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齐人之福
纣安、谢万吏弟宴请陈尚、陈操!、冉盛、苏棋四人。谢绷…在座。筵席间,陈操之向谢安、谢万通报了桓熙将以司州刺史的身份去京口重建北府兵、郗暗将取代庚希为徐、充二州刺史
不出半月,桓温的表章将送达建康台城,所以陈操之事先说与谢安、谢万知道,这也是与谢氏关系密切的表现。
谢安与谢万对视一眼,桓温一直试图插手徐州、豫州军事,控制长江中下游,现在终于找到了这样一条迂回之路,这个策略既含糊又微妙。在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谢安、谢万心知这桓温此举的背后少不了郗、陈操之的谋求”郗、陈操之,皆王佐之才,桓温若真能的此二人死力,那么桓氏取代司马氏的确是有很大成算的
谢万道:“明年初开始募兵,那要何时才能有战斗之力?”
谢安道:“募兵不如募将,操之肯定是明白的。”
陈操之对谢安的致锐甚是佩服。躬身道:“安石公提醒得是,待诏令下,我将赴两谁游说诸坞堡和乞活军领,若得他们归附,那就能迅形成一支善战的军队。”转头望着谢琰,问:“这个还须援度兄相助。”
谢琰点头道:“自当与子重兄同行。”
两淮诸坞和那些活跃在黄淮之间以劫掠为生的乞活军本身就拥有强大的武装,若能招揽那些坞堡郎主和流民宗师加入北府军,有将自然就有兵,只需要稍作整合、补充兵员、授予军号,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但之前的东晋朝廷对那些势力强横的流民宗帅很不信任,不允许这些流民宗帅率部过江,比如祖逃,其北伐失利也与晋朝廷未予大力支持有关。但是对东晋朝廷而言,他们对流民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河淮流民是东晋政局中具有很大影响的一个因素,流民帅郗鉴曾助晋讨平王敦,但其宗部还是只能滞留合肥,郗鉴常常往来于建康、合肥之间;而苏峻、祖约就曾以流民帅的身份叛乱,攻破建康,破坏性比王孰叛乱还惨烈,所以江左朝廷对两淮的那些流民宗部是既想利用又想排斥。至今也没有节制的良策二当然。现在的两谁诸坞已经没有了当初象祖逃、郗鉴、苏峻、刘遐这样拥兵上万的大宗部了,而乞活军自冉闰、李农去世后。也散为各地的山贼,陈操之要做的就是整合诸坞、聚揽流民,当然这绝非易事,但肯定比练新军快捷有效得多
午后席散,陈操之在告辞之前自然要去看望一下谢道韫,他网走到听雨长廊上,就听身后谢道韫的声音唤道:“子重”
陈操之止步回头,见谢道韫轻提裙裾,快步而来,梳简单流丽的堕马髻,身形高高疼瘦,行步之际。裙下隐现两条长腿的轮廓,如细细荷梗支离水面,虽在病中,犹有绰约之姿。
陈操之见谢道韫是从前厅方向来,便道:“道韫,你又在再帘旁听了?”
谢道韫听说两位叔父在宴请陈操之兄弟,心知等下陈操之会来看望她。在蔷薇小院久候不至,便悄悄到隔厅觑看,听到陈操之与她两位伯父最后的问答,谢道韫暗暗点头,见陈操之起身往她住处而去,便赶紧绕过后厅追来
与陈操之初回建康时相比,现在谢道韫的病情基本稳定下来,并日趋好转,但毕竟身子还是很虚弱,赶得急,又被陈操之迎头这么一问,有些羞窘,胸口气息没顺过来,顿时咳嗽起来,咳得瘦脸通红,向前倾着身子,双手扶膝,咳得甚苦,蓦觉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背心。轻轻抚拍,这自然是陈操之的手一
谢道韫但觉两耳“嗡”的一声。羞不可抑,气血翻涌,咳得愈厉害了,那只手离开了,只听陈操之叫道:“柳絮因风”
柳絮、因风二婢其实离得不远。都关注着阿元娘子呢,这时赶紧跑过来,一个。牵手、一个抚背,谢道韫也很快缓过劲来,咳得眼泪汪汪,我见犹怜的样子,说道:“我哪里又隔帘旁听了!”
陈操之笑笑,双手合什,表示不敢争辩、招惹不起、甘拜下风的
思。“嗯,咳嗽也是极厉害的谈锋。把子重给打败了。”谢道韫忍不住笑,细长眼眸眯成一线月牙,梨涡浅浅,羞喜神情甚是动人。
这时,一个婢女匆匆来报,说小陆尚韫娘子,谢道韫闻言吃了一惊,眼望陈操之,竟有些心虚,以前她与陈操之交往也会想到陆葳蕤,却从没有心虚的感觉,谢道韫心想:“我这
陈操之也有些窘迫,说道:“葳蕤前日向我问起你的病情,说要来看望你一你先回小院吧,我去迎她过来。”说罢,转身而去。
陆葳蕤见到陈操之,微笑道:“陈郎君也在这里呀
陈操之道:“安石公、万石公请我和三兄几个人饮宴,现在席散,正要去看谢家娘子,听说你来了。我来与你一道去。”
陈操之在前,陆葳蕤落后半步,二人往听雨长廊而来,陆葳蕤的几个侍婢隔着数丈跟着。
陈操之冉:“葳蕤,你东底要回吴郡吗?”
陆葳蕤道:“是,张姨要带着道辅回去祭祖呢。我爹爹也会回去一陈郎君几时回钱唐接幼微嫂子?”陈操之道:“还没确定要不要接嫂子来,我大约下月会母钱唐
陆葳蕤“嗯”了一声,低声道:“陈郎,我年底或者明年初想来陈家坞一趟,我现在,自由了一些
陈操之喜道:“好,嫂子和润儿都很盼着你去,我也是。”
说话间,到了听雨长廊,却见谢道韫还在廊上,这时上前施礼道:“陆妹妹,劳你来探望
陆葳蕤万福还礼,看谢道韫的脸色。比八月底那次好看了一些,欢喜道:“谢姐姐神气健旺了好多,真让人喜悦。”
谢道韫、陆葳葳、陈操之三人在长廊上一边缓缓而行,一边三人谈。远远的,隔着池塘、花圃的一个露台上,谢安与谢万立在那里眼望长廊中人,长廊曲折如画,廊上行人飘逸如仙
谢万皱眉问谢安:“三兄,你看这如何是好?陈操之倒是周旋其间。很有点齐人之福的样子了,这一妻一妾,谁为妻,谁为妾?陆纳的女儿也没可能做妾啊!”至于说他谢氏女郎作妾,谢万是想都没想,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谢安笑道:“这个陈操之我看是两个都舍不平的,先不急,待阿元病再好一些,我会有计较的。”
谢万误会了兄长的意思,说道:“三兄说得是,我二人就对陈操之直言,将阿元嫁她,至于那陆氏女,陆始不是坚决不肯嫁吗,也不能算陈操之辜负了她,只是如此一来。在陆始每前,我兄弟二人岂不是有点势弱,陆始不肯联姻的钱唐陈氏,我谢氏却抢着要了,总是有点被人看轻。”
谢安哈哈大笑,说道:“鼠目寸光之辈才会看轻。”
谢万点头道:“对,陈操之若能掌控北府军权,在北伐中建功,一旦桓温身故,陈操之就是雄踞一方的强豪,到那时陆始将后悔莫及。”
谢安笑而不语。
桓温离开建康的次日,被贬为东海王的废帝司马奕也启程回东海国。从一个皇帝回到郡王的地位,反差太大,而且在建康城司马奕也无颜见人,建康城百姓都知道他有疾疾、连皇子都不是他亲生的,崇德太后的诏令都说司马奕“错浊溃乱。动违礼度,有此三孽,莫知谁子,人伦道丧,丑声遐布。”这让司马奕羞愤欲死,建康城如何呆得下去,还是回自己的封国从此闭门不出吧。
东海国就在晋陵郡,离建康三百余里,司马奕一行百余人在殿中监、侍御史将兵百人监察下,出建康往晋陵而去,新着司马昱没有前去相送,怕相对有愧,遣百官至广莫门外恭送。
就在这一日,司马昱诏拜御史中承谢安为侍中,侍中与散骑常侍同备皇帝顾问应对,乃是三品清贵显职。自此,谢安进入权力中枢。
那东海王司马奕悲悲戚戚前往晋陵封国,他宠信的三个婪臣朱灵宝、计好、相龙三人俱已被处死。所幸田美人、孟美人还有三个儿子并未受到株连,从此杜门避祸,专饮酒、咨声色,聊度此生吧。
十月十三日,车队在丹阳投宿时,有一人至驿舍求见东海王司马奕。司马奕觉得奇怪,他现在潦倒至此。谁会在这里求见他?唤进来一看,吃了一惊,这人竟是卢殊的弟子许龙,前日随卢妹逃出建康,怎么竟跑到这里来见他?
许龙左右一看,见身边的都是司丐奕的旧人,便跪倒顿道:“小人奉太后密诏,奉迎陛下兴复。重临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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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天师道叛乱
品司马奕听说崇德大后下诏仰他回去重登皇位,大“朵夭巳,不敢置信。半晌问:“太后密诏何在?”
许龙从怀里摸出一块玉圭。呈上道:“太后怕事泄,命小人持玉圭传口谕。请陛下回建康临黎元、承皇极。”
司马奕接过玉圭细看,似是宫中旧物。不敢确定,说道:“既无太后手书诏令,本王如何敢信你。”
许龙恳切道:“陛下,太后乃是迫于桓温淫威,被逼无奈才违心下诏废黜陛下的。今桓温已回姑孰,建康城朝野士庶咸盼陛下复位,是以太后命人前来迎陛下回宫。”
司马奕想起自己被废那日步出西堂时百官痛哭流涕的样子,意有所动,却道:“桓温骄横,岂容本王复辟,待他提兵再入建康,横祸至矣。”
许龙道:“陛下所言差矣。只要陛下重临大位,起用忠心耿耿之臣,桓温若提兵来。陛下可弃建康退往徐州。徐州庚刺史是陛下的国舅,手握重兵,足以抵御桓温,陛下再传技天下,共讨桓温,桓温再强,也不过是当年的王敦,陛下有皇天护估、臣民拥戴。何惧反贼桓温!”
许龙能言善辩,说得头头是道,废帝司马奕心意大动,重登皇位的念头如死灰复燃,问左右亲信可行否?
司马奕的保母经常去崇德宫佛屋跟随褚太后拜佛诵经,这时说了一句:“太后若有诏,当遣官属来,何独差汝前来?”
许龙面色一变。强词道:“太后怕泄密误了大事,故遣小人前来。”
司马奕虽然昏庸,但毕竟不是蠢货,被保母一语点醒,是啊。许龙是被追捕辑拿之人,怎么能回到宫中领受太后的密诏!
许龙催促道:“大事垂捷,陛下焉用女子之言!”
司马奕刚刚燃起的火热的心又凉了,摇头道:“我得罪于此,幸蒙宽着,岂敢妄动。汝离去,莫再胡言惑众。”
许龙还待劝说,司马奕怒道:“汝必为乱者。”叱左右缚之。
许龙武艺高强,见劝说不成,当即打倒两人,夺门上马而逃。
负责监察东海王归封国的侍御史便是陆禽,许龙能顺利地见到东海王司马奕,正是因为有陆禽的暗中网开一面,今见许龙劝说不成。陆禽也只得作罢,只当作什么事也没生。也不向有司报知此事。次日继续向晋陵前进,行至陵口,却遇大批灾民拦住去路,向东海王司马奕的车队讨要食物,这批灾民约有三、四百人,驱赶不散,司马奕的车队既不得行,那些灾民也不肯走。双方就僵持在陵口小镇。
那许龙劝说废帝司马奕重返建康不成,差点被抓,夺路往建康城方向逃跑。看看身后也无人追赶。这才放缓马步,骂道:“这个无用的废帝。想辅佐他都不行啊。”摇了摇头,往句容而去,连夜赶路。次日上午赶到句容县东边的小镇梅龙。梅龙小镇距建康二十余里,镇北有风景秀丽的梅龙湖。湖畔有数排茅舍,却是一个天师道道场,卢驶便藏身于此。
许龙口见卢辣,报知废帝司马奕懦弱无能。不敢回建康复辟。
卢德两道长眉拧着,呵斥许龙道:“你不是自诩能言善辩胜过陈操之吗。怎么真要用你之时,却没有一点用!”
许龙叫屈道:“皇帝本已被弟子说动,却被其保母谏止,弟子还待再游说。皇帝即叱左右缚我,弟子只能夺路逃出,连夜赶回来向师尊复命。”
卢辣摆手道:“罢了,我已在陵口安排了人手,皇帝到不了他的封国,待今夜冲进建康,占了台城,劫持太后和新君,那时再迎皇帝回都,他做现成的皇位,还会有什么话说。”
众弟子一片阿谀恭维声,皆赞卢师英明神武,但也有一个弟子问:“师尊,今夜可聚起多少人攻城?”
卢驶道:“有五百人。”
那弟子迟疑道:“五百人。就能攻城?”
卢驶叱道:“曹仓舒,你怎的如此胆怯。必是奉持三官帝君之心不诚,否则,有帝君护佑,水火不浸、刀枪不入,何惧之有?”
名叫曹仓舒的弟子惭愧道:“师尊教刮得是,弟子这就去向水官帝君忤悔去。”
卢德点头道:“去吧,只要心诚,必得帝君护佑,更何况本师久居台城。对各宫门的守卫强弱了如指掌,至于说建康城,靠广莫门一带,还只是篱笆土墙,用几根木头一撞便倒。有何难哉。却说那个,名叫曹仓舒的天师道弟子,原是宝石山顾氏庄园的佃户,追随卢辣只为求福消灾、不灭讣。淀负,从没想讨要攻城叛乱当大官,对卢政所说的乙他加、“水火不浸也不大相信,他砍柴经常割破手,今年端午前的一日还差点被水淹死。哪里能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呢,当然,卢琼把这些全推作礼敬三官帝君之心不诚所致,可他自己的双手怎么也被烫伤了呢?
曹仓舒有点心眼,知道追随卢稳攻城挟持皇帝、太后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罪,而且还只有五百人,怎么可能成功,他家里可还有丑妻稚子。不能这样白白送死一
曹仓舒趁拜祷水官帝君之隙。悄悄溜出梅龙小镇,逃归宝石山。跑到半路。听得马蹄响,赶紧藏入道边灌木丛中,就见许龙和另一名卢殊的得力弟子快马驰过,这要是被这二人现,定然是身异处一
曹仓舒躲在灌木丛中暗暗喘气,庆幸逃过一劫,却忽然想到。许龙二人若一直追他到宝石山家中,寻他不着,一怒之下害了他妻儿那可如何是好?
卓仓舒正急得心寒胆战时。听到那马蹄声又垫回来了,远远的听那许龙道:“曹仓舒那小子胆小如鼠,逃得倒快,罢了,不追了,师尊大事要紧。”
另一弟子道:“若曹仓舒向官府告。怎么办?”
许龙道:“谅那鼠辈没那狗胆,而且我等即将追随师尊去建康。他就算是想到去告也来不及了。不过我料曹仓舒那蠢货根本不知道往哪去告。官衙在哪他都不知道。哈哈。”
另一弟子道:“待我等助师尊成点了大事,再回来收拾他。”
马蹄扬尘,很快远去。
曹仓舒爬出灌木丛,站在道上朝宝石山方向望望,又朝许龙二人远去的方舟望望,一咬牙,觅小路赶往汤山东安寺,他认得东安寺的丑和尚支法寒,知道支法寒与都中高官有往来。他不认得别的官,就认得支法寒。
曹仓舒满头大汗地赶到汤山东安寺,已经是午后未时,支法寒正在禅房里抄写《金网经》,曹仓舒闯进来跪下呼呼喘气,抹了一把汗。断断续续说了卢辣要谋反的事支法寒吃了一惊,他虽居山寺,但对建康城中近日的变故也是一清二楚。此事干系重大,当即领着曹仓舒去见本师支道林,支道林命支法寒去城中报讯,又道:“这个功劳就送给钱唐陈檀越吧,此福报也。”支法寒喜道:“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曹仓舒便留在东安寺,支法寒牵了一匹马下山,到大路上骑马向建康城急驰而去。
汤山东安寺距离建康城有四十余里,支法寒催马赶路,他自去年将白马输给陈操之之后,便未再骑马,骑术生疏,胯下黄马也未跑惯长路,所以一路上颇多曲折,赶到建康城时已经是正百时,十月中旬的天黑得早。正可时已经是暮色四起,城中灯火陆续点亮
支法寒见城中平静如常,心中稍定,跳下马,牵马步行,那马着在山寺,也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累,长驱四十里。没有栽倒在地已算是顽强。
赶到顾府,却说陈操之在秦淮河畔的陈氏东园,支法寒便让顾府仆役带路。又急急往秦淮河畔而去,见到陈操之时已经是戌时初刻,支法寒匆匆报知卢殊将叛的消息,说是卢豫的一个弟子告的密。
陈操之急命丹盛、苏棋带领手下军士和私兵收拾兵器待命,他先赶去见郗,毕竟城中现在尚不闻异动,这夜里他可不能带着冉盛、苏驻执着兵器莽莽撞撞赶往台城,否则被人弹劾诬陷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郗听陈操之言罢,不敢怠慢,说道:“宿卫中郎将毛安之就住在附近,今夜不当值,你随我去见他,他可以调动宫中卫兵。”
郗、陈操之赶到毛安之府前,就已经听到城东方向隐隐传来骚乱喧哗声。心知事,二人也不待通报,径闯毛安之府第
宿卫中郎将毛安之正与妻妾饮酒笑谈。突然听到院中郗大声唤他的表字。吃了一惊,赶紧出房来。得知事情经过,即领了几个亲兵赶往台城。
冉盛、苏驶听到城东骚乱声,知道卢豫果然谋叛,便率众赶来与陈操之会合,跟着毛安之一起赶往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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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杀人如剪草
二爷司马男咸安示年十月十四不未日,自称大道祭酒饷领卢橡纠集了信众四百余人,其中一百余人天黑之前已经潜入建康城,待卢妹帅众到达广莫门外时,天已全黑下来,卢殊命众人一起大叫:“太后密诏,奉迎东海王还都。重登皇位,有敢拦阻者,皆可格杀。”
广莫门内的那些天师道信徒也一起鼓噪起来,诈称东海王司马奕还都,里应外合,把守广莫门的百余都兵骇愕不知所为,但见火炬熊熊,映出卢靖威风凛凛的大脸,天师道卢辣在建康城中名气极大,几乎无人不识此君,所以那些都兵见到卢殊。还真以为废帝司马奕回来了,迟疑惊诧间,被那些执刀持杖的天师道众打伤几个,百余都兵很快被冲散,东晋士兵只有边镇刺史军府的军士有战斗力,其余郡县所属的军士都只起个维持治安的作用。临敌应变能力极差,五兵尚书陆始辖下的这些都兵也是如此,竟被一群乌合之众冲开东城广莫往内城奔去一
卢殊四百余人有刀枪兵器的不足百人。其余的都是手持棍棒,以及耙、锄、镰这些铁制农具,与那些怯懦的都兵相比,这些狂热的天师道信徒那是相当的凶猛,谁挡杀谁,卢殊的得力弟子许龙喊道:“跟紧了,随我冲入云龙门,先到殿庭武库取兵械甲杖,再到式乾殿挟天子以令诸侯
许龙出身寒门,读过书,说话喜欢杂点古奥的。也不管那些佃户流民能不能听明白。反正只要有人带头,那些人就会跟着干。
卢辣、许龙对台城建筑布局、皇帝后妃居所一清二楚。连卫兵的武库在哪?都知道,台城诸门神武门、止车门守卫严密。难以突入,云龙门是宫中仆役厨人出入的小门一般外人不知道这个门,卢辣、许龙便领着一众狂热信徒直奔台城。一路畅通无阻,云龙门的宿卫猝不及防。被天师道众轻易破门而入一
许龙大喊:“去殿庭武库取兵器!”挥舞着单刀冲在最前面,殿庭武库门下小吏和几个当值的卫兵愕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被打倒在地,卢辣、许龙指挥那些佃户流民略取各自趁手的兵器,这群乌合之众群情振奋。有的喜欢长兵器,如戈、矛、戟、稍、饮、被等,有的喜欢短兵器,如钱、斧、椎、税、艾、梧、钩镶等,还有的在忙着戴头盔、系皮甲,一个个兴高采烈、左挑右拣。忙得个不亦乐乎,深感为所欲为、大肆掠夺的痛快一
这些人从二十里件的梅龙小镇一路啸聚而来,攻破外城广莫门、突入台城云龙门,几乎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抚。有那么几个受了轻伤的,那肯定是因为出前在水官帝君前祈祷不够诚心,所以,这群乌合之众士气高涨,觉得跟着卢祭酒,可以纵横天下了细一
卢靖见众弟子都有了兵器,便高声道:“许龙、王果,你二人带两百人冲入崇德宫,挟持太后至太极殿与本师会合
许龙、王果暴雷似的应一声,高举兵器。高呼道:“走,挟持太后去那些愚民也都乱糟糟地喊着“挟持太后。挟持太后”跟在许龙、王果身后经左侧翼殿,向崇德宫狂奔而去。
卢殊则带着余下的两百余信徒绕过台城西侧的秘阁,向皇帝居住的式乾殿进,沿路遇到小队的当值卫兵以及宫娥内侍,都被卢辣和他的弟子们凶狠地击杀
宿卫中郎将毛安之率领一队亲兵从神武门飞步赶到了,郗、陈操之、冉盛、苏驮四十余人也一起奔至,毛安之来不及去召集中兵宫卫,从东侧的尚书省抢先一步拦在皇帝寝窖前,正与卢殊一伙劈面相逢一
火炬乱晃,刀光耀眼,到处都是纷乱的脑袋和混乱的表情,卢辣大喝道:“毛安之,我奉太后诏旨,迎东海王回宫只复大位,敢阻拦者,死!”
毛安之手执一柄长刀,也不与他废话。大吼一声:“杀!”一个虎跳。长刀朝卢殊当头劈落如
卢妹既为天师道大祭酒,又是北地流民,一身武艺精熟,但因为左肘断骨尚未痊愈,不能力敌,急往后一退,毛安之双戟落空,便有三名卢辣心腹弟子冲上去围住毛安之,长枪、利矛交加
卢妹见毛安之这边只有五、六十人,便大叫道:“冲过去,倚多为胜,乱中取胜,冲入中斋,冲入中斋!”奋勇当先,右手持刀,大呼着冲杀过去。
冉盛对陈操之道:“阿兄,你和苏子翼去护住大殿入口,我去…川浅卢罢,双手各执一柄四尺短戟,风一试许,手起戟落,眨眼的功夫,劈翻三个天师道叛贼,那些只会使锄挥镰的佃客,手中的长短兵器还没唔热,一个照面,就头碎身折,死于非命了。
这是冉盛第一次杀人,但觉热血***,哪里有半点恐惧恶心之感,杀人如剪草,惨叫声也被一斩而断,血腥味刺激起血脉里的野性,冉盛大吼一声径往卢靖那边一路杀去,有两个卢辣的亲传弟子舞刀上前拦截,却架不住冉盛当头一戟,刀折、臂断、头裂
卢殊见身如铁塔、凶神恶煞一般的冉盛也在这里,吃了一惊,又见毛安之凶猛,三名围攻他的得力弟子片刻功夫就已尸横就地,这些弟子与那些临时招聚来的流民佃户不同,都是长期习武的,却还是敌不住真正的猛将一击。
卢妹一边喝命天师道信众冲上去,他自己悄然后退,领了数十名精锐弟子往西侧退去,卢殊心知虎将毛安之和冉盛在此,他想要冲过去挟持皇帝是不可能了,而永福省离此不远,永福省是皇子的住所,挟持不到皇帝司马昱,就把司马耀和司马道子这两个皇子作为人质也可以挽回危局,然后等许龙、王果劫持崇德太后到来。皇帝还是得俯听命一
陈操之站在式乾殿高处,见火把人头往永福省方向而去,便知卢妹意图,看这边形势,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便高呼:“毛将军,叛贼往永福省去了。”
毛安之又劈死一个天师道众,他是宿卫丰郎将,保护皇帝是第一使命,这时候绝不能擅离,大声道:“陈洗马。你帅手下去保护皇子。”口里说着话,手中刀不停,又砍翻二人。
陈操之与苏棋领着二十名苏氏私兵大步往翼殿永福省奔去,冉盛看到了卢靖退走,这时听到陈操之高呼,也奔过来会合,要去追杀卢辣,陈操之见毛安之只有二十名亲兵,而天师道叛贼却有百余人,虽然这些叛贼因为没有了卢橡统帅,已呈溃散之势。但还是小心为上,便命冉盛手下的二十名军士留下助毛安之,郗也留在式乾殿守候。
陈操之、冉盛、苏棋诸人奔至永福省大门前,就见卢靖一伙人正在冲击门下吏士,冉盛、苏驰当即上前厮杀,陈操之此时只有落后观望,人,不能样样争先啊。
这时,丰领军桓秘领数百健卒急急而至。见到陈操之,急问皇帝安否?
陈操之道:“郗侍卑、毛将军在守卫皇帝寝殿一一桓将军可曾遣人保护崇德宫?”
桓秘道:“左卫将军殷康已从止车门往崇德宫。”说罢,命一队中兵留下助陈操之保卫永福省,他则率大部赶去式乾殿护驾。
陈操之得这队中兵相助,迅控制住局势,卢殊及弟子四十余人死的死、伤得伤。若不得陈操之喝住,卢靖已被冉盛打死。
永福省的大门这时已被冲开。里面的宫娥、内侍、保母、皇子吓得是簌簌抖,待听得打斗声止歇,才有内侍被派出来探看,陈操之道:“天师道叛贼攻入禁省,现已被拿下,请诸皇子勿惊惧。”又对那内侍道:“汝等各本职,莫要自乱,好生照看皇子殿下。”
这时,听得一个清亮的女声又惊又喜地道:“陈操之,是不是你?”陈操之听出是新安郡主司马道福的声音。现在应该称呼其为新安公主了,这新安公主怎么也住在永福省!
一袭深色长裙的新安公主司马道福碎步跑来,几个慌里慌张的宫娥侍婢跟在后面,司马道福一见陈操之,就对满地的横七竖八的死尸视若不见,笑盈盈近前道:“陈操之,又看到你了”
这个新安公主倒是十足的花痴,陈操之赶紧止住道:“莫要过来,小心叛贼盅惑人心起伤人。”
新安公主司马道福这才看到永福省门前一地死尸和伤者,扑鼻的血腥气,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连退几步,撞翻了身后宫娥提着的一盏灯笼
陈操之命那些内侍宫娥小心看护公主殿下,留下那队中兵守在门前,他与冉盛等人返回式乾殿。见桓秘、毛安之已将那些天师道叛众尽数擒杀。皇帝司马昱和郗立在丹辉上说话,中兵环侍。
七十八、不眠之夜
:月十四不未日,泣是一个不眠!夜,彭城妖人卢辣圳联讥讼陈操之、冉盛、毛安之、桓秘、殷康等人的全力追剿,闯入台城的天师道众四百一十三人被当场格毙一百九十三人,其余也尽数擒获,宫中死,伤者亦不少,中兵、宿卫死亡八十七人,内侍、宫娥小吏、杂役死,亡七十六人,这些宫人卫兵大都是在卢驶帅众突入台城之初猝不及防被杀死的,待陈操之、毛安之等人到来,叛贼就基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许龙、王果率叛众攻崇德宫最为惊险,左卫将军殷康若是再晚到一步,褚太后就极有可能落到这些叛贼手里,出身南渡世家、十六岁入宫的褚太后虽然历经政争,但这样攻到宫门前的叛乱却是未曾经历过,几欲惊出病来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亥末时分,皇帝司马昱在郗、陈操之、桓秘、高粒的随侍下来到崇德宫向褚太后问安,但见宫门的残破、死尸还没清理干净,实在是触目惊心一
褚太后问知叛贼已尽数剿清,这才惊魂稍定,又获知妖人卢辣是假称奉她诏令迎东海王司马奕复位,蒋太后暗暗心惊,皇帝司马昱此来莫不是有问罪之意?便问:“陛下可曾鞠审叛贼?”
皇帝司马昱道:“已将卢辣数人押解有司密审。”褚太后问:“东海王已至封国否?”
皇帝司马昱道:“应该尚在路上。”见褚太后神色有异,忽然明白了,恳切道:“昱绝没有疑心太后的意思,太后贤德,谁不钦敬。”转头对陈操之道:“操之,你将事情经过向太后禀明。”鼠迹可观的司马昱实在是个坦诚而温情的人,然而作为皇帝则有些城府心机不够。
陈操之向褚太后行礼,禀道:“今夜戌时初玄,东安寺支公弟子支法寒急急寻到小臣,说卢辣有一信徒因不愿随师叛乱,逃到东安寺,支公问知卢辣将夜袭台城,便命支法寒来城中示警,因支法寒与小臣是旧相识,是以径来寻小臣小臣当即去见郗侍郎,又与郗侍郎一起去见宿卫中郎将毛安之,毛将军一面派人报知中领军桓秘,一面便与臣兄弟以及手下五十余人急奔神武门,在翼殿截住妄图冲击中斋挟持皇帝的叛贼卢殊,桓将军随后赶到,左卫将军殷康则奉命保住太后,幸皇天护佑,太后、皇帝皆无恙。”
褚太后问:“宫中死伤者几何?”
统领宫禁内外卫兵的桓秘脸有愧色,向褚太后禀报了宫人卫兵的死伤情况,褚太后叮嘱要好生抚恤善后
子夜,皇帝司马昱便带着郗、陈操之等人离开崇德宫,来到太极殿西堂,此时,闻讯赶来的百官济济一堂,肃静无声,台城出了这等惊天大事,肯定有人要领罪责。
五兵尚书陆始长跪谢罪,请解五兵尚书之职。
中领军桓秘见陆始请罪,他也只得长跪请求解职谢罪。
皇帝司马昱道:“此时尚非究责之时,待鞠审叛贼后再议。”
陆始、桓秘唯唯退下,陆始惶愧无地,东城广莫门被数百天师道叛众轻易攻破,他这个五兵尚书难辞其咎,相对来说,桓秘的承担的责任要轻一些
不移时,廷尉上殿向皇帝禀报鞠审结果,供状具在,此次天师道叛乱的起因和经过一清二楚,妖人卢辣先遣弟子许龙假传太后密诏,意欲骗得东海王返回建康,以废帝兴复为名作乱,东海王未听从,卢辣便聚集亡命和愚民,夜袭广莫门,突入台城云龙门,妄图挟持皇帝和太后一
侍中高歉道:“贼人许龙既然见到了东海王,被东海王呵斥而走,此事不负责监察的侍御史为何竟不遣人还报?。
众官一齐注目标五兵尚那个负责监察东海王回封国的侍御史便是陆始次子陆禽。
陆始面如土色,又谢罪道:“罪臣之子失职,皆因罪臣平日疏于管教,罪臣甘领责罚。
谢安道:“据卢辣招供。在陵口一带尚聚集有数百天师道信众,都是从东阳、新安一带逃荒的流民,奉卢殊之命阻拦东海王归封国,这些流民若不加以安抚,恐酿成大乱
王彪之道:“安石所言极是,对于参与台城作乱的卢辣及其党羽要严惩,而对那些受妖言盅惑的愚民则要以开导安抚为上,不然恐其裹挟东海王作乱,去年冬至今,江东大旱,灾民遍地,动乱之苗一起,则极易啸聚成流民乱潮
皇帝司马昱深以为忧,即命侍中谢安与护军将军江思玄率一千中军连夜出,赶往晋陵之陵口,先将东海王司马奕取回建康,再恩威
陈操之与郗出台城时,天已蒙蒙亮,台城内外,警卫森严,郗顾而哂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侧头看着陈操之,说道:“子重昨夜立了大功,若再晚到一步,卢妹极有可能奸谋得逞,那可真要成了天下笑谈,试想想,区区四百乌合之众竟一路破关突入台城,竟要挟持皇帝,这等事传至氐秦、鲜卑,必受嘲笑,荷坚、慕容恪将视晋军为土鸡瓦狗,要兴兵南下了
陈操之摇头道:“都兵、中兵如此之弱,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郗道:“桓公想必才网至姑孰,坐未席暖,都中就出了这等大事,桓公少不了要再来建康一趟。”
陈操之道:“卢悚计谋甚是险恶,若其奉废帝还朝之谋得逞,桓公兴兵问罪,他亦可挟持废帝逃往徐州,如此,江东大乱矣,吾辈大祸临头。”
郗笑道:“事过境迁,只问成败,现在看来这个胆大妄为卢殊到是成全了子重,也让桓公有理由贬斥庆希,哈哈
陈操之明白郗的意思,陆始、陆禽父子这次难逃罪责,陆始失势,他娶葳蕤有望,只是桓温素与陆始有隙,若借机大肆打压陆氏,那绝不是陈操之所盼望的。
陈操之回到秦淮河畔东园,陈尚小婵等人也是一夜未眠,苦等陈操之回来,冉盛、苏骖等人已先回来,都是一身的血迹,苏棋受了轻伤,冉盛手下的军士和苏氏私兵都有受伤的,好在都是轻伤,正互相包扎。
陈操之虽未参与杀敌,但也沾染了血腥味,一夜奔走,甚是疲乏,小婵备水让他沐浴,沐浴毕。正在梳,板栗到来,说小陆尚书请陈郎君去府上有事相商,陈操之匆匆喝了一碗豆粥,便随板栗去横塘小陆尚书府拜见陆纳
陆纳将陈操之迎入书房,却见陆葳蕤也在这里,见到陈操之,施礼道:“陈郎君,还好吗?”一双妙目凝注陈操之
陈操之道:“我还好,都是小盛他们厮杀
陆纳也不与陈操之客套,说道:“操之,我二兄此番失职之罪难免,这个也无法可想了,更可虑的是我侄陆禽,只怕要获大罪。”
陈操之道:“陆子羽知情不报,诚然有过,大罪倒也不至于吧。”
陆纳忧心仲仲道:“就只怕他与卢殊叛乱难脱干系啊,年初你就曾写信提醒过我告诫陆禽莫与卢殊往来,后必致祸,我亦斥过他却不听。今果罹祸
陈操之默然,陆禽一向与卢辣、朱灵宝等人往来密切,废帝司马奕在位时对陆禽颇为宠信,司马奕被废,陆禽顿感失势,所以他暗中交结卢辣密谋拥立司马奕复辟也是很有可能的。若真的,那就是死罪。对整个陆氏家族的声誉都影响极坏
陆纳道:“操之,我知陆禽与你不睦,但陆禽乃是葳蕤的堂兄,血脉至亲,而且论起来陆禽与你之间并无解不开的深怨,你足智多谋,又是昨夜护驾有大功者,你要设法为陆禽开脱,谋逆之罪,我陆氏承担不起啊
陈操之道:“不说陆禽与我的怨隙,陆使君对操之的恩义,操之岂能忘怀,操之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陆禽若真的与卢辣谋逆脱不了干系,这样的大罪,操之哪里有能力替他遮掩,而且这又不是陆禽拒不承认就能蒙混过去的,卢辣和他的多位弟子现在廷狱,他们会招供的。”
陆纳知道陈操之说的是实情,连连叹息,忧心如捣。陈操之问:“陆使君,那大陆尚书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陆纳道:“吾兄正在写表章准备解职谢罪。”
陈操之心道:“待桓温来建康治卢妹入宫事,陆始恐怕不是单单解职就能了结此事的说道:“陆使君,事已到此,过于忧虑也无益,操之会竭尽全力为陆禽开脱,绝不愿看到陆氏因此事而式微
陈操之与陆纳说话时,陆葳蕤就静静坐在一边,美眸含愁,她可以承受家族的重压非陈操之不嫁,但嫁给陈操之的代价是陆氏家族的衰落,那她也是绝不愿意的。
卢辣是个很有喜感的叛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操之啊,真正的无私奉献,哈哈,卢橡闯宫之事《晋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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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丑闻
进立也同时说明,制毒工厂就在这里!,
水蛇和鸟人很快就跟了上来,各自寻找掩体观察片刻后,我一挥手率先带着众人小心的向着那个木头建筑靠近。
短短的距离,我们很快就借助着天然的掩体摸到工厂的门口,却只看到木头搭建的建筑两米高点,木门紧闭。门口的草地基本被人踩成了平地,一条山路弯弯扭扭的拐向远处,同时地面上还有一些动物的粪便。
我随便捡起一颗捏了捏,地面的潮湿让它尚未干枯,粪便里有大量的植物纤维,是骡马一类食草动物的排泄物。看来多坤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使用最原始的运输工具。
只是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丝毫的灯光传来,也没有任何动静,门口两个像是用来站岗的简易岗亭也人去楼空,让我们不禁怀疑,难道这个工厂已经没有人了?
我们躲在门口观察了半天也没见到任何动静后,多嘴的鸟人最先把我们的疑问为了出来。多坤耸耸鼻子,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我也搞不清楚,这里有生产毒品橡胶的味道,只是味道比较淡,但绝对是个制毒工厂
在门口看了半天也没有现什么情况,我决定进去探查一翻,这个。地方有些奇怪。这么大这么隐蔽的毒品工厂,却味道那么淡那么的安静,这里很有可能已经被毒贩舍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工厂!
只是无论如何都要下去探察一番,我冲三人打过手势,让他们注意掩护和警戒,自己则慢慢的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始簸处于击状态。这里这么隐蔽这么偏僻,也不怕枪声暴露我们了。
我慢慢的走到木质门口旁,竖着耳朵往里面听了一段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深呼一口气,慢慢的将戴着夜视仪的眼睛凑向门缝。绿色的视野内,透过门缝只能看到里面很少一点的地方,却并没有现人的踪迹。
我伸出手轻轻的推了一下木门,却现被从里面锁着,一个铁制门插横在中间。门是从里面插上的。我心头暗暗一惊,既然从里面锁门,那么里面很有可能会有人!我顿时又小心了几分,偏过脑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全整个插销,只好拔出匕试试能否将门打开。
轻轻的将肝匕顺着门缝插进去,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刀身正好能够够到门插销。我先试着向上挑了挑,只能挑动分毫,逐判定这门插销式横向插的。如是接着晃动刀身,锋利的刀刃挑着铁制门闩向一边拨去。
随着一阵小小的清脆的金属摩擦声,门闩向一边滑动一点。
有戏!
我又往里瞥了一眼,在没现任何情况后,继续小心的晃动匕挑门闩。顾虑着里面很有可能有人在,我的动作相当小心,尽量将声音降在最低,同时却也牺牲了度。忙活了半分多钟,门闩忽然出一声咔嚓声,两扇木门受力就要向里划开。
任它们自己戈开,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声响!我一把抓住两扇木门,又小心的听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将两扇木门推开。
木门相像之中的出几声吱扭声,很快就被我全部的推开,里面的空间也全部暴漏在我的实现内。
这里尚属于木质建筑的范围。三十多平米的空间里摆满个各种木箱等东西,而在正对着门口的山体上,一个不规则的洞口就黑洞洞的立在那里。
我迅的抓起步枪靠在门边,然后冲身后的三人挥挥手,等到身后的人开始动作后,第一个带头冲了进去。鸟人在最后方掩护,我和水蛇多坤形成一个三角队形,小心的走在两边堆满木箱的的路中间。脚下是石板铺成的简易地砖,相对于外面的丛林显得有些干燥,夜视仪里看不清地面上是否有灰尘存在,我们只好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的不断向洞口靠近。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洞口的位置,透过夜视仪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是一个喇叭状,不断向里扩大的通道,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唯一和其他止洞不同的是,地面被休整的十分平整,墙壁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防爆灯挂在墙壁上,只是没有亮。
短暂的眼神交流,我们决定进去看看。
仍然是我一马当先,鸟人则留守在木质建筑里,随便找了一个木箱隐藏在后面给我们警戒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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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住他的嘴!”陈操之厉声道。一名差役将竹批狠狠捅进卢殊的嘴,卢橡张着嘴,这下子无法说
了。
陆禽之妻是余姚虞氏的女郎。这要是传扬出去曾被卢橡玷污,那对吴郡陆氏、会稽虞氏都是一大羞辱。而且这个卢橡说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被他玷污的都有一十七人,有品秩的更有数十人之多,这要都宣扬出去,这些女眷都无颜芶活了。建康城都耍大乱
陈操之环视堂上诸人,缓缓道:“今日之事,若有人泄露半字,必遭严惩。”
众人肃然,只有卢辣张着嘴、流着血涎、还在“嗬嗬”喘笑。
廷尉左监、廷尉右监对视一眼,一起靠近陈操之,廷尉右监低声道:“陈洗马,这卢接的嘴可封不住啊。”
陈操之心道:“要洗脱陆禽与卢辣谋逆的关系,只有让卢殊死无对证。而且去见废帝司马奕的那个许龙已经死了,不会说出陆禽暗中行了方便。”便低声道:“命狱中监安排卢殊伤重不治而亡,如何?”
廷尉右监吃了一惊,提醒道:“陈洗马,卢殊乃是谋逆重犯,怎能这般处置,若朝廷追究下来,吾侪之罪不扛。”
陈操之也觉得擅自处死卢坎易遭人非议陷害,道:“那就先弄得他不能说话,待桓大司马入都之后再处死卢秣。”
廷尉右监一点头,冲堂下差役示意。那差役便将插入卢橡嘴里的竹批使劲橱”痛得卢辣哇哇大叫,舌头肯定是被搅破了,少不了会肿胀。自然也就说不得话。
陈操之再提审王果,笔录供词,还有其他一些跟随卢辣叛乱的天师道众,忙碌到深夜,一一录了供词,与昨夜供词并无二致。
次日,陈操之入宫向皇帝司马昱禀报昨日鞠审经过。说了卢殊胡言乱语、污辱京官女眷之事,在场的尚书仆射王彪之、侍中高粒等人都赞陈操之处置得当,若这等丑事传扬出去,非但那些官员女眷羞愧欲死。就是朝廷威严亦是大损,尚书仆射王彪之拟下令严禁各州郡天师道聚众修习男女合气术
三日后,护军将军江思玄监护着东海王司马奕一行回到建康,谢安留在晋陵疏导流民,司马奕被软禁在东海王邸,陆禽一回建康即下廷尉治罪,因为监察不力,又且知情不报。险致大乱,其罪非一
这日还从姑孰传来消息。大司马桓温将于明日抵达建康,专治卢妹入宫事。
陆禽被押解回京的前夜,陆纳命板栗给陈操之送来两封书帖,一封是陆纳的,自是委托陈操之设法为陆禽开脱,陈操之现在主审卢辣入宫案,有行方便的机会;另一封却是陆始写给陈操之,这个南人士族领、陆氏家族的大族长终于向陈操之低头,为了儿子的性命、为了家族兴衰,网慢自用、骄傲矜持的陆始也不得不向陈操之求情,陆始的信写得比较含糊,只说待此案了结。他则归隐华亭,不再问家族事务,那意思自然是默许葳蕤嫁给陈操之了
陈操之叹息着摇头,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身边的陈尚道:“三兄,这大陆尚书倒是写的一笔好字,《平复帖》临塞得炉火纯有”
陈尚接过信看罢,心里暗喜,十六弟苦尽甘来了,钱唐陈氏终于可以和顶级门阀的吴郡陆氏联姻了,只盼陆氏莫要因此事受太大的挫
陈操之在廷尉监室见到了陆禽,陆禽毕竟与卢殊不同,是名门子弟。尚未定罪,虽在监禁之中,仍颇受优待,监室整洁,可坐可卧。
见到陈操之,陆禽脸有愧色,低头不语,昔日趾高气扬,藐视陈操之。冷嘲热讽,今日却成了罪囚,陈操之是审判官,这让陆禽简直无地
容。
陈操之命随从退下,只留冉盛,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颓败的陆禽陆子羽,陆禽一向自命名门高弟。为人轻狂骄纵,又结交匪类,不但妻子被玷污不自知,还要拖累家族,这样的人就和他族兄陈流是一般的货色。若不是因为葳蕤、因为陆使君的重托,对这种人他是决不会施以援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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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言辞的魅力
占室冷寂。而小窗外阳先灿烂,这是十月小阳春啊。盟肝刚候应该与葳蕤去赏早开的茶花或者晚菊,陪谢道韫在廊桥上散步闲说经史,而不是面对眼前这么个可厌的人
陈操之低头看着陆禽,问:“陆子羽,你且将那日许龙见东海王之事细细说与我听。
陆禽无法适应在这种境况下与陈操之说话,觉得屈辱,所以默不作声,还想着保持一份骄傲和尊严。陈操之等了片玄,见陆禽低头不语。便道:“是汝父、汝叔重托于我。不然我不会单独与你相见,你可要想清楚。”
陆禽抬起头来,脸现诧异之色,三叔父陆纳会托陈操之设法为他开脱这不稀奇,但他父亲陆始对陈操之可谓是深恶痛绝,怎么会抹下面子求陈操之,这个陈操之是来套取他的口供的吧,要么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一
陆禽自我壮胆道:“我勤于王事,我无罪,我父、我叔定会救我出去。”
对这么个。冥顽不灵、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操之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已仁至义尽,要施援手,也要那人半伸手才行啊。”转头对侍立一侧的冉盛道:“小盛,我们走。”
陆禽愣愣地看着陈操之步出监室。冉盛在后,眼见得冉盛就要将那厚重的监室木门合上,祖宗有灵,陆禽忽然醒悟,叫道:“子重兄,救我一救”
“砰”的一声,木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监室内光线徒然一暗。高高小窗外的阳光愈灿烂,陆禽顿觉浑身冷,扑到木门前大叫:“子重救我!子重救我”使劲拍门,他这一路解送入京,已听说卢殊失败被擒之事,这可是谋逆的大罪,而且他父亲陆始因为广莫门被轻易攻破也难辞其咎,陆禽毕竟二十多岁了,为官也已三年,再愚蠢也识得这谋反罪的厉害,陈操之转身而去、木门关闭的刹那,他真的感到了冷彻肺腑的恐惧,情急之下就大声呼救了。
监室的木门厚重结实,手卑拍上去“啪啪”闷响,木门纹丝不动,陆禽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木门终于又推开了,陈操之立在门外,神色如常,对陆禽狼狈的模样也不露讥嘲的神色,只是道:“请安坐。”
陆禽傲气全无了,低声下气把他与卢妹的往来一一说了,陆禽倒的确没有事先与卢辣密谋叛乱,但许龙在丹阳求见他说要见一见废帝司马奕。他是行了方便的,而且许龙还对他说了求见司马奕的目的,单就这一点陆禽就是同谋死罪,陆禽明知许龙是卢棘弟子、而且是廷尉揖捕的要犯,却任由其接近废帝司马奕。这个罪行很难掩饰,许龙对司马奕说了什么,司马奕为洗清自己肯定会表奏朝廷的,万幸的是许龙死了,陈操之要为陆禽开脱,只有从这里做文章,陆禽就咬定是受许龙蒙骗,并不知许龙是假诏骗废帝回京的,现在的问题是,陆禽要得到皇帝和朝臣的宽宵不难,但要想得到桓温的宽宵则很难,这个只有陈操之亲自向桓温求情了
大司马桓温于卢辣入宫的次日上午就获知了消息,先怒后喜,即率轻骑三千赶往建康,皇帝司马昱大为惶恐,派尚书仆射王彪之、中书侍郎郗等官吏到新亭迎接,十月二十日辰时初,桓温至新亭,百官拜于道侧,桓温大陈兵卫,炫耀武力。然后延见朝士,上品官吏和有声望的都战慑失色,担心桓温借卢辣入宫案大肆连坐。
当日午时,桓温集百官于太极殿。拜见皇帝司马昱,呈上益州战报。益州刺史周楚、鹰扬将军领江夏相朱序破叛贼司马勋于成都,司马勋率残部逃往梁州南郑,荆州刺史桓豁遣督护桓罢、南郡相谢玄攻梁州讨司马勋,生擒司马勋及其党羽。粱州刺史司马勋起的叛乱历经四个月终被平定,荆州刺史桓豁将于本月底派人解送司马勋及其主要党羽至西府一
桓温平定了司马勋之乱,自然是威望更著了,他原本还担心庆希、袁真会联合起来非难他废帝之举,现在不惧了,蜀乱已平,下一步就是要对付庆希和袁真,徐州和豫州是他桓温势在必得的,只有掌控了徐、豫二州,才是完全控制了建康,而卢辣之乱,正给了他清除异己的契机一
桓温就在朝堂上听取陈操之和廷尉右监汇报卢妹入宫案的审理情况。桓温环视百官,说道:“殃浃大国之都,竟被区区四百流民轻易攻破,直闯禁城,危及国之宝器,诸君受国家俸禄、享威权尊荣,能无愧乎?。
堂上众官默然无声,皇帝司马昱也是如同土木形偶,任凭桓温号施令了。
桓温先呵斥其弟中领军桓秘疏于台城防守,所领中兵巡守不力。以至妖人卢殊突入云龙门犯驾,总算及时率兵护驾,未至大乱,着即免去桓秘中领军之职。
桓秘不出一声,俯受罚,心知兄长这是要先拿他立威,然后开始收拾其他人了,这叫作大义灭亲。这样一来,谁还敢非议桓温的处置不公,然而桓秘虽知兄长用意,却依然心怀不忿,认为兄长只顾及自己的利益,却不考虑他的声誉,这样被免职是颜面扫地的,即便后来起复他职,也总是一个污点,让人遗憾终生,桓秘不认为自己在卢辣入宫案要承揽如此严重的罪责,一接到卢妹攻台城的消息,他是及时率兵赶到,身先士卒,手自奋击的,即便无功也不应遭撤职严惩
自此,桓秘深怨其兄桓温。
桓温处置了自己的嫡亲弟弟,便命甲士收五兵尚书陆始下廷尉治罪。陆始治兵不严,四百乱民攻城竟直入台城,而且那些都兵竟不示警。或有从中应合之疑,陆始之子陆禽又且放任妖人许龙拜见东海王。居心叵测,陆始父子与卢挂入宫案有重大关联,必须严惩一
桓温肆意打击异己,借卢棘案连坐甚众,朝中人人危惧,陈操之这时当然不能劝谏,散朝后,他与郗一道去大司马府求见桓温。
桓温今日之畅快不亚于那日废帝。这种一言九鼎、群臣噤口的感觉真是很让他沉迷啊,只是依陈操之长远之计,他这有生之年是不能登大宝、享皇帝尊荣了,憾事!
陈操之道:“明公今日威权重矣。但必须济以恩抚,不然,徒使人畏惧,似非长策。”
桓温紫眸凝视陈操之,徐徐问:“子重要为陆始说情乎?”
一边的郗都在为陈操之捏一把冷汗,在桓温这样的逼视下,很少有人能气定神闲
陈操之神色不动,答道:“是。在下还耍请求明公尽早了结卢辣案。处死卢橡。以安民心。”
桓温沉默了一会,说道:“说出你的理由来。”
陈操之道:“目下江左饥谨,流民遍地,极易酿成动乱,正需朝廷上下一致救灾、安定流民,而卢殊案一日不结,百官危惧,江左不宁,如何能抗天灾、度难关!明公已行伊、霍之举,威权镇四海,卢妹案更是天助明公,然而过犹不及,明公若借卢妹案大肆连坐,恐损盛德,而且”
说到这里,陈操之语调转缓、声音转轻,桓温不禁身子前倾、凝神静听一
陈操之实乃清谈游说之大家。他对说话词语的选择、语气的轻重、语调的气势都是运用得妙到毫巅。极富感染力,让听者情不自禁地相信:陈操之说得有理,陈操之所言极是
陈操之说道:“卢辣此人淫邪龌篓,借宣讲《老子想尔注》、传授男女合气术,玷污了不少京官女眷的清白,那日在下奉命鞠审他。他自知死罪难逃,也不说谋反之事,满口淫词秽语,污人清白,我即命人搅烂其舌根,让他说不得话。此人不早除,风气极坏。”
桓温倒没想到还有这等奇事,不禁失笑。越想越可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方止,却已是眼泪都笑出来了,桓温肃然的样子不觉得老态,这一大笑,就让郗和陈操之都觉得桓大司马真的衰老了。
桓温点头道:“也罢,卢辣案就到此为止,只是那陆始父子获罪。再不能阻挠操之娶陆氏女郎了。对操之而言,岂不是美事!”
陈操之道:“在下求娶陆氏女郎。也与追随桓公是一个道理,在下追随桓公就希望桓公大业得成。而娶陆氏女郎难道就要吴郡陆氏从此衰微乎?”
桓温欣赏陈操之的妙喻和坦诚。笑道:“那么子重以为该如何处置陆始父子?”
陈操之道:“陆始罪责难逃。明公免去其五兵尚书职务是应当的。至于陆禽,直接废为庶人,永不的叙用,对于吴郡陆氏,可谓受重创矣,明公还得设法恩抚之,以收南人之心。”桓温笑而听之,他不怕陈操之有私心,有私心才会为他所用,而且陈操之所言也合情合理,既打击了他所厌恶的陆始,又要拉拢陆氏,这正是维持均衡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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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某在斯
二正司马男咸安示年,孟冬丙午日,卢坎入宫事结案”坝训二十七名主犯被处以死刑,这四十七名死犯都是卢辣的亲传弟子,其余近两百名天师道叛众一律流放至荆州幕阜山铁矿服苦役,五兵尚书陆始与其子侍御史陆禽皆废为庶人,陆禽加答二十,以二十万钱自赎,同时免去桓秘中领军之职。只以散骑常侍留备顾问,桓秘对此愤愤不平,上表辞职,径去宛陵隐居,对兄长桓温的劝告置若罔闻
有罚必有赏,宿卫中郎将毛安之因护驾有功,迁左卫将军,原左卫将军殷康迁右卫将军。苏棋授司州九品军曹。西府八品骑军司马陈裕陈子盛升任骑军校尉,骑军校尉乃是七品军职一
至于太子洗马陈操之,出使北国和此次平卢坎乱皆有大功,征辟为司州司马、赐钱百万、绢八百匹、布八百匹一
州司马是六品显职,仅比郡太守低一品,掌一州军事,权力极大,有三年州司马的阅历就可以出任郡国太守,陈操之以短短两年的仕途资历即擢升为六品州司马,这是前所未有之事,顶级门阀子弟也不能有这样的升,难服朝野众意,是会招致非议和弹劾的,但司州司马就比较奇怪了,司州现在只有一个洛阳在晋人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守住,陈操之放着六品尚书承郎不做,却要任职虚无飘渺的司州司马。这简直是似升实贬啊,难道陈操之得罪了桓大司马,受排挤冷遇了?
就在建康朝野对陈操之任司州司马一职议论纷纷时,朝廷又有一批诏命颁布:尚书仆射王彪之升任尚书令(原尚书令、蓝田侯王述已于本月中旬病故),以侍中谢安兼中领军,以尚书吏部郎王蕴为五兵尚书,原左民尚书陆纳任吏部尚书,吏部尚书位高权重。非左民尚书能比,朝野上下对陆纳出任这一要职也是大感意外,陆纳固然端谨忠亮,为时誉所重,但桓大司马方借卢棘案废陆始、陆禽为庶人,重创吴郡陆氏。但随即又迁陆纳为吏部尚书。这很令人费解,陆纳升迁若没有桓温准许是绝不可能的,现在的朝政是桓温的一言堂,皇帝司马昱默拱而已一
短短数日,诏令如雨:桓温世子、原豫州治州从事桓熙任司州刺史、安北将军、假节、都督司、青、幽三州诸军事;谢安之子、原中书省著作郎谢琰任司州长史,这也是越品升。州长史与州司马同为六品高官;征辟屏居吴郡的范汪为散骑常侍,范汪是被桓温表奏贬为庶人的。现在又重新起用范汪,虽然只是闲职,但也让时人费解
更让朝野震动的是桓温借庚希不能救许昌、以及与卢辣案有牵连为名,免去庆希北中郎将、徐、充二州刺史、都督青州、晋陵诸军事诸职。改任护军将军,而以吴国内史郗盾接替庆希,都督徐、充、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充二州刺史。镇京口,这是桓温借高平郗氏驱逐颖川庆氏在徐、充二州的势力,高平郗氏在京口一带素有威望,以郗惜代庚希正如陈操之所料,并没有引起百官的强烈的不满和非议,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这些南渡大族分别因为王彪之、王蕴、谢安的高升而默许桓温对其子桓熙的擢升以及对戾氏的打压,而吴郡陆氏因为陆纳出任吏部尚书亦颇感安慰,担心遭受桓温排挤的江东本地士族也人心安定,一切都如那夜陈操之、郗与桓温夜谈所议定的那般有条不紊地进行
论起来陈郡谢氏在此次朝政变动中受益最大,谢安由四品御史中承升为三品侍中,仅隔半月,再兼中领军,掌握了朝廷内外卫兵。桓温对此颇感惋惜,他原意是暂罢桓秘中领军之职以平众意,等过几个月再重新起复桓秘,没想到桓秘性情倔强,干脆辞职去宛陵了,这不是桓温预料之中的,实在无奈,中领军一职极其重耍,目下龙亢桓氏没有合适的人选,郗声望尚不足以担当此任,而且桓温要掌控京口北府兵。迟早不容郗盾久居徐、充二州,所以桓温不能让郗既掌中书监又领中兵,而谢安曾在桓温军府为司马。与桓温关系颇睦,桓温知谢安老成持重。无甚野心,又为时誉所重。是以几经权衡,终于决定举荐谢安出任这一耍职
戌申日,皇帝司马昱在式乾宫中斋召见桓温、桓熙、陈操之、谢琰四人,桓温病足,特许乘舆至殿前,然后步行入中斋,桓熙、陈操之、谢琰三人跟随其后。
建康十月,大事频仍,先是废帝,再是卢辣叛乱,桓温两的浓重阴云和绵绵秋雨自立冬后都消散了,阳光明媚,桓温从殿外步入皇帝日常起居的中斋,但觉昏黑一片,年过五旬,眼力亦不如前。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没看到皇帝司马昱在哪里,问躬身迎接他的内侍:“皇帝何在?”
皇帝司马昱坐在御床上,他早就看到桓温进来了,这时应道:“某在斯。”
桓温这才看到皇帝,过去轴丰,不知为何,心里颇不自在。
皇帝司马昱这次召见桓温、桓熙等人是询问重建北府兵之事,桓熙、陈操之向皇帝禀报了建军策略,皇帝司马昱嘉勉了几句,便赐司州刺史桓熙持节符信,汉末魏晋以来,州刺史一般都假节,假节便掌握了生杀大权,可诛杀低级官吏及无官职之人、可诛杀犯军令者,皇帝司马昱现在已完全没有办法抑制桓氏势力向京口的扩张,只有寄望于陈操之真能釜底抽薪、建北府军而架空桓熙,并且寄望陈操之真的能对晋室忠心耿耿,皇帝做到这份上,也实在可哀
桓温却有些不乐,见儿子桓熙领到了节钱,便即拜辞。
出了台城,桓温、桓熙父子自回大司马府,谢琰对陈操之道:“子重兄,吾弟幼度已回荆州,今日有家书寄到。问及子重兄之事,家君请你去府上一唔
陈操之道:“甚好他也有好几日没去探望谢道韫了,不知其病情有否好转,看看是否应该再换一个药方。
二人乘牛车去乌衣巷,来到谢府,咕谢韶说三伯父谢安去看望谢道韫了,二人便经听雨长廊去谢道韫的居所蔷薇小院
行在听雨长廊上,谢琰忽道:“皇帝今日以三个字让桓公闷闷不乐。子重可知哪三个字?”
陈操之微笑道:“某在斯
“某在斯”就是说“我在这里”典出《论语拙灵公》,师冕见孔子。师冕是鲁国的乐师,一个盲人,孔子对他很照顾,上台阶、就席。都一一提醒,各安其席后又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以便师冕可以正面与他说话,皇帝司马昱用此典。是把桓温当作盲人替者了。如处暗室,以己为相导,暗喻桓温若不能光明正大行事,必遭颠路,司马昱利用典故。点到即止,威而不露。让桓温着实郁闷了一回一
谢琰亦笑,佩服陈操之的颖悟,他以前与陈操之相处不多,但现在一个是司州长史、一个是司州司马,日后要长期同僚共事了,而且陈操之极有可能成为他陈郡谢氏姻亲。所以有意与陈操之亲近,谢氏子弟个个精明无比。这日午后,谢安与妻子刘谤同到蔷薇小院探望侄女谢道韫,见谢道韫案头堆满了书信,却是昔日豫州诸将写与谢尚、谢奕、谢万的书信,还有一些南渡初年的两淮州志,谢安一看就明白了,心里既怜爱又叹息,阿元这是在为陈操之掌北府兵做准备呢,她还真想做陈操之的参军幕僚!
“阿元,你病尚未大好,怎可如此耗费心力谢安低声责备。
谢道韫脸色微红,解释道:“缓度不日将赴京口任职,我在给他备集一些典志以供参考
谢夫人刘谤不象其夫那般含蓄。直言道:“元子,休得瞒我,你这是给陈操之准备的,谢琰只是司州长史,长史主政,司州现在没看到半个城池,也没有州治百姓,根本无政可管。长史是虚职,倒是陈操之是司州司马,要重建北府兵,很需要你准备的这些东西。”
谢道韫闹了个大红脸,却又从容道:“三叔母所言差矣,三叔父既命缓度助陈操之建北府兵,怎么能说缓度不需要这些!”
谢夫人刘涯道:“都这时候了,还嘴硬。建康城、甚至九州天下,哪个不知你与陈操之的情事”。
谢道韫大羞,看了三叔父谢安一眼,谢安坐在一边不说话,含笑听妻子与侄女对话,兴味盎然。
谢道韫娇嗔道:“三叔母。你是特意来取笑侄女的吗?”
谢夫人刘谤道:“我都快急死了,哪有闲心取笑你!”
谢道韫奇道:“三叔母急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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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二、高傲和胆怯
谢夫人刘语怜爱地看着谢道韫,刘涯与谢安育有二子。牌,队,硼道韫如己出,前些日以为谢道韫病将不治,谢夫人刘涪背地里痛哭过几回。天幸陈操之归来,妙手回春,竟把道韫治得大有起色,谢夫人刘涯心怀甚慰,誓要促成侄女嫁给陈操之
谢夫人刘涯对谢道韫道:“你说我急什么,不都是急你的婚姻大事吗,那妖人卢妹叛乱,却致陆始废为了庶人,这岂不是上天要助陈操之与陆氏女的婚姻,你说叔母能不急吗?”
谢道韫明白三叔母刘语的意思。陈操之与陆葳蕤之间最大的障碍陆始被废庶人,在家族中自然就失了权威。陆纳作主,自然是会将陆葳蕤许配给陈操之,应该很快就会纳采定亲了
谢道韫俯无语,半晌道:“陈子重与陆葳蕤正是好姻缘,相恋多年。终成眷属,我亦乐见其成。”
谢夫人刘语道:“你倒是高风亮节、不怨不妒,你嫁不了陈操之。那嫁给谁?。
谢道韫垂头道:“侄女不孝。侄女谁也不嫁
谢夫人刘语大声叹气:“叔母早就对你说过“生年不满百,喜欢就要争”你别个样样要争胜,对这最要紧的终身大事却一副淡然然的样子,我看你不是淡然然,而是畏缩胆怯,我只问你,你爱陈操之否?不要哄我说什么只是赏识他并非喜欢他,我不信。也莫要给我支支吾吾、更莫要给我引经据典。你只给我点头或摇头你爱陈操之否?”
谢夫人刘据直言快语,又深知侄女狡栓善辩,所以干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谢夫人刘语身边有个。贴身侍婢。柳絮、因风二婢也跪坐在书室屏风边,几个人这时都,齐注目道韫娘子
谢道韫紧紧抿着嘴唇,脸红得要滴血,脑袋一动不敢动,眼睛看看那几个婢女
谢夫人刘涯心里暗笑,让那三个侍婢都退出去,然后道:“该不会要把你三叔父也赶出去吧,唉,要你承认喜欢一个男子,还真是费劲啊。现在没别人了,不用害羞,点头吧,你是不是喜爱陈操之?。
谢道韫脸红再三,终于还是点了一下头,若说患病之前,她对陈操之的感情是尽量克制在友情的范围内。那么自陈操之归来,亲手为她诊治,嘘寒问暖,还给她抚背止咳。让她羞喜得脑袋晕,以前说能偶尔见一次陈操之就满足了,现在是日日想看到陈操之,每次看到陈操之步入蔷薇小院,她就觉得心跳加快,全无往日的优雅从容,所以她点头了一
谢夫人刘涯见侄女终于肯承认喜欢陈操之了,大为得意,与夫君谢安对视一眼,谢安冲她一点头,表子佩服。
谢夫人刘涯问道:“元子,你既喜欢陈操之,那为何不想嫁给他?”
谢道韫黯然道:“三叔母,这还用问吗,陈子重是要娶陆葳蕤的,侄女虽喜欢陈子重,但绝没有想过要陆葳蕤争夺,侄女不是那种人一
谢夫人刘谤一针见血道:“你不是不想争夺,你是怕陈操之因此瞧不起你,你是既高傲又胆怯。”
“三叔母!”谢道韫被刘涯说得快哭出来了。
谢夫人刘涯赶紧道:“好好。不说。我家元子当然不是那种人,那么我问你,你觉得陈操之待你如何?他喜欢你吗?”
谢道韫羞恼道:“三叔母,你究竟想问什么呀,这让侄女多难堪呀”。说着,使劲咳嗽,半是真咳,半是假咳,想避而不谈。
谢夫人刘谤笑道:“很要紧。很要紧,你一定要回答,要不,点头也可以。”
谢道韫不吃这一套了,说道:“那是陈子重的心事,我如何知晓”。
谢夫人刘涯道:“今日你三叔父请了陈操之来此,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叔母替你问问,看他喜不喜欢你?”
谢道韫急了,挺直腰肢道:“三叔母,万万不可,陈子重既与陆葳蕤谈婚论嫁,这时再问他这种事。岂不是让人看轻”声音转低,“而且即便问了,又能如何呢!”说罢幽幽一叹,如婉转箫音袅袅消散。
谢夫人刘谤笑眯眯地朝坐在一旁的谢安拱手道:“安石公,在下不辱使命,现在该你了。”
谢道韫愕然抬头,看看三叔父谢安,又看看三叔母刘涯,这两位长辈怎么象是联手来算计她的!
谢安摇了摇蒲蔡扇,说道:“阿元。叔父有一言,婚姻大事,佳偶难得,陈操之与你可谓是情投意合。你若与他相伴终生,岂非美事!等下操之来此间,由叔父试探于他。若他对你有意,叔父就为你作主,把许配给她,如何?”
谢道韫见三叔父也这般说,急网小亍!“二叔父,你千万不要为难侄女,也莫要为难年重谢安气定神闲道:“我陈郡谢氏的女郎岂是以势逼嫁之人,叔父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陈操之为难,那陈操之坐拥双美,又有何为难乎!”
“啊!”谢道韫骤闻叔父此语。狭长眼眸都瞪大了,这怎么可能,陈操之怎么可能同时把她和陆葳蕤都给娶了,娥皇、女英,那只是传说。而且舜是帝王,秦汉以来,周礼大行。无论士庶贵贱,妻子都只能有一个,妾则任取,陆葳蕤当然不可能为妾,她陈郡谢氏女郎也断无给人作妾的道理,三叔父也绝对明白这一点,为何还会这么说呢?
谢安道:“此事叔父会为你安排妥当,既不会让你对陆葳蕤心怀歉疚。也要让你心愿得俯,而且这更对陈操之有益,帮助陈操之,这不正是阿元所盼望的吗?”
谢道韫不知三叔父怎么能做到这一步,三叔父的睿智非她所能及。
这时,侍婢柳絮来报,陈郎君和缓度郎君到了。
谢夫人刘涯对谢道韫笑道:“你看多巧啊,咱们这边计议初定。陈郎君就到了,岂不是天意。”
谢道韫赶紧起身,羞怯道:“那侄女暂避一下吧。”说罢,碎步入隔室去了。
陈操之跟着谢琰进到谢道韫的书房,拜见谢安,又听谢琰向坐在一边的那个夫脸浓眉的端庄妇人行礼,口称母亲,陈操之去年在瓦官寺便见过谢安夫人,当即也赶紧行礼。
谢安先问陈操之、谢琰觐见皇帝之事。听到桓温被皇帝司马昱一句“某在斯”弄得闷闷不乐,不禁大笑。说道:“皇帝亦有能,毕竟是清谈名手,桓公不能敌。
说及谢玄,陈操之道:“幼度此番平蜀有功,必有升迁,他何时能回建康?”看到书案上有很多书册和信札,而且颇显陈旧,不免有些奇怪。
谢安道:“阿遏在信里说将于下月上旬解送司马勋及其党羽至姑孰,亦将回建康省亲,还有,阿遏已与桓右军女订婚,将择期完婚。”
陈操之喜道:“那要恭喜幼度了。我已大半年不见到他了,我大约下月中旬起程回钱唐,应该能与幼度一唔。”
谢琰也看到了书案上的陈旧的书册和书帖,问谢安:“大人这是哪里的书帖?”
谢安道:“这是阿元翻箱倒筐找出来的汝伯父诸人与豫州诸将的书信,这些是两谁州志,阿元在搜玄钩沉,整理以备参考。”说着拿起案上那一沓关中藤角纸递给谢琰。
谢琰一听父亲这么说,立即就明白了。接手略看几眼,即转递给陈操之道:“子重兄,这个对你最有用。”
这关中藤角纸还是陈操之送给谢道韫的,谢道韫已用其清丽畅达的的行书小字满满的写了十余张,既有对豫州诸将的介绍,也有对中原百姓为避战乱南迁江淮的记载。对那些流民帅、大族宗部记录尤悉一
陈操之看了半张纸就明白了,谢道韫收集这些资料都是为他准备的。彼时资讯匿乏,不象后世那样有图书馆甚至百度一下就行,要获得这些有用的信息往往要亲临实地考察询问才行,谢道韫利用陈郡谢氏多年的积累,为他收集这些资料而且还精心梳理,这份心意,能不让人感动?
陈操之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借此平静一下心情,半晌才抬头勉强一笑。说道:“道韫娘子真是太有心了,只是她肺疾未愈,切莫过于劳心劳累。”
谢安点头道:“操之是疾医。你等下对道韫说,她听你的。”
陈操之抬不起头来,从没有觉的这样有愧,是他误了谢道韫。
谢安暗暗点头,示意谢琰先退出去。然后问道:“操之,我且问你。若你未与陆氏女郎相识,那么是否会喜爱我家阿元?”
陈操之不明白谢安为什么要这样问,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似非智者所为,但也只有答道:“道韫娘子天人也,在下如何配得上。”
谢夫人刘诱不耐烦了,开口道:“陈郎君也太不爽利,就回答喜爱又会怎样!”
陈操之甚窘。
这时小婢因风奉上茶来,低语道:“陈郎君,我家娘子就在间壁。你千万莫要让她伤心啊。”
陈操之点了一下头,说道:“在下对道韫娘子既敬且爱,只是我已有了葳蕤,只能愧对道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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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午后光景如梦幻
一窜间壁的谢道辊听到陈操点众向话,霎时泪水沫蒙丫犹孵,鼻子酸酸的,心里却又有着一种哀绝的甜蜜,这是陈操之第一次明确地对她表白,虽然以前也曾情不自禁地握过她的手,但都是乎情止乎礼,两个人都很善于克制自己的情感,使之不逾矩,嗯,子重对她也是有情的,她并非一厢情愿,她并没有输给谁,只是相逢恨晚而已一
书室的谢安与夫人刘涯对视一眼,二人心里都是大为轻松,很好,只要陈操之对阿元有情就好,陈操之也是因为知道不能同时娶陆氏女和阿元,这才克己复礼的嘛,谢夫人刘谤心道:“我家阿元这样的女子哪里会输给陆氏女郎?论才,那肯定远胜,论貌,嗯,现在是瘦了点一”
谢安清咳一声,手中蒲蔡房一摆,也不与陈操之绕弯打机锋,直言道:“操之,今我有一法,可以让你既娶陆氏女,又娶阿元,你意下如何?”
陈操之愕然,他对葳蕤的爱情无可置疑,绝无始乱终弃的念头,葳蕤的可爱,不在于她的容貌和才情,在于她抚慰心灵的纯真,名花幽谷,芬芳暗吐,并非为了展现自己,她只是自然流露,葳蕤的美丽和纯真是骨子里的,与葳蕤在一起,让他觉得心安和愉悦,言语淡淡,时光流逝,愿就此相对白
但谢道桃这样的奇女子,用情如此之深、相处相惜相励,特立独行,惊才绝艳,陈操之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这种情感好比一株种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种在心田一角,两个人起先都以为能控制这情苗的生长,要以终生为友来约束它,不料情苗抽枝条,迅滋长,已突破友情的狂抬,让两个人都小心翼翼
这世间,男女应该是不能有相互倾心的友谊的吧,若有,那也只是因为种种障碍和束缚造成的,是怅然和无奈的选择,否则定然会展成爱情。
陈操之是性情中人,并非高蹈出尘的圣人,他爱陆葳蕤,但同样会被谢道辆吸引,而且这关乎家族利益,郗说得很透彻。陈操之若是隐逸无为之人,那么要做标榜古今的情圣也无不可,只是既入仕途,那难免身不由己,攀附、联姻,这些都是壮大家族应有的捷径,若能同时娶到南、北两大门阀的女郎,这对陈操之助益极大,而谢安以侍中、中领军的身份愿助陈操之娶双美,这对陈郡谢氏而言,已经是委曲求全了,谢安对陈操之的看重无以复加
陈操之以捷才著称。这时却反应迟钝,好半晌才问:“安石公征询过道桃娘子的意见否?”
谢夫人刘涯嘴唇一动想说话,想想还是忍了,让夫君谢安说吧,她虽然爽直,但也知礼。
谢安笑了笑,说道:“到建康城的里巷曲坊问问,谁不知我谢氏咏絮才女钟情于你?而且道桃之病,半是肺疾半是心病,世间真只有你能治好她,她对你的心意你也明白。只是她生性高傲,从未想过要与陆氏女争竞,但现在有与陆氏女共处的良策,谁忍心她孤独一生?。
隔室的谢道粗跪坐在那里,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觉得三叔父的言语已经有一些逼迫陈操之的意味,她不想这样,这样她很难受,她只觉胸口热,想咳嗽又强忍住,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成拳抵住紧闭的嘴唇,但咳嗽实在是憋不住的,不免泄露出声
小帘一掀,满脸通红的谢道粗走了出来,坐在三叔母刘涯身边,朝陈操之一躬身,向谢安道:“三叔父,请不要再向子重说这些了。我
陈操之打断道:“道褪请稍待,我还没有回答安石公的问话”
谢道辊见陈操之在她叔父、叔母面前直呼她的闺名,不免羞赧,只见陈操之对谢安道:“安石公,操之不是矫情之人,鱼与熊掌我亦想得兼,但操之想先问一下,安石公到底有何良策?操之怕一旦事不成,既伤害了陆葳蕤,也伤害了道抛,那时我也是身败名裂。”
“诸葛亮一生唯谨慎,此语可移赠操之……谢安朗声一笑,起身道:“操之随我来步出书室。
陈操之匆匆向谢夫人刘谤施了一礼,看了谢道韫一眼,起身跟了出去一
书室冉的谢夫人刘涯对侄女笑道:“这个陈操之,胆子很小嘛。”
谢道褪下意识地为陈操之辩解道:“这不是胆这是慎重一谢夫人刘谤大笑起来,谢道韫顿时羞红了脸,嗔道:“三叔母!”
谢夫人刘涯道:“陈操之还要回来给你诊视的,三叔母先回去了,元子你好生坐着,不管怎么样,这病还是要落在陈操之
三叔母出去后,谢道桃独自坐在书案边,芳心忐忑,思绪纷乱,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不住陆葳蕤了,也肯定让陈操之为难了,双娶两大士族女郎,哪有那么容易!唉,多少繁难深奥的玄学义理,她都能迅理清其脉络,提纲挈领,一语中的,但情之一字,却是参悟不透,易一名而三义,情一字而万义,各各不同,别有怀抱,智力高之辈也难免深困其中
陈操之进来了,径来韫睫毛一闪,瞥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喜忧不形于色,只听陈操之轻声道:“道桃,安石公没有逼迫我,这也是我的心意,嗯,正中下怀。
“正中下怀,这词用得可真是,谢道褪头低下去,只看着衣带上的一块小玉佩,丰盛的菩花大髻端在陈操之面前,一张脸只露高洁的额角,还有鼻尖,还有忽忽扇动的睫毛,白哲的后颈似乎都红了,她很想问三叔父方才单独对陈操之说了些什么、三叔父有何良策?但这事她哪里开得了口!
陈操之又道:“等下我去见葳蕤,虽然挺难开口的,但瞒着她、让别人告诉她就更不好
谢道粗吃吃道:“子重,我,我去拜访一下葳蕤吧,她来探望了我”
陈操之道:“你后日去待府回访吧
谢道粗低低的应了一声,一直没敢抬头。
陈操之看着案头高高的卷铁,说道:“道耙,我去两淮尚早,你每日精神佳时就披览收集半个时辰,莫要过于劳心,这样对病情不利一来,伸右手,我看看你脉象比前些时如何?”谢道桃伸右手,陈操之三根指头搭在她右腕寸口上,但觉谢道韫心动过,便道:“调匀内息,莫使心乱随即又觉得自己也心境不宁,切脉者自己要心如古井不波,他现在不适合为人诊病,便道:“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你小心将养着将谢道韫的手掌翻过来,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按了一下,便起身出门去,留下谢道褪一人独自痴坐了许久一
这午后光景,真如梦幻。
陈操之回到陈宅东园时,日已黄昏,却见双廊楼前的小厅里独臂荆奴正与冉盛说话,荆奴就是月才到的,风尘仆仆,满面风霜,见到陈操之,荆奴欢喜不已,赶紧从怀里摸出几封书信,分别是族长陈咸、嫂子丁幼微、还有润儿和宗之写给陈操之的信,又说宗之小郎君现在吴郡徐氏草堂求学,知丑叔将回钱唐,宗之就寄语说要在吴郡等候丑叔一道回乡一
冉盛看到润儿没有书信寄他,甚感失落,以前润儿都会在写给她丑叔的信里附一书帖给冉盛,虽只是寥宴数语,无非是询问学业之类,但冉盛总要赏看个半天一
来德一行已于本月初回到钱唐陈家坞,带回了陈操之回到建康的消具,那真是举族欢腾,荆奴急欲见到冉盛。便请命前来送信,信中也无其他要事,只有浓浓的亲情的思念,族长陈咸和嫂子丁幼微都叮嘱陈操之能在腊月初一前赶回陈家坞,因为今年腊月初一是陈操之二十岁生日,至于谢道韫的事,丁幼微已从来德口中得知陈操之去为谢道韫诊治过了,据说能治,丁幼微既宽慰又担忧,不知小郎将如何面对陆葳蕤和谢道桃?
冉盛私下里向荆奴说起在邯城龙网寺遇见他先父冉闰手下的司隶校尉藉黑之事,荆奴就是藉罢的家将,荆奴惊喜交集,却问:小主公为何不把藉将军带回江东颐养天年啊?”
冉盛道:“我和阿兄都劝过藉校尉,要带他南下,可藉校尉说他年老体衰,经不得长途颠簸一藉校尉身体甚是虚弱,只怕很难熬过这个冬季
荆奴不禁流下两行浊泪。
荆奴得知小郎君陈操之已经是六品司州司马,冉盛也是七品骑军校尉了,陈操之还将受命重建北府兵,明后年将北伐,荆奴大喜,说道:“老奴亦可效微劳,老奴能招揽一部分乞活军旧部来投奔北府兵。”
冉盛向陈操之禀知此事,陈操之却有些担忧冉盛真实身份泄露,东晋朝廷视冉闰为篡位者,只怕很难相容冉盛,值此非常时期,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陈操之道:“此事不急,北伐中原时再议,荆叔熟知中原故事,就留在我这里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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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四、左右夫人
小月初朔日辰时,陈操户乘牛车来到横塘小陆尚书引前满到陆禽,陆禽满面羞惭,向陈操之略一拱手,称呼一声:“子重兄一。大袖遮面而走。
陆禽从六品待御史废为庶人,还差点受了竹苔之刑,并且以后永不的叙用,若非陈操之,他会以谋逆罪被处死,所以现在遇到陈操之,陆禽羞愧无地,无颜相见。
板栗迎上来低声道:“好教陈郎君得知,二家主和六郎君准耸近日启程回华亭
陈操之问:“不是说陆使君要带着小道辅回华亭祭祖吗,葳蕤小娘子也要同行?”
板栗道:“家主新任吏部长吏。事务颇多,年前怕是不能回吴郡了。本来家主是想让夫人和葳蕤小娘子与二家主、六郎君他们同行的,但夫人不肯,夫人不想这么早回吴郎君请这边走,家主一早去台城了,夫人与葳蕤小娘子都在百花草堂。
陆纳之侄陆道煜这时过来向陈操之见礼,陆道煜是陆纳之弟陆湛之子。新补内台正史令,他已与顾悯之之女订婚,将于明年完婚。
陈操之便随陆道煜往内院百花草堂而去,陆道煜年初曾与陈操之同道进京,相处颇睦,此番陆氏因卢辣入宫案遭重挫,是陈操之居中斡旋。总算让陆氏不至于遭刑戮之辱,而且陆纳得任吏部尚书,吴郡陆氏基本保持了原先的地位,现在陆始已解职归乡,陆葳蕤下嫁陈操之的最大的障碍已经解除。虽然钱唐陈氏与吴郡陆氏的士族地个依然悬殊,但如今陈操之是六品州司马,将受命重建北府兵,其从兄陈尚升任七品殿中监、族弟陈裕为七品骑军校尉,家族地位提升显著,而且陆纳素重陈操之,早已视陈操之为婿,现在陈操之娶葳蕤的时机已到,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而已。总不能兄长陆始一倒台,陆纳就急着嫁女给陈操之。总还要矜持一些的,但坊间关于陈操之与谢氏女郎的传言却是愈演愈烈,陆纳也隐然感到危机一离百花草堂越近,陈操之心跳也逐渐加快,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葳蕤还有陆夫人张文纨提起谢道韫之事,这比他出使长安和邯城还艰难一些,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啊!
晋人的洒脱和深情又是怎么样完美表现的?
太极殿西堂朝会散后。百官各归官署理事,侍中兼中领军谢安却留在朝堂上,向皇帝司马昱禀道:“陛下,臣有一私事要启奏。”
皇帝司马昱为会稽王时就与谢安相处得很好,谢安接替桓秘任中领军让司马昱大为宽心,他视谢安为股脑之臣,温言道:“安石有何事。但说无妨。”
谢安道:“此事还须吏部尚书陆祖言做个见证,请陛下宣陆尚书上殿。”
皇帝司马昱奇道:“奇哉,安石究竟有何私事?还要陆尚书作证,你总得让联先知个根底啊。”
谢安道:“臣欲将侄女谢道韫许配给陈操之为妻,恳请陛下下旨赐婚。”
“啊!”皇帝司马昱吃惊不陈操之与陆氏女郎的恋情天下知闻。那陆氏女郎还曾上书崇德太后。崇德太后亦怜陆氏女之情,而今陆始废黜,陈操之与陆氏女郎有望婚姻得俯,可现在却又有了谢道韫苦恋陈操之的传闻,谢道韫相思成疾,病将不起,是陈操之救治了谢道韫;今谢安竟要求他赐婚,吴郡陆氏必怀怨尤,他新即帝位,正想极力拉拢南北士族,若这样偏袒陈郡谢氏,实非上策
皇帝司马昱为难道:“安石。你亦知陈操之与陆氏女之事,联若贸然下诏将你侄女赐婚给陈操之,恐致纷争啊。”
谢安道:“所以臣欲与陆冉书商议,就在恐下座前共议陈操之的婚事
皇帝司马昱无奈,便命殿中监去请吏部尚书陆纳来西堂议事,这日当值的殿中监正是陈操之的从兄陈尚,陈尚原是皇帝司马昱任大司徒时的旧吏,司马昱统继皇位后,即擢升陈尚为七品殿中监,这也是对钱唐陈氏的恩信。
陈尚奉命下殿往台城吏部尚书衙门而来,那陆纳网回衙署坐定,即闻皇帝召见,不知生了何事,便向陈尚:“陈中监,可知皇帝宣我何事?。
陈尚支吾道:“下官亦不甚了然,似与谢侍中之事有关,谢侍中亦在殿上心道:“十六弟这下子麻烦了,陈郡谢氏若与吴郡陆氏起了纷争,十六弟身处其间,只怕要大受牵累,十六弟到底是娶谢氏女好还是娶陆氏女好,实在难以取舍啊,只怕这两大门阀一怒之下,谁都小万凉女给十六弟了。不能不说没有众样的可能。实在堪虞陆纳看了一眼陈尚,点点头。不再多问,随陈尚来到太极殿西堂,向皇帝司马昱施礼,即道:“臣纳恳请陛下恩准,将臣女葳蕤赐婚给司州司马陈操之为妻。”
皇帝司马昱膛目结舌,这陆纳也来求他赐婚,这是让他两头为难啊。看看谢安,谢安端坐不动,丝毫不露惊讶的神情。
皇帝司马昱心道:“这事我不能替你们作主,你们自己商议去。”直言道:“祖言,方才安石亦为其侄女求联赐婚陈操之,这让联如何是好?”
陆纳听皇帝这么说,也没有显得特别惊讶,显得早有所料,谢道桃病情转好,谢安、谢万兄弟是肯定会想方设法让谢道桃嫁给陈操之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吴郡陆氏决不容陈郡谢氏欺门夺婿!
陆纳肃然道:“臣女与陈操之相恋数载,崇德太后亦曾夸赞良缘佳偶。今好事将倍,谢侍中却为其侄女要与我女争夫,若传言出去,陈郡谢氏岂不为世人所笑,安石公素称雅量,此岂雅量之人所宜为!”
皇帝司马昱眼见这两大权臣就要争执起来,心里暗暗叫苦,他还有一烦心事不能明言,他那个女儿新安公主司马道福,这些日子是天天闹腾着求他下旨让她与狂济桓仲道离婚。至于离婚后想干什么她倒是没有明说,但想想也知道,她要嫁陈操之嘛。司马道福听说陆始被免为庶人了,知道陈操之娶陆葳蕤已没有了阻碍,所以她很着急啊,要先下手为强一
皇帝司马昱心道:“道福啊小为父倒是真想让你与桓济离婚,陈操之做我的驸马自然就会更忠于皇室,不过扭温在世,谁敢与龙亢扭氏解除婚约,祸将不测,就是陈操之也会失去桓温的信任,所以陈操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这个驸马。”皇帝司马昱忘了桓温娶的是南康公主,正是晋室的驸马。
却见谢艾微笑道:“祖言兄,在下何时让侄女与令暖争夫,在下只是求皇帝陛下示恩赐婚而已。”
陆纳简直不可置信,这是号称雅量第一、德行第一的谢安说的话吗,这简直是无赖啊,把个端谨贞厉的陆纳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谢安又道:“在下为侄女向皇帝请求赐婚,与祖言兄的令缓向皇帝请求赐婚,可以并行不悖,相得益彰嘛。”
皇帝司马昱和陆纳都是愕然,侍立殿角的陈尚也是诧异无比,二女争夫,这怎么能并行不悖?
陆纳恢复了冷静,皱眉道:“谢侍中此言何意,陈操之难道能同时娶二妻?”
谢安反问道:“有何不能?”
陆纳道:“匹夫匹妇,合二姓之好,上以继宗庙,下以继后世,而一夫二妻,则非礼也
谢安道:“尧帝有二女,长曰娥皇、少曰女英,同嫁大舜为妻,此事古有先例。”
陆纳没想到谢安竟是想让陈操之既娶葳蕤又娶谢道韫,此事甚是离奇,陆纳未曾想过,说道:“娥皇、女英亦只是传说,即便实有其事。那也是尧将禅位于舜,以二女妻之,考验舜能齐家否,家有二妻,必致争端,以其名位相当,不能相下也。舜乃古圣皇,以是有二妻而能和睦相处,陈操之虽有贤名,岂能效仿古圣皇!”
谢安道:“本朝亦有娶二妻的先例。昔者宣阳乡侯贾公,不有武帝特诏其置左、右夫人乎?”
宣阳乡侯贾充是西晋初年第一权臣。先娶魏中书令李丰女为妻,李丰被司马师所诛,李氏因父罪连坐流徙,贾充另娶郭氏为妻,其后李氏以大赦还洛阳,晋武帝特诏贾充置左、右夫人
谢安这么一说,陆纳也记起这百年并旧事了,陆纳道:“此事诚有先例,但郭氏与李氏相处并不和睦,颇多纷争。”谢安淡淡道:“建康盛传陆氏女郎贤惠,岂是善妒之人,而我陈郡谢氏女亦是知书达礼,家庭和睦与否也要看陈操之齐家之术了一二女嫁一夫,岂我所愿哉,不得已从权也
陆纳默然深思,陈操之与谢道褪之事在建康城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谢氏女断无给陈操之作妾的道理。这样双娶不能不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解决办法,这对吴郡陆氏和陈郡谢氏都有利,对提升陈操之的地位更有利,士族联姻,利益当头,如此而已。
一一一(未完待续)
五、婚姻如战场
二渴殿西堂,皇帝司马男与侍中谢安、吏部尚书陆纳石甘些八旱品字形端坐,当值的殿中监陈尚离得稍远,屏气凝神,肃然静听,紧张得可以听到自己忤忤的心跳。高敞的朝堂也分外沉静
陈尚没有想到十六弟的婚姻会出现这样的转机。他原担心十六弟搏二兔不得一兔,未想谢安主动提出左右夫人之说,这就表示十六弟既能娶陈郡谢氏的娘子,也能娶吴郡陆氏的女郎,这真是旷古未有之事。娥皇女英那只是传说,贾充的左右夫人也是离合聚散的特例。而十六弟若真能同时娶到这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为妻,那么钱唐陈氏的地个就将飓升。可以一跃而跻身大族行列。联姻是提升家族地个的捷径,在此之前。单与吴郡陆氏联姻都是身为陈氏族长的父亲陈咸渴盼而不敢多想的事。这两年陆始的强硬态度也的确证明了次等士族与高门大族之间的鸿沟很难跨越,然而自十六弟出使归来,短短两月。建康风云变幻。框大司马两度提兵入都。废帝、治卢挂案。五兵尚书陆始被贬为庶人,坚冰乍破。十六弟与陆氏女郎之间的婚姻出现曙光。现今更有同时与两大门阀联姻的希望。这让陈尚喜出望外。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陈尚心越跳越快,等待朝鉴上君臣三人共议的决断
谢安看了一眼殿角侍立的陈尚,除了陈尚,其他的宿卫和内侍都离得较远。听不到这里的谈话。谢安说道:“陛下,大司马温之幼弟江州刺史兼南中郎将狂冲有女年已十三,陛下不可不虑。”
陆纳正思索与陈郡谢氏一同嫁女给陈操之的利弊得失,忽听谢安说起祖冲有女初长成,还说不可不虑。这实在稀奇,心念一转。便即明白。桓温三弟框豁之女已许配给谢玄,以桓温对陈操之的器重。凭借联姻关系笼络住陈操之是显而易见的手段,去年就有传言南康公主有意把幼女许配给陈操之,托鄱试探陈操之心意。只是桓温幼女才十一岁,陈操之得以婉拒,桓温应该是还没有想到其弟桓冲之女也长大了。若桓温硬要把桓冲之女嫁给陈操之。那陈操之将是非常为难
皇帝司马昱听谢安这么一说小立感危机。陈操之的婚姻不仅关系到谢、陆两大家族,对他司马皇室也是利益攸关,陈操之显然不能娶司马皇室的公主或郡主,因为这样陈操之将无法得到狂温的信任,而陈操之若与龙亢框氏联姻,那就大势去矣,皇帝司马昱寄托在陈操之身上的一点希望都要破灭了。所以。他必须立即促成陈操之的婚姻,不能因为谢氏与陆氏互不相让致使拖延时日而让回过神来的槌温得利,婚姻亦如战场。此时贵在神
皇帝司马昱对陆纳道:“陆尚书。陈操之双娶对三吴陆氏有利无弊,此乃一荣俱鼻之事。宜早不宜迟,你与陆尚书即上表请求赐婚。联初践帝位,威德不立。可恳请崇德太后出面赐婚
陆纳也知谢安说得有理陈操之的糊困影响甚广,若桓温逼迫陈操之娶框冲之女,那就很不妙,而双娶虽说有些委屈了葳蕤,但对吴郡陆氏的声誉反而有利,簿阀、簿世和联姻是判断门第高下的三大准则。作为三吴顶级门阀的陆氏与刚从寒门入士族的钱唐陈氏联姻,对陆氏的族望是有一定损害的,这也是陆始坚决不肯让陆葳蕤下嫁陈操之的原因,陆始对陈操之并没有什么私怨,而今陆始虽不再主管宗族事务,陆纳却也不能一意孤行,也必须游说宗族长辈,要求得宗族长辈的大致认可他才能把葳蕤嫁给陈操之,而现在。有陈郡谢氏一起承担压力,钱唐陈氏的地个就将水涨船高,陆氏嫁女给陈操之就不是委屈下嫁,而是有识人之明,因为世情如此,一件东西有人争竞那就是好东西,何况陈操之也的确有大声望。而若得崇德太后赐婚,那么他陆氏宗族的长辈也无话可说,葳蕤年过二十了,婚事的确不宜再拖
陆纳向皇帝司马昱顿道:“臣愿依谢侍中之言,恳请陛下、太后为臣女陆葳蕤赐婚陈操之。”
谢安亦道:“恳请陛下、太后为臣侄女谢道租赐婚陈操之
皇帝司马昱喜道:“甚好。两位这就各回衙署,草书上表吧。”
陆炮眼望谢安。说道:“谢侍中既说是左右夫人,那么我女与令侄女,谁为左?谁为右?
谢安微微一笑,这事他早已想过。说道:“祖言兄欲左则左,欲右则右。我无有不从。”
陆纳听谢安这么说,微感惭愧,这样谢安显得雅量矜持,他陆纳反倒是斤斤计较不够洒脱拔了,便向皇帝司马昱道:“此事还请陛下裁断。”
皇帝司马昱又为难了,左右夫人虽然地位相等,但还是有一些尊卑之分的。谢安虽然说得淡然然,但陈郡谢氏肯定是不甘心居吴郡陆氏之下的,司马昱道:“两汉尊右而卑左。故谓贬秩位为左迁,居高位为右职,然日月西移,天道尚左小本朝则文官尊左、武将尊右,左右夫人当依文官以左为尊乎?”
谢安应了一声:“陛下所言极是。
司马昱问:“谢侍中侄有与陆的书子孰长?”
谢安道:“臣侄女今年虚度二十有一。”话说出口。心里一叹,阿元都二十一岁了,别个女郎二十一岁都儿女绕膝了,这个陈操之耽误人啊。
陆纳禀道:“臣女今年二十岁。”
皇帝司马昱踌躇难决,若依年龄来定,当以谢氏女为左夫人,但陆氏女明显与陈操之相恋在先。崇德太后也恰惜陆氏女,而若以陆氏女为左,谢氏女年长反居卑位,谢安面子亦不好看,这实在让优柔寡断的皇帝司马昱左右为难。
谢安方才已经说过任凭陆纳选择左右,正因为如此陆纳反而不便选择了,选左显得没雅量,选右自是不甘心,所以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皇帝司马昱难以决断,便道:“两位各回衙署去,表奏呈上,左右夫人就由崇德太后决定吧。”
谢安、陆纳一齐躬身称是,退出太极殿西堂。
皇帝司马昱坐在御床上笑。招手让陈尚近前,问:“汝弟何在?倒让联替他烦恼。
陈尚道:“禀陛下。臣弟操之早间说要去陆尚书府上拜访,此时应在陆府,陛下要宣他进宫吗?。
皇帝司马昱摇头道:“不必了,明日崇德太后会宣他与陆、谢二女觐见。”心里道:“陈操之双娶陆、谢二女的消息传出。必定轰动建康城。桓温又会如何反应?
这些日子因为卢辣入宫案桓温提兵入都。陈操之甚是忙碌,来陆府探望一般都是傍晚,今日来得如此之早,陆夫人张文纨微感讶异,她刚给七个月大的小道辅喂乳,得到禀报,便命保母将小道辅抱走,她则整理裙裳,与陆葳蕤一起等待陈操之到来
等了一会,还未见陈操之进百花草堂,陆夫人张文纨笑道:“陈操之今日似乎行路迟迟,葳蕤猜他有何难决之事?”
陆夫人张文纨这样问不是无缘无故的,她对陈操之医治谢道握之病心有芥蒂,她倒不是巴不得谢道粗一命呜呼,但人总有私心,谢道粗在陈操之的精心医治下病情大有起色,坊间对谢道粗与陈操之的恋情也是越传越烈,建康士庶都很好奇。不知陈操之将在陆氏女和谢氏女之间如何选择,无论选择哪一方,必定是一场风波,陈操之不是开罪陆氏就是开罪谢氏,对此,陆夫人张文纨也颇忧虑,她曾向夫君陆纳建议尽快与陈操之议定婚事。但陆纳却说兄长陆始尚在都中,这样就与陈操之议婚太驳兄长的面子,而且这事还得与族中长辈商议一下,如此急不可待反让人笑话,说我陆氏女郎急着嫁陈操之,如此则风议不美
陆葳蕤坐在小轩窗下,手里握着的是陈操之写的那卷日记,字里行间都能读出远行在外的陈操之对她的思念,她追忆起彼时她亦思念陈操之,那种心灵契合的感觉让她甜蜜至极,这时听到继母张文纨这么问,便放下手中日记:“应是为了谢家姐姐的事。”
陆夫人张文纨惊奇地看了陆葳蕤一眼,既惊奇葳蕤的敏锐,也诧异其平静。乃问:“葳蕤。你如何看待陈操之与谢家娘子的事?”
陆葳蕤含笑道:“娘亲,那只是陈郎君与谢家娘子的事,我只管陈郎君与我的事。”
陆夫人张文纨不大明白。这时听得脚步声响,有小婢报,陈郎君到了。
谢谢还是不够淡然然,容易受某些读者的议论所激,这心志还要多修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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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六、花树下的天使
百花草堂二面遍植各种花卉,年四季花开椎继。冬月吸腊梅、茶花、寒兰、墨兰小还有早开的黄蝉兰都绽放吐蕊、花枝摇曳、寒香漠漠随风飘逝,陈操之嗅着这冷沁花香。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神奇地平静下来,他跟着陆府小婢上了台阶。脱去麻布履,着白色布袜进到草堂小厅一
小厅轩敞,几案茵席雅致简洁。茅草屋顶的房子冬暖夏凉,西南角有一高足小铜炉,叶着细细沉香烟篆。坐在茵席上的陆葳蕤起身迎过”如水双眸探询地在陈操之脸上一转,便即垂下细密睫毛。
陈操之应了一声,便向陆夫人张文纨施礼,在下跪坐着,小婢奉上香茶,黑陶茶壶、越瓷青盏,二沸之水泡葛仙茶,陆夫人自去年与陈操之同道进京品尝过那种新奇简约的茶艺之后,陆府就完全照搬陈操之的饮茶方式了
陆夫人张文纨打量着陈操之。问道:“操之今日来愕早,有事否?”
陈操之看了一眼陆葳蕤,陆葳蕤沉静地望着他,眼神清澈,陈操之道:“张姨、葳蕤,我有一件要紧事要说,请张姨、葳蕤听我说完一
陆夫人张文纨察觉气氛有异小不自禁地挺直腰肢,说道:“嗯,操之请说
陈操之欲言又止,赧然道:“张姨,让我先和和葳蕤说一会话可好?”
陆夫人张文纨心知陈操之将要说的定非小事,想必与谢家娘子有关。葳蕤不谙世情,心肠太软,她要为葳蕤作主,不能让葳蕤吃亏,当下道:“葳蕤,你先到园中散步一会,我有事先与陈郎君说。”
陆葳蕤看看陈操之,又看看继母张文纨,盈盈起身出小厅去
陆夫人与陈操之一起看着陆葳蕤的背影,那背影窈窕秀美,行步之际。有难言的美妙韵律,仿佛流丽的行书款款顿挫,很快转过一排冬青树后不见
陆夫人张文纨收回目光,看着陈操之,眉头蹙起,开口道:“操之。你今日来此想说些什么?。
陈操之便把昨日在乌衣巷谢府与谢安的谈话一一向陆夫人禀明没有藻饰,没有虚言,只是如实奉告。
陆夫人张文纨听罢半晌无语。对谢道粗的事她原就有些担心,她是担心陈郡谢氏以势压迫陈操之娶谢道桃,吴郡陆氏自卢辣案后声誉受挫。虽然夫君陆纳升任吏部尚书,但与掌握了中兵的谢安相比,权势稍有不如,而且陈操之与陈郡谢氏关系甚是密切,这从陈操之与谢安之子谢琰分别出任司州长史和司马就可见一斑,虽然陆夫人不信陈操之会弃葳蕤而改娶谢道粗。但总难免有些担忧,现在听陈操之说谢安要请求皇帝赐婚,以左右夫人的名份让陆葳蕤和谢道韫同嫁陈操之,陆夫人心反而镇定下来,对于双娶,陆夫人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毕竟彼时世家大族男子蓄养姬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她夫君陆纳就有三个姬妾,只是夫君专宠她,她在都中,夫君就很少与姬妾同宿,但谢道桃可不是给陈操之做妾的,谢道桃是要与葳蕤分庭抗礼同嫁陈操之,这事前所未有一
陆夫人张文纨问:“操之可曾向葳蕤她爹爹说过这事?”
陈操之道:“尚未来得及禀明,安石公今日赴台城会与陆使君商议此事
陆夫人张文纨不悦道:“操之。你这是与谢氏的人先商量好了,然后来报知我陆氏啊!”
陈操之急道:“张姨,晚辈决没有这个意思,昨日安石公也是突然提起这事的
陆夫人张文纨问:“这么说是谢氏的人逼迫于你了?”陈操之甚窘,他从来没有被人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齐人之福并不是那么好受用的啊。
看着陈操之额角微现汗迹,陆夫人张文纨心里暗笑,乃温言问:“操之,你对双娶之事是如何想的?”
陈操之小心翼翼道:“操之愚顽鄙陋,蒙葳蕤垂青,已是意外之”
陆夫人张文纨哂笑道:“你不敢想。倒是由谢家人给你安排得妥妥贴贴,你的福气可真是太好了。
见陈操之噤若寒蝉不敢答话,陆夫人心情愉快了一些,说道:“那谢家娘子对你也算是痴心,为你男装出仕,为你相思成疾,你又偏偏能治她的病,这是宿缘。罢了,事已至此,只要葳蕤她爹爹答应、皇帝肯赐婚,我也不会为难你,但你要好好向葳蕤解释此事,葳蕤等了你五年了。你不觉得这样她会很委屈吗?”
陈操之唯唯称是。
陆夫人张文的道:“葳蕤在后园。你去对她说,莫要惹她哭
陈操之退出百花草堂,觉得背心汗湿,这比当日o8姗旬书晒讥芥伞一尤城说服慕容恪怀要费神,而且所有智计和机辩都用不旧,口为妆不是用计谋、逞口舌的时候。
陈操之由一个小婢领着去后园找陆葳蕤,陆葳蕤正与短锄、暮花二婢立在一株腊梅下说话,见陈操之来。陆葳蕤便遣开侍婢,花树下就只她和陈操之二人。
冬日阳光暖暖,后园花香淡淡,二人执手静立半晌,陆葳蕤抬眼看着陈操之,问道:“陈郎,你在想如何措词吗?”
陈操之道:“是,觉得对不起葳蕤。不应该爱着葳蕤,还对谢氏女郎有情。”
陆葳蕤听陈操之这么说,低下头下,长长捷毛亦覆下,遮住剪水双眸,这事她想过多日了,自那日去探望了谢道桃便常常想,沉默一会抬头问道:“陈郎,你能娶我不能?”
陈操之应道:“集
陆葳蕤又问:“你若外出,还会不会象出使长安那样常常想我?”陈操之答道:“想。”
陆葳蕤脸上浮起甜美笑意,好象涟漪一般漾开,足下轻挪,靠近陈操之,先将飘荡在陈操之肩头的一片碎叶嘬唇轻轻吹落,然后将下巴抵在陈操之左胸锁骨位置,仰起脸轻声道:“陈郎不必费神向我解释了。我不会与人争什么,我只在乎陈郎如何对我,我只要陈郎想着我,我也想着陈郎,我要嫁与陈郎为妻。这些我都能得到,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陈操之泪眼朦胧,抬头望,高天寥落,云淡风轻,低头看,佳人在抱、幽香细细,这样的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啊,象陆葳蕤和谢道韫这样的女子都是应该有专情男子呵护一生一世的,而现在,这一对美丽天使都收拢雪白羽翅停栖在他的肩头。他要勇挑重担,好生爱护她们,嗯,就是这样。
陆纳回到府中已是午时,夫人张文纨迎上,夫妇二人都看出对方神情有异,陆夫人先道:“操之还在后园与葳蕤散步说话呢。”
陆纳问:“操之与你说了?”
陆夫人点头道:“是。”
陆纳笑了笑,说道:“与我一起去后园看看。”迈步先行。
陆夫人张文纨赶紧跟上,一边问:“陆郎,皇帝恩准赐婚了?。
陆纳道:“是啊,皇帝生怕陈操之成了龙亢桓氏的佳婿,急着让陈操之与我陆氏,呃,还有谢氏定下婚姻,我与谢安石请求赐婚的表章已经呈上,预计明日崇德太后就会召见葳蕤和那谢氏女郎,呵呵,这个陈操之真有上天眷顾啊。”
陆夫人张文纨见夫君并无不豫之色,也放宽心,笑道:“好教夫君得知,方才我可把陈操之小小的数落了一番,操之的汗都下来了
陆纳哂道:“事已至此,责备他作甚,左右夫人也算是折中的良策。
陆纳、张文纨夫妇二人来到后园,远远的见陈操之与葳蕤携手在花树下穿行漫步,不时二目相视微笑。郎情妾意的样子。
张文纨摇头轻笑道:“葳蕤太良善了,让陈操之几句话一哄,一点脾气都没有,我担心日后葳蕤会被那谢家娘子占了上风。”
陆纳看着陈操之与葳蕤携手同游的样子,很是欣慰,这几年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可以落下了,说道:“不见得,葳蕤自有她的聪明处。有点故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的意味
陈操之在陆府用罢午餐,回到秦淮河畔陈宅东园,却见谢道辊的贴身侍婢因风候在小婵房里,见陈操之回来,赶紧上前施礼,说道:“陈郎君,我家阿元娘子遣小婢来问,她明日可否去探望陆小娘子?。
谢道辊男装求学、出仕,应该是胆子很大的,但在有些事上却又显得很胆怯,她遣因风来问,是探听陈操之去陆府与陆葳蕤相谈顺利否,谢道桃太骄傲、极要面子,担心明日去陆府受到冷淡,谢道拯在这样的情形下入陆府拜访陆葳蕤已经有点甘拜下风的意味,若不是极爱陈操之、若不是觉得有愧于陆葳蕤,谢道粗如何肯这样做!
陈操之对因风道:“你即回去转复道愠娘子,若方便的话立即就去横塘拜访,因为明日崇德太后将召见”小
终于把陈操之见陆硼的情景写出来了,这两日小道思来想去,不知二人相见会怎么说怎么想,小小道迟迟不敢落笔,所以让陈操之放慢脚步。让谢安与陆纳在朝堂上先大说一通,今日小道终于落笔,写时心里依然没底,写着写着才确定,这就是陆…说的话,没错,这就是我甘的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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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七、女史箴言
冯衣茬谢府,蔷薇小院。谢安、谢万负年古在几株花叶心谷刚蔷薇畔。谢道韫侍立一边,正说赐婚之事,婢女因风匆匆进来,向谢安、谢万行礼,然后对谢道桃道:“娘子。陈郎君从陆府回来了,很顺利。陈郎君说娘子若方便即去横塘拜访。”
谢万眉毛一挑,问:“阿元,你这时去陆府做甚?”
谢道辆低声道:“陆小娘子曾两度来探望,这两日侄女精神健旺了一些,想去回访。”
谢万道:“要回访也不争这一日。崇德太后明日就要召见你与陆氏女郎,左右夫人名位将由太后亲赐。你这时去见陆氏女郎,母乃自轻身份?”
谢安微笑道:“阿元,现在都快黄昏了,你赶着去陆府的确不妥,过两日再回访吧。”见谢道桃垂低眉轻声答应,心知侄女有心结未解,以后面对陆氏女郎难免心怀愧疚,那么陈氏内宅之主只怕要拱手相让了,这可不大妙,须得为阿元解此心结一
谢安问道:“阿元,你觉得自己有亏欠于陆氏女郎否?你仔细想想一陆氏女郎依然可以嫁给陈操之。而且若非我谢氏促成,还不能这般顺利,陈操之对你的情意是陈操之自心底的,与陆氏女无关,并不是陆氏女分给你的,阿元你是聪明人。不要拘泥于终生为友之说须知变通,陈操之能娶到你和陆氏女是他天大的福分,钱唐陈氏将大受稗益。这不正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若说这世上有人让谢道粗感到深邃莫测,那么一个是陈操之,陈操之是谪仙人,具前世的宿慧,总有让她惊奇的妙语和机智;另一个便是抚养教育她长大的三叔父谢安。三叔父平和冲淡,眼界深远,精通儒玄且极具处世智慧
谢道辊看着三叔父蒋蔡扇轻摇的样子,简直怀疑早在数年前三叔父便预计到今日的局面!
次日早间,崇德宫一位女侍中和两名内监来乌衣巷谢府传旨,崇德太后宣召故镇西将军谢奕之女谢道据入宫觐见
这日谢道韫早早就起身沐浴。用名贵的茵挥香沐,及臀的长光亮香冽,高髻钗菩、曲裾裙裙,薄施脂粉,清丽动人。亲自来督促侄女梳妆的谢安夫人刘瘩笑道:“元子这么个美人,竟然以男子身份游学、为官数年而不被人察觉,天下男子都是无目乎?”
侍婢柳絮道:“陈郎君是早有察觉。”
谢夫人刘谤促狭道:“看来陈操之对我家元子早有凯觎之意,不然。既知我家元子是女儿身,何以还执勤交往!”
谢道韫双颊火热,娇嗔道:“三叔母,你要取笑侄女到几时!”
谢夫人刘语笑道:“至死方休。”
谢道韫拿她这个象男子一般直言善该的叔母没办法。
辰时,谢道粗带着柳絮、因风二婢乘牛车入台城,在止车门下车,正看到陆葳蕤也乘车来到,二女相见。各怀羞涩,这时也不是叙话相谈的时候,只相互含笑施礼,便跟随女官、内监往崇德宫而去
祷太后昨日得皇帝司马昱亲自送来的谢安、陆纳的表章,看罢之后既惊且笑,她虽居深宫,对城中盛传的陈操之与陆氏、谢氏两位女郎的情感纠葛也曾耳闻,正不知陈操之该如何应对,不料峰回路转,谢安和陆纳竟然同意陈操之双娶,诸太后道:“二妻并列,非礼也。”
皇帝司马昱道:“此亦千古佳话。虽然不合礼制,不妨从权,先皇武帝时便有左右夫人之特诏,并非无例可循,请太后一定玉成此事。
既是陆氏、谢氏自己提出的请求,成*人之美,赐婚姻缘,待太后何乐而不为,所以今日一早便遣女官宣陆、谢二女进宫
祷太后对陆葳蕤印象极深,去年在瓦官寺就曾见过陆葳蕤,当时陆葳蕤与陈操之一道给大雄宝殿画八部天龙壁画,待太后见陈操之俊逸、陆葳蕤娇美,实乃神仙眷侣,就有意促成这绝对姻缘,只是因为知道陆始竭力反对这门亲事,所以诸太后也不能冒犯吴郡陆氏而强行赐婚,其后废帝司马奕想纳陆葳蕤为妃,待太后便明确反对,又得览陆葳蕤的陈情表,对陆葳蕤更增怜惜,所以此番相见,裆太后走下来拉起陆葳蕤的手。和颜悦色问陆葳蕤年岁以及一些琐事,陆葳蕤一一作答,言语温柔清和,诸太后很是欢喜,一时间把谢道租冷落在一边
过了一会,待太后才记起还有一个谢道掘,端详着谢道辊的容貌,心道:“这谢氏女郎眉清目秀,也是好女子,只是身量过于长大了一些。若不是陈操之高大颀长,川子还不好般配。问道:“道愠。你之肺疾可疮愈引。…
谢道褪恭恭敬敬道:“多谢太后关怀,臣女病好得多了。”
诸太后见谢道辊秀眉斜挑、双眸狭长,瞧着有些眼熟,忽然记起去年在瓦官寺也是见过这个谢家娘子的。当时谢道粗是以梁冠儒衫的青年士子身份出现,自称上虞祝英台。还在诸太后和时为琅娜王的司马昱面前与陈操之辩难,待太后记得她当时还出了一题试论诗之比兴之异同,陈操之与那个祝英台皆有精彩论述,那次辩难最终不分胜负,祷太后各赐二人绢三百匹
猪大后笑道:“祝郎君,未亡识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去年你与陈操之在瓦官寺辩难极为精彩,据说你扬言要娶谢道辊,可有此事?。
谢道韫满脸通红,羞不可抑。但太后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得应道:
“臣女荒唐,请太后斥
诸太后道:“你之痴心,让人起敬,虽然一波三折而最终好事得偕。”庄容道:“陆葳蕤、谢道粗。本宫要问你们一句话”
陆葳蕤、谢道韫二女一齐躬身道:“请太后垂问。”
祷太后问:“汝二人皆愿嫁陈操之否?。
陆葳幕应道:“臣女愿嫁。”
谢道韫随后应道:“臣女愿嫁。”不免脸红心跳。
猪太后点头道:“男子娶二妻。古礼所无,本朝虽有贾侯先例,但也并非同时娶二妻,而且贾侯之左右夫人并不能和睦相处,甚至恶语相向。实不堪效仿,汝二人家长既要请求本宫将汝二人赐婚陈操之,汝二人同嫁陈操之之后,就应含章贞洁,靖恭自思,相夫教子,友善相处,莫致内宅争执不宁、夫君苦不堪言,从而贻笑他人。
陆葳蕤、谢道耙皆肃然应道:“是。”
祷太后道:“既云左右夫人,那么谁为左、谁为右,这让未亡人颇难决断,这样吧,此事付于天意,本宫从关内侯张茂先《女史筏》中择一语,书于纸上,先不让汝二人见到。汝二人亦分别从《女史筏》中任择一语,若与本宫纸上的葳言在原文中相隔近者即为左夫人,远者为右夫人,如何?”
张茂先便是张华,前晋屈一指的博学多才的大名士,他的《女史筏》是规劝宫廷妇人遵守德行的筏言。凡三百余言,与蔡笆的《女》一样流传甚广,陆葳蕤、谢道桃都觉这个法子新鲜有趣,哪里会不答允。
祷太后便取纸笔写下《女史筏》开头第一段“爱始夫妇,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讹有伦”十六个字,将笔搁在一边,含笑道:“你二人各报两句上来。”
陆葳蕤看了谢道饷一眼,谢道褪示意她先报,陆葳蕤便诵道:“妇德尚柔,含章贞洁。”这两句正上接“家道以正,王狱有伦”。
谢道韫心里想报的也正是陆葳蕤报的这两句,却又被陆葳蕤占了先。不禁暗暗摇头,看来天意如此,便诵道:“人咸知饰其容,而莫知饰其性这两句在《女史筏》一文中处于中段。猪太后命女官持她方才手桃,左右夫人名位就此决定,陆纳自是大喜,谢安也无不快。
崇德太后赐婚之事当日就传扬开来。建康士庶大为欢喜,因近一咋。月来先是废帝、继而是卢辣叛乱。祖大司马的三千锐甲至今还留驻建康。弄得人心“惶惶,现在有了这样一件轰动全城的喜庆之事,朝野上下都觉得可以借此放松一下,对于陈操之一人娶南北门阀两位女郎为妻,虽然不合礼制,但无伤大雅,魏晋时逾越礼教之事不少,只能艳羡陈操之洪福,建康城的酒肆茶楼、里巷曲坊,真是逢人便说陈操之左右夫人之事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得知陈操之将双娶陆葳蕤和谢道拯,在永福省就大哭,去中斋找父皇司马昱哭诉,哭哭啼啼说当日李静妹教她对陆葳蕤揭穿谢道韫男装出仕之事,原是想激得陆葳蕤一气之下入宫的,不料阴差阳错,倒促成陆、谢二女同嫁陈操之,司马道福这下子没指望了。哭得昏天黑地
皇帝司马昱却是皱起眉头,他不知道李静妹还曾教唆道福做过这样的事,这显然是出于狂温的授意,看来狂温不想陈操之与陆氏联姻,但桓温也不可能希望陆氏女入宫啊,此事实在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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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八、尔虞我诈
帝司马男命宫人将新安公有司马道福送回永福省。又请珊女公丰的生母徐妃去安慰女儿,哭哭啼啼的司告道福离去后,皇帝司马昱独自沉思,想着方才道福说的李静妹挑拨陆葳蕤之事,思来想去还是命殿中监宣司州司马陈操之觐见一
陈操之来到式乾殿,内侍说皇帝正在后殿小池观鱼,已有吩咐请陈司马到来时不需通报径自前去拜见
正午冬阳黄暖,皇帝司马昱大袖披垂立在小池畔,看水里游鱼往来。颇羡游鱼之乐,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只问:“操之?”
“臣在陈操之赶紧急趋几步,正要行礼,却听皇帝司马昱道:“不必多礼,且来看这游鱼。”
陈操之走到小池畔,见方丈大小的青石池中,数十尾鱼儿在水里倏忽游动,有黄颊鱼、耕良白色的小编鱼、最多的是各色小鲤鱼,色彩斑澜。穿梭往来,煞是好看。
皇帝司马昱貌似恬然道:“像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这是庄周与友人惠施同游凉梁关于快乐和相知的一场精彩辩论,就是著名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一
陈操之不明白皇帝司马昱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皇帝召他前来不会是要与他论老庄吧,这些日变故频生。皇帝应无这样的闲情逸志,不过这个对鼠迹都觉得可观的皇帝就很难说了,当下小心翼翼道:“陛下德礼兼施,与民同乐。国家之幸也。”
司马昱不看鱼了,转身面对着陈操之:“皇祜承继,思赖群贤,操之其勉之。”
陈操之躬身道:“臣必勤所司,为陛下分忧。”
司马昱面露笑意,说道:“太后已召见了陆、谢二女,特诏二女共嫁于你,陆氏女为左夫人、谢氏女为右夫人,呵呵,操之得陆氏、谢氏之力,日后大有可为啊话锋一转,说道:“联方才听吾女道福言。谢道桃男装出仕乃是大司马温的侍妾李氏传扬出来的,道福憨稚,被李氏怂恿对陆氏女说起此事,今已悔之
陈操之墨眉微蹙,他一直在想是谁看破谢道桃的身份并传扬出来的。却不得要领,没想到竟然是李静妹,李静妹又怎么会知道谢道耙的真实身份?葳蕤曾对他说过李静妹奉桓温之命去看望过她,但葳蕤并没有对他提起李静妹和司马道福对她说过谢道掘的事,葳蕤不喜言人过失。而他也未曾问起
皇帝司马昱召见陈操之就是说这事,是提醒一下陈操之,极温对他并非全是善意,陈操之陪皇帝看了一会游鱼,便告辞出宫,在止车门乘牛车回秦淮河南岸的陈宅东园,放下车帘,静坐深思,想象当日情形。李静妹既知谢道据身份,扫温也应该是知道的,桓温更清楚李静妹喜怒无常的性情,桓温遣李静妹来探望葳蕤只怕是不安好心,葳蕤那时正为族人所逼要其入宫,这时再以谢道粗之事激葳蕤,寻常女子很邓承受一
联想起桓温在葳蕤入宫事上迟迟不表态,陈操之心里冷笑:“尔虞我诈,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陈操之回到陈宅东园,小婵、黄小统等人都已知道崇德太后赐婚的事,欢天喜地,操之小郎君苦尽甘来了,既能与苦恋多年的陆小娘子喜良缘,又能娶回一片痴情的谢家娘子,真是双喜临门
小婵并没有丝毫妒意,只为小郎君感到由衷的快活小郎君多辛苦啊。现在终于能成家了,这是老主母临终都在念叨的事,老主母若在世可知有多高兴啊!当然,小婵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私心小郎君娶妻后。那么她的名分也可以定下来了吧。她今年可都二十六岁了小婵都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苏驻上前恭喜陈操之,心里是惊叹不已,陈操之真有非常之能,同时娶南北两大世家女郎这是连皇帝都做不到的事,陈操之却做到了,这样的奇迹只有陈操之能够创造!
独臂荆奴喜不自禁道:“老族长和少主母逗不知道这件大喜事”小郎君,就让老奴回去报喜吧。”
陈操之笑道:“不急,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回钱唐了,把四伯父和嫂子她们接到建康来。
小婵喜孜孜道:“是啊,是啊。小郎君要娶妻,就得要家里长辈主持六礼的。”
正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说着话,狂温派人请陈操之去大司马府赴宴。陈操之心知桓温知道崇德太后赐婚之事了,总有些话要试探他的,便带了两个随从
桓温一见陈操之,便大笑着道喜:“陈操不娶则已。一娶惊人,陈操与谢氏、陆氏二女成婚之日。将是倾城同庆的大喜事。
陈操之谦逊道:“实托桓公之福。不然操之如何能有这般顺利。”
桓温虽然觉得陈操之与吴郡陆氏和陈郡谢氏联姻之后将隐然坐大恐怖不是那么好控制了,但也不是特别担忧,只要兵权在手,陈操之只能继续依附他,待北伐成功后,再看陈操之忠心与否,或重用、或排挤,桓温相信这些依然在他掌控之中,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对陈操之流露不满情绪
桓温笑道:“操之双娶,众所乐见。想那妖人卢辣也并非一无是处。促成了操之的姻缘
这时桓熙与一个风神俊秀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向桓温施礼,桓温向陈操之引见道:“操之,这是吾三弟次子桓石秀,昨日从荆州来,将为司州别驾与汝同僚。”
陈操之与桓石秀相互见礼,陈操之知道狂豁有十几个儿子,扭石虔、祖石秀、祖石民都是俊杰,比桓温五个儿子优秀远甚,陈操之在姑孰西府与桓石虔关系不错,狂石虔是猛将,矫健绝伦,眼前这个年方弱冠的桓石秀却是温谨秀雅,与谢安之子谢琰气质相似,挂温让侄子松石秀做司州别驾显然是早有预谋小并非针对他与陆、谢联姻,桓温对其世子桓熙的能力不是很放心,所以让侄子桓石秀来辅佐,同时也是牵制他和谢琰,州别驾与州长史、州司马同为刺史佐吏,也是六品官,刺史出巡,别驾另乘驿车随行,故名别驾,权位颇重,桓温这是要把北府兵权牢牢控制在龙亢祖氏手里一
陈操之心道:“桓温老谋深算。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桓熙虽是庸人。但狂石秀却是不俗,我要掌控北府兵实非易事,还得小心谨慎、步步稳健才行,万不可在羽翼未丰之时让狂温起疑”
桓温问:“操之年前有何打算?”
陈操之道:“本欲回乡一趟。明公若有差遣,操之不敢辞
桓温道:“年前无甚要事,庚始彦尚未解职、都方回正在赴京途中。总要等都方回到了徐、充任上。汝与桓熙、桓石秀才可各任其职,而且雪季将至,天寒地冻也不宜招募军士,待明年开春再建军募将。”
陈操之、桓熙、控石秀三人齐声称是。
狂温又笑道:“操之可趁此闲暇把陆、谢二女都娶过门,明年只怕就不得空闲了。”
陈操之唯唯,心道:“我倒是想,但世家大族礼仪繁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样不可少,然后才是请期、亲迎,前后至少半年吧
桓温面容一肃,说道:“还有一事。秦主苻坚上月初送了五百匹战马以及诸多礼物至荆州,且相约为盟。操之可知其故?”
陈操之墨眉一挑:“氐人叛乱乎?”荷坚若不是因为境内叛乱,就算是要与晋结盟,也不会只派人至荆襄送礼,而会到建康来,只有事情紧急,才会出此下策
桓温笑道:“操之料事如神。石秀昨日到此带来氐秦传回的密报,诸氐对苻坚身世果然起疑,又一向对苻坚重用王猛这些汉人不满遂借此事叛乱,据报,待双据上邮、符柳据蒲圾、待庚据陕城、待武据安定。四荷一齐叛乱,阻兵自守,皆不再接受苻坚号令,传极逼迫荷坚退位。这是九月底之事,尚未有最新密报传至。”
陈操之道:“诸氐九月底叛乱。苻坚十月初就已将马匹礼物送至荆襄。看来是早有准备,王猛智略过人,四符无能为也,愚以为可接纳符坚好意,且看鲜卑慕容氏与符秦相争。”桓熙道:“慕容恪多智,关中大乱,我晋军却按兵不动,慕容恪岂不生疑?”
陈操之没有急着回答,眼望桓石秀,狂石秀道:“燕人在建康也自有线报,建康城近来大事迭起,慕容恪岂有不知,自会认为伯父是无暇北顾。”
桓温点头道:“石秀说得不错。我也的确无暇北顾,就看秦、燕相争到何种地步,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的。”
桓熙默然,他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他的敏锐能察。不料却是他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事,不免沮丧,对从弟桓石秀也难免就有了一丝怨气。桓石秀的高明不就衬托了他的愚暗吗。可恼!。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凶叭,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九、戏谑才女
泛入宫案,东海圭司马奕吊未参与其中。但早井司马哭删百卢贼诸人乃是今日致乱之由,司马奕难辞其咎
冬月初四乙卯日,桓温表奏废东海王司马奕为庶人,司马奕东海封国当然不能去了,居于建康也不合适,桓温奏:“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崇德太后诏曰:“使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桓温又奏:“可封海西县侯。”初七戊午日,诏下,封司马奕为海西县公,故皇后灰氏贬为夫人。初九庚申日。徒海西公往吴县西柴里,敕吴国内史刁彝防卫,又遣御史顾允监察之,海西公司马奕深虑横祸,从此专饮酒,怨声色,桓温以其安于屈辱,故不复为虞。
狂温一月之内两度入京,废帝、徒武陵王、培植亲信、打击异己,权势煊赫,威振内外,皇帝司马昱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桓温在建康多留一日。皇帝司马昱就多担惊受怕一日
壬戌日,讨平司马勋有功的南郡相谢玄押送司马勋及其主要党羽一百三十三人乘大船抵达建康白鸯洲码头,谢玄于八月中旬领五千步骑入川,九月二十一日与鹰扬将军朱序、益州刺史周楚擒司马勋于南郑。谢玄在回荆州途中写了一封家书派人送往建康府中,他回到荆州已经是十月底,这时才得知姊姊谢道韫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苦恋陈操之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对此,谢玄并不是很在意,阿姊身份泄露正好陈操之若不娶他元姊他就不与陈操之甘休,但谢道桃病重的消息却让谢玄如遭晴天霹雳,谢玄兄弟姊妹七人。如今只剩他与阿姊两个,姊弟二人感情深厚,母亲早亡,阿姊于他亦姊亦母,现在得知阿姊身患尸瘦恶疾、建康名医都认为不治,谢玄心如刀割,寝食俱废,向极豁请命押送司马勋回建康,祖豁便拨了两艘战船送谢玄一行去建康
谢玄乘舟顺江直下,归心似箭,想到阿姊可能就此撒手人世,谢玄焦虑伤痛之下对陈操之恼恨起来。谢玄深知阿姊谢道韫对陈操之的情感,所谓终生为友,乃是求为夫妇而不得的悲枪无奈,阿姊出仕不都是因为陈操之吗,现在阿姊大病不起,岂不都是陈操之的过错,谢玄恨恨地想道:“若阿姊有甚差池,陈操之,我与你往日情谊一刀两断!”
庚申日舟过姑孰时,得知积大司马在建康,谢玄更不停留,乘舟径赴建康。壬戌日午前在白骜洲码头上岸,命军佐属吏押解司马勋一党往建康城,他自己策马先行小把几个近卫亲兵甩在后面,一路疾奔入城、跨秦淮河、驰过乌衣巷,在府前下马,大步进门
一个谢府执役惊喜道:“遏郎君回来了!”
谢玄问:“阿元娘子可好?”
执役答道:“尚好。”
谢玄略略放心,更不停步。赶到蔷薇小院,遇到柳絮,问:“元姊何在?”
柳絮喜道:“遏郎君回来了。阿元娘子在书室”
谢玄不待柳絮说完,大步走到书室门前,见屏风遮隔,便唤一声:“阿姊一”
屏风后立时传出谢道枢的声音:“阿遏。你回来了!”便是搁笔、整理书卷的密惠率翠声一
谢玄快步进去,就见姊姊谢道韫正推案立起,高髻蝉鬓、曲裾儒裙,是女子装束。容颜体格虽然比年初清减了不少,但气色尚佳。谢玄提了半月的心一宽,眼润鼻酸,哽咽不能出声
谢道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弟弟手臂,柔声道:“阿遏,我身子好多了,你莫要担心”高兴之下,忽然气促,咳嗽起来。
谢玄见状,心又提起来,手足无措。急唤柳絮侍婢因风端来一盏冰糖梨汁,谢道韫喝了几口梨汁,说道:“阿遏。我真的好多了,现在不要紧了。”
因风道:“是啊,若不是陈郎君,那娘子的病可就不妙了。”
谢玄“哦”了一声道:“陈子重出使归来了是吧。”荆州居长江上游,乘船至建康只需半个月,所以荆州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建康。但建康的消息传到荆州就要多费一倍时日,谢玄在荆州时除了听说阿姊道耙病重的消息外,也听说了陈操之已经回到建康,但并不知陈操之为阿姊治病的事
侍婢因风听谢玄如此说,便知谢玄还有很多事还不知道呢。喜孜技道:“遏郎君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本月初三,娘子与陈”
“因风!”谢道韫轻喝一声。面色微红。
因风住了口,抿着嘴笑。
谢玄奇道:“阿姊有什么事?”
谢道韫道:“陈子重为我诊治,说我并非劳瘦之疾,是虚劳伤肺,调养得当,应能治愈,近来的确好得多了。”
谢玄大喜,连声道:“甚好,甚好,子重妙手回春。”
二一二在边笑嘻嘻鲨!”冻有件喜事,可是阿示娘子说
阿姊的病有救,谢玄已经是大喜,听说还有喜事,忙问:“阿姊,还有何喜事?”
谢道韫面红再三,欲言又止一
谢玄大为诧异,阿姊言行一向敏捷爽利,何曾有这样的忸怩之态,这真让谢玄疑惑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喜事。
这时,柳絮进来道:“娘子。陈郎君到了。
谢玄喜道:“子重来了,我去迎他。”走出书室
谢道韫担心弟弟谢玄与陈操之起误会,便对因风道:“因风,你去与阿遏说
因风笑嘻嘻道:“娘子,要婢子向遏郎君说什么?”见谢道辊狭长眸子一瞪,赶紧道:“婢子知道了,婢子知道了,这就去说。”碎步跑在院门边追上谢玄,说道:“遏郎君。稍等一下
谢玄止步问:“何事?,小
因风笑眯眯道:“遏郎君还不知道吧,本月初三,崇德太后赐婚,把娘子许配给陈郎君了
“啊!”谢玄目瞪口呆,继而问:“那陆氏女郎呢?”
因风道:“左右夫人啊,陆小娘子左夫人,我家阿元娘子右夫人说罢轻叹一声。对阿元娘子为右夫人稍有遗憾。
谢玄惊喜交集,愕没在意左右夫人的差别,这时正见陈操之轩轩朗朗而来。谢玄迎上去,大笑道:“子重兄,哈哈哈”抓着陈操之的手臂使劲摇。
陈操之不知谢玄回来了,正要相询,但见谢玄笑成这样,想必是因为联姻之事,也就执手道:“幼度,哈哈哈一”
谢玄与陈操之把臂回到蔷薇小院,谢玄倒没有急着细问太后赐婚的经过,这事等下问因风她们自然便知,阿姊病情无大碍,而且定下了婚姻大事,耍嫁之人是陈子重。这实在是大喜事啊,谢玄心中笃定,喜气洋洋,忽道:“子重,你且先陪着我阿姊,我还未去向桓公复命就先奔回家中,会让人诟病的,哈哈,阿姊,我先去了
谢道韫走出来时,谢玄已去得远了,陈操之立在阶下向着她微笑,问:“道愠,这两日可好些了未?”
谢道韫现在见到陈操之,已没有了以前的从容,谢道韫男装时行事洒脱、言辞锋利,甚至咄咄逼人,钗髻女裙时却比陆葳蕤还羞涩。当时。这是指在陈操之面前,尤其是崇德太后赐婚后。陈操之现在是她的未婚夫婿了,谢道褪还不适应这种关系,她不象陆葳蕤,陆葳蕤早已适应一
谢道桃低眉轻声道:“好些了。自月初换了新药方,服用后,这几日夜里咳得少了,早起痰也少了
陈操之喜道:“很好,就依这方子坚持服药,饮食亦须遵照我开出的食谱细心调养,平日要注意保暖,莫要感了风寒,五禽戏不能松懈,也许不需半年,你的肺疾就能瘙愈说着,进到室中,为谢道抛把脉。又仔细叮嘱了起居饮食用药之事一
谢道桃听陈操之这么细细叮嘱,忽问:“子重要回钱唐了吗?。
陈操之点头道:“是,三日后启程,过年之后就把我四伯父和姓子她们接到都中,还要纳采下骋礼呢,你,要好生保重
谢道韫脸现红晕。低低的“嗯”了一声。平时伶牙俐齿,这时出不了一言,半晌方道:“你腊月初一生日可不是要在路途中过了?。
陈操之道:“是啊,半个月是赶不回陈家坞的,道愠,你把生日权,物先送我吧
谢道韫破颜一笑。心情放松了一些。说道:“我去年生日你送了我琴曲《流水》,风雅得很,我还真不知该送你什么”。
陈操之怕谢道韫费神,乃笑道:“道”
谢道桃等了片刻,却无后话。便抬眼问:“子重,何事?”
陈操之笑道:“道抛,你叫我一声夫君吧
谢道桃顿时大羞,说道:“子重,你”小陈操之一向对她是彬彬有礼,这下子突然这么说话。她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恼也恼不出来。现在建康城谁人不知她是陈操之的妻子,虽然六礼未行,可名份却早早确定了,有崇德太后诏旨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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