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难题
焦鼓三更御史中汞顾悯步书房里犹自辩论不休陈操之与顾悯之、张凭就唐戌土断之事各陈己见顾悯之与张凭可算是三吴大族的温和派虽然都代表各自家族的利益但在态度上不会象6始那般激烈这二人是陈操之必须争取的吴郡四姓、顾6朱张若能得到顾氏和张氏的配合、最起码是不反对那么本次土断才能取得成效然而要想顾悯之和张凭放弃家族的一部分既得利益就必须在另一方面给予相应的补偿而这个不是陈操之作得了主的他必须与谢玄和那商议拟出对策然后再由挂温定夺以顾悯之和张凭的资历和声望本是不屑于向陈操之说这些的他们可以直接与静相谈、向狂温进言或者干脆就如6始所言三吴大族联结一体对抗此次土断顾、张二人之所以要与陈操之深夜长谈刻是觉得陈操之是个人物有见识、知进退既与顾氏、张氏关系良好又得狂温重用顾悯之、张凭都不想与挂温对抗所以把想法对陈换之说出来由陈捧之转告让陈操之居中调停处置这样更委婉也更符合门户利益陈操之道“顾伯父、张伯父我钱唐陈氏虽源出颖川但迁居江左已历四世亲南人更甚于北人我自不会坐视南人利益受损我明日与那侍郎和谢幼度商议把三吴实情禀知狂公。”
所谓的南方士族其实绝大多数都是从北地迁徒而来的吴郡四姓中只有顾氏是江东土著其余三姓和会稽四姓以及吴兴沈氏、宜兴周氏这些家族都是东汉年间从中原迁至江东的而现在划分南人、北人一般都是以永嘉为界永嘉之前南迁的基本算是南人之后南迁的刻J是南渡的北人陈操之先祖自魏初南迁今已一百多年虽晚于吴郡、会稽八姓但比永嘉南渡可就早得多了钱唐陈氏自然要算南人但在框温、谢安等人看来源出颖川的钱唐陈氏又可以说是北人所以说陈操之既是夹缝中求生存利用得好又可以左右逢源一张凭听陈操之这样说点头道“当年永嘉南渡若非我三吴士族识大体、顾大局北人亦难在江左立足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三吴士族一向欣见乐从刻J只不忿有人利用土断检籍扬北抑南。”
张凭告辞顾悯之与陈换之一起送出大门送罢张凭归来顾悯之让陈操之陪他在庭院散步说道“操之知我先伯父君孝公故事否?太兴年间水相王导遣八部从事下各郡访察诸从事纷纷言各二千石官长得失独先伯父君孝公一无所言王承相问卿何所闻?”先伯父君孝公答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
王玉相称善。
顾君孝名顾和有令名陈操之明白顾悯之说顾和故事的用意刻是要他清净无为莫要事事纠察这样不会得罪人顾悯之这样说乃是好意入土断司不见得一项美差陈操之现在资历浅稍一不慎容易遭人诟病弹劾。
陈操之道“多谢顾伯父提醒操之铭记说起掌故操之记得当年余姚令山遐杳出会稽虞喜藏匿隐户三千按律应弃市但王禾相不追究虞喜、反而罢了山遐的官一”
顾悯之微笑道“操之是聪明人。”
却听陈捧之话锋一转说道“但狂大司马不比王未相王承相对世家大族优容宽厚有时简直可以说是委曲求全这与南渡初时的时政有关王承相需要得到南北士族的拥护一切以稳定王与马的政权为第一但现在时局已变北方待秦与慕容燕日益强大我料不出二十年北胡将南侵框大司马亦有此忧是以要进行土断检籍增加赋税、扩充兵员操之虽是南人但对狂大司马此举是决心支持的并非为了个人立功晋职实为江东长治久安州不然胡马渡江玉石俱焚矣!”
顾悯之默然半晌方道“六之要助狂大司马厉行土断我顾氏不会让你为难要的是南北士族一视同仁。”
次日一早陈操之就去拜访那还未及说土断之事那就笑问“子重昨日见到6氏女郎未?”
陈操之心道“这事又满城皆知了?”答道“在曲阿匆匆见了一面。”
那道“我与你说一事你不必急于答复陈操之道“请嘉宾兄明言。”
那徐徐道“南康公主对子重的才貌甚为赏识得知你尚未婚配有意把长女许配给你拒公女年方十岁五年后可与子重完婚子重若为狂公佳娟岂不是美事?”
陈操之心道“荒唐让我与十岁的幼女定亲太荒唐了!我可以辅佐框温却不能把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完全与挂氏捆绑在一起即便我未与葳蕤相恋也不会娶挂氏女。”说道“嘉宾兄是知道的我与6小娘子有三年之约。”
那微笑道“所以说子重不必急于答复三年后再答复不迟。”
那意思是说陈捧之三年内无法迎娶6葳蕤那时再与狂氏联姻这样就不算负心不至于德行上的瑕疵。
陈操之道“葳蕤之父曾问我若娶不到葳蕤又当如何?我应以终生不娶。”
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重纯圣之人为家族门户计岂能终生不娶!”
陈操之笑道“此所谓破爸沉舟、志在必得也。”
那大笑便不再提极氏女之事。
陈操之便说起昨夜与顾悯之、张凭的谈话静听罢点头道“土断检籍虽说在六州进行但最重要的只有扬州三吴大族的庄园尽在扬州需要土断的流民亦集中于扬州的京口、晋陵一带若扬州土断顺利这次唐戌土断就能见成效但必然触及三吴大族的利益的确棘手。”
在却面前有些话可以直言陈操之道“江左豪门并兼强弱相凌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若不早为之州久后必酿大乱。”
却点了点头“子重今日去土断司看看各郡上报的土断检籍文书再看大6尚书如何应对的今日是八月初四扬州各郡土断已经开始。”
土断司设于台乱中书省与秘阁之间的堂舍内陈操之到来时贾弼之、刘尚值还有另几名土断司属吏已经先到随即谢道愠、谢玄坤弟也到了。
6始在四名属吏的簇拥下来到土断司谢玄、陈捧之等人一上前见礼」朝堂之上众目睽睽6始倒不会过于无礼陈操之施祖」
时6始勉强还了一揖却是正眼也不瞧陈操之只命众人仔细阅览各郡土断署呈递上来的文书收集整理有要事向他禀报吩咐毕6始便回他的五兵尚书部。
谢道愠、贾弼之、刘尚值等人即开始拆阅文书提点摘要记录在册谢玄与陈祥之作为土断司的右监和左监本不需要做这些烦琐的事只看摘要便可但谢玄看到阿姊谢道韬案头文髅堆积便去一起整理陈捧之也与贾弼之、刘尚值一道梳理二贾弼之是最早疑心祝英台是谢道辊的人现在看到这个祝英台竟与陈捧之同堂为吏了心中诧异至极贾弼之曾向静说起过此事对祝英台为官表示忧虑都请他慎言旁观便是。
这日上午谢玄、陈操之等人梳理的丹阳、东阳和吴兴三郡十八县的文书现有十六县是反映当地大族强横、地方官吏无力杳检隐户。
庚戌制令曾规定各郡县长吏对本郡县有违禁之户却无力处置的应向土断司汇报这样长吏可以免责而现在三吴的这十六县行文汇报各县的检籍了几乎什么都没做就说是无力搜检当地大族把责任全部推到土断司这里来了!
谢玄冷笑道“这可真是不约而同、众口一词啊这十六县无法进行正常土断检籍看土断司有何办法?看我们土断司能不能一县一县、一户一户去搜检!”
陈操之问贾弼之“贾令史可知这十六县县令、县长姓名和郡望?”
贾弼之精于谱谍之学对各郡大族曾任何官、现任何官了如指掌当即一一道出这十六县长吏的姓名和郡望果然不出陈祥之所料这些长吏大都出身于三吴士族这就是6始的手段他联结吴地士族来给土断设置障碍了。
谢道愠望着陈操之微微而笑她与陈操之早在去姑孰的路上刻设想过土断时的各种可能的阻碍也想到过各郡县长吏可能会不配合对此二人拟出了对策都向狂温建议过狂温让陈操之便宜行事朝中自有却会大力支持。
八、冰心和世故
谢玄、贾弼之将各郡县懈怠土断之事向6始禀报陈**之因为6始不愿见他他也就没去自与谢道韫、刘尚值在廊庑前叙话。
刘尚值道:“子重前年在钱唐就曾对我父说尽早交出隐户为好我刘家堡一共十三户隐户那次一并在县上注了黄籍现在是清清白白不畏检籍以前每逢检籍还要向县上的丞尉低声下气送钱帛——”
陈**之微笑道:“那是因为现任的冯县令清廉不然的话管你刘家堡有没有隐户你不进献钱帛没有隐户也要给你揪出隐户来。”
刘尚值笑道:“子重达人也我有时觉得子重冰心玲珑无渣滓有时觉得子重世故练达甚狡猾哈哈英台兄可有这种感觉?”
谢道韫眸光在陈**之脸含笑道:“冰心玲珑无渣滓世故练达甚狡猾这好比冰炭不相容能说是同一个人吗?”
刘尚值在陈**之面前谑笑惯了的说道:“嗯是说两个人冰心玲珑6氏女世故练达陈子重。”
陈**之微笑不语不料刘尚值又加上一句:“还有清谈择婿谢道韫。”
谢道韫“嘿”的一声转头望着天上流云。
刘尚值继续说道:“英台兄非谢道韫不娶那谢才女似也已属意英台兄不然的话何以乌衣巷谢府不再为谢道韫举行择婿雅集了!”
谢道韫纵然淡定此时也难免尴尬含糊道:“难哉虽是远亲但门第悬殊——”
刘尚值道:“英台兄也要如子重一般努力追求子重为见6小娘子一面快马追出两百里此事士庶哄传都赞江左卫玠情真意切日后子重娶6花痴英台兄娶谢道韫真是绝好的姻缘。”
刘尚值为好友婚姻着想越说越起劲还好谢玄、贾弼之从五兵尚书部回来了刘尚值自不好在谢玄面前言论其姊便即住口一边的谢道韫如释重负。
陈**之问6始对郡县怠慢土断一事有何说法?谢玄道:“6尚书说要督促各州检籍署厉行土断不得推托拖延。”
陈**之道:“幼度我二人先去见郗侍郎吧。”
午时已近谢道韫、刘尚值等土断司属吏出台城各回寓所陈**之和谢玄这土断司左右二监去相邻的中书省见郗说了以上诸事郗冷笑道:“文书往返四十日之限很快就过去了这三郡十六县不进行土断检籍其他郡县自然也会观望懈怠到时看土断司如何处置!”问谢玄、陈**之道:“幼度、子重你二人以为该如何应对?”
谢玄道:“对这十六县长吏应严加训斥督促其尽快进行土断、大阅户人。”
陈**之道:“幼度所言极是此事应禀知会稽王请尚书台拟诏行文各郡县让那些自承无力推行土断的县令、县递交辞呈虚位让贤让有才干者接任正符合本次并官省职、删减官吏之举。”
三吴各富庶大县的长吏俱被世家大族把持哪个肯轻易让贤!
郗道:“如此若引起三吴大族群起非议又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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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道:“大兴年间王丞相修改的荫衣食客制必须再次修订当时规定官居一品的占佃客四十户九品者占五户而今南北世家大族拥有的合法的荫户和非法的荫户以百千户计与其执法不严不如放宽限令允许官居一品者占荫户八十户、九品者占十户其先辈享有的荫户可承袭如此则可安抚世家大族。”
郗略一沉吟点头道:“此议可行真要把三吴大族的所有隐户都搜刮出来是不可能的不慎重还会引起**乱只要能搜检出一半隐户就算是成功。”
郗当即领着谢玄、陈**之去尚书台见尚书令王述和尚书仆射王彪之会稽王司马昱与侍中高崧正从宫中出来一起听郗禀报司马昱、王述、王彪之、高崧都认为修改阴衣食客制可行但对行文要求那些自承无力推行土断的县令、县长劝退一事颇有异议郗力争表明这就是桓大司马的意思不如此则无法顺利土断而且这也只是虚张声势因为没有哪个人会辞官不做那些富庶大县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岂肯轻易让出!
议至傍晚申时终于议定明日将修改的荫衣食客制和劝退令以六百里加急传递荆、扬六州务要严其法禁、大阅户人。
……
始出台城时知道郗、陈**之在尚书台议事他对其弟6纳道:“那些北人还在谋夺我南人的田产和农户啊。”
纳颇感忧虑要求与兄长6始同车在车里说道:“二兄你密令东阳、吴兴诸县辞以无力查检隐户这样是直接与桓大司马对抗了实为不智。”
始对这个三弟颇为不满主要是因为葳蕤建康传言昨日陈**之追到曲阿与葳蕤相见6始很是气愤要求身兼本州大中正的6纳向大司徒司马昱控告陈**之德行有亏但6纳却以此事不宜宣扬为由不肯控告陈**之明显对陈**之有庇护之意——
始道:“桓符子这是分害我三吴大族的利益我自然要联结三吴士族对抗之不然的话桓符子则以为我三吴士族软弱可欺此举可让桓符子记起庐江陈敏之事。”
始所说的庐江陈敏是晋惠帝时广陵国相此人野心勃勃趁西晋八王之乱陈敏举兵自立为得到江东大族的支持陈敏任命江左著名人物顾荣、6晔、虞谭、纪瞻诸人为将军、郡守短短一月席卷江东成为割据江东的新霸主江左大族原本对西晋朝廷没有好感起先是乐于奉陈敏为主想重演当年孙权割据江东的历史但随即现陈敏无长才远略并非明主而且庐江陈氏子弟多为凶暴之徒顾荣、6晔等人大失所望感到追随陈敏会有大祸当即反戈一击助西晋朝廷灭了陈敏王导就是由此认识到江左大族是足以左右局势的强大势力这才曲意拉拢尽量维护江东大族世代相传的基业还让顾荣、纪瞻、贺循、6晔这些江东士族领进入权力中枢但近二十年来由于皇族司马氏和南渡的北方大族在江东扎稳了根基对南人依赖和重视程度降低大悟空6玩去世后三吴大族就无人进入三公高位军政大权俱被北人把持尚书令、仆射这些机要职务都是北人担任这也是6始对朝廷不满的主要原因。
纳的想法与其兄6始不一样他道:“二兄忘了先伯父士衡公、士龙公在洛阳的艰辛乎?我6氏能保有今日的荣华就在于善能审时度势、持重观望不轻易表态我伯父士光公和我父士瑶公能免于王敦之乱和其后的苏峻之乱并得朝廷重用就是因为善能把握利益的权衡不置家族与危地而今桓大司马声望日隆土断又是以朝廷的名义并非是单独针对我三吴士族的二兄身为土断司长吏却一意阻挠弟以为实不可取。”
始冷笑道:“三弟是不是认为我6氏应该交出三千隐户让这些隐户去充实桓温军府?”
纳道:“庚戌制令明言交出的隐户并不迁往他处只是重新注籍纳租税服徭役而已二兄何必太激!”
际始问:“那为何晋陵郡不在本次土断之列这不是明显袒护北人吗?”
侨徐州、侨兖州、侨青州都在晋陵郡司马氏诸封国也在晋陵郡北地流**要集中在晋陵郡单晋陵一郡就有流民数十万之巨这些流民不向州郡纳税受庇于南渡大族为其部曲、私兵——
纳道:“自太兴三年王丞相推行土断以来四十年来共三次土断晋陵和京口一起排除在外流民无桓产要其纳税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也是朝廷安抚流民的策略此次庚戌土断与前三次相比流寓江左的诸侨州郡大多要省并撤消对已有田产的北地流民也要与南人一般承担赋税和徭役取消白籍所以说此次土断对北人的影响似乎更大。”
始不以为然道:“何谓影响更大这些北人是生生**进来的不与我三吴土著争利又向谁争利去!三弟你宽容厚德固然是好但也易被人认作是软弱可欺你莫再多言且看郗与陈**之如何应对我要借此次土断让那陈**之再无晋升的机会他想娶我6氏女郎痴人说梦而已!”
纳知兄长固执己见无法劝说心里甚是忧虑二兄6始这样当其冲与桓温对抗后果堪虞。
纳望着乾河的流水心道:“我应该与陈**这长谈一次陈**之认为他在三年内能娶葳蕤为妻难道是料定我6氏会在三年内衰微?”
九、少年赤黔
黄昏时分陈**之回到顾府即去见顾悯之向顾悯之报知尚书台修改荫衣食客制和劝退令之事顾悯之对劝退令有些吃惊看来桓温对此次土断决心很大当即与陈**之夜访张凭共议此事。
张凭、顾悯之知道丹阳、东阳、吴兴十六县借故拖延土断之事这十六县的长吏大多出于会稽虞氏、会稽贺氏、会稽魏氏、吴郡朱氏和吴郡6氏吴郡门阀顾氏和张氏尚在观望中会稽大族孔氏也暂未声援6始就因为孔汪与陈**之关系密切——
三吴士族主要集中于扬州十郡这十郡分别是丹阳、宜城、吴郡、吴兴、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义兴、晋陵除晋陵郡不在本次土断之列其余九郡百二十县被三吴士族把持的约占一半6始指使十六县阻挠土断只是初步试探三吴大族若是一意联结起来可控制扬州一半庚戌土断就根本无法进行下去若矛盾激化演变成内乱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绝不是顾悯之、张凭愿意看到的只要能保有祖宗基业、只要家族代表人物在朝中能占有一席之地、只要家族子弟在仕途上能顺畅无阻满足这三项需求三吴士族是甘于在朝廷上处于次等地位尽量避免挑起激烈斗争的这点可以说是三吴大族的共识也是顾荣、6玩这些人稳重内敛的策略——
但现在6始认为庚戌土断已经损及三吴大族的祖宗基业必须反抗而顾悯之和张凭等人则认为庚戌土断虽比以往三次土断严厉但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这只是检阅户人对田产庄园并无任何影响北人也不是借机侵占南人的田地而且取消白籍对北地侨民影响也很大原本南人对北地侨民不纳租税、不服徭役相当不满而此次土断明显取消了很多侨民的优待条件所以没必要在土断之事上与桓温对抗。
张凭说道:“修改的荫衣食客制规定一品、二品可占荫户八十户九品亦可占十户对祖辈的荫户可以继承这样算起来很大一部分隐户可以成为合法的荫户了。”
陈**之道:“且让晚辈为张伯父粗略算一算若按新的荫户制来算吴郡张氏可拥有多少户合法的荫户。”
张凭略一沉吟道:“我吴郡张氏在任的有三品官一人、四品一人、五品二人、六品五人、七品七人、八品三人、九品五人。”
陈**之应声道:“三品一人占荫户七十户、四品一人占荫户六十户、五品二人占荫户一百户、六品五人占荫户二百户、七品七人占荫户二百一十户、八品三人占荫户六十户、九品五人占荫户五十户总计七百五十户。”
顾悯之、张凭对陈**之的敏捷算甚是惊叹张凭心里筹计道:“我祖、父辈承袭的荫户亦有近四百户加起来可以拥有合法的一千余荫户我张氏庄园上有隐户约千余户根据新的荫衣食客制这千余隐户有近四百户可转注为合法荫户其余六百余隐户则要交出来在官府注籍承担赋税和徭役这似乎可以承受。”
张凭对顾悯之笑道:“顾兄的族产和隐户多于我张氏我唯顾兄马是瞻。”
顾悯之笑着摇头道:“看来长宗兄是愿意交出隐户了那我且回去修书急报家兄知晓尽快决定此事。”
三吴大族以顾氏、6氏为庄园僮仆也是最多顾悯之虽不清楚本族隐户的确切数但两千隐户是肯定有的这次至少要交一半出来负担比张氏重。
张凭道:“顾兄先与我一起去见6祖言兄弟吧三吴士族同气连枝我虽不同意6始的激烈举措但也必须提醒他莫让他一意孤行。”
陈**之便道:“两位伯父先去见大6尚书我也去拜会小6尚书。”
顾悯之笑道:“好那就一起去。”
府在横塘北岸顾府和张府在南岸绕湖前去不过一里地顾悯之和张凭只带四、五个僮仆步行前去陈**之由冉盛陪同灯笼开道前往6府。
八月桂花香横塘湖心小岛上除了数百株美人蕉之外还有十余株桂树夜风拂来暗香隐隐想着那日6葳蕤和短锄在岛上丢石激水陈**之不禁微笑起来6葳蕤单手竖在**前轻轻招动的可爱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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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悯之、张凭入大6尚书府与6始相商土断之事陈**之径去拜见6纳6纳正准备明日请陈**之来相见听说陈**之求见当即请至书房上下打量陈**之陈**之温雅俊逸如旧。
纳问:“**之见过葳蕤了?”
陈**之没想到6纳见面就问这个答道:“是。”
纳问:“葳蕤还好吗?”6纳对爱女回华亭很是不舍但不能违兄长6始之命。
陈**之道:“三蕤路过延陵季子祠时拓了孔子所书的十字碑。”
陈**之似答非所问6纳却是点点头对陈**之的回答很满意又问:“**之夤夜来见我有何事?”
陈**之道:“晚辈是与张侍中和顾中丞一起来的张侍中、顾中丞去拜会大6尚书晚辈则来拜见6使君。”
纳“哦”的一声即问详情陈**之便说了修改荫衣食客制和劝退令之事6纳道:“张侍中、顾中丞是来劝说我二兄接受庚戌土断制令的吧看来顾、张两位已经被丨**之说服。”
陈**之道:“家族利益所趋这不是晚辈能左右的这是张侍中、顾中丞出于长远利益的考虑满招损、谦受益豪门兼并不能无限制地展下去否则江左必乱。”
纳捻须沉思忽问:“**之以为我6氏在今后三年会一蹶不振吗?”
陈**之一听这话就明白6纳想的是什么了答道:“江东6氏英杰辈出有6使君这样的贤达在6氏只会愈加兴旺达晚辈蒙6使君赏识一心盼望6氏强盛。”
纳点点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且去我二兄府上听听顾中丞、张侍中如何说。”
陈**之便即告辞6纳却道:“**之稍待内子张氏要见你我已遣童子入内通报——”
正说着6禽过来请三叔父过宅去议事见到陈**之又惊又怒但在三叔父6纳面前又不敢作恨恨而已。
纳担心6禽与陈**之起争执也不等妻子张文纨出来便随6禽去了。
陈**之独自在6纳书房等候两个小僮一边侍候。
脚步声轻响6夫人张文纨在数名侍女陪伴下来到书房原本纤瘦的6夫人怀孕近三月明显丰腴了许多见到陈**之6夫人叹息着道:“葳蕤回华亭前终于见到了陈郎君一面我总算放心了一些不然的话我怕葳蕤委委屈屈闷在心里闷出病来本来我是想陪她回华亭的但她一意不要我同去怕我不堪颠簸。”
陈**之低声道:“是我让葳蕤受委屈了真是惭愧。”
夫人张文纨赶紧宽慰陈**之道:“葳蕤是受了不少委屈但她在陈郎君这里感受到的快活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上次游新亭回来葳蕤常常独坐微笑还画了好几幅新亭菊花还有一幅荷花图应该都是那次与陈郎君同游的吧。”便命侍女取6葳蕤画作来给陈**之观看。
又叙谈了一会陈**之告辞回到顾府顾悯之尚未归来陈尚在陪一个陌生少年说话见到陈**之陈尚道:“十六弟这少年郎君从吴兴来姓沈执意要在这里等你。”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眉目神情颇似沈劲陈**之便问:“沈世坚是汝何人?”
少年已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乃是家父。”说罢向陈**之行大礼少年只比陈**之小三、四岁却行的是对长辈之礼。
陈**之赶忙还礼问其名答曰沈赤黔其父沈劲渡江北上之前写信回吴兴命沈赤黔至姑孰拜陈**之为师学习儒玄和经世之学沈劲在信中严命沈赤黔要敬陈**之如父——
吴兴沈氏和宜兴周氏在孙吴时政治地位不高门第声望不显永嘉之后也未得到王导的重视但沈氏和周氏宗族强横时称“江东之豪莫强周沈”王敦作乱时对朝廷深怀不满的沈劲之父沈充起私兵一万相应沈充短短数十日就能募集一万私兵可见吴兴沈氏家族之强沈充伏诛后沈氏被剥夺了士族权利成了刑家但沈氏在吴兴依然拥有大量田产和佃户影响力巨大现在朝廷回沈劲忠义已解除了吴兴沈氏不得为仕的禁锢吴兴沈氏有望复兴沈劲感陈**之知遇之恩又深知陈**之博学鸿才是以命儿子沈赤黔师事陈**之。
十、杀一儆百
顾悯之从6府归来即来小院见陈**之见到少年沈赤黔得知是沈劲之子要拜在陈**之门下顾悯之心疼:“沈劲为洗先人之耻、恢复吴兴沈氏士族地位不惜去洛阳舍命抗敌振作门风惟忠惟孝沈劲可谓能为子矣!”便笑道:“**之儒玄双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清乃是第一等的名师。”
陈**之道:“我德薄望轻、才疏学浅如何能收徒授学毋乃为时人所笑!”
沈赤黔长跪不起恳求道:“赤黔曾听范武子先生言道陈师海内新儒宗郑康成后一人耳即便无父命赤黔也早想拜在陈师门下更何况有父命在此。”
陈**之见沈赤黔意诚且言语清朗、目光沉毅比寻常少年稳重得多便不再谦辞答应收到沈赤黔为弟子。
沈赤黔大喜当即行拜师大礼并命侍从呈上束修礼品跟随沈赤黔从吴兴来建康的有十二名仆从、一名管事、一名典计沈赤黔都安排在震中客栈居住来到的顾府的只有两名仆从和一名典计。
陈**之知道顾悯之有话要对他说便让沈赤黔到冉盛房里小坐然后问顾悯之道:“顾叔父与大6尚书谈得如何了?”
顾悯之摇头苦笑道:“6始差点又要与我顾氏断交经其弟6纳若劝才勉强答应推行土断不过依我看6始依然执迷不悟三吴检籍只怕还有波折。”
陈**之道:“江东户籍总数不过百余万按修改后的荫户制计士族可以合法占有的荫户估计在五万户以上隐户更是倍之朝廷赋税流失、徭役无人更易被一、二门阀把持愚以为此非长治久安之计要之皇室、当政门阀与世家大族三足鼎立这样可以外御北虏内安民生——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凡事过犹不及、盛极必衰士族庄园不可能无限扩展下去与其亢龙有悔不如未雨绸缪。”
顾悯之微笑道:“**之真有当年诸葛孔明纵论天下的志气好我意已决吴郡顾氏支持庚戌土断我即去给家兄写信报知此事顾氏庄园的隐户将在本月底在各县注籍。”
顾悯之走后陈**之召沈赤黔入书房长谈吴兴沈氏与义兴周氏皆有尚武之风颇异于其他江东大族当年周处斩蛟杀虎除三害沈充、沈劲父子都是熟读兵书这沈赤黔年十五岁即习弓马筋骨颇健。
陈**之向沈赤黔说了其父沈劲渡江赴洛阳之事沈赤黔问:“陈师洛阳能守否?”
陈**之想起史载沈劲五百人守孤城援兵不至终被慕容垂攻克不屈而死朝廷嘉其忠义追赠东阳太守吴兴沈氏从此复兴可以说沈劲以他的**命挽救了一个家族对江左士人来说家族利益更大于国家利益江左世家对司马氏朝廷并无多少归属感所以沈劲之父沈充参与王敦之乱想成为王敦的开车功臣以此来提升吴兴沈氏的地位而现在沈劲募兵北上其实也是为了家族的前途朝代更迭、国家兴废相对于国而言家族才更值得珍惜陈**之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很多时候国与家是紧密难分的国破则家亡这也是陈**之不象戴逵那般隐居而是一意仕进的主要原因人生贵适意尔但陈**之有别的更需要珍惜的人和事他必须努力向
望着少年沈赤黔期盼的目光陈**之道:“有汝父在洛阳就能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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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赤黔郑重地一点头低声道:“家父是抱了以死殉国之念的。”
陈**之道:“赤黔不必过于忧虑汝父定能立功还朝。”
少年沈赤黔久闻陈**之之名对陈**之凭一已之力把家族由庶入士非常佩服今日一见对陈**之的风仪又极为倾倒而且言语之间陈**之对吴兴沈氏没有半点歧视对沈氏尚武亦颇赞赏这让沈赤黔深感遇到了明师。
起本次大土断之事作为刑余之家吴兴沈氏当然没有顾6朱张、虞魏孔贺那样的底气不敢违抗已紧急清理出一千三百隐户交与武康县注籍。
陈**之道:“吴兴沈氏率先支持土断检籍我将禀报桓公予以嘉奖。”
……
八月初五是休沐日陈**之不必去台城土断司荫衣食客制和劝退令今日会加急传递下去过几日才会有各州郡执行土断的消息传递回来郗与西府的消息传递亦甚频繁。
午辰时陈**之正准备去见郗宫中降诏命陈**之、顾恺之赴瓦寺迎候崇德太后和南康公主太后和长公主要去瓦官寺随喜观看大雄宝殿的八部天龙和维摩诘菩萨壁画。
陈**之与顾恺之轻车简从赶到瓦官寺见长老竺法汰与一干僧众已等候在山门外大约过了一刻时见宫廷仪仗煊赫而来皇太后禇蒜子与南康公主在山门前下了辇驾竺法汰与东、顾二人目前迎接那李静姝和新安郡主司马道福也来了。
太后禇蒜子看着陈**之、顾恺之二人微笑着对南康公主道:“长公主瓦官寺壁画便是陈**之、顾恺之二人所绘且让他二人细细解说壁画故事。”
行人进到大雄宝殿禇太后与南康公主先**了佛祖然后在竺法汰和陈**之、顾恺之引导下参观东西两面壁画听陈、顾二人说壁画故事——
禇太后四月初八佛诞日已经来过瓦官寺这次是陪南康公主前来礼佛观画还对南康公主说起此壁画的宝幢、璎珞、鲜花、祥云等器物出于江东两位名媛之手便是那小6尚书之女和张侍中之侄女。
安郡主司马道福昨日回司徒府听到了陈**之连夜追赶6氏女郎之事司马道福既羡且妒巴不得6氏不肯嫁女给陈**之。
南康公主命郗试探陈**之郗回报说桓公女尚幼两年后再议婚不迟南康公主也听闻陈**之与6氏女三年之约看来郗的意思是等陈**之娶6氏女无望后再与陈**之议亲虽说这让南康公主觉得不大有光彩但一来女儿尚幼二来南康公主对陈**之越看越心喜实在很想有陈**之这样的女婿所以虽知陈**之婉拒了她桓氏的婚姻依然对陈**之颇为亲切——
那李静姝细看陈**之所绘的八部天龙壁画对小龙女和阿修罗王像最感兴趣礼佛毕回到司马府急急揽镜自照回想那阿修罗王一身二左边是黧黑丑陋的男子脑袋右边是白皙姝丽的绝美女子李静姝望着铜墙壁镜里姣好的容颜痴觉得阿修罗王女很象她简直神似可陈**之绘制壁画之前并未见过她虽两次相逢但她都是隐在马车里的啊——
李静姝觉得这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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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之从瓦官寺归来午后又去拜访郗郗听了陈**之劝说顾氏、张氏支持土断之事笑道:“子重开始显现他人所不能及的能力了若不是你与顾、张二氏关系密切要说服这两大家族只怕不是易事桓大司马也不愿意与三吴大族对抗的但土断要推行就必须杀一儆百立威子重以为该如何立威?既然6始一意阻挠土断就以此事弹劾6始可乎?”
陈**之道:“大6尚书对土断有非议但其迹未显如何弹劾?而且6始乃三吴士族领轻易动不得我以为还是对那些率先推行土断的郡县长吏和大族予以嘉奖这样可以促进土断施行。”
郗道:“有劝还要有惩6氏的确不能擅动但必须要有一个突破口以此来立威在土断中违禁的士族肯定不在少数。”
陈**之问:“桓公是意在南人还是北人?”
郗道:“若要拿南人来立威吴郡四姓和会稽四姓势力强横轻易不能动寻常士族嘛又起不到立威之效;若要拿侨人来立威晋陵郡的侨人又不在土断之列居住在其他州郡的多为王谢大族也不能擅动桓公自己便是侨人对侨人总要偏袒一些的——”
陈**之心道:“南人动不得北人也动不得那到底拿谁来立威?”蓦然想到一事心中一动问道:“桓公要从诸王国中立威吗?”
晋室南迁同样也封了很多司马氏王国诸如汝阳王、东海王、琅琊王、彭城王、章武王等十余王国这些王国当然没有以前西晋时那么大也就相当于一个小县大都集中在晋陵、建康一带。
郗微笑着问:“子重以为可行否?”
陈**之听郗这么问就明白桓温真是要惩治司马宗室来立威了皇帝司马奕新立即封庾希之妹为皇后庾希、庾蕴兄弟是桓温最忌之人所以桓温对新君司马奕很是不满找个司马氏宗室来立威一可严其法禁、推行土断二也是给皇帝司马奕一点威吓让司马奕不要想着以庾氏兄弟来牵制他。
在桓温、郗看来司马皇室的实力既不如侨姓的王谢大族也不如吴姓顾6土著所以南人北人皆不动就拿皇室来立威可见晋皇室衰微到了何等地步!
十一、良贾
见过郗之后陈**之正准备去乌衣巷拜访谢安陈尚派人来请陈**之回顾府说是家乡陈家坞来人了陈**之与冉盛急急回到顾府见到了六叔父陈满的长子陈昌随同陈昌来建康的有负责陈家坞货殖贸易的成氏荫户成仓还有荆奴和六名陈氏部曲、六名陈氏庄园的佃客陈氏车队有十余辆牛车带来了两千斤上品葛仙茶、四千斤明圣湖鱼场出产的鱼干、五百件各式农具、五百匹陈氏庄园出产的精麻——
陈**之虽与北楼一支感情淡漠但现在见到陈昌依然分外亲切施礼道:“五兄辛苦了。”
陈昌指着院中那一车车的货物对陈尚、陈**之说道:“三兄、十六弟这都是咱们陈家坞出产的无论铁器还是织麻都是钱唐第一十六弟上回在家书里说送茶叶入都我与我父、还有四伯父商议干脆把这些农具、精麻、鱼干一并运至京中这样钱唐陈氏庄园出产的物品就可行销都下了你们看我把成仓都带来了准备在建康寻到可靠的代理商户。”
陈尚、陈**之都是甚喜一边看陈昌带来的家书一边听陈昌说陈家坞的事冉盛自与荆奴到一边说话。
族长陈咸、嫂子丁幼微还有宗之和润儿都有信来陈**之细细阅览亲人平安、家族兴旺喜何如之!
顾恺之听说陈家坞来人也来与陈昌相见陈**之便送五十斤上品葛仙茶给顾恺之顾恺之品过陈**之的茶赞不绝口平日就向陈**之学习茶艺这时得了五十斤好茶大喜说道:“阿彤也极喜这种饮茶法现在连我叔父烹茶时也不再加葱、姜、橘皮等物了子重的饮茶法必风靡江左。”
陈**之道:“我还有二十匹精麻、一百斤明圣湖的鱼干要送给贵府还有五十件铁制农具送给顾氏庄园试用。”
顾恺之道:“这些我不管我叫管事和典计来把你陈家坞的这些物品全部买下。”
陈**之道:“此次的物品不卖只送——”
陈昌在一边听得顾氏要把这些物品全部买下正欣喜呢却听十六弟不肯卖却要送不禁大为着急但又不好开口不送心想:“这个十六弟真是不知农耕桑麻之苦学那名士旷达这十数车货物可是值几十万钱哪难道都要送出去!”
只听陈**之道:“铁制农具送五十件给顾氏庄园试用若觉得我陈氏坞铁器经久耐用以后可以大量供应那里就不是送了。”
顾恺之大笑道:“没想到子重还是良贾哈哈此让管事、典计去商谈你与我饮茶去。”
陈**之道:“我的一些简单茶艺早已被你偷学去长康三痴现要加上茶痴了——我还要去乌衣巷拜见安石公方才是听说我五兄到来才匆匆赶回来的。”
陈**之命仆役准备二十匹精麻、五十斤葛仙茶和一百斤鱼干这是送给谢府的又再备一分精麻、茶叶、鱼干和农具准备给张府送去——
陈昌与其父陈满一般目光短浅见陈**之大肆送礼有些急了对陈尚道:“三兄你看十六弟这——”
陈尚笑道:“十六弟这是为我陈氏庄园出产的物品扬名啊别的且不论单就铁器农具而言若是吴郡顾氏和张氏的庄园采用陈氏出产的农具的话那我陈家坞的煅冶铺就会供不应求精麻、茶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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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点点头但看着一车一车的货物送出去还是觉得心疼陈昌还未适应陈氏家族的新地位还当作以前家族田产总共不过四十顷时需要锱铢必较现在钱唐陈氏的田产已近两百顷而且还拥有整个明圣湖陈氏正**劳力开垦湖畔农田不出三年钱唐陈氏的田产将会急剧扩展到五百顷以上在钱唐八姓当中稳居第一当然与吴郡四姓顾、6、朱、张那样拥有成千上万顷良田的豪门巨族相比新兴的钱唐陈氏依然差距极大这没有个三、五十年的经营是怎么也赶不上的。
……
黄昏时分陈**之去乌衣巷拜访谢安向谢安请教土断之策东晋能在淝水大战击败强大的苻秦绝非偶然这和谢安执政后施行的国策有很大的关系谢安执政时重新组建了北府兵、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土断并改革了赋税制度增强了东晋的国力使得东晋有人力、物力对抗苻秦但陈**之知道谢安并没有解决豪族土地兼并的矛盾谢安与王导一样过于宽容讲究所谓德政《世说新语》载“谢公时兵厮逋亡多近窜南塘下诸舫中或欲求一时搜索谢公不许云‘若不容置此辈何以为京都!’”
兵户仆役逃亡是因为豪族兼并、赋役繁重谢安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只是对那些逃亡的民户宽容不肯搜捕这又于事何补!东晋内部错综复杂的矛盾因为苻秦大军压境而暂时压抑着一旦北方威胁减弱江东自身的矛盾就会凸显这也就量孙恩、卢循叛乱时能一呼百应的重要原因孙恩之乱对江左门阀打击沉重门阀从此失去了左右朝政的能力皇权得到了加强门阀政治结束、九品中正制被科举制取代这似乎是历史展的必然面临历史大转折时期的陈**之也难免茫然钱唐陈氏现在是次等士族6始不肯让6葳蕤嫁给陈**之就是因为门第的缘故陈**之正努力改变这种时局但若是以孙恩那种大运筹、大破坏来动摇门阀的地位这是陈**之不愿意看到的——
在乌衣巷谢府门前等候府役进去通报时陈**之心想:“我不是执政的桓温现在想那么多无异于杞人忧天我现在要做的是竭力提升家族的地位、增加家族的财力把葳蕤娶过门母亲临终时还挂念着我的婚事啊。”
谢玄迎了出来笑道:“子重不来我三叔父还要派人去请呢。”
陈**之道:“早就想来向安石公讨教幼度与我说说安石公对本次土断有何高见?”
谢玄与陈**之并肩向谢府大厅行去说道:“我三叔父当然是支持土断的但认为修改的荫衣食客制有些不妥这与太兴年间的荫户制相比品官占有的荫客陡增了一倍易遭庶族之嫉。”
陈**之点头道:“这也是为推行土断不得已的让步不然的话无以安抚世家大族。”
谢玄道:“我也是这么对我三叔父说的我三叔父言道对庶族寒门也应有安抚之策。”
陈**之心道:“谢安不愧是东晋一朝最具政治智慧的人眼光不仅局限于士族豪门的利益对士庶矛盾也有清醒的认识他执政后的德政、他的宽容看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矛盾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陈**之这次见到了谢安的六弟谢石谢石现为秘书丞郎六品官仔细打量陈**之微微而笑谢府之人看陈**之总是有点笑而不言的味道。
陈**之命仆役将二十匹精麻、五十斤上品葛仙茶和一百斤鱼干送上谢安微笑道:“听闻**之精于茶艺今日可以一品钱唐名茶了。”
谢道韫得知陈**之到来匆匆更换男装来见见陈**之正在侧室烹茶便过来帮着排盏分茶低声道:“子重来宣扬葛仙茶了——”
陈**之微笑道:“正欲借令叔父大名。”
世说新语》里有一则小品文极妙谢安有个同乡被罢官后来见谢安谢安问其归资这同乡说:“岭南凋弊、只带了五万把蒲葵扇却又卖不出去”。谢安便取了一把中等的蒲葵扇在清谈聚会执扇轻摇风度翩翩建康士庶竞慕而效仿那乡人的五万把蒲葵扇旬日卖完价增数倍——
谢道韫道:“子重的烹茶法我已学成但回都后未曾向叔父展示免得夺了子重的新趣。”
陈**之笑道:“多谢。“
谢安、谢万、谢石细品葛仙茶果然清香隽永唇齿留芳。
谢安道:“服散何如饮茶饮此妙茶即谈俗事亦显清雅。”
陈**之便向谢安、谢万说了土断之事这些事谢安早已从谢道韫和谢玄口里得知对桓温以陈**之为土断司左监实在是深得用人之妙陈**之是江左后起辈声望第一与南北士族皆关系良好南渡士族当中谢氏就不必说了琅琊王劭、已故的王羲之还有太原王坦之都甚是赏识陈**之郗更是与陈**之是莫逆之交江左士族中顾氏、张氏与陈**之关系密切至于6始谢安认为其刚而易折6纳又极为欣赏陈**之陈**之与6氏联姻是大有希望的而桓温不让温和严谨的6纳主持土断却让6始入主土断司其中奥妙很值得玩味。
谢安就土断之事向陈**之、谢道韫、谢玄面授机宜谢安提出让三吴士庶清理出的隐户在第一年内不用为朝廷服徭役只用于本县兴修水利、防旱防涝——
十二、为谁风露立中宵
西晋时号称豪奢第一的石崇有“水碓三十余区苍头?百余人其他珍宝货贿田宅称是。”其金谷园占田亦不过十余顷这与东晋三吴豪族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吴郡、会稽八姓占田都在千顷以上士族庄园里的奴僮数以千计这些佃客和部曲要注家籍很难脱离门阀地主的控制相当于半农奴这种的士族庄园经济在东晋时进步作用明显永嘉南渡之后北地士族为了避免与江东大族因为求田问舍而引矛盾开始向江浙一带还停留在“火耕水耨”的落后地区开拓比如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就避开了三吴大族聚居的吴郡、吴兴、丹阳、会稽四郡而把庄园建在了永嘉和新安两郡这如果没有门阀地主的力量如何能组织大批劳力进行开垦!
江左旱涝不定一般自耕农赋税徭役又重经不起天灾的打击门阀庄园就成了破产农民的收容所只要门阀地主不过分苛刻这些佃客部曲的生活还是比较稳定的就目前而言士族庄园是有存在的必要的至于说庶族地主取代门阀地主、契约租佃制度取代世袭部曲制度那还要到隋唐时期陈**之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把现行经济制度推进到三百年后他要做的是缓解目前东晋各阶层的矛盾、避免孙恩之乱的生庚戌土断就是为此而举行的。
谢安在吴兴郡任太守近两年对士庶矛盾、士族地主与自耕农之间的矛盾有很清醒的认识他与陈**之娓娓而谈听陈**之对时局的看法对陈**之敏锐的洞见暗暗惊叹谢安明白桓温为什么要重用陈**之了固然是因为陈**之有王佐之才而陈**之的声望、交际和由庶入士的特殊地位也是桓温看重的桓温是希望陈**之与6氏联姻的这将打破三吴门阀不与次等士族联姻的惯例也是给庶族地主的一种鼓舞桓温要取代晋室必须得到江左士庶的拥戴对于王谢顾6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言是愿意继续维持现状的但对一些次等士族乃至庶族寒门来说改朝换代就有打破现有秩序、就有晋身的机会。
陈**之出身庶族现虽已是注了士籍但根基尚浅而且陈**之一心要娶6氏女郎依附桓温的确能迅提升地位但桓温篡位不符合谢氏的利益但谢安并未提醒陈**之什么只与陈**之论时事又命人摆上棋枰要与陈**之品茗手谈。
谢安酷爱围棋与范汪、江思玄同列棋品上上品此局陈**之执白先行布局奔放大气而谢安的黑棋很有“流水不争先”的意境不疾不徐跟在白棋后面行棋这是谢安一向的行棋风格——后制人。
陈**之与谢安围棋时谢道韫恭坐一边静静观棋看着陈**之风俊神清、从容落子的样子心里感着淡淡喜悦她现在终于可以如男子一般自由会客、可以在朝堂之上一展才学抱负了嗯很好与子重终生为友夫复何求!
陈**之与谢安这局棋下了近一个时辰陈**之努力争先终局时却是输了一子半!
陈**之叹道:“安石公真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棋力。”
谢安含笑道:“善胜敌者不争善阵者不战这是**之《弈理十三篇》里提到过的**之既明其理何以孜孜求战?”
陈**之道:“其理虽明但施行不易如安石公之棋力方可不争而争、不战而胜、不争不战而大局尽在掌握而如晚辈棋力低微不努力求战无异于束手就缚。”
谢安点头道:“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之可谓善于自处者。”
此时已是亥时末陈**之告辞谢安命谢玄送陈**(手机^阅^读)之出府却问谢道韫:“阿元你看陈**之其志若何?”
谢道韫答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谢安笑道:“还要辅以厚德载物方好。”
谢道韫道:“叔父莫要多虑陈**之有**守、重情义他成不了枭雄。”
谢安摇头面笑这个侄女真是太聪明了言语之间一点点微妙情绪她都能察觉出来。
……
此后数日陈**之将五兄陈昌带来的两千斤上品葛仙茶、四千斤明圣湖鱼场出产的鱼干、五百匹陈氏庄园出产的精麻分送给侍中张凭、会稽王司马昱、桓秘、郗、贾弼之、孔汪、王献之诸人那些铁制农具则分别在顾氏、张氏、孔氏庄园中试用沈赤黔写信回吴兴武康的族伯让沈氏派人赴钱唐向陈氏订购一千件农具为陈氏管理货殖贸易荫户成仓与顾氏的典计议定以后陈氏庄园出产的茶叶、鱼干和麻布全部由顾氏商铺代为销售陈氏只需把货物送至吴郡嘉兴即可由顾氏行销江东诸州并与北地贸易所得钱物顾氏十抽其三至于陈家坞的铁器陈**之要留给陈氏自己经营。
陈**之也给6纳送去了葛仙茶、上品麻布和明圣湖鱼干他自己没去只让冉盛和来震送去。
陈昌带了十车货物来建康被陈**之三天之内全部送了出去心里不大舒服又看到秦淮河畔的正在兴建的陈氏宅第陈昌更是大为不满陈家坞的方形楼堡尚未完工陈**之、陈尚又在建康花费数百万钱建宅钱唐陈氏已经负债累累了陈昌觉得陈家坞的产业都是他北楼经营辛辛苦苦积得的钱帛陈尚、陈**之二人在京中却是大肆挥霍到建康半年余用度已逾百万这让陈昌觉得很不平。
八月初八夜里陈昌见陈尚、陈**之都未外出便约了三兄陈尚一起到十六弟的书房里商议家事。
陈**之正在抄写《疡气论》沈赤黔在一边阅览陈**之的《论语新解》遇有不明处就当面请教冉盛在读《太公六韬》小婵坐在陈**之身边做针线女红。
陈昌看了一眼陈**之抄写的《疡气论》说道:“葛仙翁的弟子李守一已经回到宝石山初阳台道观我陈家坞又出了二十万钱让李道人制防疫药丸可这都是官府尚药监的事不知十六弟为何又要我陈家坞承担制药钱?”
陈**之看了看陈尚陈尚道:“造福乡民也是积德行善嘛钱唐陈氏扩展庄园田产难免会遭人忌恨五弟可明白?”
陈昌有一肚子话要说这时却又闷闷的说不出来三兄和十六弟现在都是品官在这里他说话没有底气心道:“且待十六弟回到陈家坞再说这事。”因说起土断检籍之事陈昌是七月十六离开钱唐的当时县上尚未收到庚戌制令不过钱唐八姓和以刘氏为的庶族地主自前年鲁氏冒注士籍案之后基本上把隐户都交出来了。
陈**之又问褚氏、鲁氏近况陈昌笑道:“十六弟多虑了鲁氏现在已沦落族人都离散了褚氏虽然还有不少田产但失了士籍又能有何作为!”
陈**之道:“鲁、褚二氏恨极了我陈氏虽然沦落但也不能不防。”
陈昌道:“冯府君是我陈氏世谊通好荆奴又练得勇健私兵鲁氏、褚氏若还敢不轨只有自寻死路。”又道:“三兄、十六弟我明天就回钱唐吧本想在建康买些钱唐没有的货物回去免得十辆车空跑这下子没钱了。“
陈**之笑道:“钱还是有的请三兄从建宅的钱帛中挪出四十万钱让成仓去集市中购货四十万钱的货物到钱唐赚三分之一利应该不难。”
陈尚、陈昌、沈赤黔离开后陈**之独自在小院中徘徊亥夜时分上弦月就已西垂秋夜微冷桂花暗香陈**之忽然记起清人黄仲则的几句诗就好比一尾闪亮的鱼突然跃出水面刹那的定格非常清晰——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婵立在廊下轻声说道:“6小娘子今年的寿诞要在路上过了真盼望明年6小娘子二十岁寿诞能与小郎君一起庆祝。”
陈**之转头看着小婵小婵眼睛亮晶晶的。
的荫衣食客制和劝退令下达各州郡之后从八月中旬始各州检籍署不断有报土断司各郡县终于开始大阅户人了。
八月十七日吴郡钱唐县令冯梦熊上报本县已经完成户籍检阅全县士庶共交出隐户一百一十三户这是庚戌土断令下达以来第一个上报完成土断的县谢玄向6始建议对钱唐县予以嘉奖赏赐县令冯梦熊荫户五户、搜检出的一百一十三户隐户三年内只在本县服徭役修建道路和水渠;谢玄又建议对吴兴沈氏予以嘉奖吴兴沈氏交出了一千三百隐户在三吴大族中影响很大有表率之功——
始对吴兴沈氏此举很是不满冷冷道:“土断要到月底结束奖惩何必太急。”
谢玄怏怏而退。
十三、风波起
隆和元年八月三十日为期四十天的庚戌土断暂告结束而土断司的职事则刚刚开始由吏部、左民尚书部临时抽调来的十二名文吏与谢玄、陈**之等人一起整理梁州、益州、荆州、扬州、江州、湘州检籍署上报的土断文书——
九月十二日六州土断文书整理完毕当日午后未时三刻五兵尚书兼领土断司长吏6始在台城太极殿西堂向会稽王司马昱汇报土断诸事旁听的有尚书令王述、吏部尚书王彪之、左民尚书6纳、侍中高茄、侍中张凭、散骑常侍谢万、散骑常侍兼著作郎别绰、御史中承谢安、尚书吏部郎王蕴、中书侍郎都、司徒长史袁耽入西堂议政的还有土断司左右监谢玄和陈**之由谢玄宣读整理出来的各州土断情况——
这次土断对虚设或疆界错乱的侨州郡县进行合并、整顿一共撤消了三十三郡一百七十七县侨人一律按居住地归当地县治管辖取消白籍与江东居民一般注黄籍按占田令侨民人丁课田不足三十亩的赋税衡役减半这批入黄籍的侨民有四万余户、近二十万口;本次大阅户口更正户籍上的不实的籍注把脱离户籍的逃户重新入户籍连同各世家大族交出来的隐户共得一万九千七百二十户计七万七千六百四十四口——
总内外众务的会稽王司马昱皱眉不语如此大规模的土断只检括出不足两万户绩效比之咸和土断犹有不如虽说撤消侨县白籍很见成效国家多出近四万余纳税服役户即便按一半税赋计亦可大大充实国库.但这是取消对北人优惠政策的结果侨民对此意见很大而世家大族连同庶族地主交出的隐户不足两万侨民会认为这次土断不公正偏袒南人江东司马氏政权主要是靠这些侨民支持的若侨民对此次土断严重不满那么后果堪虞!
司马昱问谢玄:“谢椽向桓大司马禀报了土断实情否?”
谢玄道:“待朝堂议过之后再向桓大司马汇报。”
司马昱环视堂上诸人说道:“诸位且各抒己见。”
尚书令王述对谢玄道:“请谢椽详说这各州郡上报隐户的情况。”
谢玄道:“此事土断司左监陈子重知之更悉请陈橡细说之。”
陈**之一躬身说道:“此次检括出隐户一万九千七百二十户其中扬州占一万二千三百户北地流民大多寓居扬州是以历来土断皆重扬州扬州检括出的一万二千三百户中有六千两百户是庶族上报的士族交出的只有六千一百户。”
堂上众人听到这一数目都是默然豪门士族占有的隐户是远远多于庶族的现在的情况却是庶族奂出的隐户反而多于士族可想而知号称严厉的庚戌土断对庶族的确很有震慑力但大部分士族显然未严格遵守废戌制令不然的话何止六千隐户!
侍中高粒冷冷道:“昔者山遐为余姚令豪族多挟藏户口以为私附山遐绳以峻法到县八旬出口万余——这仅仅是一个县而偌大的扬州百余县才检括出一万余户不问郡县之责恐难服众。”
王述道:“按庚戌制在八月三十戍子日前自行清理出的隐户不追究主家之责对逾期犹违制多占荫户、藏匿民户的家族将实行严惩各郡县长吏对本郡县有违禁之户却不向有司汇报者轻则问责重则免官一不知土断司收到多少上报违禁之户的文书?”
6始虽说是土断司长吏但在此事上却是寡言少语仿佛置身事外都由谢玄、陈**之作答。
谢玄道:“在劝退令下达之前各郡县多有上报大族强横、地方官吏无力查检隐户之事但自劝退令下达之后这些文书都没有了但执行土断依然不力。”
都道:“看来得派使者分赴各大县复查土断此事待禀明桓公后再定。”
内侍传声皇帝驾到。
皇帝司马奕在侍臣相龙、朱灵宝的陪同下来到太极殿西堂随侍的还有侍御史6禽。
会稽王司马昱将土断之事向皇帝司马奕略略禀报司马奕也无甚话说全由会稽王处置。
会稽王司马昱即命陈**之赶去姑孰向桓温汇报土断结果庚戌土断是由桓温起的自然还要桓温来作决定。
当夜陈**之去见郅都将一叠文书交给他说道:“这是扬州二十六县密呈上来的文书上报诸违禁藏匿隐户的家族你带去呈交桓公一览。”
这些文书不呈交给土断司却到了中书侍郎都手里自然是不想让6始知晓。
九月十三日一早陈**之带着冉盛和五名军士快马回西府九月十五傍晚赶到姑孰先回寓所沐浴更衣然后去将军府拜见桓温。
素帷广室侍女张灯陈**之默坐了一会就见桓温从小门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李静妹李静妹与南康公主、新安郡主一行上月底就回到了姑孰。
桓温在方榻上坐定李静妹跪坐在桓温身后腰肢挺直眼波璨璨注视着陈**之。
桓温听罢陈**之禀报土断之事看了各州郡上报的隐户数目说道:“三吴八大姓顾氏交出了九百隐户、6氏三百隐户、张氏八百隐户、朱氏三百隐户、虞氏三百隐户、魏再三百隐户、孔氏七百隐户、贺氏三百隐户除了顾氏、张氏、孔氏外其余五姓都是三百隐户还真是齐整。”
陈**之又将扬州二十六县密呈的文书呈上桓温道:“请陈椽念与我听近来目力不济不耐久观”
李静妹道:“让妾念给将军听吧。”
桓温“嗯”了一声道:“也好陈椽赶路辛苦.且饮茶暂歇。”
李静妹便移步到陈**之跟前接过二十六县文书用她独特的低婉魅惑的嗓音一一念诵这二十六县有一半属司马氏王国东海王、彭城王、汝阳王、章武王等这些县令、县长或者主簿密报的是司马皇族藏匿户口的情况这些王国或多或少都有藏匿的隐户多的百户、少的十余户这与吴郡、吴兴、东阳、会稽四郡十五县官吏上报的江东大族藏匿的户人相比真算不了什么仅会稽郡永兴县主簿上报贺氏藏匿的隐户就在一千五百户以上“桓温道:“当年王导纵容虞喜、反黜山遐让江东门阀更为骄横不法以至今日政令难行。”
陈**之道:“王师岁动编户虚耗南北权豪竞招游食藏匿户人不税不役以至于国蔽家丰不限制之久后必乱。”
桓温点头道:“明日会同王长史诸人拟遣二十使者分赴扬州十郡复核土断、科出亡匿择其顽固不法者予以严惩。”
又叙谈了一会陈**之告辞桓温起身相送说道:“荆州月初传来消息经三个月的探寻果然在幕卓山西麓探得一处大铁矿离地表不过十丈我弟桓豁已调集军士三千人、工匠三千人前往采矿年底应可采得第一批铁矿“此事**之功劳不小待土断事毕我必上表朝廷为汝请功。”
次日桓温召集军府长史、参军、司马议事以军府官吏为主将分赴扬州诸郡复核土断不知是否出于桓温授意陈**之与祝英台为正副使赴会稽郡复核土断冉盛升任屯长带一百军士跟随前往。
会稽郡既是江东大族虞、魏、孔、贺盘踞数百年之地北渡士族在会稽也有不少庄园关系最是复杂会稽第一大族虞氏一向强横贺氏子弟贺铸又与陈**之交恶陈**之和谢道辊去会稽郡复核可谓步步荆棘。
九月二十日陈**之与西府长史王坦之一道返回建康王坦之代表桓温拜会会稽王司马昱和土断司长吏6始司马昱同意西府拟出的二十名使者并赋予这些使者有拘捕违禁者的权力一6始对此亦无异议他是土断司长吏不能明着反对复核.且看这些使者有何能为?
6禽得知此事后即与贺铸商议6禽与贺铸都娶的是虞氏的女郎二人关系更为密切了贺铸现为七品舍人。
贺铸冷笑道:“陈**之、祝英台来会稽我定要让他二人灰头土脸回去。”
6禽道:“可仿当年仲宁公对付山遐的策略让陈**之、祝英台二人丢官弃职这才解恨。”
仲宁公便是虞喜山遐查出虞喜私藏隐户三千.按律应弃市但虞喜会同三吴大族入都向王导控诉山遐贪污王导为安抚吴人罢了山遐余姚县令之职。
贺铸道:“不错让陈**之丢官去职方才解恨陈**之一介寒门托庇桓温军府攀入士族就狂傲悖行竟想与6氏联姻嘿嘿且看陈**之免官之后还如何痴心妄想娶6氏女郎!”
贺铸对不能娶6葳蕤为妻一直耿耿于怀。
十四、心坎
9月23日士断司遣二十使者分赴扬州十郡复查土地这些使者都持有尚书台和司徒府的诏令对检籍违禁者有拘捕并解赴廷尉受审的权力谢玄和刘尚值为正副使赴吴兴郡陈郡谢氏与吴兴郡渊源极深谢万和谢安先后担任过吴兴郡太守所以由谢玄去吴兴郡复核土断是最合适的。
谢玄原以为陈摇之会去吴郡没想到派去吴郡的是贾弼之陈摇之和他阿神谢道愠要去会稽郡。
离京的前夜陈操之去乌衣巷拜访谢安请教应对会稽大族抵制土断的对策纶巾唬衫的谢道艳与陈摇之并肩跪坐恭听叔父教诲。
谢安手里摩挲着一柄白玉如意看着面前的侄女谢道愠与陈操之相敬如宾的样子谢安唇边含着笑意却又微微摇头他了解侄女的心意也知陈操之非6氏女不兽的决心但不知为何谢安似乎并不在意侄女谢道愠与陈操之在一起对这次司赴会稽郡的安排也无异议这个东晋最有智慧的名士兼名臣究竟是何考虑他到底是考验陈操之呢还是考验他侄女谢道蛆?
谢安道“操之和英台到会稽后要拜访三个人谢沈、虞预和虞啸父此三人会稽郡名达也接之若得他三人支持则易破解会稽土断之难局。”
陈操之躬身道“多谢安石公指点操之记下了。”
谢安又道“英台虽有俊才但与人交际接角毕露这个还须操之多多提醒她。”
陈操之侧头看了谢道棍一眼见谢道愠眼波一横、唇角微动不知是笑是嗔乃道“英台兄辩才我甚敬服并非徒呈口舌之利的言必有中即有锋芒亦无妨正是进取之锐气。”
谢安一笑心道“这二人还真是相互惜才啊知己乎?”口里道……虞预字叔宁乃鼎鼎大名的隐士虞喜之弟虞预年过六十升平三年以散骑常侍领著作郎致仕雅好经史帐厌玄虚对阮籍裸袒、则伶醉酒可谓深恶痛绝汝二人在他面前切忌谈玄。”
陈操之和谢道愠一起点头。
谢安又道“虞啸父其祖虞潭在苏峻之乱中立有大功虞氏这支在会稽郡声名最盛虞啸父与孔汪同年学识不在孔汪之下然为人傲气不似孔汪谦和操之若能与虞啸父交好那会稽虞氏对土断就不会百般阻挠了当然你想要把虞氏隐户全部搜舌出来那是不行的凡事适可而止老子云持而盈之不若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夜之。”
陈操之恭敬道接之铭记。”等了一会不见谢安介绍谢波其人便问“敢问安石公那谢施何许人也?
谢安道“谢波谢行思曾任著作郎博学多识才学在虞预之右英台知之甚悉不须我多言我已书一帖你二人持我书帖去拜见谢行思便可。”
陈操之回到顾府已是玄夜时分”小婵和来震等人还在收拴行装黄小统也是快活地帮着收拾离开钱唐九个月了明日就可以启程回乡真是快活得睡不着啊。
来震见陈摇之回来便问“小郎君我三弟来德不能回去吗?”
陈操之道“军府正加建冶炼炉和大风箱来德一时不能脱身我已对军司马说定腊月初一让来德启程回钱唐那两名陈氏私兵我也留在了姑孰到时与来德作伴一起回陈家坞。”
小婵道“希望来德能在青枝分娩前赶回来”小来德都要做爹爹了。”
来震呵呵而笑众人都极是快活。
陈尚过来与陈捧之说话陈尚今年是不能回乡了他是司徒府典书禾掌管司徒府的经书典籍以及日常礼仪会稽王司马昱以他颇为看重有意明年再擢升之所以陈尚年节时得留在都中而且秦淮河畔的宅第也需要他时时监工二陈操之道“三兄放心我回京复命时会把三姓和小侄儿一起带来的估州是要年后了。”
陈尚将家书和送给父母妻儿的礼物交给小婵让小婵收好带回陈家坞。
陈操之沐浴后就寝已是三更时分听得隔着屏风的外室小婵在榻上接转反侧便问“小婵姐姐快活得睡不着吗?”
小婵“格”的一声轻笑“是平时也算不得很想陈家坞一旦知道可以回去了就特别想恨不得一觉醒来就回到陈家坞了。”
陈操之看着东窗漏下的月光下弦月的一缕月光在暗室里如此明亮象一片白帆陈操之道“我也很想陈家坞了其实我倒愿意象六伯父、五兄那样做个田舍翁。”
小婵披衣走了过来坐到陈操之榻下白帆…般的月光就在她身边横着小婵笑嘻嘻说道做田舍翁可就娶不到6小娘子了而且在钱唐咱们陈氏会被鲁氏、被氏欺负得死死的哪能有现在的兴旺。”
陈操之也坐起身来…小婵赶紧取了秋衣给他披上抱歉道“我打扰小郎君睡眠了”
陈操之道“我也睡不着说说话也好。”
小婵在榻沿侧坐着心跳加快不敢看操之小郎君的眼睛了听得小郎君说道“小婵姐姐说说我小时候的事吧有些事我都忘了。”
小婵定了定神笑了笑说道“有一事我每次与幼微娘子说起都要笑我那时随幼微娘子初到陈家坞才十二岁…小郎君六岁怎么说呢小郎君那时有点呆呆的嘻嘻哪有现在这么聪明俊美陈操之笑道“这是污蔑我从小就俊羔不然我娘练以叫我六丑就怕上天嫉妒养不大嘛。”
小婵这才扭过头来看着陈操之抿嘴笑道“是是是从小就俊美那时呢”小郎君就很好学常要我讲故事给你听可怜我识字不多、书也没读过几册见识又少没几天心里的故事就全被小郎君给掏空了有一天被你缠得没法子就胡乱讲有个陈家坞陈家坞分东南西北四房。小郎君倒是机灵即说这是讲你们陈家了我就说不是不是上虞那边也有一个陈家坞小郎君就信了又听我讲下去我就把陈家坞所有人的名字报了个遍说上虞那家人与这里一模一样但我把英姑给漏了…小郎君提醒我说小婵姐姐还有英姑哪把我给笑得走不动路。”
陈操之大笑起来心道“这事埋藏在记忆极深处…小婵姐姐不说起我也不会想起来嗯我是两世魂识融合的应该是后世的魂识占上风吧不过也难说少年陈操之的执著、纯孝和勤奋烙印极深小婵看着陈操之开怀大笑的样于那暗夜里的眸光和白齿。脸庞鼻粱的轮魔让小婵忤然心动低声道“…小郎君自幼就极认真呢“这样的夜晚面对的又之绝不可厌的人很容易迷醉的吧?”陈捧之这样想着眼前的小婵呼吸可闻还有暖暖的体香让他感觉有些躁热可以抱住、推倒吗?好象有一道坎没跨过去这道坎是什么?道德?棒守?对葳蕤的爱恋?还是仅仅是因为缺少一个更好的契机?
那片白帆似的月光拉长、斜转消逝不见房盯里昏黑一片、寂然无声。
此次二十名复梭土断的使者习日离京各奔东西陈舔之、谢道扭、谢玄、刘尚值、贾弼之可以同行一段路陈操之还特意去东安寺拜访了支道林他上月让来震给支道林送去了十斤葛仙茶支道林派弟子支法寒前来答谢并请陈操之有暇再赴东安寺一晤。
谢玄、刘尚值见到东安寺前那两块碑记土面是王献之所书的“片片仙云”和陈捧之书写的佛教偈语刻县名匠吴茂先技艺高镌刻精妙完全保留了原书体的神韵。
支道林本想与陈换之谈论《金刚经》的“空”。但见陈操之行色匆匆便不再多言只道“贫道与会稽魏思恩有旧魏思恩信奉佛法陈檀越去会稽可去拜访魏思恩。”当即写了一封书帖让陈操之持帖去见魏思恩二魏思恩是会稽魏氐的家主早年曾任吴国内史后一心奉佛少问世事陈捧之有支道林引荐能结识魏氏家主当面细谈土断这样就比较容易化解矛盾。
陈操之拜别支公一行人在句容分道谢玄、刘离值往南前往太湖西南岸的吴兴郡陈摇之、谢道愠和贾弼之等人往吴郡本来去会稽郡经由吴兴郡更近一些陈操之却要绕太湖北岸说是要去拜访隐居吴县的范武子之父范汪范汪固然是个重要人物但谢玄知道陈操之去吴郡显然是要去探望6葳蕤的这让谢玄有些不快阿姊不急他急。
临别时谢玄道“子重会稽郡承郎6俶是6始长子贺铸前日亦启程回会稽你此去会稽复核土断绝非易事。”
陈操之道“我会小心应对的又有英台兄相助幼度放心便是。”
谢玄压低声音道“我阿姊毕竟还是女子子重要多关照口”
陈操之握了握谢玄的手点头道“不须吩咐。”
十五、竹篁里
7ooo19436十五、竹篁里
斯“咐盛已升任屯长。这次带了一百名军士准备跟随陈操之啃汇公稽。但陈操之只让冉盛挑选了二十名军士随行其余军士留在中领军桓秘处
此去会稽复核土断。固然耍面对会稽大族的阻挠必要时还得进入士族庄园搜检但这主要得依靠当地郡县的力量单凭冉盛这一百军士非但用处不大反而容易遭到会稽士庶之忌陈操之是绝不愿意激化矛盾的。
九月二十五日陈操之、谢道韫、贾弼之与谢玄、刘尚值在句容县分道后向吴郡而行。有骑马的、有乘车的、有步行的所以行程也不甚快一日行六、七十里且喜暮秋气爽连日晴好朝行暮宿谢道韫已学会骑马这几日都是骑一匹褐色北马与陈操之并骑而行。
沈劲之子沈赤黔。遵陈操之之命也随谢玄、刘尚值回吴兴郡在土断上助二人一臂之力。近二十年来吴兴沈氏虽然式微但在本郡依然有很大的势力有沈氏相助谢玄复核土断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
十月初五上午。陈操之一行人来到吴郡郡城在西门外谢道韫微笑道:“三年前子重离开吴郡回钱唐满城仕女争相送出南门驿亭鸡蛋、瓜果、甜饼收了不少今日想必又将现当日盛况。”
耸操之安道十“即便真是具阶复生见多了也不过如此罢哪能日日围看!”
谢道韫笑而不语心里想的是:“三年前那些送你香囊的女郎现在都已作他人妇了吧时光流转何其快也。”
入吴郡城陈操之改乘牛车避免被吴郡的妇人女郎、闲汉幼童围观与谢道韫、贾弼之径入郡署拜见太守朱显用罢午餐陈操之便与谢道韫一道去小镜湖畔、狮子山下拜访徐藻博士路过真庆道院方知院主黎道人已于八月间仙逝陈操之不胜叹惋年初他路过吴郡赴建康与黎道人相见时黎道人还领着他到后山看茶花他应黎道人之请画了一幅《道院山茶图》。没想到再回吴郡时黎道人就已逝世!
陈操之去真庆道院后山时谢道韫并未同往!她知道陈操之以前常与6妾蕤在此相会赏花她不想踏入陈操之的这份记忆这是属于陈操之与6葳蕤的而她与陈操之似乎永远在路上从吴郡至钱唐、从建康至姑孰现在又是千里迢迢去会稽
小镜湖波光依旧、狮子山端坐如昔陈操之的两个堂弟陈馍和陈谭就在这徐氏学堂求学相见之下自是欢喜不尽。
陈谭年方十六还是少年心性与陈操之颇亲近一见面便压低声音道:“十六兄我上月初见到6氏女郎了6氏女郎来这里拜见徐博士。代其父问候徐博士。那6氏女郎对我二人微笑着点了下头还让一”
陈操之“嗯”了一声问:“6小娘子现在华亭是吧?”
陈谭应道:“是见过徐博士后便乘车去华亭了十六兄要去见她吗?”
这时吴郡国学博士徐藻步出草堂陈操之赶紧上前拜见自上回在吴郡别后陈操之已有三年多未见过博士徐藻了此次再见徐博士两鬓全白古人早衰。年过五十就已是暮年。
徐藻博士见到陈操之和祝英台甚喜他教学十余载陈操之、祝英台是他教授过的最猜出的学子徐博士得知陈、祝二人是去会稽复核土断便道:“操之这次是要回钱唐探望的吧我年底也要去钱唐就在冯梦熊兄府上过年了邈儿年前也会赶回钱唐。”
徐邈、冯凌波四月间参加了顾恺之婚礼后便回吴郡探望老父再回钱唐拜见冯梦熊夫妇。冯凌波现怀孕了徐邈不忍她随自己去荆州舟车劳顿就让冯凌波留在了钱唐母家。
叙谈了一会陈操之向徐博士打听范汪现居何处?徐博士笑道:“范汪兄前日还曾到这里与我论儒学操之要去拜访他吗?”即命一仆役领路带着陈操之去见范汪。
徐、充二州刺史范汪因北伐失期被桓温表奏朝廷贬为庶人便一直隐居在吴县泾河畔竹董里陈操之与谢道韫还有冉盛三人在徐氏仆役领路再泾河南岸逆流而行经浮桥来到对岸
牵马过浮桥时谢道韫忽道:“子重那日你就在那株公孙树下吹曲快四只了那树几乎没有长大。”
四只前谢道韫姊弟就是在这浮桥畔、乌篷船上听陈操之在公孙树下吹曲这时光辽远又切近一千多今日日夜夜过去了竟又走到了这浮桥上那曲子似乎还洋溢在这流水间
陈操之淡淡道:“公孙树公种而孙得食其寿有千年人何能
听了这话谢道韫蓦然想起她三叔母刘涯说的“生命不满百喜欢就要争”那惊“一的言语。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谢道韫觉得三叔母并垛池的情感那么陈操之呢?陈操之了解她吗?
过了浮桥那徐氏仆役指着前边一片竹林说道:“两位郎君那就是范氏庄园。小。
时近黄昏。斜阳残照修竹掩映景致清幽那处占地数顷的小庄园便是范汪隐居之处庄客请陈操之三人稍待急急通报去了不一会就见蓄着胡须、表情肃毅的范武子大步而来笑道:“子重兄家父自蒙惠赠《弈理十三篇》常思与子重一晤这位是?”
范宁不认的这个祝英台哪里会知道他还曾与这个祝英台进行过激烈的辩难。
祝英台用浓重的鼻音说道:“在下上虞祝榭祝英台慕范公之名便与子重一道前来拜访。小
范宁三月间便离开建康回到了吴郡并不知道天阙山雅集祝英台一鸣惊人之事但祝英台要真谢道韫为妻的事倒是有耳闻今日见这祝英台敷粉董香、颇有女态心里便存了三分鄙夷心道:“这等浮浪子弟竟妄想娶谢氏女。那谢氏女真乃奇才依我看只有陈操之堪匹配。小
范汪、范宁父子重儒轻玄对正始玄风深恶痛绝。服散、黄香、男子女态。更是正始玄风之流弊范宁一向耿直喜怒形于色既然鄙夷祝英台也不虚与委蛇对祝英台颇为冷淡对陈操之则甚是热情领着二人去见其父范汪。
陈操之走在后面觑空对谢道韫道:“英台兄莫怪范兄性直想必是看不惯你敷粉黄香。”
谢道韫道:“子重我三叔父说我与人交往棱角毕露要你时时提醒我今日我想再露一下棱角如何?”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英台兄多日未辩难。技痒乎?”
谢道韫道:“遇见玄谈高手难免跃跃欲试。”
范武子痛恨正始玄风但又精研黄老之学他要弘扬儒学就必须对老庄玄学有通透的了解这样才能驳倒老庄玄学所谓知己知彼、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者也。
陈操之道:“范兄遇到英台兄这样强劲的玄辩高手要慨叹弘扬儒学之难了。小
谢道韫问:“那我缄口不言?”
陈操之道:“可以论儒经史传嘛到会稽我们还要去拜见雅好经史、增厌玄虚的虞常侍会稽士人重儒轻玄我们入乡要随俗。”
谢道韫含笑低声道:“子重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谈儒论玄讲兵、吟诗作画烹茶任选。”
陈操之嘿的一笑这时已看到立在廊下的那个鬓斑白的老者面目依稀似范宁。颇有风霜之色目光深邃而锐利有不怒自威之态这应该就是曾掌握徐、充二州军政大权的范汪范玄平了。
陈操之与谢道韫上前见礼范汪略事寒暄便道:“贬黜之人少有客至今见两位年少英才范某心喜操之精于围棋范某急欲与操之手谈一局请
范汪著有《棋品》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这九阶棋品就是范汪先提出来的。陈操之也极爱围棋这次来拜访范汪就是想向范汪讨教一局。见识一下东晋围棋第一人的风采。还有范汪是京口北府的重要人物北府由郗祖父郗鉴一手创建军士都是北地流民北府兵以勇猛善战著称在平定王孰叛乱、平定苏峻叛乱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自从郗昙病逝、范汪贬黜之后北府被桓温下令取消北府兵或归附庚希、或解甲归田今已不存在独立的北府兵
陈操之知道谢安执政后命谢玄重建北府兵还要到十年后而他陈操之既有先见之明。何妨先与北府元老范汪交好日后重组北府兵也方便得多当然桓温当政是不可能重建北府兵的陈操之很清楚这一点欲则不达不然的话遭桓温忌那将是祸事所以他是以棋来与范汪交往桓温即便知道他来拜访范汪也只会一笑置之。
更晚了一些。小道很无奈书友们似乎都不再向当初那样支持寒士了小道承诺持续更新也要不到票票伤心啊自上月中旬以来寒士的确更新不力。这主要是小道身体不大好而且也卡情节这书因为主角的性格和全书风格的相对严谨很难写小道终于明白那些太监书是怎么来的了不是不想写走到后面难写意志薄弱一些的就放弃了但小道不会。一定坚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写好这本书也请书友们多支持你的支持就是我夜深人静码字的动力谢谢书友们。
十六、洁癖..
7ooo19436十六、洁癖
※二可畔范氏庄园的竹林显然是精心栽种的除了那四季六廷拔秀丽的翠竹还植有紫竹、赤竹、湘妃竹和琴丝竹坐隐亭左侧还有珍稀的碧玉竹和龙鳞竹坐于亭上游目四顾竹林色彩斑澜好似春夏繁花处处。
陈操之与范汪在坐隐亭中弈棋祝英台与范宁坐于一旁观棋斜阳幽量亭中人如画。
陈操之是晚辈执白先行。范汪虽年过五旬但心思敏捷落子如飞有意加快行棋度一般心浮气躁之辈会不知不觉也跟着下起快棋但陈操之不为所动依然保持自己的行棋节奏张弛有度范汪暗暗点头。
陈操之以一个双飞燕定式给范汪施加压力。范汪对陈操之的新奇招法甚感兴味寥寥三十余手。深感陈操之棋力强劲当即凝神应对。泡韧巴珊鹏卜旧酬厂告少员新陕至多
这局棋下了一个时辰夕阳西下暮色笼罩那斑澜的竹林在暮色里一律凝成初冬的苍黑冷色。
棋局进入小官子阶段。白棋小负的局面难以挽回陈操之将手里拈着的一枚白子放回棋备。摇头道:“范公高棋我不及也。”
范汪微笑道:”年轻一辈操之棋品第一。”
陈操之道:“范公过誉了这位祝兄棋力就不在我之下我二人对弈多局互有胜负。小
谢道韫道:“我负多胜少
范汪“哦”了一声。说道:“可惜两位不能多盘桓一日。不然多与年轻后辈下几局棋可以消减暮气又指着挺立在亭下的冉盛道:1“操之这位堂弟将材也钱唐陈氏。文武兼备。小。
陈操之与范汪下棋的一个时辰间冉盛一直立在亭下纹丝不动气度沉毅。
陈操之道:1“晚辈这个堂弟年方十六现在宁远将军桓石虔麾下任屯长。”
这时。庄园管事来请众人用晚餐范汪道:“山蔬野荤勿嫌怠慢。小。
晚餐后范宁问:“三位今夜就在庄上歇息如何?”
陈操之间谢道韫:“英台兄意下如何?”
谢道韫迟疑了一下她这次来拜访范汪未带婢仆在庄上歇夜会不方便说道:“小我就不打扰了我回郡上驿站歇息
陈操之知道谢道韫不便孤身在此歇夜便道:“那好我送英台兄回郡驿再来向范公讨教棋艺
范宁心里很不痛快但还是说道:“我与子重一起送祝兄回郡驿吧便命庄客备了两盏灯笼。他与陈操之、冉盛送谢道韫回郡城。
回范氏庄园的路上。范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子重君子择友重德行更甚于重才学这个祝英台才学如何尚不知晓却是一趋炎附势之辈见我父是贬黜之庶人为桓大司马所恶这祝英台就不敢在我庄园留宿怕影响其仕途。而子重光风雾月。率性而为与祝英台判若云泥这等俗吏子重何以与其交往甚深?。
陈操之觉得有些好笑谢道韫因为是女儿身又未带侍婢当然不便在范氏庄园留宿未想范宁就误会了这也难怪范宁对桓温是视若仇人的去年会稽王意欲辟范宁为舍人为桓温所讽遂寝不行。桓温要压得他范氏无出头之地
陈操之道:11武子兄错怪祝英台了祝英台若真的有这样的顾虑就不会随我来拜见令尊此人此人有洁癖虽在旅途亦自带被褥你不见她敷粉董香吗?”
范宁哈哈一笑:“原来如此!”便未多言。
陈操之、冉盛随范宁回到范氏庄园范汪在书房等候陈操之。坐定后。范汪含笑问:1小范某是桓公所恶之人子重与我父子交往不怕为桓公所忌吗?”
陈操之道:“若我因为顾及仕途而不敢与自己敬重的长者交往拘泥畏缩。患得患失那还不如僻居山林做一田舍翁更逍遥快活。”
范宁道:“爹爹能说出“无善无恶乃心之体、有善有恶乃意之动、知善知恶为有良知、为善去恶当在格物。这样真知灼见的岂是卑琐之辈子重胸中自有浩然之气在。”
范汪看了看陈操之与冉盛。说道:“此室只有我父子与子重兄弟二人在尽可直言一一子重儒玄双通、修身有德是否想立一家之学、为后世师表?。小
陈操之道:“若操之有六十年之寿那么五十岁之后可皓穷经、专心于学问。小
范汪含笑点头说道:1“我观操之之棋。锐意进取、新意迭出非甘心于聚众讲学终老的。那么范某要问一句。操之以为桓温何等人也?。穴冰孙芳千古便溃臭算范汪、范宁父子相视而笑范汪道:“看来操之是深知桓温之志的操之不受会稽王征辟而执意要去西府是要助桓温篡位来获取高个吗?”
范汪这个问题很尖锐了陈操之心知自己必须慎重回答缓缓道:“我以为桓公纵有异心亦难得逞。”
范汪双目开阖问:“何以见得?桓氏据长江上游。已割天下之半。且晋室衰微。桓温欲取晋室而代之恐非难事。”
陈操之道:“西中郎将袁真、北中郎将庚希手握重兵京口有郗惜。王谢大族俱未归心桓公岂敢篡位!”
范汪道:“桓温常以北伐来获取名声并打击异己谢万石与范某都是因此被桓温贬黜的袁真、庚希雄居两准我料桓温还会故伎重施、以北伐来削弱这二人如此桓温可篡位矣。
范汪所料不差。史载庆希就是被桓温以不能救鲁和高平免官的而袁真则是桓温第三次北伐失败的替罪羊被逼降燕终致族灭一
陈操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桓公纵然机关算尽小奈何寿命有限桓公要清除异己、要得到南北大族的拥戴没有十年的经营是难以成功的。而桓公五子皆庸碌难继桓公之志。”
范汪眉头皱起细细思索叹道:“操之识见之明。人所难及真乃王佐之才也。”
陈操之道:“不瞒范公我所虑者乃在北胡慕容鲜卓虽强终当被苻坚所灭那时北方一统江左危矣荆襄有西府兵而广陵、京口却无精锐军队北府军解散实为可惜。”
范汪“啪”地一击掌:“操之所言极是。西府、北府两相制衡对抗外敌又可尾相应。此久安之策也但桓温在世北府难立。”
陈操之道:“范公可安心等待朝廷必有重用范公之日。”
与陈操之一席谈范汪恍若拨云见日心胸大畅说道:“我老矣他日操之若要重建北府兵我必效微劳。”又道:“征虏将军刘建原为我制下现亦赋闲居家。刘建有一子名刘牢之。年方十五面紫赤色身量虽不及令弟雄壮然神力惊人且沉毅善谋划若建北府兵此人可为先锋将。”
刘牢之是北府军中赫赫有名的猛将在源水大战中战功卓著六月间荆奴曾说想去淮南、京口一带为陈家坞招募六十名私兵。陈操之就想让荆奴寻访刘牢之但随后想想还是作罢陈氏尚无力供养一支百人私兵他陈操之不可能把那些将在后来的历史当中纵横捧阖的豪杰预先收养在家里。
陈操之与范汪、范宁父子相谈至深夜纵论时局陈操之获益良多。深感此行不虚。
次日一早范宁送陈操之、冉盛回城执手道别。
陈操之与谢道韫辞别吴郡太守朱显和贾弼之又去徐氏草堂拜别徐藻博士”丁嘱两位堂弟虚心求学年底与徐博士一起回钱唐。
出了吴郡南门谢道韫骑着褐色北马与陈操之并行谢道韫身高有七尺一寸。约合后世一米七三左右即便在男子当中亦算得中等身材然而骑在马上谢道韫却显得矮小无他。上身短而下身长也平时长衫飘逸觉得现在骑在马背上就看得出谢道韫的双腿格外的长
出吴郡城南门五里前面是条岔道一条路往南去嘉兴一条往东去华亭。
谢道韫问:“子重我们走哪条路?”
陈操之见谢道韫语含椰愉不免有些赧然。说道:“走嘉兴这条道要过五、六个渡口。我们这么多人很是麻烦绕道华亭可少一半渡口。”
谢道韫唇边含笑。说道:“你总是有理有据一一嗯那就往青浦、去华亭吧。”又道:“子重我听朱太守言道侍御史6禽上月底回吴郡祭祖现在应该还在华亭6氏庄园。”
陈操之记起来了6机诞辰是九月二十七日每年这今日子6氏后人便要在华亭芦苇地驱逐禽鹤让禽鹤飞在空中鸣叫以此纪念死于八王之乱的6机三兄弟所谓华亭鹤唳年年得闻
今日已是十月初六。6禽理应启程返京之所以滞留华亭不去想必是料知陈操之会借赴会稽之机探访6葳蕤。所以他要留在华亭墅舍看陈操之还敢来否?阀读矗疲石丽范疵丽品二丽丽杯酥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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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洞见 十六、洁癖
9ooo9436卷四洞见十六、洁癖
臣河畔范氏庄园的竹林显然是精心栽种的除了那四粪怖”涟拔秀丽的翠竹还植有紫竹、赤竹、湘妃竹和琴丝竹坐隐亭左侧还有珍稀的碧玉竹和龙鳞竹坐于亭上游目四顾竹林色彩斑澜好似春夏繁花处处。
陈操之与范汪在坐隐亭中弈棋祝英台与范宁坐于一旁观棋斜阳幽量亭中人如画。
陈操之是晚辈执白先行范汪虽年过五旬但心思敏捷落子如飞有意加快行棋度。一般心浮气躁之辈会不知不觉也跟着下起快棋但陈操之不荐所动。依然保持自己的行棋节奏张弛有度范汪暗暗点头。
陈操之以一个双飞燕定式给范汪施加压力范汪对陈操之的新奇招法甚感兴味寥寥三十余手深感陈操之棋力强劲当即凝神应对。
这局棋下了一个时辰。夕阳西下暮色笼术那斑澜的竹林在暮色里一律凝成初冬的苍黑冷色。
棋局进入小、官子阶段。白棋小负的局面难以挽回陈操之将手里拈着的一枚白子放刚其奄。摇头道:“范公高棋我不及也。”
范汪微笑道:“年轻一辈操之棋品第一。小
陈操之道:“范公过誉了这位祝兄棋力就不在我之下。我二人时弈多局互有胜负
谢道韫道:“我负多胜少。”
范汪“哦”了一声。说道:“可惜两位不能多盘桓一日。不然多与年轻后辈下几局棋可以消减暮气。”又指着挺立在亭下的冉盛道:“操之这位堂弟将材也。钱唐陈氏文武兼备。”
陈操之与范汪下棋的一个时辰间冉盛一直立在亭下纹丝不动气度沉毅。
陈操之道:“晚辈这个堂弟年方十六现在宁远将军桓石虔麾下任屯长。”
这时庄园管事来请众人用晚餐范汪道:“山蔬野营勿嫌怠慢。
晚餐后范宁问:“三位今夜就在庄上歇息如何?。
陈操之间谢道韫:“英台兄意下如何?”
谢道韫迟疑了一下她这次来拜访范汪未带婢仆在庄上歇夜会不方便说道:“我就不打扰了我回郡上驿站歇息
陈操之知道谢道韫不便孤身在此歇夜便道:“那好我送英台兄回郡驿再来向范公讨教棋艺。”
范宁心里很不痛快但还是说道:“我与子重一起送祝兄回郡驿吧。”便命庄客备了两盏灯笼他与陈操之、冉盛送谢道韫回郡城。
回范氏庄园的路上范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子重君子择友重德行更甚于重才学。这个祝英台才学如年尚不知晓却是一趋炎附势之辈见我父是贬黜之庶人为桓大司马所恶这祝英台就不敢在我庄园留宿怕影响其仕途而子重光风兼月率性而为与祝英台判若云泥。这等俗吏子重何以与其交往甚深?”
陈操之觉得有些好笑。谢道韫因为是女儿身又未带侍婢当然不便在范氏庄园留宿未想范宁就误会了这也难怪范宁对桓温是视若仇人的去年会稽王意欲辟范宁为舍人为桓温所讽遂寝不行桓温要压得他范氏无出头之地陈操之道:“武子兄错怪祝英台了祝英台若真的有这样的顾虑就不会随我来拜见令尊此人一此人有洁癖虽在旅途亦自带被褥你不见她敷粉黄香吗?”
范宁哈哈一笑:“原来如此!”便未多言。
陈操之、冉盛随范宁回到范氏庄园范汪在书房等候陈操之坐定后范汪含笑问:“范某是桓公所恶之人子重与我父子交往不怕为桓公所忌吗?”
陈操之道:“若我因为顾及仕途而不敢与自己敬重的长者交往拘泥畏缩患得患失那还不如僻居山林做一田舍翁更逍遥快
范宁道:“爹爹。能说出无善无恶乃心之体、有善有恶乃意之动、知善知恶为有良知、为善去恶当在格物。这样真知灼见的岂是卑琐之辈子重胸中自有浩然之气在。”
范汪看了看陈操之与冉盛说道:“此室只有我父子与子重兄弟二人在尽可直言子重儒玄双通、修身有德是否想立一家之学、为后世师表?”
陈操之道:“若操之有六十年之寿那么五十岁之后可皓穷经、专心于学问。小。
范汪含笑点头说道:“我观操之之棋锐意进取、新意迭出非甘心于聚众讲学终老的。那么范某要问一句操之以为桓温何等人
陈操之稍一踌躇说道:“桓公有一语自评大丈※兰芳千古。便溃臭万范汪、范宁父子相视而笑范汪道:“看来操之是深知桓温之志的操之不受会稽王征辟而执意要去西府是要助桓温篡位来获取高位吗?小。
范汪这个问题很尖锐了。陈操之心知自己必须慎重回答。缓缓道:
“我以为桓公纵有异心亦难得逞
范汪双目开阖问:“何以见得?桓氏据长江上游已割天下之半且晋室衰微桓温欲取晋室而代之恐非难事。”
陈操之道:“西中郎将袁真、北中郎将庚希手握重兵京口有郗1盾王谢大族俱未归心。桓公岂敢篡位!”
范汪道:“桓温常以北伐来获取名声并打击异己谢万石与范某都是因此被桓温贬黜的。袁真、庆希雄居两淮我料桓温还会故伎重施、以北伐来削弱这二人。如此桓温可篡个矣。”
范汪所料不差史载庚希就是被桓温以不能救鲁和高平免官的而袁真则是桓温第三次北伐失败的替罪羊被逼降燕终致族灭一
陈操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桓公纵然机关算尽奈何寿命有限桓公要清除异己、要得到南北大族的拥戴没有十年的经营是难以成功的而桓公五子皆庸碌难继桓公之志。”
范汪眉头皱起细细思索叹道:“操之识见之明人所难及真乃王佐之才也
陈操之道:“不瞒范公。我所虑者乃在北胡慕容鲜卑虽强终当被待坚所灭那时北方一统江左危矣荆襄有西府兵而广陵、京口却无精锐军队北府军解散实为可惜
范汪“啪。地一击掌:“操之所言极是西府、北府两相制衡对抗外敌又可尾相应。此久安之策也但桓温在世北府难立。”
陈操之道:“范公可安心等待朝廷怜有重用范公之日。”
与陈操之一席谈范汪恍若拨云见日心胸大畅说道:“我老矣他日操之若要重建北府兵我必效微劳。小。又道:“征虏将军刘建原为我制下现亦赋闲居家刘建有一子名刘牢之年方十五面紫赤色身量虽不及令弟雄壮然神力惊人且沉毅善谋划若建北府兵此人可为先锋将。小。
刘牢之是北府军中赫赫有名的猛将在源水大战中战功卓著。六月间荆奴曾说想去淮南、京口一带为陈家坞招募六十名私兵陈操之就想让荆奴寻访刘牢之。但随后想想还是作罢陈氏尚无力供养一支百人私兵他陈操之不可能把那些将在后来的历史当中纵横挥阖的豪杰预先收养在家里。
陈操之与范汪、范宁父子相谈至深夜纵论时局陈操之获益良多深感此行不虚。
次日一早范宁送陈操之、冉盛回城执手道别。
陈操之与谢道韫辞别吴郡太守朱显和贾缘之又去徐氏草堂拜别徐藻博士”丁嘱两位堂弟虚心求学年底与徐博士一起回钱唐。
出了吴郡南门谢道韫骑着褐色北马与陈操之并行谢道韫身高有七尺一寸约合后世一米七三左右即便在男子当中亦算得中等身材然而骑在马上谢道韫却显得矮小无他上身短而下身长也平时长衫飘逸觉得现在骑在马背上就看得出谢道韫的双腿格外的长
出吴郡城南门五里。前面是条岔道一条路往南去嘉兴一条往东去华亭。
谢道韫问:“子重我们走哪条路?”
陈操之见谢道韫语含椰愉不免有些赧然说道:“走嘉兴这条道要过五、六个渡口。我们这么多人很是麻烦绕道华亭可少一半渡口。小。
谢道韫唇边含笑说道:“你总是有理有据嗯那就往青浦、去华亭吧又道:“子重我听朱太守言道侍御史6禽上月底回吴郡祭祖现在应该还在华亭6氏庄园
陈操之记起来了6机诞辰是九月二十七日每年这今日子6氏后人便要在华亭芦苇地驱逐禽鹤让禽鹤飞在空中鸣叫以此纪念死于八王之乱的6机三兄弟所谓华亭鹤唳年年得闻一
今日已是十月初六。6禽理应启程返京之所以滞留华亭不去想必是料知陈操之会借赴会稽之机探访6葳蕤所以他要留在华亭墅舍看陈操之还敢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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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圈套
7ooo9436十七、圈套
操!、谢道韫行四十余人沿吴郡城南的麒麟河往示。”古冬之前天气初肃乍寒还暖道路两边的树木日见凋零花亦单调只有野生的黄菊花丛丛簇簇渲染秋冬意象。
小婵坐在牛车里看操之小郎君和祝郎君按辔并骑而行小婵原先觉得这个祝郎君言行颇有女态只怕是余桃断袖之辈但这些日子同路行来祝郎君与操之小郎君都是彬彬有礼夜宿时不是谈论书画就是品茗围棋讲今说古君子之交
小婵道:“祝郎君虽然对他人不假辞色但与操之小郎君交情是极好的不过论性情还是6小娘子最好6小娘子就好比幼微娘子操之小郎君与其兄庆之郎君一般都是喜欢既温婉又坚强的女子”
想到这里小婵摇头笑了笑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待小娘子与祝郎君相比!
只听得祝郎君说道:“子重6禽在华亭你去时难免遭他言语羞辱传扬出去于你声誉有损。”
陈操之默然片刻说道:“总不能样样为声誉着想路过华亭而不敢去见我就太对不住她了
小婵心中暗叹操之小郎君与6小娘子的婚事比当年庆之郎君和幼微娘子还艰难得多啊6小娘子从十六岁等到十九岁了很少有十九岁的大族闺秀还没嫁人的哦还有一个谢家娘子谢道韫二十岁了也未嫁人谢家娘子是在等待这个祝郎君吗?
陈操之一行在青浦用了午饭继续赶路天黑透时赶到了华亭这一日足足行了一百要路赶路的人、驾车的牛都疲惫不堪。
华亭客栈酒肆都是6氏的产业客栈的店主也是6氏庄客陈操之途经华亭多次年初更是与6夫人张文纨一道进京陈操之和6葳蕤之恋在华亭更是尽人皆知所以这客栈的店主和伙计都识得陈操之很是殷勤。
陈操之让来震给那小伙计一百文钱小伙计便兴冲冲去6氏墅舍寻那执事板栗去了板栗随6葳蕤出京前6夫人擢他为内院执事手下也管着数十名庄客。
陈操之用罢晚餐还不见店伙计回复便命客栈备水沐浴沐浴毕小婵正帮他拭干头就听得院中传来一陌生人的声音问:“陈郎君在哪里?”
黄小统道:“我家扛郎君在洗浴你是谁?”
那人道:“我叫毛桃奉管事板栗之命前来见陈郎君
陈操之披散着长走到廊下见那人提着一盏灯笼有些面熟。以前在6府见过便道:“板栗怎么没来?”
名叫毛桃的6氏庄客扣眼一看“啊”的一声赶紧过来见礼院中人杂不便说话便跟着陈操之入室说道:“方才得知陈郎君来到华亭板栗即去报知我家小娘子小娘子喜极就想立即来见陈郎君但小娘子夜里出庄园不方便怕被人知晓受她二伯父责罚所以板栗就让我来请陈郎君去庄园与小娘子相见
陈操之“嗯”了一声问:“我如何入内相见?。
6氏庄客毛桃说道:“这夜里也辩不清面目陈郎君自管随小人前去径直去梅岭小、惜园与我家小娘子相见便是。”
陈操之间:“是我孤身一人吧?”
毛桃道:“那是当然陈郎君与我家小娘子私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吧?”
陈操之间:“6禽6子羽离开墅舍回京了没有?”
毛桃应道:“是就是昨日一早离开的陈郎君在路上遇见了吗?。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并未遇见毛桃稍待我去准备一下。小。
陈操之让来震给毛桃一些赏钱他出了客舍去问店主人方才那店伙计回来了没有?却道店伙计至今未回。
谢道韫走过来含笑道:“子重客舍板壁薄那6氏庄客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陈操之说了一声:“惭愧英台兄有以教我否?”
谢道韫道:“6禽庸才也想用计来害人岂能瞒得了子重”。
陈操之哂笑道:“庄客毛桃也颇机灵啊还反问我是否在路上遇见6禽嘿嘿我若中了圈套夜入6氏庄园被6禽当作贼人暴殴然后解送官府那我还有面目见人吗?6禽好狠毒啊!”
谢道韫问:“子重该如何应对?”
陈操之道:“若就此作罢虽然6禽也无奈我何但我总觉心有不甘却一时无良策。”
谢道韫一笑问:“子重投鼠忌器乎?”
陈操之道:二二文子我是方法与其和解的了不可能皆大欢喜的六
谢道韫“嗯”了一声说道:“想个法子捉弄一下6禽也很有趣。”
陈操之笑道:“英台兄有何妙计?别忘了这里是华亭6氏的地盘。
谢道韫想了想摇头道:“罢了若事情闹大对子重和6小娘子皆不利要对付6禽现在还不是时机。”
陈操之点头道:“是我只是想见6葳蕤一面而已。”
谢道韫与陈操之商议了一会二人相视而笑昏暗的庭院陈操之觉得谢道韫细长的眼眸分外明亮笑起来的样子很有韵味陈操之又觉得有些尴尬和谢道韫商量这种事有些不自在谢道韫可不是刘尚值、顾恺之
陈操之便去对那6氏庄客毛桃说他要晚一点再去6氏墅舍让毛桃在墅舍门前等候着。
毛桃得了不少赏钱沉甸甸、喜孜孜地回到墅舍6禽正候在门房前见毛桃一个人回来忙问陈操之怎么没有来?毛桃答道:“那陈郎君说夜深人静时再来。”
6禽冷笑一声”道:“陈操之今夜要让你狗血淋头棍棒交加时我看你这江左卫阶还怎么保持翩翩风度哈哈不管你如何的天才英博、亮拔不群在棍棒下照样是求饶哭喊吧我看你陈操之以后还有无脸面说要娶我6氏女郎!”
6禽甚是亢奋就在门房里坐等安排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心腹庄客也都随时候命。
6禽左等右等翘以待耳听得旗鼓三更了陈操之还没来不禁心焦把毛桃唤来问话正问呢庄客来报有人来了6禽急命毛桃去迎接不一会毛桃回来向6禽复命来人不是陈操之是陈操之的仆人说陈操之正作画准备送给6小娘子还有半个时辰就可画好让毛桃不要走开到时领他去梅岭小惜园
6禽只好又耐心等待眼看又是四更天了先前太亢奋久等不至很是疲倦怒问毛桃:“那陈操之到底要不要来?”
毛桃畏缩道:“那陈操之想必是还没画好吧六郎君再等等?”
6禽走到廊下看着满天星斗再过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心里隐隐感觉上了当细问毛桃与陈操之的问答听到陈操之间他有没有回京毛桃自作聪明回答说昨日回的6禽就明白陈操之识破了他的计谋了真是恼羞成怒给了毛桃狠狠一记耳光大骂蠢货气冲冲回去就寝。
毛桃哭丧着脸和那几个等候打人的庄客都散了。
天蒙蒙亮时来震来到6氏墅舍门前要见板栗门房庄客并不知6禽之谋他是认得来震的当即去唤板栗板栗还在睡觉听说是陈郎君到了赶紧起身、胡乱洗漱了赶来来震让板栗报知6小娘子陈操之在松江渡口等她相见。
板栗急忙赶去梅岭小惜园有早起的仆妇已在打扫落叶板栗让那仆妇唤他妹子短锄来过了一会短锄揉着惺松睡眼来了问:“阿兄这么早有什么事?”
板栗耳语几句短锄眼睛瞪得老大随即满脸是笑说了声:“阿兄先去备车”便小跑着去暖阁先将帷帐撩起又轻声唤醒答花两个人一起到6葳蕤榻前见6葳蕤还甜甜地睡着乌黑丰盛的长散在枕头上额头光洁如玉秀气眉毛和闭着的眼睛非常惹人怜爱那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又一颤眼睛慢慢睁开来了看着短锄和菩花过了一会问:“你们两个做什么!”
短锄笑眯眯道:小娘子陈郎君在松江渡口等你去相会呢。”
6葳蕤娇慵地伸了个懒腰伸右手食指虚点短锄的脑门娇嗔道:“一早就来哄我!”
菩花道:“是真的是板栗一早来说的陈郎君已经在渡口等着了。”
6葳蕤一下子坐起身来赤足下榻急命短锄、管花赶紧助她梳洗
两刻时后一辆马车驶出6氏墅舍板栗和两名6氏健仆跟随往松江渡口而来将至松江渡口时朝阳还未从远处山巅升起江面上还有一层薄雾笼罩6葳蕤从车窗探头向前望见渡口的两株古拍下的那个俊郎秀颀的男子正含笑向她迎来
更晚了一些寒士本月似乎还能争分类月票奖恳请书友们再支持一把小道拜谢。
十八、反噬
7ooo49436十八、反噬
一。江两岸小湖泊、沼泽星罗棋布。大片大片的灌木、芦”草织成广袤大地上的斑澜锦绣朝阳升起栖息在沼泽地上的灰鹤、黑颈鹤、褐鹃和白替飞起又落下风中传来禽鸟“吭吭”的鸣叫还有晾晒谷物的清香。
谢道韫负手立在松江南岸渡口望着对岸携手漫步陈操之和6葳蕤晨风拂拂衣袂飘飘真如神仙眷侣。
鸵背老稍公将长篱插在江边沙地中固定住渡船既然对岸的人不急着摆渡老稍公父子二人也就乐得歇一会这个在渡口风霜雨雪四十年的驻背老者捻着花白胡须对伫立岸边的谢道韫说道:“与陈郎君在一起的那个女郎就是6小娘子吧?小。也不待谢道韫回答自言自语道:“真是天生的一对啊成亲迎娶时也要从这江上过的那一定是百年盛况老汉应该能看到吧
谢道韫深吸了一口毛目光从陈操之、6葳蕤二人的头顶往上移远山红霞小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湛蓝高天上的白云如丝如絮十月小阳春良辰美景啊。
昨夜与陈操之谋划如何摆脱6禽、如何见6葳蕤谢道韫都是兴致勃勃的确走出于真挚的友情全心全意为陈操之考虑然而现在看着隔江的那一对佳偶谢道韫忽感酸楚她已经二十岁下个月的初六就是她二十岁的寿诞。二十岁对于谢家人来说差不多已经走过了半辈子了吧小自南渡以来陈郡谢氏子弟大都寿命短促先伯祖谢鲤只活了四十三岁、伯父谢尚寿五十、父亲谢奕寿四十七、叔父谢据寿止三十三谢道韫原有冉胞兄弟姊妹七人成*人只有她和弟弟谢玄
“嗯终生为友也不过是二十年吧。”谢道韫心里这样想着短暂的俯自伤重又抬起头来在心里轻吟道:“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
愿想游下憩瞻彼万仞条。腾跃未能升顿足俟王乔。时哉不我与大运所飘翘。”吟着这旧作胸襟为之一宽心想能结识陈操之并与之为友不也是难得的际遇吗她想遇到这么一个能让她倾心欣赏的人实实在在遇到了又何憾焉6葳蕤眼里心里的陈操之与她谢道韫所知所感的陈操之是不一样的就好比同一幅书画观者不同感受不一她的妙赏无人能知
骇背老稍公父子二人拔篙撑船对岸的那个雄壮大汉要求摆渡了陈操之和6葳蕤了也走回渡口6葳蕤定要送陈操之过江贪恋那舟中偎依的短暂时光。
这一船只载陈操之与6葳蕤二人6葳蕤低声道:“真想就这样随你去钱唐。”
陈操之看着这娇婉深情的美丽女郎心中一痛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葳蕤这时也无话可说言语都显得轻薄只有紧紧拥抱恨不得揉为一体
6葳蕤微微喘息着婉妾娇姿难以描述说道:“以后每日一早我都到渡口来走一走明年你肯定是要进京的还从华亭过好吗陈郎?小。
到了松江南岸6葳蕤与陈操之下船看着渡船又摇回北岸6葳蕤心里有些快活北岸还有小盛和那些军士渡船还得两个来回才能把小盛他们全部运过江来她还能和陈郎君多呆一会。
谢道韫看到6葳蕤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对陈操之道:“子重我们加紧赶路在十月十五下元前赶到钱唐可以参加杜道道场的水官大帝庆典。”
边的小婵喜道:“是啊是啊幼微娘子和宗之、润儿也一定会在县上。小。
6葳蕤想起一事对陈操之道:“陈郎君去年丁家嫂嫂曾到华亭庄上来探望我小那时我已去建康真是惋惜如果可以的话请丁家嫂嫂于来华亭好吗我很想她。小。
三年前的六月6葳蕤去陈家坞探望陈母李氏归来就在丁氏别墅歇夜与丁幼微长谈在丁幼微那里6葳蕤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和信心三年过去了6葳蕤很想再见到了幼微
陈操之应道:“好嫂子肯定也是非常想见到你
冉盛和二十名军士都过江来了6葳蕤心里恋恋不舍面上却道:“陈郎君你们上路吧一路平安我过江去了陈郎君明年见。小。
陈操之、谢道韫一行离开华亭早行夜宿加紧赶路且行天气一直晴好无雨小十月十三日午后就赶到了钱唐径去见钱唐县令冯梦熊。
冯梦熊任钱唐县令两年清正廉洁除俸禄外一无所取居住的府第也依然是城西集市之畔门前那三株高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二二末时分。冯梦熊倒从具衙回府。亚到陈操尘。甚。即命小吏安排谢道韫等人在县驿住宿陈操之就在府中居住。
冯凌波听说义兄回来了赶紧出来相见冯凌波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身形已见臃肿笑容可掬说起陈家坞的事冯凌波五月底回钱唐六月初就去陈家坞拜访丁幼微还到义母李氏坟前祭奠一
冯凌波道:“幼微嫂子重阳节时回母家省亲还带着宗之和润儿来探望我送来了陈氏庄园出产的梨、楠、橙、柚让我多食蔬果时了后日是水官帝君诞辰幼微嫂子也是要来参加庆典的说不定今日已经到了丁氏别墅了。”
冯梦熊道:“待我命人去问讯看丁氏娘子是否到了。”便命府役去东郊丁氏别墅探看。
掌灯时分那府役回来了丁氏族长丁异也来了陈操之赶紧告罪说本欲明日登门拜见的何敢劳丁伯父先来这里相见折杀晚辈!
白苍苍的丁异满面笑容说道:“操之贤侄远来劳顿老夫先来见你又何妨我也正要与冯府君商议事情。”又道:“幼微上回已说定下元节的前一日会来县上操之明日午后可到械林渡口迎接让宗之、润儿那两个孩儿惊喜一下。”
冯梦熊在一边捻须微笑想想以前丁异根本不认陈家坞这门亲宗之、润儿每年只被允许来丁氏别墅探望母亲一次短短数年形势大变陈氏隐然钱唐第一大族陈操之更是声名大振传言桓大司马对陈操之甚是礼遇此次土断更是委以重任现在丁氏反而以与陈氏是姻亲为荣了两家往来不绝。
丁异得知陈操之归来未及用晚餐便赶来了当即与陈操之、谢道韫、冉盛一起在冯府用餐说起土断之事陈操之道:“钱唐是这次庚戌土断第一个上报完成检籍的县冯叔父政声已名传建康。”
冯梦熊笑道:“钱唐检籍最是顺利我无为而治也。
却听丁异道:“冯府君听闻褚氏庄园犹有数十隐户冯府君应在京中使者复核之前将这些隐户清理出来不然恐贻后患。”
冯梦熊皱眉道:“上月检籍时褚检不是说那些隐户已经逃亡了吗难道又悄然潜回褚氏庄园?”
丁异道:“褚氏现已自甘堕落与午潮山一带的山贼关系密切那些褚氏隐户就是投奔午般山去了但昨日我有庄客又看到一名褚氏隐户在小杭河上哉船”
三吴各县多有山贼是北地的南渡流民还有破产的自耕农无田无业无以谋生便干些打家劫舍的营生但规模都较小过百人以上的大股山贼很少而且这些山贼都是拖家带口平时为人佣耕农闲时便去抢劫辗转诸县因为佣耕雇工的流民甚多所以也很难纠察而且这些山贼为恶不剧很少伤及人命郡县也不甚重视一
陈操之听说褚氏与山贼有联系心中一凛心道:“莫要打蛇不死遭反噬啊。”便道:“冯叔父应立即抓捕那名褚氏隐户这样便可掌握褚氏与山贼联系的证据褚氏依然是本县大族若不早图后患无穷。”
丁异老谋深算说道:“掌管马步弓手的吴县尉一向与鲁氏、褚氏关系密切如今褚氏虽已失势但吴县尉恐怕也不会一心一意整治褚氏让他派人去抓捕多半是抓不到的。”
冉盛对陈操之道:“阿兄我带人去吧既然这褚氏要自寻死路我们这次就彻底了结他免留后患。”
陈操之点点头褚氏与山贼勾结这对陈家坞是个极大的威胁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然的话陈家坞的族人都不安全说道:“那就趁夜搜检褚氏庄园即便没抓住隐户也把褚俭父子抓来。”
治县宽容的冯梦熊听了稍觉不妥毕竟褚俭也曾是六品官但既然陈操之这么决定了冯梦熊也不便反对陈操之是土断司左监事涉土断自可便宜行事。
丁异也深感褚氏与山贼勾结的威胁说道:“由我丁氏庄客引路吧操之若人手不够我丁氏有六十名私兵可听用1褚氏原也有六十名私兵两年前被取消士族资格时其私兵亦解散1就不知还私留多少?”
陈操之眼望冉盛冉盛道:“我这二十名军士都是精锐对付褚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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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巧计 0
7ooo19436十九、巧计
瓦夜时分。冉盛带了手下二十名军士。在县上的廷橡、典口入、贼捕橡、还有两名丁氏庄客的带领下出了钱唐县城西门在初冬朗朗寒月下往七里外的褚氏庄园急行而去。
褚氏庄园座落在齐云山南麓。原本临山带河占地百顷有庄客数百而且在钱唐南岸还有一处占地数十顷的庄园但自前年褚俭贬为庶人、褚氏士族的位被录夺之后除了原赐的二十顷官田被收回之外褚氏多年来通过各种手段巧取豪夺得来的田产也大多被勒令退回那些自耕农现在褚氏的田产不及最盛时的三分之一。约有四十顷在庶族地主当中还不如刘家堡。至于原有的五十户荫户离散了一半。留下的重新注官籍要纳税服役。不能象以前那样专为褚氏效力了褚氏族望可谓一落千丈。褚文谦和褚文彬的五品士人资格亦被取消。褚氏子弟已无仕进机会。比一般家世清白的寒门庶族还不松了这对一向自诩才识过人的褚俭来说可谓锥心刺骨他成了家族的沦落的罪人。痛悔、愤恨时时刻刻咬噬着他的心
褚氏族人在本县趾高气扬惯了的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泥地虽然衣食无忧但和昔日比。那一种内心的骄傲、优越感没有了。而且家族子弟不能出仕就没有了希望这强烈的反差让褚氏族人积聚起乖戾之气所以借这次大土断和午潮止的山贼有了联系那些山贼都是不肯注籍服役的流民褚氏原本只是想让庄园中的隐户躲避检籍。但与山贼交往多了也就有了打家劫舍的念头当年石崇不就是靠抢劫家的吗?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前年之后钱唐其他士族对褚氏一致冷落朱氏、范氏、戴氏这些褚氏的姻亲。纷纷与褚氏解除婚姻关系褚文彬的妻子戴氏便被族人要求与褚文彬离婚嫁出去的褚氏女郎也有几个被退婚的。褚氏家族感受到极大的耻辱不仅对陈操之、陈氏恨之如骨。对钱唐其他士族也一并仇恨想着勾结山贼来洗劫这些钱唐士族而陈家坞更是绝不能放过的
现在的褚氏已经仇恨蒙蔽了心不计后果了。
这日夜间。褚俭正与褚文谦等人在厅中议事褚文谦道:“叔父听闻陈操之近日将赴会稽复核土断我褚氏还有三十户隐户得提防一。
褚俭道:“陈操之管的是会稽管不到钱唐嘿嘿。世人都道陈操之得桓温重用我却以为大不然。桓温这是要让陈操之自蹈死地。会稽一郡豪族盘踞是最难开展土断之地我料陈操之将身败名裂重蹈当年山遐的复辙。”
褚俭之子褚文彬咬牙切齿道:“是否让午潮山的人干脆把陈操之半路劫杀一了百了?”
褚俭摇头道:“陈操之杀不得毕竟是朝廷命官午潮山的那些乌合之众也没那胆量。而且陈操之去复核土断定然人手不少。莫去惹他。就让陈操之去会稽碰壁好了。”
褚文谦道:“这次午潮山的人潜入钱唐闹出事端可以推托是民众”
正说着话。忽听院外人声嘈杂、纷乱不已褚俭皱眉道:“怎么回事?文谦你去看看。”
褚文谦起身网走到厅门一个庄客跌跌撞撞冲工进来口里嘶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山贼杀来了!”
褚文谦差点被那庄客撞翻在地这时也顾不得责骂忙问:“哪里来的山贼?”
那庄客上气不接下气道:“山贼啊有刀的明晃晃文谦郎君你
褚文谦一听。嘈杂纷乱中有个雄浑的嗓门吼道:“我们是山贼。我们是山贼。只劫财不杀人都站到那排花树下不许动!”
褚文谦一拍脑门。心道:“是午潮山的人吧怎么今日就到了抢错地方了吧。”抢过身边仆役手里的灯笼大步朝前院赶去远远的见一伙人黑巾蒙面、明火执刀。气势汹汹。庄客仆役被赶在南墙一溜跪着
褚文谦怕这些山贼伤人高声道:“是午潮山的苏领吗我褚文谦啊。诸位来错的方了。这是我褚氏庄园”
个雄浑的声音问道:“这是褚氏庄园吗?我以为是陈家坞。
还真是午潮山的人。褚文谦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去说道:“陈家坞在江那边。不是说好近日由我褚氏庄客引路去陈家坞的吗?”
那雄浑声音问:“去陈家坞!洗劫陈家坞吗?”
褚文谦心道:“此人糊涂这样的事怎么能当众大声说出来!”说道:“诸位既然来了。就请到后厅一聚饮酒吃肉慢慢细谈”
褚文谦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条魁梧的身影直冲过来。疾逾奔马眨眼间就到了面前。褚文谦还没回过神就被当胸揪住双脚渊旧。“噼哩啪啦连挨了几个耳时满嘴是血两耳“浙用”直响。竟被打聋了没有听到这身量魁梧异常的大汉说的话
“这狗贼真敢勾结盗匪意欲害我陈家坞族人!几位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就是褚氏勾结午潮山贼盗的证据。”
说话的是冉盛他故意装作山贼闯进褚氏庄园一试之下现褚氏果真与山贼勾结而且近日就要洗劫陈家坞冉盛岂能不怒火中烧当胸一拳打断褚文谦数根胸骨然后丢在钱唐县贼捕橡的脚下说道:“绑起来。把褚氏男丁尽数绑了。”
那些庄客见本县的贼捕橡、兵曹史、廷橡都来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哪敢反抗。
冉盛带着二十名军士直闯后院把自褚俭以下的褚氏成年男子全部绑了起来共三十七人。
如今的冉盛满脸虬髯与少年时的面貌大异但褚文彬还是从冉盛那八尺雄躯上认出他来叫道:“爹爹。这是冉盛陈操之的仆人!”
冉盛命军士掌嘴打得褚文彬肥若猪头。
褚俭士族出身做到六品郡承也算是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般暴虐。手足颤强作从容道:“冉盛。休得无礼我曾是六品官。郡、县长吏见了我都是礼敬有加”
冉盛举手就想给褚俭一个耳光。却见褚俭满脸皱纹、鬓斑白。想起平日陈操之和润儿教他读的《论语》。便没下手只是冷冷道:“子曰尊老敬贤你这老匹夫甚是不贤。我也懒得揍你自有国法晋律来惩治你这老贼。”
钱唐县廷橡把褚氏庄园的典计、管事召集来现在庄上的十七名隐户也束手就缚与三十七名褚氏男丁一并连夜解送城中县署留下廷橡和五名军士守在庄园中。不让褚氏庄客任意外出
那些褚氏族人一路拖拖拉拉、哭爹喊娘。到达县署已经过了三更天。冯梦熊小陈操之、谢道韫。还有丁异都在县署等着冯梦熊一向主张息事宁人见冉盛把褚氏一族男丁都抓来了不免大惊失色。深怪冉盛鲁莽待听了兵曹史、贼捕橡的禀报知褚氏果然与午潮山山贼勾结、并于近日密谋洗劫陈家坞。冯梦熊不禁背心冷汗陈家坞若出事那他如何面对陈咸、陈操之。所幸今夜陈操之命冉盛雷厉风行一举将褚氏连同其隐户一并抓获
冯梦熊唤来吴县尉会同贼捕橡一起审讯褚文彬和那十七名隐户命录事史将口供记录在案冯梦熊并未审讯褚俭一来是褚俭年逾五十、又是往日的上司。冯梦熊不忍将其作阶下囚来审讯。褚文彬年轻无城府。审讯更易至于褚文谦小已被冉盛打得双耳失聪无法审讯了。
案情很快明了褚氏与午潮山山贼勾结的证据确凿褚文彬和那些隐户都招供画押褚氏三十七名族人被收监冯梦熊将此案急报郡上一
丁异见案情已水落石出终于熬不住困。辞别众人回丁氏庄园。陈操之送他上牛车说道:“丁伯父。晚辈先与冯县令商议如何清剿午潮山贼等下再去渡口接嫂子她们。”
丁异道:“若不是操之这次回来。果断处置此事真让褚氏贼人洗劫了陈家坞幼微和宗之、润儿有个闪失。那就是诛褚氏三族都难以救赎啊。”
陈操之亦觉得后怕他也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家族之间斗争的残酷性。魏晋风骨既有悠然见南山小也有刑天舞干戚啊。
丁异又道:“褚氏这次罪孽深重主犯将入牢狱依晋律褚氏族人将沦为兵户押解到军府以后不用再担心褚氏会有威胁了。”
陈操之回到县署与冯梦熊、谢道韫、吴县尉和冉盛共议清剿午潮山山贼之事那吴县尉心知褚氏一门这次是彻底沦落了哪还敢为褚氏说话。卖力地献言献策、安排抓捕午潮山山贼
据褚氏隐户招供。午潮山山贼将于近日倾巢出动越过武林山袭击陈家坞陈操之便挑了一名隐户小许以重赏。让其去午潮山报信1诱使山贼到褚氏庄园聚集。以便一网打尽因为抓捕褚氏族人是夜间外人尚不得知此计应该可行一
为防万一陈家坞也要严加防备陈操之出面向全氏、丁氏借百名私兵助陈家坞防御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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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姑射3627人
7ooo39436二十、姑射3627人
十四日辰辆牛车驶出陈家坞厚重的青冈木大旧。“厂乘坐的分别是陈氏族长陈咸和老妻董氏、东楼的周氏及其侍婢、西楼的丁幼微母子三人、最后面一辆车是雨燕、阿秀和英姑
年过六旬、身板硬朗的荆奴领着八名陈氏私兵护送随行的还有几个陈氏仆役一行人朝二十里外的械林渡口行去准备参加明日肚子恭道场的水官帝君诞辰庆典。北楼陈满不信奉天师道所以不去。
陈咸对天师道并不太热衷1他只是借这个机会去县上冯梦熊处问问侄子陈操之的消息县署每半月就能收到吴郡快马传来的朝报这种朝报始于西汉把皇帝的谕旨、诏书小臣僚奏议及朝堂大事写了绢帛上由专门的信使传送至各州郡再由各郡文吏抄写传达至郡下各县如庚戌土断这样大规模的检籍必然要复核作为土断司左监的陈操之想必是要下到州郡的朝报应该会先有消息不知操之会不会到吴郡来复核土断陈咸有很重要事要与侄子商议
丁幼微梳着云髻垂慧式、戴金雀钗、穿印花敷彩纱锦袍、细绮为下裙直眉曲鬓肌肤如玉身形依然纤瘦似弱不胜衣。但即便在摇晃的牛车里依然是腰肢挺直坐姿甚美
十岁的润儿笑眯眯的。婴儿肥的双颊粉嫩可爱一双眸子黑亮清澈长而密的睫毛黑蝶般忽闪忽闪那种纯稚之美不是现于皮相而是从肌肤中、骨子里的透出来的美润儿的纯稚中还透着一丝狡黠这是一个极聪明的小女郎。
润儿攀着车窗朝后面张望说道:“娘亲丑叔说明年接我们去建康秦淮河畔新建了宅第。可是陈家坞的方形楼堡我们还没搬进去住呢。”
丁幼微笑道:“方形楼堡年底可建成过年可以搬进去了润儿、宗之你们想去建康吗?”
两个孩儿齐声道:“拜”
丁幼微笑了笑。孩子的心性都向往着远方而她这个做母亲的考虑的则要实在一些。宗之是男儿当然是要走出陈家坞的跟着操之小、郎去建康是必要的求学入仕都需要小郎的提携;再说润儿润儿现在还小过几年要择夫婿这也要小郎作主族长陈咸只与本县士族有交往而小郎交游广阔的多由小郎为润儿择夫婿是最好的不过的;至于她自己丁幼微并没有想太多她可以陪宗之、润儿去建康住上几年但终归还是要回到陈家坞的
牛车猜猜向北。这条道路经陈氏庄客修整过路面宽阔坚硬牛车行驶快捷得多不须一个时辰陈氏家族一行人便到了械林渡口南岸秋冬之季枫叶火红地上的落叶好似铺了一层红毡。
丁幼微与两儿孩儿下了牛车润儿一看这边渡口一艘渡船也没有两大一小、三艘船全在对岸其中那艘小船正离开北岸向这边驶来
润儿对宗之道:“这回不巧船都过去了咱们要等一会了。”
宗之道:“对岸怎么那么多人啊!”
老族长陈咸和丁幼微立在岸边曲柳下看着对岸的人群陈咸道:“今日渡口可真热闹这么多人过江做甚!”
那两艘大船没动。只那艘三丈小船摇摇而来至岸边泊住稍公满面堆笑向岸上的陈咸作揖道:“陈翁看看谁回来了”
话音未落陈操之从篷中出来立在船头朝陈咸、丁幼微分别施礼又笑笑的看着宗之和润儿一
丁幼微看着陈操之突然出现在船头玉树临风眉目含笑霎时间丁幼微以为自己是做梦忘了还礼白哲清丽的脸庞却泛起羞涩的晕红
润儿出尖锐的大叫:“丑叔是丑叔丑叔回来了!”提着裙角就迎上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好比鸥鸟一般扑扇着翅膀贴着江面远远飞去
宗之跟在润儿后面。望着丑叔笑得极为欢畅。
陈咸又惊又喜:“操之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毛”
陈操之轻轻一跃。跳上江岸说道:“四伯父侄儿昨日午后到的”俯身将跑过来的润儿一把抱起半空转了一个圈润儿的印花绣裙划出一个美再斑澜的弧润儿“格格”直笑
陈操之放下润儿。看着宗之道:“宗之长高了不少”
吾爱丑辽心
丁幼微快步走近。叫了一声:小郎。”颊边晕红未散。
小婵也从小船上岸。欢天喜地地向老族长、幼微娘子行礼还没来得及和宗之、润儿说上几句话就被雨燕和阿秀拖到一边问话去了。
%正
荆奴喜道:小盛小盛郎君也回来了!”
冉盛迟疑着下船上岸。对自己的新身份很不适应向陈咸深妹牺礼暂:“四伯父”又向丁幼微敌礼。口称:“嫂子瞧堡身材高大威猛的巨汉此时竟显得颇为忸怩。
宗之、润儿都愣愣地仰头看着冉盛小兄妹二人虽然已经从母亲丁幼微那里的知冉盛原来也是颖”陈氏子弟叫陈裕陈子盛但现在见了听冉盛一本正经的称呼还是觉得很奇怪
润儿道:“小盛你胡子这么多我都认不出你了!”
如今的冉盛在手下的军士面前威严冷毅军士甚畏之但此时见了还没他胸口高的润儿冉盛却是手足无措挠头道:“我我常常割须却是长得太快越割越长”
%尸正泣比北
陈操之搀着四伯父道:“四伯父侄儿有些事先要向你禀报嫂子请一起来。”又对冉盛、荆奴道:小盛、荆叔且到枫林边说话。”
吾爱现心
陈操之、丁幼微、陈咸、丹盛和荆奴五人走到枫林边踏着一层红黄的落叶。陈操之向四伯父和嫂子说了他去会稽复核土断之事又把昨夜生的事一一说了。
陈咸惊的手足颤丁幼微也是吃惊地看着小郎陈操之荆奴却是不惧说道:“那些山贼都是欺善怕恶的若敢来陈家坞抢劫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冉盛道:”荆叔山贼在暗处又有褚氏通风报信。我们防不胜防嘛。”
陈操之指着对岸道:“那是我向全氏、丁氏借来的百名私兵荆叔领着他们回陈家坞以备山贼待那伙山贼就擒之后全氏、丁氏的私兵就可以撤回去了一四伯父、嫂子我们依旧过江明日参加水官帝君诞辰庆典一切如常。
百名全氏、丁氏私兵由荆奴领着前往陈家坞防备山贼陈操之与陈咸、丁幼微等人过了江。谢道韫在渡口相迎宗之、润儿三年不见谢道韫都很亲热地向祝郎君行礼谢道韫因为是女子身份在别人面前都是刻意冷淡高傲但现在面对这两个璧人一般的孩子尤其是润儿不由得让人心生欢喜谢道韫很喜欢与润儿说话谢道韫牵马步行让润儿横坐在鞍桥上一边行路一边与润儿进行简单的儒玄辩难润儿虽年幼却是对答如流心思细腻而机敏一
行人往丁氏庄园而去丁幼微坐在牛车里。从车窗看着牵马而行的那位祝郎君和小郎陈操之丁幼微得知祝英台是复核会稽土断的副使1真是非常吃惊这个祝郎君三年前从吴郡游学归来、途经钱唐与小郎一起来见她她就瞧出这祝郎君极有可能是个女子当时她还以为这是乔妆必扮的6氏女郎小郎也是含糊其辞。没想到这个祝郎君却做官了。还是小郎的副手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她看错了。这个祝郎君并非女子?
来到了氏庄园丁异、丁夏商父子出来迎接然后就是大开宴席丁幼微带着两个孩儿去拜见叔母及其他族中女眷丁异的妻子吴氏从前对丁幼微不冷不热现在却是非常热情丁幼微虽已搬去陈家坞但丁氏庄园里的那处院落依旧闲在那里常常有人洒扫楼阁、修整后园花木专备丁幼微归宁
晚宴后。陈操之来到那处有桂树和金丝海棠的院子明月照人清影横斜陈操之在门前的紫藤花架边站了一会初冬时节这紫藤和后院的桂花、金丝海棠花都已凋零但枝叶间犹有余香浮动楼阁的灯光映照院中泥的上与月光争辉恍惚间陈操之觉得妓子丁幼微依然居住在这里。美丽而寂箕而他还是四只前那个少年在为嫂子与两个侄儿团聚不懈地努力
小郎怎么不进来?”丁幼微温柔的声音说道。
陈操之回过神来见姓子丁幼微立在院门里周身在如水的月先中圣洁如姑射仙人背后的灯光又显现其母性的光辉。
宗之和润儿在楼廊上朝下看润儿叫道:“丑叔来看润儿和阿”
丁幼微看了看陈操之身后问:“小郎那位祝郎君没与你一起来吗?”
陈操之道:“英台兄昨夜未睡这时已去歇息了。”
丁幼微道:小郎也是一存未睡啊莫要累着。”
陈操之道:“我无妨见到嫂子和宗之、润儿真是高兴我还得考考宗之和润儿呢看他二人学业有长进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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