗,后院静谧,东、西双廊楼交汇处,以柳絮、因-风为的谢府婢仆和以短锄、簪花为的陆府婢仆分据左右,静静等候,见陈操之一踏入内院,便一齐上前施礼,陆府这边的说道:“陈郎君,请登西楼。”谢府那边的说:“陈郎君,请登东楼。”声音整齐清脆,似是训练有素。

    双娶嘛肯定是要麻烦一点的,虽然陈操之对今夜洞房花烛的困境早有预料,但却没有事先想好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此等暧昧只有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他长安、邺城都去得,并且回旋从容,这东、西双廊楼又不是龙潭虎穴,总能找到两全其美之途一一

    陈宗之、陈润儿还有其他几个陈氏孩童都立在陈操之身后看热闹,润儿的眼睛笑眯成月牙儿,神情兴味盎然一一陈操之词-柳絮、短锄诸人:“是你们娘子让你们迎接我的?”

    柳絮机敏,说道:“这是婢子们对郎君的礼节,娘子未曾与闻。”柳絮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不能让道韫娘子担那争宠的名声,反正亲迎之夜,各为其主,没有人能怪罪她们这些下人。短锄也是这么说。

    陈操之道:“你们各自上楼去问问你们娘子,新郎在此,何去何从,由你们娘子定夺。”

    柳絮、短锄皆笑,分头上楼去请示自家娘子,很快就回来了「二婢答复几乎是一样的:“我家娘子请郎君自行定夺,愿意东就东,愿意西就西。”

    陈操之额角敬汗,考验啊,严酷的考验,这双娶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两大门阀、两位娇妻,要一视同仁、持平公正、两全其美、皆大欢喜,难啊,太难了,操之操之,汝其勉哉!

    饶是陈操之多智,心里又不断激励自己,却还是一筹莫展,这时,他可爱的侄女为他出谋划策道:“丑叔,你可以问两个难题让两位丑叔母解答,谁答得对丑叔就上哪一楼。”

    柳絮、因风先赞成,道韫娘子才高傲世,岂是陆小娘子能及,比试这个,那道韫娘子胜定了一一

    短锄、簪花她们也不甘示弱,在她们眼里,蒇蕤小娘子容貌既美,才华亦高,怕得谁来!

    陈操之失笑,润儿这个法子不大妥,对蒇蕤和道韫有些不敬,尤其是答输了的会非常委屈,而且此法明显对葳蕤不公平,蒇蕤素不以才学见长,好比鲜花不能和美玉比重量,但润儿提出的这个法子颠倒一下似乎就很可行一一

    润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即改口道:“此法有些不妥,可改为由面位丑叔母出题,让我家丑叔解答,答对了就上哪一楼一十”

    陈操之脸露笑意,这样的洞房花烛夜很有情趣和品味啊。

    柳絮心思转得快,问:“若陈郎君都答对了怎么办?”

    润儿笑嘻嘻道:“那就再出题,总有我丑叔答不上来的时候吧。”心想:“两位丑叔母肯定走出最容易的题让丑叔答,丑叔自然是对答如流,这下子一轮又一轮地出题答题,不知要答到什么时候哦,天亮了怎么办?这应该是丑叔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了吧,嘻嘻,太好玩了,拭目以待哦。”

    短锄见陈操之认可这个办法,抢先道:“小婢这就去请我家小娘子出题一十”飞一般去了。

    柳絮、因风二婢对视了一眼,没有动弹,心想就让陆小娘子先出题吧,她是左夫人呢,咱们这边讲究后制人一一

    短锄喘着气上到西双廊楼的二层,那些小丫头一个个问她:“短锄姐姐,陈郎君到咱们这边来了吗?”

    短锄没空答理她们,进到陆葳蕤的婚房,但见红烛高烧,铺陈华丽,陆葳蕤和先前一样,坐于小案前一动不动,听了短锄的话,陆葳蕤唇角一句,无声而笑,心道:“真是难为陈郎了,还是我退让一步o巴。”想着去年春月与陈郎就在这西楼、就在这个房间,裸裎缠绵,随郎颠倒,倾身尽欢……

    陆葳蕤伸手轻抚右足踝,红丝绦的相思结正系在踝骨上方纤扭处,那粒红痣隐约纹起一一

    短锄见葳蕤小娘子含羞沉思,以为是想怎么出题呢,提醒道:“小娘子,出一个容易的题吧,就问‘关关睢鸠,在河之洲,出于何典,如何?”

    陆葳蕤从旖旎往事中回过神来,春心徼漾,听了短锄的提议,差点笑出声来,娇嗔道:“你当陈郎君是三岁孩童哪,出这样的题定让谢府的人笑话咱们。”

    短锄不爱读书,自幼只喜跟随陆葳蕤侍弄花草,闻言赧然道;“那就出一个稍微难点的题,陈郎君有才,肯定能答得上来。”又补充了一句:“可不要太难,陈郎君答不上来可就不妙了!”

    陆葳蕤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今日是她二十一岁寿辰,又是新婚吉时,她当然是非常想陈操之能与她共度良宵的,只是既然要与道韫姐姐共侍一夫,那当然要尽量为陈郎着想,今夜就成全陈郎和道韫姐姐o巴”

    陆葳蕤想了想,命短锄开箱取那个鎏金九连环出来,道:“短锄,把逸九连环拿去让陈郎君解,一刻时之内解开就可以了。”“啊!”短锄大吃一惊,这种九连环是闺中女子消遣的益智游戏,极为复杂,一刻时哪能解得开呢,这不是为难陈郎君吗!陆葳蕤具左巨锄迟疑,便道:“无妨,去吧,陈郎君知我心意。”

    短锄见陆葳蕤这般笃定,心想:“小娘子定粜与。道陈郎君善解九连环这才出这难题的,这样等下谢家娘子那边也不好意思出容易的题,说不定就把陈郎君难住了。”当即乐滋滋下楼去了。

    陈操之看到那个制作精巧的鎏金九连环就呆住了,这种九连环不知解法的人解几天都解不出来,即便是知道解法的,也每一道秩序都不能错,一错就得重来,据说有几百个步骤,一刻钟哪里够呢!

    陈操之曾读卓文君的《怨郎诗》有云:“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知道九连环在西汉时便已流传,是贵族妇女喜欢的一种游戏,但他此前却是没有见过九连环,只见过润儿早几年玩的五连环一一

    一边的润儿也是剪水双瞳睁得老大,万万没有想到丑叔母陆氏会出这么难的题,一刻时之内根本无解啊,难道丑叔有办法?陈操之明白葳蕤的意思,这摆明了是要把他往东楼道韫那里推嘛。众女瞩目,悄悄无声。

    陈操之仔细打量手里的鎏金九连环,手微微一振,那套在如意形框架上的九个圆环就“叮当”作响,甚是清脆一十

    陈操之摇动九连环听声响,那些陆府婢仆都替他着急,恨不得提醒他赶紧解连环,不料陈操之摇着玩了一会,说道:“我解不出来。“啊!”短锄、簪花等人顿时目瞪口呆,一个个愁眉苦脸起来。

    柳絮、因风对视一眼,强掩喜意,柳絮道:“陈郎君,那该我家娘子出题了。”陈操之点点头,心里道:“出题吧,出难题吧,尽情地为难我o巴。

    柳絮上得东楼,喜孜孜地对谢道韫说了陈操之解不了九连环的事,现在只要道韫娘子出一个稍微容易些的题,陈郎君答上了,那就可与道韫娘子洞房花烛了一一

    谢道韫斜飞的双眉微蹙,随即晕染双颊,她知道陆葳蕤这是在故意让她,可这种事怎么好让呢,她怎么好承受呢!谢道韫陷入沉思……

    内院入口处,短锄、簪花等人不肯散去,陈操之没答出陆葳蕤的题,却是代表陆葳蕤的失败,这真是让短锄她们郁闷不甘心啊,她们要看看谢家娘子出的什么题,若是容易的,她们定要讥笑一番出出气一

    过了好一会,柳絮来了,呈给陈操之一张藤角纸,说这是道韫娘子出的题,陈操之就着灯笼光一看,是道韫的清丽笔迹,写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柳絮补充道:“娘子说了,必须要有清晰的解法,单说一个答数可不行。”

    陈操之连连摇头,他已料到心高气傲的道韫是不肯受葳蕤承让的,道韫出的这个难题,若不要解法步骤,那么靠笨法子来凑,是可以解出来的,但要步骤解答,这似乎是后世高等数学的剩余定理,陈操之虽然有才,也努力肯学,但毕竟不是无所不知的全才,所以,谢道韫出的题他也解不了!这下子在场的陆、谢婢仆全傻眼了,两个洞房这新郎都入不了!

    陈操之仰天长叹,说了声:“罢了,罢了,我回我的小楼睡觉去。”转身便走,他在东园南边有一座小小的藏书楼,书房、寝室俱在一一

    润儿一看不妙,丑叔的洞房花烛夜要不欢而散,赶紧与阿兄陈操之回“水香榭”向母亲禀报这事,丁幼微一听,也急了,她正担心小郎这事处置不好呢,当下赶紧赴东、西双廊楼协调一一-

    为写陈操之的这场婚礼,小道是抖擞精神,用工笔,更是浓墨重彩、曲曲折折,若一气看下来,是很精彩爽利的,只是小道码得慢,正如你所看到的,码这样的文字费神,所以,还请多多鼓励,不要责怪小道更新慢,谢谢。!

三十六、洞房花烛夜(中)

    二六青白。如雾如岚,东、西两座双廊楼鸦雀丹声。似,恐乙笼罩一

    谢道韫和陆葳蕤得知陈操之唉声叹气往藏书楼歇息去了,二女皆感不安,以陆葳蕤的沉静,都觉得如坐针毡,后悔出九连环为难陈操之,她是左夫人,就让陈郎今夜上西楼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却要显示大度,未想道褪姐姐不承她这个情,害得陈郎西楼登不得、东楼也登不得,可知有多难堪呢!

    陆葳蕤蹙眉绞指,愁肠百结,短锄、菩花等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呆呆在立在一边一动不敢动一

    谢道辊在东楼廊上跳蹋徘徊,她做事很少会后悔,此时却是后悔莫及,她觉得自己性情过于高傲了,高傲那是对别人的,对自己的夫君何必如此傲气!葳蕤妹妹想必是敬她年长一岁,让她与夫君先结良缘,这也是好心,她何必这么死要面子拒绝其好意呢,现在弄得夫君左右碰壁、怏怏而退,夫君自出钱唐,还没有受过这么大挫折吧,哪里会想到为难他的却是他心爱的人呢!

    谢道桃心里愁,却又无计可施,她是新妇子,总不好自己跑到藏书楼去迁就陈操之吧,那样真成笑谈了,派短锄去请陈操之回来?又不知陈操之会不会负气不应,唉,还是去和葳蕤妹妹商议一下吧,新婚之夜让夫君睡藏书楼是决不行的,总要想出妥善解决的法子一

    谢道粗正准备去西楼,却见楼下一个婢女快步上楼禀道:“娘子,丁少主母来了”

    谢道韫一听丁幼微来了,满脸羞红,这事把丁氏嫂嫂都给惊动了,太难为情了,赶紧下楼拜见丁幼微,却见陆葳蕤也低着头跟在后面一

    丁幼微神色不似往日那般集和,颇为严肃,把身边的婢仆都支开,这才对陆葳蕤、谢道韫二人道:“道桃、葳蕤,你二人都是我小郎之妻,这场婚礼万众瞩目,前院的贺客犹未散去小郎却被你二人赶到藏书楼去了,这洞房花烛夜若就这样收场,传出去必为世人所笑!”

    谢道韫、陆葳蕤垂受教,西楼陈氏现在就以丁幼微为长,长嫂如母,而且陈操之对这个嫂子非常敬重,陆、谢二女自然更是恭敬一

    丁幼微又道:“一夫二妻,本就于礼不合,只是你二人与小郎皆是奇缘,历经波折,今日成此好事,就应互敬互爱,友善相处,莫致内宅争执不宁,从而步昔年贾侯左右夫人之后尘,为后世所讥。”谢道褪、陆葳蕤二人都是既羞愧又委屈,陆葳蕤都快哭出来了,她们不是相争,是相让啊,但这时也不敢自辩

    丁幼微放缓语气,温柔道:“嫂子当然知道你二人甚是贤惠,并非相争,但这种事传到外人耳里,你们的夫君新婚夜在藏书楼度过这总是事实,外人当然以为是我们陈氏因为双娶而致内宅不宁,是不是?”

    谢道韫低声问:“嫂子,可有补救之法?”

    陆葳蕤也是泪光盈盈望着嫂子丁幼微一

    丁幼微莞尔一笑,宽慰道:“你二人也莫要着急小郎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嫂子清楚小郎不会责怪你们的,当然,你们二人现在必须去藏书楼小郎是在你们这里碰壁的,你二人要把迎回来。”

    陆葳蕤、谢道韫齐声道:“是。

    陆葳蕤又道:“嫂子,你随我二人一道去好不好?为我二人缓颊。

    丁幼微笑了笑,道:“好吧,嫂子为你们从中调解一下。”

    藏书楼冷冷清清,陈操之在书房里拨灯夜读,两耳关注楼外事,似有所待小婵跪坐在一边蒋候,她知道操之小郎君是在东、西双廊楼碰壁后来这里的,心里很为小郎君着急,这洞房花烛夜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脚步杂沓,有不少人来到藏书楼,楼下的仆妇上来禀报说丁少主母和陆、谢两个小主母来了,陈操之小婵赶紧起身去迎,却见丁幼微已经上楼来了,身后的陆葳蕤、谢道桃二人又是纨扇半遮面,这却扇之礼还未行呢。

    丁幼微未与陈操之多说话,径直引着陆、谢二女至陈操之书房隔壁的卧房,命婢女燃上喜庆的红烛,让陆、谢二女并坐于床前箱檐上,然后出来对侍立门前的陈操之道:小郎,两个新妇子在此,却扇分杯,洞房花烛,莫要委屈了任一个,嫂子回去了,你不要送我。”

    陈操之唯唯。

    丁幼微含着笑从陈操之面前走过,见小婵愣愣的立在一边,便招手道:“小婵,你随我去,今夜不须在此侍候。”

    小婵应了一声,便爷省助微下楼,楼下,陆葳蕤、谢道耙的贴身侍婢柳絮小蚯绷7人还有几个精明能干的仆妇随时听候楼上的吩咐

    丁幼微牵着小婵的手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小婵,你与小郎的事待回陈家坞我自会为你作主。不要急?”

    小婵涨红了脸分辩道:“娘子小婵哪里急了!”

    丁幼微一笑,说道:“小婵今年都三九年华了,真是难为你啊。不过总算是等到这一具了小婵不是福薄之人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幽幽一叹。

    陈操之入室,陆葳蕤小谢道旭二女立即起身,迎上数步,盈盈拜倒。口称:“拜见夫君

    陈操之跪拜还干”就见那一直遮在二女脸上的纨扇缓缓撤开。露出一清丽、一娇美的两张脸,二女都经过了绞面开脸,额际小鬓角、后颈的寒毛都被绞尽,更显得容颜光洁如玉小娇嫩美丽,陈操之都看得呆了

    相对无言,这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且喜柳絮小因风、短锄、慧花四婢进来,呈上一个酒尊和三个瓠杯,新婚夫妇在帐里还要再行一次合卷之礼,这次叫分杯,即交杯酒。

    陈操之、陆葳蕤、谢道蛆此时不由自主。上得床去,鼎立跪坐。瓠杯共饮。柳絮、暮花撤去酒器瓠杯,因风、短锄便分别跪在谢道辊和陆葳蕤身后为两位娘子脱去花钗冠、解散獭子髻

    彼时大床好似一斤小房间,四面张维三面栏,因风、短锄二婢为谢道韫、陆葳蕤梳理长时还念祝词道:“一梳至颈,白齐眉;二梳至腰。子孙满堂;三梳至底,皆大欢喜。”然后四婢一同跪下道:“请新人早些安歇放下帷帐,退出卧室,带上房门。悄然无声。

    陈操之望着两个长披肩的娇妻,一颗心“忤忤”跳起来,他婚宴上未饮多少酒,但方才那半瓠热酒似乎很有酒劲,只觉浑身燥热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谢道粗、陆葳蕤二女都是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虽未抬眼。也能感觉到夫君锃亮的眼神,心也是越跳越快,以谢道耙的睿智。此时也是六神无主

    二女不吭声,一向能言善辩的陈操之也不知说什么,这样相敬如宾干坐着怎么行呢,良宵苦短啊。陈操之心道:“我十五岁出钱唐。谨小小慎微,循规蹈矩,凡事三思而行,虽云玄学名士,其实是儒宗高弟。何曾有半点放旷行径,今夜卧室之中、帷幄之内,且放纵一回这样想着,移膝靠近陆、谢二女。低声道:“夫妇之事,有不足为外人道者,且勿矜持,但听为夫摆布。

    谢道韫都快要羞晕过去了。陆葳蕤还好一些,嘤嘤道:“夫君。道耙姐姐先”说着,一头栽倒在床上,双手捂脸,弯腰撅臀,再不肯动。

    谢道韫舌头打结,慌得说不出话来,陈操之自以为她是默许,便搂了她的细腰。在她耳边轻声道:“道耙“。

    谢道桃“啊”的一声,大梦初醒似的,待要说话,一张火热的唇列小印上来,整斤,包住了她薄软的双唇,搂着她细圆腰肢的手臂同时一紧,谢道韫小腰微折,上身向后一仰,隆起的胸脯抵在陈操之宽厚的胸膛上。忍不住从心底出一声喝叹,双唇一分,白齿微启,而舌已入口,温柔的舔抵和碰触,细致入微,所有的血脉都被撩动起来,谢道韫只觉两耳“嗡”的一声响,霎时间心眩神迷。苗条纤柔的身子颤抖个不停,这个恃才傲世的大才女此时竟是柔弱动情如斯

    八月天气尚暖。谢道扭精美华丽的吉服被解开、婚裙委落,里面便是白色亵衣、底裙和蔽膝,谢道韫今日自然是不会穿连裆马裤的。所以底裙内就是裸了,亵衣甫解。热香四溢,一对不大、却结实的乳儿起伏颤动。获初匀,脂凝暗香,陈操之尽日执缰略显粗糙的大手覆盖上去,盈盈一握,稍作爱抚,即娇声

    底裙褪落,蔽膝除去,**无遮,谢道粗身高七尺余,上身并不显长。但那两条腿实在是长,虽然纤细,但不露骨,自膝以上,尤为粉光圆润。分开,小坚实的身体叠加上去,谢道粗低唤一声:“子重一

    陈操之吻着她的耳垂道:“道耙。叫我夫君。

    谢道辊娇柔不胜地叫声:“夫君。”遂相欢好?

三十七、洞房花烛夜(下)

    …云暮雨,夜缠绵,其间香艳旖旎,情浓水润,不堪知。六

    藏书楼下侍候的陆氏和谢氏的十余位婢女仆妇起先有些提心吊胆,怕楼上那一凤双凰再生事端,不料却是波平浪静,秋声细细,月夜沉沉。

    短锄看看誓花,又看看谢氏那边的柳絮,众人都是含着笑意。原本紧张的叫情顿时轻松起来,嗯,真好,危机化解了,然而要再往深里想,就又觉得脸红了

    短锄和暮花说好,一个睡上半夜、一个睡下半夜,随时听候楼上的传唤,谢氏的柳絮和因风也是这么分工,还有两个当值的仆妇,到了大约卯初时分,东边天际透出曦光,天快亮了,一个仆妇便赶去厨下吩咐备水给新人沐浴,另一个有经验仆妇让短锄和柳絮用精美漆盘将陆、谢二女的底衣亵裙送上去,二女昨夜穿的显然需要更换

    短锄问:“那陈郎君呢,陈郎君不需要更换吗?”

    仆妇一愣,随即笑道:“陈郎君呀不管他,咱们只管自家的娘子。”短锄“嗤”的一笑,与柳絮捧着陆、谢二女的衣物上楼,蹑手蹑脚走到卧室前,那门却已从里拴上了,记得昨夜她们侍候新人行了却扇分杯之礼后出门是虚掩着门,想必是陈郎君起来关上门的

    短锄与柳絮相视窃笑,就在门外等候。

    谢道粗醒来时觉得身子不胜娇慵,胯部有些酸痛,好似初入西府时学骑马颠簸过甚,她喉咙深处安出一声**,睁开眼来,看到的是两只大大的眼眸离得很近地看着她,不免吃了一惊,头向后一仰,再看时,那两只大大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是陆葳蕤过了一会,陆葳蕤睫毛颤动,又慢慢睁开眼睛,见谢道粗还在看着她,不禁满脸彤红,不好意思再闭上眼睛。只好垂下眼睫,低低的叫了一声:“道抛姐姐”

    谢道韫应了一声,转头寻看,见陈操之仰天八叉睡在一边,披头散、衣裳凌乱,哪里还有半点温文尔雅的名士风度呢!

    谢道粗回过眼来,正与陆葳蕤目光相接,二女都是面色一红。各自侧过头去避免互望,两颗心“抨忤”乱跳,想着昨夜的放纵,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怎么能任由夫君这般胡来呢?太荒唐了,下不为例!

    天已经亮了,既然醒了自然不好就这么躺着,谢道桃和陆葳蕤悄悄坐起身来,尽量不惊动陈操之,各取亵衣蔽体,却又觉得有些不洁,想唤婢女送衣物来,又觉得这样子很不雅

    忽见陈操之两腿一蹬,霍然坐起身来,看看谢道桃,又看看陆葳蕤,眼神清亮,笑嘻嘻道:“两位娘子,为夫有礼了说着,长跪郑重行礼。

    挂葳蕤、谢道韫虽然知道夫君衣衫不整的就行礼有些戏德,但也不好不还礼,两介。人也只好衣不蔽体地还礼,甚是相敬如宾

    谢道韫心里暗笑:“陈子重,我还是没看透你,原来你还有这么荒唐和惫懒的一面!”

    陈操之起身振衣道:“我去唤人来侍候。”撩开帷幄,走到门前开门,就见短锄、柳絮二人手捧漆盘小脸红红躬身道:“婢子见过陈郎君

    陈操之道:“你们入内服侍两位娘子起身吧

    短锄、柳絮应了一声,侧身而进。

    陈操之来到楼下,见小婵来了,正吩咐仆妇备水供他沐浴一

    辰时,衣净体洁的陈操之与盛妆吉服的陆葳蕤和谢道褪三人至正厅向陈咸、陈满两位长辈请安,却见六伯父陈满一脸的困倦,陈操之赶紧问六伯父是否身体欠安?陈满笑呵呵道:“伯父身体甚健,只是有些劳累罢了,无妨无妨

    陈操之甚是感激,殊不知他这位六伯父昨夜几乎没怎么睡,都在清点宾客的贺礼,算了大半夜还没算清楚,贺礼如山啊!

    陈操之与陆、谢二女再入内院向两位伯母请安,最后去“水香榭。向嫂子丁幼微请安,陆葳蕤和谢道粗亲手捧着盛有枣、栗、暇修等物的竹器跪请嫂子丁幼微食用,此礼本是对陈操之父母的,但陈操之父母双亡,西楼陈氏以丁幼微为长,故而陆、谢二女与陈操之商量,决定对丁幼微行此礼,丁幼微见小郎与两位妻子和和睦睦前来,心下甚慰,象征性在取二女献上的枣、栗食用了数颗,即在“水香榭”请新婚夫妇三人用餐

    现在又有一难题,按礼。新婚次日,新郎新妇是要回妇家拜见新妇父母的,但现在新妇有两咋”新郎只有一个,怎么

    小仰时有谢安的妙策,不分井后。皆大欢喜,现在如纯,削

    丁幼微建议:小郎与葳蕤、道桃一起去陆府,拜见陆使君夫妇后,再一道去谢府拜见谢氏长辈。这样可好?”

    陆葳蕤、诽道辊都觉得这样甚好,陈操之当即命人备车,先赴陆府、再赴谢府,且喜相隔不远,不用过于奔波,三人在陆府、谢府都象征性地食用了一些果、脯之类,回到陈宅东园已经是夜里戌时,这夜,陈操之在西双廊楼歇息,与陆葳蕤恩爱自不待言。

    翁姑不在堂,作为新妇的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去夫家祖堂祭告祖先,只有行过一礼,新妇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夫家宗族的承认,才是夫家的一份子了,陈操之军务繁忙,只有两个月的婚假,而钱唐有千里之遥,所以新婚三日后,陈操之便带着陆葳蕤、谢道褪启程回乡

    先一日,陈操之分别拜访了秦宾席宝和燕人慕容令,陈操之对慕容令道:“世子殿下,这两日我苦思太原王之疾,殊无良策,而且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在下去年是见到了太原王,这才以改良后的五石散相授,而现在,太原王因劳累过度和饮食不节导致旧疾复,其病情究竟如何我亦不明,岂敢妄开药剂”。

    慕容令愁眉苦脸,依他的想法当然是把陈操之带到邯城为慕容恪治病,但陈操之是晋国大臣,晋国重建北府军,明显是针对他们燕国的,陈操之作为司州司马、北府将军,即便不是新婚要回乡祭祖。也断无远赴燕国行医的道理

    陈操之又道:“请转告太原王,那五石散暂不用服用了,病情已变,再服五石散已然不妥,医药宜听从燕国太医的建议,至于饮食,第一是不能甜食,其余无特别需要避忌之处慕容令牢记,谢过陈操之,陈操之也善言结纳慕容垂的这个儿子,史载慕容恪死后,太傅慕容评要害慕容垂,就是慕容令劝其父叛逃去氐秦的,现在陈操之与慕容令交好,一旦燕国生乱,慕容垂父子不能在燕国容身,而氐秦待坚因为鲜卑人诬蔑其非符雄之子,对鲜卑人极为痛恨,慕容垂又曾率军伐秦,所以慕容令极有可能劝其父南奔大晋

    陈操之无时无匆不在布局,只为北伐那一役!

    就在陈操之离京回乡的次日,慕容令与慕容冲一行两百人也离开建康,渡江北归,那慕容冲甚是气闷,陈操之的两位妻子没看到,反被陈操之的族弟恐吓了一番,一路气咻咻打骂扈从士卒,又骂陈操之,学着当日其姊清河公主的口吻,说待燕军铁骑扫平江东的时候,要把陈操之和陆氏、谢氏两位妻子一起掳到燕国为奴,好生折辱,方泄心头之恨一

    慕容令一行早行夜宿,于九月中旬赶至黄河南岸的巩县,这里是吴王慕容垂屯兵之所,慕容垂却不在,早两日接邯城急报,说太原王慕容恪病危,慕容垂赶回邯城看望去了

    慕容令闻言大惊,更不歇息,即渡河北上,九月二十六日回到邯城,赶至太原王府,却是禁卫森严,原来慕容恪已病入膏盲、卧床不起,今日是燕主慕容障亲临王府探望,问慕容恪以后事

    慕容恪强自振作,对十六岁的燕主慕容障道:“臣闻报恩莫大荐士,板筑犹可,而况国之懿藩!吴王垂文武兼才、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之以政,国其少安,不然,臣恐关陇、江东二寇必有凯觎之计。”言终而逝,慕容障亦悲声垂泪。

    一慕容恪从蒲圾顺邯城之后,自感病情日重,已开始为身后事布置,慕容恪最忧虑的就是燕主慕容障年少,太后可足浑氏乱政,而太傅慕容评性多猜忌,所以两次上表举荐慕容垂为大司马,表曰:”吴王垂天资英杰,经略时,司马职统兵权,不可以失人,臣终之后,必以授之,国家安危,实在于此

    大司马是掌握燕**权的最重要的职务,一向由太宰慕容恪兼领,现慕容恪身死,太后可足浑氏和太傅慕容评如何肯让慕容垂接任此要职,密议之下,诏拜乐安王慕容减为大司马,吴王慕容垂都督荆、扬、洛、徐、充、豫、雍、益、凉、秦十件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镇鲁阳一

    慕容垂表面看起来都督十州军事,但绝大多数州是虚州,是秦、晋的领地。

    慕容垂未获重用,失望而归。鲜卑慕容氏的危机降临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有。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三十八、纳妾记

    …操之携陆、谢两个娇妻回乡祭祖。陈咸、陈满两位伯哭,呀技的五伯母、嫂子丁幼微母子三人,以及陈昌、陈设一干陈氏子弟一起回陈家坞,本来会稽、吴郡的贺客也欲同道返回,但考虑到人实在太多,路上住宿皆不便,会稽、吴郡的贺客就相约缓几日再出京,跟随陈操之回钱唐的只有丁异父子和冯凌波姐弟,而徐邈与谢玄、张玄等人则回荆州,冉盛、来德回姑孰,各归其任。

    陆葳蕤、谢道桃陪嫁的一百二十名婢仆这次有八十人跟随回陈家坞,秦淮河畔陈宅不需要这么多无所事事的婢仆,而陈家坞需要人手,养蚕、织布、采茶、植树,可干的事甚多

    秋高气爽,行路颇畅,八月二十三日,一行人来到晋陵顾氏庄园,歇了一夜后依旧如上次那般在太湖东乘船,于次日傍晚抵达太湖西北岸,再换乌篷船顺白龙河往吴郡郡城,夜半时分从盘门入吴县,在陆府歇夜,这一路都有陆氏庄客打点侍候

    新婚夫妇三人在陆府拜见了陆始,贬谪不过一年,陆始就苍老了许多,现在除了读书临贴,就是到庄园转转,这田园生活原本也惬意,只是陆始没有那随遇而安的旷达情怀,常怀绝郁,最受打击的是陆禽,二十多岁就得归隐林下了,闻知陈操之将至,他无颜相见,避到华亭去了一

    陈操之在吴郡未多停留,次日便取道嘉兴回钱唐,陆氏在嘉兴西塘的那个占地六十顷的小庄园现在已作为陆葳蕤的嫁妆归于陈氏,庄上的二十荫户也由陆纳亲笔签署出籍契约、划归陈氏家籍,其余房舍、农具具、佃农全归陈氏

    西塘庄园虽没有陈家坞宏大,但也清幽可爱,香樟树、石榴树甚多,那六十顷良田濒临西塘,极易灌溉,就是去年的大旱也影响甚微,可以说是陆氏十余处庄园中虽然最小但也是最好的一处,田舍翁陈满是喜得睡梦中都在笑,与大门阀联姻先不说其他的好处,单这嫁妆就丰厚惊人啊,这咋,庄园就值数亿钱,而且离钱唐不过一百五十里,管理也颇方便,他已与十六侄商量过,明年这个西塘庄园全部改种两季水稻和一季小麦,更要遍植桑树,养蚕保丝,把这里建成吴郡最大的仿织铺一

    在建康,陈操之与谢安、陆纳谈过,谢安、陆纳对陈氏的一亩地能种两季水稻和一季小麦甚感兴趣,也就是说原来的一亩地等于有了一亩半地的产出,这对一个家族影响巨大,谢安和陆纳已分别命各自庄园的管事和主管农事的典计,前往陈家坞学种两季水稻

    陈操之要让陆氏、谢氏的族人明白,与钱唐陈氏联姻决不会委屈了这两大门阀,这是互荣互利的,陈操之又向谢安、陆纳建议由三姓联合前往信安今赣东北、邵武今福建西北部一带开荒辟地,三吴之地已基本被开占据,但往南还有大批无主的荒地。谁占到就是谁的,居住在那些地方的山哈蛮夷还是刀耕火种的原始做法,可以恩威并施加以收揽,谢安、陆纳是实权高官,当能利用各自的影响,让朝廷下旨鼓励开荒,前三年免赋税、后五年赋税减半,如此,家族田产可迅扩大,对于朝廷而言可增赋税收入,这是于国于家皆有利之长远大计一

    谢安、陆纳对陈操之的远见卓识大为钦佩,但北伐在即,南下开荒可暂缓,陈操之也是这个意思,与山哈蛮夷争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要组织私兵前往保护,但不妨未雨绸缪先作准备,先期可派人去信安、邵武两地探访,寻那临河空旷之地一

    九月初五,陈操之携两位娇妻回到陈家坞,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陈操之双娶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为妻,现在风风光光回来祭祖了,十五岁时他辞别母亲带着来德和小盛前往吴郡游学,那时陈操之还面临成丁服摇役的困难、孀嫂几被逼改嫁、三等士族猪氏和县上的鲁主簿族欲侵录其田产,,六年过去了,他由一介寒门士子擢升为州司马、鹰扬将军,钱唐陈氏也成为了士族,并且家族地位飓升,已成为继吴郡四姓、会稽四姓之后的新兴大族,家族田产更是由六年前的区区三十多顷薄田骤增为四百多顷,而当年的祷氏和鲁氏沦为兵户贱籍,兴亡荣衰何异于沧海桑田?

    初六壬子日,玉皇山,松拍苍翠,陵园静穆,陈操之与两个妻子陆葳蕤和谢道韫来此祭小公陈肃和井母李氏,谢道韫以前男装祝英台时曾随陈操迅拜过,那时是友人的身份,现在是陈氏之媳的身份,自然是大不一样

    陆葳蕤自十六岁夏天来钱唐拜见过陈母李氏后,再未来过钱唐,陈母李氏的葬礼她也只能派短锄代她来尽一份孝礼,想着陈母李氏的慈爱,“好孩子”的声音言犹在耳,而今已墓拱,触景伤情,不禁泪水涟涟一

    一边的丁幼微柔声劝慰道:“葳蕤不必过于伤心,阿姑非常喜欢你,阿姑临终时还挂念着小郎与你的婚事,今日你与小郎前来祭拜,阿姑地下有知,定然欣慰开怀。”

    祭拜之后,陆、谢二女列籍钱唐陈氏宗谱,自此正式成为钱唐陈氏家族的一员,当夜,陈家坞大摆筵席,除陈氏族人外,凡陈氏的荫户、佃农、工匠每户都领到肉五斤、布一匹,这算是新来的两位小主母对众人的赏赐,陈家坞上下自是欢声雷动,皆大欢喜。

    因陈操之初十便要离开钱唐启程去京口,所以祭祖后的次日,丁幼微便与陆葳蕤、谢道韫商议,让陈操之纳小婵为妾,陆、谢二女皆知这是陈母李氏的遗愿小婵温婉细心,服侍陈操之多年,早该收入房中了,只因陈操之未娶妻,耽误至今,前年七夕,谢道韫无意中隔墙听到小婵对天孙娘娘的祷告,很是感动,彼时贵族男子虽然只有一妻,但姬妾有多至数十者,陈操之清心寡欲实在难得,谢道褪、陆葳蕤当然不希望夫君象那些放荡男子那样广蓄姬妾、寻欢作乐,但纳小婵为妾她二人都不会反对的。

    纳妾不比娶妻,当日决定,当夜便可成好事,但丁幼微并没有这般轻贱小婵,她择定初八吉时,命人在方形坞堡西院为小婵独辟一室作为婚房,又请人为小婵开脸梳妆小婵坐在室内由开脸的妇人为她绞面,阿秀、雨燕、清枝陪着她,为她梳妆打扮,说些祝福的话小婵象是被人抬着架着一般晃晃悠悠、云里雾里,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快活得想要掉眼泪

    小婵由阿秀、雨燕陪着去祖堂拜见陈氏长辈,老族长陈咸说了些祖家规,无非是要礼敬陆、谢两位夫人,服侍好夫君,不得谄媚争宠云云,然后又去拜见西楼少主母丁幼微和两位小主母,陆葳蕤、谢道粗对小婵都颇礼遇,当然,陆葳蕤不能再象以前那样称呼小婵姐姐了,只称呼小婵

    秋夜已深,红烛高烧,锦幄低垂小婵晕晕乎乎跪坐在大床上,看着面对面的操之小郎君,忽然醒悟,含羞道:小郎君,小婵服侍你歇息吧。

    陈操之望着这个年已二十七岁的小婵,若在后世,还是花样年华,不愁婚嫁,但在东晋,二十七岁女子未嫁的少之又少,除非是出家为道为尼的,当然小婵并不显老,圆圆的脸蛋白哲粉嫩,性情温柔,神态尤为可亲,相处多年,陈操之对小婵当然是有感情的,这是一种亲情,但这又何妨他纳小婵为妾,爱情不是也要转为亲情才更加坚固永久吗,他愿意让小婵与他在一起,给小婵一个名份,就是妾也是一个名份一

    小婵红着脸来服侍陈操之宽衣解带,这不是第一次,这些年陈操之沐浴都是她服侍,但今夜分外不同,脸红心跳,笨手笨脚

    陈操之抓着小婵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却是伸手为小婵解衣,轻笑道:“今夜由我服侍小婵姐姐一回小婵身子都僵了,不一会又微微战栗,身子软作一团,心里想:“羞死人了小郎君还叫我小婵姐姐小郎君嫌我年龄大了吗,好象不是小郎君在看我身子呢,啊呀”九月初十,陈操之带着二十名北府扈从赶赴真口,黄小统架“戾天扶摇”二雕随同前往,陈操之这一去,戎马侄德,过年时都不见得有空回来,陆葳蕤、谢道韫送夫君至枫林渡口,依依惜别,陈操之答应出征中原之前争取回陈家坞一趟,谢道韫说道:“陈郎,我与葳蕤新年后即回建康,建康离京口也近,陈郎来探望也便利些,这样可好?。

    陈操之道:“甚好又叮嘱几句,便上了渡船,马匹陆续牵上船,大船驶向江心,陈操之挥手与南岸的亲人作别。

    一

三十九、宛然洛神赋中人

    册容恪病逝的消息短短半月便传到了姑孰西府。桓温接喜,四皆如陈操之所料,北伐前景一片光明,狂温立即命人召荆襄的桓豁、京口的桓熙、陈操之、祖石秀,以及建康的郗至姑孰议事

    十月二十五日,荆州刺史桓豁遣其心腹大将征虏将军朱序、建武将军谢玄乘舟抵达姑孰,代他参加这次重要的北伐谋会,前一日,桓熙、桓石秀、陈操之也乘舟逆行到了西府,郗也于同日到达

    十月冬阳暖暖,桓温在大将军府内院棠株树下张席设案,与郗、朱序、狂熙、陈操之等人共议北伐大计,桓温道:“慕容恪临终力荐其弟慕容垂为伪燕大司马,然伪燕太后可足浑氏与太傅慕容评不允,出慕容垂镇鲁阳,慕容垂自是心怀怨愤,伪燕国政不谐、权臣内斗,此天赐吾北伐良机也,中原之地,吾必取之

    桓温只对慕容恪心怀忌惮,对慕容垂则没有足够的重视,现在慕容恪已死,桓温自是无所畏惧,但陈操之却是知道慕容垂的厉害,当即道:“明公万勿轻视慕容垂,此人十三岁入军伍,屡立战功,其兄慕容恪深奇之,自叹不如,尝言慕容垂将相之才十倍于他,慕容垂现镇鲁阳,正抚我军北上之路,欲北伐成功”必先除此人。”

    桓温大笑道:“陈操有诸葛武侯之才智,却也有武侯之谨慎。慕容垂,竖子耳,吾大军水陆并进,定先取鲁阳、斩慕容垂以震慑鲜卑群胡!”

    陈操见桓温这么轻视慕容垂,深感忧虑,桓温的接头之败固然是因为慕容垂用兵如神,另一个败因是桓温网慢自用,自恃生平战无不胜,对郗的两度献计不予采纳,若明年北伐时。桓温宿命难逃,依旧要一意孤行,不听劝谏,那北伐失败的可能性依然非常大,慕容垂必须先期除掉,陈操之有自知之明,两阵对阵,面对慕容恪他绝没有多少取胜的把握,陈操之不能因为知道接头之战的败因就敢说能战胜慕容垂,战事不会象接头之战那般重演以便陈操之纠正错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以慕容垂的军事谋略,他会设计出另一个精妙的战役这绝不是陈操之能预料和掌控的,所以,上上策就是北伐之前就除掉慕容垂,然而,计将安出?

    陈操之恳切道:“明公听在下一言,今伪燕权臣相争,若明公率众急攻之,其必一致对外,慕容垂请缨出战,兵权将集于慕容垂之手,必成明公劲敌,何若再施离间之计,让慕容垂与燕室彻底反目,如此燕国民心、军心都将大挫,明公北伐时岂不是扫除了一强敌、更增胜算?。郗亦道:“子重所言极是,若能以离间计再致燕国内乱,更胜雄兵十万。”

    桓温对陈操之的智略是相当信任的,点头道:“陈操请说

    陈操之道:“慕容垂之妻段氏被太后可足浑氏诬陷下狱致死,又强逼慕容垂娶小可足浑氏为妻,慕容垂深恨之,对小可足浑氏置之不理,专宠段氏之妹小段妃,慕容垂与燕太后之间可谓势成水火,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火引,即可让二人的对立激

    桓温连连点头,问:“耸以何的火引?”

    陈操之道:“西府骑督段思是慕容垂妻弟,明公可让段骑督给慕容垂写一封信,信中劝慕容垂归降大晋,不然将罹大祸,募死士携信前往邯城,投于上庸王慕容评处,只作认错了府第,慕容评得信必会禀于可足浑氏,如此,慕容垂在燕国难立足矣。”

    桓熙轻笑一声,说道:“陈司马此计破绽不少啊,慕容垂贵为伪燕吴王,由一区区骑督去信招降,谁肯信?而且投信之人竟会糊涂投到慕容评的王府去,这样的反间计也太拙劣了吧!”

    陈操之被狂熙当面取笑,并无愠色,谤然不语。

    朱序、郗也都是含笑不言,桓石秀对这个从兄颇为不满,道:“陈司马岂是这等无谋之人,此离间之计看似拙劣其实绝妙,陈司马方才就讲过,慕容垂与燕太后和慕容评之间势成水火,需要的只是一个火引,这封信就是火引,可足浑氏素恶慕容垂,正愁没有陷害慕容垂的罪证,段骑督的信是投其所好,至于误投至慕容评处,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匪夷所思,但可足浑氏是不会计较的,她要的是除掉慕容垂,而且,此计似拙实巧之处还在于,慕容垂知道可足浑氏和慕容评要以这么一封破绽百出的信来治他的罪明白众个没法申诉了,读是欲加之罪何患天辞啊。所的,友谷垂必叛。

    桓温心里微微一叹,在座者都是智力高之辈,只有他这个儿子庸碌,看问题只看表面,不能深入,见解实在平庸,与其他人有明显差距,这还真是可忧虑的事一

    桓温道:“石秀分析得不错,这正是以拙胜巧的妙计即命人传段思一

    桓熙再一次在父亲面前失了颜面,又羞又恼,恼陈操之,更恼柜石秀,面色青白,垂不语。

    段思尚未到来,一介。仆妇匆匆赶到后园,卫士拦住不让她入内,这是桓温严命的,商议军国大事,不让闲人靠近,那仆妇便大喊道:“郡公。倾倾娘子举一男,举一男!”

    桓温一听,大喜,他召见陈操之等人之前,怀胎已十月的李静妹便道肚痛,未想一个时辰不到,就生下了一男婴,老怀甚慰,便对陈操之道:“陈操,待段思来,你与他说离间慕容垂之事,我去看看便来。”随那仆妇匆匆去了。狂温一走,桓熙也就拂袖而去,留下朱序、郗等人面面相觑。

    陈操之自去京口后,他在凤凰山下的窝所被军府收回另作他用,将军府主簿魏敞安排他住在将军府客房,朱序、郗皆是,陈操之对魏敞言他与顾愤之同住,魏敞也只由他一

    段思在子城卓营,一时没有这么快到来,陈操之便吩咐将军府卫士,若段骑督来,就到顾参军窝所寻他。

    申时三刻,陈操之带着黄小统和另两个扈从来到凤凰山下顾愤之寓所,顾恺之正在书房作画,听门吏报陈操之到了,恍若未闻,那门吏知道痴郎君一旦作画入迷,那是雷打不动,什么事也不管的,门吏知道陈操之是痴郎君的莫逆之交,便自作主张请陈操之入厅坐定,道明情况,陈操之笑道:“待我去看他。来到书室,见顾恺之在绢上挥毫作画,根本没注意到书室多了一人,画了几笔,又将笔插在髻上,负手端详画稿,忽然眉目一分,脸现惊喜之色,抽笔添色再画

    陈操之没敢出声,立在一边静静看顾愤之作画,这幅绢画大约完成了一半,以陈操之的见识,一看便知这便是顾愤之的传世名作《洛神赋图》,顾恺之正在画的那个立在江岸的无面目的男子应该便是曹植,而江上波中云髻巍巍、衣袂飘飘、欲去还留、顾盼含情的天仙般的女子不就是洛水女神吗?

    顾恺之用笔细劲古朴、工笔重彩、设色凝重,画技已然大成,陈操之轻轻一叹:“长康痴于画,故能成一代画圣,如我,奔波南北、戎马侄德,一年难得执一次画笔,要想追步长康,世间断无此理。”

    陈操之想着昔年在吴郡桃林小筑与顾愤之一道向卫协学画,何等的舒心快意,而今虽然渐居高位、家族也日益兴旺,却另有一种愕怅,好似故人远去、佳音已杳,永寻不回,他又行能如长康这般保有纯粹和天真?

    陈操之伫立出神,却没注意到顾恺之正惊喜地看着他,顾恺之只是看着他,却没出声,待陈操之回过神来开口要说话,顾恺之却大喝一声:“莫要动”。把陈操之吓了一下,顾愤之又盯着陈操之看了一会,却再寻不到方才看到的那种怅惘之美,当下更不抬头,专心再画一

    这时,门吏来报,段骑督求见陈司马。陈操之便退出顾愤之画室去见段思,却见冉盛也一道来了,相见甚喜,陈操之对段思、冉盛说了离间慕容垂之计,段思大喜,他鲜卑段氏一族嫡系数百人连同部属数万俱被慕容氏所灭,段思恨慕容氏入骨,而慕容垂虽是他妹夫,但当初段思率众南逃时,慕容垂为向燕主表示忠心,是一路追杀,哪里有半点姻亲之情!

    段思道:“在下即回军营写信,写好后呈桓大司马审定,愿意慷慨赴死的信使我会尽快选定,决不辱使命

    段思是个急性子,当即便赶回子城军营去了,冉盛留下与阿兄闲话,问阿兄回乡祭祖之事,不觉暮色袭来

    陈操之见顾愤之还没出来,便再去画室看望,顾愤之依然在专心作画,陈操之移步近前一看,先前江岸无面目的曹植现在眉目宛然,赫然是他的模样,表情凝滞,遥望烟波江上的洛神,痴痴向往,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叫,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四十、雪夜喜讯

    协思给慕容垂的招降信以鲜卑文写成,派尖的信使是山从椿的段氏家奴,这个段祷还有个胞弟名段杭,段椿自愿冒死前往耶城送信,其弟段机将因此升任千人部曲督,并获二十万钱和五百匹绢的赏赐,段思还把自己的一介。侍妾赏给段抚为妻

    十月二十八日,姑孰江口临别之际,两兄弟抱头痛哭,段抚请求代兄前往邯城,段祷道:“老哥年过五十,来日无多,能为家主出力,虽死无憾,阿机你今年还不到四十,好生活着,生儿育女。

    段机跪地大哭。

    段椿眼望高天,又道:“今年年终,阿杭可将我平日使用的器物都烧掉

    鲜卑人丧葬习俗,死则潜埋,无坟垒处所,至于葬送,皆虚设棺枢,立冢椅,生时车马、器用皆烧之,以送亡者,段椿这么交待其弟,是估摸着一个半月能赶到邯城,信送达之日,也是他送命之时。

    先一日,西府僚属为庆贺桓温得子,各备贺礼送至大将军府,扭温设宴款待,筵席散后,桓温留朱序、谢玄、陈操之等人再议北伐之事一

    郗言道:“北伐道远,汴水又浅,恐漕运难通,明公可先命豫州刺史袁真攻读、梁,开石门以通水运,如此当无粮草不继之忧

    桓温点头道:“待反间计成,燕国内乱,吾即命袁真攻诡、梁,通石门。”狂石秀道:“鲜卑人习于马战,没有水军,而我晋军水陆兼备,当以己长克敌之短

    “说得不错狂温嘉许道:“说详细一些

    桓石秀早先与陈操之商议过北伐路线,这时侃侃道:“西府水军可先由江入淮,屯徐州,再经金乡入巨野泽,引汉水入清水,控引漕运,然后舟师由清水入黄河,渡河之后,直趋邯城,鲜卑人畏伯父威名,必望风而溃,即便战不利,我水军控制河道,亦可进退自如,更命豫州刺史袁真、淮南太守桓子野,与洛阳沈世坚一道出兵略取淮北河南之地,此一战,即便不能尽取河北,而河南之地当为我大晋所有。”

    狂温心知祖石秀所言的北伐战略少不了陈操之的谋划,点头称善,见谢玄、朱序皆献计献策,独桓熙神思不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桓温甚是不悦,清咳一声,问道:“熙,汝对北伐有何建议?。

    狂熙如梦初醒的样子,说道:“诸位皆言之有理,只要戮力同心,北伐大业应能成功

    别人都言之有物,桓熙却只会蹈空虚语,桓温皱起眉头,正要呵责,想想不能在陈操之等人面前削了桓熙的颜面,当下只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却听桓熙道:“爹爹,儿身体有些不适,想下去歇息一会。”

    狂温沉着脸,挥手道:“去吧。”

    桓熙出了议事广堂,快步便往内院而去,径至李静妹居住的小院前,对门前仆妇道:“我来看一下小玄不待通报,就走进李静妹居室一

    李静妹歪靠在榻上,看着奶娘给祖玄喂奶,李静妹没有奶水。这奶娘是早几日便从姑孰城中挑选来的正在哺乳期的健壮妇人

    桓熙进来,向李静妹笑笑,便仔细看奶娘怀里的桓玄,口里好似自言自语道:小玄与我幼时长相酷似

    李静妹嘴角勾了勾,美目斜睨,说道:“左右都是你们桓家的人,有些相似也不稀奇

    权熙想问不敢问,实在觉得没有那么巧,春风一度而已,而且他还不敢确定那夜到底是不是李静妹?

    桓熙看着三日的幼弟狂玄小鼻子小眼睛,而且面红耳赤,初生的小孩实在不怎么好看

    狂熙逡巡半晌,不得要领而退。

    李静妹冷笑一声,眼望狂玄,先是眉锋轻蹙,渐渐的神色转柔,有爱怜之意,但转眼间又被乖戾之色取代

    冬月初一,谢玄、朱序回荆州,桓熙、桓石秀、陈操之下京口,郗早两日便已归建康

    西府军械司打造的三千副重甲骑兵装备已交付使用,段思对江东工匠锻造的这批装甲器械大为称赞,认为比之燕国的甲骑具装,大晋的这批装甲更轻便,可喜的是虽然轻便,但无论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寄身,其防御能力都不弱于段思在燕国时见到的鲜卑重骑兵的甲骑具装,可见江东锻冶技术在燕国之上,因为装甲相对轻便了一些,所以江东的战马虽然不如鲜卑战马强健,却也能够胜任。

    狂温把这支三千人的重骑兵交给桓二支重骑兵几平将西府一年的军资耗费了一大半,二千骄兴几甘六千匹战马,行军时骑那未披戴护甲的马匹,冲锋作战时则换乘甲骑,保证战马有足够的体力,这支重骑兵把西府的马匹囊括一空,军士也是精打细算的西府最精锐的军士。骑督段思得桓温密令,要无条件忠于桓熙,段思逃亡江东,一切都是桓温赐予的,自是俯听命。

    段思与冉盛率这支重骑兵也是冬月初一渡江,沿长江北岸南下广陵,既为的是要并入北府军,也是演练重骑兵行军和冲锋,赶到广陵时已经是冬月初九,北风低啸,天气骤冷,北府六万军士在大江两岸摆开阵势,日日操练,有突袭、伏击、水攻、火攻、攻城、山地作战、江河作战,都有涉及,让军士能应付各种困难局面,步兵的却月阵亦演练得纯熟,这种却月阵可合成数千人的大阵,亦可分散为二十人一组的小阵,繁复而不忙乱,远攻近防,各司其责,陈操之每日不辞辛劳,巡视各军营,严军令、明赏罚,众皆敬畏,狂石秀有时会与陈操之同来,桓熙则很少入军营,只在京口安北将军府召见主要将领议事

    冬月三十,狂温率西府幕僚乘楼船至广陵,检阅北府军容,军演之时,天降大雪,然北府军士军容整肃,丝毫不为风雪所动,严鼓一通,步兵、骑军皆整装;严鼓二通,骑兵上马,步兵结阵;三通,随军旗所指,麾前则前,麾后则后,麾左则左,麾右则右,步骑周回转易,轮番演练,部曲屯伍,各自安部陈兵,临阵肃然无敢喧哗一

    桓温是老于用兵者,见半年不到,一盘散沙的北府兵整合得如此杀气腾腾,不禁大为惊叹,演练结束后召狂熙、桓石秀密谈,桓石秀对陈操之印象甚佳,颇为陈操之美言,桓温心怀隐忧,陈操之声望才干俱是当世一流,而他儿子桓熙却颇庸碌,陈操之如何甘居桓熙之下?

    北伐在即,桓温也不能多考虑这些,待北伐成功后,再徐夺陈操之兵权,让其回朝任职

    军演结束,陈操之带着数名虐从披霜戴雪回到广陵城中居所却见来圭、板栗和谢道辊的一名男仆上前拜见,他们是从钱唐赶来,为陈操之送来陆、谢两位夫人、还有小婵亲手缝制的冬衣以及生日礼物,明日便是腊月初一,是陈操之生日,这次丁幼微没有给小郎准备冬衣,小郎已娶妻纳妾,自有妻妾爱惜。不需要她这个嫂子过于关心了一

    陆葳蕤、谢道韫各有书信,二女行文风格迥然不同,各有情趣,陈操之览信微笑,板栗上前低声问道:“陈郎君,葳蕤夫人在信里写了没有?”

    陈操之问:“写了什么?”

    板栗见陈操之这样子,就知道他还不知情,便道:“恭喜陈郎君,葳蕤夫人已有身孕。”

    “啊!”陈操之眼睛徒然瞪大,在室内来回急步,喜不自胜,葳蕤怀了他的孩儿了,还有什么快乐能与这个好消息相比!

    板栗道:“我与来圭、谢歧他们是上月初七从钱唐启程的,临行前妹子短锄告诉我这一消息,说是前一日葳蕤夫人去了宝石山初阳台道院,道人李守一为葳蕤夫人把脉,说葳蕤夫人有喜了葳蕤夫人怎么没把这件大喜事告诉陈郎君?”

    陈操之“呵呵”而笑,说道:“葳蕤只问我能否回钱唐过新年,嘿,葳蕤脸皮薄”心里在回想葳蕤是哪一夜结下珠胎的?回钱唐途中在吴郡陆府的那一夜,欢好之际,葳蕤分外动情,那日是八月二十四,若真是那一日,那到现在算来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板栗问:“那陈郎君能否凤去过年?就只有一个月了。”

    陈操之本来没打算回钱唐过年,往返都要一个多月,反正明年葳蕤和道桃她们是要来建康的,从京口去建康就方便得多,但现在闻知葳蕤有孕,顿时归乡探亲之心迫切,想了想,说道:“你们几人明日便动身回去,我现在尚不能确定能否回乡,要回也将是腊月十五后启程骑马能赶到的,若无暇归来,我会早几日派人回去报信,年三十前三日还无人回报,那就是我会回来。”

    当夜,陈操之给葳蕤和道辆分别写了信,给葳蕤的信当然要长一些一

    窗外,漫天大雪无声飘落。小陈同学要升级了,哇哈哈,要丰收。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711/ 第一时间欣赏上品寒士最新章节! 作者:贼道三痴所写的《上品寒士》为转载作品,上品寒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上品寒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上品寒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上品寒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上品寒士介绍:
以干净的文字,写优雅的时代和艺术化的生活。
***********************
此时王羲之在呼朋唤友畅游山水、优雅地写他的《兰亭集序》;谢安还隐居在会稽东山,每日携妓优游林下,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江东崇尚风度和仪表的名士们宽袍大袖,服五石散、挥着麈尾清谈、驾着牛车游玩、谈音乐、论书法、琴棋书画、寄情山水、有各种潇洒放诞、不拘礼法的言行——
*****************
上品寒士VIp书友群:5o211323
上品寒士1群:88859832
上品寒士2群:91639392
上品寒士3群:59339121上品寒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品寒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品寒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