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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道三痴     上品寒士txt下载     上品寒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清涕双悬陶渊明

    品玄出了蔷薇小小院,井尖拜见了谢安、谢万两位叔父,硼讹奴语。也不及用餐,便出府赶往大司马府,此时,押解司马勋叛党的荆州军士也进城了。

    谢玄见到桓温,禀明司马勋已解至,又呈上祖豁给桓温的密信,桓温览信罢,点头道:“陈操之料得不错,苻坚有王景略相助,四符叛乱尚不足以动其根本”

    框石秀问:“伯父,长安又有新讯传来?”

    桓温点头道:“王猛在谣言初起时便紧急布置,华阴、陕县、蒲城、澄城这些与鲜卑慕容接壤之地皆委任忠于苻坚的将领重兵把守,屯据陕城而叛的符庆被王猛安插在陕城的武猛从事毛嵩击杀,陕城叛乱半月之内就被平定,陕城距潢关不远,乃是关中的门户要害,陕城之乱平息,慕容恪想趁乱攻入关中就大不易,另,苻坚遣后禁将军杨成业讨上邦的荷双,王猛、那羌攻蒲圾的符柳,前将军杨安攻安定的符武。更遣左卫椅雅、左禁寰冲率羽林骑七千继,平定四待之乱并非难事。”

    桓熙道:“不知鲜卑人有何动向?”

    狂温道:“慕容垂已率傅颜、慕容尘二将统领三万步骑进逼灵宝和潢关,慕容恪在邯城调集八万大军往蒲圾一带欲渡黄河攻关中,秦、燕大战一触,呵呵,且让二寇相争,然后吾逐一扫平之。”

    谢玄不清楚陈操之为狂温筹划的北伐事,此时旁听,不免诧异。

    门吏来报,武昌太守陶逸求其,桓温奇道:“陶逸来此何故?”

    谢玄道:“陶太守是与在下同船来建康的”

    武昌太守陶逸,因患病不能理事,向刺史祖豁告假,这次随谢玄的大船来建康求医,其妻孟氏与三岁的幼子陶潜也一并随船到达,既至都城,自然要拜见大司马恒温,陶逸祖父便是前任大司马陶侃,陶侃与祖温之父狂彝颇有交情,陶逸的岳父孟嘉是大名士,狂温任荆州刺史时。孟嘉是桓温的幕僚参军,以文才著称,当年重阳,桓温设宴龙山,僚佐毕集,当时佐吏并著戎服,有秋风至,将孟嘉帽吹落,孟嘉没有察觉。桓温让左右勿言,欲观其举止,过了一会,孟嘉如厕,桓温令取帽放在孟嘉的座前,又命孙盛作文嘲笑孟嘉,嘲文与帽放在一起,孟嘉回来后看到,即援笔答之,其文甚美,四座嗟叹,后世就以“孟嘉落帽”形容才子名士的风雅洒脱和才思敏捷孟嘉现已作古,挂温见到陶逸,不胜嗟叹,问起陶逸病情,却是胃痛呕血,便安慰其安心的养,忽然想起陈操之的医术,京中名医都认为谢道桃病将不治,却让陈操之给治好了,狂温便道:“陶君要治胃疾,我为你举荐一人,便是新任司州司马陈操之,陈操之是葛稚川弟子,医术如神,等闲不与人诊治,陶君不识陈操之,就让谢操陪你去问医。”

    谢玄听桓温说陈操之是新任司州司马。更是诧异,桓温废帝立琅琊王之事他已知晓,但本月初的一些诏命他并不知道,此时也不便多问,说道:“陶使君宫居何处?若陈子重有暇。在下明日陪他来探望陶使君

    陶逸说明清溪门东侧有一处其祖父陶侃置下的院落,知桓温有事,也不再多闲话,便即告辞。

    桓温问谢玄平定司马勋叛乱的详情,谢玄一一道来,桓温甚喜,说道:“谢操此次立下战功,老夫要奏请朝廷予以封赏桓温现在对陈郡谢氏是竭力拉拢了。

    谢玄在桓温府上用罢晚餐,告辞回乌衣巷府第,这才有暇与谢安、谢万两位叔父长谈,知悉建康的野这一月来的变故,知桓温命陈操之、谢琰辅佐桓熙重建北府兵,谢玄道:“我要和子重长谈一番。”

    谢万道:“去和操之谈之前,不妨先与阿元一谈

    谢玄笑应道:“是

    谢玄来到蔷薇小院,谢道韫正伏案读书,见谢玄进来,就收起卷快,微笑道:“阿遏在祖公处饮宴了?”

    谢玄应了一声,问:“子重几时去的。怎么不在府中用饭?。

    谢道韫道:“他早就离开了,三日后他要回钱唐,琐事颇多

    谢玄道:“子重要离京啊,武昌陶太守还想请他治病。”

    谢道褪“嗤。的一笑,她午后也听陈操之说近日颇有人上门求医,不胜其扰。

    谢玄道:“阿姊,我以为子重过于受桓大司马重用不见得是好事,北府兵建成,祖公掌控建康门户京口,那时必有非常之事生,子重或许飞黄腾达,或许身败名裂,与我谢氏干系刚训训口阳…8。o…渔书吧不样的体验!”

    谢道辊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微红,道:“那你自去劝告子重吧。”

    谢玄笑道:“知子重者。阿姊也,我问阿姊就可以了。”

    谢道桃“哼”了一声,正色道:“有些事,何必问,袁伯道何等人?陈子重何等人?我家缓度是何等人?”

    谢玄心领神会,袁熙庸才,如何比得陈操之和谢琰,北府军权不是袁熙能掌控的,说道:“久不闻子重高论,我现在就去寻他作长夜之谈。”

    谢道辊“嗯”了一声,提醒道:“子重现未寄居顾府,已搬去其陈宅东园住。”

    谢玄喜道:“甚好,以后去探望阿姊也是便利。”

    谢道揭正要嗔,谢玄已经长身而起。快步出毒了,爽朗笑声传回,让谢道褪双颊火热,不由得想起午后陈操之让她叫夫君之事,心道:“子重即将回钱唐,让我叫一声夫君我却不肯,会不会心下不快?陆葳蕤与他相处日久,私下里肯定是会叫他的,陆葳蕤性情温柔,我是比不了的”

    谢道桃虽然才华高绝,但遇到情之一字,也难免柔肠百转、患得患失啊。

    谢玄来到秦淮河南岸的陈宅东园,陈尚迎入厅中坐定,说其十六弟去陆府尚未回来,谢玄微微一笑,说道:“不妨,我会等他回来,今夜与子重抵足长谈。”心里道:“子重的确忙碌,这左右夫人都要照顾到啊。”

    谢玄与陈尚相谈了小半个时辰,都已经亥时末了,才见陈操之回来,说起陶逸求医之事,陈操之问:“陶使君是不是有子名叫陶潜陶渊明的?”

    谢玄奇道:“陶使君是有一子名陶潜,年只三岁,如何会有表字!子重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三岁儿童之名?”

    陈操之心道:“陶渊明才三岁啊,史载其九岁丧父,随母住外祖家,难道陶逸只有六年寿命了!”说道:“曾听人言,陶侃有曾孙聪颖异常。”便岔开话题道:“久不与幼度论玄,今夜要一试谈锋。”

    谢玄笑道:“固所愿也。”

    二人围炉夜话,谈兴甚浓,不知东方之既白。

    次日一早,谢玄去大司马府侍候,随桓温入台城现见皇帝司马昱,禀报平司马勋叛乱之事,司马勋一党百余人尽皆斩,叛党妻女赐给兵户为妻,谢玄因功擢升五品建武将军、监江北诸军事。

    午后,谢玄陪同陈操之去清溪门东陶逸窝所,陶逸见到陈操之,致仰慕之意,陈操之谦逊道:“在下年幼学浅,于医道一途所知甚少,实不敢为他人治病,坊间虚名,不足为信。”

    陶逸来京一日,已听多了关于陈操之的年闻,笑道:“陈司马不必过谦,望陈司马施救。”

    陈操之便为陶逸诊脉,又细问病情起因和经过,断定陶逸是胃出血,想起陶渊明嗜酒如命,便问:“使君好酒乎?”

    陶逸果然道:“无酒不欢。”

    陈操之摇头道:“使君胃疾严重,酒是不能再喝了,我书先师稚川先生一养胃方,使君按方长期服用,虽不能痊愈,当无大恙。”

    陶逸听陈操之要他戒酒,颇不以为然,他最推崇的是竹林七贤的刘伶,刘伶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料,五斗解醒,妇人之言,慎不可听。”陈操之让他戒酒,这医者之言也是听不得的一

    谢玄道:“使君小公子何在?子重也闻小公子慧名,愿求一见。”

    陶逸奇道:“大子既愚且稚,有甚慧名!”心里却是很高兴,取命侍者去抱陶潜来。

    不移时,一名仆妇牵着一个三岁幼童进来,这幼童身高不足三尺,披、短袄,脸形稍显狭长。眼睛颇为有神,前日在船上感了些风寒,正流着鼻涕,仆妇进厅之前给他抿了鼻涕,这没走两步,又清涕双悬,忽伸忽缩

    陈操之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止小”的靖节先生流鼻涕,与心目中的高士形象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心里直想笑,拉着小陶潜的手问了一些话小陶潜倒也吐字清晰,陈操之夸赞了几句,便与谢玄告辞出来谢玄道:“这三岁小童也未见得如何聪慧,值得这般看重!”

    陈操之微笑道:小小孩童前程都是不可限量的,看其际遇吧。”

    到了东晋,陶渊明总要写一写,谁说陶渊明就不能流鼻涕?哈哈,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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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湖畔旖旎

    一月十五望日辰时。陈操户启程回钱唐,陆氏眷属及婢川百人与他同日离建康,陆夫人张文纨带着尚未过周岁的陆道辅回华亭祭祖,陆葳蕤自然同行,陆湛的妻子朱氏和儿子陆道煜也要回吴郡海虞故宅,陆道煜与顾悯之之女已经订婚,六礼行其四,只等请期和亲迎了一

    前一日,陈操之分别去向皇帝司马昱和大司马桓温辞行,皇帝和桓温俱是好言嘉许,祝陈操之来年婚姻得偕、建功立业,陈操之又为苏驻送别,苏骑回平舆苏家堡过年,与陈操之约定明年仲春中旬在京口相见,苏驶因平定卢辣叛乱有功,授九品司州军曹,又获赐钱帛若干,可谓是衣锦还乡,明年陈操之招揽两淮流民宗部,苏驮更有用武之地一

    冉盛自然也要回钱唐,陈尚则留在京中,因为明年初陈尚的妻儿和老父陈咸、还有幼微嫂子诸人入住建康需要添置大量的起居器物。陈尚现在手头宽绰,十六弟此次出使归来,先是狂大司马赐钱五十万、绢八百匹,其后因平定卢辣叛乱有功,皇帝司马昱赐钱百万、绢八百匹、布八百匹,加上陈操之从长安、邯城带回的礼物,陈氏兄弟再也不象初入建康时那般拮据了,而且据荆奴说陈家坞庄园今年虽遭早灾,犹盈利在五百万钱以上这日天气晴朗,谢安、陆纳、郗、桓熙、贾弼之、谢玄、刘尚值诸人都来为陈操之送行,谢道辆也乘牛车而来,因送别之人实在太多,所以也未能与陈操之多说上几句,只命婢女柳絮将一个锦盒交给小小婵,请小婵亲手交与陈操之一

    巳时初刻,车队启行,因数日前“泌门左太冲”支法寒来见陈操之,说其师支道林欲与陈操之一晤,所以陈操之便与冉盛数人快马先行,赶去汤山东安寺,见到支道林,陈操之致歉道:“操之回都两月有余,俗务缠身,未有暇前来拜见林公聆听教诲,望林公见谅。”

    支道林呵呵笑道:“陈檀越既勤于国事,也不忘家事,诚然忙碌。”

    因过禅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陈操之与支道林、支法寒师徒谈佛论玄,不觉日已西斜,便告辞下山,于暮色中赶到梅龙小镇,陆府车队就在镇上歇夜,梅龙湖畔原属天师道场的数排茅屋被本地里正征作驿舍,陈操之一行二十余人就住在这里。

    冬月十五之夜,月如银盘,寒辉澄澈,与梅龙湖水上下相映,皎洁可爱,陈操之感月色之美,遂驾牛车去镇上接陆葳蕤来湖畔赏月,陆葳蕤向继母张文纨请示,陆夫人张文纨笑道:“去吧,早些回来,夜里风冷小心着凉。”

    陆葳蕤带了短锄、暂花二婢乘车来到梅龙湖畔,陈操之扶她下车,二人牵手在湖边散步,欢喜得好半晌默默无言

    陈操之道:“葳蕤,我吹竖笛给你听吧。”

    陆葳蕤喜道:“好。”

    陈操之命隔着数丈跟着的黄小统去取柯亭笛来,黄小统受的的左臂已基本瘦愈,这几日又开始纵鹰戏耍了。

    陈操之执柯亭笛,试吹了几个音,笑道:“好久没吹这竖笛了,有些手生。”

    陆葳蕤没有答话,看着陈操之,神情温柔恬静,静候竖笛声响起。

    一悠缓清亮的箫音缭绕而出,仿佛月光倾泄流淌,一唱三叹,回环往复,此时天高月远,湖静波平,寒山静穆,四野无声,只有爱恋之心缠绵徘恻

    一曲毕,陆葳蕤轻声道:“那年我来陈家坞,陈郎携我登九耀山,在山颠为我吹奏的就是这支曲子,那以后我常常在梦里听到它,早上起来,似觉笛音犹在枕边,所以去年在曲阿陈郎在我窗外吹笛,把我唤醒,我还疑心是梦中呢。”

    陈操之道:“我再吹两支曲子。”吹的是,深情和感伤如水一般流淌,隐含母慈子孝、浓浓亲情陆葳蕤静静倾听,眼泪盈眶,待陈操之吹毕,伸手覆着陈操之的手背,柔声道:“陈郎思念母亲了吗?”

    陈操之道:“我很快活,我终于可以娶葳蕤为妻了,这是我母亲一直盼望的事,可惜母亲看不到了!”

    陆葳蕤没再多说,只是紧紧拉着陈操之的手,身子轻轻偎依着,两个人就这样立了好一会

    波光月影,飒飒风来,寒浸肌骨,陈操之察觉陆葳蕤身子微微颤抖,手也有些凉,便道:“葳蕤,夜深寒重,我们回去吧。”

    陆葳蕤低声道:“陈郎,你抱我一抱。就不冷了”声音细若蚊鸣。

    陈操之将柯亭笛搁在足边一块青石上,拉着陆葳蕤走到湖…古柳后,伸双臂将陆葳蕤揽在怀甲,泣美好的身体丰男一扑、柔若无骨,胸前双峰颤颤起伏小腰圆臀,曲线有致,伏在她怀里却是处处熨贴,两个人不自禁的口吻相接,唇舌互渡,交流爱意一

    良久,陆葳蕤身子颤抖得愈厉害,勉强推开陈操之,脸儿红红道:“陈郎,我该回去了。”

    陈操之微微躬身,低笑道:“你可害人不浅。”

    陆葳蕤早有察觉,脸红得要滴血,小声安慰道:“快了,快了,就明年一”

    陈操之明白葳蕤的意思。是说明年就应该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了,话倒是不错,很可期待,只是今夜难熬啊。

    陈操之送陆葳蕤回镇上,步行跟在车边,陆葳蕤这时平静下来了,从车窗里对陈操之道:“陈郎,道桃姐姐送了什么生日礼物给你?”

    陈操之道:“有个锦盒,尚不知何物

    陆葳蕤轻笑道:“那赶紧回去看。

    陈操之道:“不急,是我的总是我的。小

    陆葳蕤抿唇一笑,问道:“陈郎方才有没有想道愠姐姐?”

    陈操之心微微一提,再纯美如仙的女子也是会有妒意的吧,摇头道:“方才心全塞满了

    陆葳蕤暗笑,问:“为什么等下又会空了,可以容纳别的?。

    陈操之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明白,就是觉得葳蕤和道辊都是我的亲人

    陆葳蕤适可而止,柔声道:“我明白的,这也是天意,我不能独占陈郎,你看这几年我们都不能在一起,我必得与道粗姐姐分享一

    陆葳蕤安得”分手一词可笑,不禁笑出声来,又道:“我喜欢陈郎君,就要为陈郎君着想,就象道抛姐姐那次说的一样,愿意看到陈郎心愿得俏,我也一样

    陈操之心下感动,这样的好女子遇到一个已经足够,却能姻缘双定,真觉得自己会无福消受,只有努力了。

    送陆葳蕤回到镇上,又与陆夫人张文纨闲话半晌,陈操之转回梅龙湖畔下榻处,问小婵,谢道韫送来的锦盒何在?小婵将锦盒捧至,陈操之打开锦盒,先是见到一封韫流丽清畅的行书体一

    “知君严装已办,迈在近,日月将尽,行有伴列。念长路悠悠,而君是践;冰霜惨烈,而君是履。惟妾悠悠离别,无因叙怀。瞻望踊跃,伫立徘徊。

    咏董草喻,消两家思,割今者恨,待将来欢。临别叮咛,拳拳在念,临书恍惺,不尽欲言。夫君千秋,妾身恭贺,附将微物,聊表情思

    陈操之览信微笑,前日他偶戏道褪,要她称呼夫君,她忸怩不肯,却在信里这样称呼了,再看锦盒中物,有玉佩一对、布履一双、帛书一卷一小婵取出布履来看,笑道:“这是道粗娘子亲手缝制的呢。”

    陈操之从没见过谢道褪做女红,她那样的女才子读书来不及,应是不甘心于在筐佳间耗费时间的吧,说道:“也许是让仆妇帮着做的吧,我且试试,合不合脚”

    小婵仔细看了看布履上的针线纹路,说道:“这是道褪娘子亲手做的,崇德太后赐婚的第二日,我不是去探望道褪娘子吗,道褪娘子向我问起小郎君鞋履的尺码,而且小郎君你看,这履底针线实在有些生疏,缝制得不算顶好,若道褪娘子让别人代做。自会寻那手艺好的仆妇一

    道桃娘子第一次做女红,能做得这么好,可见心灵手巧。”

    陈操之“嗯”了一声,穿上布履试了试,居然很合脚。

    小婵轻轻一叹,说道:“生日送履是吴地习俗小婵也给小郎君做了一双呢,我料陆小娘子也做了,幼微娘子也肯定为小郎君缝制了新衣新履,小郎君可是有很多人宠着呢

    陈操之拉了拉小婵的手,没说话,再看锦盒里的那卷帛耙梳理的两淮州志和豫州旧将人物关系,凡对重建北府兵有利的无不搜玄钩沉,一一标记,有数万字之多

    陈操之一边看一边摇头,心里不胜怜惜:“道抛真是太操心了,这对她养病可不利,唉,这样的深情孰忍辜负,葳蕤、道褪都是绝好的女子,她们是我的亲人,日后我要尽己所能爱护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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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倾心何时

    二桌立小冉盛行随同陆氏车队过句容小曲阿小丹阳”凶七日到达晋陵,出京之先顾悯之已遣人报知晋陵乌龙山顾氏庄园,所以陈操之一行网入晋陵地界,便有顾氏庄园的管事和庄客接着,迎往乌龙江下歇截

    当日夜间临近子时,陈操之已睡下,忽有人来叩门,隐隐辩得是来德的声音,陈操之吃了一惊:来德两个月前就乙回钱唐,怎么会在这里?是从钱唐赶来的?陈家坞出大事了?

    陈操之披衣跃鞋去开门。就见几盏灯笼乱晃、人面嘈杂,既是来德的声音。又是来德之父来福的声音,陈操之没看清面目,就有数人罗拜”

    这时,间壁的冉盛、小婵、黄小统都出来了,纷纷问来福叔、来德怎么来了?

    陈操之见来福、来德父子虽然满面风霜。但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心知来福父子来此不是因为陈家坞出了什么变故,乃徐徐着衣,一边问其来意?

    来福道:“好教小郎君得知,少主母和润儿小娘子已到了吴郡。”

    “啊”。陈操之又惊又喜,问:“姓子和润儿她们到吴郡有何事?”

    来福道:“三日后就是郎君的二十岁寿诞啊,少主母担心小小郎君腊月初一赶不回陈家坞,所以就到吴郡来迎,若小郎君早到吴郡,那就一道回钱唐,若晚到,就在吴郡为小郎君庆祝生日,少主母一行五日前就已抵达吴郡。等了小郎君两日,不见小郎君归来,便命我父子前往来路探问,今日傍晚在天宁道上问茶肆主人。得知有建康来的陆府车队往顾氏庄园去了,我父子二人便赶来问讯,或恐小郎君也随陆府车队同行,果然,哈哈得知丁幼微和润儿就在吴郡。冉盛、小婵都是大喜,说要连夜启程赶去相见

    来德禀道:小郎君,少主母和润儿小娘子就住在顾氏的桃林小小筑,以前小郎君求学时住过的。宗之小郎君,还有陈谈、陈浮两位郎君都还在徐氏草堂等着

    陈操之既欢喜又感动,嫂子为了给他庆祝生日,在这样寒冬天气赶到吴郡来,长嫂如母,亲情如海!

    冬月是小月,只有二十九天。此时已经是二十八日凌晨,晋陵至吴郡郡城有两百多里,骑马两日可到。乘牛车则要四日,陈操之打算天亮后向陆夫人和陆葳蕤道明情况,他要与冉盛数人轻骑赶往吴郡。妓子从六百里外的钱唐赶来吴郡为他庆祝生日,他不能让嫂子失望

    顾氏庄园管事闻讯赶来,先安排来福父子还有两个陈氏私兵用餐和住宿,隔了几个院落的陆夫人张文纨也派人来问出了何事?陈操之便亲自去回话,陆夫人张文纨听陈操之说要快马赶去吴郡,便道:“我与葳蕤都想为你庆祝寿诞,这可如何是好”。

    陆葳蕤就坐在继母张文纨身边,一头丰盛的黑用丝帕绾着。一张俏脸因半夜醒来而有着娇慵的妩媚,双眸盈盈望着陈操之一

    陈操之道:“可是乘车两日内是赶不到吴郡的,张姨还带着小道辅,劳累不得。”

    一旁的顾府管事插嘴道:“陆夫人、陈郎君,乘车走陆路两日内是到不了吴郡,但坐船可以越太湖直达吴郡。而且平稳不会颠簸,我顾氏在太湖东北岸就有渔庄和大船。随时可听用

    陆夫人喜道:“如此甚好

    顾府管事道:“在下这就命人去布置。选一艘大船,整理洁净送夫人和陈郎君一行去吴郡。

    二十八日一早,陈操之一行与陆氏眷属离开顾氏庄园,巳时赶到太湖东岸。两艘十丈大船已经泊在岸边等候。船工仆役将陆夫人等人的马车搬到船上,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午后扬帆启航,沿太湖北岸向东航行,都是熟悉的水路,无风无浪,于次日傍晚平稳顺利地渡过两百里水路抵达太湖西北岸,再换小舟顺白龙河往吴郡郡城,二十余艘乌篷船尾相连航行,亥夜时分从盘门入吴县,在陆府歇夜一

    腊月初一,天蒙蒙亮,陈操之便洗救毕,要赶去城西狮子山桃林小小筑拜见嫂子丁幼微,陆夫人张文纨也早起,派陆府管事随陈操之一道去,要把丁幼微请到府中来,现在她们可是姻亲了,虽然陈操之与葳蕤尚未行六礼,但有崇德太后的赐婚的诏旨在,这名份已然确定

    陆葳蕤业已梳妆停当,对陆夫人张文纨道:“娘亲,我随陈郎君一起去拜见丁氏嫂嫂吧

    陆夫人张文纨笑道:“好好,都依你。记得午前把

    陈操之牵着黑骏马出陆府侧门,冉盛、来德、荆奴牵马跟在后面,小婵坐在来福驾驶的牛车上,对跟在陈操之身边的陆葳蕤道:“葳蕤娘子,一起乘车去吧?”

    陆葳蕤眼望陈操之,陈操之含笑道:“葳蕤与我骑马。”说罢先扶陆葳蕤上马坐定,他随后踏镫而上,拥着陆葳蕤策马而西,冉盛、来德、荆奴数人落后数十丈跟着。

    腊月清晨,街道上有白白一层寒霜,纵马驰过,蹄痕宛然。吴群城中早起的黎庶百姓见一匹黑鬃大马驮着一对青年男女,那男子俊逸不凡、女子貌美如花,转眼只留一个背影,便有人吃惊地喊道:“奇,奇,奇!那不是江左卫阶陈操之吗?他怀里的女郎不是陆小娘子吗?”

    有人应道:“是啊,是啊,原来是陆府的人回来了,怪道昨夜车马猜猜,人声嘈杂!”

    先前那人道:“陈郎君与陆小娘子相恋多年,终成眷属了,实在是我吴郡的一大喜事

    崇德太后为陆、谢二女赐婚是冬月初三的事,此事轰动建康。当月下旬就传至吴郡,吴郡民众对陈操之印象极佳,得知此事,喜闻乐见,皆为陈操之祝福

    真庆道院门前双拍森森,观门紧闭;小镜湖水清浅了一些,湖畔木叶凋零。冬日景象萧瑟,陈操之与陆葳蕤却是春心荡漾马蹄疾,陈操之徐氏草堂门前只有个老仆在清扫落叶,便未停留,径往桃林小筑而去,在桃林外下马,系马林边,牵着陆葳蕤的手往那一排草庐行去一

    此时朝阳初升,桃树枝丫横斜,地上白霜朦朦,桃树夹岸的小溪流水潺潺,陈操之、陆葳蕤二人缓步而行,心神激荡,数年苦恋,今朝终于可以携手来见阿嫂,喜何如之?

    忽听前面有碎石落水声溅响,一个清脆的嗓音娇气埋怨道:“或许丑叔还未从建康动身呢,来福叔他们要一直走到建康去了!”

    另一叮,温婉柔和的声音道:。你丑叔当然是想赶回来的,应是有事耽搁了,我们再等几日。”那娇稚声音道:”可是今日是丑叔生日啊,丑叔不在这里,真是太无趣了。”又是碎石落水声,这女孩儿拾起石子抛入水中表示百无聊赖。

    温柔声音道:“怎么能说无趣,我们不是获知丑叔蒙崇德太后赐婚的喜讯吗,而且这一路行来,你不也长了见识吗?”

    娇稚声音道:“娘亲说得是,可是润儿想丑叔了嘛,都一年没见了一。“润儿嫂子”陈操之与陆葳蕤从林中小道走了出来。

    丁幼微与润儿母女二人立在草庐前的小溪畔,丁幼微身形绰约秀美、衣饰简朴而风韵天然,十一岁的润儿只比母亲矮了半个头,小腰一描,已有窈窕之美,听到陈操之的声音,母女二人身子同时微微一颤,一齐扭头来看,惊喜的表情如出一辙

    润儿已经提着裙子欢叫着迎上来,叫着“丑叔丑叔”奔至近前,却盈盈向陆葳蕤万福,称呼:“丑叔母安好。”

    陆葳蕤脸若朝霞,羞喜不胜小叫了一声:“润儿好!”轻轻把手从陈操之掌中抽离,向丁幼微施礼道:“嫂子安好。”

    丁幼微双眸璨璨,泪光荧然,快步上前,执着陆葳蕤的手。含泪带笑道:“葳蕤,妓子真是高兴,终于能看到你和小郎双双到来。”

    阿秀、雨燕,还有一群陈氏婢仆、数名陈氏私兵都拥了出来,乱糟糟叫着“小郎君小郎君”。喜笑颜开。

    冉盛也过来向丁幼微见礼,润儿瞪夹眼睛看着冉盛,说道:“小小盛,你好似又长高了

    冉盛不会说话了,只是笑。

    这时,陈模、陈谭和陈宗之陪着吴郡国学博士徐藻过来了。陈操之赶紧迎上前拜见,再看宗之,身高与年初相比猛然蹿高了一截。已近七尺,面如冠玉,身如春柳,翩翩美少年也。

    徐博士笑呵呵道:“操之果然赶到了,且去草堂用餐,老朽昨日特意请了两个厨娘来做韭叶水引饼

    陆葳蕤身心如醉,五年光阴茬荐。那年腊月初一她来徐氏草堂,见陈操之一遍遍抄录《诗经?邯风?凯风篇》一一“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天天,母氏加劳。”就是那一刻,她对陈操之一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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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润儿的心思

    ;:时辰后,陆夫人张女纨盅陆道煜来请丁幼微行沂绷:仙府派来了两辆双辕豪华马车、六辆牛车,把徐博士也一并请去,丁幼微与陆葳蕤同车,二人自有很多话要说,润儿和宗之却是一左一右跟在丑叔陈操之身边步行,润儿好问,问丑叔出使长安和邯城的经过、问丑叔如何在氐秦太学舌战群儒,宗之在一边微笑倾听,反正他想问的都有润儿替他问了

    一年不见,陈操之觉得侄儿宗之的气质略有改变,以前过于静默寡言,在吴郡求学大半年,有明师教导、与学友交游,学问见识增长,言谈举止有轩轩郎朗之气一

    而润儿纯稚可爱依旧,低声道:“丑叔。现在人多耳杂,等闲静下来丑叔说说怎么娶到两咋,丑叔母的事,润儿要听又自言自语道:“咏絮谢道韫、花痴陆葳蕤,丑叔都给娶了,嘻嘻,两个丑母,润儿都喜蕊。

    陈操之嘿然。

    行至郡城西门外真庆道院时,那新任院主小黎道人早已得知消息,率道众恭候道左。小黎道人是已故老院主黎道人之侄,陈操之在吴郡求学时就就识得这咋小黎道人,陈操之与真庆道院缘分不浅,他与葳蕤也是在真庆道院后山的山茶花下吐露衷情的

    丁幼微也知道这咋老子五千文》三十卷,于是便下车入院参拜,又与陈操之、陆葳蕤,还有宗之、润儿等人赏了后山的茶花小黎道人对那几株名贵的“大紫袍瑞雪。茶花小心培护。此时正是“大紫袍瑞雪。开得绚烂之时。

    旧地重游,想起那次在“瑞雪”山茶下为陆葳蕤插上金步摇,忽忽五载,恍如昨日,转眼看葳蕤,葳蕤也正好移目瞧视着他,相视一笑,爱意融融

    润儿一直关注丑叔和丑叔母的神色,这时不问陈操之却问陆葳蕤:“丑叔母,你以前是不是常和我家丑叔在这里游玩赏花?”

    丁幼微笑嗔道:“润儿,不许多问小不许叫丑叔母,就称呼叔母,而且现在还不能这么称呼。”

    润儿道:“润儿晓得的,在外人面前暂时还不能称呼丑叔母,润儿只是私下这么称呼

    陆葳幕面带娇羞,轻声道:“润儿称呼陈郎为丑叔,那就称呼我为丑叔母吧。”

    润儿甚喜,又叫了一声“丑叔母”陆葳蕤低声答应,润儿得意地看了母亲一眼

    丁幼微笑着摇头。

    吴郡虽是富庶大郡,但在这次百年难遇的千里大早中也是受灾极重,各县都有灾民流离失所,陈操之这次从建康一路行来,沿途遇到行乞的流民络绎不绝,所以这次便在真庆道院布施十万钱,委托小黎道人用于施粥。让附近受灾的乡民可以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等明年麦熟就算是渡过难关了

    陆葳蕤道:“那我回去禀知继母,也布施十万钱吧。”

    陈操之笑道:“这个不需谦让。葳蕤有钱,过我也无妨,我不会觉得颜面无光的陆葳蕤嫣然一笑。说道:“那就捐二十万钱

    吴郡陆氏富甲三吴,良田万顷,婢仆数千,捐二十万钱也只在陆葳蕤一念之间。

    小黎道人表示会把捐助的钱帛全部用于救济灾民,请陈郎君和陆娘子放心。

    郡城百姓现在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陈操之与陆葳蕤从建康回来了。夹道围观,热闹景象更胜陈操之那年离开吴郡回钱唐时千人相送的盛况。润儿这时已经坐上马车小陈操之依旧与侄儿宗之随车步行,这是给宗之扬名的好机会

    有不少赶来围观的女子,四年半前还是待字闺中的女郎,现在已是儿女绕膝的妇人,见陈操之如清风朗月、清隽飘逸,风采更胜昔日,不禁叹惋不已,感己身韶华易逝。而陈操之俊美如咋!

    吴郡民众见陈操之叔侄联袂而行,陈操之是公认的美男子、江左卫阶、江东四俊之。其侄陈宗之年仅十三,身量比陈操之略低数寸,眉目如画,风神秀彻,宛若当年在吴郡求学的陈操之,吴郡士庶百姓赞叹不已,都说钱唐陈氏有这样优秀的子弟,何愁宗族不兴!

    便有那尚未及竿、情实初开的垂慧少女。将随身佩带的香囊解下,含羞带怯掷给陈宗之,陈操之她们是不敢掷了,陈操之已是陆氏佳婿

    十三岁的陈操之毕竟不如其叔两世为人老练,俊美白暂的玉面泛起羞红,不堪承受这样大胆的示爱一

    黄小统跟在宗之后面

    润儿坐在马车上全看在眼里小捂着嘴直笑,心道:“原来是这样,丑叔那年说收了上百香囊都丢到了吴郡城南的麒麟河里,那些女郎若是知道可知有多伤心啊,现在丑叔姻缘已定。轮到我阿兄了,真是有趣”。

    因阿兄而想到自己,这早慧的女孩儿不禁想:“我以后的夫君会是什么样,他现在在哪里?”这样一想,不由得就看了跟在车后的冉盛一眼。冉盛身材雄壮,走起路来沉稳如山,高鼻阔嘴,神情坚毅,一脸的大胡子哪里象是才十七岁的人呢!

    润儿在心里笑了一下,心道:“奇怪,我看小盛干什么,他是我远房族叔,我又不能嫁他小盛作为徒弟不错,虽不甚聪慧,但好在尊师重道肯听教。

    润儿觉得她要嫁就要嫁丑叔这样俊逸温雅的男子,可是丑叔只有一个。这世间还会不会有象丑叔这样优秀的男子呢?

    润儿三岁丧父,母亲丁幼微亦被丁氏族人强行带回去,幼小的润儿与祖母、丑叔和阿兄相依为命。丑叔是西楼陈氏的顶梁柱,丑叔也就在不知不觉中代替了她内心的父亲形象,丑叔纯孝友爱、有担当、有情义,所以润儿有轻微的恋父情结也就毫不稀奇,好在润儿更爱母亲。所以并未滋生叛逆性情

    一行人来到陆府,陆夫人张文纨和陆湛妻子朱氏亲自出迎,丁幼微只比张文纨小五岁,但在辈份上,因为她是陈操之的妓子,就比陆夫人张文纨小了一辈,当即执后辈礼。陆夫人张文纨连称不敢当,却也未深拒,还了半礼小

    陆夫人张文纨早听葳蕤说过陈操之有个娴淑美丽的嫂子,是钱唐士族女郎,今日一见,果然生得美丽,又且言语温柔,论气质优雅丝毫不输于她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小又想起丁幼微当初嫁给陈操之兄长陈庆之时,钱唐陈氏还是寒门。这桩婚姻也是冲破了重重阻挠,只可惜陈庆之天寿

    陆府大摆筵席,遍请吴郡城中有地个的大族女眷来相陪丁幼微。那些女眷原看不起鄙陋小县出来的女子,只是看在陆氏、张氏、朱氏的颜面上才来赴宴,但见到丁幼微、陈润和母女。不禁自惭形秽,这母女二人真是天生丽质、清水芙蓉,而且应答之间,显示了良好的教养。

    丁幼微送给陈操之的生日礼物是手缝的一套冬衣;宗之送给丑叔一他写的一四言祝寿诗,清通雅致,大有可观;润儿画了一幅《明圣湖四季图》送给丑叔,说丑叔以后离家在外,思念家乡时可以展开看看,笔法虽尚稚嫩,但气象已具,笔法可以学,可这种缘自灵魂的灵气却是学不到的,陆夫人张文纨大赞润儿灵慧,指点润儿笔法的缺憾一

    陆葳蕤也为陈操之手缝了一套冬衣和袜履,魏晋时世家女郎既读诗书。也要与贫家女子一般习女红,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样样兼备方为好女子,陆葳蕤心灵手巧,缝制的衣袍甚是得体

    到吴郡的次日,陈操之与冉盛去泾河北岸范氏庄园拜访范汪、范宁父子。范宁游学荆襄未归,陈操之向范汪宣示了朝廷征召其为散骑常侍的诏令,范汪闲居数年,范氏宗族子弟也因狂温刻意打压而不能仕进。否则以范宁范武子之才,是各刺史军府急欲招揽的,何至于至今只能东奔西走、讲投儒学,现在桓温为了得到范汪助其重建北府军,拉拢范汪。授其清贵闲职,这样。范氏子弟不得出仕的无形禁令自然就打破了,范汪再倔强,在宗族利益面前也不得不向桓温低头,更何况他已知悉陈操之的图谋,所以答应起复出仕,明年将以散骑常侍的身份助祖熙重建北府军

    陈操之道:“范公,明年正月底我将入京,请武子兄在此等候我,我想请他助我一臂之力范汪道:“好,阿宁最是敬服你”小又道:“子重要建北府兵,彭城刘建、刘牢之父子是第杰要招揽的人,我先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彭城。让刘牢之明年正月在此候你。还有东海何谦、晋陵孙无终俱是良将后人,年龄都在二十以下,明年我皆为你引见,子重好生笼络之,必得其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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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十四、永不能弥补的遗憾

    仇诣月初二。陈操!和徐藻博十、怀有姓午丁幼五杵离开吴县、绕道华亭回钱唐,徐博士要去钱唐看望冯凌波母子,徐邈已有书信寄到,他今年不能从荆州回来

    陆夫人张文纨和小道辅、陆葳蕤同路去华亭,却不过陆夫人的盛情。陈操之与嫂子丁幼微她们在华亭又暂住了两日,初六渡松江还乡,相约明年正月十六在华亭相聚,一道入建康。

    润儿看到黄小统架着的雌雄白隼。甚是喜欢,问双隼何名?

    黄小统道:小人只唤它们大白小白。”

    润儿笑问陈操之:“丑叔怎么不给这一对俊雕儿取个好名?”

    陈操之道:“留待润儿命名

    润儿大喜,美眸一转,即道:“雄雕叫戾天,用毛诗“肮彼飞隼,其飞戾天。典故,雌雕叫扶摇,用《庄子》,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丑叔说可好?”

    陈操之笑道:“甚好!让小统好生调教,以后这一对白隼就以戾天、扶摇为名。”

    润儿笑靥如花,一路看黄小统如何调教双隼,放飞和回收,收回来后要以布罩将双隼的脑袋罩往,有一次。雄隼戾天飞出去后还抓了一只狐狸回来,把润儿给乐坏了一

    润儿坐在车里,丹盛骑在马上向润儿说在邯城随慕容冲去太行让打猎之事,有大山猫、拨猴、黑鹤、褐马鸡、野兔,冉盛为的是投润儿所好,才说起这些的,润儿听得津津有味,忽然问:小盛,你的胡子呢?。

    冉盛知润儿不喜欢他满脸的大胡子,所以昨夜将剃刀磨快,剃得满腮青茬,自以为英俊了许多,答道:“剃了,我以后三日一剃。”

    润儿“噢”了一声,心道:“没有了胡子,看着怎么这么别扭。”口里却道:小盛,你现在是不是整日舞刀弄枪,再不读书了?。

    “岂敢。”冉盛赶紧道:“只要一有空闲,我可都是手不释卷,都是虚心向阿兄请教。润儿“格”的一笑:“手不释卷,这词用得不错小盛是儒将吗?那你这一年来都读了哪些书?。

    冉盛答道:“论语是早就熟读了,本来是想继续读毛诗,但阿兄说毛诗可读可不读,要我直接读《左氏春秋》,还有《太公六韬》、《尉缭子》、《孙子》,这些我都能记其大概。”

    润儿惊奇地看着冉盛:“那好,我考考你”

    冉盛腰杆一挺,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润儿问道:小盛说说鲁倍公二十二年宋安泓水之战。”

    冉盛紧张思索,答道:“这个我记得牢,宋襄公引兵救郑国,与楚战于泓水,军司马子鱼建议趁楚军半渡而击之,宋襄公讲仁义,不肯。子鱼又建议趁楚军未列好阵势就冲击,宋襄公又不肯,楚军本来就人多势众,宋襄公贻误战机,结果大败,这个迂腐的宋襄公说什么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真是太可笑了。”

    润儿赞道:“小盛说得不错。条理分明,那么请就宋楚泓之战试论兵不厌诈。”

    丹盛得了夸奖,精神大振,想了想,说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又曰故兵以诈立。阿兄说以正治国,以奇用兵”

    润儿娇笑不止,丹盛噤若寒蝉,以为自己说错了,正惶恐呢。听润儿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这不是丑叔说的,是《老子五千文》里的。”

    冉盛挠头道:“我没读过《老子》,这话是阿兄讲解左传时对我说的

    润儿含笑道:“算你说对了。请继续论兵不厌诈。”

    丹盛苦思陈操之曾对他讲过的以及他自己的领悟,说道:“用兵打仗不厌诈伪,尤其是敌众我寡时,勇力不济就佐以诡谪,可以趁敌人刚刚集结时进攻、可以趁其未食时进攻、可以趁其赶长路疲惫时进攻、可以趁敌人等候渡河时进攻,总之,抓住一切有利的机会击败敌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胜者才可以讲仁义,我胜了,那时要仁慈一些也行。不杀二毛啊什么的都是我一句话。若是我败了,那时要恳求别人施恩。别人不给,要杀我,我能和他讲理吗?。

    陈操之骑在黑骏马上,听得频频点头,夸奖道:小盛说得通透,很好。”

    润儿也赞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盛大有长进啊,丑叔可是很少夸许人的

    冉盛喜不自禁,暗下决心,要做智勇双全的名将。

    初九日过了嘉兴,形云密布,天气愈寒冷,到午后开始下起雪来。来福喜道:“雪下大点才好小明年麦子会有个好收成。”寒秋九月以来,三吴大地下了几场雨,旱情已的缓解,或再有一场大雪就更好了。

    润儿坐在陈操之的马车里,这马车是出使长安前艰挪王司马昱赠送的。华丽舒适,润儿倚着车窗看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与小婵轻声说话,心里的快活如沉香数缕,袅袅而上,升腾、消散、再起

    陈操之在展看谢道粗整理的两淮州志和豫州旧将资料,思索明年重建北府兵会面临的各种困难。先是钱粮,司州是个空架子,无任何租税收入,这得向朝廷和桓温索取。论起来今年江东大旱,国力受损、麋藏空虚,而且司马勋之乱初定。近期实不宜大动干戈,可以想见,明后年北伐时会有很多朝臣反对,但若不抓住慕容恪死后燕国内乱这千载难逢的良机,那么东晋恢复中原故土就再无机会

    马车一颠,陈操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见润儿亮晶晶的双眸正看着他,便道:“看什么,不看雪了吗?”

    润儿笑眯眯道:“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见陈操之笑了起来,又道:“丑叔歇一会吧,不要太辛苦,陪润儿说会话?”

    陈操之“嗯”了一声,将帛书收好。问:“润儿想问什么,问吧。”

    润儿指了指那卷帛书,…进“丑叔。这是另一个刃叔母写的吧。明年入京。润儿公“小称呼两位丑叔母呢?是左丑叔母、右丑叔母,还是别有更好的称呼?。

    小婵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陈操之正襟危坐道:“这的确是介,难题,待丑叔好好想想,费神哪。”

    润儿笑得不行,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还是不要以左右丑叔母称呼为好,反正都是丑叔母,哎呀。想想真神奇,润儿幼时就听说过“花痴陆葳蕤、咏絮谢道韫,的美名;万万没有想到会与润儿成为一家人,真是不可思议!”忽又想到一事小问道:“丑叔,润儿听黄小统说,在邯城,有个鲜卑公主追着要嫁丑叔是不是?。

    陈操之笑笑,这个侄女太好奇。问个不休,答道:“那是谣言,没那的事。”

    润儿睁大眼睛仔细端诈陈操之的表情,说道:“丑叔休要瞒润儿,以并陆小娘子与丑叔的事说是谣言。最后是真的;早几个月谢家娘子与丑叔的事也说是谣言,又成了真一”

    陈操之曲指在润儿光洁的额角轻轻一弹:“难道你希望丑叔被鲜卑人扣留不能归江东?”

    润儿“格格”笑道:“丑叔可以把那个鲜卑公主悄悄带回来嘛,那多有趣,鲜卑人非气坏了不可小婵姐姐你说是不是?”

    小婵笑道:“那你家丑叔就耍一路逃到江东了,鲜卑白奴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陈操之也笑道:“那鲜卑公主才十二岁,脾气又坏,带回来做什么”。

    “啊,才十二岁,只长我一岁!”润儿吃了一惊,洁白无瑕的脸蛋抹上一层羞红

    腊月十二午后,一行人冒着严寒、轧冰辗雪回到钱唐,钱唐县令嘎梦熊已知消息,迎出十里外,网至冯府,尚未坐定,丁异、丁夏商、丁春秋父子三人也到了,请陈操之一行去丁氏别墅歇息,冯府也住不下这么毒人,冯梦熊便命人摆酒设宴,饱餐后再去丁氏别墅

    徐邈之妻冯凌波出来拜见阿翁和义兄陈操之,保母抱着尚未满周岁的徐邈之子徐豁也出来相见,徐博士抱孙大乐,那孩子也不认生,还伸手揪徐博士花白的胡子,揪得徐博士点头不迭,众人皆笑。

    陈操之蒙太后赐婚将双娶陆、谢二女之事也已传至钱唐,冯凌波向义兄恭喜道:“义兄婚姻得俏,真是天大的喜事。”

    冯梦熊、丁异等人初闻陈操之双娶的消息,简直不敢置信,单娶陆氏女郎已经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同时娶陈郡谢氏的女郎,而且南北士族极少联姻,只是这钱唐陈氏源于颖川,可说是北地士族,但居江东已历五世,又要算南人,但不管怎么说。同时娶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为妻都是不敢想象的事,陈操之偏偏就做到了,丁异是无比震惊,同时也深感庆幸,若是当年陈操之母亲病逝时他坚决不允许丁幼微回陈家坞奔丧,那现在钱唐丁氏的日子只怕就很不好过了,丁立诚又如何能从遥远的西蜀迁任吴宁大县长吏!

    一钱唐陈氏与吴郡陆氏、陈郡谢氏成为姻亲后,家族地位飓升,而丁氏又与陈氏是姻亲,族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现在丁异之女丁慧与陈咸之子陈该联姻可就是丁氏在高攀了,短短五载,形势翻覆如此,若丁异当初一时愚昧。走错了一步,那丁氏家族的前途就会完全不一样,陈操之年甫弱冠就已是六品州司马,将建北府兵,前程远大,丁氏子弟以后都要仰仗陈操之提携一

    陈操之在丁氏别墅歇了一夜,十三日上午与陈馍、陈谆还有宗之一起去拜访了致仕赋闲在家的原散骑常侍全礼,全礼可以说是第一个赏识并提拔陈操之的人,现在见陈操之擢升高位、名动天下,自是觉得颜面有光,留陈操之叔蒋用了午餐

    午后陈操之又拜访了钱唐天师道杜子恭,因卢辣叛乱,朝廷对天师道也相应下了一些禁令,诸如不许传授男女合气术、天师道众不许私藏兵器、除三官帝君诞辰庆典不许大规模集合等等,杜子恭为了避祸。近来也深居简出,陈操之来拜会杜子恭,是代皇帝司马昱来对杜子恭进行安抚,天师道信众遍布江东诸州。虽然卢辣利用天师道众叛乱,但朝廷还是不能过分打压天师道。只能以安抚为主,杜子恭在江东天师道信众中极有威望,而且品行高洁,未闻任何道德有亏之事,所以陈操之出京前向皇帝司马昱建议,利用杜子恭的影响安抚天师道众,莫要使天师道与受灾流民煽动作乱,皇帝司马昱便赐杜子恭御笔亲抄的《老子五千文》一卷和绢帛若干小杜子恭自是喜悦,拜谢皇恩

    十四日一早,陈操之早早用了午餐。与嫂子丁幼微、宗之、润儿、陈馍、陈谆、冉盛一行四十余人渡钱唐江回陈家坞,一度几近断流的钱唐江水近日水流增大,虽尚未恢复往日的浩浩汤汤,但总不至于象条溪模样了,看对岸枫林渡口,昨日得知消息的陈家坞族人已在等候,自老族长陈咸以下,全族男女老幼数十口一齐迎出二十里在江畔等候陈操之归来,还有数百陈氏佃户,一个个喜气洋洋,比三年半前钱唐陈氏列籍士族还要高兴,与吴郡陆氏、陈谢谢氏联姻,而且操之一娶就是两个。这是何等神奇的喜事!

    雪昨日就已经停了,地上积雪约半尺厚,从板林渡口直至陈家坞的路上,积雪已被车轮和脚印践踏成雪泥,牛车驶过,叽嘎作响一

    陈操之坐上四伯父陈咸的牛车,随着牛车的轻簸,向四伯父禀报出使北国以及崇德太后赐婚的事一

    当陈操之被鲜卑人掳去的消息传回,老族长陈咸是忧心如焚,不顾年老衰迈,想要入京设法营救操之侄儿,是谢道桃劝告他暂不要入京,说子重定会平安归来,果然,没过一个月,十六侄出使归来的消息传回了。然后是丁幼微的兄长丁立诚来陈家坞拜见,说得十六侄之力从引调至吴宁县为县令。让陈家坞族人惊喜的消息不断传来工协删升任七品殿中监、陈裕为七品骑军校尉、陈操之更是擢升为六品司州司马。而三日前冯梦熊派人传来消息,说崇德太后赐婚,陈操之与吴郡陆氏的女郎陆葳蕤、陈郡谢氏的女郎谢道辊将喜结良缘,白苍苍的老族长陈咸简直象做梦一样,走路常自言自语、嘿然独笑,又怕自己是在做梦。今日终于盼到陈操之归来,听陈操之亲口说起那些事,这才确信,钱唐陈氏从此兴矣,当年十五岁的陈操之在祖堂顶撞其六伯父陈满,所言掷地有声:“我父是八品郡承、我兄是八品县长,我为什么不能克绍箕裘、做一个有免除赋役特权的品官?”五年多过去了,陈操之做到了。他引领陈氏宗族一步步踏上振兴之路

    老族长陈咸笑得合不拢嘴,盘算道:“如此说咱们正月初十就要启程。十六赶到华亭与陆府的人汇合。正月底至建康,然后与陆、谢二氏行纳采、问名之礼,纳吉的彩礼也要准备,一式两份,偏颇不得一”

    陈操之道:“这可要有劳四伯父了

    老族长陈妾笑道:“这是快活事。再忙再累也是值得。”忽举目叹道:“唉,要是七弟妇尚在世。的知今日这大喜事,可知有多好!”

    陈操之唷然长叹,他做得再好、再优秀,可惜母亲都看不到了,这是永不能弥补的缺憾!

    陈操之回到陈家坞,先去拜见了各房长辈,也不及用餐,即与嫂子丁幼微和宗之、润儿去玉皇山陈氏墓园祭拜陈母李氏,冉盛、荆奴、黄小统、小婵、还有陈母李氏的陪嫁老婢英姑也跟去了

    积雪皑皑的山陵,银装素裹。满山松拍冰雪压枝低,上山道路已砌成蜿蜒阶梯,不再象以前那样遇雨雪天气就湿滑难行,陈操之站在母亲墓前,四年前他为母守墓时手植的数百株松拍现在已蔚然成林,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清扫墓门前积雪,左置五盘。右置六耳杯,圆盘肴馔、叠案奠酒,丁幼微、陈操之、陈宗之、陈润儿依次祭拜

    陈操之眼望母亲长眠之地,想着母亲的慈爱,禁不住清然泪落,只听老婢英姑在一边念念有词道:“娘子。阿英又来看你了,阿英今日好快活啊,六丑郎君回来了,六丑郎君就要成亲了,要娶两个妻子,一介。是吴郡陆氏的女郎,那年曾来看望过娘子的,娘子很喜欢她是不是?娘子过世后,陆小娘子还派了婢女代她为娘子送葬,陆小娘子早已是陈家坞的人了;另一个谢氏女郎,娘子也是见过的,就是那个祝郎君,原来她不是祝郎君,她就是谢氏女郎,是为了六丑郎君而扮作男子模样呢。都是好孩子是不是?等明年六丑郎君正式成婚了,让六丑郎君带着陆氏、谢氏两位小娘子一齐来看望娘子你,”

    老婢英姑絮絮叨叨地说着,就仿佛陈母李氏还坐在倚床上与她闲话,陈操之、丁幼微等人早已是泪流满面

    从这日起,陈家坞上上下下一片忙碌,一是准备过年,二是为明年陈氏宗族长辈入建康之事做准备。陈咸、陈满、丁幼微都要赴建康,若说陈满以前还对陈操之还有些芥蒂,现在是完全抛开了,家族的荣誉就是一切,十六侄为陈氏宗族增光添彩。陈满还能有什么不满,而且这几年陈氏家业的急剧扩大是陈满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陈氏的一年两季水稻已大获成功,亩产几增一倍。陈氏庄园的土地扩大到三百多顷,比去年年底的两百顷又增加了一半有余;陈氏的锻冶铺一扩再扩,现在已拥有铁匠近百名,附近数县的铁匠全来陈家坞了,今年共打造数万件农具,全部由顾氏代为销售,盈利甚是可观;陈氏的茶园现已扩展到四千亩,年产葛仙茶五十余万斤,竟然还供不应求,因为东山谢安石喜饮葛仙茶,遂风靡江左;陈氏庄园的六畜养殖、明圣湖的渔业都是逐年增长,势头喜人;陈氏的造纸、仿织都不惜重金骋请技艺专长的能工巧匠,若有创新,则予以重赏,而陈氏私兵也已由原来的八十人增至一百六十人,其中八十人不事农耕。专司巡防,另八十人则农闲时练兵。平时躬耕,若有紧急事可立即形成战力。这些都是荆奴负责练,家大业大,若无强横的武装,难保流民止贼不来劫掠,现在的陈氏私兵在钱唐附近数县都是屈一指的小这都是陈操之当初定下的家族展计哉一

    但这一切,若没有朝廷为官的族人做坚强后盾,家族的田产钱帛累积得再多也保不住,正如去年诸氏勾结贺氏欲陷害陈氏,若无陈操之,那么家族产业分崩离析也是转眼间的事,陈满现在是深知这一点了,所以为筹备陈操之与陆、谢二女的定亲礼是竭尽全力、不惜巨资,因为陈操之的婚事可不仅仅是西楼陈氏的事。而是整个钱唐陈氏宗族的头等大事,与陆、谢两大门阀联姻对陈氏的族望提升简直是一日千里一

    正月初三,陈操之还骑马赴山阴拜会了孔氏、魏氏、谢氏家主,又与会稽内史戴述长谈,因为时间紧。余姚是去不了了,陈操之又特意写了书帖派人送给虞预,这都是为了巩固与会稽士族的交情

    正月初八,陈操之风尘仆仆返回钱唐。

    初九日午后,陈家坞的车队浩浩荡荡过钱唐江,以陈咸、陈满两位长辈为,其余丁幼微、陈尚妻子、陈操之叔侄和婢仆诸人,以及冉盛的二十名军士、荆奴率领的二十名陈氏私兵,连同车夫近百人,傍晚赶至丁氏别墅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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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十五、花为媒

    旮帝司马男咸安二年正月初十,钱唐陈氏讲京的车队离凡玳别野起程,两辆马车、十八辆牛车、连同婢仆私兵近百人,填途塞路,浩浩荡荡,沿途民众闻知这是钱唐陈氏进京定亲的车队,纷纷夹道围观,啧啧称奇,赞叹不已,陈操之双娶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之事早已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千古未见的神奇姻缘自为百姓所津津乐道一

    正月十五,陈氏族人一行赶到华亭,这次陆始露面了,陆葳蕤嫁陈操之已成定局,陆始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出来,那不成体统一

    陈氏族长陈咸二十年前为钱唐县主薄时,曾拜见过时任吴郡太守的陆始,陆始对这些寒门俗吏傲不为礼,而现在。陈咸却可以和陆始分庭抗礼了。

    陆夫人张文纨知道陈操之定亲之后即将赴京口任职,不能耽搁,所以早两日便已准备好了行装,正月十六午后便与陈氏车队结伴启程,而陈操之当日一早便与冉盛带着几名卓士快马先行,赶去吴县范氏庄园。黄昏时过泾河入竹重里,拜见散骑常侍范汪,范汪之子范宁,还有前日从彭城赶来的刘牢之早已在庄国等候,范宁与陈操之是旧友,相见大喜,当即答应做陈操之的幕僚

    刘牢之新年十七岁,虎背件腰。对长他一岁的冉盛很佩服,冉盛现在已经是七品骑军校尉,而他还是一介庶民,甚是羡慕冉盛,问陈操之:“陈司马,牢之入北府军可任何职?”

    谢道粗在给陈操之的帛书重点提到了彭城刘氏,彭城刘氏是大族,世以壮勇闻名,刘牢之曾祖刘义以善骑射事晋武帝,任雁门太守,刘牢之父刘建为征虏将军,因范汪被贬刘建亦被奔用,而今刘建老病。不堪大用,其子刘牢之已长大成*人,对于陈操之而言,用刘牢之比用刘建好。刘建作为成名已久的良将,恐不易得其效忠,刘牢之年少,可以调教。招揽刘牢之入军就能迅聚起数千悍勇的彭城流民

    陈操之道:“我将向朝廷举荐汝为八品参军,然后再按军功升赏。

    刘牢之喜道:“甚好,牢之这就随陈司马去。”

    范汪道:“东海何谦与晋陵孙无终年前派人送信来说正月十六日会赶到这里。不知为何还没有到?”

    正这时,庄客来报,孙无终到了。

    孙无终今乐十九岁,矮壮结实。骁勇有力,其兄孙无始早先为范汪部将,在升平四年的北伐中战死小范汪为孙无终引见陈操之,陈操之好言结纳,孙无终甚喜,彼时武人对士人甚是尊敬,武人地位不如士人,谢万称呼帐下将士为劲卒,致诸将恼怒,陈操之是江左名士,清谈玄辩无敌,又有胆色出使长安,非是只务空谈不知实干之辈,深得桓温、谢安赏识,更将双娶两大门阀女郎。声望之隆胜过谢玄、王献之,所以陈操之对刘牢之、孙无终二人的礼遇,让二人甚感颜面有光彩

    范汪置酒宴请众人,席间谈及北伐之事,陈操之为众人分析局势。对符秦、慕容鲜卑的长短优劣一一列举,以严密的推断来描述北伐前景,范宁、冉盛、刘牢之、孙无终俱是血气方网之辈,听得热血沸腾。对陈操之的睿智和深谋远虑无比敬服

    当夜陈操之与范宁联榻夜谈。范宁忽记起去年陈操之与那个化名祝英台的谢道韫同来庄园拜访之事,陈操之在庄上留宿,谢道桃不肯,当时范宁还以为谢道辊是看他范氏失势不愿结交,很是气恼,陈操之解释说祝参军有洁癖,虽在旅途,亦自带被褥,范宁还就信了,现在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越想越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次日午前,东海何谦也赶到范氏庄园了,何谦二十五岁,瘦长精悍。他原是范汪部将,范汪被贬、庚希继任,庚希任用自己的亲信,何谦遭庆希冷遇,何谦年轻气盛小一怒之下解甲归田,庄上有数百私兵,常于淮上往来劫掠,年前得范汪书帖,要他起复助陈操之重建北府兵。何谦得知庚希已被免去徐、充二州刺史之职,改任护军将军,当即答应重归军旅

    何谦与陈操之一席谈,对陈操之的才识颇为佩服,说道:“谦前日在丹阳,遇到一位年老归乡的军士,是我故人,说起徐、充二州事,那老卒愤愤不平,说庚希因为被贬护军将军。极为恼怒,大肆盗取原封存的北府军资,军械器杖无数只恐另有所图。”

    桓温借不集救许昌为名而贬斥庆希,庚希口心二服。而且其妹庚皇后都巳经尖温叉因此次司马嚏饿版,贬庚皇后为夫人,庆希之怨恨可想而知,而为狂温出谋划策的正是陈操之。庆希不除。恐致大患,攘外先安内,庆希之事定要在北伐前解决

    陈操之皱眉道:“我为立即修书报知扭大司马,讽有司追劾此事。”

    范汪道:“何将军不妨就去京口探访军资被盗事,握有实证方可纠劾庆希。”

    何谦慨然允诺,又问陈操之何日能到京口?

    陈操之道:“大的下月中旬能到。”

    何谦道:“好,在下就在京口恭候陈司马。”

    午后,极栗赶来范氏庄园,说陈老族长与陆夫人一行已至吴郡,请陈操之去陆府相会

    范汪笑道:“操之去吧,我与范宁、刘牢之、孙无终明日跟随在汝车队后一道进京。”

    陈操之与范汪等人约定明日午后存吴郡西门外相会,便告辞出了范氏庄园,过泾河,入郡城,来到陆府。拜见了陆夫人张文纨和四伯父等人。说定明日用罢午餐再启程,看天色尚早,便想去看看陆葳蕤,昨日匆匆一见,也没说上什么话。

    陆夫人让小婢领着陈操之去惜园见葳蕤,陆府后园极大,占地两百余亩,假山曲水,亭台楼阁,园林之胜,甲于三吴,惜园更是名花荟萃。陆葳蕤明日就要离吴郡入都。此时想必是要在惜园赏花徘徊的一

    从太湖石叠就的园门入惜园。正遇短锄和答花二婢,笑嘻嘻向陈操之万福,短锄说道:小娘子正在金风亭上作画,陈郎君自去相见吧,婢子就不打扰了。”

    陈操之一笑,迈步向园西金风亭而去,时近黄昏,斜阳正在,晚霞如火,园中墙根下、花木荫凉处犹有积雪,但春天的气息在早开的花卉里、在晚风中、在花香里无处不在、沁人心脾惜园西侧植有数百株花色水红的名贵梅花,此时正是这种晚开的梅花绽放之时,这种梅花多层复瓣,一朵小碗状的水红色梅花竟有三、四十片细小花瓣,重重叠叠,碎瓣浮漾,花色极美,香气更胜寻常梅花,一阵风来,花香满园。

    陈操之深深呼吸,感受春天气息。这时他看到了一幅极动人的画面:

    六角翘檐金风亭上,身穿曲裾垂髦深衣的陆葳蕤凭栏而立,面向那片梅林,身子前倾,眼睛眯着,花瓣一般的唇微微噘起,似在亲吻随风而至的花香、亲吻那春天的气息,她长裙下摆上宽小尖、层层叠叠。形状也如那水红色梅花瓣一般,料啃春风吹动她的衣裙,垂髦下摆拂向斜后方,勾勒出身体美妙轮廓,她神情专注可爱,迷人如天仙

    陈操之立在数丈外,眼望亭上的女郎。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爱她。嗯。这就是葳蕤可爱之处,看到葳蕤让人分外感到生活的甜美,纵然有种种坎坷、倾轧、丑恶和忧患,纵然明日就要金戈铁马、浴血厮杀,但都不能损害我们对生活美的感受和珍爱,那是我们在纷扰的尘世中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陆葳蕤睁开眼睛,微感羞涩,方才嗅着花香有些忘情,左右一看,正看到陈操之含笑望着她,不禁晕染双颊,红着脸道:“陈郎君来了”

    陈操之走上亭来,上上下下打量陆葳蕤,看得陆葳蕤心如鹿跳,面红耳赤,吃吃道:“陈郎君,你看什么,我,我有什么不对吗?”

    陈操之拉起陆葳蕤的左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说道:“我好久未执画笔了,但我要把你方才的模样画下来,作为我的聘礼送给你,向你求婚。”

    陆葳蕤又羞又喜,想着自己方才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有些轻佻。但陈郎君不是俗人,只要陈郎君喜欢就好,应道:“好。”

    陈操之看亭中有一张小案,案上有笔墨纸砚,葳蕤在画南花“五。版”已快要画成

    陆葳蕤指着亭外那株名贵的玉版南花道:“陈郎,还记得这株玉小版否?”

    六年前这株名贵的玉版南花因为浇水过度而烂根,眼看就要枯萎,陆葳蕤束手无策、对花垂泪,是陈操之设法救活了菊花玉版一

    陈操之微笑道:“花是我们的媒人。我如何会忘。”

    陆葳蕤的然一笑,轻声道:“花为媒。”指拈一茎花叶轻轻捻动,花叶旋转着飘落,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卷六奏雅十七、分身无术

    讨安、谢万听陈操!说将请侍中张长宗来作伐,都表别懈忠,又问了礼聘陆氏之事,谢万道:“太后赐婚,虽有左右夫人之分,但绝不是我谢氏女郎要低陆氏小娘子一等。周秦以降,一直是尊右而卑左,《左氏春秋》言“楚人尚左”陆氏是南人,尚左就尚左,而我陈郡”

    谢万颇有些桃屈居陆氏女之下很是不平,陈操之这时候当然没法和他辩左右尊卑,颇感为难,陈咸、陈满也是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这同时与两大豪门联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两边都要攀比,谁都不肯居后。这女方母家太强势,夫纲难振啊,十六侄将惧内乎?”

    陈操之只好说道:“同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皆可。晚辈有两位伯父在此,二月初一,我四伯父与都侍郎登陆氏之门、六伯父与张侍中来乌秀巷。就可同一日行礼,异是这亲迎,操之分身无术,只能一个个来,这难免就有先有后。”

    一番话把谢安、谢万都说得笑将起来,都觉得陈操之说得是实情。那些繁文缛节可以与陆氏一般无二,但新郎只有一个,洞房花烛肯定有先有后,这可把陈操之给难倒了!

    谢万笑道:“亲迎尚早,先不论。现在把前五礼公平持中地举行了再议其他。”

    谢安含笑不语。

    此时天色已晚,谢府留宴,陈咸、陈满、陈宗之赴宴,陈操之道:“我先去看望一下道抛,看她康复得如何了?”

    丁幼微带着润儿还有小小婵、阿秀二婢来蔷薇小院看望谢道桃,谢安夫人刘涯作陪,还有谢石的夫人、谢琰的夫人,谢府女眷对陈操之的寡嫂和侄女的秦生丽质和优雅气度都大为惊异,钱唐小县钟灵毓秀啊,出了江左卫价陈操之那样的美男子,竟也有丁幼微母女这样的美人。丁幼微年过三十,容颜似二十许人言语温柔,气质如兰,隐约还有淡淡的哀愁,这丁幼微也就罢了,其女更是不凡,十二岁的陈润几真如明珠美玉一般,明艳照人,眼眸尤为有神,一看就是极聪明的女孩儿。那种神采与幼时的道桃有点相似一

    谢道粗高髻钗誓、曲裾戏裙,在廊下相迎,神情羞涩,她与丁幼微、润儿见过多次,润儿与她尤为熟悉,那时在山阴土断,润儿与宗之来探望其丑叔,常就玄儒疑难向她请教,但以前她都是身着纶巾儒衫、谈吐洛阳正音,是男子形象、是陈子重的好友,现在是以女子身份来见陈子重的亲人,而且她将是陈子重的妻,这种身份的转换让她难免尴尬,赧然施礼道:“道桃见过丁嫂润儿你好

    润儿目不转睛看着谢道猛,好奇之至,这是祝参军吗,嗓音都变了。不过很动听,象丑叔的竖笛低音。这个丑叔母也很美啊,身量真高。以前是男子不觉得,现在女裙飘逸,高挑绰约

    润儿剪水双瞳眨呀眨的看着谢道桃。施礼道:“润儿该如何称呼呢?”

    谢道揭微窘。

    谢夫人刘涯很喜欢润儿,笑问:“润儿与陆小娘子同路进京,润儿如何称呼那陆小娘子?”

    润儿心想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就称呼丑叔母。”

    谢夫人刘涯奇道:“丑叔母。这从何说起!”

    丁幼微含笑解释道:“操之小小字六丑,我两个孩儿都是称呼他为丑叔

    谢夫人刘涯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家阿元也是丑叔母。”

    润儿便甜甜称呼一声:“丑叔母。弄得谢道桃满脸羞红,丁幼微便询问谢道辊病情,得知已大有好转,自是高兴。

    日暮时分,仆妇来报,内庭筵席已设好,谢夫人刘涯便请丁幼微母女赴宴,这时,又有婢女来报,陈郎君来了。谢夫人刘涯笑道:“陈郎君来给阿元诊治呢,我等暂避。”便引着谢石妻、谢琰妻还有丁幼微、陈润儿离开了蔷薇小院。

    陈操之到来时就看到谢道辆和柳絮、因风二婢,问知嫂子和润儿已赴晚宴去了,笑道:“那可耽误道愠用餐了。”

    柳絮笑嘻嘻道:“陈郎君不也没有用餐就来探望我家娘子吗。”

    与谢道韫相见,第二件事是搭脉。皓腕如玉,骨骼纤细,律动的脉搏让两颗心贴近

    天色渐渐暗下来,柳絮、因风二婢却不进来掌灯,幽暗的韫隔案跪坐,谢道粗的手握在陈操之掌中,四目交视,温情流动一

    陈操之说了三日后请张侍中鼻

    陈操之沉默了一会,说道:“道桃,我有一难题,我这次进京途中画了一幅《嗅春图》,准备以此画作为骋礼之一向葳蕤求婚,而你。我却不知该送你什么,琴谱,去年已送过,再送无新意。”

    谢道桃轻声一笑,声音宛转低徊:“子重,不必在意这些,你与陆葳蕤以花相知、以画相感,而子重打动我的,却是音律,是泾河边公孙小树下为我吹笛的少年郎、是部嘉宾走远才想起吹曲相送的至情至性、是那澄澈空明让人虽死无憾的春江花月夜,这些曲子比诗、比画、具山川景物更能深入我心,起先我倒是真的想能与你为友就已足够,未想缘分不仅于此真是欢喜一”

    说到后来,语音极低极柔,幽咽如暗夜流泉,柔情似水,谢道蛆的面容也在暮色中朦胧成一个轻柔的淡影。

    两个人又默坐了一会,门外柳絮的声音道:“陈郎君,家主请你去赴宴。”

    陈操之应了一声,对谢道韫道:“道愠,那我去了。”

    谢道抚正欲起身相送,陈操之忽然身子俯过来,不由分说,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然后放开。说了声:“我也没想到与英台兄能有今日,真是欢喜。”说罢。大步出门去。

    谢道韫呆坐在书案边,一只手捂着嘴,似乎陈操之在她唇上留下了什么,她要护住似的,似痴似笑,半晌不知心里该想些什么,直到因风进来点灯,才大梦方醒似的问了一句:“陈子重走了吗?”

    因风奇怪道:“陈郎君走了好一会了,在前厅饮宴呢,娘子有事吗。要不要婢子去请陈郎君来?”

    谢道粗忙道:“不用不用

    因风看着谢道韫的脸色,灯光映照下,竟是红扑扑的分外娇艳。当夜,陈操之又分别去拜访了中书侍郗和侍中张凭,送上礼物,请求作伐,二人皆欣然从命。陈操之又向郗说起庚希盗取北府军资之事,郗皱眉道:“庚希是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徐、充二州的,而且庚倩为太宰长史,因太宰、武陵王司马瞬被贬,庚倩亦免官,庚氏兄弟之恼恨可想而知,只怕会有异变小我得立即向桓公报知此事,及早提防庚氏兄弟。

    在对待庚希盗用北府军资一事,郗比陈操之更着急,因为其父都惜现已接替庚希就任徐、充二州刺史。若庚希有异动,都惜当其冲。

    郗连夜修书,分别派人往姑孰和京口报信。

    次日上午,皇帝司马昱在太极殿听政,陈操之与散骑常侍范汪拜见。司马昱对久离朝廷的范汪好言抚慰,又以崇德太后的名义赐陈操之绢八百匹,作为陈操之订婚之礼,又征辟范宁为司州文学操、何谦为司州武猛从事,至于刘牢之和孙无终。因北府军尚未有建制,暂不能投职。而且陈操之也与刘、孙二人长谈过,这二人还须桓熙来举荐,不然的话就得不到桓熙信任

    桓熙、桓石秀尚在姑孰,近日会来京。

    二月初一辛巳日,钱唐陈氏与吴郡陆氏、陈郡谢氏的联姻礼节同时进行,郗登陆府之门、张凭登谢府之门,表达陈操之欲娶陆氏女和谢氏女之意,陆纳、谢安自是答应,郗、张凭回陈宅东园复命。

    初二壬午日,郓至陆府,牛车数辆。内装纳采之礼,先将纳采版文呈上,版文道:“陈氏男操之伏问陆公祖言,浑元资始,肇经人伦,爱及夫妇,以奉家庙,今请中书侍郎郗嘉宾为媒,以礼纳采。”

    陆纳答礼,那便命役者将纳采之礼呈上,大雁一对、羔羊一双、暴二头、酒十坛、白增二十匹、黄绢二十匹、米百料、脯腊三百斤一

    白增、黄绢俱以箭盛、米以黄绢囊盛、系雁装在笼中、羊则牵之。络绎送入陆府,陆府婢仆罗列。静观纳采之礼,这还只是小礼,纳征才是真正的下聘礼

    彩礼入,郗向陆纳跪存道:“司州司马陈操之使都某敬献不腆之辛山。

    陆纳跪答道:“君子辱不敢辞。”

    侍者捧酒上,郗献酒道:“司州司马陈操之使都某欺”饮罢再拜,陆纳答拜,各还座。

    在乌衣巷谢府,张凭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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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十八、小郎神奇

    东操!与陆、谢二女的六礼很紧月初纳采。初旧件州,张凭、郗这两个媒人分别从陆、谢二府取到了写有谢道韫和陆葳蕤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干支的版文,谢道辊生于晋康帝建元元年十二月十六,即举卯年、乙丑月、举巳日;陆葳蕤生于晋康帝建元二年八月初八,即甲辰年、壬申月、辛巳日

    二月初三,老族长陈咸由谱谍司令史贾弼之陪同,将十六侄陈操之的生辰年月日(甲辰年、丙子月、壬申日)与陆、谢二月的年月日干支送交太常博士占卜婚姻是否适宜,那太常博士经过元龟卜茔之后。不出意料,双双卜得吉兆,陈咸、陈满二人当日下午便备礼登陆、谢二氏家门,通报太常博士卜笙得吉兆的经过,三方决定饰结婚姻,这便是纳吉之礼

    二月初六,是纳征大礼,就是男方正式向女方下聘礼,以陈操之六品官的身份,必须备有豹皮二、束帛旧匹、锦寐力匹、绢的匹、布力匹、牛犊二、羔羊二、羊六、参六、酒秦稷稻米面各二十解、另纳币二十万钱一

    陈操之同时下两份聘礼,所费不下两百万钱,负责打理家族田产的六伯父陈满甚是肉痛,这要不是近两年陈氏庄园扩张迅猛,这聘礼都出不起啊,好在陈满坚信,陆、谢二女的嫁妆会十分可观。听闻前两年会稽虞氏嫁女给陆纳之侄陆始。仅陪嫁的良田就有二十顷,吴郡陆氏、陈郡谢氏门阀地位犹在会稽虞氏之上,到时这嫁妆定然丰厚可喜

    纳采、问名、纳吉小纳征四礼过后,就是请期,本来这也是要男方通过太常博士占卜后择定佳期再通知女方的,但陈操之这样双娶的婚礼古来所无,没有惯例可循,而且只怕陆氏、谢氏都不肯亲迎之日居后。所以二月初七这日傍晚,陈咸邀请谢安、陆纳、郗、张凭至陈宅东园正厅,共议亲迎之期一

    张凭笑呵呵道:“陈子重娶妻。朝野关注,这几日里巷曲坊都在谈陈子重双娶之事,民众最关心的是陈子重亲迎之日定于何时?左右夫人是有先有后,还是同日迎娶?若同日迎娶,这洞房花烛夜又怎生安排?哈哈。”

    郗笑着补充道:“即便是同日迎娶,也是有先有后的,子重只有一个,只能一个一个去女家迎娶。”

    谢安、陆纳都是相对莞尔,这要求样样公平持中是不可能的,就看谁肯退让一步?

    郗看着恭立一边的陈操之。笑问:“子重多智,有何良策?”

    陈操之老老实实道:“一筹莫展。”

    众人皆笑,气氛和缓。

    老族长陈咸道:“亲迎之期还是同一日为佳。若有先有后,再按占卜择期,恐怕会相隔半月一月都很难说,安石公、祖言公以为如何?”

    谢安、陆纳都表示无异议,陈操之要同一日娶二女那就娶吧,洞房花烛夜如何安排是你们陈氏的事。但正如郗所言,同一日迎娶也是有先有后的,陈操之是先到陆府迎亲、还是先到谢府迎亲这事得先定下,因为要事先选择良辰吉时,陈操之两头跑,只怕会仓促,显得不够庄

    谢安是早有计较,就象当初侄女谢道韫要出仕一般,谢安是从不着急。他相信任何事总能找到的时策。这时开口道:“我有一个建议,说出来与陈族长、陆尚书共议一。

    陈咸、陆纳皆道:“安石公请讲。”

    谢安道:“既然陆氏女郎与我侄女是由崇德太后赐婚的,不如恳请太后出面,待亲迎之日,左右夫人皆至崇德宫谢恩,然后操之赴崇德宫将二女一并迎回陈府。这样就不至于有先有后,也免得操之来回奔波,诸位以为如何?”

    陈咸、陈操之大喜,陆纳亦觉得此法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最是可行,心里暗赞东山谢安石果然有才,从小事上亦能体现

    这一重大难题解决,其他事就好办了,又商量了一下亲迎之期,因为陈操之近日就将赴京口辅佐扭熙重建北府兵,此后数月会非常忙碌,而且谢安知道北伐之期不远,所以陈操之的婚期应该在北伐之前、北府兵初步成建制之后,那么八月间应该是最合适的

    当日下午,陈操之写了一封表章让三兄陈尚呈交崇德太后,崇德太后傍晚时分便派内侍回复,愿意成*人之美。

    次日,陈咸去拜访太常博士小得佳期是八月初八乙百日,都、张凭这两位媒人分别去陆府、谢府征询意见,谢府无异议,陆府颇欣喜,因为八月初八正是陆葳蕤的诞辰,可谓双喜临门。五礼已定,亲迎之明尚早点点也必须扑司州司马也任毙要去姑孰西府面助积四,然后从姑孰乘舟径赴京口

    陈操之去姑孰的前一日,分别去陆府、谢府辞行,在谢府得知谢玄将于下月初九迎娶桓豁女,不禁担心自己到时赶不回来,谢玄笑道:“赶不回来亦无妨,子重与我姊的婚事确定,这是我最欣喜乐见的事,重建北府兵要紧,子重勿以我之婚期为念。”

    当夜,陈咸、陈满、陈尚、陈操之、冉盛,还有丁幼微和陈宗之母子在正厅议事,决定陈满和荆奴月底回钱唐,老族长陈咸则留在京中,等陈操之娶妻后再回钱唐,宗之也跟着六伯祖陈满同道去吴郡,继续在徐博士门下求学,明年宗之十五岁。就可以参加齐云山雅集和定品了。以宗之的学识和初具的令誉美名、以及与陆、谢二族联姻后钱唐陈氏的地位,宗之被州大中正擢为高品是完全可期待的事

    丁幼微和润儿当然是留在都中。润儿很喜欢东园新居,而且这些日子她经常去拜访两个丑叔母,如鱼的水,很是自在,她与陆葳蕤一起侍候花卉、学习绘画,向谢道掘请教玄儒疑难、学习鼓琴,丁幼微有时也跟一道去,与陆、谢两府女眷都相处得极好

    商量已定,各归寝处,陈操之送嫂子和宗之回莲池北岸的“水香榭。”这“水香榭”亦是润儿命名的,由陈操之书匾,悬于门据。

    仲春中旬的夜里还很有些寒冷,明月半圆,池畔香樟、玉兰清香泠泠。池水如镜,月亮倒影如沉璧一

    丁幼微道:“宗之,你先回水香榭。娘亲和你丑叔有些话要说。”

    陈宗之答应一声,迈步先行。阿秀、雨燕二婢听幼微娘子这么说,也悄悄落后,方便幼微娘子与操之小郎君说话

    两亩大小的池塘曲曲折折,绕池一周约百余步(约合现代一百五十米),丁幼微双手交握。缓缓而行,开口道:“这些日子,嫂子很快活呢小郎婚姻确定,了了嫂子一件沉甸甸的心事,嫂子这几日心里一想到小郎要把葳蕤和道辊都娶进门来。就会情不自禁笑起来,真没有过这样的赏心乐事。”

    陈操之微笑道:“这几年可让姓子操心了,嫂子倒没有责怪过我好高鹜远。”

    丁幼微轻笑道:“小郎总能做到别人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小郎神奇!”

    陈操之笑笑,没说什么。

    丁幼微言入正题了:”小郎明日去姑孰,不带小婵去吗,你可是一向由小婵服侍的。”

    陈操之道:“我去京口,安安稳稳呆不了几日,就要往两淮游说诸坞宗部,和去年出使一般奔波,小婵跟着我不方便的。”

    丁幼微“嗯”了一声”丁嘱道:小郎自己在外面,千万珍重。

    陈操之道:“嫂子放心,我长安、祁城都能万里来去,两淮算得了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丁幼微沉默了一会,又道:小郎现在婚事定下来了小婵可也等了你好些年了,山婵是阿姑生前要你纳的妾侍,你不能负她,你也知道的小婵那丫头对你是死心塌地了,早几年清枝嫁给来德,她就是不肯嫁人,她说宁愿做英姑那样的老丫环一小郎你是怎么想的?。

    陈操之道:“一直当她是小婵姐姐呢,和自家亲人一样。

    丁幼微笑道:“那就行了,这样吧。待你迎娶葳蕤和道桃之后。就把小婵给纳为妾侍,初阳台的李道长曾说过小婵是宜子之相呢,我西楼陈氏人丁稀微,宗之还这可都指望小郎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陈操之唯唯。

    二月十二,陈操之一早入台城向皇帝司马昱辞行,司马昱好言嘉许。寄以厚望,陈操之表忠心后拜辞皇帝出式乾殿,往止车门而去,迎面见几个内侍、宫娥伴着一辆画轮宫车缓缓驶来,至近前。画轮车停下。车稍打开,车内坐的是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司马道福出奇地平静,说道:“陈操之,真没想到你能双娶陆、谢二女,你心愿愕偿了吧?。

    陈操之不答,只是施礼道:“公主殿下安好

    司马道福叹息一声,说道:“哪里安好了,一点都不安好。”

    陈操之不敢多说,躬身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司马道福颇识大体,没有大喊大叫。看着陈操之的背影,嘴唇微动。也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一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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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自然死亡

    三桌!与谢琰、范宁、顾怜8、冉盛、刘牢户、孙干仁,呛侃“黄小统尸行五十余人离了建康前往姑孰,新亭送别之处,谢安、陆纳、郗、张凭、顾悯之、谢玄,还有谢道租、陆葳蕤二女都来送行。谢琰妻袁氏、顾愤之妻张彤云也来了。一番叮咛珍重之后,车马启行,行人渐远,离情别绪满怀

    二月十五日午前,陈操之一行到达姑孰。桓熙、狂石秀到白芒山下相迎。一起进城入将军府,狂温近来风寒痹症作,行动颇为不便。乘舆来见陈操之诸人,先恭贺陈操之订婚,又问婚期,得知是八月初八,桓温点头道:“家国大事两不误小真吉时也。”

    陈操之向桓温引见范宁、刘牢之、孙无终三人,狂温见刘牢之、孙无终雄壮,喜道:“此吾北府良将也。”即以总揽军权大司马的名义授予刘牢之、孙无终北府参军之职,又郑重,丁嘱极熙要重用刘、孙二将,狂熙当然唯唯称是。午宴罢,桓温留陈操之、谢琰、狂熙、框石秀四人议事,这四个人将是北府军的主事者,狂温道:“庚希盗用北府军资之事我已知晓。将表奏有司劾之。贬其为庶人,汝等赴京口。应小心提防庆氏作乱。”

    陈操之问秦、燕两国战况?狂温神情有些疲惫。对桓石秀道:“石秀。你对陈操、谢操说说秦燕战况?”

    职石秀应了一声,说道:“年前秦、燕境内大雪,牛羊冻死无数。兵马难行。慕容垂担心攻城不下。粮草难继。已退回偃师、巩县,慕容恪的八万大军也未能渡黄河,看来是准备开春再战了,而四待之叛,占据陕城的荷庆被斩杀。陕城之乱已被平定。前将军杨安奉命讨伐安定城的荷武。却被荷武部将芶兴击败小荷武与上邦的荷双联兵两万乘胜至榆眉。欲攻长安。荷坚急遣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率精兵三万进击荷武、荷双,吕光甚是英勇,大破待武军。斩获一万五千人,荷武知安定不能守,随荷双奔上邦,王鉴、吕光围攻上邦。天降大雪,士兵冻接。攻城不利,王鉴奏闻荷坚。暂退榆眉、安定,抚守长安要道,荷武、符双得以暂存;四荷中以占据蒲圾的荷柳兵势最盛,有三万甲士,而且蒲板距长安不过百五十里,荷坚对这一路最为重视,命王猛、邓羌率精骑万人攻蒲圾,王猛率军至蒲圾,却不攻城。反而深沟壁垒。持守势。荷柳出城挑战,王猛闭垒不应,荷柳以为王猛畏惧他,留儿子荷良守蒲坡,他却率众二万,将攻长安,王猛命邸羌率劲卒七千连夜追踪袭击。大败荷柳,荷柳引败军回蒲圾,王猛又邀击之,悉俘其卒。荷柳只剩数百人逃归蒲圾,坚守不出,会天大雪。王猛、邓羌攻城亦受阻一这是扬武将军沈劲于二月初报来的消息。”

    狂温道:“陈操所料不错。四荷彻三动摇不了荷坚根本,荷柳、荷武、符双。早晚束手就擒。”

    陈操之道:“虽不能动披其根本,但也让关中元气大伤,而开春雪化。待秦又要面临鲜卑人的进攻小王猛再有才干,氐秦暂时受挫也是难免的。”

    桓温笑道:“就要看慕容恪会不会卧病不起了”一说到卧病不起。狂温眉头一皱,去年冬寒冷小他往来建康受了风寒,风痹之症作,双腿疼痛僵硬。服药亦不见效,想想自己新年也是五十三岁了。比那慕容恪可是大了九岁啊,陈操之说能看人寿天,说慕容恪活不过今年秋,说他桓温尚有十年之寿,不对,现在只有九年了

    桓温抚着双膝,问陈操之:“陈操,你善医术,能否为我除这风疾僵痹之苦?”

    陈操之便上前为狂温切脉,脉弦紧,又捏了捏桓温膝盖,明显变形肿大了,说道:“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明公这是痛痹。而且是十余年的痈疾,非药石能愈,或许针灸可以减轻明公病痛,在下却不善针灸。”

    狂温道:“吾弟祖冲劝吾服散,云可助活血化淤,陈操以为如何?”

    陈操之心中一动,他知道狂冲是经常服五石散的,有一则狂冲的趣事。枝冲因为服散,皮肤变得敏感,怕摩擦,所以喜欢穿旧衣服。旧衣服柔软嘛,有一回沐浴,其妻王氏收去他的旧衣,送来一套新衣,祖冲很恼火,命婢女持新衣去换旧衣回来,王氏又让人将新衣送回来。传语说:“衣不经新。何缘得旧?”枝冲笑着穿上了新衣,虽然不舒服,也忍了

    桓冲服散,狂温却是不服散的,老来服散,极易虚火上升、阳贡,蒜帅。很容易引出其他疾病,桓温若服散,风湿病痛可能会愕哪蚊,但肯定要少活好几年,现在的东晋,显然不能没有狂温,北府兵未成、北伐尚未建功。没有桓温可不行,所以还是让桓温自然死亡为佳

    陈操之恳切道:“风疾寒凉虽是痈疾,但不至于危及性命,明公只需请善针炎者隔日针炎,日常注意保暖,当无大碍,而五石散,愚以为年过五旬者不宜服之,五石性热,有诸多禁忌。”

    狂温点点头。陈操之所言与广陵名医杨泉说的相符,可见陈操之对他的关切是真心的,值得信任。说道:“人到老来,总要受病痛折磨,只是神州陆沉、生灵涂炭。若能北伐中原、驱逐胡虏,我又何惜此残年”。

    陈操之道:“明公贵体,关乎社稷兴衰。望明公珍重自爱

    狂温豪气顿生,笑道:“明年,汝等随我北伐,共匡大业又道:“北府兵今年必须建成、并且要有战力。明年北伐,姑孰西府与京口北府之兵将是主力,荆襄之兵要用以牵制氐秦,不能擅动

    诉琰道:“桓公明鉴,司州一无可支度之钱帛、二无可服役之人,在下这个长史也很为难。”

    桓温笑道:“钱粮不须担心,我将从荆衷、江州予以调济,汝等只需同心协力,从北府旧将、两淮诸坞中招募兵将,迅成军即可。”

    要建北府军,狂温必须从他的势力根据地荆襄调拨钱粮予以支持,三吴大旱,若加征捐税必致民怨沸腾,而且通过桓石秀掌握北府军的钱粮,也就掌握了北府军的命脉,北府军必须牢牢控制在龙亢祖氏的手里。狂温再怎么信任陈操之。在这点上也是绝不含糊的

    狂温对桓熙道:“骑督段思往领的三千精骑,我亦交付与汝,明年北伐。这支骑兵将为为前锋。军械司已打造出一千副甲骑具装,预计年底,三千副甲骑具装可全部完成小汝可先命段骑督与陈子盛练这支骑军

    又商议了一些事,控熙决定后日便从姑熟水军码头乘大船下京口

    陈操之回到凤凰山下宙所。谢琰刻沿在陈操之邻院,那原是谢道韫的寓所。范宁就与陈操之同住。刘牢之、孙无终及其随从三十余人跟着丹盛去子城军营歇宿。

    黄昏时分,陈操之与范宁在小院里散步说重建北府兵之事,属吏左朗来报,狂公妾李氏前来拜见一

    范宁吃了一惊。心道:“子重怎么会与桓温小妾有来往!”不禁脸露疑问之色。

    陈操之一笑,解释道:“便是那归义侯李势之妹,甚得桓公宠幸,师从我学竖笛。”

    范宁“哦”了一声,道:“我且暂避。回房读书去。”

    那李静妹依然是一袭素色长裙、围裳束腰,绰约窈窕,进来便盈盈拜倒。曼声恭祝道:“女弟子李氏静妹恭祝陈师婚姻得俏、双娶大喜。”便有随从送上礼物。皆是蜀地出产的绢帛、玉器、漆器、瓷器一

    陈操之端然跪坐,含笑道:“我之婚姻能成,也颇得李娘子之力。”

    李静妹秀气的柳眉一挑,刹那间脸现愕然之色,这女子心机转得极快。明白陈操之话里有所指。眸子一转就明白了,却是毫不惊诧。笑吟吟道:“陈师年过二十,婚姻未成,弟子能不关心吗?能效微薄之力自是不敢辞这女子脸皮之厚无与伦比。陈操之眼睛一眯,正视李静妹,说道:“在下与李娘子无怨无仇,李娘子何必这般费尽心机!”

    李静妹见陈操之挑明了说,她也敛去笑意。神情肃然,说道:“那么陈师的意思是静妹应该去找那有怨有仇的人,是不是?”

    陈操之不为李静妹所激。淡淡道:“古来国家兴废,谁又见过亡国女子能有什么作为的?成汉,伪称帝命,暴虐荒唐,人不灭之,也必遭天遣。李娘子耿耿于往事不能自拔。不能害人,只能害己

    李静妹听陈操之直接道出她内心的隐秘。大为惊骇,却又迅即冷静下来。嫣然道:“静妹出蜀十五载,无人能语心事,而陈师,真知我”

    陈操之眼望李静妹,这美艳的亡国公主脸上有决绝冷冽之色。这种神情似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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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二十、美色毒螫

    春斜阳从西窗照入小厅光影明暗,陈操之的侍者和的婢仆随从都在廊下听候使唤,厅上只有陈操之和李静妹两个人,很静,可以听到后山梧桐树上的啁啾鸟鸣

    李静妹膝行而前;与陈操之共席。相隔数尺,面对面跪坐,开口道:“静妹十五岁出蜀入荆,沦为妾侍。忍辱承欢,心焉鼎沸,陈师以为静妹该如何自处?”

    李静妹嗓音低沉柔美,有一种婉转不胜的魅惑,语气也是凄枪惋切。一改以往的喜怒无常和巧笑圆滑。而以推心置腹的姿态与陈操之说话一

    有淡淡的芙蓉花香沁入鼻端,陈操之墨眉微皱,说道:“你与我说这些做甚,你要逼我告密吗?”

    李静妹凄然一笑,问道:“陈师早看破了我的心思,为何不去告密?”见陈操之不答,就又道:“陈师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对吧,匹妇之怒,又能有何作为,而且我甘为妾侍十五载,也未见有何激烈之处。有也只是怨气而已,对不对?”

    李静妹很能揣摩男子的心思,陈操之的确是这么想的,既然李静妹这么苦大仇深那怎么不趁桓温熟睡杀死或者勒死桓温呢!慢说是女子,即便是男子也少有这种决然的网烈,不然的话。荆柯、豫让也不会这么罕见,世人多是能说不能行、恋生畏死、芶且偷安之辈,李静妹也说不过是心里怨恨而已,而且陈操之还认为这是桓温的私事,桓温能把李静妹收在身边就不会担心李静妹会有什么复仇举动,他若去提醒桓温要提防李静妹,岂不是显得愚蠢而可笑?

    陈操之想了想,还是给予李静妹忠告:“李娘子是聪明人,何不多读史书以开阔眼界,王朝兴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汝祖李雄趁八王之乱创立的所谓成汉国,短短数十载。父子兄弟为夺权而相互残杀屡见不鲜。对百姓也是侵录狠厉,汝父、汝兄在位时大兴夫木、滥施淫威,致使上下离心,百姓怨恨,不然,祖公入蜀又何以能一战成功?李娘子幼居深宫,不知天下大势、不识民间疾苦,只纠结于自身国破家亡之恨,但那些受汝父兄荼毒的民众又如何说?”

    成汉王朝的确是兄弟相残、子侄相害,李静妹白如美玉的脸瞬间涨的通红,怒道:“陈师又怎知我成汉上下离心、百姓怨恨,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而事实是,蜀中百姓至今思我祖武帝恩德,我出蜀十五年。蜀中百姓年年远道送玉帛特产给我,这岂不是我成汉国之恩德流惠所致?”

    据陈操之对成汉国的了解,开国的李雄的确政治比较清明,但到了李静妹父兄这两代就很昏庸了小然而不管怎么腐朽的王朝,都有人为其招魂一

    陈操之忽然失笑,看着眼前的李静妹,说道:“李娘子,你与我争辩这些有何益?李娘子若是想找个泄情绪的人,我今日有暇,愿勉为其难,端坐恭听。

    李静妹脸上恼怒的红潮渐渐退去。剧烈起伏的酥胸也舒缓下来,眼波流动,笑道:“陈师真是可人,不恼不愠,淡然自若,虽对我这样一个卑贱女子,也愿意听我一言,这样的气度的男子,静妹真没有见过第二个一”

    李静妹这样说着的时候,双膝挪动,裙下大腿饱满的轮靡绷起,渐渐与陈操之膝盖相接,但看陈操之端然不动,没有丝毫慌乱退避的意思。这巴氐血统的美女心狂跳起来,她想尝试一下,她一定要试一下

    最后一缕斜阳消逝小厅霎时一暗。李静妹的眸子熠熠生辉。眼睛睁得很大,跪直身子,慢慢倾过身去,接近陈操之

    陈操之依然端凝不动,思是宛若刀裁的眉锋蹙了起来,神情冷峻

    李静妹并不退缩,只是看着陈操之的眼睛,雪白的脖颈伸长,下巴抬起,唇线极美的小嘴噘着,白齿微露。吐气芬芳,诱惑至极

    李静妹的红润的唇眼看就要与陈操之的嘴贴在一起,忽听“啪”的一声脆响,李静妹挨了不轻不重一记耳光,那羊脂美玉一般的左颊有三道浅浅红印

    李静妹颇为敏捷,迅挪后数尺。臀部压坐在小腿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半边脸,身子那么扭着。羞愤难当,眼睛死死盯着陈操之,白齿咬着红唇,挤出三个字:“你打

    陈操之冷冷道:“李娘子,莫要害人害己,你请回吧,好自为之。”

    李静妹却是跪坐着不动,手抚左颊,恨恨地瞪着陈操之,好半晌,眼神垂地,说道:“陈师为人处事八面玲珑,短短几年,从队豆屈起。现在又联姻陆、谢,声望如日中天。难道就不怕弛助渊静妹虽是卑贱女子,但对陈师而言,也不见得没有一点用处,陈师何必这般羞辱我?”

    这李静妹的确是个人物,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这样说话,并没有因为羞愤而失去理智

    陈操之道:“我是授人以柄的人吗!李娘子不自重,你这是在羞辱我。知道吗?”

    李静妹坐直身子,居然认错道:“是静妹失礼,请陈师原谅。”拜伏在地。

    陈操之摇了摇头,这种女子心思瞬息万变、难以揣测、不可理喻。这种女子如何能引为己用,适足以引火烧身,以后也绝不能再见了。不能因为担心她在桓温面前进谗言而迁就她,看她这心态,早晚会控制不住而癫狂的,她要闹得狂温父子不得安宁那是桓府的私事,与他陈操之无关,他也没想过利用李静妹达到什么目的,说道:“没事了。你去吧。”

    李静妹道:“是,这就缓缓起身,不知为什么,心里没有愤恨,只有无尽的哀伤,眼泪一滴滴落在足边莞席上

    李静妹尚未出厅,属吏左朗来报,世子桓熙来访,李静妹停下脚步。回眸看着陈操之,颊边含笑。说道:“那弟子就预祝陈师婚姻美满、北伐建功。”

    陈操之点头道:“多谢吉言。”

    却听李静妹又道:“听闻鲜卑公主小字钦钦,与我小字同音,又闻那鲜卑公主追着要嫁陈师,陈师归乡心切,拒绝了,而若典伐成功。陈师倒是可以将那鲜卑公主掳回江东,纳亡国公主为妾,陈师正有可效仿之人”

    那袒熙不待陈操之去相迎,他自己就带着几个侍从进来了,这凤凰山窝所浅显,没有纵深,进了门厅就是日常居所,桓熙见陈操之和李静妹立在廊上说话,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向陈操之拱手道:“陈司马,在下请你还有范武子、谢暖度赴宴。”对于李静妹,桓熙只是点了一下头,父亲的妾侍,是不用见礼的。妾侍的地位就是如此卑微

    陈操之心里冷笑:“这个桓熙莫不是认为李静妹与我有甚私情、匆匆赶来要捉奸?真是个混蛋!”陈操之早已察觉李静妹与桓熙神态暧昧。桓熙似对李静妹颇为迷恋,但桓熙再如何庸愚,也不会帮着李静妹对付其父桓温,李静妹不可能挑拨得框氏父子反目,就不知二人是否已结私情,若已有私情,这种事情瞒不住的,早晚会败露,那时桓温怕是要气个半死吧,李静妹是想用这法子祸乱祖氏?

    陈操之婉拒道:“今日有些疲惫。明日由我请世子还有石秀兄几位到姑孰溪南岸酒肆饮酒。”

    狂熙也未坚持,看了李静妹一眼,便要告辞,正这时,那李静妹忽然扶着廊柱干呕起来,几个婢女赶紧搀扶的搀扶、抚背的抚背,一起出窝所回将军府去了。

    次日,陈操之拜会了宁远将军桓石虔和骑督段思,段思道:“陈司马,令弟陈子盛要留在姑孰练重骑兵,暂不能随你赴京口。”

    陈操之道:“好,这支三千人的重骑兵将在明年北伐中建大功,吾弟年幼,还靖段骑督多多教导。”

    段思笑道:“令弟勇力绝伦,又有谋略,段某远远不如。”段思知道陈操之是桓温智囊,而他只是一个降将,说话自然是谦卑至极。

    午时,陈操之在姑孰溪南岸酒肆设宴,请桓熙、祖石秀诸人,有歌舞娼妓助兴。众人皆意兴颇畅,正饮酒间,喝得面色通红的桓熙突然说道:“我闻鲜卑清河公主甚美。待明年北伐成功,我将取归专宠。”说这话时,醉眼斜睨陈操之

    陈操之恍若未闻,自顾饮酒。

    扫石秀赶忙低声对桓熙道:“大兄,酒肆娼察,人多耳杂,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二月十七日上午,陈操之与桓熙、狂石秀、谢琰、范宁、刘牢之、孙无终诸人乘西府水军的航艘战船顺江而下去京口,就是这一日,陈操之听到了一个消息,那李静妹有孕了,枝温甚喜,李静妹侍寝桓温十五年。一直未孕,现在却怀孕了!

    陈操之心道:“倾覆桓家的败家子祖玄要出世了吗?”

    看那桓熙,正倚舷看诣诣江水,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更新晚了一些小道稍事休息,接着码下一章,请书友们多支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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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夜袭京口

    沾孰距京口五百余里。战船顺江而下。两日便到。京口是建康门户,北临大江,南据峻岭,形势险要,为兵家所重,永嘉南渡以来,大批幽、翼、青、徐、并、充诸州流民侨居于此,承相王导设立侨州、郡来管理北地流民,京口就作为侨徐州和侨东海郡的治所,又因流民聚集,北伐呼声高涨,所以东晋的北中郎将府、安北将军府、平北将军府、安北将军府也都设在京口,京口“北府”即由此得名。

    桓熙此番赴京口之任,就是以司州刺史之职兼领安北将军、假节、都督司、青、幽三州诸军事,军政大权总揽,接替庆希任徐、充二州刺史都暗为给桓熙让路,移镇淮阴,京口现在是狂熙的领地。

    二月十九日午后,桓熙、陈操之一行在京口北固山一带登岸,当日傍晚入京口城,但见城墙低矮、军防稀松,与军事重镇的名头颇不相符,江左诸城大都如此,就是都城建康也是篱笆土墙,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卢秣几百天师道叛众轻易攻入,异有与秦、燕对峙的如汝南、襄阳诸城才会把城池修建得高峻坚固一

    留守京口的平北司马卞耽将桓熙、陈操之一行迎入安北将军府,卞耽隶属平北将军麾下,四年前范汪被免职后,平安将军一直空缺,但卞耽的平北司马却任职至今。

    卞耽设宴为狂熙诸人接风洗尘,正饮宴间,报平舆苏骖、吴兴沈赤斟求见祖刺史和陈司马,狂熙去年就见过苏骑和沈赤黔,沈赤黔是扬武将军沈劲之子,苏驻因平定卢辣叛乱有功授司州九品军曹,桓温曾郑重叮嘱桓熙要礼贤下士,所以狂熙也与陈操之一道出迎

    苏驶见到桓熙与陈操之,长揖道:“狂刺史、陈司马,在下已在京口等候十日了

    陈操之执手道:“辛苦辛苦

    沈赤欺见礼道:“桓刺史、陈司马,在下是五日前到的,在下从吴兴募得五百壮士,现就在京口城南结帐候命

    狂熙听说沈赤黔募得五百军士前来,很是高兴,这是他这个安北将军帐下第一批军士啊,当即任命沈赤黔为部曲督,狂熙是假节的刺史,有权擢升八品以下文武官吏。

    沈赤黔表示愿追随祖刺史建功立业,桓熙大悦,自以为招揽到了可用之人,却不知苏骇、沈赤黔与陈操之是万里同行、出生入死的交情。

    沈赤欺道:“好教狂刺史得知,那五百壮士随身带来的粮食已告蔡,眼看就要无粮,请祖刺史援助。”

    狂熙爽快地道:“不必担心无粮,既为我北府军士,总不至于饥饿,我这次从姑孰随船运来了两万料米,尽可支用数月

    众人坐定,共议建军之事,门役又报东海何谦求见桓刺史和陈司马,陈操之对桓熙道:“来者何谦原是北府旧将,因与庚希不睦,故解甲在家,闻桓州君欲重建北府兵,愿归军旅为国效力,朝廷已授其为司州武猛从事

    桓熙就又与陈操之、框石秀、谢琰、范宁、卞耽等人一起去迎何谦,那何谦拜见桓熙、陈操之后,即禀道:“陈司马命卑职查访庆始彦盗取北府军资事,卑职现已查明,有军士为证,庚始彦自去年冬月以来,盗取北府军钱粮甲杖约值千万钱。

    桓熙怒道:“庚始彦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卞司马为何不辑捕之?”卞耽尴尬道:“庚始彦虽已解徐、充二州刺史之职,但还有护军将军之职在身,无朝廷诏旨,卑职如何能擅自绰捕!”

    桓熙沉着脸问:“庚始彦现居何地?。

    卞耽答道:“客于晋陵喜阳

    桓熙命令何谦道:“何从事火赶往建康,向尚书台报告庆希盗取军资意欲谋反之事,请旨追捕

    何谦心里颇为不快,他是北府旧将,现为七品武猛从事,这些日辛辛苦苦查访此事,桓熙没有片言嘉许,就让他立即赶去建康,当他是仆役啊,这完全可以另派小吏前往嘛

    陈操之对桓熙道:“狂州君,由我的属吏左朗去建康吧,在西府时左朗也识得都侍郎,可先见都侍郎,再赴尚书台请旨,祖州君以为如何?。陈操之现在对狂熙很恭敬,每事必征询桓熙意见,这让桓熙颇为满意。

    桓熙道:“庚希将叛,此乃大事,还是请何从事去一趟建康。陈司马的属吏左朗也一并去,去回,不得有误。”

    何谦意殊怏怏,只好与左朗连夜带着那几个可作证供的军士赶去建康,…唰二送他们出西门。与何谦密语良久。何谦意稍解。拱寺特与

    次日,桓熙去视察沈赤豁募来的五百吴兴壮士,即整编为左右二曲,沈赤黔任部曲督。

    苏骋禀道:“桓刺史,属下在平舆苏家堡有三百苏氏私兵可以听用。”

    桓熙道:“甚好,苏军曹可回平舆率众前来桓熙成军之陈操之道:“两淮、河南之地,颇多悍勇的流民宗部,祖公早有明示,必须全力格揽,祖州君何时前往,在下愿意随行。”

    桓熙道:“北伐在即,不容拖延,我为一州刺史,自然要坐镇京口,以便流民丁壮前来应募,陈司马与吾弟石秀分赴两淮和晋陵招募兵将,勿辞辛劳

    来京口之先,桓温曾密嘱桓熙、桓石秀兄弟二人,晋陵、京口乃是侨民密集地,而且民心归附,其兵可用,桓熙、桓石秀一定要亲往招募兵将,示以恩信,结为心腹,至于两淮,那些流民帅往往桀骜不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服归顺的,陈操之善辩,就让陈操之去努力吧,知人善用,各尽其才,这是桓温的想法,现在绝不是妒贤嫉能的时候,而且桓温认为自己完全能掌控北府局势,待北伐成功,他就要威逼朝廷封他为王、加九锡,陈操之追随他将会有更大的利益,桓温相信陈操之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陈操之躬身道:“遵命,在下后日便与苏军曹同道北上。”

    刘牢之道:“祖州君,卑职是彭城人,与淮北诸坞堡有些交往,愿与陈司马同行,助一臂之力

    桓熙允了。

    孙无终也说要与陈操之去淮北,桓熙不肯,因为孙小无终是晋陵人,桓熙命孙无终随桓石秀去晋陵诸维郡招募兵将

    二月二十二日,陈操之与刘牢之、苏驻一行数十人离开京口,准备渡江北上,去建康报讯的何谦、左朗还没有回音,却先传来客居暨阳的庆希渡江逃往海陵的消息,庆希心知桓温狠辣,不会放过他庚氏,他不能束手待毙,便率族人、门客、旧部、私兵千余人逃往海陵。海陵多陈泽,追捕不易,又濒临大海,一旦事急可乘船出海前往广州,广州刺史是庚希二弟庚蕴

    随庆希一起出逃的有其弟庚倩和庚邈。以及庆希之子庆攸之

    陈操之立在北固山下,遥望大江,庚希一党就是前夜渡江逃往海陵的,追捕庚希这个难题就让狂熙去解决吧,陈操之叮嘱沈赤黔,努力练兵,年底让沈赤黔率部去洛阳与其父沈劲会合。

    就在陈操之一行渡江赴彰城的次日,朝廷诏旨与大司马军令同时下达,诏废庚希为庶人,命东海太守周少孙与平北参军刘被率部追捕庆希。解赴廷尉问罪

    东海太守周少孙与平北参军刘被即率两千军士前往海陵追捕庚希一党,庆希逃至海滨,略取渔人船准备出海,旧部武遵道:“庚将军,那周少孙素未领过兵,而且也不过两千军士,我何畏之,敢请五百人伏于随泽中,必大破之

    庆希依其计,伏兵陵泽荒草中,周少孙、刘被不察,中伏大败,死伤近千人,率残部逃往姜堰一

    武遵对庚希道:“都暗移镇淮阴后小京口空虚,桓熙在京口募兵尚未成军,将军何不夜袭京口,掳掠桓熙为质,然后矫称海西公密旨,讨伐废帝之逆贼桓温,诛除凶逆,京口有流放为兵户的囚徒数百人,将这些人全部放出来,授以甲兵,再招聚北府旧部,以迅雷之势攻取建康,然后传拨寿州袁真将军,袁真将军素与枝温不睦,与我等联手,未始没有诛除桓贼的机会!就算事不成,就叛逃归燕,有何不可?”

    庚希抨然心动,他心里清楚,若逃往广州,广州地僻人稀,庆蕴手下只有数千军士,若桓冲率江州之众来剿。实难抵挡,若趁此胜周少孙之势,袭取京口,京口距建康不过一百五十里,急行一日可到,卢辣数百乌合之众都能破城,他庚希又为何不能?若能挟持皇帝司马昱与崇德太后,就可聚众对抗桓温!

    年近五十的庚希双拳紧握,身子微微抖,神情变幻不定,半晌,咬牙道:“好,就拼这一回,夜袭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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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二十二、荒唐之痿

    入二月初二。缉捕庚希崇的东海大守周少孙与平北参军冉…未有消息传回,与海陵隔江相望的京口平静如昔,黄昏时分,夕阳斜挂北固山南端,暮春天气,草木滋长,风中传来谷物生长的清香,大麦将熟,大旱已经过去,生活的希望重新燃起

    京口城西门一片宽阔场地上。数百桥民正各围圈子,两两角抵为戏。影子被拉得很长,司州刺史兼安北将军狂熙骑着高头大马踏着残阳人影而来,平北司马卞耽、司州长史谢琰,还有何谦、沈赤黔等人伴随左右,而祖石秀与孙无终早几日已去了晋陵诸侨郡招募兵将

    京口侨民聚集,民风剿悍,好勇斗狠。每年端午日会自举行规模浩大的斗力之戏,今年因为北府军募选兵将,所以斗力大赛提前到三月十五,桓熙已张布榜文,要从普通民众要挑选伍长、拾长、屯长,勇力拔的可投部曲督,晋陵惨民闻风而动,那有勇力的都想要博取一个军职,平民百姓想要出人头地,军旅一途是捷径,若能在北伐中建立功勋,得授品官,岂非光宗耀祖之事!

    桓熙一路策马缓缓行来,场上民众纷纷让道、躬身施礼,桓熙看到丁壮角抵就驻马观看一会,摇摇头。又继续催马走,桓熙志大才疏。他希望招募到的都是陈操之的族弟陈裕或者刘牢之、孙无终这样的猛士,对这些武艺一般的流民丁壮不甚重视,这些不过是兵卒而已

    夕阳落山,暮色四起,松熙行到人迹稀疏处,翘西望,久久不动。谢琰、卞耽诸人还以为这位狂刺史在为良将难求而忧虑呢,孰不知他是想起了李静妹,李静妹对陈操之的亲近让他很难释怀,所以那日他会借着酒劲说出要纳鲜卑公主为专宠的话,为的是给陈操之一个警醒,他父亲狂温纳了李静妹,而若灭了燕国,那以美貌扬名的鲜卑公主自然非他莫属,他日后是要代晋为帝的,陈操之有何资格与他争!

    桓熙其貌不扬、才智平庸,但偏偏心高气傲,陈操之比他俊美、比他多才,已让他颇为嫉妒,更可恼的是陈操之竟然要娶陆、谢两大门阀女郎为妻,这可是连他都不敢想的事,陈操之竟然做到了、订婚了。桓熙愤愤不平,但其父权温却一再叮嘱他要与陈操之友好相处、要常以恩义拉拢陈操之,所以桓熙表面上对陈操之是极为看重、陈操之的建议他基本上都予以采纳,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鸟尽弓藏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一

    卞耽提醒道:“祖刺史,城门将闭。我等回城吧?”桓熙“嗯”了一声,带转马头回城,回到安北将军府,桓熙觉得长夜漫漫、无以为欢,遣人问卞耽。这城中可有美貌的歌舞妓?

    卞耽对袒熙极为奉承,便命胥吏差役去导了两个色艺俱佳的歌妓送至安北将军府,桓熙一看,其中一个歌技肌肤白哲、容貌与李静妹有几分相似,大喜,便问那歌妓可会唱挽歌《七哀诗》?

    《七哀诗》是阮籍之父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璃写的一挽歌,李静妹自被扫温带出蜀地,每年成汉亡国日还有七月七都要唱这一曲,桓熙比李静妹小一岁,少年时便听惯了这曲挽歌,白裙窈窕,歌声凄婉的李静妹让狂熙深深迷醉

    那歌妓畏耸道:“贱妾不会唱。贱妾只会唱《蒿里》。”

    桓熙有些失望,又看了看那歌妓。眉目间的确有李静妹的影子,惹他怜爱,便又温言道:“我来教你”

    那歌妓受宠若惊,便用妖妖娆娆的嗓音一句句跟着挂熙唱道:

    “丁年难再遇,富贵不重来。

    良时忽一过,身体为土灰。

    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

    身尽气真索,精魂靡所能。

    谢琰、沈赤黔都住在安北将军府。听到狂熙教女故唱挽歌,不禁大摇其头,魏晋名士多怪僻异行,高平大族张湛喜欢在屋舍前栽种松拍,松拍多植于墓地,所以时人谓之“张屋下陈尸”而另一个大名士袁粒出游时喜欢让幢仆与他齐唱挽歌,时人谓之“袁道上行殡。”这二人都是闲居林下,行事无论怎么怪僻荒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而桓熙是在任的刺史、将军,正着手重建北府军,却在这里教歌妓唱挽歌,实在是荒悖可耻,这样的人如何能镇一州、领一军?

    那狂熙耐着性子教了六、七遍,那歌故唱得熟了,桓熙便让她在室内边走边唱。桓熙兴致勃勃跟在后面,突然一把抱住,便欲行欢

    正这时,忽听有军士急报,贼人攻城,已攻破北门

    桓熙大惊,顿时瘦了,整,跌跌撞撞出门。就旦卞耽赶讨来大叫道!”桓刺办共沁甲不妙。庚希率军夜袭,北门已破。正朝将军府杀来”

    谢琰、沈赤黔也已聚至。都是骇然失色,平北司马卞耽手下不过一千五百军士,分守京口六门,这时黑夜仓促慌乱,哪里召集得了抵抗,而且庚氏在京口的势力本就盘根错节,北门都未闻厮杀声就轻易被攻破。显然有内应。

    沈赤黔道:“我五百吴兴壮士在城南军营,我等去城南,暂避叛贼锋芒,然后再领兵杀回城中。”

    卞耽心知保全性命要紧,也劝桓熙出城,桓熙未经战阵,又是网从温柔乡里惊瘦而出,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在十余名桓氏亲卫的簇拥下。与卞晓、谢琰、沈赤黔诸人急奔城南,与城南守军一齐出城,城南军营沈赤黔所属的左右二曲五百军士已听到城中异动,这时已经各执刀枪弓箭,列于城下,沈赤黔当先跃马冲出,喝命曲长、屯长听令,率众随他返城杀贼

    这支由五百吴兴勇士组成的北府新军左右二曲,从曲长、屯长乃至拾长、伍长,都是出自沈氏私兵里的勇悍机智者,对沈赤黔是忠心耿耿。沈赤黔是一呼百应,刀枪铿锵。带转马头,回城杀贼,正与随后赶来的庆希旧将武遵叛众相遇,武遵奉庆希之命,一心要擒挂温世子桓熙为质,见沈赤黔返身杀至,便大叫道:“奉皇帝密旨,诛除桓温、桓熙父子,余者只要放下刀枪,随我诛除凶逆,皆不论罪,且有封赏

    十七岁的沈赤卧已长成矫健大汉。武艺精熟,也不与武遵多费口舌。喝命部下结阵杀敌,十二人一组。执盾者、执杖者、执弩者、执槊者,批亢捣虚、攻守兼备。这是陈操之去年在洛阳时与沈劲讨论尝试的。在演练中以步兵对骑军,这种步兵战阵大占上风,沈劲大喜,当即在洛阳守军中加强演练,沈赤黔去年冬回吴兴武康募兵,就以此阵练兵。费钱三百万,五百军士装备齐整,今夜是牛刀初试

    武遵先前矫称废帝海西公旨意。收服了不少京口守军,有些守军原本就是戾希旧部,所以武遵面对沈赤黔。也想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想到迎面射来一阵箭雨,急伏身。胯下战马悲鸣一声,中箭翻倒,武遵几个滚身站起,执盾护身,大叫道:“诛除逆贼,杀!”一手执盾,一手挺刀,大步而前,他身后的三百名能征惯战的庚氏私兵紧跟厮杀一

    桓熙这时缓过神来了,见敌寡我众,心中大定,庚希不过数百人。敢来袭城,今夜就要擒杀庆始彦平叛立功,但见沈赤黔指挥的五百军士按部就班,阵中军士忽进忽缩。似不肯出死力,桓熙有些恼了,喝道:“沈赤黔,全力杀敌!,小

    武遵是北府猛将,手下皆是劲卒。但在沈赤黔这五百新军面前非但前进不了半步,反而被逼得连连退后。那小小军阵中不时挺出长槊捅翻他的士兵,片刻时间已折损数十人。正恼怒间,听到城门边桓熙的叫喊。武遵识得桓熙,当即退后,弯弓搭箭,矢如流星,直射桓熙面门,桓熙大叫一声,栽下马来一

    武遵大喜,高叫:“逆贼桓熙遭吾射杀!桓熙已死!”

    沈赤轮急回头看,果真见桓熙栽下了马,其亲卫正手忙脚乱扶持,也不知生死如何,不禁有些惊慌,若死了桓熙,那他这个部曲督只怕难逃罪责!

    这时,又有一批甲士涌至,却是庚希率领的三百私兵、还有刚刚释放出来的数百囚徒,这些囚徒都有了兵器,新愕自由,疯一般叫嚣着:“杀杀杀”

    谢琰下马探视桓熙,见那支箭擦着桓熙左颊掠过,将其颊肉撕下一块。血肉淋漓,所幸没有性命之忧。便大叫:“赤黔,桓刺史无恙,不须惊慌。”

    卞耽见庚希势大,心知这京口城是夺不回来了,而且桓熙又受创,当即命沈赤黔退出城外,保护桓刺史暂避曲阿。

    沈赤黔毕竟也是初临战阵,手下又是新军,撤退时阵形没有保持住。折了不少军士,且喜弩箭伤了武遵。庚希不敢追,他要先完全控制了京口之后再行下一步大计。这一章似乎写得还行,现在本耳只剩最后半小时,还有票票的吧,谢谢,本月月票奖似已碍手小道好快活,感谢书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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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二十三、算无遗策

    沉赤黔领着部下左右二曲护着桓熙小谢琰、卞耽诸人连密愕四才方向撤退,急急奔出二十余里,不见庚希叛众追来,这才驻马清点人数,五百军士少了九十二人,还有不少人负伤。沈赤黔心里甚是难受一

    谢琰突然惊呼道:“不好,范武子还在城中,还有武猛从事何谦也未跟冉来!”

    范宁这两日感了风寒,夜里早早便歇下了,众人奔出京口城时兵荒马乱,把范宁这个司州文学操给忘了,而何谦却是出城南时走散的一

    桓熙脸上裹着布条,鼻子嘴巴遮了大半,瓮声瓮气道:“范氏与庚氏乃是世交,庚希不会害范武子性命的。至于何谦,怕中凶多吉少。

    谢琰默然,何谦本是灰希部将。与庚希有隙才解职的,若被庆希擒住。难逃一死,而范宁陷于叛贼之手。就算能保全性命,那以后也是一个污点,于仕途不利,这时也别无他法。只有先赶到曲阿再说。

    天明前众人赶到曲阿县城,曲阿县令弘戎将狂熙等人迎入县衙,一面派人快马向京都报急,一面诸县兵、屯曲阿新城以拒庚希

    当日午前;范宁、何谦领着一众吏士赶到曲阿,谢琰大喜,却原来范宁昨夜也乘乱出了城,天明时遇到何谦和一众散走的吏士,闻知桓熙去了曲阿,便赶来相聚

    桓熙到任才半个月,就被赶出了京口,这虽不全是他的责任,但自感颜面尽失,而且左颊破接,伤愈后也必有个大疤,岂不是大损威仪,所以心情很恶,召沈赤黔来斥。说是沈赤黔手下的军士昨夜不肯奋力向前,致使京口有失

    沈赤黔大怒,就想反唇相讥。想起老师陈操之临别的叮嘱,强自忍住怒气,不卑不亢地自辩,陈说步兵战阵的战术,在昨夜那种情势下若一窝蜂向前,非但夺不回京口,他们这些人将会尽数沦于敌手一

    一边的谢琰见桓熙迁怒于沈赤黔,暗暗摇头,心道:“时人谓我四叔父矜豪傲物、不会领兵,致将士离心。这桓伯道更是个蠢货,哪里有一州方镇的气度!陈子重识人甚明,辅佐柱熙而暗夺其权,实是偷梁换柱的妙计。非如此,桓温如何肯重建北府兵!”当下与于耽一起为沈赤黔分解。

    那狂熙到没有降罪沈赤数的意思。只是心里烦恶,要找人出气而已。斥了一通,挥手让沈赤黔出去。

    当日傍晚,京中得到曲阿急报,台城震扰,皇帝司马昱急召尚书令王彪之、中领军谢安、中书侍郎郗、五兵尚书王蕴等重臣商议对策。谢安、王蕴命中军和都兵内外戒严、屯卫六门,郗派人连夜去姑孰将庆希谋叛的消息报知桓温。桓温得信大怒,传橄高平太守都逸之、游军都护郭龙等召集兵马讨伐庚希,他自己再次率三千甲士入都,这是短短半年内桓温第三次入建康。

    三月初五,庚希率叛众一千五百人攻曲阿新城,曲阿县令弘戎与沈赤黔坚守,庚希不能攻下曲阿,武遵建议径奔建康,只要攻下建康,那就万事大吉,但这时,庆希闻知高平太守都逸之和游军都护郭龙的二千步卒正奔曲阿而来,便不敢绕过曲阿去建康,怕腹背受敌,决定暂时退回京口,一面矫称废帝旨意,招揽叛众,一面等待寿州袁真的回音。庆希攻下京口的次日就遣使赶赴寿州。约袁真起兵共诛桓温,庚希相信袁真会起兵的,桓温早有控制京口和豫州的野心,若他庆希被灭,袁真绝对就是桓温下一个要铲除的目标高平太守那逸之与游军都护郭龙的二千步卒,至曲阿与县令弘戎、北府部曲督沈赤欺的二千余军士合兵一处,四千余众兵围京口城

    庚希闭城自守,一时相持不下。三月十二日午后,一艘小船从江北渡江至京口南岸,便有军士拦住盘问,来人说是司州司马陈操之一

    “江左卫阶”陈操之之名谁人不晓。那几个军士虽不识得陈操之。但见为之人长身玉立、俊美爽朗。料想不会有错,便着陈操之数人去见高平太守鄱逸之

    陈操之与苏驶、刘牢之一行三十余人二月二十二日渡江前往彭城。彭城是徐州的治所,地处南北要冲,为兵家必争之地,数十年来晋、燕往来丰夺、数易其手,现在暂时控制在晋军手里,因战事频仍,彰城几无居民,只有守军,彰城刘牢之宗族现在是住在彰城东南两百余里的下相县

    陈操之一行于二月二十八一士江阴。拜会徐、尧二州刺史兼平北将军部悟。陈操之执弘军刑甚恭。都惜早几年便听儿子郗盛赞陈操之,一起直无由得见,此番相见。果然仪表非凡,接谈之下,更是名不虚传,对陈操之甚是礼遇,为陈操之引见帐下文武官吏,并介绍再淮诸坞近况

    陈操之在淮阴呆了两日,然后取道西北,三月初四日至下相县拜会刘牢之之父刘建,将谢万、范汪写给刘建的书信呈上,刘建年过五十,已不复当年雄壮,谢万为豫州刺史时刘建任征虏将军,谢万兵败寿州之前,曾派刘建筑马头城,刘建是少有的几个与谢万关系密切的豫州旧将,谢万与范汪在信中都对陈操之称赞有加,要求刘建鼎力支持陈操之招揽淮北诸坞,刘建见陈操之容貌过于俊美,似非掌兵之人,便试探着与陈操之论兵,不料陈操之熟知兵典。应答如流,且颇多创见,虽似纸上谈兵,但作为一个以玄谈出名的青年名士,陈操之对用兵之道的见识已经让刘建大为惊喜,认为儿子刘牢之追随此人会有很大前途,刘建当即准备不辞老病,亲自陪同陈操之去游说两淮五大坞堡一

    这五大坞堡分别是:卢龙田氏、憔郡戴氏、南阳蔡氏、河内郭氏、巨鹿魏氏,拥有私兵数百的平舆苏家堡与这五大坞堡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这五大坞堡各自聚有流民数万、私兵数千,坞堡坚固、规模庞大。位置居于晋与秦、晋于燕接壤的准北地带,是秦、晋、燕三国都想竭力拉拢的大宗部,因为关、陇以及河南之地的一些大宗部迫于压力已分别归附于氐秦或鲜卑,现在只有这五大坞堡宛然独立小王国,虽然接受晋朝廷授予的将军、刺史虚衔,但并不听晋朝廷号令,陈操之若能得到这五大流民宗部的支持,那么北府军迅就能迅建成一支强大的武装,当然,要说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流民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

    三月初六,陈操之与刘建、刘牢之父子准备先赴下邳去见卢龙田氏的宗主田洛,还未启行,就接到都磐送来的急报,庚希叛乱、京口陷落一

    陈操之吃惊不京口现为司州治所。他身为掌兵的司州司马一定的赶回去设法平乱,当即向刘建辞行,约以平定庚希之乱后再见一

    刘建让刘牢之把彰城刘氏宗部的五百私兵分出三百带去平乱,这些刘氏私兵虽然年岁都在四十开外,但都是随刘建征战多年的劲卒。

    三月初七渡淮河时,陈操之猛然想到一事,庚希既叛,肯定矫诏扩大声势,寿州袁真为桓温所忌,庚希或许会引袁真为援,当即命苏驮领三十人星夜南下寿州,封堵潞州至寿州诸要道、拦截可疑人等,若三日内未有所获,则留数人往寿州探听消息,其余人返还京口会合

    苏驶领命而去,陈操之与刘牢之率三百余众日行百里,于三月十二日来到长江北岸,对岸便是北固山。北固山下就是京口城。陈操之先派数人渡江探听消息。得到京口城被重重围困的消息,便命一众刘氏私兵暂驻北岸待命,他与刘牢之带了数人过江来见高平太守都逸之,都逸之是郗族兄,闻知司州司马陈操之赶回来了,赶紧出迎,何谦、沈赤黔闻讯急忙来相见

    陈操之问明情况,也对部逸之等人说了他派人往寿州道拦截庆希信使的事,庚希虽不见得会行这一步。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总是不会有错,都逸之深以为然,决定暂缓攻城,一面派人送粮去北岸接济刘牢之带来的私兵,那三百刘氏私兵依然留在江北,或有大用。

    当夜,沈赤黔来陈操之军帐细说当日庆希陷城之事,对桓熙极为不满。陈操之好言抚慰,说待平定叛乱后要请朝廷抚恤那些战死的吴兴壮士,又细问那夜步兵结阵战斗的情况,思谋改进

    三日后,苏驶风尘仆仆赶回来,果然掳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一人竟是庆希之子庚攸之,苏骑又将从庚攸之身上搜得的庚希给袁真的密信呈上。陈操之看罢,递给都逸之,都逸之览信暗道:“桓大司马素恶西中郎将袁真的兵权,今获此信,只怕平定了庆希之乱,又要向袁真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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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列女贤媛

    川口城的戾希见城外的都湛也、郭龙、私戎所领的军书训田一只围不攻,未知何故?与庆邈、武遵等人商议,武遵猜测道:“莫不是豫州袁刺史已然起兵?”

    庆希不敢置信:“今日是三月十六,攸之是三月初三去的寿州,此时也就是网到寿州而已,袁刺史如何就会起兵相应!”

    左肩遭弩箭所伤的武遵很是乐观,说道:“袁刺史在江东岂无耳目,将军奉诏讨逆已近半月,袁刺史是早就得到消息了,审时度势,也知立即起兵相应之时机绝好。”

    庚邈道:“不管如何,就以袁真已起兵相应来鼓舞士卒,继续坚守。以待时变。”

    庆希点头称是,即去巡视京口六门,对那些苦苦守城的军士说寿州袁真也已起兵讨伐桓温,桓温将两面受敌,都逸之的郡兵已经人心惶惶、无心恋战

    追随庆希叛乱的军士这两日见城外军队不再攻城,现在听庚希这么说,信以为真,军心大振一

    庚希暗喜,至西门时亦如此说,守城军士皆感振奋,正这时,一名庚氏私兵突然指着城外叫道:“将军,快看,有人喊话。”

    庆希立在城楼上居高望下,却见两名披甲武士一左一右挟持着中间一骑正绕城缓行,他还没看清楚中间那骑是谁人,就听到他的那些私兵惊叫起来:“是攸之郎君,是攸之郎君,攸之郎君被俘了!”

    庚希定睛细看,果然是儿子庚攸之面缚着骑在马上被挟持着游城,顿时惊急灿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明白,大势去矣!

    庆希也顾不得安抚士本了,急召庚邈、武遵等人商议对策,庚邈脸如死灰,默默无言,武遵恨恨道:“恶贼奸计,极是可恶,今我守军丧失斗志。这京口城守不住了,将军,形势危急,准备,今夜放火烧城,逼令城中百姓分从六门涌出,我等趁乱杀出血路,沿江东走,觅船渡江,退往海陵随泽地,然后出海,或北上投燕,或南下广州。”

    庚希眉头紧皱,脸色阴郁,半晌,一咬牙,沉声道:“准备突围!”

    当夜子时,城中数处火起,庚希命军士分从六门驱逐百姓出城,他自己与戾邈、武遵率五百庆氏私兵从北门突围,此时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京口内外一片混乱,庆希率部从北门冲出,且喜北门外围城之军稀少,想必是因为前面便是大江,没料到庆希会从这里突围一

    庚希五百余人顺利冲出,从北固山东面斜插长江,离此十五里,江岸一隐蔽处,有他们当日夜袭京口时所用的渔船,约二十余艘,分别隐藏在三咋。地方,就不知被都逸之的部卒现了没有,此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周全,拼死逃命就是,敌人已随后追至一

    十六之夜,月明如昼,江岸乱石嵯峨。原先藏在这里的渔船不知去向,武遵大声咒骂,上马继续奔逃,而敌人越追越近,好不容易在第三处隐藏渣船的江岸找到三艘渔船,这三条渔船都有四丈多长,每条船可容二、三十人渡江,武遵喝住惊慌拥挤的一众军士,让庚希、庆邈及庆氏子侄先上船,三条船最多只能载百人过江,此时追兵已近,武遵率留在南岸的军士继续沿江东走,继续觅船渡江

    庚希等人的坐骑都弃在南岸,乘渣船划向对岸,这一带江面开阔,两岸相距十余里,而且又不能直线对驶,渔船顺流而下,又飘出十余里才抵达北岸,哪知一上岸就被一群私兵给包围了,这些私兵正是陈操之复意留在北岸的彭城刘氏私兵,就是防备庚希流江逃窜,今夜遥见隔岸京口大火,三百刘氏私兵便沿江巡守,若是月黑风高夜,还真不好现庚希渡江的踪迹,这也是庆希命该如此,偏偏是十六月明夜,月夜江上行舟,两岸一览无余,一番厮杀,二十余人战死,其余尽数被俘,这时天已大明,刘氏私兵将庚希、庚邈等六十余人押送回南岸,都逸之、陈操之大喜。

    午前,追击庆希部将武遵的游军都护郭龙和北府部曲督沈赤黔回来了,掳获庚氏叛众三百余人,武遵顽抗被击杀。

    京口城的大火君被扑灭,城中房屋被烧毁了一小半,百姓失所一

    面疮初愈的桓熙从曲阿赶回来,与谢琰、陈操之入城安抚百姓、命军士帮百姓重建房舍,并分米粮抚恤一

    当夜,谢琰拟的平定叛乱的奏章呈桓熙看过,谢琰在表章中把平定庚希之乱的主要功劳都挂在狂熙头上,指挥若定、奋不顾身云云这让桓熙颇为满意。

    陈操之向桓熙建议,只将庚希、庚邈一族的人以及参与叛乱的主犯押解进京,其余人等就地收编为北府军士

    桓熙采纳了陈操之建议,那些庆氏私兵和参与叛乱的原京口守军共千余人,见庚希都已授,而且这又是本国内乱,没什么气节好讲,便都降了,归附北府军。

    十八日,桓熙与高平太守部逸之、曲阿县令弘戎率一千军士押解庆希一党六十余人进京,大司马狂温已于十日前入建康,先遣甲士收东阳太守庆友、散骑常侍庚柔、太宰长史庚倩下廷尉问罪,现在庚希、庚邈解到,只有广州刺史庆蕴远在岭南尚未拘至,颖川庚氏等于被连根拔起了,门阀争斗之酷烈可见一斑。

    二十一日,就是庚希叛党解至建康的次日,桓温即命诛杀庚希、庚邈、庚攸之等五人于云龙门外,至于庆友、戾倩、庚柔三人,待廷尉审毕,亦将处死

    这日黄昏,大司马府前来了一辆牛车,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匆匆下车,这女子神色惊惶,双足无履,披跣足请求入内求见大司马桓温,门役阁者当然不肯她入内,女子情急,厉声叱道:“是何小人,此乃我伯父门,敢阻我前!”不顾一的往里冲

    那些阁禁听这女子称桓温为伯父,又见其虽然跣足狼狈,但容貌姣好、衣饰华贵,显然不是平民女子,亦不敢深阻,一路跟着问这女子是谁?却好遇到桓熙,桓熙一看。惊道:“十三妹何至于此!”

    原来这女子是桓温四弟柜秘之女祖怜,八年前嫁给了庚友之子为妻,门阀大族的联姻本来就是牵枝缠藤,哪里会料到今日会反目成仇、刀兵相向!

    桓怜哀声道:“伯道大兄,我夫君、阿翁被下廷尉,我特来求伯父开恩,大兄也要为我求个情

    那些阁者见这女子果真是祖氏族人,当即悄然退去。

    桓熙道:“庚氏一族谋反,断无赦免之理,十三妹既已归来。就不要再回戾府了

    桓怜怒道:“我既已嫁庚氏子,就是庆氏之人,伯父要杀我夫君、阿翁,就连我一齐杀。”

    桓熙素知十三妹桓怜倔强,便推托道:“父亲大人尚震怒中。十三妹勿楼其锋,过两日再去求情吧。”

    桓怜冷笑道:“过两日?过两日我夫君就身异处了!”撇了框熙,赤足去见伯父桓温,哭拜于地

    桓温板着脸道:“阿怜,这不关你小女子事,勿要多言,庚氏一族作乱犯上,法不容情

    祖怜膝行而前,抱着桓温的脚不放,大放悲声,涕泪俱下一

    桓温无奈,说道:“罢了,就赦汝夫无罪。”

    桓怜仰起满脸泪痕的脸,哀求道:“还请伯父把我阿翁也一并赦免了吧

    桓温作色道:“汝勿要得寸进尺,庚玉台谋反,决不能赦免庚玉台便是庚友,字玉台。

    祖怜道:“我阿翁左足较右足短三寸。行路需人扶持,如此者当复能作贼不?”

    说戾友行路需人扶持实是夸张之语,但戾友的确政足蹒跚

    桓温失笑,摆手道:“好了,起来吧,伯父为你赦庚玉台一门。”

    这样,庚友一门得以保全,而广州刺史庚蕴,闻知兄长庚希、庆邈叛乱被诛,遂饮鸩而死,狂温因为庚蕴已死,也就没有降罪其子一

    四月初一,豫州刺史、西中郎将袁真遣长子袁谨至建康上表朝廷,痛斥庚着丧心病狂,表示他袁真对晋廷忠心耿耿,袁谨又至大司马府向桓温请示欲入西府为操吏,这等于是袁真把儿子袁谨送来作人质了谢琰入都,陈操之曾托他带了一封书信呈交桓温,建议桓温要安抚袁真,当此非常之时,勿激袁真生变,否则北伐大计难成

    桓温虽然极欲插手豫州势力,完全掌控东晋军权,袁真镇守豫州多年,手下将士有三万余众,实力不可小觑,若借庚希约袁真起兵谋叛之事来罢免袁真固然是师出有名,袁真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必叛投秦、燕,那样就完全破坏了明年北伐的大计,所以桓温深以陈操之所言为然,对袁谨好言抚慰,也未留其为质,遣其返回寿州,袁真若真要叛乱,留他一咋。儿子在这里根本没什么用。

    而此时,陈操之与苏驻、刘牢之一行又重抵下相县刘氏坞堡。

    晋书列女传、世说新语贤暖篇,记载了魏晋很多可敬可爱的女子,这个祖怜是其中之一小道喜欢写她们,悬想其风采,心向往之。

二十五、舌辩第一功

    七泣在江淮间的五大坞堡!卢龙田氏、旗郡戴氏、南队碟武、河内郭氏、巨鹿魏氏,三十年前都曾在北方抗拒过胡蝎石赵,其后逐步南迁至江淮间,在博陵崔氏、河东裴氏、南阳杜氏、京兆韦氏这些士族门阀为了家族利益向鲜卑人屈服效忠后,卢龙田氏这些庶族强豪则游离于秦、晋、燕之间,他们所统率的流民武装因为长期相随,基本成了坞堡私兵。这些坞堡宗帅有心报国、却又担心被晋廷夺去兵力而致宗族利益受损一

    对于晋朝廷而言。这些庶族大地主统领的流民宗部有很强的军事实力。不能不予以重视。却又不敢放心大胆地使用他们,王导执政时,为拉拢这些流民大宗部,按照流民帅原有的地位高低和兵力多寡,委之以太守、刺史、将军之号,划分大致的地盘,羁糜于长江之外。不让他们渡江南来。当年祖逃率众南来,居于京口。但是立足未久又受命以豫州刺史名义,率部北返,活动在淮北地区;苏峻率部众由青州泛海入长江。到达广陵。不久也受命北返彭城作战,而且范阳祖氏、河内苏氏这两大势力最强的流民宗部最终也因叛乱导致败亡覆灭,如今江淮间以田、戴、蔡、郭、魏这五大坞堡最为强盛

    然而田、戴、蔡、郭、魏这五大流民帅。或者门第不高,或者虽有门户背景但本人不具备名士风流旨趣,与东晋政权及当朝王、谢士族格格不入,所以难被认同,只有当年的郏鉴。门第条件初备,本人出儒入玄、气质出众,足以跻身门阀政治之中,故得以尚书之职征辟台城,但即便是郏鉴。其部属仍然只能屯驻合肥,他本人出镇时也屡居江北。可见晋廷对流民帅忌讳之深一陈操之此行,就是要说服这五大流民帅归附北府军,为晋廷效力,但是如何消除江淮流民帅对晋廷的成见和对桓温的戒心,而他陈操之仅仅是六品州司马。又能许诺给这些流民帅什么样的优厚条件!

    四月初九,陈操之与刘建、刘牢之父子。还有苏驮一行五十余人抵达下邳。下邳是当年楚汉相争的战场,相传萧何月下追韩信经过下邳县西北郊的徐山。见韩信倚山石而宿。所以当地人又称徐山为倚宿山,卢龙田氏的坞堡就坐落在徐山与东面的艾山之间

    平舆苏家堡也算得汝南一带有名的坞堡。人口五千、私兵八百(其中三百为不事农耕的专职私兵),但与卢龙田氏的坞堡相比就是巫见大巫了,田氏原是河北卢龙的庶族大地主,永嘉之乱,田氏宗主率族人与乡曲千余人渡黄河南下小止于徐州下邳,五十年来招揽流民、半劫掠半耕种,竟聚起三万多流民、可战斗的部曲达五千,其坞堡由三个方形坞堡组成。互为援助、规模宏大,是江淮间数一数二的大坞堡、大宗部,现任宗主田洛。年过三旬,精明强干,其父曾受任晋廷的幽州刺史,幽州沦陷已六十年。幽州刺史当然是个虚衔,晋廷也从未给过俸禄。田洛之父去世后,田洛也不待朝廷诏命,自己就袭任幽州刺史。坞堡上下都是以田刺史来称呼田洛,先后任徐、充二州刺史的范汪、庆希、静盾。上任之初便要先来下那拜访田氏宗主,下邳是晋、燕接壤之地。征战不断,徐、充二州刺史需要田氏这样的大宗部支持,而田氏,遇到鲜卑慕容的军队前来掳掠,也需要徐、充的晋军驰援。晋军也必须驰援,不然田氏投向鲜卑那就形势不妙

    原北府征虏将军刘建与田氏宗主田洛有旧,田洛也早已得知消息,司州司马陈操之要来拜会,陈操之的名声天下知闻,对于这个一个从寒门崛起、出使秦燕深获赞誉、并能双娶南北两大门阀之女的传奇人物,田洛自也是十分好奇,渴欲一见,而且他也知道陈操之是为了重建北府兵来游说他的,为显示宗部实力,田洛率一千精锐私兵在坞堡外列队相迎,军容整肃,这些江淮间久经战阵的私兵比之江东的只合辑盗的郡兵、县兵相比雄壮得多,这种经历了残酷厮杀的军士有一种凌厉的杀气,虽然沉默无声,却有迫人的气势一

    田洛见到陈操之,见这位江左名士果然英姿拔,名不虚传,而且敢出使秦燕并且安然返回。也是有胆色的,不禁暗暗点头,心道:“且看他有什么优厚条件招抚于我?”

    陈操之见田氏三座坞堡庞大坚固、其私兵势众勇悍,心道:“田氏坞堡在两淮诸坞中极有影响力。只要说服了田洛,其他诸坞就相对容易”谢道韫给他收集的那些关于田氏流民宗部的资料在心头迅掠过。田洛此人,功利心颇重小观其以幽州刺史自称可知,田氏原为河北庶族,极为渴望提升家族的地个,但晋廷的九品官人法和门阀政治让田氏子弟无汕驯;让涂,数十年来,自刻局促在泣下邳二坞中,家躲有洲,引前途。亦是郁闷事

    田洛迎陈操之、刘建、刘牢之、苏驮诸人入堡,至正厅分宾主坐定,田洛目视陈操之。说道:“久闻陈司马盛名,洛甚是仰慕,今日陈司马贵趾辱临,不知有何见教?”

    陈操之道:“在下此来,乃是与田宗主共商重建北府兵之事

    田洛见陈操之不称呼他为田刺史,颇感不悦,淡淡道:“陈司马说笑了,田某治外鄙人,何能与闻军国大事!”

    陈操之道:“狂大司马世子狂熙狂伯道现居京口,受朝廷诏命重建北府军。素闻田宗主忠义,在下奉柜世子之命前来邀请田宗主加入北府军,为国出力、建立功勋

    既然陈操之这般直截了当。田洛也就不客气,问道:“朝廷可有征召田某的委状?”

    陈操之道:“有……即命侍从将尚书台文书和授予田洛的印绶呈上,却是诏拜田洛为龙骡将军。

    田洛颇失所望。龙骡将军一般都是由刺史兼领,单独一个将军号只是武职。武职哪里有文职清贵。这明显是看不起他田氏庶族嘛

    田洛笑了笑,说道:“田某散漫粗鲁,不敢奉诏,陈司马与刘将军父子远来,且在堡上盘祖数日小让田某一尽地主之谊。”

    刘牢之一听田洛不奉诏,登时就急了。想要开口,被其父刘建以目制止一

    陈操之微笑道:“田将军何必一口拒绝,且听在下一言;”

    田洛微感惭愧。自己是心浮气躁了。当下道:“愿听陈司马指教。”

    陈操之道:“指教岂敢,将军居淮北。可知近来秦、燕交战之事?。

    下邳四战之地。宗族存亡所系。田洛对秦、燕的军队动向极为关切,因地域接近。所以消息灵通更胜于姑孰的桓温,说道:“燕军慕容垂与慕容尘、傅颜率步骑五万于上月初八出巩义。对洛阳秋毫主,犯,直逼灵武、潢关。秦将邓羌率部五万据险坚守,而慕容恪亲率八万大军渡黄河直逼蒲圾,占据蒲圾而叛的荷柳遣使向慕容恪求援。却就在燕军前锋赶至蒲坡的前三日,王猛已攻下了蒲圾。荷柳授燕军丧失了占据蒲圾的良机,双方交战,互有伤亡。

    陈操之问:“田将军以为秦燕交战孰胜?。

    田洛道:“慕容恪用兵如神,慕容垂勇冠三军,而秦境四荷之乱初定,国力大伤,虽有王猛之智小恐难有回天之力,我料关中将为慕容氏所有

    陈操之点点头,说道:“慕容氏平定了关陇,下一步就是铁骑南下,席卷江淮了,下邳地处南北通衢,鲜卑铁骑南下,下邳当其冲,将军岂无虑于此?”

    田洛脸色微变,随即又装出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说道:“真耍是天命难违,我田氏又能有何作为,自是保全宗族为上。”言下之意是说若大势已去。那就投降慕容氏了。

    陈操之含笑道:“田将军若降于鲜卑。恐亦不过是四品以下的将军职吧,不会高于龙骇将军号

    田洛默然。陈操之说得没错,他田氏不是声望显赫的士族门阀。降燕也是得不到重用的,自感前景暗淡,不由得嘴然一叹,说道:“彼时晋廷亦不复有。华夏衣冠沦陷,失意者岂一田氏哉!”陈操之道:“田将军何以如此悲观丧气。华夏天估,岂会亡于胡虏之手!当此危亡之际,凡我汉人自当团结一致,共抗外虏,我今来此,就是为重建北府军而奔走,将军岂无意者?。

    田洛道:“鲜卑人一统中原、关陇,其势大张,建康难敌之

    陈操之道:“关陇绝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我料近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慕容恪退兵矣。

    田洛惊问:“何以见得?”

    陈操之道:“空口无凭,待消息传回便知,左右不过十天半月的事。”

    陈操之料定慕容恪早在上月兵前就已经抱病在身,之所以强撑病体出兵。是因为四荷之乱的机会实在难得。而王猛先平定了蒲圾荷柳之乱,燕军无据守之地,慕容恪也自感病情日重,自不能与秦军旷日持久对峙。退兵是必然的。

    小道最近写得很差吗,为什么这么冷淡,这几日订阅降得厉害小道哇哇哭中一

    重建北府兵,有些事必然要写,总不能一眨眼就几万大军集结待命了。然后小陈就回建康双娶了。就北伐了

    请。寒士正进入最后的冲关阶段,要豹尾而不是蛇尾。需要书友们的支持和鼓励。(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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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干净的文字,写优雅的时代和艺术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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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王羲之在呼朋唤友畅游山水、优雅地写他的《兰亭集序》;谢安还隐居在会稽东山,每日携妓优游林下,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江东崇尚风度和仪表的名士们宽袍大袖,服五石散、挥着麈尾清谈、驾着牛车游玩、谈音乐、论书法、琴棋书画、寄情山水、有各种潇洒放诞、不拘礼法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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